------------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绑定白月光自救系统 一束温暖的阳光透过浅靛色的窗帘洒在地板上，照亮了干净的空间。家具摆放整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一张柔软的床摆在房间正中央，素净的床单被罩，床头柜上摆着一本书和一束茉莉，淡淡的香味萦绕。 江静檀看着周遭的一切，若有若无的香味传来，使得绑定时出现意外而产生的烦躁渐渐散了些。她陷入回忆。 她是快穿管理局的员工。快穿管理局掌管各类小说，确保书中的世界在作者的塑造下运行。随着时间推移，作者笔下的人物在经历诸多事情之后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不再愿意屈服于既定命运，他们做出人设以外的事，导致剧情崩溃，书中世界也可能随之崩塌。 于是，快穿管理局招募了许多员工，并对他们进行各类培训，派遣他们进入即将崩塌的小说世界扭转剧情。 江静檀是其中的最强者。但其实，她人生的终极目标是30岁前退休，然后咸鱼躺平，周游世界。原本，她就是奔着管理局优质的退休待遇应聘的，在仅剩一个任务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生活了，谁知道，绑定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那时，她正处在绑定前的虚无之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绑定的嘀嘀声。耳边突然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是一道柔和的女声。 “江静檀……” “江静檀，请帮帮我。好不好？” “江静檀，请你帮帮我。也请你，救救他。好吗？” 一道道女声重叠，它们好像是一个人的声音，又似乎来自不同的方向。正当江静檀想要仔细探究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缠住她，将她拉向一个明暗交替的光点。 “嘀嘀嘀，警报警报，绑定出现异常……” “恭喜宿主，白月光自救系统绑定成功……” 两道冰冷的机械声同时出现在江静檀脑中，她有种被撕扯的错觉，一阵晕眩，她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还来不及细想系统名称。 当江静檀再次醒来，便身处在眼前的房间中。还好，安宁的环境缓解了残留的晕眩感。当务之急，是弄清发生了什么。 “系统？你在吗？”江静檀出声。 等了几秒左右，一股电流声在脑海划过。介于电子和孩童的声音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您本次绑定的白月光自救系统，代号009，我们本次的任务是，完成白月光的心愿。” “……？？？什么白月光，不是女配逆袭吗？”江静檀不解，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脑子里回想起绑定时的情景。 “……嗯……这个嘛……”系统开始扭捏，声音听起来莫名心虚。 “宿主，你听我说，管理局某高层在你绑定的时候出事了，系统绑定保护机制没人打开，你绑定的时候，被白月光的执念拖走了，然后……”009飞速解释。 “然后，我就绑定了白月光自救系统？”江静檀知道了前因后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完成什么任务无所谓，顺利结束就行。虽然让她头晕了一阵，但谁家还不出点事呢，某高层也不容易，罢了罢了。 “是的……”009小声说。 “行吧，告诉我白月光的心愿，早解决早退休勒。”江静檀摆摆手，开始催流程。 “嘿嘿，宿主……你听我说嘛，你先别急嘿嘿……”009小心翼翼，声音讨好，“那个，白月光不止一个，所以你需要完成每个白月光的心愿……就是你不止这一个任务。”009扣手手，紧张出声。 “所以，我完成了这个也没办法退休……你们确定不是在坑我？这是一个任务？”江静檀眉头一皱。 009见状，赶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我们也没想到会出事……这算是一个大任务嘛，嘿嘿……”009憨憨一笑，江静檀脑海中出现一个云朵状的笑脸(´∀`)。 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团子几秒，江静檀终于没忍住用手戳了戳。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她想，意外总有发生，咸鱼才不会因此内耗，绝不是因为毛绒绒可爱！╭(╯^╰)╮ 但直接接受也是不可能的ƪ(˘⌣˘)┐，看着眼前的小团子，江静檀挑了挑眉，道: “不干！我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要退休了，平白多了工作量，不干！我可是咸鱼，咸鱼的基本修养是躺平。” “不可以哦，宿主，不干是要被管理局惩罚的～”009半笑不笑开口。 “呵，你们出错了，还好意思惩罚我？来呀，罚吧，我看看怎么个事。我要是动一下，我就不是咸鱼。”江静檀抱着双臂，懒懒开口，完全不理会009的恐吓。 “别呀……宿主……”009慌忙开口。 系统错乱，它被从仓库里揪出来，稀里糊涂就任命了，这是上岗第一天，要是宿主不干了，它就又要被塞回去了，不要不要╥﹏╥，它才不要会黑黑的仓库，小伙伴知道肯定笑话死它。回头那个老东西肯定又要对它修修改改，可疼了。009想着，快要皱成一团。 江静檀忍着笑意看着它变换的神色，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嘴角，小屁孩系统不经逗呀，就这点道行，还想吓我。 “宿主别急呀，这次是管理局的问题，局里给你申请了补偿的”009一股脑道:“局里给你申请了抽奖插件，你每完成一个关键点的扭转，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可以任意抽取系统库里的东西，现实世界也能用，比以往的积分兑换制度可观多了。 “所以，宿主你就考虑考虑嘛，而且白月光需要你！”009大声说到，悄悄在心里补了一句，我也需要你呜呜呜(TOT) 抽奖系统的确很让江静檀心动，但是那句需要她，让她陷入了沉默。那一声声“帮帮我”重新环绕在耳边。女孩的无助像水一样蔓延，好像要拼尽全力抓住唯一的希冀。 一向咸鱼的江静檀突然想: 我来帮帮她们！我想帮帮她们！ ------------ 第2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 江静檀原本只是把这当成任务，绑定错误也不甚在意，只觉得完成就行。这一刻，她突然正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小9，我们一起帮帮他们！”她郑重地开口。 “好耶！宿主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小9一定会与你同在！”009如释重负，欢快地接话。 它想，宿主叫我小9诶！一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它全然忘了江静檀之前的逗弄，只想着抱紧最佳员工的大腿，一定能够大干一场，震惊它仓库里的老伙计们，也向那个老家伙证明，小9是最棒的，他创造的对！┗(＾0＾)┓ 作为机械系统，它暂时无法与之共情，但是它知道，能够凭借执念牵引绑定系统的人，迫切程度可见一斑，一定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吧。 在009思考的同时，江静檀已经走到了房间里的落地镜前，看到的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镜中的人身材玲珑有致，体态纤细婀娜，细腰不盈一握。一张小巧的鹅蛋脸，面色如玉，肌肤赛雪，秀眸好似一汪秋水般明澈，五官无一不精致，整个人清冷而又透彻，像天边的皎月微微勾着人却又难以亲近。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与她有八分相似，甚至于，眼角的那颗泪痣普通复制粘贴。这是以往绑定从未发生的事，让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穿进了书里。 “小9，为什么这位白月光和我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是巧合吗？”江静檀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宿主，这是管理局为了你更有代入感，更好地完成任务而特意申请的权限，每个世界的白月光都和你极其相似！让你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009兴奋谄媚地开口。 “……”江静檀一阵无语，倒是也不必宾至如归，不过是管理局诓她工作的借口罢了。而且她潜意识里并不想抹去白月光存在的痕迹，她们本身就是值得的存在。 谢谢，但下次别做了……哦对解救完白月光她就退休了，杜绝掉下一次！ “那，不会被书中世界的人发现吗？”当务之急是帮助白月光，因而江静檀也没有在相貌上过多纠结。 “放心，我已经将她们的记忆修改过了，他们以为白月光一直长这样。” 江静檀闻言放下心来。 然而，009和她都不知道的是，在管理局准备开启权限之时，操作者也是不由一愣，白月光和江静檀，原本就有八分相似……甚至于，在江静檀绑定系统后，泪痣也跟着绑定到身体上去了，这是管理局从未见过的。所以，震惊之余，他们并没有再进行任何操作。 “传输剧情吧，小9，我们要开始了。”江静檀打起精神，主动催促流程。 “好的，宿主。” 一阵短促的电流声响起，江静檀脑海中涌入大量记忆。 江静檀出身于老牌书香世家，自小学习舞蹈，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古典舞舞者，进入国家舞剧院，是最年轻的首席，代表国家参加大赛获得过许多荣誉。 她是男主季源洲的白月光学姐。 男主季源洲，从小便光环加身，他是A市豪门季家的长孙，家境优渥，长相俊朗，学业上也是一帆风顺，一举进入A市最好的大学念金融学。在A大百年校庆典礼上，他遇到了受邀回学校表演的江静檀，惊鸿一舞，水袖翩翩，入了他的眼，也走进了他的心。 从那以后，他对江静檀展开了持久的追求，被他以不想恋爱为由拒绝。在听到江静檀被邀请参加了直播恋综《心动的信号》，他以为江静檀自己机会来了，马不停蹄地报了名。然而，在综艺录制期间，他遇到了女主杜语宁。 他一边想要靠近月亮，又嫌月亮冷淡，转而心动于活泼可爱的女主，二人之间频繁的互动和暧昧的磁场让观众直呼，磕到了！磕到了！ 另一边，女主杜语宁也心动于男主，知道了他对江静檀的心思后，明里暗里排挤她。在一次男主将心动短信发给江静檀后，她当众落泪，她的粉丝和Cp粉见她黯然神伤后也纷纷开始抹黑江静檀。殊不知那封短信是季源洲发给江静檀的告别短信。 江静檀对男主并无感情，要说喜欢谁，她只对竹马周逾白有过好感，因而她参加节目一方面是寻找编舞灵感，另一方面是为了打消男主的想法。她不欲解释而下了男主面子，苦于网友的误解，便趁着要去参加比赛前几天就退赛离开了节目，谁知这一改签，碰上了恶劣天气，飞机出现意外，白月光就此陨落。 季源洲得知消息心痛欲裂，认为是自己的告别，是女主和粉丝的行为逼走了江静檀，导致出现意外，无法原谅，从此与女主疏远又拉扯，虐恋情深。最终认为是江静檀自己端着架子加上倒霉造成悲剧，更坚定了对彼此的感情，幸福地在一起。 而只有一个人，他是江静檀的竹马周逾白，周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在听到江静檀的死讯后匆匆结束国外的留学赶回来，安顿好了一切后，承担了照顾青梅父母的责任，在看到男女主打着江静檀的名号互相拉扯，最后还抹黑她时，他设计搞垮了男主家的公司，直接导致男女主因为生活中的苟且而分开。书中小世界崩塌。 最后，周逾白照顾着江家二老，自己终身未娶。 而白月光江静檀看到了一切，她的愿望是，不掺和进男女主的感情，好好对周逾白和继续舞蹈事业。 不知不觉，阳光跨过窗帘，已经爬到了房间中央的地毯上。 “檀檀，你还好吗？”009看着长久望着虚空失神的江静檀，小声问到。 书中的男二，竟然也叫周逾白……这也是巧合吗？ 江静檀心里并不平静，但她不欲让009知道，选择隐瞒下来，只说了部分心声。 “我没事，只是有些唏嘘，一个温柔到连解释都怕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女孩子，别人却能够随意中伤她。除了她的亲人和周逾白，无人在意她的名声。” 江静檀继承了原主全部的情感，她甚至知道，原主从头至尾都没怪过别人骂她，抹黑她，她只是愧疚和失望，愧疚于父母和周逾白，失望于众人凭浅薄认知随意出声，失望于中断的舞蹈事业。 “檀檀，我们会改变这一切的。”009知道剧情，它皱着眉下意识开口，声音低低的却十分郑重。 江静檀听到009这样叫她，愣了愣，尘封的记忆隐隐有冒出的趋势，她默了默。 想来009也是因为顺口且想与自己亲近些才这样叫的，江静檀摇了摇头，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要做的事上。 “嗯，我们会改变这一切！” ------------ 第3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 江静檀穿进来的时间，正是恋爱综艺《心动的信号》第二季正式录制的前三天。 《心动的信号》第二季宣传片昨日一经发布，在线观看人数高达六千万，一举跃上各大视频网站的热度排行榜前三，单日讨论度破七千万。 这不仅仅是因为《心动的信号》第一季修罗场多，视觉冲击大，还是因为第二季采用了全天直播和录播剪辑周末档的形式，直接舍去了剧本的可能性，主打一个real，让观众直呼刺激。 而节目组在宣传上也是费尽心思，它的官宣微博上只发了七位人物的侧脸轮廓，吊足观众胃口，并配文:明早八点，让我们不见不散！看看有谁会率先心动ƪ(˘⌣˘)┐ 〖不是，谁教你这样官宣的！！我要看帅哥美女，你给我看个这？！？！〗 〖节目组没钱了吗？连海报都拍不起……（狗头）〗 〖听说有电竞大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看大神打游戏！〗 〖同楼上，网传迟神要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毒舌迟神面对女生无措的样子了哈哈哈哈（猖狂）〗 〖我是A大的学生，前几天看到有节目组的人扛着摄像机在校园里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心动的信号》，有一说一被拍的男生真的挺帅的〗 〖同楼上，我也看到了，是我们金融系的，悄悄说一句，有名的富N代〗 〖哇哇哇这么精彩，多金帅气男大，狠狠期待住了〗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是七个人吗，这怎么分啊……〗 〖这不得是狠狠修罗场哈哈（狗头）〗 〖看节目组这个保持神秘的态度，我赌五毛钱，这季绝对颜值天花板！〗 一时间，网友众说纷纭，讨论得热火朝天…… 而江静檀这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她打开微信，看向窗边，一个小小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摞书籍和《心动的信号》的邀请函。书桌旁边的窗户打开着，微风轻拂着窗帘，带来一丝清新的空气。 江静檀对着窗口拍了一张照片，编辑后发到了朋友圈。有些人呀，不逼一把不行……内容嘛，仅他可见就好。 在大洋的彼岸 身穿白T的男生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上的书。微微凌乱的碎发，脸的轮廓棱角分明，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其中却又藏着男孩少有的不羁，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他的鼻子坚挺，透出几分倔强的个性。 “嘀嘀……”手机传来的消息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母亲的消息，问他何时回国。 原本按照计划他几个月之后才能回去，但从前几天开始，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好像在催他尽快。于是他加快了手头上的进度，买了一个周之后的机票。 早点回也好，早点回就能早些见到她了……想着这样，他的眸子不自觉柔和许多。 他回了母亲的信息后退出聊天框，看到右下角的红点，顺手就点进了朋友圈，是江静檀的消息。 他的目光骤然一深，微启的薄唇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手指比大脑反应更快，迅速点开。 是一张照片，构图和光影很好看，是她一贯的柔和色调。当他准备保存的时候，突然瞥见了和书放在一起的邀请函，微微一怔，《心动的信号》五个字样让他脑中迅速拉响警铃。 他知道这个节目，当时第一季播出时，表妹随大流守在电视前看，磕Cp磕到让他一度怀疑她已经魔怔了，整天在朋友圈转发剪辑过后的Cp视频，个个都冒粉红泡泡。最后他烦不胜烦，把小表妹屏蔽了。 好啊！真好啊！江静檀，你出息了，都能参加恋综了。还心动？心动什么？发什么信号？有什么信号好发的？！他这才出国多久，就把他忘了？ 他烦躁地摸了一把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冷呵一声，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气，又有些委屈，眼尾泛着薄薄的红，亮晶晶的眸子暗下去。 只见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一边联系同组的人员催进度，另一边毫不犹豫地将机票改签到了三天后，在众人的疑惑中解释到:我要是再不回去，家就要被偷了༽◺_◿༼ 可恶，江静檀！我生气了！(╥_╥) 冷静片刻后，他松开紧咬的牙关，抵了抵腮，手指顿了顿，又顿了顿，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这边，江静檀收拾完要带的行李，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正美美地躺在床上。 一盏柔和的台灯放在床头柜上，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灯光照亮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她缓慢地翻阅着手中的古籍，脑中构思着编舞的灵感。 桌上的莲花状安神香薰正柔柔地散出袅袅香气，是梨子的清甜裹着檀木的绵长，沁人心脾，让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感官开始苏醒。 手机传出一声专属信息的提示音。江静檀微微颔首，像是想到什么，唇角一勾，点开来: “姐姐，我三天后回来，能不能来接我（〜^∇^)〜” 看完，小鱼上钩了啊，江静檀想着，捧起手机。 “逾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实在抱歉，我最近参加了一个节目，到时候可能在录制，没办法接你，回头给你赔罪好不好？” 江静檀满眼兴味，小竹马这是在试探她会不会真的参加恋综，当然要再激一激，不能答应啦。 小竹马远在国外，如今这让他回来的第一步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教他勇敢地主动出击。 天知道，江静檀继承了原主的意志，在看着原书中周逾白自始至终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守护多年，最后在青梅死后又独自痛苦不已，孤独一生的时候内心有多无奈。这原本应该双向奔赴的剧情，要是他早点说出心意，早就抱得美人归了，还有季源洲什么事儿啊。 不过没关系，她会教他。 江静檀眼带笑意将消息发过去，并不再理会那头的周逾白会不会因此跳脚。他不是很能忍吗，再忍忍吧！ 夜也深了，江静檀放下手机和书，沉沉睡去。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一件一件来…… ------------ 第4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 《心动的信号》第二季因为蹿高的热度，相比于第一季多了不少赞助，因此拍摄地有定在豪华别墅的，有定在海上小岛的，还有定在悠闲舒适的海边的。 但是第一期开拍，为了方便各位嘉宾的到场，节目组破天荒的没有选择较远的地方，反而是选择了僻静闲适的郊区。在树林与水之间，有一座雅致的木制小屋。 小屋是两层的独栋设计，木质的外墙和屋顶融入了周围的自然环境，窗户边缘用花草点缀，显得很有情调。 开门走几步，是用鲜花围起来的琥珀湖。在后院，有一个小而精致的花园，铺着小石子的小径，草坪上摆放着藤椅和小桌子，期待着一段故事再次开启。 早晨七点半，屋门口站着迎接嘉宾的导演组，四处都架着摄像机和脚架。 广大网友纷纷涌入节目的直播间，甚至有许多上班族在地铁上关注节目，弹幕早已闹成一片。 〖我没进错吧，是《心动的信号吧》……〗 〖是今天开播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修罗场了！〗 〖有一说一，节目组大手笔呀，这个拍摄地好好看！〗 〖同楼上，我好想去住，这里看着就舒服啊啊啊啊啊啊啊〗 〖社畜的天堂呜呜呜呜呜呜〗 网友看到精致的小屋，讨论度瞬间飙升。 〖有钱我就放心了，嘉宾应该不会磕碜。〗 〖真的很好奇嘉宾都是谁……有迟神吗？〗 〖笑死，直播间的人数也升得太快了吧，都是来看嘉宾长什么样的吗？〗 〖拒绝丑颜恋综，恋爱还是要看帅哥美女谈（狗头）〗 〖赞同楼上，我一想到丑颜修罗场我就脚趾抓地……劲爆程度堪比“你的强来了！”〗 〖有人和我一样好奇男大长什么样吗？〗 〖好紧张，嘉宾到底什么时候来！！！〗 正在弹幕疯狂刷屏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生拉着海绵宝宝的行李箱出现在了镜头中。 柔顺的长发披落在肩膀，一张白净清丽的瓜子脸，一双鹿眼怯生生但好奇地四下望去，乖巧的文艺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哇哇哇，来了来了！〗 〖啊啊啊好可爱的女孩子，看起来好乖……〗 〖看起来好小啊，这就是童颜脸吗〗 弹幕随着女孩的出现更加踊跃。女孩浑然不知，看到节目组后，拖着箱子就小跑到了门口。 “你们好，已经开始录了吗，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节目组提前知会了嘉宾，不到规定环节不要透露个人信息，因此女孩没做自我介绍，打完招呼后，伸出手朝大门内指了指，问到。 〖呜呜她真的好可爱，谁懂？〗 〖可恶的节目组，把自我介绍分成一个环节放在了后面，简直吊人胃口！〗 〖555~好可爱，我女鹅好有礼貌〗 获得了节目组的许可，女孩走了进去，镜头也随着她转向室内，小屋里的一部分摄像头被打开。 看到小屋内部，女孩愣了一下，弹幕也霎时间空屏。 室内装饰同外面一样融合了自然元素，原木家具、草编装饰和鲜花的摆设，质朴却又精致，莫名的和谐。石头壁炉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层宁静的气氛。 客厅布置得宽敞而舒适，柔软的毛绒地毯，舒适的沙发和抱枕，柔和的灯光，悠闲的感觉拉满。用餐区域设在窗边，吃饭的同时欣赏到周围树木的美景。 〖(⊙O⊙)哇哇哇哇哇哇我是土狗，我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我也是土狗，这是北欧风吗〗 〖回答楼上，不是，（我是学设计的）〗 〖哇去哇去，我也是学设计的，我的大作业有思路了〗 〖哈哈哈女鹅也被惊到了，没想到条件这么好吗〗 女孩微微愣了一下，把行李箱放在了指定区域，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等待其他嘉宾的到来。 〖哈哈女鹅不敢坐C位（狗头）〗 〖不行女鹅好乖好乖，爱了爱了〗 没过几分钟，镜头中就出现了其他嘉宾的身影。身穿暗红色西服套装，红色及腰卷发，健康的小麦肤色，长相不算惊艳，但气质飒爽，自信十足的干练女性。看到节目组时眉眼微挑，热烈而张扬。 〖姐姐鲨我啊啊啊〗 〖泰酷辣泰酷辣！！〗 〖这不一定斩男，但一定斩我！！姐姐看我！〗 她按照流程走进室内，从容地坐在了第一个女孩旁边，主动攀谈，很快便熟悉起来。 〖我赌一包辣条，这个姐姐一定是e人哈哈〗 〖两个人风格差异好大…我喜欢…嘿嘿〗 人越来越多，两位气质上佳的男嘉宾是一起进来的，一位身穿西装，成熟稳重，另一位卫衣休闲风，脸色微冷，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两位女生的对面。 〖迟神！迟神真的来了！〗 〖你迟神还是一贯的冷脸啊！〗 接着，一男一女走进小屋，男生面容俊朗，身材高大，一身白色衬衣和修身的牛仔裤，随性间满满的少年感。而他身边身穿碎花裙的元气少女，面色微红，不自觉抿嘴的时候带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十分登对。 〖哇偶哇偶这男生好帅，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帅气男大！〗 〖我是A大的，我来回答，是的〗 〖那个女生也蛮好看的，是有酒窝的甜妹诶〗 〖两个人看着好配，女生是不是脸红了！她害羞了！！〗 〖楼上别说了，我要磕了！！！〗 〖你还没上桌吗，我已经磕了一会了！〗 〖我也是我也是！〗 ……不少弹幕纷纷附和。 二人走进客厅，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坐在中间的沙发上。 〖现在三男三女了诶，还差一个人，好期待好期待！〗 〖来了来了！好像来了！〗 在他们二人落座的同时，江静檀就走到了小屋门口。 按照原书的剧情，她所居住的市中心离拍摄地最远，她为了不迟到早早出发，是第三个到达现场的，选择坐在了两位女生对面的沙发上。 然而两位一起到达的男嘉宾坐在了正中间，男女主一起进场，加上主角光环加持本就收割了一部分Cp粉，偏偏男主季源洲一个跨步坐在她身边，女主杜语宁尬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原主，失落地坐在两位男嘉宾旁边。 这让不少网友直呼好家伙，生气地谴责她，连原主的温柔外表都被说成是白莲花。知道剧情的江静檀无语得翻了个白眼。别问，问就是主角光环太强，无脑的剧情在读者看来是爽文发展。 顺从和逃避修罗场不是她的作风，她选择直面修罗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此这一次，江静檀选择最后到场。 ------------ 第5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 江静檀在门口和导演组打了招呼后，便拎着箱子轻轻走进了房间，放好行李。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汇聚到门口，包括摄像。待看清来人之后，所有人瞬间噤声，有的人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江静檀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裙，乌黑润泽的长发只松松的用一根玉兰簪挽起，垂下两缕发丝，露出一张清冷又出众的古典美人脸。 淡色柳眉，眼波如海 肌肤赛雪，盈盈细腰 她朝前走了几步，身后有天光从门口漏进来，恍惚间，她宛如从水墨画中走出一样。 江静檀并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一步步走近，最后坐到了仅剩的位置上，也是女主杜语宁的旁边。 一时间，一室静谧……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吸气声，唤回了大家的思路。原本停止的弹幕重新开始刷屏。 〖我去，这个小姐姐也太美了吧……〗 〖三分钟，我要她全部的资料（霸总托腮）〗 〖我的天哪，真的太好看了，我满脑子都是快快快，快截图，大脑宕机忘了甚至忘了录屏，我恨我的手速跟不上啊啊啊啊啊啊〗 〖真就看傻了家人们，谁懂啊。孩子已经被美哭了呜呜呜〗 〖姐姐看我！姐姐！（撕心裂肺）〗 〖妈妈问我为什么这么安静，因为我被姐姐偷走了我的心，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此时，大洋彼岸熬夜观看直播间的某人正黑着脸:什么姐姐！！那是我的姐姐！！我的！！！ “好美啊……”不知道是谁，恍惚间将心底的感叹说了出来。 众人开始回神，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惊艳之色，半晌都没有人再出声。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是被小姐姐的美貌震撼到了吗？〗 〖同意楼上，谁看到不说一句绝啊〗 〖哈哈哈迟神也顶不住，冷脸秒变呆滞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好像就是他在说好美啊，哈哈哈已经开始期待迟神的打脸剧情了哈哈哈〗 〖别说了，我开始磕了〗 〖她坐在另一个小姐姐旁边感觉那位直接被秒了有没有？直接降维打击了……〗 〖别引战，每个人的美都不一样好吧。她旁边那位是甜妹行不行。〗 〖同意楼上，每个人都很好！〗 弹幕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各位嘉宾目前互相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好事者也并未激起大的水花便淹没在了一种感叹之中。 “咳咳……”导演率先出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打破了冷场的局面。 “欢迎各位嘉宾来到我们《心动的信号》第二季节目的录制，除去特辑录制之外，我们节目的大部分拍摄都将在大家所处的这个小屋中进行。”导演介绍到。 “在这里，我们将开启长达19天的录制。期待给诸位带来一段精彩的故事！” “接下来，我们进行一人描述众人猜的公布身份环节！为了方便称呼请诸位先依次进行自我介绍，结束后再按介绍的顺序提供一个关键词让其他人来猜职业，猜测结束后我们会随即播放提前拍摄好的视频。”导演CUe流程道。 “我们谁先来？” “要不就按照到达的顺序依次进行？” “行。” “可以的。” 众人很快定下了自我介绍的顺序。 第一位是瓜子脸的文艺少女。她安静地思考了几十秒，便缓缓开口:“大家好，我叫苏安桃，今年22岁，你们可以叫我桃桃！我喜欢唱歌……” “可以了，介绍姓名和年龄就好，不要透露太多。”导演含笑出声提醒。 “嗷嗷好……”苏安桃呆呆道。 “哈哈桃桃你这可是标准的学生自我介绍了，我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真不错！”她身边的女生笑着说。 桃桃不好意思地笑，挠了挠脑袋。 〖哈哈女鹅好可爱，小学生式介绍在哪里都用得到！〗 〖胡说！大学生也这么介绍！（嘿嘿）〗 〖楼上说得对，我是大学生我知道（狗头）〗 “到我了……”红发御姐开口，“你们好，我叫叶欢，今年26，别叫我欢欢哈，叫叶子就行，比我小的叫姐也没问题。”她挑了挑眉，爽朗地笑笑。 〖姐姐好帅！〗 “我们是一起来的，就按照绕过来的顺序吧。”西装男提议。另一个男生点点头赞同。 “那我先来，我叫顾子行，今年28岁，随意称呼。”一身西装的男生说到，继而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我叫迟也。20岁。叫名字就行”迟也冷冷开口，嗓音有些低哑。 〖顾大哥看起来好稳重，简直满满安全感。〗 〖你迟神还是你迟神，一个字都不多。〗 “按顺序过来应该是我了，”男主开口，“我叫季源洲，今年21岁，随便叫，我无所谓。” “你们好，我叫杜语宁，今年21岁，叫我小宁就好。”女主活泼开口，声音雀跃，听起来充满活力。 〖啊啊啊他们俩好帅好美！好般配！〗 〖同岁诶，真不错真不错〗 〖小宁也太有元气了吧，感觉活力满满。〗 〖季源洲也是，开朗男大杀伤力不要太大。〗 众人介绍完，还剩下江静檀。 她缓缓开口，“诸位好，我叫江静檀，23岁。我不挑称呼。”声音清冷但柔和，语调平静，没有波澜，但微微勾起的尾调带了一起缱绻，像风轻轻吹过，又好似水缓缓流过，不带痕迹，却让人很舒适。 话音落，江静檀感觉有一束炙热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是季源洲。 〖江江的声音好温柔，清清冷冷的和长相好配啊！！〗 〖仙女仙女，我贴贴贴贴贴〗 〖季源洲的眼睛都快黏在江江身上了！！〗 〖真的诶真的诶，他盯着江静檀，一动不动〗 〖只有我觉得杜语宁尴尬吗〗 〖这才哪到哪，引战批走开〗 “好的，我们的嘉宾都已经介绍完毕了，接下来，请依次给出你们的关键词。”导演继续跟进流程。 “我的职业关键词是，美味。”苏安桃想了想说。 “我的第一反应是厨师，但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叶欢试探道。 “难道是美食试吃员？”季源洲问。 “都不是哦，但是都有点接近了。”苏安桃摇了摇头，又给出了新的提示。 “是美食博主吗？”江静檀柔声问到。 “对啦对啦，我是美食博主，平时会自己做饭，也会去探店试吃，”苏安桃笑眯眯地回答到。“江江真棒！江江猜对了！” ------------ 第6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5） “其实……可能……”江静檀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之前好像是见过你的，我在控制体重的时候，馋了会看吃播视频，好像看过桃桃你的”她默了默，诚实开口。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不想冒领猜对了的功劳，要是回头被说聪明也总觉得心慌慌嘞。 “真的吗真的吗？原来我这么火吗？” “我觉得你吃饭很香……” “……” “噗哈哈哈哈哈哈……”叶欢没忍住笑出声。“我也想看看我们桃桃吃播有多下饭了。” “我也是，听起来很有意思。”顾子行微微一笑，开口。 “好吧好吧，我吃的香也是特点嘿嘿，欢迎你们来看我的视频啊”苏安桃完全不介意。 “但是，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江静檀有些担忧，害怕被好事者夸大。原主性子安静，和人相处也抱着信任，不觉得小事会引起多大争议，但她知道世界上的好事者有多无聊。 “没事啦，我们这个环节不就是为了公布身份嘛，这点小事都在意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叶欢无所谓开口。 “对，尽快猜到才是主要的。而且你也没有一开始就公布。”顾子行温声说道。 “嗯。”迟也在一旁附和。 “对啊，江江你都不知道，我是i人啊，我可害怕大家猜不出来或者才好久了，我的手要扣破皮了呜呜”苏安桃在旁边俏皮地眨眨眼。 江静檀听了，莞尔一笑。像是春日里结冰的湖面开始融化，湖水从缝里流出来，无声地春意。 〖没事啦没事啦，江江别担心〗 〖江江老婆也太诚实了吧，小事也要说清楚，红着脸又一板一眼我好爱呜呜呜〗 〖楼上克制一点，那是我老婆！！〗 〖笑死我了，桃桃女鹅吃饭得是有多香才能给江江留下这种印象哈哈哈〗 〖他们好宠桃桃呜呜呜〗 〖我女鹅性格好好，哈哈哈i人，我也是i人，我们是一家人！！〗 “原来桃桃是i人呀，我是e人，我拉着你玩。”杜语宁热情地接话。 “哈哈哈桃桃你小心点哦，姐姐e得可怕，带你飞啦”叶欢打趣道。 〖完了完了，保护我方桃桃〗 〖成功演绎什么叫i人是e人的玩具哈哈哈〗 在众人说话间，季源洲一直盯着江静檀，那抹笑让他有些飘飘然，暗自捏了捏拳。 导演组播放了苏安桃的职业视频，是一个乖巧的女孩穿梭在厨房和餐厅和一些吃饭的剪辑，众人直呼，真的很下饭！ 〖呜呜我反手一个关注，可以治好我的厌食症。〗 “我们接着吧，我的关键词是时尚。”叶欢顺着说到。 “叶子姐好高的，是模特吗？”杜语宁问。 “或者是设计师？”季源洲补充到。 “都不是哦，我有些文字工作。” “模特经纪人？”迟也和苏安桃同时出声。双方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 桃桃小脸一红，迟也面色如常，但在无人的角落，从耳垂红到了脖子。 〖哈哈哈哈迟神他慌了他慌了！〗眼尖的网友乐到。 〖哦哟哟哦哟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女鹅好可爱，迟也我不允许！！！呜呜呜好吧有点好磕〗 “我觉得是时尚编辑之类的。”顾子行摸了摸手表，眼神盯住叶欢。 “bingO”叶欢长眉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张扬的弧度。“我是《芳华》杂志的副主编。”对于工作，她向来自信，那是她实力和判断力的勋章。 顾子行看着她，眸光深了几许，嘴角也跟着扬起。 江静檀在旁边看着，默默嗑糖，她记得原书中，这两个人惺惺相惜，性格相合，牵手成功，最后还成功步入婚姻。 好磕爱磕多磕，嘿嘿 〖妈耶，他俩有点带感……〗 〖同意。双强Cp我可以〗 〖姐姐竟然是《芳华》副主编，呜呜从我口袋掏了好多钱〗 “哇偶，我记得我上学期间每周都买一本《芳华》，原来全给叶子姐了哈哈”杜语宁接话。 谈笑间，叶欢的视频也播放了，她一身修身职业装，工作中气场凌厉，健康麦色皮肤配上烈焰红唇，扬起时显得愈发自信大方。 “那到我了，我是，严谨”顾子行接着。 “教授？” “医生？” “研发人员？” 众人纷纷猜测，江静檀依旧沉默，她都知道，所以让别人猜吧，实在不行再救场。 “我猜是律师！”叶欢看着他开口。 “没错，我是一名律师！”顾子行回答。 “(⊙O⊙)哇叶子姐和顾哥猜对了对方的”苏安桃感叹，眼神在他们之间流转。 〖哇哇哇好磕〗 〖哈哈我合理怀疑我女鹅在悄悄磕〗 〖我怀疑江江老婆也在磕，她偷偷拍了拍桃桃〗 〖还有杜语宁，她捂着嘴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视频播放，顾子行是红圈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也是金牌律师，一身正装，气质沉稳。 “我的关键词是，敏捷” “运动员吗？”桃桃出声，她想不到其他和敏捷有关的职业了。 〖桃桃肯定不爱打游戏哈哈，所以不认识迟神哈哈〗 〖附议……〗 其他人保持沉默，好笑地看着他们俩。 〖看戏看戏，全员磕芜湖〗 〖年轻人真有意思哈哈〗 “……”迟也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沉默了，他怀疑面前这个女孩是他的死敌，不然怎么每次一碰到她，就有些慌乱。 “是电竞选手啦，我看过迟神的比赛，超级厉害！”季源洲解围到。 “也不算错，电竞已经正式纳入大赛了，怎么不算运动员呢。”江静檀促狭道。 果不其然桃桃的脸更红了，她向江静檀靠了靠。 视频中的迟也戴着耳机，眼神专注，操控着英雄大杀四方，十分过瘾。 〖迟神带飞芜湖〗 〖看迟神打游戏真的解压〗 “接下来到我了，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自由。”季源洲开口。 “小季按照年龄，应该还是学生吧。” “学生确实相对自由一点。” “按照年龄，小宁应该也还在上学。” “哎呀还没到我呢，你们怎么就猜到了！”杜语宁震惊。 众人一阵哄笑。导演组只好播放了两人的视频。 阳光下的男女，迈步在校园中，青春的活力洋溢四射，青涩的脸不免令人怀念。有人总在青春中啊。 “哇偶，你们俩竟然是一个大学的！” “是的，我是汉语言文学，源洲是金融系的。我听说过他。” “嗯。”季源洲转头看着杜语宁，微微颔首。 〖哇哇哇好磕〗 〖我的Cp好甜，小宁在上学也有关注过小季吗〗 〖她叫他源洲诶！！！〗 最后，只剩下江静檀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她身上。优越的脸，让人每次看过去还有些晃神。 ------------ 第7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6） “终于等到江江啦！”苏安桃兴奋地说到，她很好奇江静檀的职业，毕竟她真的很美，要是在娱乐圈，应该大有可为。 “江江，让我猜一下，你是演员或者爱豆吗？”杜语宁举起手。 〖哈哈老婆太美，大家都觉得她是娱乐圈的。（骄傲）〗 〖楼上不要演我，我老婆（自豪地挺起胸膛）〗 “要是严格来说的话，可以算是演员”江静檀略微思索，沉吟出声。 “算？”顾子行敏锐地抓住了字眼，“江江说一下关键词吧。” “好，我原本的关键词应该是舞台，”江静檀开口，“但是这个对你们在演员的基础上猜测没太大帮助，或者说，和音乐相关。” “舞台剧？”迟也猜道。 他抬眼，看到江静檀摇了摇头。 “舞蹈演员吗？”叶欢看了看江静檀，以她的体态和气质，会跳舞能解释得通。 “嗯，我是一名古典舞舞者。”江静檀笑着说，提到跳舞，她眼里的清淡化成点点星光，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她很认可自己的职业，也很热爱。 这时，江静檀的视频也开始播放了。 她身着一袭青绿色纱衣，及腰长发用白丝带随意地挽起，脚腕上绑着红绳串起的铃铛。 空旷的舞台上，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 凄苦婉转的箫声轻扬而起，女子长袖起舞，曼妙的身姿如云朵般舒卷，腰肢纤细若垂柳，如玉素手婉转流连，裙裾翻飞，如烟的水眸哀婉而悲悯，顾盼回转之间空灵清脆的铃声弥散开来。 忽如间水袖展开，此时萧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旋转，愈来愈快，铃声激越，白丝带骤然松开，她高抬手将其抓住，双手举过头顶，皓腕凝霜雪，右腿随之而上，抬头祈祷地看向亮光处。 音乐停止，唯余铃铛空响……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礼魂》的吟唱声四起，一遍又一遍，视频中出现一行字幕: 此舞《礼魂》编自古籍中为往生者祈福的记载，作于山火将歇之际，国家舞剧院诚以之为逝去的英雄祈福，愿人间安宁。 吟唱毕，灯光暗去，视频转到了对江静檀的职业介绍，但众人还未回过神来。 那段舞当真是跳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江静檀如同一轮皎月，就站在那，柔柔的发着光，拂过每个人的心上。 琳琅姝色，偏偏无一人敢出声，眼前人太过圣洁，害怕惊扰了她，打断了她要做的事，实在罪过。 在场无一人不动容，他们一向是优秀的，骄傲的，在自己的领域不乏有人自信张扬，而不显山不露水的江静檀，安静沉默地做着许多人从未想到的事。 国家舞剧院，年轻的首席舞者，仍然多次代表国家获奖，创作舞蹈为英雄祈福……这让许多人不禁想，做好自己的事以后，或许应该看看社会。 顾子行眸光微动，心里已经决定要开展为社会普法的活动，迟也决定适当加练，争取在退役前为国家再捧奖杯，叶欢计划的女性专栏或许可以开始了……很多很多，每个人都可以，哪怕一些小事…… 〖太美了吧……江江的腰怎么可以做到那么软，简直美哭我！〗 〖她看起来好轻盈啊，一看控制体重就做的很好！〗 〖楼上，江江会看桃桃的吃播视频哦〗 〖舞蹈生想问，怎么做到一连串高难度动作气息还这么稳的！？！？〗 〖同问，而且表情管理好好！！〗 〖呜呜妈妈，这里有仙子，快来看！！〗 〖何止是仙子啊，简直是心软的神……这是公益舞蹈啊，首席给我跳舞，我何德何能，这就去为灾后重建筹款〗 〖谁懂啊，我就在当地，真的看哭了，她也太有心了吧！！！〗 〖同楼上，灾后重建还需要人，我这就去申请当志愿者了！！〗 〖灭火英雄真的很伟大！！我也要为他们祈福。〗 〖真的希望大家能够注意用电用火安全，少一点灾难吧，他们也是父母的孩子，也是妻子的丈夫，也需要被保护！！〗 〖多个消防官方微博转发了这个视频，还配文科普了消防知识，江江的用心有人看到！！〗 〖我要去支持他们的帖子了！！〗 弹幕上多出了很多积极的声音，网络上也引起了很大关注，江静檀听到009给她转播的时候，发自内心欣慰地笑了笑。 原主创作舞蹈就是希望，更多的人关注到前不久的灾情。 可惜原书中众人看她不顺眼，导演为了流量只放了最后面的身份介绍。这一次不同了…… 有英雄冲锋在前，就应该有人记得他们 有灾难发生，就应当齐心协力解决，并从中获得更多，用以保护和规避。 若她看见了，应当会很开心吧。 在镜头看不见的另一处，季源洲死死攥住拳头，喉结轻滚，眼底微暗，盯着江静檀一动不动，过快的心跳让他忘了如何自持，他和江静檀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他要更努力才能让她看到自己，才配站在她的身边，他想。 一旁的杜语宁看到季源洲的眼神，愣住了，手不自觉扣住裙摆，眼神闪烁，睫毛微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靠，季源洲这眼神有些不对啊。〗 〖姐妹，江江这么美，换我，我更直白〗 〖或许，有没有人注意杜语宁……她有些焦灼是为什么……〗 〖有危机感了吧，修罗场这么快？〗 〖这才哪到哪，接着看吧……〗 七个人的职业介绍都已经完毕，钟表也接近11点，第一天节目组会安排大家的午饭，众人决定抽签选择房间，然后去收拾行李。 按照方才抽签结果，江静檀和杜语宁住一个房间，叶欢和苏安桃住一起，顾子行和季源洲一间房，迟也暂时喜提单间。 〖论欧皇还得是你迟神，单间待遇！〗 〖顾大哥和小季都好高啊，站一起好帅！！吸溜吸溜〗 〖江江和小宁住一起没问题吧……〗 〖楼上别担心，这才第一天，大家的想法还没固定呢〗 〖对啊，都是成年人，谁玩不起啊，男人哪有姐妹香！！〗 〖桃桃和欢欢住一起耶，姐妹line有点带感怎么回事！！〗 〖楼上，你叶姐都说了别叫欢欢（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期待卧室是什么样的吗……〗 〖我和你一样，我的眼光已经被小屋的外观和客厅养叼了，我看看怎么个事啦！〗 ------------ 第8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7） 导演宣布解散，但全天直播，所以室内的摄像仍然继续，众人纷纷散开，带着行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屋卧室被设计得简约而浪漫，柔软的被褥和枕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星空和林间的景色，墙上挂着一些简约的艺术品。 〖看起来空旷又舒服，不错不错……〗 〖我真的好喜欢这种装修风格啊，我的新家也要这样！〗 〖没有笨重的床头柜就是感觉不一样〗 〖同意，家人们我刚装修完，听我一句劝，别用床头柜，又占地方又有卫生死角(TOT)别问我怎么知道……〗 〖谢谢楼上，呜呜呜但是我看着我的出租屋就下了贫穷的泪水呜呜呜呜呜～〗 〖同楼上，土狗在土里不敢说话(TOT)〗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这边，江静檀和杜语宁商量好床位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期间，杜语宁也出奇的安静，没有主动和江静檀搭话，不知是因为江静檀表现出来的安静性格还是因为什么…… 〖家人们，美女收拾东西也很赏心悦目诶〗 〖我天我天，小宁这个化妆包我有同款！！便宜好用还巨能装！〗 〖楼上链接来！我试试我试试！〗 〖江江的箱子好小啊，东西看起来不多，不知道够不够用〗 〖同上，她好像只带了一些衣服和护肤品〗 〖不提醒我都忘了。江江太美，一时没注意到，她今天一直是素颜诶！〗 〖救命，这就是大美女吗，姐姐看我，嫁给我！〗 〖家人们要到饭点了，我点了外卖一会和嘉宾们一起吃，俊男美女肯定很下饭〗 〖同楼上，尤其是看桃桃哈哈哈〗 弹幕依旧热火，直播间人气不减反增。 “檀檀！我来啦！”009兴奋地出现，和江静檀亲昵地打招呼。 “嗯哼？小9啊……”江静檀在脑海中和009对话，“下次你来提前打个招呼吧” “为什么？”009不解，开始思考是不是新人上岗流程不对。 “你精力太旺盛，我怕被吓出问题……” “好吧……”009有些失落，但它很快想，檀檀还和我商量呢，真好！檀檀喜欢安静，我要做一个贴心的系统！009又变得活力满满。 “檀檀，我来是有好消息要宣布的。” “什么好消息？” “恭喜檀檀成功完成任务转折点的维护，系统检测到你保护了原主不被诋毁第一步，还确保了跳舞视频的播放，社会上的正面反响很高涨，” 009如数家珍，“所以你可以获得两次抽奖机会啦！” 听到这，江静檀来了兴致，抽奖，是人类的天性，谁能逃过抽奖的诱惑呢？没有人，咸鱼也不能。 “真不错，小9，都有什么奖品？” “檀檀，这个我也不清楚，管理局说，积分库里的东西都参与抽奖。” “我之前没怎么兑换过积分，记不太清了，不过听起来不错，我们先来抽一波（・∀・）” “好，檀檀你默念抽奖，我这边打开权限就行。”009干劲满满。 “抽奖！”江静檀也不免有些期待。 过了几秒，系统界面弹出一行字:恭喜宿主抽中:超灵敏的触觉感知能力。 “……” “……” “小9……你们这个积分库，正经吗？确定不是搞诈骗的？”江静檀满脑门问号，开口。 “……应该是正经的吧……”009有些心虚。 “那你告诉我，这个能力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看不见，需要多灵敏的感知？”江静檀有些头疼，颇为无语道。 “也是有用的，比如……”009开始认真思考。 “比如？” “比如檀檀你玩黑箱游戏的时候……嘿嘿，”009心虚一笑，忙安抚，“檀檀放心，总会有用的。” “希望如此……但是，我严重怀疑，是总局在整我，就是不想出力。”江静檀沉吟出声，算了，反正以前也没用过什么道具。虽然是她想留积分换零食…… 江静檀摸了摸鼻头，咸鱼有咸鱼的方法，当然是把压力给到别人啦，借力打力。 “不行，我还剩一次机会，我要再抽一次……”江静檀放下最后一件东西，仍然不死心。 没事，这次抽了，我更有动力改变下一次的剧情╭(╯^╰)╮ “小9，再抽一次。” “好嘞” 片刻后，系统界面出现了新的字幕:恭喜宿主抽中:绝美封面一张！使用提示，还卡牌会在适宜的时间自动释放。 “封面？”江静檀有些不解，这个目前应该用不到，但是听起来比上一个靠谱，先留着，万一以后有娱乐圈位面呢。 “檀檀，我们的机会用完啦，小9相信你很快会再抽奖的！！”009适时给她灌着鸡汤。 “小9，下一次转折点在什么时候？”江静檀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本来可以检测到的，但不知道檀檀你突然做了什么导致剧情发生了很大改变，我这边需要重新升级，接收新的数据。”009闷声开口，它似乎为自己不能帮到江静檀有些失落。 “没事，不急，我们慢慢来。等你知道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江静檀安抚着009。 “好！”而后009便下线去升级了。 当务之急，弄清楚什么改变了原剧情。江静檀想着，开始梳理过程。没有了座位风波，杜语宁应当不会急着行动。不过嘛，凭借杜语宁现在的态度，应当是察觉了什么。 但是无论杜语宁有没有发现季源洲的心思，以她对于季源洲的上心和二人之间的光环吸引，都不会改变他们二人的轨迹。 正思考着，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响起，拉回了江静檀的思路。 她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是周逾白。 小鱼:姐姐～我回国了。猫猫探头.ipg 江静檀见此，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小鱼坐不住了，来刷存在感了啊。 她低下头，在屏幕上敲敲点点。 白安:逾白平安到家了吗？我在录节目呢，等第一期录制结束就回去找你。摸摸头.ipg 江静檀第一次打开微信看到原主的昵称时，就十分惊讶，按照记忆，这是她在周逾白出国留学期间改的，在担心他的安全啊。 以原主的性格，这样做，不是喜欢是什么呢。害…… 江静檀又默默感慨了一下。 很快，对面发来回复: 小鱼:嗯，姐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很快？江静檀有些微愣，斟酌着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剧情起伏过大呢。 她摇头笑笑，我在等着啊，小鱼…… ------------ 第9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8） 众人收拾完东西，便接到了节目组通知下楼的消息。大家来到客厅。 节目组为大家安排好了午餐。 桌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排列有序，仿佛是一幅艺术品。清脆的餐盘上摆放着色泽诱人的海鲜，鲜嫩多汁的牛肉，还有令人垂涎的甜点和水果，香气扑鼻。 〖哇哇哇，节目组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是谁流口水了我不说……〗 〖点的外卖突然不香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想吃大餐〗 〖节目组这么大手笔，有种要搞事情的节奏哦（狗头）〗 〖看过第一季的套路，我猜节目组肯定有花样……〗 大家依次落座，第一天，各自还没有更好的发展，所以男女各坐两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天呐天呐，我知道桃桃为什么是美食主播了，她吃得真的好香〗 〖女鹅也太可爱了哇哇哇，妈粉狂喜〗 〖江江吃相好斯文啊，小口小口好乖好乖〗 〖同楼上，抱着水杯喝水那一幕我直接变身妈粉〗 正是饭点，弹幕热火朝天，不少人和嘉宾一起吃饭。 等大家都吃完后，导演组开始正式介绍接下来的活动。 “现在大家已经相互认识了，接下来我们开始正式的录制。我们《心动的信号》第二季呢新节目新气象，相比于第一季很多方面有很多改变。”导演故作神秘道。 “首先要说的是，我们会给大家每人发一个节目组的手机，你们需要在每天的晚上的19点用手机录制一段音频作为信息发给自己当天的心动对象。从今天开始。” 〖哇塞，这么刺激……〗 〖从今天开始，那不是会有一个女生收不到心动信息⚆ᗝ⚆〗 〖胆子大一点，如果有人发给同一个人，会有很多人都收不到（狗头）〗 〖天呐，第一天就要修罗场了吗？！？〗 〖太可怕了……我喜欢看……〗 弹幕直呼太精彩，很显然，在场嘉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人脸色开始变化，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隐秘的危机感。 导演将弹幕和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有些得意(⌒.−)＝★这一波收视率稳了啊…… “这第二点呢，相信大家刚刚那顿饭吃得都还挺愉快的，”导演发出搞事情的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事情走来了〗 〖我赌一包辣条，断饭了〗 〖我猜你猜的对（狗头）〗 “不出意外，今天节目组会负责大家的午餐和晚餐，但仅限于今天，接下来我们会给大家1000的生活经费，具体怎么做大家自己安排。在此期间，你们不能用自己的钱采购生活用品。”导演越说越乐，嘴角的弧度完全抑制不住。 〖七个人一千？拍19天？节目组终于疯了吗？〗 〖不出意外？什么样的意外才管饭？！？！〗 〖哈哈哈我天，七个人1000块，拍19天，一个人平均每天10块钱都不到……〗 〖自己做饭吗？按照A市物价也是不够的啊！！〗 〖救命，别饿着我女鹅，她看起来可不经饿啊〗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怎么看出来的哈哈哈……〗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也都沉默了。 “导演你是想让我们都去山上挖树根充饥吗，体验生活？”苏安桃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地望向导演。 〖哈哈哈女鹅实名震惊……〗 〖说真的，按照A市物价，1000块随便点点菜就花差不多了〗 导演也不正面回答问题，只是说让大家自己安排，也不必太过担心。 “大家也先别急，我们也是为大家提供了福利的，你们不用自己想办法去买菜，我们为大家提供了出行的车辆，就停在小屋后门。周围的超市也离得挺近的。”导演象征性安抚了一下。 “可是，就算买菜，我们七个人19天，这些钱也不够啊！”杜语宁出声，她看起来有些急。 “对啊，这怎么行？”季源洲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甚至还不允许用他自己的钱。 他看着身旁从容淡定的顾子行，有些不解，伸手拉了拉他，问:“顾大哥，你怎么想？” “这些钱肯定不够，但是放心，节目组不会让我们饿死，所以肯定有其他安排。” “确实，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节目组想玩什么花样！”叶欢在一旁附和。 季源洲二人渐渐冷静下来，他看到全程站在角落没有出声的江静檀，转头问:“江江，你觉得节目组会做什么。” 江静檀知道导演们喜欢搞事情的脾性，反正饿不死，她只想苟过这段剧情，谁知道突然被CUe。 “可能会在后期出一些刁难我们但是可以赚钱的方式吧……”她淡淡到，无奈笑笑。 季源洲看着她，又开始发呆…… 〖哈哈哈我赌五毛钱，男大喜欢江江，他今天已经发了很多次呆了〗 〖啊？我的大学生Cp还没开始就be了？！〗 他的神情依然逃不过手持显微镜的网友。众人一时间有了猜测。 在场嘉宾也纷纷眼观鼻口观心，心照不宣……倒也没人说些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堂堂正正，取之有道即可。 只有杜语宁默默掐了掐手指…… “今天是第一天就不安排其他活动了，大家熟悉一下小屋，准备晚饭就好。”导演最后补充到。 “对了，别忘了晚上的心动信息！”他笑得一脸暧昧。 〖导演看起来也很期待呢！〗 〖这谁不期待，反正我爱看哈哈哈〗 〖好上头好上头，光想想都刺激……〗 自由活动时间，初次见面，也没有人急着约谁，各自散开。 江静檀行李少，收拾起来很快，在大家仍在忙碌时就已经把小屋逛了一圈了，她一眼就相中了客厅一侧阳台上的吊椅。 上面的垫子看起来蓬松柔软，能看到后院的花园，时不时还有风拂过。 这个时间的阳光并不强烈，她回房拿上之前没看完的古籍就缩在吊椅上看了起来…… 她散着长发，皮肤白皙，阳光轻轻地照在她的身上，视觉上化去了些许她周身的清冷，整个人温润柔和。 〖这是什么邻家大姐姐即视感，我可以在姐姐身边看书吗？〗 〖我在她身边看过书，她是我姐姐！〗 〖楼上别做梦了！醒醒！〗 正在看直播的某人又忍不住咬了咬牙，最后没出息地点击截图，把这一幕保存进了那个专属于姐姐的相册里。 〖美这个字，我已经说倦了，恨自己没有文化(TOT)〗 〖江江手里拿的什么啊，好奇……〗 江静檀正继续着上次有关编舞的想法，她过段时间要去参加比赛。正想着，窗外传来声音。 她微微扭头，朝过望去。 是杜语宁和季源洲二人。 ------------ 第10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9） 小院里，季源洲原本打算在花园逛一逛，带一枝花送给江静檀，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她。 “源洲，你也来逛花园吗？这里的花种类还挺多的，真好看。”杜语宁小跑到季源洲身侧，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朗声道。 “嗯嗯，是还蛮不错的。”季源洲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碎花裙摆随着风微微飘动，脸上似乎是因为跑动泛起微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人没有江静檀好看，明明他已经喜欢江静檀了，但是杜语宁靠近的时候仍然会有些心跳加速。 “你喜欢什么花呀？”杜语宁挑起话题，想要与季源洲多聊聊。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只是会觉得花还不错。” “那也挺好的，花有自己不同的美……你都能看到就好……”杜语宁定定地盯着他，眸光中带着些希冀，话语间的停顿意味深长。 “你呢？你喜欢什么花？”季源洲在她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着有这种感觉。 “玫瑰，我最喜欢玫瑰，它很浪漫！” “嗯……” 〖小宁真的是小女生诶，喜欢玫瑰花〗 〖小季是开朗男大，外形也很优越，主要是他也并不扫兴，愿意和小宁聊，我怎么遇不到这样的！〗 〖哇偶哇偶，小宁主动出击呢！〗 〖谁懂她看他的眼神，太直白了吧，小季是不好意思了吧〗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啊，感觉小宁对小季有好感〗 〖同意楼上，但是，小季好像对江江更……〗 〖再看看再看看，芜湖芜湖〗 两个人一起走到花园的藤椅上坐下。 “你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以前在学校没怎么见过你。” “可能因为我们专业差别比较大吧，连上课的教学楼都不在一起，见不到也正常。” “不过我知道源洲你哦，你打篮球很帅！” “谢谢！”季源洲眸子颤了颤。 两个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聊着聊着，季源洲忘了送花的事。 〖同龄人＋同学直接bUff叠满了，有很多话题的〗 〖他们俩看着就很登对啊……〗 江静檀看到他们后就回过头接着看自己的书了，她不愿掺和他人隐私，但无奈听力挺好，倒也没错过什么…… 其实，在原书中，男女主看起来一直都挺般配的，无奈白月光太耀眼。 季源洲一边拿不起放不下，觊觎着靠近，另一边又喜欢杜语宁的活泼可爱，加上光环引力，是他的劣根性。而杜语宁对于江静檀的针对，是人嫉妒的天性。 他们并没有真的对她进行实质性的伤害行为，舆论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控制的。原书中他们对于原主最后的定义，是在长久的痛苦后，实在无力承受，而想出的用以逃避的借口，是人性的弱点。 若根据她已知的，从最初而言，二人的人品根本上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吧…… 这次她尽可能规避意外，给他们留足相处的空间，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吧。 江静檀在心里叹了叹气。 很快，到了发心动信息的时候。众人依次进入指定的隔音间录制音频，结束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好激动好激动，大家都会发给谁呢〗 〖第一天感觉还看不出什么〗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音频什么的很暧昧吗，有一种他单独给你耳边私语的感觉。〗 〖同楼上！！！〗 〖期待晚上！！！〗 嘉宾各自忙碌，一部分观众也陆续离开，但仍然有人坚守直播间，弹幕陆续地刷着。 晚上21点，导演组通知大家到客厅娱乐区集体查看录音。 众人纷纷下楼，在松软的地毯上围坐一圈。这一次，众人的位置有所不同。 江静檀依旧选择稍等一会。 当她到场时，众人已经基本落座。顾子行坐到了叶欢身边，苏安桃的对面是迟也，季源洲被挤到了C位。 江静檀并不犹豫，径直走到了苏安桃的右边坐下。 杜语宁换了一条浅粉色的裙子，姗姗来迟，环视了一眼，像蝴蝶翩跹，轻盈地坐到了季源洲身边。 〖哇偶有点意思，我下午没来，我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大家都……〗 〖下午小季和小宁在花园散步聊天，迟也下楼觅食遇到了苏安桃在厨房做沙拉，两个人还一起听歌，一起准备了来着！〗 〖是真的，他们两对超甜，雨季Cp和吃桃Cp的视频还上热搜了！〗 〖好磕爱磕多磕！〗 〖耶斯耶斯！我们顾总还专门找上咱叶姐聊了一下午，好像是为了接下来的普法宣传活动，请叶姐提供一些女性模块的建议！〗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顾子行像霸总呢！〗 〖我觉得他是温柔型霸总哈哈哈，和叶姐聊工作也是没谁了〗 〖是公益活动啦，很有意义的！！顾总威武……〗 〖他俩真的双强，而且同频，很有感觉……〗 〖我江江老婆一个人看了一下午书……不过好美呜呜〗 〖话说江江今晚不会落单吧……〗 〖不好说……〗 “大家晚上好啊，”导演又开始了日常CUe流程，“现在我们开始收听音频的环节，大家依次走到前面，用耳机收听接受的录音，仅自己可见，你们可以自愿选择回应或者不回应对方留下的问题。” “环节结束后，我们会公布大家发出心动信息的对象，已经提前写在了大家面前的白板上。” “那我们就从小迟开始向右吧。”导演似乎是提前知道什么，故意搞事情指定了顺序，留了江静檀在最后。 〖导演这个笑不简单啊！〗 〖别搞别搞，我好激动！〗 迟也走到指定区域，戴上耳机。 一阵电流声后，嘀的一声，一道甜美柔和的女声响起:“迟也你好呀，很高兴下午能有一段和你一起的时光，歌很好听！最后问一句，我做的沙拉好吃吗？” 迟也听着，脑海中回想起女孩戴着耳机笑眼弯弯看着他的模样，脸也有些红了。 他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够，摘下耳机，说:“好吃的！”半晌，“下次还可以一起听歌，打游戏也行……” 苏安桃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抿了抿嘴。 〖啊啊啊真的是我女鹅！！我女鹅发的！！〗 〖救命，他俩好纯情，又暧昧又害羞的，看得我的脸都红了！〗 众人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虽然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但多少有些了然。 接着是杜语宁，她快步上前，戴上耳机，等了很久，耳机里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她有些慌乱，眼神闪烁，一边怀疑自己的操作有问题，一边坚持再等等。 〖怎么回事，小宁没有收到音频吗？〗 〖不应该吧，小季下午和她聊了那么久……〗 〖聊天也不一定就心动啊……〗 又过了两分钟，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什么，杜语宁也摘掉了耳机，默默往座位上走，眼底的失落有些藏不住。 〖心疼小宁！她看起来好难过……〗 〖为什么她没有啊，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才第一天，而且人数不对等，总会有人没有的。〗 她坐下时，看了一眼季源洲，转而低下头。 〖她真的超在意！！〗 季源洲察觉到身旁人的低气压，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蔓延。下午录音时，他有些犹豫，他的确和杜语宁聊得很愉快，下意识想要发给她，但是他某瞬间突然意识到，他是为了江静檀来的。他心中的月亮，那么美的人，他不想错过。 思索再三，他发给了江静檀。 现在心口却有点闷闷的，他摇摇头，索性不想了，起身去听录音。也许，月亮也发给他了，他忽然有些期待…… ------------ 第 11 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0） 他戴上耳机。 “源洲，是我。很开心能在小屋见到你，期待能有一段一起走过的故事。最后，想问一下，下次可以邀请我去看你打篮球吗？” 是杜语宁。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活力满满，好似对以后十分期待。 他眨了眨眼，想等江静檀的语音，但是耳机里并无动静。他有些不解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以为，她来小屋之前，和自己是认识的，应当有些不同，事实却并非如此，她没发给他。 低落的情绪蔓延，或许还有些不甘，他摘掉耳机，脚步却有些乱。 “想看比赛，随时可以来。”声音也有些闷闷的，又好像在较劲。 杜语宁知道是说给自己的，但不全是为了说给她听的，她瞥了一眼江静檀…… 〖小宁发给他了啊〗 〖他刚刚是不是看了一眼江江，他在等江江的录音吗？！〗 〖我也感觉，但是不合理啊，他为什么觉得江江会发给她……〗 〖直觉告诉我，有故事〗 〖小宁应该是看到他的眼神里，我感觉小宁要哭了。不会修罗场吧……听小宁的意思，应该是在学校就注意过小季，她可能真的喜欢。〗 〖桥豆麻袋，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男生都只有一条吗，所以，顾总收到了两个？！〗 〖江江发给了顾总？！？！〗 弹幕中炸出一个惊雷。而这边，顾子行起身。首先是叶欢的录音。她爽朗地说着下午的聊天，表示很高兴能够一起合作，同时打趣道希望下一次他找她能为了别的事。 顾子行勾勾唇，“下次一起喝咖啡。” 说罢，他抬手打算摘掉耳机，却听见“嘀—”的一声，另一道声音出现。 “顾大哥你好，我是江静檀。这条音频发给你是因为有一些事想请你帮忙，事件当事人委托我向你说出诉求，并且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进行解释。我知道我的举动有些冒昧，在这里向你表示我的歉意，对不住了。” 江静檀的嗓音清凌，像是冰水缓缓流过，郑重的语气让顾子行不由正色。 〖咦？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舞剧院的一位女同事在社交平台上发了自己跳舞的一段视频，视频全程正常，可能是因为练功服比较贴身，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网友对她进行了言语攻击，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不雅的黄谣。这对她的生活和精神状态造成了严重影响，包括但不限于跳舞状态不佳，表演压力大，编舞失去灵感等。” 录音中，江静檀缓缓说出事件过程，语气严肃，仔细听隐隐有些怒气。 “她不堪其扰，多次解释甚至发声明仍然未果，百口莫辩。” “今天看了我们节目的直播，联系到我，希望通过这个平台再次郑重声明，她只是正常分享跳舞的视频，那是一段新编出的歌颂生命力的舞蹈，从社交平台发布是希望大家能提出建议。她本人从未做过部分网友所说的不良交易，请各位自重，也尊重她。” “同时，如果仍然有人搬弄是非，她会坚决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请诸位网友记住，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不要随意胡乱发言，侮辱他人。请做一个合格的文明的网络人！” “此上是她的原话。” “之所以委托我将录音发给你，是因为她下午看直播时，得知了你和叶子姐在聊关于普法公益活动和普法专栏的事情，她想请您将网络发言纳入其中，呼吁大家注意网络发言的正确性，不良的言论真的比想象中更可怕，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把刀。” “她也会为你们的活动进行宣传和捐款，作为志愿者参与其中。” “麻烦你了顾大哥。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们会通过其他方式宣传！打扰了！” 这是一段很长的录音。顾子行停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他呼出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多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愿尽我所能！” 江静檀笑了，这是她上节目以来，最灿烂的笑容。温柔的笑意从眼底透出，带着感激，蔓延到眼角，再到泪痣。 她双手合十，冲顾子行点了点头。 〖原来，江江放弃了心动短信，选择为朋友发声啊！〗 〖不只是为了朋友，也是为了女孩子！她的朋友很勇敢，她也是。我朋友之前也有类似的遭遇，当时我们没敢站出来！〗 〖江江是天使吧！真的是温柔又坚定，充满力量感！〗 〖是月亮，是我们所有女孩子的月亮！〗 〖姐姐也是我的月亮！〗 当晚，一个名为“请做文明用网人”的词条登上热搜，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 现场的嘉宾有些疑惑，但顾子行周身凝重的氛围，也无人开口询问。 叶欢走上前去听录音，不出所料，是顾子行，他感谢了她的帮助，并邀约下一次去树林中转转。 她答应了。 〖大哥大嫂line稳定输出，芜湖〗 〖哈哈哈这个Cp名我喜欢！〗 〖到江江啦！所以小季真的发给了江江！〗 〖这样的江江谁不爱呢！！！〗 〖楼上，别和我抢！我的！〗 江静檀走到前面，播放录音。对于季源洲将心动音频发给她，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原书中这个情节发生，引起很多杜语宁粉丝的不满，加剧了原主尴尬的处境。 这一次弹幕却十分和谐。 “学姐，好久不见，见到你我很高兴。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吧。” 江静檀歪了歪头，录音不一样了，原书中的大胆示爱和追求言论消失了。 果然，下午看到他们就低头看书，除了尊重他人隐私之外，避免了书中和季源洲对视上的选择是对的。 她的规避和男女主天然的光环吸引，加上杜语宁本身的魅力，季源洲的心意改变指日可待。 “你好。谢谢夸奖！开心就会笑的。”她只是礼貌回应。 〖？？？什么意思，江江是小季的学姐吗？？〗 〖江江是A大的？我怎么记得A大没有舞蹈专业……〗 〖楼上的，A大官网有，江江是当年文科第一，A大文学哲学双学位！优秀毕业生她排在前面的。〗 〖我是A大的我知道，楼上全对，而且补充一点，我们优秀毕业生的排名是按照为学校的贡献程度来的。〗 〖这样说我想起来了，江江之前百年校庆来学校跳过舞，红衣黑发，美哭了！〗 〖她好像是因为从小就喜欢跳舞，去舞剧院面试就被录了！严格意义上是在职研究生，现在也还在和导师一起做项目！学业也抓在手里的！〗 〖呜呜呜老婆这么美，还这么优秀！！！我爱了！〗 季源洲看着江静檀，和往日一样的疏离态度在此刻让他觉得有些过于冰冷，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好的，我们今天的活动就到此结束了，稍后会公布大家的选择，直播会进行到晚上22点半，接下来的大家各自安排，早点休息。”导演说道，“提醒一下，明天我们的活动强度会上一个高度，而且明天会有人要来哦～” ------------ 第12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1） 〖第二天有新人要来了！〗 〖盲猜是个男生，这样男女才对等。〗 〖期待一下第二天啦！〗 导演宣布解散，众人各怀心事，或相互交流或各自离开。 江静檀快步上前，温声叫住了相携去散步的顾子行和叶欢二人。 “顾大哥，谢谢你愿意帮忙！”江静檀先是认真对着顾子行表示感谢，然后又转过头轻声对着叶欢说:“叶子姐别误会，我把短信发给胡大哥是有事相求，没有其他意思的！” 语气轻松，眼睛还带着几分促狭盯着他们俩，装模作样的摆摆手。 〖哈哈哈哈江江太坏了！她在逗我们叶子姐！〗 〖看叶姐也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有一说一，江江的分寸感和礼节真的没得说，面面俱到又不让人觉得生疏！〗 〖对哇对哇，我老婆好棒！〗 “你故意的！江江你故意打趣我！罚你今晚来姐姐被窝让我一亲芳泽啦！”叶欢佯装生气地攥了攥拳。而后三人又都没忍住笑笑。 “没事，你发给顾子行就发嘛，姐不是小气人，我和他这才哪到哪……”叶欢又特意冲顾子行挑了挑眉，眉眼戏谑。 “而且，他刚刚已经告诉我大致了，说真的，江江，我特别佩服你们，勇敢又坚定，这个忙也算我一个，我回头就联系我的工作人员在专栏上改动！” “那太好了！叶子姐也是很好的人啊！回头我就把我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们，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努力！” 三人约定好后，江静檀就同他们分开。嗑CP可以，但是才不能做电灯泡呢。她想。 江静檀转身走向门外，夜色尚浅，她打算去周边的森林里捡些树叶做成书签，某人回国也没去接，马上再见面先送他个小礼物吧…… 没走几步，就被季源洲叫住。 “江江……”季源洲专程找她，总算看到人了，他小跑到江静檀面前，定定地看着她。“你想出去走走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吗？”他斟酌再三，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最终决定先慢慢铺垫。 江静檀点了点头，默许了。她应该尊重他与原主应该有的羁绊，不掺和是一回事，不逃避是对彼此的负责。不是一定要以爱情论，或许有不同结局…… 二人并肩朝森林走去。摄像在后面遥遥地跟着。 这里的夜晚很安静，但并不黑。月亮小而白，挂在天上，又似乎并不高，给人抬手就能够到的感觉。 月光洒下来，很亮，为小路铺上了一层薄纱，二人的影子映在上面，绰绰约约…… 〖好美……〗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总给我一种氛围感，但不是Cp那种粉红泡泡……说不清〗 〖是一种莫名的心酸和忧伤，他们俩给我一种be的故事感……〗 “江江，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季源洲盯着路上的白，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有些忍不住了。 “嗯……”江静檀从他开口就认真地听着，也在等着回答他。 “从校庆那天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是因为听说你参加了节目才报名的。我想为我们创造一个机会。”季源洲望向江静檀的眼睛，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江静檀看着他眼睛，愣了愣，那里面很干净，有认真，有慌张。或许，季源洲一开始真的认真地喜欢过原主，一份感情不会被质疑。 但是他自尊心很强，受不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得到的是对方的拒绝，受不了对方一直冷淡的看着自己，不见一丝爱意。其实他最爱的是他自己……豪门小少爷更习惯被爱…… 而他也的确不够成熟，一门心思地诉求和索求，不会考虑采取的方式是否会为对方带来困扰。 而江静檀这样的人，清醒通透，理性独立，她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也不愿过多去解释和表达，连喜欢都是内敛的，静水流深。 她的心像她的舞一样，需要人去看，她冷淡之下藏着的柔软需要人去发现，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打动她，那个人不是季源洲。 他们终究不合适。 季源洲还在继续:“我以为，在这个节目上，我对你来说，会特别一些，我以为我可以收到你的信息……”他有些急，语气有点冲。 或许，原主不曾怪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真的感受到过他的心意吧，江静檀念着，决定，这一次，拉他一把。 季源洲，大家都换一个结局吧。 “所以呢？”江静檀第一次打断了他，“所以呢，季源洲，你在怪我没把短信发给你，对吗？” 季源洲愣住，张了张口，却哑声。 “你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喜欢你，必须给你回应，你和我先认识，所以你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的，即使今天我们没有交集，我仍然要把短信发过去，因为我别无选择？你是这样想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季源洲？这些逻辑凭什么成立？”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算的啊。喜欢是因为打动从而心动，不是像谁欠了谁的情意，爱不是货品。” “我感谢你喜欢我，这份情谊真切存在，我百分百尊重。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随意给你暗示，我认识你没错，但除此之外我对你的确没有其他想法，也没有特别一说，短信不发给你，我料想应该没做错。” “不是谁对我好，我就要喜欢谁，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决定自己的心意。” “现在换我问问你，季源洲，你喜欢我，但今天我们并无交集。你难过于心动短信，却不愿意自己去了解一下始末，你又怎么确定，我发出是因为心动。你不管不顾地诉说着自己的情绪，又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承受，又或者我会不会因此受到困扰？” “季源洲，你的喜欢，会不会太简单太自我了，又或者，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只不过自己先入为主，陷入自证。”江静檀一连串的话语落下，顿住不说，安静地等了一会。 “我……”季源洲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季源洲，我感谢你对我的在意，也真心地希望你不要定义自己为了谁而来，放松下来，留时间看看自己的心，看看周围的人，就当做是和来交朋友的一段旅程，慢慢走。我们都不急。”江静檀知道他听进去了，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最后还安抚了他一下。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转身离开，留下季源洲自己思考。 〖……怎么没人说话了〗 〖家人们，我被震惊了，还有这么一段呢？！？！〗 〖晚睡的孩子有瓜吃，我就说我能蹲到吧，原来小季之前就喜欢江江啦，怪不得听录音那么在意……〗 〖小季喜欢的很好，但是做法真的有点幼稚了，这样会给江江很大负担，因为他很想获得回应。〗 〖是啊，我就很怕这种我暂时无法回应的。主要是我觉得小季应该也没那么喜欢，他今天也没找过江江啊。〗 〖还是不成熟，江江很清醒，温柔又正式地引导他。希望有后续吧〗 〖怎么说呢，我感觉他俩不合适……〗 〖同意楼上，江江太通透了，小季像个小孩……别骂我，我真的这么想〗 〖支持，但还是希望有个结局吧，不论怎样〗 〖怪不得浓浓的be感(ㄒOㄒ)〗 江静檀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片漂亮的叶子，带了回去…… 一天的录制也告一段落…… ------------ 第13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2）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带着清新来到人间。 万籁俱寂，薄薄的雾气在树林的空隙慢慢穿行。东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光亮，一点点延伸向浅蓝色的天幕远处。 江静檀轻手轻脚地起床，带着自备的折叠式消音地毯，来到了昨天物色好的小花园空地铺好，准备开始练舞。 她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下身是灰色直筒阔腿裤，长发随意挽起，身韵清雅，线条柔美。她选择了一首轻柔的竹笛曲，身形灵动，随音乐慢慢起舞。 风卷云舒，她于晨光中轻灵旋转，自由而舒展。 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大片的橘色铺开，她纵身一跃，跳入晨光熹微处，令人挪不开眼。 这一切都被用以剪辑周播的摄像记录下来，在周末再一次引起了轰动，众人纷纷感叹着古典舞的优美，舞剧院的票被一抢而空。 时间流逝，天快要亮了。 江静檀练了两个多小时，看了看表，指针指向七点半。她回到客厅，看到迟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小迟早上好。我吵到你们了吗？”江静檀浑身是汗，有些口渴，她一边伸手倒水，一边轻轻问到，语气带着歉意。 “没……”迟也摇了摇头，“我这个职业平时少有运动，所以我习惯早起跑步。跑完回来喝水看到你在跳舞……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看了。” “啊？这没关系的。”江静檀失笑，觉得这个小孩轴得可爱。“小迟，你看了刚刚的舞有什么感觉？”她最近在编舞，但一直没有具体灵感，索性练舞时随着音乐凭心而动。 迟也心思单纯，也许有不同的奇思妙想。 “嗯？我不懂跳舞的，我只觉得你在光里旋转，就……让我觉得太阳升起了……还有，我打游戏肯定能赢！”迟也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肯定能赢？江静檀福至心灵，突然懂了什么！竹笛，晨曦，是隐藏在沉静一下，黎明之前的蓄势待发，是蓬勃的生命力！ “太好了！谢谢你小迟，我明白了！”江静檀难得的有些激动，又匆匆回房记录下来。 嗯？！？！我怎么了吗？迟也不明所以，但尊重……这就是艺术家吧…… 有了迟也的帮助，江静檀简单地洗了个澡，很快沉浸在创作中。 八点，摄像打开，节目的直播间准时开启，弹幕又开始翻涌。 〖来了来了！我的老婆们！〗 〖楼上你别太贪心！！明明是我的！（狗头）〗 〖今天有新人来！！！激动〗 嘉宾纷纷起床，在一楼吃早餐，和第一天的初见不同，这次大家的装扮日常了很多。 顾子行一身黑色休闲装和昨天的西装革履截然不同，季源洲穿着卫衣，叶欢一改干练气质，换了一身小香风套装，苏安桃的牛仔背带裤，杜语宁穿着短裙，露出修长的腿。 “诶？江江嘞，她还在睡吗？”苏安桃咬了一口面包，问到。 迟也起得早，早就吃完了早餐，他正一身灰色运动服，戴着耳机打游戏。 “我早上跑完步，看到她了，她练完舞回房间了，应该不会再睡了吧。”他自然地接过话。 〖乐，真就小情侣的话，小情侣自己接！！！他俩好甜！！〗 〖咦？江江早上练舞了？节目组我劝你速速放出来！！〗 季源洲目光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江静檀从楼上下来，她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丸子头下一张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 〖呜呜呜仙女果然是不需要多余的装饰的！！！〗 〖江江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大家早上好！”她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江江你早上在练舞吗，我就说我醒的时候看到你刚回来呢！”杜语宁主动道。 “嗯嗯，我早上会用消音地毯练功，希望不会吵到你们。” 众人表示没关系，杜语宁还提出可不可以去看，对于她热情的态度，江静檀有些疑惑，点点头，并打趣如果她起得来的话。大学生早八尚且痛苦，更何况早五呢，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五点小宁的脸立马垮了哈哈哈〗 〖大学生的睡眠质量可是巅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狗头）〗 众人一片哄笑间，门铃响了。 “谁呀？” “应该是新人？”顾子行回答叶欢，起身去开门。 江静檀微微挑眉，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向门口。小鱼……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踏着晨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个子很高，身姿倾长而挺拔，五官精致，气质斯文优雅，但弯弯的笑眼透出几分少年感。 〖惊！大帅哥！！〗 〖我去我去，我流口水了，妈妈问我是不是早餐好吃！〗 〖姐妹，咱们吃的真的很好！！〗 〖我是男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好！”男生嗓音清润，向顾子行问好，而后走进了房间，放下了行李。 正在众人思索怎样打招呼或者做自我介绍时，忽然传来一道兴奋雀跃地呼声: “姐姐！” 众人随之看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大步流星地朝着江静檀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姐姐！我好想你啊！” 众人愣在原地，每个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节目组也很懵。 弹幕凝固了……几秒钟后，开始爆炸。 〖什么意思？什么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细说，爱听。〗 〖不是，这个帅哥是这种类型的？我第一眼以为是斯斯文文的啊……〗 〖不是，问题是，我老婆被抱了！！！懂不懂！！我老婆被抱了！！！〗 周逾白也想克制一下自己，可是看到江静檀的那一刻起，这些天莫名的恐慌，对她的思念和爱意瞬间爆出来，他无法抑制地想把这个人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江静檀也没想到周逾白会直接抱住她，以这人强大的忍耐力，想来也是真被刺激到了。 鼻尖萦绕着清爽的松竹味，她静静地站着让周逾白抱了一会，谁知道这人得寸进尺，把头都快埋进了她的颈窝，温热的鼻息让她快忍不住颤动。 “好了，逾白，你怎么来了？”江静檀拍了拍他的背，轻轻推开，轻声问道。 周逾白心里十分舍不得，但也只好顺势松开她。他不想让姐姐不开心…… ------------ 第 14 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3） 〖啊？啊啊？啊啊啊？这两个人看起来真认识啊？！〗 〖不仅认识，好像还很熟啊……江江乖乖被抱了这么久，你见她和谁这么亲密过……〗 〖同意楼上，以江江的边界感，这个人不简单，真姐弟还是……〗 〖应该不会是亲生的吧，两个人长得不像啊！〗 〖不说别的，两个人是真养眼啊，感觉这个男生从外表上和江江适配度最高啊……〗 〖楼上颜狗……不过我喜欢（狗头），这两个人体型差也不要太明显，我直接斯哈斯哈……〗 江静檀并不矮，但周逾白身高190，常年健身，身材健硕，加上她体态纤细，被搂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我看到姐姐来了，我想见姐姐……就来了，”周逾白低下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温柔地笑意， “姐姐想我吗？”他带着试探和期待，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静檀，看到她几不可见地颔首，瞬间笑开，他知道江静檀不会说想他，但他能看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他收起笑容:“我回国姐姐都没来接我……”嗓音竟带着黏稠的哑意。 江静檀震惊于这人突然的变化，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劲折腾自己呢，但心里软软的又实在无法说些什么，还能怎么办哦，惯着吧。 “……对不起啊，逾白，有空给你赔罪成不，”江静檀轻轻哄道，拍了拍他的背，“现在我们先录节目好不好，大家都等着呢。” 周逾白眉眼弯弯，他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哄他，他最喜欢姐姐了！ “好！”他乖乖点头。 他转过身面对着大家，双手合十，柔和但带着歉意地开口:“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一时太激动，不是故意的。” 〖咦？他和江江一样喜欢双手合十？〗 〖越来越不对劲了……〗 〖笑死我了，他怎么冒冒失失的不过还是蛮有礼貌的。〗 〖他有点子乖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姐姐说的吧 斜眼笑.ipg〗 〖季源洲怎么办？〗 〖楼上别带节奏，江江昨天都说清楚了，人家本来就八字没一撇呢，小季和小宁不也有待发展吗？〗 〖对呀对呀，交给时间吧，而且这个男生和江江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文明上网！〗 〖接着看吧！〗 “我叫周逾白，今年22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周逾白一股脑说道，江静檀抬手想阻止他暴露身份和职业却没来得及。 感受到落在嘴唇上的温热手掌，周逾白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看过直播，但他故意的…… 他抬起手抓住江静檀的手，顺势牵住。江静檀动了动，被握得更紧，便也不再管。 众人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心思疯狂流转，倒也没再表现得太过震惊了。 除了季源洲有些失态，他眼底漆黑一片，沉郁浓得化不开，拳头攥了又松，又攥。 “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反正我们也闲着的。”苏安桃摆摆手说道。 “小周没看我们的直播呀，把身份都说出来了，我们就不用猜啦哈哈哈”叶欢爽朗地笑道。 “哦抱歉，我不太清楚。” “没事，也刚好省事，我们又不是导演组，不搞事情哈哈哈” “对了，小周和江江之前认识吗？”杜语宁疑惑出声，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小宁我的嘴替！！〗 〖同上，我想问很久了！！！〗 “我和逾白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父母关系很好，又是邻居，我们俩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江静檀算是看透了他类似于“圈地”的行为，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奇怪的，赶忙出口回答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江江你的弟弟呢！” “不是哦，姐姐是独生女，我家也只有我一个！” 江静檀听着他荡漾的尾音，心里有些好笑，还是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收敛一点。 “那你们关系真好！” 杜语宁似乎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悄悄看了季源洲一眼，见他魂不守舍，微微朝他的方向挪了两步。 〖破案了，不是亲姐弟，但，是青梅竹马救命！！！叠bUff了家人们！〗 〖哦豁豁，好磕好磕，我赌两包辣条，这小子对江江的心思一定不纯！〗 〖只有我注意是年下吗？吸溜吸溜〗 〖够了，老子心疼季源洲，他看起来要碎了，天降还没开始，竹马就杀回来了！〗 “好了，大家既然都已经相互认识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自己安排吧，也好让小周收拾收拾。”导演虽然无奈没有猜身份，但也并不死板，况且直播间热度因为周逾白的到来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十点钟，请大家准时回到客厅，我们将公布一下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周逾白顺利和迟也成为室友，他搬箱子上楼，江静檀跟在他身后。 距离十点也只有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其他人大部分都选择留在了一楼，顾子行和叶欢在沙发上闲聊着，迟也在一旁打游戏，时不时朝厨房瞟一眼。 苏安桃在厨房泡果茶。 〖迟也我恨你是块木头！！！〗 〖迟神快别打游戏了，要没老婆啦！！〗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吗 笑哭.ipg〗 〖果然我大哥大嫂发挥最稳定〗 季源洲的确受到了周逾白行为的冲击，江静檀与他的亲密，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但经过昨晚，他的心太乱，一时理不清滋味，也无暇想太多。他只能一件件来…… 他走到了公布心动短信的白板前，看到了昨晚令他纠结了很久的原因，真的是顾大哥啊…… 昨晚和江静檀聊完后，他站在原地良久，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最后踉跄着走向小屋，直到回到房间，他脑海中仍在回想着江静檀的话。 顾子行见他状态不对，以为是因为心动短信，便将事情过程告知了他，听完的那刻，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知道原因，询问顾大哥，看白板公布的信息，甚至问问小屋中的其他人……偏偏他因为自尊心作祟，选择了质问江静檀，让她承受自己的情绪。 也许他真的不够成熟。 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试探江静檀的心意，她昨天一直在看书，偏偏他连要送她花都忘了。 而他对于杜语宁，也仍然无法看明白，或者说，他对于自己的心意，陷入了迷茫。 就交给时间，凭心而动吧，他想。他不能再那样冒失了。 ------------ 第 15 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4） 杜语宁走到他身边。 白板上的内容她昨天已经看过了，在她的意料之中。其实，她早就知道季源洲喜欢江静檀，在她很久以前关注他的时候…… 杜语宁在学校时就被季源洲所吸引。少年丰神俊朗，又肆意张扬，无论是在开学典礼上庄严又不失风趣的发言，还是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热血，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更何况对方家世颇高…… 但苦于二人家世不对等，又不在一个学院，交集极少。因此她默默关注了季源洲很久很久，终于弄清楚对方的日常行程。 当她找到机会精心打扮，打算来一出偶遇时，却听到了季源洲和朋友谈论着对江静檀的追求。 她知道江静檀，一个很优秀的学姐，一时间慌乱不已，自惭形秽之下，转身离开。 参与《心动的信号》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谁知遇上了他，少年一如从前的干净装扮让她控制不住得心跳加速。 杜语宁以为季源洲放弃了追求，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结果。但，当她看到季源洲望着江静檀出神，看到他明明被自己故意拖住，在和江静檀失去交集的情况下仍然发送了心动短信时，她明白了: 季源洲也许是为了江静檀而来。 这也是她昨天晚上有些失态的原因。 但她不也并不气馁……江静檀没有将心动短信发给季源洲，证明她对他暂时无意。尤其是现在，周逾白的到来又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更无暇回应。 而对于季源洲这样的公子哥，她见多了，知道他们最喜欢被人追捧，被人热烈地表达爱意。月亮要是一直挂在天边，对他们而言太冷…… 所以啊，她只需要避开季源洲的伤痛，像往常一样，对他们展现出活泼可爱和执着的爱意，一切都会是她的…… 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在杜语宁脸上划过，变成了她一如既往的甜美微笑，她朝季源洲走了过去。 “源洲？你怎么在这呢，不和大家一起聊天吗？”柔和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季源洲转过头看到杜语宁含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好像还盛着几分亲近。 “别愣了，走吧，我们去客厅！”她凑过去。 鬼使神差的，季源洲任由她挽着自己离开。 〖耶？发生了什么？他们突然这么亲密了哇！〗 〖季源洲和小宁……挽着手吗？〗 〖不是，我看不懂了，季源洲什么意思啊，他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一夜之间说放下就放下了，欢欢喜喜投入新感情？〗 〖但他刚刚看到小周和江江还……也不像不在意啊！〗 〖我看不懂男人了，尤其不懂他了……〗 〖他看起来晕晕的，也许自己也不清楚吧，再等等吧，像江江说的，交给时间！〗 众人在客厅聊着。 二楼，周逾白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江静檀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带着做好的书签敲了敲他的门。 “逾白，是我。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门内的人听了，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眼睛看向门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开门。 他伸手轻轻把江静檀拉进房里，嘴边的笑止都止不住。 〖我真服了，瞧他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心里乐坏了吧〗 〖何止心里，这不是笑得嘛，嘴角都快与太阳并肩了〗 〖楼上，我的嘴角也是！！！啊啊啊怎么这么好嗑！！他真的超爱！！〗 〖确实，他刚刚的神态，我只在我儿子要看见新买的奥特曼玩具时见过！爱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的形容哈哈哈哈哈，请把“他真的超爱”打在公屏！〗 〖他真的超爱！〗 〖他真的超爱！〗 ……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周逾白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逾白真棒，已经不是那个要去留学还拉着我，让我帮忙收拾行李的小孩了。”江静檀促狭道。 周逾白的笑眼瞬间耷拉下来，像个委屈巴巴的大狗狗，就那样盯着你，让你心软的不行。 “也不是在机场舍不得走，抱着我哭……唔……”江静檀接着说，嘴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一只大手捂住了她，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姐姐别说了，放过我吧，录着呢……”周逾白凑得更近，央求的话，委屈的语气。 〖哈哈哈哈哭鼻子吗？〗 〖他急了他急了，他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就是太爱姐姐了，舍不得姐姐罢了啊（狗头）〗 〖天！我已经有画面了，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委屈得不行！这谁顶得住啊啊！〗 弹幕激情谈论。只有离得很近的江静檀知道，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和羞怯，亮晶晶的满是愉悦，带着得意。 不过是捂个嘴而已，真出息……江静檀心里一阵发笑。 她抬起空余的手，搭在周逾白手腕上，握住，将他的手拿开，开口道。 “好了，我不说了！”然后她将周逾白手腕翻转，手心朝上。 周逾白感受着江静檀指尖的温度，只觉得手腕发烫，烧的心也痒痒的。 忽然一片冰凉落入掌心，他低下头。是一枚形状如蝴蝶，颜色火红的枫叶，被江静檀用古法制成了书签，叶脉清晰。 “逾白，昨天没去接你，实在抱歉。这枚书签给你赔罪好不好。别气了！”江静檀柔柔道。 周逾白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一片温柔却在他的心里搅起阵阵涟漪…… “姐姐，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他笑着，干净纯粹得耀眼，眼底热烈。 江静檀看着，恍惚间觉得，他身后有条尾巴在摇啊摇，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手还没收回来，便被周逾白抱了个满怀。 耳畔感受到热意，她下意识想转头，周逾白阻止了，是他在靠近。 “姐姐，你真好！” 江静檀愣着，片刻，终是失笑，任由他吧…… 阳光溜进屋中，撒在拥抱的二人身上，温暖柔和…… 〖妈妈！这一幕好绝！〗 〖我的儿！我也这么觉得！〗 〖楼上笑死我了哈哈哈，有一说一，他们真的有种不一样的磁场，谁懂？〗 〖一个撒娇一个哄，我宣布请锁死，钥匙被我扔湖里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嗑！！〗 〖只有我觉得这个书签的工艺很新奇吗？和市面上买的都不一样啊。〗 〖这个好像是古法工艺，只有一些小作坊还会，但是真的很好看……〗 〖这是江江昨晚自己做的！！她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我也想买一个古法书签！！因为老婆！我爱上了读书呜呜呜！〗 ------------ 第 16 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5） 这一幕被网友录屏下来，带着“绝美拥抱”的词条迅速冲上了微博热搜。 不明所以的冲浪高手点进去看完，又心满意足的退出来……谁能拒绝帅哥美女组合呢，养眼啊！ 很快，“绝美拥抱”的氛围感被公认是可以做封面的程度，于是，“绝美封面”词条也随之冲上热搜。 “白净”Cp的超话也迅速建立起来，Cp粉们磨刀霍霍，颇有种要做大做强的意味。 这边，提醒江静檀回神的是009。 “滴滴滴—我来啦，檀檀！”009的声音出现在脑海，它为了不吓到江静檀，特地加了滴滴滴的出场方式(^～^) “嗯。小9，你升级完成了？”江静檀听着它完全蜕变而成的小孩声音，用意念和009对话。 “是的！檀檀我的声音好听吗？”009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老家伙不在，这次升级是其他人代理帮忙完成的，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他想，要是檀檀觉得不好听，它就等老家伙回来了让他帮自己换一个，他可是最好的系统设计师！而且……老家伙一定会答应的！009确信。 “挺好的，很可爱！”江静檀认可道。 “真的嘛，那就好……”009欢呼雀跃，（〜^∇^)〜投影在系统屏幕上。 “对了，檀檀，我是来说正事的。”009没有忘记本职工作，“系统检测到《绝美封面》卡牌已经自动生效了，现在你和……周逾白的拥抱已经上热搜了，你们都有Cp超话了，我看看叫什么来着……” “白净！真不错真不错！……你们真的好甜……” “……”江静檀一时竟忘了自己和周逾白抱了这么久，脸有些红，她一边听着009高声说着对于白净Cp有多么满意，一边轻轻推开周逾白。 “小9，你先等一下……” “要到十点了，我们先去客厅吧！”忽略周逾白不满的小眼神，江静檀对他说着，而后转身离开，步履匆匆。 周逾白看着，又忍不住笑了笑，抬步慢慢跟上。 〖江江反应过来，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又笑，你们俩是笑笑怪吗？别太甜蜜！〗 〖周逾白，你就偷着乐吧哈哈〗 〖其实，小周真的很懂江江啊……我怎么觉得看似是他依赖江江，实则他把江江拿捏住了〗 〖白切黑是吧，你小子……〗 “好了，小9，你接着说。”江静檀一边下楼，一边说，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好滴。檀檀，你俩好甜啊……嘿嘿……” “……说正事。” “嗷嗷好，系统检测到，你完成了心动短信的转折点，改变了被骂的剧情，获得一次抽奖机会！”009见好就收，开始交代检测结果。 “同时，因为昨天你和季源洲的对话，改变了部分剧情和舆论导向，原书中季源洲今早起来给你做早餐的剧情消失，因此被骂的剧情从根本上解决，所以再奖励一次抽奖机会。” “檀檀，你现在要抽奖吗？”009问到，隐隐期待，谁能不喜欢看抽奖呢┗(＾0＾)┓ “抽吧，早抽晚抽都一样！” 好耶，009欢呼。 和上次一样，系统界面出现:恭喜宿主抽中:紧致挺翘，手感极佳的蜜桃臀！pS:此卡片即刻生效，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效果逐日递增，直至生效完全。 …… …… …… 这个抽奖系统的受众群体到底是谁啊！！江静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紧致挺翘？有多翘？能顶一瓶汽水？ 这就罢了，关键是还手感极佳？！？！这真的合适吗？？？ 幸好有体贴的pS，不然真的会被世界的穿越执行者投诉的吧…… “小9，咱们的抽奖系统，真的是正经的吧？”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 “檀檀放心！在管理局申请的权限，合法的！”009并无察觉，只是开心檀檀会越变越美！ “行吧……”有总比没有好，江静檀想着，整个人已经彻底躺平了。“接着抽。” 这次，江静檀抽中了一本据称是色香味俱全，香到人流口水的菜谱。 总算靠谱了一回！她不怎么会做饭，但是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和经费，接下来不可避免的，肯定需要进厨房。这本菜谱肯定能用到。 好险，差点没饿死…… “檀檀，因为周逾白的加入，剧情有很大变动，原书中大概只有顾子行叶欢和迟也苏安桃的剧情线，以及导演组对于节目的安排具有可参考性了。”009提醒到，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升级完全啦，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江静檀点点头，也并不慌，有些时候没有先入为主的剧情，发挥空间反而更大。 “等一下，导演应该就要宣布做饭组队和第一次约会组队了！檀檀冲冲冲！” 江静檀和009说完话，刚好走到一楼客厅，众人在讨论午饭事宜。 因为新人的到来，他们把阳台的榻榻米搬到了沙发旁，江静檀顺势坐过去，把抱枕抱在怀里。 好想躺下啊，她想。 周逾白本就是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下楼的，前后相差一两分钟，他选择坐在了江静檀的身边。 就要和姐姐贴贴，芜湖！ 〖养眼养眼，我的白净Cp发糖啦！〗 〖真小狗狗，一直跟在姐姐身后呗〗 〖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他叫她姐姐诶！！〗 “大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开始讲吧。”导演又跳出来，继续扛起CUe流程的大旗。 〖哈哈哈哈导演老NPC了哈哈哈〗 〖要我能让我那么近距离嗑Cp，我也愿意当NPC呜呜呜〗 “在我们开始录制之前，相信大家都接到了节目组通知大家带见面礼的卡片。接下来的环节呢，就是盲选见面礼进行组队！” “首先，我们的第一组是由女生来选择男生的见面礼，大家都选择结束后，我们会公布礼物主人，即二人组队成功，作为我们小屋固定的做饭搭档。” “第二组是男生选择女生的礼物进行组队，注意啦，这次选择的对象，是我们明天开启第一次约会的对象哦！”导演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暧昧笑容。 〖救命，什么时候看到导演的笑我能忍住不笑，太魔性了哈哈哈〗 〖哇塞哇塞，第一次约会诶，带感带感！〗 〖这不得好好选啊，我的Cp们冲冲冲！〗 ------------ 第17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6） 嘉宾来到小屋的第一天就将见面礼放在了节目组安排的统一位置，导演宣布完毕后，礼物已经被工作人员整齐摆放在了众人面前。 首先是男生的礼物。 从左往右，分别是，一只包装精致的黑金钢笔，科技感十足的头戴式粉色蓝牙耳机，一块精美的丝巾和一支素雅的白玉簪。 〖这也太明显了吧哈哈哈，有些人的真的很好猜！〗 〖这几乎算明牌了吧，选择了也相当于把心思表现出来了！〗 〖就要直球就要直球，每一对都和和睦睦也很好哇哇哇〗 〖我赌五毛钱，耳机是迟神的，那款一看就是打游戏爱用的，我记得他有同款蓝色！〗 〖哈哈哈你说他直男吧，他自己用同款，四舍五入情侣款了，你说他会吧，他送女孩子适合打游戏的耳机，还是粉色的……〗 〖那支钢笔是顾大哥的吧，看起来好贵，但是他会不会送丝巾啊，感觉送给女孩子也正常！〗 〖这样子说也有道理……〗 〖感觉除了迟也，其他的还是会混淆的，小周应该会送那只簪子，但是小季从一开始就认识江江，他会不会送这个啊……〗 〖我也觉得，而且小周和江江是世交，两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家境不错的，小周刚刚留学回来，送丝巾也有可能！〗 〖好像都说得通，绕来绕去我都有点晕了……又不是我选，我还是吃瓜吧〗 四个女孩子都浏览了礼物，她们决定用剪刀石头布来确定选择的顺序。 〖哈哈哈铁打的剪刀石头布……〗 〖我们寝室每次聚餐就是四个人提四个地方，最后用剪刀石头布决定哈哈哈〗 〖同楼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番角逐，杜语宁第一个选，叶欢第二，之后是江静檀和苏安桃。 〖桃桃没事哈哈哈，他们会把蓝牙耳机留给你（狗头）〗 〖笑了，女鹅从一开始就退出了角逐，也没有任何影响哈哈哈〗 〖女鹅之后应该都不会修罗场了吧，浅浅dream一下〗 杜语宁走到礼物前，犹豫不决。说实在的，她也不确定丝巾和白玉簪哪个是季源洲准备的礼物。 最后她咬咬牙选择了丝巾，她在赌，赌季源洲不会在江静檀身上当那么多心思。 叶欢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最后选择了那支黑色钢笔。其实，她想选丝巾。 刚刚在和顾子行聊天过程中，她看到了顾子行今天戴的手表，丝巾和表是同一个小众的牌子。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不成想杜语宁先选走了，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太过在意有时反而容易忽略细节。 在大家看礼物的时候，叶欢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注意到季源洲看钢笔的时间是最长的。她以为，一直关注季源洲的杜语宁会知道。 罢了，做饭而已。不过季源洲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啧，她任务艰巨啊，希望大家能够接受顿顿面条……她只会做面条…… 心里为接下来的生活默了默哀，叶欢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现场。 毫无疑问，江静檀选择了白玉簪，耳机被留给了苏安桃。 “我们倒序公布怎么样？增添一点悬念，也可以让直播间的朋友们参与进来猜一猜。”叶欢含着笑故意道。 〖哈哈哈哈哈叶姐开始搞事情了，我喜欢！〗 〖叶姐也觉得迟也的礼物很明显嘛哈哈哈〗 在大家纷纷的附和下，迟也默默站出来，清了清嗓子说: “那个……蓝牙耳机是我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他看了一眼苏安桃，耳根又开始泛红，又补了一句，“桃桃，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 “噗—”叶欢没忍住，笑出声但是很快又憋了回去。 苏安桃很开心能拿到迟也的礼物，和他成为搭档。她也知道是大家故意留给她的，原本就有些害羞。这样一出，她直接闹了一个大红脸，那声“桃桃”在耳边回荡。 “谢谢！耳机我很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听歌，打游戏也行，不过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那个……其实我也不太会做饭。”迟也不自在地挠挠头。 “没事，我教你！” 他看着眼前面色如霞的女孩，点点头。 二人的青涩反应让在场不少人发笑，叶欢还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顾子行。 〖哈哈哈哈哈大家和我一样露出了姨母笑，他俩也太纯情了……〗 〖怎么有种我儿子女鹅初长成的感觉！！！〗 〖叶姐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拿到的是白玉簪。”江静檀顺着往下说，抬头打量着。009在大家看礼物时告诉了她原书中众人各自携带的礼物，因此排除下来，她也知道这簪子的主人是谁。 她想看他的反应。 “是我的！”周逾白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这支白玉簪是我自己亲自设计和制作的，姐姐喜欢吗？” 他好像总是笑着的，就那样看着自己，江静檀想。 “嗯，谢谢逾白，它很漂亮，我喜欢。” “我就知道姐姐会喜欢，这上面的梅花是我一次一次勾好的呢！”他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朋友，邀功道。 “逾白怎么知道，会是我选到它。” “我不知道，但是说到送礼物，我就只想送给姐姐，就只想把它带来。刚刚听到规则我也偷偷担心了一下，我知道姐姐一定会选这只簪子，又怕你的顺序不好。” “不过没关系，姐姐拿到最好，拿不到我再给姐姐做，你一定会有！” 江静檀看着眼前这个赤诚的人儿，一时间无法开口，心里像软成一团棉花。 “幸好！”她回望着周逾白。幸好，是她拿到了。起初，她是因为自己没得选，再加上确实喜欢这个礼物，并且它是周逾白送的，会省很多事。 但是这一刻，她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突然不愿放手，不希望看到他送的东西落到其他任何人手中。 周逾白的一番话堪称直白，令在场的人都听懵了，他好像从一开始，眼里就只看得到江静檀。 这一点也让季源洲意识到，自己的确没做到能打动江静檀的地步，他看着周逾白，无端生出一股危机感。 〖他真的绝了，夸他的话我已经说累了，希望小周早日抱得美人归，这是他应得的呜呜呜(TOT)〗 〖这就是竹马吗？我看了看我那个欠嗖嗖的老伙计，得了，不找我借钱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仅仅是竹马，这是小周对江江的偏爱！〗 〖明目张胆的偏爱最让人心动了！！！〗 ------------ 第18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7） “那到我了。我选的是钢笔。”叶欢开口，目光在季源洲和杜语宁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了顾子行身上。 他眼底带着无奈，和她自己如出一辙。叶欢心想，有反应就行，这比礼物更重要。 “是我的，希望叶子姐喜欢。”季源洲开口，让在座除顾叶以外的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当然，江静檀是装的（＾＿－） 至于周逾白，他并不在意季源洲同谁一起，江静檀是他的搭档。他看到江静檀装出惊讶的神色，还冲他眨了眨眼，觉得有趣，也陪着她演着出戏。 杜语宁听到季源洲的声音，更是直接惊呼出声。她原本看到周逾白认下白玉簪，心觉自己赌对了，胜算更大了，不曾想，季源洲送的是自己一开始就跳过的钢笔。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钢笔？ 季源洲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他选择钢笔是因为，江静檀一身干净的书卷气，想来是会喜欢文具的，加上自己也用同款，藏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江静檀从009口中得知原因后，只能说，用心了，但又不完全用心…… 对比原书剧情，她们的选择顺序不变，原书中季源洲的钢笔最后也是花落叶欢手中，原主并没有选择他的礼物。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学习还是编舞，她都更习惯用便于修改的铅笔画图和记笔记。 节目组安排的新嘉宾按照流程得第二期才会来，因此礼物数量是不对等的，节目组设置了一份一周不用做饭的卡片当做礼物放进去充数，原主选择了它。 因此，季源洲的失意和杜语宁的遗憾再次发酵，加上之前他们三人的风波，原主的情况更难了。 要她说啊，和她有什么关系，杜语宁是最先选择的，谁又能左右的了呢。但是网友是不理智的，即使没有交集，江静檀也会被拉出来说两句。 “谢谢，我挺喜欢的。”叶欢礼貌回应。“你就和你姐我一起做饭吧。”一番话很好的解了围，又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不过分热切也并不疏离。 “不过我可提前说啊，我只会煮面条……” “叶姐，我给你打下手……嘿嘿”季源洲被打岔分散了注意力，听到叶欢的话，想起自己不会做饭，有些不好意思。 “……猜到了……那就只能辛苦大家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满是无奈地哄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叶姐直接认小弟了，暧昧不了一点哈哈哈〗 〖小季只会打下手，叶姐只会做面条，这是什么鬼畜搭档哈哈哈〗 〖心疼小屋众人一波……〗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吃叶姐的面条，呜呜呜可不可以和叶姐贴贴，真的超爱这种美艳大方的御姐！！〗 〖加一〗 而最后，杜语宁自然也是和丝巾的原主人顾子行组成了搭档。 两个会做饭的人主动申请在叶欢二人的后一天做饭，美其名曰，调合胃口。 刚刚尴尬的氛围很快便消失了，众人也商定好了做饭的时间段，一组负责一天，轮流进行。依次是，苏安桃迟也，江静檀周逾白，叶欢季源洲和杜语宁顾子行。 “好的，既然大家组队成功了，就可以从现在开始为吃饭努力了哈哈……”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面对众人哀怨的眼神，又大发慈悲地说: “今天不用你们出门采购了，食材节目组已经准备好放进冰箱，直接自取就行。” 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然而他并不在意，搞事情，他是专业的！ “现在，轮到男生选择，我们即将进行进行激动人心的第二轮，约会搭档盲选环节！”导演话锋一转，语气激动地热场。 “请大家敬请期待，三十秒广告之后，精彩继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导演真绝了，他是为了给工作人员留出拿礼物的时间吧！〗 〖工作人员说，我真是栓q啊，30秒你怎么不累死我！〗 〖刚刚镜头扫过了其中一个现场人员，他真的震惊了一秒钟，然后加快速度哈哈哈〗 〖其实我们不急的，看嘉宾就很养眼哈哈哈哈哈〗 很快，礼物被摆放整齐。 一条百搭的黑色领带，一个蓝色的杯子，一本精美的集邮手帐，和一根红色手绳，上面穿有一颗晶莹的和田玉念珠。 〖这一组比上一组更好猜了！至少有两个都能对上号！〗 〖耶斯耶斯，大家的特征都很鲜明啊〗 〖领带肯定是叶姐的，手绳是江江带的，另外两个需要猜一下了……〗 〖好家伙，这一波主要看选择顺序了，不知道小季和小周怎么个走势〗 〖好刺激好刺激！！〗 和女生一样，男生依旧采取了剪刀石头布的方式，季源洲是第一个，接着是周逾白，迟也和顾子行。 〖！！！小季是第一个！〗 〖我的妈呀，我都不敢想！！〗 〖他到底会不会拿走江江的礼物啊，拿走了小周怎么办……〗 〖楼上别担心，人家有姐姐哄呢哈哈哈〗 季源洲看着摆成一排的礼物，目光落在了那串红色手绳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场的人纷纷捏了一把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江静檀的想法，又不懂他和杜语宁之间的关系，而周逾白对江静檀也……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在他们四人之间来回流转。 杜语宁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源洲的背影。 周逾白却浑不在意，在他心里，选礼物这种偶然事件不具有参照性，没必要上纲上线，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会争取……更何况，他有很多姐姐送的礼物！ 江静檀只是静静等着，再怎么样不会比原书中更差了。不用想也知道，被选了，被骂了呗…… 唯一让她有些头疼的是，要是还是原剧情，她可得费心思安抚小鱼了。 然而，一反常态的，季源洲拿了最左边的黑色领带，回到座位。 “顾大哥，把叶姐再借我半天吧，我有点事和她商量。”季源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你小子，打趣我呢！”顾子行接过话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6啊，这个走向我是没想到的啊〗 〖笑了，他和小宁真是可着大哥大嫂霍霍呢，大哥大嫂:我们真的会谢！〗 〖小季这是要拿叶姐当人生导师了？〗 〖叶姐:姐办事，你放心！！〗 〖虽然但是，我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才能约会啊啊啊啊啊〗 〖实在不行，他们四个把日子过好也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楼上真要乐死我，但是，谁说不可以呢？（狗头）〗 ------------ 第19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8） 周逾白接着上前，毫不犹豫地拿走了那条红绳，摩挲了两下上面的念珠，冰凉光滑，很舒服。 迟也走上前，拿走了蓝色的杯子。他看到杯子的时候就想起了苏安桃说的会自己做陶艺，这个应该是吧…… 顾子行顺势拿走了集邮手册。 “现在大家开始公布吧。” “我的就不用说了吧，小季已经帮我公布了！”叶欢感受着身旁杜语宁和季源洲同款低气压，打着哈哈，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没错，领带是我带的哈！” “红色手绳是我准备的。”江静檀只想迅速跳过这一部分，剧情转折，她对一会的抽奖很很期待！ “我带了蓝色杯子，”苏安桃说道，“是我自己做的，希望小迟会喜欢。” “我带了集邮手册，顾大哥可以带它去旅游。”杜语宁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也不欲多说。 “好！礼物已经交换完毕！”导演继续催流程，嘴动了动，又补了一句， “今天这结果，出奇一致啊，怎么不算双向选择呢哈哈哈”这个贱不一定要犯……嘿嘿。 “现在，大家可以准备午饭了，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可以好好准备明天，也就是我们节目的第二期，首次约会！观众朋友们也一起期待一下吧！” 〖导演是真乐子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说，其实蛮有道理（狗头）〗 〖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啊啊啊好想快点跳到明天！〗 〖已知现在的情况，叶子组合和陶冶Cp双向选择，岁月静好，剩下四个人……小周只在意江江，杜语宁喜欢小季，季源洲自己都乱，江江暂时没有表态，但和小周更亲密。〗 〖不知道第一次约会之后，会不会有所变化，我等等等明天！〗 转眼时间到了11点半，众人解散后，各自离开。 杜语宁一个人在房间，季源洲出去散步了。顾子行和叶欢二人带着电脑在书房工作。苏安桃和迟也在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餐，二人有条不紊，配合默契，很快香味便飘了出来。 小花园里，江静檀慢悠悠地在秋千上晃悠着，她正因为刚刚抽中的:怎么吃都不胖的细腰而开心。 作为不想运动，还爱吃的咸鱼，她完全无法拒绝这种体质。 “姐姐！谢谢你！我好喜欢你送的礼物啊！”不知不觉间，周逾白走到她身边，说话间晃了晃手中攥住的手绳。 “那就好。逾白，这颗念珠是我从寺庙求来的，据说可以保人平安。”江静檀望着那抹红色，轻轻开口。 其实原主准备的礼物并不是眼前的这个，而是一本书，她最初也并未做出改变，仍将其作为见面礼上交。 而红色手绳原本是她特意求来打算送给周逾白的，不知什么原因，从见到周逾白起，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躺在血泊中的幻影，让她心中越发不平静。 因而，她找到导演，声称不小心弄错了礼物，把见面礼换成了这条手绳。 “希望，它能常伴你的左右，护你平安喜乐，岁岁常安康！”她说的很郑重，眼里是她自己都并未察觉的希冀。 周逾白意外于她的认真，忍不住心动。“姐姐，你帮我带！”他伸出手，也一并将手绳递给江静檀。 江静檀接过去，低下头轻轻地为他系在手腕上，神色认真。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微微颤动着。 如果她抬起头就会看到，自己被周逾白紧紧盯着，眼底满是动人的温柔。 然而当事人浑然不知，他只是看着眼前心上人，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微微颤动着，也好似颤进了他的心。 “姐姐，明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去哪儿约会？” “……逾白，我们能不说约会吗？”江静檀有些支支吾吾，像是尴尬着，有什么话不敢说出口。 “檀檀宿主，你不想去约会吗？”009这时突然冒出来。它嗑糖正嗑得起兴呢，江静檀一句话吓得他瓜子都掉了。 “当然想。”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逾白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地对我说过他的感情和想法，虽然相处很亲昵，但这和他留学前也没太大差别，只多了偶尔的过线，我只当不知道，装作以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情谊。” “所以你是想把目前定义为好友？姐弟？” “嗯，他太能忍了，从来不说，就连来参加节目都是被我激的，我要是再不主动把这条线摆在他面前，逼一逼他，他怕是永远都不会越线，只觉得现在的亲密就已经很满足了。” “确实，原书中他也是不说，原主就算有点喜欢也不确定他的心意，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也没机会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又或者害怕？但我不管，人生很奇妙，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现在不说以后还会有机会吗，就不会遗憾了吗？” “的确，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这样说过，如果早一点去解释，就不会有误会，他曾经特别后悔，也在等下一次机会……” “檀檀宿主，我支持你！加油加油！” 江静檀结束了和009的对话，看着眼前肉眼可见的不解和无措的周逾白，神色定了定。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生我气了吗？我哪里做错了吗？”他的语气很焦急，却不冲，细听竟是丝丝惶恐不安和委屈。 “没有，逾白，你没有做错，只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约会是恋人或者说以成为恋人为目的进行的活动，但我们之间，却不是这样亲密的。”江静檀看着他解释道，一字一句。 “我们不够亲密吗？牵手，拥抱。”周逾白隐隐猜到什么，却还是欲盖弥彰，但眼底的闪烁还是被江静檀捕捉到。 她决定下一剂猛药。 “会，但性质不同，你从小就叫我姐姐，与我走的近，我想你应当是把我当成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乃至是亲人的。” ……周逾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告诉她自己对她是喜欢，是想成为恋人，是想和她结婚，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但他真的很害怕，他见过江静檀以只当对方是朋友为理由，拒绝了向她表白的人，从那之后，江静檀再没有主动找他说过话。他害怕江静檀只拿他当弟弟，害怕自己说了就再也无法靠近他。 “而在我心里，你也的确很重要，你要拿我当姐姐一样，我也会像对弟弟一样待你好。” 周逾白听出她的逻辑，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本的不安转变为不可置信和激动。 “谁告诉你，我对你是弟弟对姐姐？” ------------ 第20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19） 周逾白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极强的侵略感与平时或斯文或乖巧的模样大不相同。 其中的危险性让江静檀有些意外却又觉得熟悉，他眼底的深色沉沉的，好像要看进她的心里。 她不自觉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开口: “难道……不是吗？” “小时候叫你姐姐，是因为你比我大，父母那样教，我不懂，便那样叫着。长大了就不同了。” “我们家亲戚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光表姐就有好几个，你见我什么时候像这样叫过她们姐姐？” “我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想和你更亲近些，好粘着你，另一方面，你太招人喜欢了，总有人想追你，我得让别人知道，你身边有一个我！” “这么些年，大家都看出来了，好像只有你不知道，还是你误会了？嗯？檀檀？” “我喜欢你啊！” 周逾白的尾音含笑，好像带了钩子，要勾出她最真实的心意。 江静檀眼睛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甚至停了几秒呼吸，脑中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快的，失去从容节律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震惊于周逾白不同以往的，堪称直白的话，还是因为那句勾人的檀檀，总给她一种宿命般的熟悉，让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她飞快地眨着眼睛，想要迅速找回冷静和理智，片刻后，知道无用，她慌忙地朝侧边看去。 一定是风太乱了，她想。 她朝着一边看了许久，风停了，却还是能听到咚咚地声音，彰显着主人的不平静。 她的耳朵不自觉红了，从小到大，江静檀也好，原主也罢，都收到过很多告白，但每一次，她们都可以疏离着礼貌婉拒，面不改色地说，谢谢，但抱歉。 季源洲也同样收到过。 但是，这一次，她失去了分寸。该怎么办？并不清楚。为什么乱？也不清楚。 周逾白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一如往常一般，面对江静檀，他从来都是极有耐心的。 那是江静檀啊，他喜欢了好多好多年的人。那声檀檀，他终于还是叫出口了，其实早就要忍不住了啊。 “檀檀，你刚刚说，因为我对你像姐姐，所以也愿意对我像弟弟。因为我对你是重要的，是什么意思？” 他抵了抵后槽牙，再度开口: “你也喜欢我的，檀檀！” 江静檀在他开口的时候就转头看着他了。听罢，惊慌地抬起头。 “是因为尴尬或者害怕吗，是怕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不好意……唔……” 他的话被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堵住了。 江静檀双手覆在他的唇上，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像是常年平静的一汪秋水泛起了阵阵涟漪，如玉的脸上铺满红晕。 周逾白觉得心里被羽毛扫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又痒痒的，嘴唇上与手接触的位置有丝丝发麻。 他缓缓抬起胳膊，将江静檀的手从嘴唇上拿下来。嗓子像是被什么黏住了。过了几秒，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怕，我怕你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弟弟，我怕说了喜欢你以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抱歉，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也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应该勇敢一点，早点说的。” “别怪我，好吗？檀檀。” 江静檀依旧静静地听着他说，心里酸酸的，连带着鼻头也酸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竟也有了湿意。 但她心里被那些话和那股奇怪的感觉弄得实在太乱，甚至好像某个空荡的地方进入了丝丝暖流，很陌生，却好像又理当如此……那里原本应该不空。 这些时间的努力冷静，只能让她保持表面的淡定，她无法细想，打算先当做原主身体和意志的悸动，有时间再思考。 一滴眼泪滑落，周逾白抬手轻轻地将它拭去，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膀，靠近了些，不再出声。 “不怪的，没有怪过你。”江静檀哑着嗓子出声，带着哭腔，语气温柔得让人心软。说出的话更是如此。 周逾白想抱她，觉得不妥，忍住了，只想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 江静檀却伸手抱住了他。 怀中突然的温热让他意外，心底地眷恋催促他抱紧一点，他不得不咬牙忍了又忍，最终只是柔柔环住。 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她甚至在抬头望着自己，好像很疑惑，他凑在江静檀的耳边，轻轻说: “檀檀，我想抱紧你，很想很想。但这得不同于往常欲盖弥彰的亲昵，现在的拥抱带着我爱你。而我还没有追你，对于你，我不想草率。” 原来在他心里，他还没有开始追自己啊。对她的那些好，是纯粹的，出自喜欢，没有掺杂其他的想法。 江静檀笑眼弯弯，原本她以为，两个人会就此确定关系，没想到他有不同打算。 越在意才会越重视吧。 她等着啊。 “檀檀，我要开始追你了！” “给追吗？” 他轻轻推开江静檀，看着她的眼睛问到。 江静檀也回望着，他的眼睛很好看，她想，至少，她很喜欢，那里面藏着的是最干净的爱意，只对她一个人的。 她点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太阳从云朵中冒出来，阳光撒在他们身上，耀眼又美好。 〖救命……家人们，我傻了〗 〖我全程哭着看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怎么那么好哭啊，明明是皆大欢喜，我怎么会这么难过！！〗 〖因为他们好像差点就错过了，刚开始吓死我了，江江说的话让我以为她要拒绝小周，做姐弟。〗 〖我也是，我全程不敢说一句话，好怕打扰他们解释误会，后面又怕会打扰他们相互依靠。〗 〖所以，江江以为小周不喜欢自己，想和他说清楚，结果小周直接告白了……〗 〖不止呢，江江爱而不自知，误会小周只拿自己当姐姐，也不敢说。〗 〖是的，小周刚开始也怕江江不喜欢自己，不敢说，只默默守护，听江江说话才听出她也喜欢自己，才猛猛冲告白的〗 〖幸好小周聪明啊啊啊！！他俩能不能都长嘴！！！〗 〖同意楼上，你说他不长嘴吧，告白还说的那么好！！〗 〖谁懂啊，我真的快顶不住了。我的Cp，我宣布，锁死了！！〗 〖我真的被小周打动了，他真的我哭死！！！明明两个人都没说喜欢，明明可以借机逼江江说喜欢他，但他舍不得江江慌张失措，主动道歉！！！〗 〖他还觉得之前的好都不算正式追，要确定关系了才能抱江江，本人实名被尊重到了！！〗 〖那句“给追吗”的含金量我不说，懂得都懂！〗 ------------ 第21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0） 〖他真的很温柔很尊重人，江江喜欢他我是可以理解的啊啊啊〗 〖他们锁了，在我这里锁了！！！〗 〖上热搜了姐妹们，白净Cp超话过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期待小周追江江啊哈哈哈哈哈〗 〖我也，现在就真的甜了，更别说之后……（狗头）〗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俩有种心领神会的默契，那种碰撞和甜蜜是一种氛围，这比工业糖精更戳我。〗 〖我看了一眼我那不争气的男朋友……〗 〖哈哈哈哈我狠狠踹了我男朋友一脚哈哈哈哈，他给我表白还结巴呢〗 〖楼上，你这也有点甜哇，单身狗留下了不争气的眼泪(ㄒOㄒ)〗 等苏安桃和迟也二人准备好饭菜，众人也都来到了餐厅。 苏安桃很擅长做西餐，所以第一顿做了牛排，意大利面和芝士焗饭等，淋上秘制酱汁，香味十足。 众人直呼大饱口福，一时也无人在意江静檀微红的眼尾，以及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只知道周逾白一个劲儿地给江静檀夹菜，好像生怕她饿到了。 倒是季源洲和杜语宁之间，像是有一道沉默和尴尬的天堑将二人隔开，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季和小宁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在看江江和小周的后花园直播间……错过了什么吗？〗 〖回楼上，错过他俩吵架了！！〗 〖小宁在房间待了没一会儿就去找了小季，问他为什么送的是钢笔，小季说因为觉得钢笔适合喜欢看书的江江……然后两个人就尬住了〗 〖关键是后来，小宁还追问小季为什么一定要送给江江，不能看看其他人吗，然后给小季表白了，说自己喜欢他很久了……〗 〖小季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她就更伤心了，说了一句，她到底有什么好，都已经有周逾白了，然后就跑开了……〗 〖虽然小宁没选到喜欢的人的礼物，的确会很难过，但是……这才第一次约会啊，以后还有机会的，这样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让小季承受怒火……而且，她自己是第一个选择的……〗 〖其实我也有点觉得，主要是，小季……什么也没做错，他自己还乱着，这样子，他肯定得更乱了……〗 〖只有我觉得，最后的话很奇怪吗？江江人美优秀，是很值得被喜欢的女孩子……而且又没和她有过冲突，怎么有种针对江江的感觉。〗 〖加一，而且还有种江江和周逾白在一起了，但是……又和小季纠缠的感觉。我要是没看节目，我都误会了……〗 〖我纯路人，不站Cp，这个话听起来就是很不舒服，首先，江江和小季解释过了，从头到尾也没暧昧，她这样说好像人家脚踏两只船或者小季插足一样。其次，江江是很好的人，温柔的女孩子，值得被喜欢。最后，我真的觉得她在扰乱季源洲，明眼人都知道最近小季很混乱，也没人打扰他，她这样子说，小季肯定又愧疚又混乱，弄得不好会怪罪江江和小周……〗 〖很奇怪，越来越奇怪了。〗 〖可能是太过伤心，口不择言？〗 〖谁知道呢，再看吧，希望是个拎得清的。〗 〖她才不是，这个杜语宁是我朋友前女友，典型捞女，很会钓人，心思重的很……〗 〖楼上还是别乱说，我们再看看吧，免得又有人被误会了。〗 〖同意，同意！〗 〖……随便你们，爱信不信……〗 弹幕滚滚，说着季源洲和杜语宁之间发生的事，网友对杜语宁的做法有质疑也有理解。其中不乏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但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众人吃完饭后提议各自休息或处理事务，等到晚饭后再集体行动，去影像室看电影。 客厅里，迟也和苏安桃一起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在打游戏。 二人靠的很近，带着同款耳机，期间，迟也会低声指导苏安桃操作，时不时被她的行为逗笑，又或者两个人不小心对视，各自呆住，脸红，又各自慌忙低头。 粉红又有些滑稽的氛围弥漫，看得人好笑又心动。 〖呜呜呜我的儿子女鹅！！！他们真的好配，这是什么小学生恋爱！！〗 〖迟神是第一次谈恋爱吧！是吧！你看他那个青涩不知所措又强壮镇定的样子！！〗 〖应该是吧，之前他们队友直播，被问迟神有没有女朋友，好像回应说，迟神打中单，人是母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这是什么小情侣，磕对了真的好甜！！〗 〖楼上，别说了，我还没磕上，我的Cp闹着呢……算了，这一对我先磕为敬嘿嘿（狗头）〗 〖不行不行，我女鹅也太可爱了，过来让妈妈贴贴！！〗 〖第二季每一对真的风格好鲜明啊啊啊，隔壁大哥大嫂依旧在工作，不同的是喝上咖啡了 笑哭.ipg〗 〖哈哈哈哈6哇6哇，这是什么事业批情侣〗 书房里，顾子行和叶欢人手一个笔记本，敲敲打打，好不火热。 叶欢处理了一些期刊选题和排版设计的问题，今天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她抬手松了松脖子，不经意间侧头看到了顾子行，他正眉头微皱地看着文件。 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金框眼镜，专业又稳重，还带了几分儒雅。穿着黑色的休闲服，手腕上没带表，反而是一串色调古朴的佛珠。 手，纤长骨感，很好看。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自觉舔了舔唇。不得不说，眼前的人，的确想在她的点上。做事风格也和她很合拍…… 〖我天，这个手，手背上的青筋，我直接斯哈斯哈！！！〗 〖楼上注意，穿件衣服啊！！！（狗头）〗 〖叶姐舔唇了吧，她绝对是舔唇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姐:斯密吗喽.ipg〗 〖这样的顾子行谁看了不心动啊，又商务又居家，啊啊啊好有人夫感！〗 〖谁懂那串佛珠对我的吸引力！莫名的欲啊啊啊〗 〖叱咤风云的顶级律师在法庭上舌战群儒，理性的唯物主义者，背地里却会去寺庙上香祈求一个命定之人，但愿能和心上人一生一世……〗 〖楼上，笔给你，你来着！〗 〖眼镜一摘，欺身而上……一向稳重儒雅的人迫不及待，佛珠取下来，免得咯到她……〗 〖啊啊啊楼上请你克制，我真的想看了！！！〗 〖他俩绝对很……吧，他俩看着就很有性张力啊！！！〗 〖民政局，我劝你自己来！！〗 〖无所谓，我会买一张好大的床给他们！！！〗 ------------ 第22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1） 另一边，江静檀回到房间，将靠近自己床边的窗户打开，看着外面的树被风吹得摇晃。 她很喜欢吹风，风拂过脸颊两侧，很舒服，也能让她放松下来，放空一会儿。但她现在没法这样。 脑海中一会儿是周逾白热烈的话语，一会儿是周逾白灼灼的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又或是他怀抱温暖的温度和清洌的香气，最终落在那声“檀檀”上。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她了。 和009的讨巧语气不同。周逾白或无奈，或宠溺，或疑问，或戏谑的诸多语气，都和那个人太像……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突然想到009，它叫自己檀檀只是顺口的巧合吗？毕竟，那个人是……009和他有关联也不是不可能…… 正当江静檀想要呼唤009询问时，清脆的碰撞声拉回了她的神思。她一转头，看见地上一片水渍，旁边是散落的鲜花。 是杜语宁打翻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面原本装着她和季源洲第一天在小花园聊天时摘的花。 洋甘菊散落一地，个头小的花甚至被摔碎了，剩下的花上沾了水珠和灰尘，看上去实在萎靡，好不可怜。 所幸，花瓶没有摔破。奇怪的是，杜语宁并没有将它们捡起来进行处理，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幕。 “小宁，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吗？”江静檀直觉是不想掺和进杜语宁的事情中的，但是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关心道。 然而，杜语宁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抬起头，神色不明，目光晦暗地看着她。 江静檀默了默，到底是抬步上前，想先将地上的凌乱收拾一下，再和杜语宁沟通。 正当她蹲下身，伸手捡花枝时，被杜语宁一把握住手腕，她攥得很紧，江静檀觉得有些疼，抽了抽发现无法挣脱，就任由她捏着。 左不过是红一些罢了。她想，只要眼前人不再乱来就行。 “小宁，怎么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江静檀安抚到，她有些疑惑，怎么原书中的女主情绪好像不太稳定啊…… “或者，你先放开我，我先收拾一下地上的水和花，你也刚好冷静一下，怎么样？” 杜语宁依旧没动静。江静檀也只好维持着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她想，再等一分钟…… 〖？？？？？杜语宁这是怎么了？〗 〖坏了，她不会要冲江江发脾气吧……可是，江江做错了什么啊〗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别了吧，她这状态不对啊，江江还和她住一个屋，我天，我好害怕……〗 在江静檀不愿再等，打算用力挣脱时，杜语宁开口了: “你喜欢季源洲吗，你和周逾白是什么关系？”她的语气并不算友好。 ……？？？江静檀听着她称得上是冒昧的话，有些无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也冷淡地开口。 “杜语宁，你不觉得你这样问，有些冒昧了吗？关于前者，我和你还并没有熟到去讨论我与他人情感的地步，这并不尊重对方。至于后者，我想大家都有答案，青梅竹马，好友知己，之后有什么发展，是之后的事。你可以自己去看。” “最后，我不得不说，请你说话前三思而行，你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 江静檀只觉得她离谱，并不想和她说得过多，只三言两语说完，解释了可能被误会的地方，起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听见杜语宁在身后再次开口:“江江姐，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江静檀下意识觉得不对，回过头只见她坐在床边，泪眼婆娑，额角不自觉跳了跳。 果不其然，原本还震惊于杜语宁失礼的弹幕，在女主光环下开始改变。 〖小宁肯定是被气昏了才说错话的。她肯定很自责……〗 〖江江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冷了，小宁本来心情就不好……〗 〖看到她哭我也想哭了。〗 〖楼上，怎么回事？不是她先出口的吗？说的那么奇怪。〗 〖小宁就是太冲动了，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虽然有些人的措辞有些心虚，但原本批判杜语宁的言论几乎都变成了她只是一时冲动。 “真的对不起，江江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我就是太在意小季了，我从大一就喜欢他了，喜欢了很久很久，可是他好像喜欢你。” “你又漂亮又优秀，什么都比我好……你们很般配的。我也想祝福你们，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 “你已经有周逾白了，他对你那么好，你就把小季让给我吧，好不好，你让他不要再喜欢你了，好不好，求你了！” 杜语宁可怜兮兮地说着，一边抬手擦眼泪，看上去悲伤极了，不知所措地说出心声，状似哀求地抓住最后的希望。 果然，弹幕上纷纷开始为她垂泪，更有甚，有小部分人开始指责江静檀，说她小题大做。 “坏了，檀檀宿主，有绿茶！！”009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尖锐的爆鸣声。天地良心，它真是第一次直面真的茶香四溢的话。 江静檀听着它关于弹幕的转播，觉得有些好笑。 杜语宁，是自己之前看错她了，有些人做事，不是人性使然，而是她们从骨子里就是卑劣的，是人性的映照，也再一次反证了人类群体的复杂。 “怎么办？檀檀。” 不急，慢慢来。江静檀心底多了些兴味，准备等等再开口。 既然戏台已经开了，那就等场面越大，骂她的人越多，才更有意思啊，这出戏才更好看…… 她就隔着几米，打量着杜语宁，清丽的脸在泪水和哭泣中变得潮红，当真是梨花带雨，端的是一副小白花做派呢。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天生吃这碗饭的，这不比她在恶毒女配世界中演的白莲花生动精彩多了。 弹幕随着她的沉默愈演愈烈……已经有人开始指责江静檀脚踏两只船，享受他人的追捧，耽误了自己的Cp发展。 杜语宁也不知道江静檀在想什么，渐渐有些哭不下去了，开始放缓节奏，变成抽噎，悄悄抬眼看江静檀。 江静檀察觉到她的视线，想来时机差不多了，便朝她走两步，严肃地开口道: “杜小姐，如果最初的话，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选择原谅你。”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 第23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2） “我不清楚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想以恶意去揣度他人，但，你的话真是从头荒唐到尾。” 江静檀并不惯着她，也并不接招，而且一针见血地说出自己的不理解。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顺着她的话讲，就陷入了圈套。原本就是毫无逻辑的话，不过是利用人类天生的对于弱者的同情，打动一些三观不正的人，宣称受害者有罪论。 一时间的钻空子罢了……教育的普及，是为了让人觉醒，多年的思政工作和普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拥有了评判是非的能力，情感固然占上风，但做人也是讲逻辑的。 只有抓住逻辑上的漏洞，才能正确反击，让众人醒过来。 杜语宁听着江静檀不同于以前的人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走向是什么…… 她隐隐觉得这步棋好像走错了，有什么事要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了。 怎么会这样呢？以前都没有失手过…… “你说，我已经有周逾白了，这并没有事实根据，我和他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已经和他在一起的话，你这样说，是信口雌黄。” “你在此之前又提到了季源洲喜欢我，言语含糊，措辞不当，好像我和他发生了什么一样，我合理怀疑你在把方向往我同时周旋在两人之间引导，这是诽谤。” “不管你什么想法，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样已经引起了我的不适，如果因为你的心思，很多人误会了什么，针对这发出不当言论为我的生活造成困扰，谁来负责？我又该去找谁说清楚？如何自证？” “你的确应该道歉！” “不是的，我……”杜语宁想要开口辩解，被江静檀打断。 “再者，你让我把季源洲让给你。这很荒谬。我和季源洲之间，并未发生什么。我原本不愿说，是怕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但如果你误会了，为了避免更大的问题，的确应该说一下。” “于公，我和他是一起录节目的人，他也许是喜欢我的，但我已经和他沟通过了，这个在节目中有迹可循，我想他现在也在思考。于私，我和他见过，认识，也仅限于此，没有其他发展。” “季源洲从头到尾，是他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更不是我的，我没有资格将他给谁。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最终由他自己决定。” “你草率的说法，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他，更不尊重的，是你自己。” “女孩子，需要自尊自爱，你喜欢他，就自己去争取，我感谢你认为我很优秀。但我始终记得，第一天自我介绍时，视频里的你笑容明媚，神采飞扬，你自信于自己的专业，满意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你同样优秀着，只要你心思纯正，就配得上你想配的人。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堂堂正正地去拿，去争取机会。” “而不是在这里耍一些小心思，我不是看不懂，只是觉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去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杜语宁，请你自重，也请尊重他人。这样，也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平和地录完节目，又或许，在最后，还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言尽于此。” 说完，江静檀不给她反应和开口的时间，离开了房间。 杜语宁仍旧坐在床边，脸色白了又红，可以看出她心中的不平静。 装弱势的招数，她向来百试百灵，这一次却不同了，换来的是江静檀毫不留情地揭穿。但她心里除了失败的阴暗，被当众揭穿的怨恨和惶恐，还有一些不明的滋味。 第一次，有一个人以这种方式对她说着类似于劝解和引导的话。 全程没有肮脏的辱骂，那严肃冷淡的语气，对她而言，却是称得上温柔。 她一直都记得，一贯重男轻女，对她非打即骂的母亲拿着她捞来的钱肆意挥霍时的嘴脸，狰狞着，却说着她从未听过的夸奖。 也许江静檀真的是月亮，可是太迟了啊……她已经不愿再回首以前难熬的家庭生活，她享受现在的一切，也只能继续…… 月亮挂在天边，也许会照亮路边的小水洼，但终究不是为了小水洼而升起的…… 这样的人，只会让她越来越自惭形秽，凭什么有些人可以那么干净呢？ 如果把她拉下来，会怎么样呢？ 杜语宁脱离了装出来的柔弱假象，眼神变得冰冷，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冷笑。 弹幕的网友并没有发现她的转变，他们还在震惊于江静檀的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为我刚才对江静檀的冒犯道歉，我感到深深的抱歉，我从未想过我的话有这样的影响。〗 〖我也是，我不想追究杜语宁是否有心引导，我错了就是错了，不够理智，未了解事情全貌，不过脑子就胡说八道，我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 一时的“对不起”热潮涌来，网友没有再怪罪任何人，也没有对杜语宁的话抱有怨念，只是为自己的所言而真诚道歉。 〖那一句，季源洲只属于他自己，我真的狠狠愣住了，江江真的很尊重每一个人，没有因为别人喜欢自己就有优越感。〗 〖她真的尊重每一份喜欢，也善待每一个人。〗 〖她真的很温柔很体面，即使生杜语宁的气，也只是礼貌的指出问题，那句“言尽于此”是她就给杜语宁的体面！〗 〖女孩子，需要自重！！！这句话我真的听哭了，江江甚至在心里认为，杜语宁最对不起的是她自己，是她不够尊重自己，才会装作弱者。〗 〖听我一句，我过去一直舔我的前男友，他不喜欢什么我就改什么，节食减肥，换不适合自己的风格，但是最后还被说配不上他……江江让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闪光点，我可以成为我自己想要的样子！！我配得上任何人！〗 〖女孩们，请做自己吧，请自由的肆意的生长吧！一定会有人为你而来，来爱你的！！！〗 〖女孩们，请不要内耗，多花些时间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千万别走歪路！我们都应该拥有光明的未来！！〗 〖我不要再抑郁了，我会忘了他，走出来，找回我自己！开启新生活！〗 〖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女检察官！！〗 〖我一定会成为女飞行员！〗 〖我要赚钱，给妈妈买大房子！我要经济独立，买喜欢的东西不看价钱！〗 〖我会喜欢我自己！！〗 …… ------------ 第24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3） 江静檀离开房间，来到客厅发现竟然空无一人，便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009的声音适时出现在她的耳边，“檀檀！你也太厉害了！剧情完全被改变了！” “你都不知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第一次碰见这样的！⚆ᗝ⚆”009心有余悸，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江静檀也十分疲惫，她不爱说教，也不喜欢劝诫，不乐意勾心斗角，有些事情她知道，只是不说。非要细说和辩论，也是真的很累。 “没事，解决了就好。别怕，小9！” “不过……这样看来，你之前给我传输的原书剧情并不是很详细，人物上的出入还是很大的。至少，和我之前的认为不同。” “檀檀宿主，我也觉得奇怪。我接收到的原书剧情已经是总局和原主记忆的结合版本，从别的地方找不到补充了，但是仍然有很多不足和漏洞……” 009挠挠头，“而且，我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世界的发挥空间比想象中大很多，或者说是白月光自救系统的空白空间有很多，无论是故事还是人物都不够详尽，像是作者没写，或者说是没有去填坑。” “这是以前的系统从没有过的情况，也直接导致我们的任务变数很大……”它的声音越说越颤抖，带着初生系统的未知与恐惧， “总局有说什么吗？”江静檀听得紧皱眉头，按理来讲，一本受欢迎的小说不至于有这么多bUg，总局也不可能放任执行者置身于这样大的未知危险之中。 那个人知道吗……不知道为何，她近乎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总局新的负责人什么也没说……”009摇摇头。“……我们只能靠自己……不过檀檀你放心，总局肯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我会和你一起，我会保护你的！” 009的声音有些着急，如果江静檀细听就会发现，它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话题，仿佛在隐瞒些什么。 遗憾的是，江静檀只被它话语的内容吸引，眼神暗了暗，新的…吗？他…是为了避嫌吗？有这个必要吗？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她并不信任总局，唯独那个人……越想越深，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片空白，虚空像是带着吸力，一阵疼痛开始蔓延。 江静檀迅速摇了摇头，终止了自己的回忆，每次都这样，每一次…… 她知道，总局会在执行者执行任务时，隐藏其一部分记忆，她也和其他执行者交流过。但只有她每次回忆都会被强行打断。 这样防着她，是有什么怕她知道吗？……这也让她不得不对脑海中的从前产生怀疑。她想问，却不知道问谁。那个人……也从未出现过。 踪迹，无处可寻。 “好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她不会再出幺蛾子。” 江静檀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忘了问，一边思索着，一边端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的保温杯。淡淡的清香飘过来，让她有些诧异。 原本装着的纯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成了茉莉花茶。清新的味道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檀檀宿主，这次扭转了局面，我们也可以抽一次奖。” “抽吧……” 是一张运气爆棚卡，在未来三天内，持卡人会在不经意间有好事发生。 江静檀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兆头，她要不……明天去买张彩票试试？ 她正沉浸在发财的幻想中，“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她循声望去，是周逾白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 “檀檀，吃水果吗？” 江静檀一时还是难以适应这个新称呼，觉得叫姐姐也没什么不好。手上却诚实地拿了一个草莓，鲜红的果肉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淡淡的奶油香气，入口清甜，让她不由得开心，眼里也带上笑意。 “谢谢，我们一起吃吧。” “好。” 〖还得是小周，能让檀檀开心起来！〗 〖刚刚小周洗好草莓想去找檀檀，走到门口好像听到她和杜语宁的谈话声了，就又默默离开了，没有就在那里继续听，真的很有分寸感！〗 〖他应该是猜到檀檀心情不会好，给她换了花茶，还怕她不想立刻见到别人，躲在厨房躲了好久，才又冲了冲草莓出来，装成刚洗完水果的样子………〗 〖谁懂，这点真的很戳我，我生气就喜欢先自己冷静一下，不想立马见人！他是细节怪吗！？！〗 〖因为他在意檀檀，才会注意这些吧呜呜呜我的Cp是真的(TOT)〗 〖朝哪个方向拜可以找到这样的男朋友啊啊啊啊〗 周逾白的确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只是一部分，但他并不想再提不愉快的事，他知道，江静檀一定可以处理好，他只在意江静檀开不开心。 他认真地看了江静檀一会儿，感受到她并不低气压的磁场，松了一口气，继而开口: “草莓卡路里不高的，可以多吃点，不用怕身材管理或者影响跳舞。” 江静檀听着眨眨眼，因为之前抽奖得到的不发胖体质，她都快忘了控制体重，没想到周逾白留学这么多年还记得。 她点点头。 〖我就说他为什么在冰箱里挑挑拣拣，原来是为了找热量低的水果〗 〖我男朋友只会在我减肥时点炸鸡……乐〗 〖别乐哈哈哈哈〗 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众人继续享用了苏安桃迟也二人的手艺，感叹迟也现在会切土豆丝了。 杜语宁看到江静檀如常的面色，也心照不宣地揭过中午的插曲。 吃完饭，众人在影像室看完了选好的恐怖片，是新中式的风格，氛围感十足。 全程，苏安桃都缩在表面淡定的迟也身边，顾子行叶欢一人抱了一个抱枕，也靠在一起。杜语宁季源洲二人倒是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思不在电影上面的缘故。 跌宕起伏的剧情让江静檀也看得有些入迷，时不时会被突然跳出的人物吓到，周逾白一边看电影，一边注意她，不时笑笑。 〖果真就，一对一对的呗。略略略.ipg〗 〖这这这这个电影好吓人啊！〗 〖小周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情侣的把戏罢了，人家是笑江江被吓到很可爱……〗 〖……〗 〖……我是土狗，但，我爱看哈哈哈〗 看完电影，众人回过神来，就被导演叫去客厅抽取明天约会的地方卡片。 ------------ 第25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4） 众人来到客厅，在导演的指示下，明天要进行约会的搭档两两一组，坐在一起。 “大家好啊，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是，约会地点的选择环节。”导演故作神秘地说到，“在你们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四张卡片，每张卡片的正面印有一个关键词，请你们根据自己的心意和想法，选择一张最心仪的卡片。” “在这张卡片的背后，写有你们明天约会的地点。选择顺序你们自己来定。现在，开始选择吧！” 大家中的很多人心思都在明天的约会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地点，因此决定先不着急顺序，等看了关键词再说，也许不会有选择上的冲突。 顺着大家的视线，四张卡片整齐摆放在一起。内容分别是:憨态可掬的小熊——甜蜜；日晕下的彩虹——阳光；色彩淡雅的工艺品——宁静；一片纯净的蔚蓝——疗愈。 片刻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苏安桃对可爱的小熊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和迟也选择了第一张卡片，季源洲叶欢选择了彩虹卡片，他被那道彩虹吸引，希望自己的心情也可以雨过天晴。 顾子行和杜语宁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二人的心思都不在明天的约会，倒是周逾白伸手拿走了那张看不清是什么的蔚蓝色。 众人选择完毕后，导演提醒又到了发送心动短信的时间。 在众人各自进入语音录制的隔音间里时，弹幕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几张卡片怎么比上一季还扑朔迷离啊，我都没看懂在哪〗 〖可能嘉宾也不懂吧，这算得上是盲选了，所以大家也没什么喜好冲突，挺好。〗 〖我最好奇小周拿的那个蓝色了，不会是潜水吧，这多不好意思，斯哈斯哈（狗头）〗 〖哈哈哈有可能哦，楼上收敛点……吸溜吸溜〗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今天的心动短信会不会发生变化勒〗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目前三对还是锁的挺死的，就是不知道小季……〗 〖要变的话，也得在约会后了吧，大家现在都还没深入接触……哦除了小周和江江……笑哭.ipg〗 众人录完后，就都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人齐后一起听录音。 〖来了来了，要开始听录音了！〗 〖狗粮速速朝我砸过来吧！！我无所畏惧！〗 〖她去了她去了！〗 第一个走向听录音区的是叶欢，她只是想去，就那样去了，戴上耳机关注着里面的内容。 一阵电流声后，一道温润的嗓音缓缓流出，“好遗憾，没能和你一起做饭和约会，可能是我不够主动的原因，之后我会努力争取的。另外，下午和你一起在书房的时间很放松也很愉快。” “不过，我们怎么总是在书房？”饶是诧异于顾子行的自省的叶欢，刚开始感动，听着录音中那人疑惑又无奈的语气，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众人不解，但顾子行眼睛里却泛着笑意。 “下一次，我们争取出去走走？” 录音结束，叶欢摘掉耳机，清了清嗓子，说:“下一次，找个更适合的地方约会吧！” 话音落，她快步走回座位，大胆的回应点燃了现场的气氛，一片哄笑声中，两位当事人表示，再这样我都有点臊得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社会你叶姐，人美路子野，她真的好敢啊〗 〖顾总这种会自己找问题的男人在哪里有啊，我打着灯笼找不着〗 〖换成手电筒试试，姐妹！〗 〖他俩好绝，性张力我直接哇哇哇〗 闹着，顾子行抬步上前，开始听录音。 “你工作的样子还挺好看，尤其，手腕上的佛珠比手表更妙哦～”是叶欢的打趣，带着她自己也许都未曾察觉的，独属于二人之间的娇俏。 “怪不得盯那么久，原来看上佛珠了，佛珠比人好看？” 他一记直球丢出，让叶欢难得的失态，红唇微张，眼神闪烁，震惊中又有些不好意思。 〖哦哟哦哟，你叶姐难得被拿捏了，顾总威武～〗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这样的顾总，他早就发现叶姐看他了，还装不知道呢〗 〖你顾总不会也偷看叶姐吧……〗 接着上前的是苏安桃和迟也，他们的录音毫无疑问也是双向选择，苏安桃表示很开心和迟也组队，他今天在厨艺上进步很大，二人打游戏多亏有他帮助，期待明天的相处。 而迟也同样表明自己组队成功的开心，她的游戏天赋很高，也感谢苏安桃愿意教自己做饭，希望明天的约会多多指教。 〖这怎么不算双向奔赴呢，是同频的人啊〗 〖他们真的很珍惜和对方在一起的时间，对每件事都记得，都是心软软的人啊(ㄒOㄒ)〗 季源洲走上前，耳机里依旧只有杜语宁的声音。 “源洲，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些不好，和你说了一些比较重的话，希望你原谅我。以后有机会再好好了解和相处吧。” “没关系。慢慢来吧。”他不怪杜语宁下午的话，毕竟她当时应该是很难过的，但暂时也做不出更多的回应，时间成了他逃避的方式。 他迫切地想要到达第二天，想要向叶姐询问一些建议。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从小受到万众瞩目的小少爷，在节目上一次又一次受冷落，一向习惯索取和被给予的人被告知，别人没有义务承担他的情感。 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靠自己无法理清，看着周逾白和江静檀的相处，他隐隐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但下意识不愿意承认。 众人默契的在这一part保持安静…… 杜语宁上前，耳机里不再是寂静无声，传来了季源洲微哑的声音。 “我无法向你解释我对于江静檀的感情，只是觉得，她站在那，我就很想靠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 一向自傲的少年因为江静檀而学会了，任何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都不能被简单辜负，他表示感谢后是良久的沉默，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录音在一声疲惫的叹息中结束。 杜语宁沉默着站起身，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 季源洲的愧疚，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这才第二期，他俩怎么这么累。〗 〖给我也看累了，小季受的打击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是从没遇到过的吧，他到现在还没调整好，希望叶姐能帮到他。〗 ------------ 第26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5） 江静檀走上前去，戴上耳机。 “檀檀，我喜欢你！” 男子低沉缓慢的声音传来，像是恶魔的耳语，语气却很坚定，江静檀听得一个激灵，手上瞬间将耳机摘了下来。 她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红晕从她的脸上爬上耳际，再铺满雪白的脖颈。 这个狗崽子……故意的…… 周逾白全程关注着她，看着她的反应，抬手捂住嘴边的偷笑。 〖啊啊啊我疯了我要疯了！〗 〖救命！！救命！！我的耳朵！！〗 〖一上来就给我听这！！我顶不住啊！！！〗 〖江江也没顶住，你看她的反应，她都要熟了（狗头）〗 〖家人们，谁懂啊，小周也太会了吧，他故意的，想看江江害羞！！〗 〖白切黑年下！！我可以！我可以！〗 〖呜呜呜过年了过年了，我又可以了，白净Cp雄起！〗 现场的人无一不是拼命压制着上扬的嘴角，能让一向冷静的江江如此失态的，只能是小周了吧…… 江静檀迅速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着砰砰跳动的心，重新戴上耳机，调整了录音进度，从断掉的地方接着听。 “檀檀，这是我给你发的第一条心动短信，虽然我已经心动了很多年了。说实话，我回国是因为你，参加这个节目也是为了你。” “自从上一次和你联系过后，我的心里就有些空荡荡的，还有些害怕，总觉得不在你身边不踏实。我加快了进程，提前回国，报名了节目。” “今天，看到你的那一刻，抱住你，我才有了实感，终于放松下来。” 录音里解释了他这段时间做的事和缘由，停顿几秒后，声音变得黏糊糊的。 “怎么办，檀檀，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上呼吸机！〗 〖他真的！！！好甜啊！平时看着那么斯文高冷……只有江江才能见到这一面吧！〗 〖我们跟着沾光勒……吸溜吸溜（狗头）〗 江静檀有些无奈，什么时候这听个录音真的刺激了，起起伏伏的，都让她有些汗流浃背了，差点没接住。 想搞事情…… 她定了定心神，摘下耳机。 缓缓站起来，轻轻开口:“那就，不离开了吧……” 周逾白愣住，檀檀这是，告白？ 他感觉到一股热意涌入心脏，瞬间，那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似乎能感受到它搏动的力度和节奏，一下一下……让他不自觉抬手捂在心口的位置。 江静檀满意地勾勾嘴角。小鱼啊…… 〖芜湖芜湖～〗 〖他俩这，基本定下了吧，就是有个追求的流程了！〗 〖他俩现在结婚我都不说啥！！！我给他们买张床随礼？（狗头）〗 〖楼上，我劝你收敛点！！不过……我买床了我能不能看……〗 〖啊啊啊StOp！收敛收敛！〗 而江静檀发给周逾白的那句“逾白，我们慢慢走”再一次让弹幕直呼太好嗑。 弹幕刷的飞快，导演看着愈演愈烈的热度，心满意足地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 “明天你们可以不用自己做饭，祝各位有一个美好的约会！”导演说完，宣布众人可以解散了。 大家各自回房准备明天的约会。 江静檀和杜语宁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的做着手头的事。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一夜无话…… …… 晨光微明，金乌从地平线探头，而后缓缓升起，霞光洒满大地，凉风带着树叶的清香。 小屋的摄像头纷纷开始工作，开始了节目的第三期录制——心动首约。 不少人为了今天的约会早早起床，江静檀难得的没有练早功，在房间没有出来。 “早啊！要来一片双面煎的吐司吗？”苏安桃坐在餐桌边，正吃着节目组准备好的早餐，看到顾子行下楼，开口询问道。 “谢谢，不过我习惯中式早餐。”说着，他走到餐桌的另一边落座，伸手盛了一碗节目组准备的皮蛋瘦肉粥。 大家陆陆续续下楼吃早餐。 〖今天大家都好精致哦，养眼养眼！〗 〖桃桃的浅蓝色小裙子有链接吗，看起来很舒服。〗 〖同问同问，她和迟也真的好青春活泼啊啊啊啊啊〗 〖然而，你顾总和叶姐表示，今天应该不是我的约会line，我就简单拾掇拾掇〗 〖哈哈哈哈他俩真的和前两天没太大区别，但是还是好好看呜呜呜〗 众人谈笑间，周逾白来到客厅，他一身得体的米色休闲西装，腕表和黑金戒指相得益彰，整个人显得矜贵优雅。 〖该说不说，小周的颜值是真能打的，他和江江看着就配啊〗 〖好帅好帅，我截屏了！〗 〖我已经开始期待江江的装扮了，她今天都没练舞，到现在还没下来。〗 〖我也我也，她前两天都是素颜！〗 周逾白礼貌地和众人打了招呼，盛了一碗粥放在一边晾着，又重新拿了一个碗。 〖贴心的嘞，给江江也盛好了。〗 〖活该你小子有女朋友啊！〗 众人正聊得起兴，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并没有引起大家关注，但却实实在在的被网友看见了，而这一切，也被季源洲纳入眼底。 不一会儿，楼梯处传来动静，还在说话的众人循声望去，瞬间噤声。有些人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江静檀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细肩带吊带鱼尾裙，真丝的质感凸显出凹凸有致的身形，裙摆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褶皱的掐腰设计勾勒出极细的腰身，外面搭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罩衫，温暖又柔和。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乌发红唇，蛾眉敛黛，桃腮带晕，清丽脱俗。 她走进去与众人打完招呼，对上周逾白的眼神。 “来了。”他冲她一笑，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筷子递过去。 江静檀注视着伸过来的手，顺势在他一旁落座，开始吃着自己的早餐。 大家才逐渐回神。 〖！！！！仙女！！妈妈我看到仙女了啊啊啊，我好激动呜呜呜〗 〖江江真的好美啊，不化妆就好看，化完妆整个人感觉又不一样了！〗 〖我现在去学跳舞还来得及吗，我也想要这么好的身材和体态(ㄒOㄒ)〗 〖她和小周是商量好的吗，同色系诶，情侣装情侣装！〗 〖救命，这互动也太自然了，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哈哈哈〗 〖照顾江江是小周的本能哈哈哈，你没发现大家都被江江惊艳到了，就他表现最淡定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见过很多次盛装的江江，早就知道她真美了！〗 〖青梅竹马我真的是爱了啊！这默契，这明晃晃的偏爱！〗 “江江你今天好美啊！我都要流口水了。”苏安桃咂咂嘴感叹到，有些人啊就是你怎么看都看不够，看到还是会失神的那种。 “就是，我看着你都能多吃一碗饭了，秀色可餐呐～”叶欢接茬道。 众人渐渐重新开始说笑。 杜语宁看着在阳光下耀眼的江静檀，眼神暗了暗，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 第27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6） 众人吃完早餐，便纷纷开始了各自今天的约会。 顾子行杜语宁和迟也苏安桃两组人马的目的地相对较远，坐上了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车，驶离小屋。 剩下的人自行利用节目组承诺的，原本安排给大家出行的两辆车去约会地点。 周逾白走到车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她整个人坐进去后关上门，坐进了驾驶位。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刻意和别扭，好像重复过上千遍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静檀比他大一岁，自然也就比他先成年，先进入大学。在江静檀大一的时候，有一个学长一直追她，偏偏还住在同一片住宅区，在一次周五送江静檀回家刚好被他撞到。 当时他那个吃醋啊，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又不得不忍着，围着江静檀旁敲侧击了好一会儿，尽管确认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因为家里的司机有事又刚好下大雨才答应别人相送，还是酸得不行。 他一连黏着江静檀好几天，还在她送礼物感谢那个学长的时候跟着，在人家面前疯狂刷存在感。 甚至，自己一成年就去考了驾驶证，从此包揽了江静檀所有的出行，有事才交给司机，因此一度被双方父母调侃道抢了司机的饭碗。 他们二人的目的地是最近的，在京郊的海边，但并不荒凉无趣。那一带风景极好，也十分繁荣。 周围的海市应有尽有，花鸟鱼虫，小吃餐厅，沙滩大海，傍晚的灯火，热闹的烟火气，介于城市的喧嚣与邻郊的静谧之间，是一种别样的风情，能让人清醒着自由，有羁绊地放逐自我，是当代年轻人出行的热门选择。 一路上，二人自然地搭着话，气氛轻松融洽，舒缓的古典轻音乐缓慢流淌，江静檀感觉到久违的放松，将车窗降下来，感受着风的穿过。 〖他俩相处起来真的好舒服，那种氛围感别人都没有的〗 〖是磁场吧，有一种顺理成章的状态〗 到达目的地，把车停好后，两个人便开始了今天的旅游。 二人根据节目组给的卡片，来到了一个靠近海边的场地，神奇的是，这里有一片绿植，走进去江静檀是震惊的。 是一个马场。 海边，马场，这是怎么也令人想不到的搭配，但它真的存在。 质朴无华的装修风格，统一的蓝色系，干净又清新，二人在接待员的引导下穿过走廊，去到了后院。 〖海边竟然有个马场吗？太神奇了吧！〗 〖海边竟然有绿植，这个场地也好大。〗 〖这里装修好好看，谁懂，就是那种刚刚好的，能让人知道是海边的马场的状态，我说不出来呜呜呜〗 〖楼上，我懂！这个蓝色真的很舒服，让人很放松。〗 〖在哪里啊，在哪里啊，我也好想去！〗 〖我去过这里，他们店很有特色的，不在跑马场里，他们有自己的线路，是在海边骑马，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别提多舒服了，人还少，不挤〗 〖！！！地址来！〗 江静檀从走进来就隐隐有些兴奋，她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那种肆意驰骋的感觉让她有些怀念，换上马术服后，就迫不及待地在专业人员的指引之下挑选了一匹白色马驹。 “雪糕，你好漂亮！这个名字也很适合你呢。”她在一旁和它说着话，想与它拉近距离，尽快熟悉起来。 周逾白牵着另一匹高大的黑马走过来，两匹马就自然地挨在一起了。 “檀檀，工作人员说，黑曜和雪糕是情侣诶。” 江静檀嗔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却伸手摸了摸黑曜的头。 “要不要和我比一比？”她冲周逾白挑了挑眉，眼睛里满是神采奕奕的光。 “好啊，那老规矩，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好！” 二人选定好心仪的跑马路线，就利落的翻身上马，缰绳一拉，夹着马腹，犹如两道闪电冲了出去。 〖哇哇哇，江江骑马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这这这也太酷了吧！〗 〖姐姐鲨我！！！她挑眉好A谁懂啊！〗 〖这个马术服更显身材了有木有啊，江江的腰好细，小周这肩宽简直绝了，两个人腿长一米八好不好！！！〗 〖老规矩，看来他俩没少打赌（狗头）〗 弹幕看着几乎是并肩的二人。 〖这也不分伯仲啊，看得我好紧张〗 〖无奖竞猜，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我赌是江江，小周应该不会让她输吧〗 〖那也不一定，有可能，他很想让江江完成他的要求嘿嘿嘿嘿（狗头）〗 江静檀并没有把赌约当回事，无论输赢她都可以，她只是单纯享受着快马的刺激，风在耳边呼啸，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心脏在胸腔有力的跳动，一切都让她感觉到鲜活而又真实。 好像是她自己在活着，而不是一缕意志力。 身边的人与她齐头并进，平静的态度和神色在她的意料之外。 与外表不同，她骨子里藏着些许喜欢挑战和极限的狂野，这让她很喜欢骑马这项运动，从学会开始，她就一直是快速的，除了一个人，很少有人能跟上她的速度，也很少有人不震惊她爱快跑。 这让她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临近二人约好的终点，江静檀再次加速，身旁的人同样如此。 他是真的在同她比赛，没有拿这当做借口或是接近的方式。她想，这样很好。 马蹄声愈演愈烈，一声一声敲在人心头，现场的跟拍人员无一不全神贯注，网友也同样如此，一时间，弹幕都停住了。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二人几乎是同时冲过终点，难以分辨谁是最终获胜者。 江静檀胸膛起伏，转头望向周逾白，他带着少年郎蓬勃的朝气，迎着光笑得灿烂，同样炽热地望过来。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江静檀突然觉得自己只能好像看到他，也只想看着他。 “谁赢了啊，你看清了吗？” “没有没有，你呢” 现场的工作人员小声地讨论着，最终拿不定主意，朝着比赛的两位主角看过去。 接收到他们求助的眼神，江静檀和周逾白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地说: “他！” “她！” 〖诶嘿？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获胜者？〗 〖不知道啊，怎么还抢着完成对方的要求啊〗 〖小周也没有像预想的那样选择赢或者输，看他高兴的那个样子，好像只是单纯享受比赛……〗 〖江江也是，两个人这眼神都快拉丝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并不在意谁输谁赢，只是在一起尽情地做一件事就很开心……也并不觉得对方提要求有什么问题……〗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我在意输赢吗！！？！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罢了罢了，我能磕到糖就行芜湖～〗 ------------ 第28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7） “算平局吧！”江静檀坐在马背上，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雪糕的鬃毛，“每个人都可以给对方提一个需要完成的要求。怎么样？” “好啊。” 周逾白遥遥的望着江静檀，眼前的人依然柔和平静，但眼里炽热的光令人难以忽视，是久违的啊。 他一直知道，江静檀喜欢极限运动，骨子里有一股折腾的劲儿，蹦极，赛车，骑马……甚至是极限的舞蹈动作，她都会一遍又一遍反复练习。 但她并不是完美主义，也并不这样要求他人，只是随心地做着自己想做的。 他时常担心她受伤，因此会陪伴她的每一次出发，哪怕是练舞，他也会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出国留学。 今天，他有一种彻彻底底的实感，他回来了，眼前人仍是彼时人。 甚至于，有一种说不明的，不同的久违与激动在心底翻涌，原因不明，让他有种冲动，想靠她更近一些。 他打马上前，到她的身边。江静檀也默许了他的靠近。 二人回到营地，一圈下来，已经接近正午，阳光渐渐变得有些毒辣，照得人脸开始泛红。 “我们去吃饭吧，檀檀。” 他翻身下马，替江静檀牵着雪糕，等她平稳下来之后，才松开。 等到两个人换回自己的装束，节目组安排的海鲜大餐也已经在餐桌上等待他们了。 周逾白和江静檀通过一个有些昏暗的通道，来到了一片蔚蓝的世界。 蓝色和白色的光铺下来，神秘又安宁，餐桌上是烛光和鲜花，淡淡的玫瑰味香薰弥散在空气中，平添了几分独属于约会的暧昧。 圆弧形的穹顶笼罩，却是透明的，能看到外面清澈的海水和缤纷的海洋生物……这是一个海底餐厅。 准确的说，是海洋研究中心和马场合作建造的公益性餐厅，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是濒危海洋生物，它们或是因不适应恶劣环境，或是由于人类过度捕食和伤害数量急剧下降，引起了政府关注，被迁移至此。 同时，餐厅并不售卖海鲜，只是以这种形式，一方面为保护海洋和濒危动物筹资，另一方面希望能够引起大家的兴趣，唤醒和呼吁大家爱护海洋和海洋生物。 二人落座，视线仍被周围的环境所吸引，即使是人工围成和调控出的海洋，因为有生命的存在，仍旧有着无尽的奥秘。 透过透明玻璃，窥见海底世界的一二奇观。五彩斑斓的珊瑚在海底自由舒展，在海水的映衬下熠熠生辉，鱼群穿梭在其中，发光的水母，慢慢悠悠的海龟……大海的心灵深处，有它自己的宁静与澎湃。 〖这里好美啊，有一种在海底的感觉。〗 〖这是一个公益餐厅，这里的动物都是受到过救治的，他们之前因为海水污染和人类伤害差点消失在世界上。〗 〖啊？！大家要爱护海洋啊，那里也有生命，也是别人的家园。〗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过度捕食呢，生物有它自己的规律，生命自己就能找到他们的路，这是智慧的结晶啊，人类不要肆意破坏！〗 〖大家请多多爱护海洋吧，你们看他们，原本就应该生活得美好啊〗 〖我去过那里，他们真的被照顾得很好，但是他们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生活的。〗 保护海洋的口号渐渐在弹幕上刷起。 “他们在这里生活得真好……” “就是不知道他们原本的家园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 江静檀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幕，一时有些感慨。 “大海是生命的摇篮，无数生命在这里繁衍生息。它是包容的，正在努力原谅着做错事的人，它会慢慢疗伤，直到痊愈的那天。” “时间也许很长，但，是可期待的，不是吗？” 周逾白一边为她盛了一碗热汤，一边开口，柔和的声音和海水的声音融为一体，无端显露出几分神性。 “嗯，大海是疗愈的，无论对谁而言，哪怕是她自己。” 江静檀听进去了，想明白后也不再纠结，投入到美味的午餐上。 目光落在面前的果盘上，她下意识离得远了一些。 周逾白伸手将它拿走，用叉子挑出里面的芒果，还带走了芒果周围的一些水果。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过敏的！” 江静檀怔住片刻，而后点点头回应。她是对芒果过敏的，原主也是吗？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一顿饭下来，江静檀带着一些疑问，忽然想起被告白那天，被自己遗忘的怀疑，决心找个机会问问009。 话说，009那天的态度，难道不奇怪吗？它，在躲什么？ 或许，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中午，两个人去逛了花鸟市场和手作小店，买了不少可以带回小屋作装饰的手工艺品，还亲手体验了贝壳吊坠的制作。 一直到接近黄昏，气温逐渐宜人，才重新回到室外，二人决定去海边走走。 夕阳西下，大海与天空融为一体，呈现出浓烈的橙红色调，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海面上，海浪逐渐平静，似乎在倾听夕阳的低语，那粼粼的波光，是大海对太阳的温柔告别。 江静檀走在海边的小路上，隔着栏杆眺望大海，那是一幅自由的画卷。 二人并肩而行，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扑面而来，裹挟着微微的湿润感，让人身心放松，带走一切烦恼，只剩下此时的宁静。 周逾白望着身边的人，夕阳下的她，像是裹着一层橙色的薄纱，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整个人洒脱又肆意。 他想伸出手，抓住她。 而他也这样做了。 小心翼翼地靠近江静檀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慢慢十指紧扣。 江静檀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望着他。 他替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就这样对视着，而后又各自转过头去看海。 两个人的手，自始至终，紧紧握着。 〖这一幕是我见过最顶的场景，这氛围感，这颜值，吊打好多做作的文艺片好吗？〗 〖他俩真的绝了，这种感觉就是，相识相知，相敬相恋，然后相濡以沫！〗 〖哈哈哈别人都回小屋了，他俩还在外面，导演催了，但是工作人员不上去提醒哈哈哈〗 〖太唯美了啊啊啊周围的跟拍人员都不舍得打扰。〗 ------------ 第29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8） “回去吧。” “好。” 两个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全程，两只手一直紧握着…… …… 周逾白拉开副驾驶的门，江静檀正打算坐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花，一束包装精美的，橙黄色的玫瑰，灿烂的和今天的晚霞一样，很美…… 〖？？？？玫瑰花？哪来的？〗 〖小周准备的？什么时候啊？〗 〖这个花好好看啊，颜色和他们一起看的晚霞一样，他真的好会……〗 〖看到花前:他俩很配，好磕；看到花后:我被击中了！！！这换谁谁不心动啊！！有心人最让人沉沦！〗 江静檀轻轻地将花抱起来，稳稳坐了进去，周逾白俯下身子帮她系安全带。 一片阴影落下，若有若无的蓝风铃气味靠近，清新的气味和玫瑰花香混合在一起，温柔又无端暧昧，勾得江静檀有些头晕脸热。 “咔哒——” 安全带系好，笼罩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远离，面前的空间开阔了些许，空气好像又重新开始流动，送来丝丝凉意，吹拂着她微烫的心和脸。 周逾白坐进驾驶位，发动了汽车，二人踏上了回小屋的路。 周逾白正平复着自己跳动快速的心，分心想着因为方才的靠近而萦绕着的，江静檀周身的小苍兰气息，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的花，很好看！”江静檀望着他，窗外的路灯照进她的眼里，像星星揉碎了。 “你喜欢，我就开心。”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第一眼下意识以为是周逾白黄昏后买的，但反应过来知道不可能，那个时间段，他俩手牵手一直在一起。 “下午在花鸟市场的时候，看到它，觉得，很配你！” 很配……她？ 江静檀愣住了，很少有人这样说…… 在众多书中世界做任务时，不免会和一些人打交道，他们或是为了讨好，或是为了刷存在感，送出的鲜花多少都带着不同心思和利益色彩，不仅让花变得不那么娇艳，也让收花人心中并不欢喜。 她从来都是拒绝那些人的花，花很好，但人心是不干净的，她不要的…… 在她原本的世界中，没有人送她鲜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人对她总有些不明所以的惧怕和忌惮…… 不，或许是有人送过的，只是她不记得了…… 几乎没有人将她与花连在一起，仅仅因为花和她相配就双手奉上，这样干净的心意，让她有些放不下了……怎么办…… 江静檀难得的有些无措，眼睛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周逾白，亮晶晶的眼眸有些湿润，她克制着嗓子的哑意，认真而用力地说: “逾白，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周逾白听出她的郑重和微微颤抖的尾音，也有些意外，正巧在路口停下等红灯，他转过头望着江静檀，被她闪烁的眼神惊到。 他从前的确鲜少送江静檀鲜花，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理由，如果非她成长的正式场合，比如高中毕业，比如第一次登台演出……另外的时间点那样做，总显得有些轻浮和不合时宜的暧昧。 他不想江静檀觉得不舒服，通常会用其他礼物代替，那些也是他精心挑选，认真准备的，想来也能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用心和珍重。 怎么，看她现在的状态，竟被一束花感动得难以自制。 他十分心疼，有些微恼于自己曾经做得不够好，自己表达心意得这样晚，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自我认同感。 周逾白近乎安抚地柔声说道: “檀檀，你值得许多花！每当我见到一束，都觉得它们很称你，我曾想送你许许多多，但我想得太多不够勇敢……” “以后不会了，以后，你会拥有许多花，也会更加耀眼灿烂！” 江静檀有些忍不住想哭，她知道周逾白看出了自己的逞强，慌乱之余也明白，周逾白想让她知道自己足够优秀，而他很爱她，会送她很多很多她喜欢的花。 但那是原主啊……不是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依旧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 江静檀有些心酸，逐渐蔓延在心里，她捏了捏手指，竟难得的有些孩子气地出声问道: “你这样肯定？你怎么知道？” 江静檀那伪装的强硬语气让周逾白心底更加酸涩，嘴上毫不犹豫: “我看得到！相信我，我看得到！我用心看到的！” 笃定的语气，坚定的话语，深深地烙印在了江静檀心里。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和周逾白独立于世界之外，周逾白真的知道自己，他的的确确是对着自己说的这些，不是对原主。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在周逾白每一次对她好，每一次靠近她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熟悉的割裂，就好像时空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真正的自己与他相拥。 只是依赖于安稳的自己在逃避，逃避着那些让她会慌乱的情感。 就在这一刻，她明白，自己约莫是，喜欢上周逾白了。这份心意，这个人，她永远也忘不掉了。 想通这些。江静檀的心里竟然有些轻松，明明动心是执行者的大忌，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这件事，理当如此。就好像，她一直都爱着他。 江静檀有些无端的幸福，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得这样开心。宛若春花绽开，于晨露中临风招展，眼角的泪痣张扬，看得人心都化了。 周逾白沉沦在她的笑容中，也笑着。 〖好美，这样的江江和之前都不同，就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拥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灿烂无比……〗 〖是小周的话，让她更加自信了吧！〗 〖江江的性子清冷，应该是很少收到花，也让她对自己有些怀疑。小周的话，肯定了她，让她知道自己值得拥有很多爱，小周很爱她！〗 〖那句我看得到！真的让我哭了。这句话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在黑夜中走很久很久，她找到了自己的光……〗 〖小周真的从心底里希望着也相信着，江江会更好！那是他从小守护的人啊……〗 〖爱人如养花，这句话真的在他们身上淋漓尽致，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着，相信着，守护着对方，真的会成就另一个人，让她更美好！〗 〖灿烂耀眼，这是我听过，对女孩子最好的形容和祝福！〗 ------------ 第30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29）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程。 一路上，江静檀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今天是很累的，但她此刻，只觉得格外得幸福和满足，车窗外有些许多的万家灯火，而自己也置身其中…… …… 此时的小屋内，大家正围在茶几边聊天。茶几上摆放着迟也和苏安桃二人带回来的小蛋糕，有草莓味，巧克力味和芒果味。 迟也和苏安桃所抽取的小熊卡片，关键词是甜蜜，指示的地点是附近有名的DIY甜点屋。 他们二人在指导老师的帮助下，合力做了一个要送往福利院为小朋友庆生的小熊蛋糕。 在过程中，他们俩少不了的合作以及甜蜜互动让观众直呼不得了，也为甜点屋和福利院吸引了不少热度。 苏安桃更是发挥了自己美食博主的优势，迅速完成蛋糕任务之余，利用剩余时间和迟也又做了许多不同口味的小蛋糕送去福利院和社区中心，也带回了一些到小屋和众人分享。 他俩返回的时候，顾子行和杜语宁也早已回来了。他俩前往的地点是海边的工艺品小店。 这家店是住在海边的一部分青年人出资经营的，他们都是海女的孩子。 海女是文化遗留的产物，受到当地政府的保护，但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会损伤女性身体，已经不提倡传承。那一带的青年人都拥有自己的工作，剩下的海女都是五六十岁的高龄，不再适合下海劳作。 但一辈子的劳碌早已让她们失去了心安理得望着天空放松的能力，也不愿意向儿女伸手索要。 为了阻止她们继续下水工作，她们的孩子集资开了一家小店，用来出售她们平日在海边捡到的，奇形怪状具有观赏性的贝壳或是由此做成的手工艺品。既打发了她们的时间，也能有一部分收入。 店里的装修风格是温馨而干净的，顾子行和杜语宁在这里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做着风铃，还买了一些其他装饰物准备带回去。 顾子行还订购了一批作为事务所公益活动的纪念品。 尽管二人并无过多互动，也让网友调侃到，心中无情，行事自然神。弹幕也为他们迅速完成约会感到好笑，直言颇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状态。 他们四人在小屋碰面后，也并无互相询问吃瓜的心思，只是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迟也苏安桃分享着二人拍的照片，另外二人时不时朝着门口看一眼。 〖哈哈哈我真的笑了，这两个人互相一副不挨边的状态，就盼着叶姐和小季回来呢吧，都没心思和桃桃他们聊天。〗 〖幸好桃桃和迟也有共同话题哈哈哈，不然可得尴尬一会哈哈哈哈哈〗 〖我发现，顾大哥对杜语宁一直都是疏离的态度，完全不亲密，他甚至对桃桃都会主动开玩笑，到对杜语宁只是礼貌加微笑……〗 〖我听说……律师看人一般很准……〗 〖楼上，别带节奏，这么多糖不够你磕？这么多乐子不够你看？〗 〖别吵别吵，话说叶子姐他们俩怎么还不回来啊，这俩人能有什么情况？！〗 〖哈哈哈楼上你是会转移话题的，我也想知道，我今天光关注江江小周他们俩的直播间了，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俩可有意思了……〗 弹幕中的知情人纷纷开始科普。 季源洲和叶欢两人抽到的约会地点是咖啡店，这让叶欢松了好大一口气，幸好不用和季源洲有什么暧昧的互动。 然而当他俩到目的地走进去之后，事情逐渐往另一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那是一家很舒适悠闲的咖啡店，清一色棕黄色系的装潢，不仅极好的契合了咖啡主题，还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空气中咖啡豆的香气，穿过透明玻璃门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十分想在这喝一杯咖啡，看一本书。 他俩也不例外。但当他们见到店主时，说不惊讶是假的。 店主是一位残疾人，他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但容貌端正，周身气质儒雅温和，很让人亲近。 他的妻子长相清丽，却是一名聋哑人，听不到，也无法说话，将他推出来后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一眼望去，是一对璧人。 他们俩开了这家咖啡店，招收的员工也是身体上有残缺的却善良本分的人，一部分在店里工作，另一部分在咖啡豆种植园工作。 但近些年，社会发展越来越快，人的步伐也变得匆匆。大家越来越追求快速，越来越少的人愿意坐在这聊会天，或是休息。更别说，这是一家由残疾人组成的，工作效率更慢的店。 这家店，面临着经营不下去的窘况，尽管店主很想再坚持一下，为在他身后的许多人争取一个工作机会，也不得不迫于生计寻找可以转让的人。 叶欢和季源洲二人需要帮助并不方便的店主拟定一份转让合同。 听到这个消息，叶欢内心无比想念顾子行，如果他在，一定可以很快解决，唯愿身边这个没什么工作经验，也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少爷兼大学生能少整出一点幺蛾子…… 然而，她还是小看季源洲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季源洲拥有着无数奇思妙想，他想为咖啡店主争取更多利益，却也因此，贡献出了一条又一条霸王条款。 很难想象，叶欢听到那一条条提议时，内心有多震惊……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令她崩溃的是，小少爷的提议被驳回之后，并不理解又锲而不舍，还一脸无辜和迷惑地询问缘由…… 好好的拟合同环节，变成了法律科普和商业经验传授，说了一下午话的叶欢猛喝一口老板娘端来的咖啡，看着眼前人，心里有些想骂他，忍了忍，又忍了忍…… 幸好这不是她的下属，不然她只能一个人干到死……不对，这样的人连面试都进不去，不会成为她的下属，叶欢心想，正准备乐，忽然意识到: 季源洲根本不需要面试找工作…… 靠！ 叶欢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很好，那就祝他，公司发扬光大！╭(╯^╰)╮ 二人和店主夫妇吃过午饭后继续讨论，直到太阳西斜，才终于敲定一切。 安定之后，季源洲忽然想起自己选择叶欢的初衷，决定再次虚心求教。 彼时，叶欢正慢慢品着手中的咖啡，看着窗外的美景，正感叹着岁月静好，这才是生活啊…… 听见季源洲那一句熟悉的“叶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她没忍住心中一梗，差点一口咖啡喷出 ------------ 第31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0） 〖谁懂？小季真的太搞笑了！差点没给叶子姐整ptSd哈哈哈〗 〖叶姐:有你，是我的福气……人家本来正享受生活呢，小季一句话，我当时觉得她要碎了，谁懂哈哈哈〗 〖别的不说，叶姐以后肯定痛恨万恶的资本家，小季这养尊处优小少爷在前，打工人只能无能狂怒哈哈哈〗 〖小季，也挺优秀的，但是……就是……没有会看合同的必要啊，人家有专门的律师，我流下了土狗羡慕的泪水(ㄒOㄒ)……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觉得他是搞笑男哈哈哈〗 〖真的真的，我当时看到那一幕就是觉得又心酸又好笑啊，人和人真的有壁……每天都被自己穷笑了哈哈哈〗 〖然后呢然后呢，小季问了什么！！〗 叶欢好不容易才止住呛水的咳嗽，看着季源洲疑惑的眼神，一时火大，决定无需再忍，直接开口: “有事快说，别打扰你姐我感慨生活！” “……”季源洲原本还想铺垫一下，又也觉得太过麻烦，只扭捏了片刻，便决心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要是江静檀在这，兴许会说一句，终于有点像个爷们了，之前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季源洲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与江静檀相识的前因后果，以及那天的对话和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完，心里轻松了一些。 转而又真诚地望着叶欢，又问:“叶子姐，我现在特别乱，你怎么看？” 叶欢听完后，没想到季源洲还有这么一段，咂咂舌，想着年轻人就是有精力，却又对面前这个男生有些无语。 “我怎么看？说实话，小季啊，我都没眼看，我觉得这事你做的真不怎么样。你要是我亲弟弟，我今天非揪着你的耳朵骂你一顿不可。” “……我真的，很糟糕吗？”季源洲有些丧气，耷拉着脑袋。 叶欢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可怜的人，也知道他是真的脑子不太清醒，叹了一口气。 “小季啊，姐说话有些难听，但是姐就是这个处事风格。你既然找到我面前了，说明是真的被困扰了很久了，所以，你也就认真听听吧。” “这件事，说到底，不是你一直拎不清心意的一厢情愿吗？你不仅剃头挑子一头热，你还行事只管自己的想法，不停的想当然。” “你说你第一次看到江江跳舞就喜欢上了她，这原本没错，一见钟情也不失为一出佳话，但你后面的做法难免有些轻浮了。” “你不管江江内敛的性格，也没想着和她好好说话表达自己的心意，退一万步讲，你也没有真正意义上采取行动地去追她，去了解她，反而是大张旗鼓地四处说着自己的心意。”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失礼了，这往大了说都快赶上道德绑架了，你想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她了，她不和你在一起会不会被别人说闲话？” “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她的心意啊，你知道她怎么想吗，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吗，有没有心上人？你不知道，你只是想当然，觉得她总是独来独往就一定是单身，甚至不知道她有一个留学在外回来的竹马小周。” “如果她喜欢的人，甚至是两情相悦的双方，因为你的原因没能走在一起，你怎么办？这个责任你能付吗？那是她一生的幸福啊！” “我……” “你要说，你只是没想那么多？可是，小季，为什么不想呢？人和人最基础的不就是沟通和相互了解吗？” “你不去了解她，却总是不断把情感加在江江身上，你不管这是不是她想要的。” “你还想空手套白狼，动动嘴皮子的两句喜欢谁不会说？你花也没送，礼物也是自己想当然的，还指望打动她，还觉得会有回应？你看看人家小周，那才叫用心。” “江江不给你回应，你失落不找自己的原因，反而觉得小宁的热情很好。小季啊，江江没说错了，你这样对谁都不尊重啊……” “你觉得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其实说到底，你对谁都没那么喜欢，你惊艳于江江的美丽，心动于小宁的热情，这一切都来源于自己的欲望。你太过主观了，从来没考虑过别人。” “这就好比，在刚刚，你写的条款一样。我知道你很善良，想店主夫妇和其他残疾人过得好，可是你忽略了可行性和科学性啊，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别人一听不买了，那不是前功尽弃。” “凡事，要落于现实。你只管自己的想法，怎么会拥有两个人的爱情呢？” 季源洲听懂了，他起初一直纠结于是不是自己太幼稚，只会索取，但又固执的觉得没错，因为自己也会付出，又惊讶于自己是不是渣男，同时喜欢两个人。 现在发现，不成熟是一小部分，最最主要的，还是太主观。 他从小就不需要想太多，不用考虑他人，只用在乎自己的想法，导致他忘记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有去有回才可以。甚至于，方向不对，方法不对，有去也无回。 他从小就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追捧，他人的热情是他所熟悉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会更舒适，因此，小宁的出现带给了他慰藉。 “那……我应该怎么做？” “小季，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从小长大的环境使然，这我不好评价。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很着急的人，想要什么就要迅速得到，可是很多时候，是需要细心谋划的。连果实都需要悉心浇灌，更遑论情感。” “我觉得，你就放轻松，抛弃掉探究喜欢谁的想法，也别追求一个结果，只把这个节目当成一次旅程，一次学习的机会，去看看大家，去试着了解每个人吧，也许你会有不同收获，也许某一天，你突然就看清一切了。” 叶欢说完，便不再开口了，只喝着手中的咖啡，给季源洲留下思考的空间。 年轻人啊，总是会有无尽的迷茫困惑。谁年轻的时候不做错一些事呢。 别浮躁，慢慢来，一切会清晰很多。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叶子姐。” “嗯。” 季源洲倒不是觉得豁然开朗，他只是暂时放下了，放下了这几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对啊，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明白的，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也许，时间会给他答案吧…… 二人在咖啡厅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启程回小屋了。 ------------ 第32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1） 季源洲和叶欢回到小屋时，江静檀和周逾白正在海边看落日与晚霞。 网友原本因季源洲二人的对话有些感慨和惆怅，尽管有不少人觉得季源洲想法草率，但被他真诚的态度所打动，也理解在人年轻时难免有些轻狂的荒唐。 看到海边温馨的二人，更加庆幸于江静檀的清醒，和她与周逾白的合拍。 两个人真的很般配啊，从各种层面的……一时间，弹幕达成一致，也难得的和谐。 …… 小屋内，灯火通明。 江静檀和周逾白到家时，众人正在客厅聊天，分享着今天的事情。 季源洲最先察觉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偏头一眼就看到抱着玫瑰花，披着西装外套走进来的江静檀，在她身后是只穿着单薄白色衬衫的周逾白。他手里拿着江静檀的包和二人买的东西…… 季源洲的心头动了动…… “你们回来了。”他笑着打了招呼，“小迟他们带回了亲手做的小蛋糕，等着你们回来分呢！” 江静檀见状有些意外，这倒霉孩子，不自闭了？她若有所感地看了叶欢一眼，心里也有了想法，对着季源洲点了点头。 “嗯。我去放一下花，马上就来，你们先分。” 说罢，江静檀转身进厨房想找一个瓶子将鲜花放起来，周逾白轻轻叫住她，从袋子里拿出下午在花鸟市场买的透明花瓶，递给她。 江静檀接过去，进入厨房打理花束。 周逾白放好东西，坐在众人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时而拨弄，时而低头轻嗅，满是雀跃的笑意。这也是他只给了花瓶而不代劳的原因，她喜欢这样…… 不一会儿，江静檀就回到了客厅，坐在周逾白身边。 “小周，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和迟也下午做了小蛋糕，快来分！”苏安桃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 “抱歉，你们久等了，今天海边的晚霞很好看，一时忘记时间了。” “没事没事，今天约会嘛，也没规定时间，我们聊天很有意思，不无聊。” “小蛋糕很精致，也很香！”周逾白看着茶几上的甜点，认真地夸赞道。 “真的嘛！那太好了！小周，江江，快来选味道，有草莓，巧克力，还有芒果的！”苏安桃最喜欢别人夸她的作品了，高兴地介绍着。 “大家一起拿吧。” 众人早已有了心仪的选择，十分迅速地挑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周逾白看着分别剩下一个的三种不同口味，伸手拿了一个草莓的递给江静檀，迟也同时拿走巧克力味，芒果味被留在了茶几上。 “桃桃，草莓蛋糕的果酱里没有芒果吧？”周逾白偏头询问。 “没有的，我只用了草莓果酱，怎么了吗？” “没事，檀檀对芒果过敏，以防万一我问一下。”周逾白解释道，“而且，我觉得，草莓蛋糕只放草莓果酱很有品味！”他补了一句免得苏安桃多想。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水果蛋糕我就喜欢只放既定口味的果酱！英雄所见略同！”苏安桃顺着话头说，突然想起来有什么忘了。 “哦，江江姐对芒果过敏吗，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放芒果，放心！”她拍了拍胸脯，颇有一种我办事你放心的豪气。 弹幕上一片忍俊不禁。 〖哈哈哈桃桃真的好单纯，看起来好好哄啊……我去找个麻袋（狗头）〗 〖楼上，莫打我女儿的主意！！女鹅，到妈妈怀里来！〗 〖小周真的超爱，无时无刻不在意勒〗 季源洲听着，有些失神，怪不得他之前在晚会结束送江静檀水果被拒绝了，他一心想着让她补充体力来彰显自己的贴心，根本没管里面有没有让她过敏的芒果，其实，就算有他也不知道她会过敏吧……他没问过。 而他，也只在意，被拒绝之后的丢脸。 “这蛋糕真好吃！甜而不腻，桃桃你要是开店生意肯定很好！” “你们喜欢就好！” “对了，你们刚刚说，去海边了啊？”叶欢在一旁问到。“真好啊……” 〖叶姐羡慕极了哈哈哈哈一下午给她累够呛，照顾小孩太难了哈哈哈〗 〖其实那个咖啡店环境也很好的，下午的时光也很让人享受。刚刚我还看到店主发通知说，有人想融资咖啡店，在里面设置一个独立书屋，他们的燃眉之急解决了，不用盘出去了。〗 〖！！！太好了，那些残疾人也暂时有保障了。不用担心失业，也不用担心新老板不好相处！〗 〖是的是的，我还发现，海女小店和海洋馆也被关注到了，小店的订单都满了，海洋馆也预约到我下个月了，我都没抢到票！〗 〖马场也是，我打电话过去预约，马场负责人说让我下个月15号过去⊙︿⊙〗 〖真好啊，都被看到了！〗 〖这才是节目的意义，虽然导演很爱搞事情，但他真的蛮正的，第一季也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追，尽管有修罗场。〗 听完江静檀他们的分享，众人也互相交流了今天的经历，一时都有些默然。 “这个节目火，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江静檀在心里默默承认，这也是她接受邀请的一部分原因，其实她大可以在穿来的时候以突然的比赛，时间排不开为由拒绝，但她想出一份力。 吃完点心，离发心动短信的时间也还早，杜语宁提议玩个游戏，众人最后选定真心话大冒险，还从冰箱取了许多冰啤酒，作为助兴和惩罚道具。 看着桌面上的转盘和待抽取的卡片，众人蓄势待发。 〖我的天哪，必备小游戏登场！〗 〖刺激刺激，芜湖～〗 〖作为一个尊贵的vip，我希望你们胆子放大，尽情地提问吧！（狗头）〗 〖臣附议！〗 〖臣附议！〗 大家觉得直接转转盘太过生猛，最终选择了扑克牌的方式进行比拼，赢家转，转到谁，那个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由赢家出题，完不成就自罚三杯。 第一轮的获胜者是顾子行，他转到了苏安桃，看着忐忑的她，顾子行有种看妹妹的心态，出了个不痛不痒的，今天最喜欢哪一个娱乐项目的问题，也算是热了场。 第二轮赢的是叶欢，她转到了周逾白，嘿嘿一笑，毫不留情地开口:“小周，你最喜欢江江哪里？” 〖！！！啊啊啊叶姐我们有你了不起！！〗 〖她是懂我们想看什么的，小周接招吧哈哈哈〗 ------------ 第33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2） “最喜欢哪里……”周逾白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忽而笑了笑，“她没有哪里是我不喜欢的。” “喜欢她自信却不张扬，喜欢她优秀又有追求，喜欢她永远专注，也喜欢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成为自己。”周逾白转头盯着江静檀，语气温柔，眼神却炽热，“更喜欢她，眼睛里有我的样子！” 江静檀感觉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也那样回望着他，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样的周逾白，她也喜欢啊。 〖我真的磕疯了啊啊啊，他俩真的绝配，有种天王老子来了也等不开的感觉。〗 〖小周真的好尊重江江，他喜欢江江成为自己诶〗 〖或许这就是背后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朝哪个方向拜可以找到这样的！！！我很需要！！女博士总被说不是正常人，是他们不懂！！！〗 〖我也我也！！！〗 〖江江笑起来好美！！曹贼竟是我自己。〗 叶欢看着两个人两心相许的样子，举起手杯中的酒，遥敬了一盅。 她本想也借机点一下季源洲的，又忽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就，敬爱情吧。万般情缘自有其法。 叶欢开了一个头，之后的问题也不再只是不痛不痒，小倒霉蛋迟也一连中招好几次，被逗得面红耳赤，还喝了好几杯酒。 弹幕直呼从没见过迟神这么局促，那个在赛场上运筹帷幄的bking晕晕乎乎结结巴巴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不知道是谁送了一艘游轮，眼尖的网友看出那是迟也的队友，纷纷调笑道迟神威严碎一地。 很快来到第七轮，这一次，赢的是杜语宁，她转到的是江静檀。 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凝滞，一部分目光聚焦在杜语宁身上，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但杜语宁只盯着江静檀，半晌也未曾开口。弹幕上纷纷猜测着她的用意…… “我选的是真心话，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江静檀只觉得杜语宁的眼神有些奇怪，没有明显的敌意，却也并不温和，直勾勾的。 她有些不耐，今天很好，不希望有人在最后打扰自己的心情，于是出口催促道。 “江江姐，如果有一天，有人和你抢周逾白，你会怎么样？”杜语宁悠悠开口。 这一次，江静檀看到了她眼底的戏谑和恶意，杜语宁迅速瞟了周逾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她这句毫无迹象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眼神不断在三位当事人之间转换。 〖不是，杜语宁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装了？要开始搞事情了？〗 〖不会吧，她不会觉得江江抢了她喜欢的人，就想去抢小周吧……〗 〖恕我直言，小周不吃这套的吧……但是我真的有点烦杜语宁了。我总觉得她好奇怪。〗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她就是故意膈应人（无语）〗 〖我早说了她不是什么善茬，你们不信，这下总能知道了吧！〗 之前说杜语宁不好的账号突然弹出，这一次引起了网友的讨论。 江静檀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杜语宁的用意，无非是想看她失态来满足自己的自卑心，又或者，等自己再次选择不接招来挑拨周逾白和她的关系，趁机败坏她的观众缘。 今天，大家都能拿到自己的手机，相信杜语宁也看到了网上的评价。她的性格，会觉得，既然自己的处境不符合预期，那凭什么江静檀可以这样好？ 花，要落在泥里，才能慰藉她…… 江静檀同样盯着杜语宁，还当真是，贼心不死啊。 可是，谁说，这一次，她会用之前的方法？ 她偏要接招。 江静檀嗤笑一声，带着笑意，回望着杜语宁，一挑眉，“那就让那个人，尽管来试试。” “若真能抢走，算我的！若抢不走嘛，丢人的又是谁呢？”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揽了揽周逾白放在自己身侧的胳膊。 “既然那么在意面子，就不要做注定会输的事，买单的人也只会是自己……”江静檀拿起身前的酒杯，摇了摇。 “另外，劝那个人一句，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属于自己的，你要，也要不来。世界上的人不少，何必作践自己。” 抬手，一饮而尽，江静檀微微眯眼，酒杯冲着杜语宁，权当做回敬，转头对着身边的周逾白，笑着眨了眨眼。 周逾白上次看到这样显露锋芒的江静檀，是她在国际接力舞蹈大赛的决赛现场上，面对着不断挑衅中国队，嘲讽旧伤复发的队友的对方选手，她站了出来。 从来不喜激烈对抗的江静檀，选择了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逼得对方毫无办法，在最后，她毫不客气地以同样的话语回应了对方，不顾别人青红的脸色，牵着队友的手，捧走了冠军奖杯，捍卫了自己国家的荣誉。 当时在台下观看的他，担忧之余，又觉得像一只护短母狼的江静檀很可爱。 所以，今天，她以同样的方式，护短自己。自己是她的身边人吗？这个认知，让周逾白很愉悦，甚至不由得挺了挺胸膛，抬手将江静檀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我的檀檀啊…… 〖芜湖～江江A起来了！一句“尽管来试试”真的鲨疯了！姐姐来爱我！我可以！〗 〖抢走了算她的！！她知道小周喜欢她，她很有底气。真的是，双向奔赴啊啊啊。〗 〖家人们，谁懂啊，一贯冷淡的江江冲冠一怒为蓝颜，遥敬一杯酒我真的被帅到了！〗 〖江江干得漂亮！同样的话影射回去，谁怕谁啊！〗 〖乐死我了，小周的嘴角是真难压啊哈哈哈〗 〖那可是江江诶，江江护短，这嘴角不得比AK还难压，是我，我脸都要笑僵！〗 季源洲原本因为杜语宁的话而为江静檀感到担心，毕竟也有他的原因，才会被问这样的问题吧。 但他看着她的应对，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那可是江静檀啊…… 也难怪周逾白方才并未慌张，也不曾开口，他早知她能应对，也尊重她的选择，至于结果如何，自己是否会因此受伤，全盘接着就够了。 而他的心中人也并未辜负他。 也对，这样的人，他值得，他走进了江静檀的心里。 看着二人的互动，季源洲方才明白，原来，不是月亮太冷…… 月亮也许会为曾向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心软，但她自始自终只会奔向心上的人，那个人给了她全部的尊重与爱意，是真正打动她的人。 这样，最好了！ ------------ 第34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1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3） 季源洲看着这一切，发自内心地牵起嘴角，心中是不同的，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真心地感谢所有，也祝福江静檀和周逾白。 找个机会和江静檀道个歉吧，为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打扰，他想着。对了，如果有机会，也和杜语宁聊聊吧，也许他们可以慢慢接触……只希望她不要因为这段时间的误会而再次迁怒于他人。 他朝着杜语宁的方向看过去，却不经意间看到她充满恶意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跳，这……是那个一直开朗活泼的人吗？ 季源洲疑惑着，以为是自己引起的误会让她变成了这样，可看到杜语宁熟练地藏起恶意，转而换成一副无辜的模样，又陷入了沉思…… 哪一面，是真的她？ 季源洲虽然在情感上有些迟钝和主观，但从小长大的环境也给予了他不少看人的能力，这样的反应，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 他不由得沉默了，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但也只一会儿，就调整过来，他不是会因为这些就消耗自己精力的人。 如果自己猜错了，就和她好好相处，如果猜对了……大不了就敬而远之，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不然，他也不是没处理过这种事。 于是乎，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要面对的牌局上。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静檀的话上，也没怎么在意他，就算看到，也只会以为他因为江静檀所言有些失落罢，他想着，也并不尴尬。 杜语宁因为江静檀的话心里十分不平静，她做事怎么总出乎自己的意料，完全不按自己设计好的路子来，这下，自己算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样想着，也让她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在场的人精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是眼观鼻口观心，默契地保持缄默，为杜语宁留几分面子罢了，实则心中也对她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戒备。 〖看吧，杜语宁的脸都黑了，她肯定是故意的，没想到江江会这样！〗 〖我告诉你们啊，杜语宁这个人肯定还有其他招数，当时她就是那样对我妹妹的，真烦她！〗 〖？？？？楼上什么意思，你妹妹怎么了？她做什么了？〗 〖……反正你们就看吧。〗 这个名为“茶女爬开”的ID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惹得弹幕纷纷猜测，不少人艾特她，希望她能说清楚。 “下一局吧！”江静檀开口道，不欲在杜语宁的问题上纠缠过多。 大家又玩了几局，就到了发送心动短信的时间。众人又各自进入隔间。 大家发送完后就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人齐。 江静檀从隔间走出来时，正面撞上了杜语宁，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在摄像头拍不到的盲区，捂住收音设备对自己说， “江静檀，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应对办法。” 她笑得有些狰狞，语气森然，江静檀觉得这个人颇有点小气，这么点事，就气成这样了，至于吗？ “巧了，杜语宁，我也很好奇，你还有什么招数。”江静檀微微一笑，以同样的方式回怼过去，而后转身离开。 如果她回头就能看到，杜语宁不怀好意却又胸有成竹的笑容。 …… 〖来了，来了。他们都坐好了！！〗 〖今天他们会怎么发呢？其实我感觉发送对象应该都不会变化吧，就是说的不一样！！我已经等不及嗑糖了！！〗 〖同意楼上，感觉这一季的嘉宾心意都很明确，我已经不猜心动对象了，我只期待内容（狗头）〗 前面几个去听短信的仍旧是苏安桃迟也，顾子行和叶欢等人，不出观众所言，他们仍然是互选。 苏安桃和迟也仍旧是分享了今天约会的心情，并约定好明天天气好的话，要一起去看日落。 顾子行和叶欢依旧同频，只字未提今天没能约会的惋惜，而是默契地提到为对方准备了礼物，并约定好明早一起吃早餐。 江静檀接着走上去，听着耳机里的录音。 “檀檀，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希望你是开心的。今天的晚霞真的很美！还有……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最后一句含着的无奈和宠溺，让江静檀心中萦绕的戾气一点点散去，她笑着，连眼里都是笑意。 是我的啊…… 〖芜湖芜湖～他就差一句我爱你了！〗 〖不不不，晚霞真的很美等于我爱你！〗 〖你小子是会的！活该你有老婆！〗 正当江静檀想摘下耳机时，一道音轨开始播放，季源洲的声音传出来。 “江静檀，是我。我是季源洲。发送这条短信不是想要打扰你，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有多荒唐，我想和你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能找个机会聊聊吗，请允许我认真地对你说一声抱歉。” 耳机里的人郑重而认真，江静檀竟然有些欣慰，他能够明白一些事情，也就证明，至少这个世界的男女主不是全都完蛋了。 原本的她并不在意这世界中的人，只想随他们去吧，但今天不同了，她喜欢这里的烟火，这里有她眷恋的人……她也想有一种新的可能，能够不再孤单的生活…… 她想给季源洲一个机会，也作为自己能够全心全意的在这世间走一遭的第一步。 她站起来，轻轻说:“好！找个时间吧！” 季源洲心下明了，对着她点点头。 但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周逾白神色却暗了暗，有别人给她发短信，关键是，她还答应了。 这样的认知让周逾白有些不开心，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顶了顶腮，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沙发的扶手，又平静下来将手搭在了扶手上。那是她的决定…… 他起身上前听着江静檀的语音。 “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开心。花很好看，我很喜欢。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回来路上的灯火，那样明亮，甚至有些热得滚烫，而那时我的身边坐着你！” 江静檀的话有一搭没一搭，乍一听好像并不连贯，也没有逻辑，但是周逾白知道，她在分享自己喜欢的一切，在和他说着最触动自己的事，而那些事里也有他。 “周逾白，谢谢你……”谢谢你将我拉入世间，让我的心开始跳动。是江静檀未说出口的话语。 “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江静檀第一次对周逾白表露自己的心意，这几乎让他想倒回去再听一遍，尽管他早就对对方的心意有感觉。 只是这一刻，他明确地感受到他的心上人，也喜欢着自己。 ------------ 第35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4） “我也很喜欢你！”周逾白接着她录音里的话说着，眼睛紧紧盯着江静檀，笑得很温柔。 等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季源洲起身走过去。耳机里传出来的，是杜语宁的声音。 她一件一件细数着自己今天所做的事，告诉季源洲，她很希望能和他一起做，希望下次能够有机会。 听到这，季源洲的心里说不慰贴是假的，杜语宁口中的宁静舒适是他所向往的，在他的成长中，那样平淡却悠闲的日子是从未被允许体验的。 在父母的口中，那样做会磨灭他的斗志，无法撑起一家人的期待，他们总希望他是优秀的，能够为家族和公司争取更多的利益，即使他会很疲倦。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月亮会那样吸引自己，在她身边，心会很平静，时间好像变得很慢，但哪怕只有片刻，也是能够属于自己，和自己对话的时间。 他想着，如果，之后能和江静檀成为朋友，应该，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吧。 而现在，他也在杜语宁的身上有了安心的感觉。 如果，她真是这样，也许对彼此都是一个机会…… 他摘下耳机，若有若无地朝着杜语宁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坐了回去。 〖有一说一，杜语宁是真会啊，这种绕指柔的感觉，小季的性格真顶不住。〗 〖谁说不是呢？如果她真的是这么温暖的一个人，他俩还蛮合适的，忧郁小少爷×元气美少女〗 〖可别了，那可是她的惯用招数，她很会讨富家公子的欢心……〗 一个名为“dyn捞捞”的ID突然窜出来，打断了大家对杜语宁的猜测和改观。 〖她特别会装柔弱，故意关心人，让我兄弟对她动心，然后花他的钱，给他们一家买车买房！〗 〖转头和好几个富二代勾勾搭搭，捞女一个！而且他们一家都是吸血鬼！〗 〖？？？？？？？？？？〗 〖！！！！！！！！！！〗 〖楼上在说什么啊？那个……要是不是真的，你还是别乱说了吧，还是要有证据的，不能平白对人这样，她还是女孩子啊！〗 〖对啊对啊，虽然她的确有点奇怪，但还是别这么大恶意了。〗 〖…………你们不懂，我说的是真的，我兄弟花了很多钱，甚至想不顾家人反对娶她了……后来发现的时候挺不好看的！〗 〖事关我兄弟隐私，我不讲太多，但是圈子里都知道她！你们慢慢看吧！〗 〖啊？啊？！？！〗 〖不会吧，她真的真的抽象吗？……我……有点不适了〗 〖之前那个“茶女”的id当时也说她了，听那个意思还欺负过她妹妹……〗 〖救命，真乱啊。她最好别是这样，我之前还挺喜欢她。〗 〖只有我一个人担心江江吗，如果杜语宁心思多，不会对江江怎么样吧……〗 〖楼上你别说了，再说我要猜了……事情没发生就别假设，既然不是好事，还是别想了。〗 弹幕上只讨论了三两句就没动静了，显然是被震惊到心坎里了。 正巧轮到杜语宁听录音。其实，她有些期待，毕竟今天，季源洲没有和江静檀接触，再加上真心话那一出，大抵多少会死心一些，加上她刻意表现出的烟火气，应该是能打动他的。 今天，应该会收到他的录音吧，等之后她把慢慢季源洲收服，江静檀应该也已经离开节目了…… 届时大家都会嗑Cp，渐渐就忘了江静檀，谁会在意自己用了什么方式将她撵走。 虽说今天在江静檀那里吃了瘪，谁说不算因祸得福呢。 这样想着，杜语宁有些得意地戴上耳机，她太在意自己的胜负，忘了季源洲找上叶欢是为了解惑，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心意早就已经改变了。 耳机里空无一物，一片寂静。 没有人发给她。 这个念头在杜语宁心里蔓延，让她有些恐慌，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不甘心地又等了许久，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在无人注意的身侧，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阵阵疼痛提醒着她，不要失态。 她调整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走了回去。 一路上还在想，是江静檀，还是叶欢？后者倒没什么，如果是江静檀……她的表情有些狰狞，被她狠狠掐了一下伤口，憋了回去。 她不能输…… 心动短信的告一段落，也宣告着今天录制的结束，与此同时，导演也宣布，前三期的录制完成，大家可以放一天假。 这一天假期，是绝对自由的，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离开小屋，以后的录制也许会有别的花样。 众人因此而欢呼着，谁会不喜欢假期呢？录制也算是一种工作，尽管更加有趣些，也经不起长时间折腾啊，打工人可坚持不了一点。 “叶子姐，你明天离开小屋吗？”苏安桃问身边的叶欢。 大家似乎都不着急走，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明天的安排。 “嗯哼～但明天还是工作日，我得回公司开会。我只不过是一颗平平无奇的小韭菜。”叶欢往身后的沙发上一躺，假装抹了抹眼泪，西子捧心地看着苏安桃。 “怎么办，桃桃，姐姐我好难过。” “啊？”苏安桃看出她的故意，但也是真心同情她还得工作，谁会喜欢开会呢？ “没关系的，叶子姐，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好吃的，我明天要在小屋研究新菜！” “还是你疼姐姐，那姐姐只好以身相许了，桃桃可要接好了啊～” “嗯！”苏安桃点点头，原本就可人的模样愈加乖巧，看的人忍不住上手捏捏她的脸。 〖呜呜我女鹅真的好可爱！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吃到她做的菜。〗 〖哈哈哈哈叶姐真的好喜欢逗桃桃，她俩太好玩了。桃桃已经成长了，现在可以脸不红地接梗了哈哈〗 一旁的顾子行戳了戳旁边的迟也，“你明天走吗？” “嗯。我去基地看看青训队的训练赛。但是回来的很早，我答应了给桃桃打下手做菜。”迟也点点头。 “几点？早的话我载你过去。” “不了，哥，比赛在中午，打游戏的都起不早，我起得来他们也起不来。” 顾子行一笑，觉得挺有趣。 〖哈哈哈哈哈打游戏的都起不来，他们真是夜猫子。〗 〖电竞选手风评被害，迟神你别揭短啊哈哈哈〗 〖有一说一，迟神这种能早起跑步的真的很少见，我朋友也打游戏，据说一坐就是一整天，白天黑夜都颠倒了。〗 〖其实电竞真的蛮辛苦的，而且也为国争光，真的也需要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 第36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5） 顾子行转头，对着叶欢说:“明天我也要去事务所处理点事情，我送你去公司吧。” “好啊，不过我们这一个偏南一个偏北，不太顺路啊，会不会很麻烦？”叶欢出声应了，却又提出新的问题。 “我想送你，不麻烦！” “行！早点起，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 二人对视一笑，便定了下来。 〖哟哟哟，不～麻～烦～〗 〖我～想～送～你～，瞅给你俩美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楼上两个别太搞笑。〗 〖这算不算单独约会！！！也一起吃上早餐了！〗 〖我赌一包辣条，顾总绝对还要去接叶姐回小屋〗 〖那不就知道叶姐住哪了？！？！哦莫哦莫～（狗头）〗 〖怎么突然就成年人了（狗头）我喜欢。〗 季源洲也打算回去休息一下，他最近想得太多，骤然放松下来，很需要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补充一下能量。 杜语宁声称自己最近没课，留在小屋写论文就行。 江静檀的心思却不在此。今天基本落定，她冷静下来，意识到，在原书中，她是没有走到这一步的。 节目第二期录制到末尾，她就因察觉到杜语宁的意图而申请了退出，之后便回到舞剧院排练舞蹈，因为时间充足想要提前考察比赛现场而选择了改签，于是遇到了命运中的事故。 时至今日，剧情已然发生了太多改变，加上原书作者本身在这个时期就着重于写男女主的拉扯，对于江静檀怎么出事，什么时候出事只是一笔带过。 她对此也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那是比赛前几天发生的事，和如今的时间差不太远。 那就只好打起精神，小心谨慎地度过这段时间了，她想。要避开风暴天气，要慎重决定前去时间。 明天，要去舞剧院准备比赛舞蹈。 她转头询问周逾白道:“小鱼，你明天出去吗？” 周逾白听到江静檀对自己的新称呼，只觉得更亲近些，回应到:“嗯，明天去公司看看。我最近又新画了一些图纸，和大家商议一下就要开工了。你呢？” “我去练舞。” “那我送你过去。” “好。” “不过，我积压的图纸有些多，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不一定能接到你……我忙完了给你发消息，来不及就让陈叔去接你。好不好？” “嗯，我不是小孩子，别担心我。”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周逾白眼神闪了闪，用力捏了捏拳压抑住心中莫名的慌乱，“我一定会回来的，檀檀，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 “嗯，我知道。”江静檀笑着，用手掌心蹭了蹭他的脸。 我的小鱼，真可爱。 〖小鱼，这是新称呼诶。〗 〖小情侣的情趣又加一！！〗 〖每次看他们互动，我都在想，这些事肯定在他们的过去发生过许许多多次了吧，比如送江江去练舞，再接她回家，不论多晚，都会努力去见她。〗 〖青梅竹马就是好啊！〗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诶！她还摸脸了诶，你俩别太甜了！！〗 〖不过，小周到底学什么的呀，会画图纸呢，设计师吗？〗 〖大概率是的，就是不知道设计的是什么。〗 大家讨论完都相继回房。 季源洲叫住了正准备上楼的江静檀，想和她聊一聊。 二人又回到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江静檀站在橱柜前倒水，季源洲在她的身后开口: “江江，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还有些哑，“我为我之前做的一切不合时宜的，唐突的行为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的困扰，而我之前还完全不自知。” 他的语气很是自责，把姿态放得很低。 这应该是小少爷从小到大难得的，最谦卑的时候了吧，江静檀心里想着，其实没必要如此，每个人都需要成长，都有试错的机会。 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季源洲的眼睛。“没关系。你现在明白了就好。真的，季源洲，你现在懂得了就很好。” 季源洲听罢，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却一片酸软，他笑笑，接着道: “我很抱歉我从前那样轻浮地四处传播对你的感情，不顾你的感受，我会发声明和周围的人解释清楚。” “我很抱歉在没有了解你的情况下送了你很多不好的东西，尽管你什么都没说。但我以后不会了，如果能和你当朋友，我也会用心相处。” “我很抱歉曾经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在你的身上，还导致杜语宁因为误会而针对你，对不起。” 他一条条为自己意识到的曾经的错误而道歉，嗓子很黏，但他仍然倔强地郑重地一字一句。 “我接受了，季源洲。你的道歉，我都接受。”江静檀看着他，到底还是笑了笑，她真心地为季源洲能够看明白一切而开心。 其实，她曾认真想过，如果季源洲认识到错误，她要不要接受，他曾施加给原主的灾难般的一切不会因为一句道歉而消失，她没有资格替原来的江静檀原谅。 但一切困扰在刚才全部消散，听到季源洲道歉的那一刻，一直萦绕在心底的一丝厚重感消散，那是原主的情感。 原来的江静檀，并未真的将不重要的痛苦看得太重，更多的是不解和失望。不解季源洲的混沌，失望大家都看不透。 而如今，季源洲的醒悟，也是她真心希望看到的。她是真的，照耀着每一个人，也想要，和大家和解。 “你不要因为这些而过多苛责自己，但是，也别忘了，以后别再这样行事了。”江静檀顺应着原主的心意，接着开口。 “嗯！” “季源洲，开心点，这是你的成长。你变得更强大了！” “那之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是朋友。” 季源洲笑了，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快，他突然很想伸手拥抱一下江静檀。 这是自己的领路人，是自己的路灯，也是他永远的月亮。 他握了握拳，害怕冒犯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松松紧紧。 江静檀看到这一幕，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极具礼仪的，极具边界感的，疏离却不冷漠的拥抱。 恰到好处。 〖真好啊，一切都说通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人会再因此而困扰，也没有人会在痛苦。〗 〖看得出来，小季真的释然了，他真的成长了。〗 〖江江真的很温柔，她像一个包容的大姐姐哈哈哈，这个拥抱很暖心，也不会让人误解。〗 〖不不不，肯定有人误会了，你看楼梯上的小周，他脸都黑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周逾白刚洗完澡换了衣服，原本想着，今天江静檀很累，他打算来厨房为她温一杯牛奶，让她能休息得更好一些，不曾想正好撞见江静檀和季源洲的拥抱。 季源洲的神色看起来很轻快……他今晚还给檀檀发了心动短信…… 檀檀抱了他？！檀檀竟然抱了他？！？！ 他的眼神很深，心里翻涌着。 ------------ 第37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6） 江静檀松开季源洲。 “回去吧。” “好。” 季源洲向江静檀挥挥手告别，“江江姐，晚安。” “嗯。”江静檀看着季源洲转身上楼，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呼出一口气，欣慰地扯了扯嘴角。还是小孩心性，她想。 〖诶？小周勒，刚刚没注意看他，他走了吗？〗 〖没有，他进了楼梯旁边的娱乐室。〗 〖躲那儿呢，可能是怕江江尴尬？〗 〖我怎么觉得，他像是要兴师问罪啊……emmmm……〗 江静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也打算抬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转身发现，周逾白突然出现在那里。 他换掉了西装，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头发有些乱，眼底晦暗不明，整个人显得慵懒却危险。 他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心虚。 江静檀走近他，刚启唇道:“你下楼……” 她话音未落，就被周逾白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很大，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疼。 江静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猝不及防地拉进了旁边的娱乐影音室，抵在了门上。 门被周逾白关紧了，室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以及窗外的月光勉强看清面前人的脸。 周逾白靠得她很近，双臂贴过来，把江静檀几乎圈在怀里，眼底灼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着，江静檀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激烈，灼热。 她感觉自己也跟着热了起来，周身都是周逾白的松竹气息，明明最是清冽的味道，此刻却无端的滚烫，让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 周逾白垂着眼盯着她许久，一言不发，半晌，才低低地出声:“为什么抱季源洲？檀檀，嗯？” 他的嗓音很哑，就趴在江静檀的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烫得江静檀没忍住抖了抖，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迫使自己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周逾白这是误会了，想要开口解释，“他——唔……” 周逾白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俯下身，在江静檀的唇上咬了一口。 并不用力，却慢慢地磨着，江静檀并不觉得疼，却一阵酸麻，就像有一股电流从头顶蔓延到脚底，让她愣在当场，只觉得脑中有烟花炸开，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她好像还能够听到二楼的水流声，有人在洗漱，有人在闲聊。 而在这个，大家可能会经过的，昏暗的影音室，在直播的镜头前，周逾白亲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江静檀觉得有些超过，这怎么好意思啊…… 周逾白并未闭眼，看着她越睁越大的眸子，那眼底的惊慌一览无余，让他无端牙痒，更想欺负了怎么办…… 檀檀，是我的。 真应该早点表白，早点让檀檀属于自己，和她相爱，让她的身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任何人都别想觊觎…… 唇上更为强烈的感觉唤醒了江静檀，她用尽全力推开了周逾白，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无意间感知到他的心跳，好快……江静檀不自觉缩了缩手，片刻，又放了回去。 周逾白看着眼前人仰起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自己，那里面水波缱绻…… 格外红艳的唇上依稀可见几道齿痕，是他留下的……周逾白眼神暗下去，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我还没洗漱……”江静檀的声音很轻，嗓子还发着抖，“你亲我……会脏……” “不会。檀檀，等一会儿……我向你道歉……” 周逾白说完，单手将江静檀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抓住，举过她的头顶，靠在门上。 复而又低下头去，咬住了她的唇…… 江静檀感受着对方凑近的鼻息，与自己的相互交缠，嘴唇是冰凉的，带起一串电流，抚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却炽热，泄露着这人浓烈滚烫的占有欲。 浅啄慢尝，周围的世界都褪去，只剩下二人的亲密和温暖。 她轻轻地回应着，感受到周逾白陡然沉重的呼吸，腰间的手扣在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托住，紧紧依偎着…… 这个吻，越来越深，变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传达着彼此无言的依赖与表白。 末了，周逾白垂着眼，很有耐心地轻轻咬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Oh my gOd！！！！my eyeS！！！你们有福了！！跟着我有福了！！！〗 〖我就说睡得晚能看到好东西吧！！啊啊啊这这这！！我疯了我疯了！！！〗 〖救命啊！friSt kiSS！有一个小女孩幸福得快晕过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结婚，立马结婚！必须要结婚！！〗 〖民政局:别叫我！我自己来了！！！〗 〖小周支楞起来了！他吃醋搞强吻啊，这是什么小狼狗呜呜呜〗 〖怎么能说是强吻呢？檀檀只担心脏不脏（狗头）〗 〖我靠！一会道歉！！我真的被狠狠鲨到了！！！〗 〖你们俩别太爱！！呜呜呜但是这谁能不爱！〗 〖救命，这性张力！这体型差！我看得面红耳赤！〗 〖过年了过年了，快去超话……〗 “抱歉，檀檀……” 周逾白放开江静檀，却是半拥着她，低头望向她的眼睛，神色餍足。 江静檀呼吸紊乱，半眯着眼，看着面前人，开口微哑:“你怎么这么醋？嗯？” 〖哈哈哈哈哈哈醋包行为大赏！〗 〖吃醋可以占老婆便宜！〗 “季源洲是来和我道歉的，我抱他也是因为，欣慰他放下了。” “晚上的留言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想找我聊聊。”江静檀不知道他吃醋有没有因为这件事，但看这酸劲儿，应该有关系，说了最好。 “嗯嗯。”周逾白乖巧点头，看得江静檀有些无语，觉得很好笑。 〖哈哈哈哈现在装小奶狗了，小周，晚了啊，你老婆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哈哈哈〗 〖救命，江江都无奈了哈哈哈，你就宠他吧！〗 “还有一件事，我答应了，和季源洲做朋友。成不？” “你在问我？”周逾白心头一动，意识到什么，盯着江静檀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嗯。” “为什么？我可以改变你的决定吗？” “你会影响我的决定，因为我怕你难过……不过，这个我已经答应了，所以，你别生气好不好？” 周逾白听着她直白的话，心里很开心，像是小孩拥有了心仪很久的糖果。 “好。” “也别吃飞醋，行吗？” “好。” “檀檀，你是我的！” “嗯，是你的。” ------------ 第38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7） 〖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是我能听的吗？〗 〖你～是～我～的～〗 〖是～你～的～〗 〖登对这两个字，臣妾已经说倦了！〗 〖请你们锁死谢谢！我回头随个大的！〗 “你答应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答应。” “那我想亲你呢？” “想亲就亲，给你亲。” “……嗯？什么意思，江老师？” “和我谈恋爱吗，小鱼？”江静檀眼睫轻轻颤动，而后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逾白，声音轻快地问着。 〖！？！6，会还是你们会啊！〗 〖小周:江老师～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么刺激……我喜欢（狗头）〗 〖姐妹就爱看这个！我就要看这个！〗 〖江江好勇，猛猛冲，呜呜呜我的Cp长成了呜呜呜我好欣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他们的一切都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我现在莫名欣慰姨母笑.ipg〗 “好啊。”周逾白失笑，没料到竟是被江静檀抢先提出来了。 但是，终于啊…… 他咬了咬牙，终是没忍住，把人揽着腰抱住，拉向自己。 “檀檀，头抬高。”他低声引诱着。 江静檀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笑着照做，乖巧得不行。 于是乎，她得到了今晚的又一个吻。 与之前的轻柔不同，这一次，周逾白吻得用力，绵长又缠绵，热烈又细碎，强烈的荷尔蒙让江静檀有些心颤。 幸好眼间被紧紧箍住，不然她真的会怀疑自己会腿软得站不住。 就在江静檀以为他要退开时，对方又不轻不重地啃咬着，撬开了她的唇瓣，她抬手紧紧攥住了周逾白衣服的一角。 舌尖探进来时，她近乎本能地给出回应，轻舔了一下，惹得面前的周逾白一声轻哼。 江静檀抬手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慢慢分开。 周逾白抬手擦了擦江静檀嘴唇上的水渍和眼角的泪滴，眼前人的眼尾微红，泪痣无端显出妩媚的风情，偏生眼神又是极澄澈的，犹如一汪清水能望到底。 他抬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凌乱的碎发，二人对视一笑。 周逾白牵着她的手走出去，上楼，送到她的房间门口。 “晚安。我的女朋友。” “好梦。我的小男友。” 〖好好好，好好好，请你们保持这个进展，再快一点我也不介意，（狗头）〗 〖楼上，你不对劲（狗头）〗 〖影音室立大功！！！芜湖～〗 〖他俩直接开启甜蜜模式啦啦啦〗 〖救命，我吃的真的太好了！！青梅竹马照进现实，年下醋包可奶可狼，温柔姐姐又美又软……〗 〖太宠了吧！！没有年上宠，哪来年下疯！！〗 〖晚安朋友们！我要美美入睡了！我圆满了！〗 〖此时，一个小女孩开心地快要飞起来！〗 〖加一〗 〖加一〗 …… 江静檀回到房间，杜语宁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想起之前的疑惑，在脑海中呼叫了009。 “小9，你在吗？” “檀檀宿主，我来了！！有什么事(⊙O⊙)哇！”009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了意识空间。 江静檀想起009之前的隐瞒，决定采取迂回战术，避免打草惊蛇。 “小9，你为什么一直叫我檀檀宿主啊？”江静檀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009听着，凝聚成的云团表情有一瞬间凝滞，尽管只是一瞬间，也被江静檀捕捉到了。 果然，有猫腻…… “怎么了吗？”她故意做出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我就是想着以往的系统都只叫我宿主，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我叫什么，你好像从开始就知道，所以问问。” “啊……这样啊，”009听了更加慌张，作为一个第一次出任务的新系统，加上心思单纯这个bUff，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丰富，故而假装解释道: “总局派我来的时候，给我看过你的信息……我想更亲密一点嘛，所以这么叫，可以吗？” “当然，你想叫就叫吧。”江静檀拍了拍009的头以示安抚，心下却早已了然。 欲盖弥彰……总局从不会把执行者的信息泄露给系统…… 她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绑定了一个极度冷漠的系统，她原本就无聊，便时常同他聊天，尽管对方很少回应，但从对方寥寥无几的几句话中，她得知，系统不具有宿主的原始信息。 只能证明，009和认识自己的人有交集…… “哦，对了，最近剧情变化挺大，怎么没接到可以抽奖的通知？” 009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岔开的话题，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我也很疑惑，我问过总局，他们说，男主原本在这个阶段就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所以并不算作改变。”009解释道，突然想到什么，再度开口。 “檀檀宿主，总局还提醒我们，原主的结局到目前为止还并未被改写……” “也就是说，还没有逃过事故的发生？”江静檀问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这也就证实了她之前对时间线的猜测，现在还没到原主出事故的时间段。 “总局还说，检测到有未知因素正在对你造成干扰，不知道是好是坏……另外，原书的世界意识正在慢慢觉醒，一旦它察觉到你正在脱离轨迹，很有可能也会做些什么来扭转局面。” “是吗？”江静檀冷哼一声，她最痛恨的就是原书的世界意识，不过是一堆三观混乱，狗屁不通的烂逻辑，仗着被创作出来就想为所欲为。 曾记得某一次任务，她一时不察，不小心着了它的道，尽管她在最后关头采取了行动，也还是在床上养了半个月的伤，硬生生拖慢了进度不说，关键是疼啊！ “我来会会它。”越怕它越猖狂，倒不如静静等待它来。但饶是江静檀再冷静，再有经验，也仍然不敢放松。更何况还多了一个不明立场的未知因素…… 009也知道事情的严肃性，打起来十二分精神。“檀檀宿主，还有一件事，我感觉杜语宁好像在计划些什么，她今天神色不对。”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别担心。小9。”江静檀回应着，她一贯是这样的，永远冷静，永远坦然地接受。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够出现保护自己，只能自己表现得强大，才能稍微平静些，也好让系统安心。哪怕她也会焦头烂额，也要装作无畏。 突然，她想到了周逾白，那个人，好像永远都在保护自己…… ------------ 第39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8） 又是一个清晨，草木宽大的叶片上滚落晶莹的露珠，带着朝露的寒气，冷冽又纯净。 细雨如丝如雾，飘洒而下，乳白色云烟弥漫，从远处的山峦到近处的湖畔，甚至是整个小屋，都被笼罩在其中。 江静檀的生物钟很准时，一大早便醒了过来，窗棂被风声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露出的缝隙，让雨水有了可趁之机，纷纷钻进来。室内显得有些潮湿阴冷。 她穿着轻薄的真丝睡裙走到窗边，朝外望去，树叶在风中摇曳，湖面也是阵阵波澜。她伸出手去，指尖很湿润，气压应该很低…… 这天气……怎么突然就变了？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裙摆翻飞，发丝飘扬，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要开始了吗……她想。 杜语宁起床的声音转移了江静檀的注意力，她回过神，走进了洗漱间。 管他呢，且看吧。 众人陆陆续续起床，等直播间的摄像头打开，今天要出门的人都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今天的早餐是江静檀和周逾白准备的。 依旧是中西合璧，有现烤的贝果和面包，温热的牛奶，也有春卷，小锅米线和豆浆。 顾子行和叶欢比较赶时间，迅速吃完后就一同离开，季源洲原本计划好的回家被下雨打乱，他更愿意躺在床上睡个回笼觉…… 他认为，没有什么比下雨天更适合入眠的。 看到他关门关窗，拉灯钻被窝，而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弹幕纷纷表示找到了相同点。 〖谁懂？雨天睡觉真的不要太舒服！〗 〖小季简直演我！！我也是这样的！睡醒就吃，吃了又躺下！！〗 〖下雨天和睡觉更配哦～（杰伦脸）〗 〖呜呜呜打工人破防了！！我在赶早班的地铁！我也好想睡觉呜呜呜困鼠了〗 〖姐妹你算好的了！地铁起码不淋雨不堵车，我赶公交淋了个落汤鸡，前面出了交通事故还堵在路上了！我的打卡啊啊啊〗 〖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掉了！今天的雨也不大，就是太突然了！而且迷迷蒙蒙的，大家都注意安全啊！〗 江静檀望着外面缭绕的雾气，知道这突变的天气不简单，但就算世界意识有改变的权力，也要符合基本事实，不可能从艳阳瞬间变成雷暴，因此天气并不算恶劣。 故而，虽然她有些迟疑，却还是决定出发去舞剧院。 一方面她的确需要备战比赛，这也是原主的心愿，是她挚爱的，未竟的事业；另一方面，一旦它出手，不是坐以待毙就能解决的，既然逃不掉，不如直面出击。 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总要给世界意识留出操作的空间不是…… 于是乎，江静檀坐上了周逾白的副驾，心安理得却又有些新奇地享受着他的系安全带服务，顺带附赠一个迟来的早安吻，在他的脸颊上。 不曾想，被某人厚脸皮地索要了一个感谢意味的吻，逼仄的空间，湿润的环境，亲得她有些晕头转向，差点来不及呼吸。 周逾白为她顺了顺气，嘴角的笑意灿烂。惹得江静檀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但江静檀却又觉得，这天气，似乎好了一点…… 车辆终于出发，路况比江静檀预想的要好很多，一路上，雨越来越小，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雾气好像在缓缓散开，能见度也越来越高。 但当她向周围看去时，满目的苍白告诉她应该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却也相信周围没有变化，这是为什么呢？江静檀不禁陷入沉思，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一道轻柔的古典乐出现在狭小的空间内，舒缓了她快速的思维和紧张的神经。 是周逾白，他注意到身旁人的沉默，和她身边微微凝滞的气氛，以为是江静檀心忧天气，害怕出行不便，便开口道: “没事的，檀檀。有我呢。” 江静檀闻声侧头看向他，眼中的人神色自若，微微含笑。 “我可是有多年送你的经历，别怕，我始终和你一起的。” 江静檀眼神微动，是啊，这个人，他始终都陪自己一起的，自己也终于是，有人陪了。 这番话对江静檀来说，带着莫大的激励，也减轻了她对于世界意识的忌惮。 至少，这一次，不是孤军奋战。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江静檀知道，周逾白也是书中的人，但她就是相信，相信周逾白可以做的，可以保护自己。 “我相信你。”江静檀轻轻拍了拍周逾白的肩膀。 因为今天休假，摄像头只在小屋内开放，因此无人知道，车内的两个人，心和心靠得更近了。 周逾白把江静檀送到了舞剧院门口。那里矗立着一个古朴又典雅的建筑。 他曾无数次来过这里，也因此开启了自己除企业工商管理和金融之外，作为建筑设计师的道路。 事实上，他也很有天赋，一路都走得很快，也很顺利。想要设计属于自己和江静檀未来的家，是他前进和留学过程中最大的动力。这让他热血沸腾，迫不及待。 周逾白一手打着伞，一手牵着江静檀的小手，有些不舍，却也知道各自都有要做的事，也不愿意过多耽误江静檀的时间，依依惜别了一会儿，交代了几句练舞注意安全，便挥挥手离开。 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江静檀忽然很想说一句，注意安全，还未开口，他就坐进车里，消失在雨幕之中。 直到再瞧不见痕迹，江静檀也收拾好状态，走了进去，练舞也是一场硬仗…… …… 转眼到正午，留守在小屋中的人感觉到饿意，纷纷打算觅食。 外面的雨势未停，山中雾气浓重，出门是不可能了。 苏安桃最先走进厨房，想要打开冰箱找些食材，看见了江静檀留下的冰箱贴。 “咦？”等她看清上面的字，高兴地对着客厅的三人说道: “江江姐和小周特意给我们留下了什锦炒饭和特色小菜，我们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啦！” “真的！？”迟也有些兴奋，又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但是，他真的饿了。 〖哈哈迟神好好笑，干饭人猛猛冲哈哈哈〗 〖我发现，迟神自从有了桃桃，整个人都显得生动多了，不是冰山了！（狗头）〗 〖那可不！我女鹅多乖多可爱！骄傲叉腰.ipg〗 〖江江他们好细心啊！是觉得今天是他们俩做饭吗哈哈哈〗 〖可恶，早上太早了，直播间还没开，没看到他俩做饭的样子。节目组我劝你全都放出来！！〗 〖我的小情侣互动，我的贤惠老婆呜呜呜呜呜〗 众人热好饭菜，只觉得香气扑鼻，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轰隆——”突然，一身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 第40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39） 几乎是一瞬间，乌云压顶，狂风大作。 屋外的世界突然就被黑色笼罩，暴雨倾盆，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划过，破开厚重的灰黑色云团，雷声轰鸣。 劲风猛烈地摇晃着树木，四野的青草和鲜花，在雨中无助地起伏摇曳。 冷风裹着雨丝，从虚掩的门缝扑入，一阵寒意袭来，令人周身战栗。 苏安桃不由得一抖，湿润的气流打在她身上，让她发出了细碎急促的惊呼，“唔——” 众人都呆愣住，看着外面迅速变换的天气，一时反应不过来。 距离门口较近的工作人员小跑过去关上了门，生怕雨水沾湿了设备，即便如此，门框被风裹挟的雨砸得闷响。 窗户也不能幸免于难，迟也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将阳台的东西拿进小屋，关上了玻璃门和窗户，众人见此也纷纷冲上楼去检查二楼是否安好。 〖世界末日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可怕！〗 〖妈呀吓死我了，我一个人在家，门窗哐哐响，我感觉要被它们砸破了……〗 〖现在的天气也越来越奇怪了吧……从来没这样过，我都不敢想现在还在街上的人怎么办。〗 〖对啊对啊，这个点不知道顾总和小周他们四个人在不在回来的路上，这也太危险了……〗 〖家人们，我家在江边，眼看着那个水疯涨啊！！！太可怕了，我真的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对了，跨江大桥上出车祸了……〗 〖！！！！别了吧，太吓人了，希望大家都没事！！〗 〖求求了，江江他们别在路上，别回来了！！！〗 重新坐回餐桌的四人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联系江静檀和叶欢等人。 “叶子姐说，幸好下午的时候顾大哥正把她送到她家楼下，本来打算取东西就回来的，看雨太大了，叶子姐邀请顾大哥在自己家住下了……”苏安桃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赶忙对大家说道。 “那还好，没在路上没出事就好……”迟也听罢，松了一口气，又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纠结片刻，出声问道。 “等等……那个，顾大哥……住叶子姐家了？” “……好像是的。”苏安桃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他们今天还回来吗？叶子姐家有多余卧室吗？” “不知道。也许，大概……雨停了就回来？不回来应该也不要紧吧……”苏安桃顿了顿，小脸有些红，欲盖弥彰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哈哈哈哈两个纯情小孩哈哈哈，他们受到了冲击。〗 〖害（狗头）顾总成功登堂入室，这名分指日可待啊！！！〗 〖成年人，成年人，都是成年人，我懂我懂～〗 “我觉得……叶子姐家再简约也会有沙发的吧。”季源洲见状出声。 苏安桃和迟也仿佛打开了新思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江江和小周都没回消息……”季源洲又看了看手机，有些焦虑。 “有可能他俩都在忙，没看手机。我们先不要太担心。”杜语宁安抚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 然而事实并不乐观。此时的江静檀只想指着世界意识的鼻子大骂。 时间往回倒走三十分钟…… 江静檀在舞剧院练习了一下午，利用洗漱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换好了自己的常服计划回小屋，她打开手机想看看周逾白的进度。 看到他在几分钟前发的消息，表明自己仍有工作需要处理，已经请自家的司机陈叔来接她，再送她回小屋了。 此时，陈叔应该已经快到舞剧院门口了。 江静檀回了周逾白的消息，便接到了陈叔的电话，一边问好，一边抬步往外走去。 她成功坐上陈叔的车后座，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慌乱越来越重，随着车的前进，心跳渐渐变成了鼓点。 果不其然，他们刚过跨江大桥，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车顶被冲击发出的声音好像要刺穿耳膜。 天迅速变黑，狂风呼啸，阻止着她的前进。江静檀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世界意识的手笔，其速度和力度都不是普通天气变换能够达到的。 009迅速跳出来，焦急地说道:“檀檀宿主！是它出手了吗？！” “嗯！我今天练舞的时候接到了比赛的具体通知，在一周后，按照时间推理，此时应该还没到原主出事的时间点，它这是等不及了……” “？？？它！它竟然能将这个提前！”009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意识的强大与难缠。 “它这是想把空难变成车祸事故啊……可是，我同意了吗？”江静檀有些生气，她只要一对上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堆积在心头，让她很是烦躁。 “狗东西，打我的主意，你还没这个资格！”她沉下脸，心底飞速盘算着对策。 “小9，你的系统权限有多大？能抵得住几级的猛烈撞击？” “我才刚执行任务，只有三级。”009有些惭愧，心下早就决定竭尽全力也要护住江静檀，“檀檀宿主，你想怎么做？我我尝试突破一下……” “三级……”江静檀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脑中飞速地推演着所有可能性，进行计算寻找一条最有可能护住自己的路。 只能赌一把了……否定了所有出路，江静檀只剩下一个选择，成功就能活，不成功便成仁。 “小9，我需要你帮陈叔加强控制效果，现在的情况是车不受他的控制，被世界意识推着走，无法停下来，我需要你帮他。” “好！” “陈叔，麻烦您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我们不走了！”江静檀望着驾驶位早已一身冷汗的陈叔，启唇说道。 幸好，前面的路边就有一个紧急停车位，陈叔是拥有几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他很快在009的帮助下，终于将车停在了路边，打开了双闪灯光和示廓灯。 二人就静静地坐在车里，听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雷声，雨声和风声，等待着。 不同的是，陈叔在等待天气变好。而江静檀在等它的下一步行动。 “檀檀宿主，它会不会再次控制我们的车啊？”009有些担忧。 “不会。它要做的事不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先前它是借着恶劣的天气才没让陈叔察觉，现在车已经停下，它如果再动手，陈叔肯定会怀疑。” 江静檀看着第一次执行任务有些慌张的009，明白它对世界意识知之甚少，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它。 “它肯定不会让天气变好。我们停下不过是在等它的下一步。” “左不过是让树倒下来，雷劈下来，又或者是让其他车辆撞过来。力度肯定不小，但不会比我们也高速行驶严重了，只要能扛过去，它就输了。而它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个情节改变，我活下去，就是既定事实。它不能再左右。” “那这样，不是会让无辜的人受牵连吗？”009有些胆寒。 “它不会在意，只要我死了，其他人它可控，它总以为，减少伤害就不会有事，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配被人尊重！” ------------ 第41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0） 009心下对世界意识生出许多怨怼，作为世界维护者，怎么能够为达目的不顾众人呢？！ 江静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果不其然，没有信号，这是为了让她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该死的……一如既往的没脸没皮，只会仗着机会欺负人。 但她去过的危险位面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超出能力范围的也有，但那一次不是死里逃生，这一次，她也要成功，她也一定会护住陈叔。 江静檀正色看向驾驶位，下定决心，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接劈向了路边，扬起一片尘灰，地面霎时出现一条裂缝。 眨眼间，有一道闪电降下，径直劈中距离车身几米的白桦树上，将其拦腰截断，失去依托的树干一个倾斜，便要砸中轿车。 “小9！”江静檀当即出声呼唤。 仅二人可见的光团迅速出现，变大，笼罩住整个车身，倒下的树干触碰到发光的外壁的瞬间被回弹了一下，往一边倒下，落在车的右边。 而光团也在与之相撞的片刻就分崩离析，再难聚拢。 陈叔在驾驶位直接目睹了整个过程，心底一阵颤抖，艰难开口道: “小姐……要不我们下车跑吧。淋湿总比被砸强。” “陈叔……”江静檀看着失去保护能力的光子盾，心往下沉了沉。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意识流转身体，江静檀感知到，如今自己的技能没法用，也明白自己下车很大概率会被闪电劈中，这本就是世界意识为她量身定制的圈套，算准了让她进退两难。 此时下车，至少可以保证陈叔的安全，他说得对，他被淋湿总比被砸强。 “你说得对，带上必需品，我们下车！”江静檀当机立断，拍了拍陈叔的肩膀示意道。 这系统抽中的感知能力真不是吹的，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能够感受到陈叔肩上的点点温热。 不多，却很是扎实，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她一定要活下去，去享受这个世界的许多温暖…… “你不能下车啊，檀檀宿主，下去你有可能就没有能匹敌他们的反抗能力了！”009焦急地喊道。“如果你在这个世界失败了，不仅无法传送到之后的其他世界，你也回不去了！” “嗯？”江静檀心下一惊，她听其他执行者说过，任务失败，会被投放进入具有惩罚功效的小黑屋。怎么到她这里改变了…… “为什么？总局安排的？” “我也不清楚，但的确是这样通知的，或许是因为，你不是总局传送进来的，是被意识强行卷入的……” “所以，总局到底有什么用？！我到这里以来，他们既没有为我提供帮助，也无法替我解封被冻结的各项能力。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上世界意识，本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让我怎么斗？” 江静檀没忍住窝火，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一个个真是看得起我啊。一群死老头子，早觉得他们是酒囊饭袋，靠着继承制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心底更加郁闷。 “那那个人呢？最优秀的系统设计师掉链子了？” 009原本就不知该说什么替总局挽回些情面，闻言更加沉默，它不能说…… 江静檀也不再追问，和009交谈的这段时间，世界意识没再出手，显然也是看透她打算下车的想法，等着她呢。 “不管了！下车！”江静檀对着009说道。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直面风暴，减少伤亡，她也想看看，到底自己和所谓的天道，谁骨头更硬。 她凭借树叶的摆动判断着外面风吹的方向，左边明显更乐观。 “陈叔，我们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吸引闪电，一会儿下车，你先往左边跑……我很快跟过来……” 江静檀不想陈叔出事，她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能够帮到自己，但她必须要避开陈叔，避免被发现。 而且，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江静檀不想陈叔愧疚，于是打算借着躲闪电和他分开。 “跑！” 她一声令下，和陈叔一同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雨幕重重砸下，打在脸上生疼。天色本就是昏暗的，在大雨的加持下，仿佛又隔了一张帘幕，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的轮廓。 在009的帮助下，江静檀勉强能视物，她站在原地看着陈叔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似乎回了头，在寻找自己是否跟上。 “跑！陈叔，快跑！别回头！” 她大声地回应着，想以此打消他的疑虑。走吧，陈叔，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不要回头看…… 那人闻声又回头朝前跑去，消失在了江静檀能见的范围内。 江静檀笑了笑，放下一直紧绷的肩膀，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檀檀宿主！我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凝聚起一个光子盾！” “多谢你了！小9。”跟着我，刚开始就尽让你吃苦了…… 江静檀感觉风都朝着自己的方向吹着，她逆着风艰难向前，在她身后，是步步紧逼的闪电。 神奇的是，那闪电明明可以一击即中，却好像在享受追逐她的感觉，戏弄着…… 江静檀心底一阵冷笑，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翻涌的天空，雨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仍然用力看着。 “咱俩玩玩！”江静檀扬起头，语气嘲讽，她的话被阵阵雷声掩盖，但江静檀确信它听见了，且只有它听到。 她穿梭过很多个世界，做过各种不同的任务，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和艰难到最后的得心应手和松弛自在，几乎在每一个位面中，江静檀都想过，死亡是什么感觉，有时是遇到危险时，有时是无所事事时，又或者是完成任务后享受悠闲生活时。 大抵是和脱离世界时的感受一样吧。 失去意识，而后，被抽取对世界中人的情感。再如往常一样，踏入下一个世界。 她早就可以平静接受了，这一次唯一的不同，无非是没有以后，失去意识后便归于混沌…… 这一次，她也不会失败，更何况，还答应了周逾白在小屋等她呢……自己的信号被屏蔽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他应该，很担心吧。可别出来找我了。江静檀想着。 这个世界的周逾白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还是要好好的啊……这一辈子，好好的吧…… 江静檀听着自头顶炸开的惊雷，一道成型的闪电即将落下，她飞快地默念咒语，在手中画了一个符咒。 那符文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升起，正面迎上那道闪电。 一瞬间，电光火石，流光四散。 “(⊙O⊙)哇”009大为震惊，如果它有实体，也许下巴已经脱臼了。“檀檀宿主，你这是什么技能啊？怎么还能用” “想不到吧，这是我在修真位面学到的法术。在那里，我可是符主！”江静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没有能够用意识使用的技能又怎么样？她有手有嘴也有办法。 就是没有灵力，效果没以前好了。江静檀还是皱了皱眉，如今的威力只能防守，进攻比较困难，要是一直耗着或者它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太好了。 果不其然，很快，她头顶的阴云越来越厚重，雷声闷闷的。 几道闪电一起落下。 江静檀一一抵挡下来，觉得身体有些沉重，正当她思考下一步时，突然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身影，很像陈叔。 坏了，是他找回来了…… 一道闪电朝那个身影劈过去，江静檀下意识就往那里捏了一个符，但那个闪电却突然转弯到了她的面前。 她想抬起手，却发现肩膀格外沉重。 这世界意识的权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江静檀意识到无法躲过这一击，暗自启动了曾种在自己身上的保命符，虽然会受伤，至少不致命。 忽然，一阵风吹来，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了她一把，柔韧却有力，破开风雨的桎梏，将她往旁边引去。 等江静檀站定，回过神来，竟是惊险地避开了闪电，周身被世界意识施加的压力也轻松了许多，至少，让她可以自由行动。 ------------ 第42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1） 这是怎么回事？ 江静檀有些疑惑，冥冥之中，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又觉得有些过于自作多情，于是摇摇头扼杀了它。 “檀檀宿主！你没事吧！！”009激动地呼喊着。“刚刚是有人帮了我们吗？” “嗯！你能检测出来吗？” “我试试！”009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电流声。 趁这个空档，江静檀观察着四处的情况。风在逐渐减小，雨也慢慢变得轻柔，但头顶的黑云仍盘旋着，雷鸣依旧，甚至更大声，好像是世界意识在宣示着自己的不满。 奇怪的是，周围的风雨依旧，就好像是，在她的身边建立了一个保护罩。 江静檀试着走了走，所到之处，天气都会好转一些，但离开的地方又立刻有闪电劈下。 感受到世界意识浮躁的状态，江静檀的心情有些美丽。动不了我了吧～ 她一边稍稍放松了一些，一边往回走，想要去和陈叔会合，然后迅速开车回小屋。毕竟，这情况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檀檀宿主！我回来了。”009出现，语气有些复杂，江静檀听着觉得有些熟悉，像它每次欲盖弥彰前的状态。 “没检测出来？”她一边分析着局势，一边故意激009。“没事，毕竟你也是第一次出任务，我理解……” “不是不是，我检测出来了……”009赶忙否认，“是……是那个未知因素。”剩下的一半，被009隐瞒下来。 “哦？这样说来，这个未知因素，倒是我们阵营的啊……也算总局还有点用处吧。” 江静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不够清晰，也没有有力的证据。 “你回头问问，什么时候，能让我的能力恢复。” “哦好。”009生怕江静檀多问，急忙应道。 “走吧，趁着这个bUff还没消失，去找陈叔，回小屋。” 江静檀走了没几步，就找到了陈叔，他见江静檀没有跟上，便折返回来找她。 江静檀听完有些触动，上前一步拉住陈叔，正打算一起回车内。 忽然，一道闪电劈在她的脚边，而后乌云散去，雨势变小，江静檀感知到周围气流涌动，世界意识似乎是生气了，匆匆赶往别处…… 发生了什么事吗？能让它这么生气的会是什么……是她没死。 是救了她的那个人。 江静檀迅速抬起头，反复确认它的确是赶往其他方向，而不是消失，一时间愣住了，心底的猜测越来越甚，一阵恐慌也蔓延开来…… 她原本以为是世界之外的那个人出手相助，毕竟刚刚出现的，是非自然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 但如果是那样，世界意识只会消失，而不是…… 除非，帮了自己的人就在这个世界…… 甚至于那人会受到它的禁锢，否则它不会气冲冲赶过去复仇出气。 那个方向…… 江静檀若有所感，她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手机，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信号…… 抓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她并未将手机拿出车来，当时想着淋雨了也没用，不如让它自我安好……此刻，她有些懊恼。 “小姐，天气怎么又突然变好了？现在的天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陈叔有些疲倦的声音落入耳中，让江静檀找回了一些理智。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她转头对陈叔说道:“陈叔，这里离小屋更近，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又变天了……小屋有多余房间，今晚你就住那吧！” 她的声音颤抖着，听得陈叔很心疼，以为她是被吓到又着了凉，连声应好。 二人迅速回到车中，顺利起步，重新出发。 江静檀找到自己的手机，信号恢复了，一条又一条消息弹出来，她第一时间切进和周逾白的聊天框。 那里有一条一个小时前的新消息。 是他在问自己回小屋了吗？问自己是否安全。 不知为何，江静檀看到那条消息，鼻头一酸，突然很想掉眼泪。她颤抖着手问周逾白: 小鱼，你在哪？ 小鱼，你还好吗？ 小鱼，回我消息！ 一条一条，等不到对方的回应。 江静檀越等心越慌，她恍然觉得自己脑海中的一根线要被崩断了，她好想聊天框能弹出消息，哪怕一条。 不要吓她…… 没事的，没事的，她试过了，周逾白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怎么可能有操控的能力呢？他做不到的！ 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其他执行者在执行任务，他们没有被没收能力。也许他们被牵连了，所以出手！ 不会的…… 也许回小屋发现，他在。 这一刻，江静檀才发现自己比以为的更喜欢周逾白，当她遇到危险时，可以做到冷静面对，可以很淡然，但是她真的不敢想周逾白处于危险之中。 她紧攥着拳头，任由指甲陷进肉里，让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 另一边的周逾白，正开车在雨里狂飙……他的身后，是被闪电劈倒的一棵又一棵的白桦树。 当第一声惊雷响起，第一道闪电劈下时，他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刚刚结束会议，他打算收拾完图纸就回小屋。 看着窗外的风云变幻，心底隐隐有什么东西破土，鬼使神差地，他掏出手机，给江静檀发出了询问平安的消息。 信息传送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向落地窗，玻璃碎裂，周逾白只觉得眼前一黑，尘封的记忆匣子打开，被封锁经年的意识开始翻涌，回归本位…… 再次睁眼，周逾白周身的气息变得浓郁，谈不上改变，是更沉稳，就好像什么发生了完全的蜕变以至成熟，他的眼神深邃不见底，望着天边翻涌的黑色和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沉沉开口: “老东西，你们未免做得太过分了。未经我的同意，擅自改动我创造的世界，伤害我的爱人。” “我，太给你们脸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浓重的怒意，眼神里的波澜翻涌，对着天边挥挥手，一道气流划过。 “檀檀啊……”他发出一声喟叹，转而拿起车钥匙，提步下楼。 …… 他就是周逾白，周逾白也一直是他，只不过现在的他，是记忆和意识最完整的。 因为他真实存在，即使是创造者，能力也会收到世界限制，包括这个老东西们创造出的狗屁天道。 周逾白的觉醒，在那些人的意料之外，他将唯一一次使用能力的机会用在了救江静檀上，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成功激怒了他们。 此时的周逾白，将自己置身在巨大的危险中。 ------------ 第43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2） 汽车飞驰着，似一道白影划过，发动机的嗡嗡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一阵阵经久不息的、连绵不断的呻吟。 周逾白稳稳坐在驾驶位，双手灵活地控制着方向盘，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看着身后从四处集中而来的风暴和满地狼藉，嘴角上扬，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沉寂了太久，正式宣战的滋味是说不出的好。这让周逾白不自觉活动了一下腰背，松了松筋骨。 他分神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信号，时间也不早了，他需要速战速决，再返回小屋去找她…… 一脚油门踩下，车速提升，轮胎发出刺骨的与地面的摩擦声，没几秒，车辆犹如一匹猎豹飞奔而出，在弯弯曲曲的路上掀起一片尘沙，山间云雾缭绕…… 小屋外的天气渐渐明朗，朦胧的山出现了翠色，池塘的倒影被打碎，云朵飘荡在泛白的天边。 细雨如丝，轻轻地笼罩着大地，雾气缭绕，仿佛一幅水墨画，雨中的世界变得柔和而迷离，仿佛是自然界的柔焦镜头。 众人在客厅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先是接到顾子行二人的电话，声称天气放晴打算返回，而后也终于收到勉强恢复冷静的江静檀报平安的消息。 一行人敞开大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来的方向。 “不知道是谁会先回来。小周还是没消息吗？”苏安桃一边翘首以盼，一边问道。 “没有。”迟也回复着，另外两个人也摇摇头。 “应该没事吧，江江不是说她和司机一起吗？也许小周现在还在忙，没看手机……” “嗯！我们也别太担心，网络上唯一报道的事故是车抛锚，人没事，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季源洲补充道。 “对啊，桃桃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只知道四处放晴，只有与我们完全反方向的地方还电闪雷鸣的，小周应该不会去那里的……”迟也安抚着苏安桃。 〖现在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得突然，走的也离谱，幸好还没有人员伤亡。〗 〖希望大家都没事啊，小周怎么还没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有没有可能是堵在跨江大桥了？〗 〖不会，我家住这，我看这会已经通了……应该快到了吧。〗 众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鸣笛声，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那里望去。 只见一束车的灯光，紧接着车身通过拐弯，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是陌生的车牌号。 大家猜想是江静檀，起身走出门口，来到了院子里。 江静檀远远看到等候的四人，没有周逾白，院子里也没有车……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不一会儿，车在前院稳稳停下。 江静檀深吸一口气，“陈叔，我们下去吧。”说完便拉开了后车门，走下去。陈叔紧随其后从驾驶位走出。 “江江！”苏安桃兴奋地迎上去，拉住了江静檀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温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与自己的冰凉截然不同，也为此刻的江静檀提供了一个支点，让她可以稳住。 “嗯。你们都还好吗？” “我们都没事，下午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屋里吃饭。” “那就好。其他人呢，回来了吗？”江静檀声音很轻，冲淡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在众人眼里，也只以为是她经历了事故被吓到了，又淋了雨很冷很累。 “顾大哥在叶子家家里避雨，现在天气好了，两个人在回来的路上。”季源洲回应道，他看着江静檀苍白的脸，还是说出口。“小周……还没回消息。”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江静檀狠狠闭了闭眼，睁眼又恢复镇定。她身旁的陈叔也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再等等。”江静檀说给大家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这位是陈叔，送我回来的叔叔，今天不太安全，天色也晚了，他得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看情况考虑能不能走。” 江静檀介绍着陈叔，也说了诉求，众人表示理解，纷纷同意。 因为二人都淋了雨，需要赶紧休整。 江静檀请求工作人员取了一套尺码差不多的家居服，目送着他引陈叔去收拾好的房间整理。而后，与众人打了招呼，也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江静檀卸下了紧绷的精神和满身伪装，她一瞬间很想吐，猛得冲进洗漱间。 空旷的卫生间，一阵阵干呕声接踵而来，江静檀手扶着洗漱台才勉强站稳，她弓着身子，恶心感不断翻涌，不断传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前漆黑一片。 她靠在墙面休息了许久，平复下来。 江静檀站起来，放好热水，将自己整个人沉下去，只露出脸在水面上。水面之下，是一个蜷缩环抱住自己的姿势，这是一个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去思考的状态。 她只会给自己一会儿沉溺于情绪的，失态的时间，刚才已经过了，现在她必须想办法改变局面。 江静檀不断回想着今天的整个过程，回想着那阵风，那道最后劈在脚边的闪电，那盘旋又散去的乌云。 心底已经有了结论，她知道，周逾白就是那个人，是他。 但是为何之前没有迹象呢？江静檀需要弄清楚，因为如果是天道的手脚，她在想办法帮他时就要多一些考量。 但如果是周逾白的想法，那自己问他是得不到答案的，他不会说。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009那里下手，它一定知道些什么。 江静檀需要尽快。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009开口，它是吃软不吃硬的，得骗一骗，再逼一逼…… 009眼里的江静檀变得失魂落魄，又颓靡。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一下就揪了起来。 江静檀心里反复想着让她难过的事，觉得还不够，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状态更糟糕一些呢？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周逾白离开的背影，那句问自己是否平安的消息，还有自己得不到回应的一条条信息。 周逾白上车前一秒还在叮嘱自己练舞注意安全，而自己那句“一路平安”没有说出口。 江静檀的心脏被揪了起来，让她的呼吸有些凝滞。 为什么不说呢？恰恰就少了那一句“一路平安”。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她作为执行者，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江静檀开始想象，如果世界意识恼羞成怒，失去理智，对周逾白大肆出手，他还能不能平安回来。如果他和自己一样，在世界中能力有限呢？ 她总想着内敛，可爱意也是需要说出口的，两个人明明就心意相通。 她总觉得要为彼此留一个退路，任务成功与否自己也终将会和他分开，她不想一发不可收拾，伤心得不能自已，可那个人是周逾白啊，自始至终，一直都是。 他们的相爱是注定的，也在努力创造更多可能性。 她感觉有一把刀悬而未决，在头顶时刻威胁着，提醒着，比钝刀子割肉更折磨人。 ------------ 第44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3） 009看着江静檀痛苦的样子，也清楚了周逾白对于她的重要性。心下有种冲动想就什么都不顾，直接说出一切，也许能安抚住她，却又怕她会因此更加神伤，一时纠结不已。 “檀檀宿主！……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周逾白……应该会没事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今天很惊险很辛苦。”009轻轻柔柔地说道。 江静檀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一句话，009把她放心里，她在和它玩心眼。 这个念头一出，她的情绪便也维持不住了，于是乎，她索性趁热打铁。 “小9，我都知道了。”江静檀平静地开口，语气好似无悲也无喜。“周逾白就是他吧。” 009沉默了，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漏出了破绽，又或是宿主太敏锐，只能选择一言不发。 “你有打算用沉默糊弄我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会撒谎？”江静檀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那一个个过于巧合的点，那一个个曾让自己有疑虑的瞬间，决心要弄清楚一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009嘟囔着。 江静檀充耳不闻，自顾自固执地继续说道:“为什么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被同以往穿梭一样被本体意识和他人磁场排斥？” “为什么我能如此顺利地继承原主的所有情感，能完全感知和理解到她心中所想？ “为什么我和她对事物的看法和做法一模一样？就好像是知己，又或者说，像是另一个我。” “我看过原主从小到大的照片，什么时候连帮忙都做不到的总局办事这么周到，不仅能改变他人记忆，还能考虑到这些老物件？”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二不仅叫周逾白，连长相也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也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 “为什么他的行为举止总给我那样的熟悉感？” “为什么每当我回想过去，思考过去就被那些人阻止，为什么明明我觉得自己应该比现在更爱他，却总觉得空洞？我想不起和他的某些过去。”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本名？按照总局规定，系统不可能知道绑定者的任何信息！” “009，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所有吗？”随着一条又一条说出口的疑问，江静檀的心脏像被剖开一样疼，在心底，隐隐有什么在翻动着，就要冲破禁锢，她的头很疼。 “檀檀宿主，有些事，你不知道会更好。”009知道躲不过，只能开口说话。“他也是为你好。” “原来是他一直在隐瞒啊……”江静檀抬手抚了抚跳动的额角，“可那是周逾白啊，是我本该一直深爱的人，你们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已经错失了和他的太多，我需要知道有关我和他的一切，那样才是真的为我好！ “而且，我既然已经怀疑，就一定会找到真相！” “告诉我！009！只有这样！才是对我的保护，而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 江静檀倔强又坚持，她一字一句，定定地说着自己的态度，步步紧逼。 009听着又沉默了，那个人努力了很多年，结果也没瞒住，或许，真的是注定了吧，江静檀需要知道，又或许，他们可以携手。 “好！我告诉你！”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又或者说，你还记得多少有关于自己的过去？江静檀。” “总局在思想上并不先进，有严格的贵族制度，使用继承制，我父母是任务的执行者，我生来便也是，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周逾白，我们两情相悦。” “但他天赋异禀，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管理局最优秀的系统设计师，改变了自己的阶级，也因此和我分开。他抛下了我。” 江静檀恹恹地说着一切，啧了一声，开口:“这些记忆，几乎都是假的吧，是那些老东西胡编乱造注入我的脑中的。” “嗯。事情是这样的……” “你是管理局高层的后代，从小就聪明优异，周逾白是系统设计师的后代，他的父母因为车祸不幸罹难，被你的父母接过去抚养，你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彼此相爱。” “然而一次意外，你的父母在维护突发的世界暴乱中为了保护那里的几名执行者而牺牲。按照继承制，你接过了他们的工作，负责各大世界秩序的交管和执行者的监察与考核。此时，周逾白也成为了最好的系统设计师，找到bUg创造系统，便于执行者穿越维护世界秩序，也帮你一起检察。” “我的身份级别这么高吗……我记得现在这个活是那些人一同管理，其中也有周逾白。”江静檀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忍着头疼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确如此，这样的改变，是在你出事之后……” “一名执行者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爱上了任务对象，她因此做出了违背穿梭法则的事，你前去处理，但她口口声声说你父母的死另有隐情，并且手上有证据。你想要，就需要帮她隐瞒下来。” “你早就对父母的离世有所怀疑，但几番周旋，那人口风很紧，你一时没办法，打算先应承下来，等找到证据，再处理她，你心中觉得可以减刑，但她为了私情不顾小世界中他人的性命，必须受到惩罚。” “于是，你悄悄替她收拾了残局，隐瞒了下来。” “却不知怎么，你前脚刚回到总部，后脚那些老家伙就指责你滥用私权，败坏规则，集体投票要对你进行处罚。” “你也知道你触犯了法则，需要承担责任，欣然接受。” “但他们却恶意处置，给你的判决严重不符，这被周逾白发现了，但他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撼动集团的决定。只能主动帮你承担一部分处罚，被派去了禁闭室闯关。” “就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你被篡改了记忆，抽取了情感，作为执行者投送进了书中世界。” “等他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想要将你的记忆和情感销毁，他以同样销毁自己为威胁，将属于你的东西抢了回来。” 江静檀在009的叙述下，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些幻影，心底的东西破土，一些记忆回笼，疼痛的感觉让她眉头紧皱，冷呵一声，悠悠开口: “这是那些老东西的圈套，他们觊觎我的位置，便利用我对父母的情感设局，想拉我下马，销毁也是为了永绝后患……因为害怕失去周逾白这个系统设计师，无人能顶替，才最终妥协。” “怪不得，我重新醒来时，记忆里的自己是咸鱼，还觉得不太适应。想来也是他们为了给我洗脑。忌惮我，还害怕我。但是现在，他们那么多人共同管理，总局还一团乱。” “他们确实很没用。”009对此深表认同，义愤填膺说着，“这就叫，普信！以为自己还可以，结果啥也不是！” “没有金刚钻，他们就别揽那瓷器活啊。” “有些人啊，只要你做得越多越好，他们就忘了自己是从谁身上获的利，就会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然后觊觎你的位置，背刺你……”江静檀觉得很是讽刺，又十分没意思。 “但是，我父母坐过的位置，我坐过的位置，我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而且，我身边应该有内奸，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带去篡改记忆的，应当是内奸在我不知不觉间下了药……” ------------ 第45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4） “你想的没错，这就是一个专门为你设的局。”009怕江静檀难过，说话的语气很低很小心。 “呵……”江静檀觉得在意料之中，她只挑了挑眉，发出一声讥讽。 “周逾白当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暗自调查，发现这一切都是那些人故意设计好的。” “谋财害命啊……是那些老东西的作风。”江静檀想起当时他们对自己振振有词的审判，饶有兴味地发出一声喟叹，到底还是自己低估了那些人的厚脸皮。 “周逾白原本是将你的记忆和情感封存起来的，但没想到那些人从中作梗，竟能够让你的记忆慢慢消散……” “于是他只好闭关三个月，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创造出一系列的白月光世界，将你的记忆和情感投放在每一个江静檀身上。” “为了保护你，他也创造出周逾白，并抽取了自己的部分情感注入到其体内。” “经过一世又一世的温养，属于你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灵魂能量和情感渐渐恢复。而集团里早就决疣溃痈，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只会勾心斗角，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急需人来挽救局面。” “于是周逾白借此机会，凭借实力成功加入了集团，一边牵制他们，一边暗地里进行进一步的调查。”009继续补充说道，时刻观察着江静檀的神情，来调整自己的措辞。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许多，也更强大。 对于如今的她，这些认知无疑是颠覆性的，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听，一边忍耐着，回忆着…… 009心疼她，却又觉得那是对弱者的情绪，江静檀不需要，她更需要的是被尊重和爱护。 这才是对她颠沛流离的过去最高的认可，和最真诚的慰藉。 现在，让她知道全部的真相，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如果说之前的回应是009被逼问到无处可逃，那现在，是它心甘情愿地开口。 “那些人在你身上下了禁制，随着你的意识不断恢复，禁制会被不断突破，或许你能想起，在曾经的某段时间，你经常会梦到一些场景，但那些并不存在于你脑中的记忆中。” “的确，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会做奇怪的梦，但没过一段时间又好了，我以为是太累……”江静檀回忆着，突然想到什么，“是老东西做了什么？” “对，他们找到了白月光世界，凝聚力量造就了所谓的天道，也就是那个不仁的世界意识，借此来歪曲世界剧情，导致育有你灵魂的江静檀不断遇难，中断了你的恢复。” “还将周逾白调职去修理已损坏的系统，也就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他们打算彻底销毁你，却低估了你们之间的羁绊，带有情感的周逾白损毁了一切，间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随着一个又一个世界崩塌，总局也受到了波动，你被意识拉了进来……但世界仍然不稳定，你在世界中甚至无法醒过来。” “他们只能将周逾白重新调任回来，但为时已晚，周逾白只能将现实中的自己陷入沉睡，将意识投放进来，以维持剧情秩序。” “那为什么他不来与我相认？”江静檀问道。 “总局不会让他这样做，总局找人暂时顶替了他的位置，对他进行了限制。也就是说，他们没脸没皮地用周逾白的灵魂力量来支撑世界运行，却要将他关起来，不让他出现。” “是这一次的雷击，磁场改变，他突破了封锁，才得以完全掌控身体，帮助我们。” “原来如此。是他，原来，一直都是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彼此。 江静檀微微失神，笑着，却落下一滴泪，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进水中，引起一片波澜。 她全都想起来了。 即使因强行冲破禁锢而导致头疼欲裂，但她此刻，无比的开心。她能够真切得感受到周逾白的心，她能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檀檀宿主，你还好吗？”009看着失神的她，出声问道。 “我没事……。你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周逾白修好了你吗？他怕自己出什么意外，便将一切告知，为日后做打算？”江静檀还剩下这最后一个疑问，她猜测到。 “不是的，我不是损坏的系统，我是他创造出来的。在等待你的漫长岁月中，周逾白过得很难，他创造出我，每当他疲倦不堪的时候，便和我说话，讲你们的过去，讲自己的惶恐，讲对未来的憧憬……” “他也会为我编写一些技能程序，或许，也是在为这一天做打算吧。在他陷入沉睡之前，让我好好护着你，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告诉你这些……或许是怕你不信，或许是又查到了些什么，背后的东西太过沉重，不想让你过早背负。” “具体的原因我不得而知，只能等你自己问他。”009解释完全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旦他醒过来，获得掌控权，就能一直自由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但下一个世界，就又恢复原状了……” “唤醒的机制是什么？” “我不知道……” “………等他回来再说，我自己问他。”江静檀攥了攥拳头，开口说着。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009其实很担心，它检测了一番，却毫无收获，反复尝试着…… 江静檀得到了答案，此时恢复了状态，一边等着，一边从浴缸里出来，收拾着自己。 “他和你一样，如果在世界中死亡就回不去了……先前他将唯一自救的机会给了我们……他会不会……” “周逾白会回来！因为是他，就一定会回来。” 江静檀望向窗外的天光，坚定地开口。 她换了一条丝质的白色长裙，将有些微湿的头发用周逾白送的梅花白玉簪松松挽起，便下了楼。 “我相信他！” “我会帮他！” 009听了愣住，心头酸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它见过周逾白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酸楚，在一个又一个长夜里……如今又见证了江静檀藏起脆弱。 那么不容易的两个人，却始终都在奔向对方…… ------------ 第46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5） 江静檀恢复了一些心力，再次调动符咒，这一次她用了自己的指尖血为引，闭上眼睛感应着周逾白所在的方向。 反复确定后，她用手画符，一笔一划，十分谨慎，但速度不慢。 009在一旁看着，这是它今天见到的，最为复杂的一个符了，看着江静檀额头的汗水，也知道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画这样的一个符咒有多耗费心神。它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害怕打扰到她。 江静檀画完后，精致的符文从窗口飘出，去往一个方向。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而后来到一楼。 众人围坐在餐桌边，和陈叔聊着天。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看菜样，是她早上和周逾白一起做的。 “檀檀，你收拾好了！快来吃饭吧。我刚热好，很香的！”苏安桃温柔的声音响起，江静檀只觉得刚才的热水浴都没能唤醒的知觉在这样一句话语下慢慢解冻，复苏。 她走过去，坐在陈叔的旁边。 “你们辛苦了，都还没吃饭吧，快吃快吃！吃饱了心不慌！” “谢谢桃桃。”江静檀低头用筷子尝了一口炒饭，鼻头突然就酸了，眼眶开始湿润。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很好啊…… 我想周逾白了，她想着。 江静檀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开始和大家搭话，放在手边的手机依然没有消息提醒。 〖怎么回事啊，小周怎么还没消息，我感觉江江要哭了！！〗 〖老天，别搞别搞啊，他们每个人都要平安啊……〗 弹幕滚动，每个人都在担心。 在场的所有人也是。 “檀檀，小周和你联系了吗？我们都没接到他的消息。” “没有……”江静檀望了望外面灰暗的天色，“但他今天会回来。” 语气笃定，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人再开口，却都陪着她…… 吃完饭，众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着聊天，电视机开着，传出的声音让房间里添了几分暖意。 一声车的鸣笛传来，一辆小轿车开进院子，众人迅速起身去门口，正好碰到顾子行和叶欢走过来。 〖！！！大哥大嫂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一块呜呜呜呜呜〗 “你们回来了。”迟也走上去拍了拍顾子行的肩膀。“平安回来就好！” “你们吃饭了吗？”季源洲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点点头，“都辛苦了，快进屋休息！” 众人进屋，顾子行叶欢二人也知道了如今的情况。叶欢有些后怕，出声道: “幸好江江你们平安回来，没出事，今天这天气真的太奇怪了，我都不敢想正在路上得多可怕……你别太担心，也许小周在忙。” 江静檀点点头，接受了叶欢的好意。 不知不觉，时间已至深夜，今天的大家都被吓到了，此时都肉眼可见的疲倦。 院子里，小屋内都灯火通明…… “大家今天都累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等着就好。没事的。”江静檀见状说道。 “没关系，我再等等吧。”苏安桃看着江静檀柔柔的笑意，有些不忍。 “对啊，我也还好。” “没事的。” “没事。” …… 〖大家都好好啊，都在担心小周，也害怕江江难过。〗 无人在意，角落的杜语宁耸了耸肩，眼神浮动…… “那你们先去洗漱吧，放松一下，一会儿他回来了，你们也可以去睡觉了。” “好吧。” 众人纷纷起身回房。陈叔还坐在那儿，他朝江静檀看了好几次，最终开口:“小姐！小周他……当时是在公司还是在路上？” “在路上。” 〖？？？小周当时也在路上，江江知道，她瞒了这么久，是怕大家担心……〗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还顶着压力在别人说也许他在忙时点头，怕大家更担心。〗 〖救命，我的小情侣能不能不虐！！〗 陈叔沉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会没事的，小周会没事的。” “嗯。他会回来。” 江静檀说完，对他们点了点头，便站起身，走向门外。 零星的叶片和花瓣或是粘在路面，或是浮在湖面，空气中漫着雨水褪去的潮湿，阵阵凉风裹着水汽拂过，吹起她鬓边的发丝。 江静檀从未觉得等待这样漫长和艰难过，她真的好想见到周逾白，来一次二人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她眼圈红红的，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雨中盛开的白玉兰，脆弱又倔强的立在枝头，清冷又破碎。 一滴水从屋檐落下，江静檀遥遥地望着远处，忽然觉得有一点灯光出现，她不自禁朝前走了两步，又落空。 反复几次…… 时间过去，已经有一部分人洗漱完回到客厅。 江静檀仍然站着。 正当她有些恍惚时，路的拐角处，一点车灯闪过，尔后，一辆汽车出现，江静檀若有所感，定定地望着，脚步忽然变得很重，无法挪动。 近了，更近了，能看清车牌了，江静檀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反复确认，眼泪遮住了视线。 车在院子里停下，那个让她翘首以盼的人走下车，对着她笑了笑。 江静檀顿时就忍不住了，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迈了两步，泪水滚落脸颊，像断了线的珍珠。 周逾白迈着大步飞快地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头深深埋进她的脖颈间。 二人紧紧相拥，彼此依偎着。这一刻，两个人都是最真实，最完整的，他们成为对方在这个世界上的支点。 大家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也都笑了，而后默默回到了客厅。 周逾白环紧江静檀，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怀里，他还来不及因此而激动，就在她的抽噎声中溃不成军，心痛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放开江静檀，眼前人长长的睫羽上挂着繁重的几滴珠水，他抬手轻轻地擦着，缓缓开口:“檀檀，别哭……抱歉，我来晚了。” 江静檀哭得停不下来，没办法开口说一句不晚，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周逾白。 终于，她缓了缓，抬手关掉自己的收音设备，凑近周逾白，带着哭腔开口:“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你答应过我的，从来没食言过。” “你说过你会成为最好的系统设计师，帮我分担重担。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陪着我，你都做到了。” 周逾白听了，愣了愣，片刻无奈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啊……” “嗯……周逾白，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也是！”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也准备了一堆话想要和你讲，”江静檀说，“但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 她抬手环住周逾白的脖子，凑上去贴住他的嘴唇，感知着对方嘴唇的温度，探出小舌轻舔着，一点一点，往里深入。 周逾白环住她的腰，反客为主…… 良久，二人分开，牵着手走向门口，刚打算进门，一个装着水和花的陶瓷花瓶从二楼落下，来不及躲闪，周逾白迅速把江静檀拉入怀中，紧紧护住。 花瓶碎裂声和一声闷哼传到江静檀耳朵里，江静檀低着头，带血的花瓶碎片闯入视线，一瞬间，她抬起头，看到了周逾白泛白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 ------------ 第47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6） 江静檀因为心力交瘁，脸色苍白，反应有些慢，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抚上周逾白汗津津的脸，“小鱼，是它吗？” “应该不是，我没感受到气流波动。”虽然周逾白身处于世界压制之下，也已经无法再次动用自己的能力，但他超出于常人的的敏锐的感知力仍然在。 “我没事，别担心……”他的后背早已有大片的血迹渗出，火辣辣的疼痛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神经，但周逾白尽力抑制着喉头的痛呼，安抚着江静檀。 众人闻声赶过来，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幕…… 二人现在一堆碎瓷片之中，周逾白的衬衫被红色浸透，撕破的地方，能看见血肉模糊，还有瓷片嵌在里面，他的怀里是脸色煞白的江静檀。 一个没带麦，一个麦没有声音，大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看着二人脸色奇差，赶忙焦急地走过去询问。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花瓶从二楼掉下来了吗？” “你们快进屋，先让医生处理一下小周的伤口，我这就打120……”顾子行掏出手机拨号。 陈叔赶忙上前搀扶着周逾白的胳膊，叶欢将江静檀牵出一片狼藉。 众人忙作一团，倒水的，拿干净衣服的，找家庭医生的……连导演也赶忙站了出来。无人在意姗姗来迟的人。 〖！！小周受伤了，院子里的摄像头收起来就还没架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应该不是在路上受的伤，刚刚大家出去过一次又进来了，应该是小周回来了，为了给江江和他留出空间……〗 〖快看对着门口的摄像头，刚开就录到了！是花瓶！〗 〖这看起来也太严重了吧！从2楼跳下来会这么严重吗？〗 众人在客厅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太可怕了，刚刚是吹风了吗，花瓶怎么突然掉了……看方向是江江的屋。”苏安桃在一旁出声道，周逾白的伤势让她有些心惊。“二楼的话怎么会这么严重……” 却不知她的自言自语，提醒了江静檀……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消耗着她的精力，拖拽着她的情感，让她早就疲惫不堪，大起又大落，事故发生时，她难免有些混乱，如今冷静下来，知道有些事情并不简单。 江静檀望着门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现场，那个方向，那个位置……如果不是周逾白护住她，受伤的就是自己。 会破相是肯定的，头破血流也有可能，届时，她无法再进行节目录制，也无法参加了。 她一直在都想什么人会害他们俩，先入为主的第一直觉就是那些人，却忽略了，也许对方只是想让自己受伤来泄愤。 二楼……这个伤情…… 江静檀看着那堆瓷片，眼神微暗。又转头看向角落的杜语宁，眼神凉得让对方有些心惊。 当众人送周逾白上救护车时，她对着陈叔耳语了几句，而后上车，陪同去了医院。 〖希望小周快快好起来！〗 …… 小屋又再次安静下来，剩下的人，有的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着出神，有的回房间休息。 现场已经被打扫完毕，碎瓷片被丢进垃圾桶，至于数量多少，又有谁知道呢…… 陈叔偷偷走进导演所在的房间…… 这一夜，无人安眠。 很快来到第二天，周逾白的检查结果传回小屋，他的后背软组织受伤较为严重，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不得已退出节目录制。 众人和网友表示遗憾但理解，就在他们以为江静檀会随之退出的时候，她回到了小屋。 她走进门，和大家打了招呼后，就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江江，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在医院照顾小周呢？”杜语宁在一旁出声说道，江静檀并未错过她眼底的得意。 “嗯。回来拿东西，顺便处理一些事情，有些账，终究是要算的，还要算的很清楚才好……”她微微笑着，杜语宁见状，心下无端慌乱起来。 不一会儿，导演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召集了大家，说要宣布什么。 杜语宁原本就因为昨天的对视和方才的对话而有些不安，此时，更是开始担忧。 不可能的，她都处理好了，杜语宁想着，用力捏了捏手指。 “诸位，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大家都在场做个见证。”导演扫了一眼现场的局面，沉声说道。 “昨天，小周不幸受伤，这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对此我们很是担忧，如今他无法继续录制，我们节目组表示理解，也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导演观察着江静檀的神色，先就情况进行了安抚和慰问，而后话锋一转， “按照合约，如果属于意外事故，我们节目组也会进行相应赔偿，履行应尽的法律责任，但是……”他停下来，深深地看了杜语宁一眼，“经过一整晚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不是一起意外，而是人为导致的。” 这句话一出，现场响起了不少吸气声。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故意害的小周？〗 〖不是，谁这么缺德，小周来一个人都没得罪吧……季源洲也想清楚了，应该不会做什么。〗 〖我的天，这个世界这么吓人吗，真的有那种天生坏种吗？！〗 “导演，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花瓶扔下去砸小周吗？”叶欢直接问道，“可是当时大家应该都在客厅吧……” “也不是，小周没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客厅，回来之后，大家等江江和他说话的时候就各干各的了，我当时在厨房做夜宵。”苏安桃小声说着，“我记得，我统计吃夜宵人数的时候，是有人不在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 顾子行出声，询问，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证据。 “大家先别急，听我慢慢讲。”导演再次开口，“我们调查了监控，发现有人拿着花瓶在二楼窗户处等待，故意当小周和江江二人走近时，将花瓶砸了下去。” “怪不得花瓶是从二楼掉下去，小周却伤得那么重……”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实在座的人也有怀疑者，只是一直没说。 “是嘉宾中的人吗？” 杜语宁听得心惊胆战，又怕表现出什么异样，听到导演的肯定答复直接没忍住站了起来。 “杜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导演语气有些不耐。 “哦我就是太惊讶了……那个，我感觉小周人挺好的……到底是谁要害小周啊。”她揪住自己心中唯一的希望，告诉自己，准备工作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有可能是导演和江静檀串通诈她，于是开始了装模作样。 “哦？杜小姐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杜语宁双眼微睁，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眼神，用力掐住掌心，说:“导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意思就是，你做的。”江静檀开口，语气冰冷。“杜语宁，你还真是，大智若愚啊……” ------------ 第48章 清冷温柔古典舞美人×阳光但占有欲超强年下竹马（47） 几乎是一瞬间，季源洲望向杜语宁，心下有了猜测，他信，他是信的，他见过这个人的另外一面。 “江江，你别乱说，我和小周又没有过节……” “谁说，你想害的是他了？” “你和他的确没有矛盾，但，你和我有仇啊……”江静檀只后悔自己从前对她太过柔和，让她有机会得寸进尺，因此伤到了周逾白，于是不再为她留一丝脸面，直截了当。“你想害的，是我。” “你想让我离开节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江江你误会我了，我之前的确对你说过重话，但我知道那是我的错，不能怪你说我，怎么可能去害你呢？”杜语宁泪眼婆娑，语无伦次地否认，让在场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看着都有些动摇了。 “杜语宁，遇到问题，你除了会哭会茶还会什么？这种伎俩用一次两次就算了，用多了真的很没意思，你是以为我看不懂吗？还是说把大家当笨蛋？” “给你留点面子，你当我好欺负？” “窗台没放过任何那个花瓶是放在床头柜的，怎么会出现在窗口？” “它是你拿的。你看到周逾白回来，就偷偷回房间拿起花瓶等待，我们二人一走近，你就趁机丢了下去，借着天色晚没有人能看清你，也因为天气不好，大家只会怀疑是起风了。” “只要砸中我，只要我离开，就没有人知道花瓶不该出现在那儿。” “江江，你是不是昨天太累看错记错了，你的花瓶不长那样啊，它还在你的床头柜上呢。”杜语宁语气无辜，眼神却阴狠，“那个掉下去的花瓶的确是昨天刚放的，因为下雨了，屋里很潮湿，用它隔着窗户通风的。” “我也没想过它会掉下去，对不起。” “昨天小周伤成那样，我一时间真的太害怕了，所以没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放在那儿的。”杜语宁说着说着开始哭，“但是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给我定罪吧。” 〖这是什么走向啊……〗 〖我看2楼的摄像头了，花瓶真的在，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节目组想推卸责任，江江也被骗了。〗 “我说了，是你扔下去的。” “杜语宁，你以为一个假的赝品我会认不出来吗？那个花瓶是我从家里拿过来的，是拍卖的藏品，不是你买一个仿造品就能蒙混过关的。我见过你对它拍照，而你昨天应该也的确取了快递吧。” 杜语宁取了快递，当时在小屋的人和工作人员都知道，一时间窃窃私语声纷纷，干扰着杜语宁的心。 “昨天我走的时候，让陈叔取了碎瓷片做鉴定，是真的，上面还有指纹，做个对比就知道是谁，你敢吗？” “有可能是两个太像，我拿错了，错把真的放在窗台了！” “所以，你承认你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我看它好看就想买个同款，你不介意的吧。”杜语宁又说道，“江江姐，你不能因为难过就胡乱指责，和节目组一起欺负我。” “杜语宁，你现在说，还有机会，算自首，要是再不承认，可就是杀人未遂了。我既然这么笃定，证明我有证据。”江静檀不打算继续和她兜圈子。 “我没有，你们不能污蔑我！”杜语宁强撑着，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导演也接到工作人员反映的弹幕情况，对节目组的猜测让他有些不耐，对杜语宁越发无语。 “监控拍到了！你扔下去的，你还想赖给节目组？你可真能祸害人啊，自己心思不纯，还让人给你垫背。你真当我混了这么多年白干的，江江不用说了，起诉吧！” “不可能！二楼的电闸被我拉了，怎么可能有监控！”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杜语宁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苍白。 “哼，我就说怎么偏偏那个时间段没有监控，果然是你！” 杜语宁抖若筛糠，知道自己露馅了。 “不过我也没骗你，为了保证节目录制，我们在摄像头上做了双重保险，一旦检测到电闸跳闸，充好电的摄像机就会自动开始录制，的确拍到了你的全过程。” 杜语宁听了脸色逐渐灰白，“对不起，江江，是我鬼迷心窍了，我就是太害怕你抢走小季了，才一时冲动，对不起。” “晚了，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杜语宁，你购买花瓶和拉电闸是需要时间的，怎么会是冲动呢？”江静檀并不理会她虚假的道歉。“赵律师，进来吧。”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进来，“杜小姐，你好，我是周氏集团的私人律师，受周家，江家和节目组的委托来和你谈法律责任和赔偿。” “周氏集团，是我想的哪个吗？”在场的人第一次知道周逾白的身份，一时都愣住了，互相讨论着。 “江江是江家的，哪个江家？那个艺术世家吗？” 杜语宁听得面色惊恐，她快步上前，拉住江静檀的手，“求你了！江江！我真的错了，我赔不起的，我就是个大学生，我没钱，我也不能坐牢的！我的一辈子就毁了！” “你怎么赔不起？你捞的那些钱，还有你鱼塘里的公子哥，你找他们吧。杜语宁，你以为你的事有多难查？” “别卖惨，你是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警笛声响起，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拿着执照和逮捕令将杜语宁带走。 一切才算落下帷幕。 江静檀宣布了自己退出的消息，和众人告别，约好再聚之后，带着行李离开。 至于她和周逾白的身份，包括杜语宁养鱼，做捞女骗钱，在对方破产之后一脚踢开，做小三害得别人女朋友抑郁自杀的事也在听了最后一番话而好奇的网友深扒一下，大白于天下。 节目组找了新的嘉宾继续拍摄，虽然经历了这件事之后，热度大不如前，但也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季源洲和一位女嘉宾的成功牵手…… 杜语宁被判刑，他们家捞的钱也都赔了进去。 江静檀一边练舞一边陪着周逾白养伤，二人交流了已知信息，她得知周逾白瞒着自己的原因还有自己父母的死因也许也与那些人有关，下定决心要查清楚。 当然，这需要从长计议。 现在她要享受这个周逾白为自己创造的世界，实现价值，好好爱他。 ------------ 第49章 番外 周家。 午后休憩，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撒下点点金色的光斑。缓慢而恬静，一切仿佛定格在画里。一缕阳光漏进来，不急不缓，推动着时间变化。 周逾白穿着宽松的睡衣靠在床边，轻轻翻着手中的设计图纸，光影打在他的脸上，像是艺术家手中精美绝伦的雕塑。 休养了快一个月，他已经大好，但仍被江静檀强制按在家中休息，为了安抚自己，她每天都来为自己上祛疤的药。 这让周逾白既幸福又苦恼，那个迫不及待想要送出的礼物，只能更加小心地偷偷进行。 这不，他只能趁江静檀还没来的时候赶紧处理，看一会儿手中的图纸，就要抬头看一眼对面钟表上的时间，一点声音都能让他心中一惊。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周逾白赶紧将图纸藏在了枕头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窗外。 门开了，同样穿着家居服的江静檀拿着药膏走进来，为了照顾周逾白，她就住在他的旁边，也对他特别关注。 房间中偶尔传出来的声音，通话声，翻书声，以及作图的声音，她都听到过。 瞥了一眼枕头下露出的一角白色，江静檀心领神会，笑眼微微，却贴心地未提一字。 “上药啦～小鱼，你坐过来一点。”她挥了挥手中的药膏，轻轻出声。 周逾白挪动身子，熟练地将自己的背凑了过去，脱下了上衣。 江静檀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淡粉色痕迹，在冷白的皮肤对比之下，仍然惨烈，还是忍不住酸了酸鼻头，就像周逾白尽管已经上药多次，仍然会红着耳根一般。 周逾白正担忧着图纸被发现，后背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不自觉一颤，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手指攥紧。他闭了闭眼，忍耐着。 偏生江静檀竟是进一步放慢了动作，轻柔得称得上是抚摸，温热的指尖，冰凉滑腻的药膏，缓缓游走在那一道道痕迹之上…… “檀檀……”周逾白哑着嗓子呼唤，他想转过身看看江静檀，却在偏头的瞬间，僵硬在原地，后背有一滴冰凉落下。 是江静檀的眼泪。 “没事的，檀檀。”周逾白喉头微紧，咽了咽口水，忍耐着体内的燥热，轻声安抚。 他以为是自己后背的疤痕吓到了江静檀，只能更加温柔，“去不掉也没关系，我是男生，我不在意的，我喜欢他们在我身上，是我保护你的勋章！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转身抱住江静檀，却被贴上一抹温热的柔软触感。 江静檀低下头，吻住了其中一道伤疤，一下一下轻轻地碰触着。 这让周逾白再也无法忍耐，他转过来抱住江静檀，含住了她的双唇。 慢慢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俯身下去，埋首在她的颈间，大手游离着，感受着掌下的细腻滑嫩，身下人颤抖着瑟缩了几下。 “别……”江静檀颤声说道。“等你好了，再……”她轻轻推了推周逾白。 “我已经好了。” “你没有……医生说，要静养一到两个月的。” “他说的不对……檀檀～我想……” “小鱼乖～”江静檀摸了摸他的头，眼尾带着未褪去的春色，红着脸说，“等你好了，怎么样都行。” 周逾白看着眼前的人，喉结动了动，低头吻在了那颗引诱他的泪痣上，而后趴在江静檀的耳边紧着嗓子开口: “檀檀，我怎么办？” 午时，阳光正好，室内春色满园…… * 说来也怪，周逾白受伤后，这个世界的一脉雪山发生了震动，使得世界有关学家纷纷进行研究和预测。 江静檀二人猜测是因为周逾白是世界的创造者，他的受伤引起灵魂力量不稳，才引发了这样的问题。 但鉴于奇怪的天气和雪山震动等一系列不可抗力，江静檀的比赛推迟到了一个半月以后。 因此，在周逾白复查的那天，江静檀早上陪同他进行了检查，得知一切良好，下午就登上了去赛场的飞机。 一路平安。 江静檀准备得很充分，踏上舞台，也让她找回来骨子里的热血，状态满分，一袭红衣以绝对优势拿下了冠军的奖杯。 领奖台上，她穿着金色的旗袍，仪态万千，自信张扬，说着自己的获奖感言。 敬在场的每一个人，敬永远热爱的舞蹈事业，敬每个时刻努力的自己。敬，我的爱人给我无限的勇气与可能。敬我一生挚爱的国家！荣耀属于大家！ 台下，坐着周逾白，他特地悄悄飞过来看江静檀的比赛和领奖，他舍不得错过她的每个时刻。 属于自己的女孩永远都是耀眼的，他希望她永远快乐！ 江静檀在活动结束后，收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花，扑进了爱人温暖的怀抱，获得了一个甜蜜的吻。 * “干杯！”众人一起举杯！ “江江，恭喜你！我看了比赛直播，你真的太棒了！”叶欢对着江静檀祝贺道。 “对啊对啊，你真的太厉害了！！请你将红裙子焊死在身上！美炸了！”苏安桃也在一旁高兴道。 祝贺声此起彼伏。 “谢谢大家，我很开心！”江静檀举起酒杯，敬众人。 节目收官后，先前节目的嘉宾私下又重新再聚，恰逢比赛结束，众人也借机为江静檀庆祝，她为国家又捧回了一座奖杯！ 季源洲也来了，带着他的女朋友，是后来的女嘉宾，江静檀第一次见她，是一个长相清丽，性格很讨喜的女孩子，二人看起来十分默契和甜蜜，她颇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不自觉露出姨母笑。 众人尽兴而归。 江静檀喝得有些醉了，坐在车里昏昏欲睡，迷离地望着眼前一闪而过的灯火，笑着，心里很满。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不是周家，也不是江家，是一个江边的公寓。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江静檀看到了自己曾提到过的所有，她喜欢的结构，喜欢的家具，甚至是逛街时随口说过的拖鞋，也被整齐地放在门边。 这是周逾白为她打造的礼物，她不喜欢大房子的空旷，他选择了温馨的公寓；她喜欢看夜景，他选择了江边；她所说的每一句，都拥有了他的专属设计。 江静檀抱住周逾白，在他耳边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好开心！” “不过……” “怎么了？” “送礼物的人是周逾白，我更开心了！” “檀檀，我好了！” 门被彻底关上，江静檀被按在沙发上，周逾白垂眸看她，寂静无声的空气里，暧昧缕缕浮动。距离太近了，近到只要他略微低头，就可以触碰到她的唇瓣。 或许是气氛太好，江静檀抬头吻了上去。 气息是起伏的潮水，随着呼吸的节奏拍打着岸边的沙，一点点渗入，直到彻底浸透。相互交缠……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地混在一起。 她被吻得头晕，气息不稳地"唔"了一声，想要推开却没有余地，周逾白扣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还没洗澡……”江静檀喘息着，小声说着。 等江静檀从浴室里被抱出来，整个人泛着淡淡的粉色，精神头都不足了，她嗔怒地看了周逾白一眼。 周逾白将她放在床上，两腿分开跪在她的腰侧，直勾勾看着她，深幽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欲望。 看得江静檀心头一跳，眼前这人很危险，却让她极想靠近。 …… “高中的时候老师以为我早恋。” “嗯？” “因为我总是一放学就进别人班……” 这一夜，还很长。 直到江静檀一次次求饶无果后，只觉得灯都是旋转的，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前人主导，真是应了那句，怎样都可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乖巧的人突然像变了一个样子，一点也不听话，偏生还爱说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可是自己对这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随他去吧…… 这个世界的任务圆满完成，江静檀和周逾白只能逗留三个月，便要脱离世界，剩下的交给系统机制。 他们举办了只有家人和好友的婚礼，去了许多想去的地方。 一片虚空中，两个人牵着手，走向光亮处。 “檀檀，下个世界见！” “好！我会找到你的！” ------------ 第50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 （1） 栖梧阁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榻上女子如云的鬓角。 江静檀睁开眼，便隔着帘帐看到一尊冰裂纹的青色哥窑花觚立在窗台上，插着一簇簇粉紫红黄的木芙蓉。 清一色的墨漆家具，整洁雅致，长案上摆着一套梅兰的纸砚，纸张上的墨迹还未干透。落地罩挂着绯霞色的绡帐，银杏叶的帘钓坠着丁香色的流苏。 看这装饰，倒是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总体风格趋同，又有不符合时代的饰品存在，是个架空古代世界。 江静檀环顾四周，看到了一面铜镜，走过去，果不其然，有着与自己相似的脸，穿着深蓝色的直裾长袍，外罩暗红色长衫，青丝垂于身后，用红色发带束起，粉白黛黑，青色直眉。 端庄稳重，贵不可言。 许是前一个世界灵魂融合的原因，江静檀觉得镜中女子与自己更像了，也没有穿梭的头疼感觉。 “小9？你在吗？” “我来了，檀檀宿主！”009轻快的声音传来，“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嗯！”自从知道自己所去，或者将要去往的世界都是周逾白为了她而创造出来的，江静檀就很开心。 “檀檀，这个世界你是公主诶～而且是天齐唯一的长公主！” “真的啊～那真不错～”江静檀配合着009，心下对这个身份也是满意的，在这种等级森严的时代背景下，拥有一个高一点的身份总是好的，做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小9，传输世界剧情吧。” “好！” 这个世界，与江静檀先前的猜测一致，是一个架空于真实历史之外的，三足鼎立的王朝。国家制度，水土地貌，以及人们的生活习性，穿着打扮等都与战国相似。 大陆上，天齐，云秦，北厉三国各自雄踞一方，其中尤以天齐最为强盛，它地处中部偏南，四通八达，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百姓最是安居乐业，再往北走，依次是云秦和北厉。 三国之间，相互独立，又因土地和资源纷争不断，经过数年战争，百姓飘零，将士疲惫，三国君主最终达成和约，定下分界线，各自境内互不干涉，三国互通商贸，和平共处。 而北厉位居上，海拔高，气候干燥多变资源匮乏，那里的人大多以游牧为生，生活并不富裕，然其性格豪放好战，又多产好马，随着时间推移，经年后，老国主归天，新国主上任，开始在边界线上蠢蠢欲动。 她的灵魂就寄托在天齐王朝的长公主江静檀身上。 此时的天齐，表面上延续着往日的强盛与辉煌，社会是安定的，经济是繁荣的，百姓仍是丰衣足食的，但许多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此时的天齐王室，子嗣凋零。君王身体病弱，多年无所出，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王后有孕，生下来的是一个公主。 尽管作为长公主的江静檀天资聪颖，惊才绝艳，小小年纪便拥有独到的政治见解，参与过不少政事，治水修缮等都做得尽善尽美，深受百姓爱戴，却仍然抵不住大臣和史官的悠悠之口。 她终究无法继承王位，接管王朝。 朝廷中有不少好事者，想借此机会，将自己家族的女子送入宫中，无奈王上一心只有王后，多次拒绝，一时间前朝后宫搅在一起。 一些人的野心越来越大，心思不在造福于民上，政治大不如从前般清明。 直到六年前，王后诞下皇子江知越，风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但皇子尚且年幼，有些人，也并未放弃。 最重要的是，仁善的君主，多年的休养生息与和平，让许多官员不思进取，其中尤以武官尤甚，此时的天齐军队多的是世族子弟，游手好闲者多矣，一旦发生战争，大概只有侯府季家能用。 江静檀不止一次对她的父王提过此事，但不得不说，她也觉得疼爱自己的好父亲并不算一个优秀的君王，拖着经年的病体，他没有魄力去改变些什么，只想着在自己的在位期间固守就好，却不知道，天齐王朝早已失去了抵御外敌的能力。 虎视眈眈的北厉，军事强大的云秦，依照世界原本的走向，北厉侵扰天齐的边境，烧杀抢掠，揭开了撕毁合约，攻打天齐的帷幕…… 天齐的军队节节败退，无论是兵力还是兵器，都逊色于人，尽管是以征战起家的季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奈之下，天齐只好找上云秦，想要和它联手抗敌，联盟对云秦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一旦北厉攻陷天齐，实力将会大涨，而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云秦…… 但云秦的君主不会简单直接地答应，他需要天齐为自己带来利益。 云秦因为地理位置，饱受风沙和干旱的困扰，作物收成不好，天齐的水云纱以及香米稻可以他们心动已久。但仅仅交易物品是远远不够的，不稳定也不够。 因此，云秦提出联姻，他们以太子妃之位聘娶天齐长公主，两国交好，长期合作，答应这个要求，他们才愿意派兵相助。 江静檀从小就备受宠爱，王上王后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去联姻呢？ 但彼时的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解决困境的办法，自是不会放弃，以左相林远为首的诸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求王上下旨让长公主和亲，但一向宽和的君主却犹豫再三，不愿下旨。 他答应将对云秦的税收减去三成，想以此让对方同意不联姻也出兵相助，却无果。 直到主将季老将军在现场身受重伤，小将军季豫临危受命，上马挂帅，战况仍旧惨烈，眼看着城池接连失守。 长公主江静檀身着公主品阶的礼服走上朝堂，自请和亲。 天齐王含泪下旨，云秦出兵，将北厉赶回边界线外，一切方才休止。 原本，季豫与江静檀有婚约在身，也因此作罢。 “等等。这个季豫是谁？怎么会和我有婚约？”江静檀听得疑惑，出声问009。 “季豫是被老家伙们篡改过剧情后的世界男主，而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也是他的白月光。” “……这个季豫不会和季源洲长得一样吧……”江静檀越听越不对，同样的姓，都把自己当作白月光……这怎么越听越熟悉，她迟疑片刻，出声问道。 “……emmm，好像是的。”009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 ------------ 第51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 “好家伙……”江静檀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没忍住感叹，似乎是又觉得好笑，她抬手摸了摸额角，“合着，周逾白创造世界的时候，就可着这几个形象霍霍呢！” “是这样的……不过不止周逾白，那些老家伙也爱折腾这几个人，老篡改他们的剧情线。”009补充道，也觉得有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们真有福气。”江静檀打趣着，想到什么，接着说:“不过，我已经和季源洲算得上是朋友了，这季豫如果是那些人的傀儡，我倒是要做一番心里建设再下手……” “檀檀宿主放心！他不是坏人，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助纣为虐的事。”009解释道，“要是真的说他有什么问题的话，可能就是，他太菜了！” “……噗——”江静檀听了，沉默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哈哈哈……太菜了，季豫有你，真的了不起，哈哈哈小9，你和周逾白学坏了！” 009听得脸红，知道江静檀这不是嘲笑自己，而是被自己逗乐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可是，真的是这样啊！” “你们三人的故事是这样的……季豫是侯府独子，将门出身，从小就被当成季家军主将培养，但无奈此人心地太软，缺少主将的果敢，治军宽松，在兵法上也差点天赋，纵使他挺努力的，却也时常犯错而受到季老将军的责罚。 而你聪慧机敏，本就是他一直想成为的人，他13岁那年，一次宴会上，季豫刚受过父亲的责罚，被一些世家子弟嘲笑，是你站出来维护了他，赞扬他年少有志向，是那些纨绔之辈无法比拟的，还将自己喜欢的糕点送给他以示安抚。 告诉他努力一定会有收获，没有人生来就是成功的，一个人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优越，就要有对得起身份的本领，纵使是皇室，也需要背负责任，靠自己的努力守住些什么。 你的话，让他醍醐灌顶，那之后他不再抱怨父亲，反而更加努力，只不过进步依旧不快。”009缓缓说着。 “这是能想到的。毕竟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那需要真正经历血和泪，才能够完成蜕变。”江静檀点点头赞同，而后示意009继续。 “季豫是真的喜欢你的，悄悄喜欢了很多年，但是他做什么都慢一步。” “周逾白就是那位云秦的太子，他克己复礼，是个端方的君子，也是原本的男主。” “他16岁时，在一次游历中遇到了正好在治水赈灾的17岁的你，看着那些饱受水患折磨的灾民们，尽管不是自己王朝的子民，仍旧心生怜悯，便化名白玉，自称是江南的商人，想与你一同，为治水出一份力。” “经过交谈，你发现他与你的许多看法不谋而合，查到他的背景也干净，便同意了。” “整个过程，你们合作默契，相谈甚欢，也都对彼此心生爱慕。只不过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在一起的可能性甚微，他作为太子，无法放手自己的国家来天齐，也不愿勉强你离开家人，远离国土去云秦，便从未言明。而一无所知的你想等一切结束后再表明心意。” “原本的剧情应当是，你诉说心意，二人互诉衷肠，在这样的时代，开启先进的异国恋，等你弟弟成长起来，他也让位给皇弟之后，就在一起，一同游历山水，最终隐居山林。” “谁料，那些糟老头子就是这个时候插手的。其实，他们真正的傀儡是当朝左相，林远。林远此人，心机深沉，野心极大。” “他料想你父王活不长，一心想将你除去，再趁你弟弟还小，心思尚未长成之时，将他打造成傀儡君王，从而架空王权，成为真正的天齐掌权人。” “眼看着你在民间的名声越来越好，他便找人在你治水的途中下手。恰逢堤坝建成，你到场检查，一时不察，被背后伸出的手推进了江中。” “当时，周逾白和季豫都在现场，他们二人都为了救你跳了下去。周逾白全程一直关注着你，又距离较近，很快便找到了你，将你带出水面，但那时你们二人已经被江水冲到了下游。” “你昏迷了，他还为你做了人工呼吸哟～檀檀宿主～”009有些打趣地故意道，像极了平时总在一旁起哄小情侣的朋友。 “嗯哼！知道了。”江静檀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想看她不好意思，不可能的！╭(╯^╰)╮ 009看戏的希望落空，它怎么忽略了眼前的宿主也是一个大魔王呢？只好讪讪地继续说。 “你被救了过来，嘴里喊着父王母后，竟然还有他的名字，周逾白也明白了你的心意，他虽然欢喜，却很无力。” “因为他早上才接到一个飞鸽传书，他的父王昏迷，需要他立刻回去主持大局。他原本打算和你一同见证堤坝竣工后，同你好好道别就赶紧启程回国的。” “纵使他想同你表明心意，也不是当时。原本二人的家国立场就不同，肩上的责任又都沉重，他想要和你有一个未来，前提是二人的国家都得安定。” “但他的王朝，内乱不止，而你在自家的地盘被伤害，足以看到天齐也并不安宁，因此无论对于谁，都不是一个好时候。他不想你被这份感情拖住脚步。” “因此，在确定你没事之后，传信给你的人，便踏上了回国的路，他让自己的侍卫在暗处守着，保证你的安全。” “也许，他是想尽快解决，再来找你。但他算错的是，季豫比你的人先来，他将你带回了宫中，也因此，王上顾及你的名声，下旨为你们赐了婚。” “你本不愿这样，想让父王收回成命，却到处都寻不到周逾白，未得到一句告别，而季豫向你表明心迹，让你给他一个机会，先不要放弃婚约，反正他年龄尚轻，婚事不急。” “就当是全了救命之恩，等他18岁，若你仍不爱，你们两清。同时，对于当时的处境，这样一门亲事，既可以也助你调查幕后之人，也可以撑起侯府日渐衰落的门楣。” “你们二人才达成的交易。” “但周逾白知道后，却当了真，只能遗憾错过。” “然而林远关系网太大，你一时很难调查，只能徐徐图之，而后国家连连出状况，分散了你的精力，一直到两年后，才慢慢清晰起来，但战争到来。” ------------ 第52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 “你为了天齐，不得不踏上和亲之路。但仍然留下了眼线，继续进行调查。”009说到这里似是有些遗憾，它想了想，又开口说: “其实，战争的接连溃败也有林远的手笔。这几年，天齐王上在你的帮助下，对朝中政治和军队都做了整改，已经初见成效。按理说一旦开战，你们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是左相林远，他和北厉私下来往，出卖军情，让他们攻城，届时他会趁此机会举荐敌对官员出征，以铲除他们。季老将军便是因此而负伤。” “他行事如此肆意妄为，军情都可以出卖，就不怕北厉人直接攻到国都吗？”江静檀听得皱眉，这个人未免也太过自信，“还是说他手上有另外的筹码……” “他许诺北厉让他们三座城池，签订新的贸易政策，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彼时北厉刚刚经历君王更迭，朝中本就不稳，开战也是因为实在是缺少生活用品。就算他们真的能够攻陷天齐，短时间内也无法接手下来管理，新君主也是鞭长莫及……” “林远的承诺本就足够让他们解决燃眉之急，长期的联盟关系又可以给他们对天齐徐徐图之的时间和机会。” “更别提若林远真的成功掌权，就单论二人之间做过的这笔交易，就让林远在他们手中留了一个巨大的把柄……”009一点点分析，“一旦被人发现，林远将会被世人唾弃，又怎么可能名正言顺掌权呢？北厉王还愁没办法威胁他为自己做事吗？” “他想让天齐变成北厉的傀儡国……”江静檀沉吟一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北厉这个新王倒是有点本事。” “那是，北厉旧主多情，孩子一大堆，这个新王巴图斯能从一众王子中杀出来，是个狠角色。” “不过……林远会这么蠢吗，他能看不出来？”江静檀不敢相信这么愚钝的人能坐上左相的位置，但是想想是那些老东西的手笔，又觉得倒也正常。 果不其然，009出声道: “这不是有狗屁天道的眷顾吗？就像之前的杜语宁，道行也不深，但是鱼塘可大了。” “不过，这个林远的确更为棘手一些。他很狠，传信从不用自己身边的心腹，而是一些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每次传信之后，那些人都会被灭口，信也不是他的字迹……就算北厉人真的出卖他，天齐也无从查证。” “加上天道光环，他做的一切很顺利，没有被人怀疑过。” “嗤——”江静檀嗤笑一声，觉得老家伙一如既往的不要脸。这样正好，她会铆足了劲和他们对着来的，到时候可别又腆着脸说她不尊老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云秦愿意出兵。” “他一心想将你除掉，好掌控天齐，若你真的去和亲，日后你的皇弟江知越便会拥有云秦的支持，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江静檀听着，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不耐烦爬上脸。“所以这个世界的我，之前真的是被林远给害死的？” “是的……” 靠！还真让那些老东西得逞了，第一个世界嘛，直接原因好歹还是天气，他们是利用能力扩大了风暴效应，这下好了，还真被他们做到了，还真是着了他们直接操纵的人的道。 江静檀越想越气，她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没事，檀檀宿主！这一次，我们决不让他们得逞。”009安慰着自己的宿主。 “林远买通了送亲军队中的一个将领，让他在和亲路上，趁机对你下手。又怕失手，还另外安排了杀手埋伏。” “啊～那可真是劳他费心了！”江静檀咬着后槽牙，死死攥住拳头压抑住内心的烦躁。“倒也不必把我不全的灵魂力量想象的那么难杀。” “你早就料到了有人要对你下手，一路上都很警惕，但你低估了林远手下的恶劣程度。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给所有人的水下药，让你们浑身没劲，无力挣扎。” “而林远安排的杀手冲出来，竟然自称是云秦的人，谎称君主想要毁约套取更多利益，故而派人来杀你。他们不仅要杀你，甚至连使团的人也不放过，一时间血流成河。” “你在将士们的保护下，艰难地逃生，因为你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儿，云秦和天齐将会因为误会反目成仇，你必须活下去，必须成为那个证人！” “但当你被逼到悬崖，眼睁睁地看到眼前的人一个又一个为了你而倒下，其中还有陪伴着你的侍女，心中痛苦而茫然，一时间的无能为力让你透不过气，在崖边摇摇欲坠。” “知道求生无望，你也凭借之前的线索，猜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悄悄将写有信息的带血手书塞给身前的小将，希望他能活下去，或是这个人能够不搜他的身，将真相带出去。你拼尽全力挡在了他的面前。” “心口被长剑贯穿的那一刻，你看见了远处云秦的军旗。” “是周逾白因为担心你，亲自带人过来接应，当他看到惨烈的营地时，意识到不妙，一路追踪到悬崖边，正好赶上这一幕……” “那一刻的你陡然放松下来，知道这一切的圈套不成了，哪怕自己活不成，幕后之人也不会得逞。” “最后的你，安静地死在了周逾白的怀里。” 江静檀突然在想，这样的结局到底是不是比之前好？ 起码别人的阴谋不会得逞，起码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但谁又说，这样不会更加遗憾呢？她在最后的时刻知道了心上人的身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就可以一起面对风风雨雨，一起让双方的国家变强大。 但最后，终究是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心底泛起的酸涩让江静檀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她和自己想的一样。她必须要强，才能护住自己的家人和王朝，哪怕关键时候用命作赌注。 但她也是有小女儿家的脆弱，会想念自己的心上人，会真心地希望能和他在一起，怎么会不遗憾呢？ ------------ 第53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4） “到底是爱人又错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过与周逾白的分离，又重新走到一起，如今的江静檀真的看不得这种独留一人独守的剧情，她一阵心酸。 “周逾白看着深爱的人死在怀里，多年的夙愿也落了空，悲痛欲绝之下，开始黑化了。”009也被剧情所感染，声音很是低沉，遗憾和悲伤让它有些想哭。 “他先是回到云秦劝说他父王出兵，又亲自带军出征，和同样伤痛的季豫取得联系，和他率领的天齐军队一起合作，将北厉打回了老家。” “二人还约定联手让幕后凶手付出代价，但彼时，你的母后因为你的离开而一病不起，父王又被掣肘，季豫也是无人能助他。” “而他又实在太菜，刚刚班师回朝就被林远以养伤为由卸了兵权，更别提替你复仇了。他只好表面装得风平浪静，暗地里悄悄和周逾白通信。” “周逾白登上了云秦王位，坚持要迎娶你的灵位为后，也趁机将你的父母和皇弟保护起来，他一步步谋划，最终在你死后的第五年，也是你们相识的第七年，他爱你的第七年，替你报了仇，将林远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斩首示众。” “你的皇弟江知越在他的教导下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季豫在一次次争斗中蜕变，成为了合格的将军，天齐不再无枝可依，不再面临随时可能被欺负的窘境。云秦也变得强大，他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 “在周逾白能够彻底将手头的一切放心交给他人时，也就是他爱你的第十年，周逾白抱着你的灵位，陷入长眠。” “这个世界，到这里结束……”009说完，看着沉默的宿主，也一言不发。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听到周逾白最后的结局时，江静檀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自从知道了真相，自从恢复了记忆，江静檀才知道，每个世界的剧情与现实中的他们有多相似。 在自己执行任务的这些年，在自己忘掉他的这些时间里，周逾白就是这样独自等待着，他一个人还有多难熬啊…… 他就这样独自谋划着，一边防备集团中的人，一边步步为营为计划铺路，用肩膀扛着一切。他得有多么紧张，是不是也曾害怕过，无助过呢？ 他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挺过每一次和一无所知的自己会面，才能相信二人有未来！ 江静檀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一直无法想起一切，如果她死在这些世界中，再也回不去，周逾白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做？他最后也会和这里的他做一样的选择吗？ “小9，周逾白这些年，过得好吗？”江静檀出声问，“他应该很辛苦吧，得多么逼迫自己机关算尽，才能护住我和他，那些老家伙，对他不好吧。” 009听出来是问现实中的人。 江静檀还在说着，她的话很乱，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大多都是一些疼惜的感叹，也没指望009会回答。 她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到，如果不找个人说说话，要花费很大的心力才能勉强将情绪压下。 “……他创造了我，为了保护我，把我和藏进系统库，和一堆废旧的系统待在一起，那个地方离他很远，但他时常来找我说话……”009思考了一会儿，只说了这么一句。 它的突然回答，让江静檀有些错愕，但意外之余，她听懂了。 他同自己一样啊…… 小鱼！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江静檀暗自发誓，垂眸遮住眼底的风雨，安静地整理着情绪。 抬眼，又是那个稳重的人。 “小9，现在是什么时候？”江静檀问道，她要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 “我们穿过来的时间已经是战争时期了，不出意外，明天云秦想要联姻的书信就会送到天齐的朝堂上。” 这么快……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江静檀想。 她一边沉思，一边走到榻上坐下。 “哗啦——”一个穿着素净的侍女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甚至来不及掀开垂挂的珠帘，引起一片响声。 “殿下！不好了殿下！”她连连惊呼道。 江静檀认出了她，是这个世界的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素心，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素心向来稳重内敛，也是她的心腹，最为忠心，最后也为了护住她而死。如今却这样失态，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了第一个世界的经验，江静檀猜测是时间线提前了，联姻的书信怕是已经到了父王面前。 “素心，别急，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江静檀站起来，迈步朝着她走过去。 “殿下，先前王上送往云秦的书信收到了回复，正好赶上大人们都在议政堂议事，此间应是在讨论了。”素心赶忙站定在江静檀身边，温声说着。 “奴婢听说……奴婢听李公公说，云秦要求让殿下去和亲，否则……”素心有些犹豫。 “否则他们不出兵，对吧？” “李公公是这样和奴婢说的。”素心担忧地看了江静檀一眼，怕她难过，又急忙说道: “不过殿下放心，王上向来疼爱你，想来，是不会同意的……” 江静檀没说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开口:“走，素心。我们去议政堂。” * 议政堂内，天齐君主端坐在龙椅上，李公公在一侧稳稳站着。 台下，是激情争吵的大臣们。他们争论的话题就是，江静檀是否要和亲云秦。 他们排列得很是整齐，一眼看去，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但仔细看过去，一些人争得面红耳赤，他们中有人嗓子都喊哑了也毫不退让，有人气得那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有一位老大人说着说着捂着胸口咳嗽不停，李公公生怕他一激动就过去了。 也有不少人保持着沉默，四下观望着。 以左相林远为首的主和派反复强调，只有将长公主嫁过去，获得了云秦的支持，才能反败为胜，赶走北厉。 而另一批反对的大臣却是认为，长公主于国甚重，在民间也颇有威望，若是为此送她去和亲，不仅在云秦那里低了一等，也会寒了殿下的心。可以用其他要求代替。 更何况，长公主已有婚约，如此行事实为不妥。 此话一出，现场安静了片刻，众人纷纷看向站在前排武将队列里的季豫。 ------------ 第54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5） 清瘦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黑袍银甲，银冠束发，沉默地立在堂前。 因为长期在军营操练的缘故，他的肤色不似京城贵公子一样白皙，更偏近小麦色，若是仔细看看，也是英气端正、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一双眸子也总是明亮有神，目光犀利，很具攻击性。 但此时，他的眼神却暗了下去，一身甲胄泛着冷厉的光，许是刚上过战场的缘故，上面依稀可见血迹斑斑，眉尾有一道新生的刀疤，还尚未结痂，泛着红。 众人都知道这位小将军对长公主江静檀的心思，一时有些不忍，只觉得鼻头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连林远等人见状，都需要仔细琢磨一下，如何措辞才能不失体面和风度，不落井下石，不寒人心，引民愤。 这是真的保家卫国的将士啊，不论先前他们胜利与否，都是付出了血和泪在守护着现在他们背后的人。 他们的所做所为都被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何况是季家主将。 季家是将门出身，满门忠烈，历来每一位家主，每一个主将都是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那灵堂里没有一个不是英雄，季家的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到季豫这一代还是独子。 季家军更是杀敌无数，守边疆，抵外敌，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是大英雄。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没有臣子说话，坐在上位的君主也是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想表态的意思。让一些人心中不免着急。 突然，一道有力却又沧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局面。 “老臣深知季将军对长公主殿下有情，但凡事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如今天齐外敌当前，急需盟友相助啊！”站在季豫身后的一名武将高声呼道。 是此次御敌的另一位将军，陈松。 他也是季老将军的老战友老伙计了，二人一同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争，风里来雨里去。 陈松年逾六十，身有旧伤，却仍旧坚守在前线，日常就是在军营练兵或是去巡逻。季老将军几次劝他休息，未果，便只好作罢，也知道他是因家中已无人，待不住，不如在军营很好。 陈松的夫人早些年便已经不在了，而他唯一的儿子原本也在军中，却因为前几年的一次由云秦内乱，云秦边界乱军作祟引起的两国冲突中，不幸战亡。 至此，他可谓是变成了孤家寡人。 只见他重重地跪下，膝盖着地发出沉闷的声音，高高举起双臂，对着上方行着军礼，悲怮地开口: “请王上恕老臣失礼，臣斗胆说句心里话，若要论不愿，臣比谁都更不想同云秦和解，臣与他们有丧子的不共戴天之仇！” “只恨不得杀入云秦国都，以解臣的心中不忿。”陈松的声音沉重而又颤抖，就像是用尽全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带来的浓烈情感，拼命克制自己不失态。 “然，如今的天齐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将士们冲锋陷阵，血染甲衣，马革裹尸，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百姓们每天都生活中莫大的恐慌当中，人人自危，从前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寂静凋零。” “军中损伤惨重，将士们都是强撑着，就连季老将军如今都重病卧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去和云秦谈判了！” “我们不能再囿于个人情感，当务之急是赶走北厉，重振天齐！”陈松说着，深深地拜下去，叩首在地，“还望王上下旨，送长公主和亲云秦，解我天齐困境！” 在他之后，一位又一位大臣陆续跪地，拜下去，高声呼道。 “望王上下旨，送长公主和亲云秦！” “望王上下旨，送长公主和亲云秦！” “望王上下旨，送长公主和亲云秦！” …… 季豫站着，转过身看着跪在他身后的众人，揪住衣角，于公，身为主将，出于对战况的了解，出于为将士们的考量，他要跪，但于私，他不愿跪。 天齐王看着眼前的场景，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无奈地闭上眼睛。 江静檀走到门口时，正好赶上陈松言辞恳切，她顿了顿，原本以为会看到林远等人搭台演戏，却不曾想有真正的忠义之士，他们有如此胸襟。 纵使后面有混进去的人，但总会有人有勇气去开头。 这样的将士，这样的拳拳爱国心，感染了江静檀，她想，无论何时，她都一定会站出来，都会走上那条路。 江静檀站在门口，心里却是欣慰的，这个国家，总是有人的，这个国家总会有希望。 她听到众人们的一声声高呼，带着素心，迈步走进了大殿。 “陈将军所言极是！诸位大臣也说得对！” 江静檀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同时也带着威严和凌厉，不急不缓，是长公主独有的凤仪与风范。 一众大臣抬起头，寻声望去，看到端庄打扮的江静檀，瞳孔微缩，心下震惊，眼神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向大殿中心走去，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得虽然轻却极有分量，说不出的雍容大气。 江静檀在陈松身侧站定，她弯下腰，伸出双手缓缓将他扶起，温声说道:“陈将军识大体，一切以大局为重，以国为先，这份大义，本宫敬佩！请陈将军受本宫一拜！” 说罢，江静檀朝着陈松生生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将自己的手放在陈松的肩上，微微用力，对他说:“天齐有你，我便放心了！” 陈松听着江静檀的话，反应过来，心下惊讶，望向她的眼神变得柔软，沉沉的眼底有说不明的情绪，也许是敬仰，也许是疼惜，他对着江静檀拱了拱手，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静檀对着他点点头，算作回应。而后转过身，面对着一众跪地的大臣说道: “诸位爱卿请起！” “爱卿们为国殚精竭虑，本宫感激不尽，在这里，有礼了！” 她又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而后，江静檀转向坐在龙椅上的天齐王，撩起裙摆，坚决地跪了下去。 “儿臣自请去云秦和亲，还望父王下旨成全！” 她朝着上位叩首，又直起身，面容肃穆，背脊挺得笔直，如画眉眼蕴含的不是温婉和娇媚，满是刚毅和沉着。 看清天齐王的面容，江静檀不由得一愣，那张与自己父亲相似的脸，让她回忆起了和父亲的点点滴滴，以及父亲生前对自己的疼爱。 一时间，江静檀对眼前的人更加亲近些。 这个世界的他也同样如此，深爱着作为他女儿的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江静檀对上天齐王的视线，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 第55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6） 天齐王看懂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女儿，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他终究不忍再看，将头偏过一边。 “李诚，拟旨。” 他沉下声，对着一旁的李公公说道。 在场的大臣们听到这句话，纷纷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长公主，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静檀看着天齐王，又笑了笑，对着上位再拜，叩首。 “儿臣多谢父王成全！” 天齐王不语，抬手将拟好的圣旨递给身旁的李公公，眼神示意让他宣读。 和亲圣旨一下，江静檀接旨谢恩，一切便就定了下来，相关官员也开始着手相关事宜。 天齐王忽然觉得一阵心力交瘁，一个抬手，李公公便上前示意散朝，众臣告退。 江静檀知道此番事情才刚刚开始。 一旁的素心看完了整个过程，心中难过，却知道这是长公主做的选择，也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她赶忙拭去眼泪，伸手将还跪在地上的江静檀扶了起来。 江静檀转过身，看着站在远处，迟迟未曾离开的季豫，心下无奈，走到他面前，温声说道: “季小将军，此间诸事，想来你心中应当有疑惑，也有许多要说的话。今日戌时，本宫在承德门等你。” 说完，江静檀行了一礼，领着素心离开议政堂，在门口遇到了李公公留下的小太监，知道天齐王去了王后的宫殿，便匆匆赶去。 季豫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是浓的化不开的暗淡与忧愁，他的双拳紧握，直到眼前人消失不见，仍站在原地许久，方才抬步离开。 * 王后宫中。 天齐王紧紧抱住听到消息，一时难以接受，摇摇欲坠的王后，心底也是难过万分，却只能无奈地叹气。 “王上，真的要让檀儿去云秦和亲吗？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后哭着，颤抖着嗓音问道，她的手慌忙间攥住天齐的衣角，语气近乎恳求。 “……乐云，孤也不想，孤也舍不得檀儿，但实在是别无他法。如今的天齐，必须要得到云秦的帮助，才能够扭转困境。”天齐王唤着王后的闺名，抬手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无力地出声。 “更何况，这是檀儿自己的想法。檀儿亲自请旨……想来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王后听了，闭上了眼。她知道江静檀从小便有主意，从来没有让自己操心过。如今，既是她自己的请求，便谁也阻止不了。 纵然心中有万分不舍，这件事已成定局。王后抱住天齐王，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江静檀站在内室外的屏风边，偷偷看着里面的一切。与她所料相同，王后和自己的母亲长得一样，看着眼前伤心的人，她的心也沉到了最底端。 009看着神伤的宿主，一时有些苦恼。 这是周逾白依照现实创造的形象，欢喜时，自然是极好的，但在此刻，也不知道喜悲又是谁更胜一筹呢。 素心在一旁看着，很是心疼她的殿下，明明是那样单薄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要扛住那么多的东西呢？她往前靠近了江静檀一些，试图为她提供一些安慰和依靠。 江静檀偏过头望着素心的时候，她柔柔一笑，让江静檀的眼底多了几丝温度。 这个世界比之前更加艰难，许多事情已然发生她无法改变，只能在已有基础上作出选择，而又有很多事情，即使是她也不得不做。 与自己相关的人，处境又何尝不凄苦呢？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黯然。江静檀知道，若要护住想保护的人并不容易，她有一些沉重。 但自始至终，从刚才到现在，身边的人对她所释放出的善意，又让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切都是可期待的。 听着里面的动静渐小，江静檀轻轻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王母后。”她上前端庄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认真，很是郑重，江静檀想这样做，因为于她而言，自己拥有着他们的好多爱啊。 “檀儿！快快过来！”王后松开天齐王，温声呼喊，朝江静檀招手，将她唤到身边来，轻轻拉着她的手。 感受到王后温热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江静檀心中好像瞬间就被填满，已经很久很久，她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度了。 在上一个世界，因为时间仓促，发生的事情又太多，她只在婚宴前后见过母亲，对方也是一个与母亲相似的温和妇人，但那个世界的二人，原本的相处就不是如现在这般亲密的，因此她也为同母亲有太多的交集。 这是自恢复记忆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疼爱。 王后看着眼前微愣的江静檀，以为她又在同从前一样，筹谋着什么，抬手轻轻抚上江静檀的鬓角，疼惜地开口道: “我的檀儿啊，向来是懂事的。从小就乖巧，从不让我担心。大了些便开始主动担起身上的责任。为政事，为国家，为弟弟，为我和你父王，你总是做着精细的打算。” “却唯独忘了为自己……”她的声音说着说着便哑了，“檀儿，其实你大可以不必这样累的。母后时常觉得对你亏欠，若不是成了我的女儿，你也不会过得这样累。” “檀儿，母后多想你对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总想着等朝廷稳定了，等你的弟弟再大些，你就可以更自由些，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多想看着你同自己心仪的男子在一起，拥有美满的家庭，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多想看着你幸福。” “我总想着有机会的，可如今，却是不能了。”王后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天齐王抱住她，眼底也满是泪意。 江静檀听了也有些伤感，她回握着皇后的手，轻轻开口道:“母后没关系的，您可以看到。就算去和亲，儿臣也会很幸福。” “儿臣愿意为天齐做这些，我是快乐的。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很好很好。母后不要担心。”她其实很想告诉王后，那云秦的太子人很好，和自己还是两情相悦，但无凭无据的，只会让她更加担忧。 “而且，万一云秦的太子是个不错的人呢。也许儿臣见了并不排斥。”说完，她俏皮地朝王后眨了眨眼。 这一打岔，倒是将悲伤冲淡了几分。 王后抬手摸着江静檀的脸，眼中满是慈爱，“母后知道这是你的选择，母后支持。” “你向来是个稳重的。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一定可以好好的生活。” “是啊。我们的檀儿一向是最好的。没准儿啊，那云秦的太子见了也是欣喜不已。”天齐王在一旁开口。 ------------ 第56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7） 江静檀顺着天齐王的话头接话，哄了许久，又窝在王后怀里撒了好一阵娇，才终于将她安抚好。 王后顾念着日后三人能够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多了，便主动提出等江知越下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 而后又觉得不够，她决定亲自下厨，于是匆匆带着侍女赶往膳房。 随着王后的离开，殿内只剩下江静檀和天齐王二人，看着天齐王望向自己的复杂眼神，江静檀也知他的不易，只是纵然不舍，也别无他法，她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思索着开口。 “父王，儿臣是真的无事，和亲原本就是最好的法子，对于当下而言也是最为合适的。您的旨意也是尊重了我的选择啊……更何况，这本就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身为长公主，就应该担起长公主的责任。” “您不要自责，也不必担忧。相信我，我会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江静檀语气坚定，眼神亦然。 天齐王听着，看着，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他的女儿永远都是这般，坚守着自己的责任，做事永远让人无可指摘。 就好比称呼，他与王后自她幼时便极为疼爱她，并未过多纠结于自称和他称。小时候的她还会喊爹爹和娘亲，扑进他们的怀里，再长大一些，就变成了父王和母后，会规规矩矩的行礼。 该守的礼她永远都是守的。 只有在私下和他们相处时，说着慰贴话时，才会出现些许“我”“您”等字眼。 起初，他们还不习惯，便告诉她不必拘泥于这些，而江静檀却不愿意，她不愿大臣们借此再对子嗣进言，她变得越来越知礼，越来越端庄。 没有人能撼动她决心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决定。 身为君主，他应当庆幸，但身为父亲，他实在愧疚。 天齐王忍住泪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望着眼前的江静檀，他想再多看看自己的女儿。 江静檀安静地待在一边，脑中分析着如今朝中的局势和一旁虎视眈眈的左相林远，整理思绪，决定再和父王商议商议，再想想对策。 她沉吟一声，开口道: “父王，圣旨既下，诸多事宜也已经开始筹备，不日我便要出使云秦。此去，不知归期是何时，有些事，儿臣认为，需要和父王商量。” 她的语气有些凝重，听得天齐王微微皱眉，也正色起来。 “何事？” “如今阿弟年纪尚小，朝中就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我在时，他们尚且收敛些，倘若我日后离开，恐怕不少势力会有所行动。” “据这些年儿臣的观察，朝中大致分为两派，左相林远和太傅赵毅。二人因政见不合已经打了许多年的擂台，手下也有不少党羽势力，但依儿臣所见，他们二人，皆目的不纯，不能毫无防备。” “……这太傅我是早有预料的，他在早些年就已经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了，屡次在宴会上对我王室不敬，甚至在你弟弟还未出生时就一门心思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这也是为何我不让他教导你弟弟的原因。” 天齐王听了江静檀的话，有些意外地开口道，他想到左相，面对着不在掌控中的局势，语气也沉重起来，疑惑开口: “至于檀儿你所说的林远，我倒是未曾察觉出来异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檀儿有如此见解？” “不知父王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我治水建堤坝不小心遇险的事……” “那是自然，那一次真是把我和你母后吓坏了，是季豫救了你，我为了你的名声还为你们二人赐了婚……难道说，这个林远有关系？” “不错……那件事之后，儿臣对外声称是意外，实则不然，那是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为暗中进行调查打掩护的托词，其实，是当时趁人多，在背后有一只手将儿臣推了下去！” “这两年，儿臣一直在背后悄悄调查，顺着当年的线索一点一点寻着，无奈对方做得太过隐秘，查起来极为不便。但好在，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儿臣查到，当年有不少官员都在私底下偷偷派了人到儿臣身边，其中就有林远。这原本没什么，但问题就出在，儿臣当时派人查到的名单中没有他。” “儿臣当年去治水救灾，一早便料到会有人坐不住，提前派人在暗处盯了许久，整理了那些官员的名册，而他们所送过来的人，也都被我一一控制起来了，已然掀不起风浪。按理说，是不可能在当时将我推下江中的。” “当年我被推下去时，混乱中抓下那人的一片衣角，等我被救起来，那件事情平息后，便下令让暗卫一边按照名册，一边凭借衣物面料一个一个重新排查，最后留下在可疑名单上的，就有他。” “尤其是，他府中的每年都会购进一大批那样的衣料，那种面料并不柔软，价格也相对便宜，想来也不是他自己用，极有可能是给他府中的暗卫……看那数量，人数还不少，应当是已成规模！” “他竟然还豢养私兵？！”天齐王语气惊诧，双目都瞪圆了，胸口起伏。 “没有明确证据，但儿臣以为，很有可能。”江静檀想着他病弱的身体，抬手帮他顺着气，轻轻回应道。 “他竟然胆大至此！好，好啊，平日里一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样子，私下竟然所图甚大，竟敢对孤的长公主下手！当真是孤小看了他！反了！反了！”天齐王气极，直接一拍桌子怒道，又突然觉得气不顺开始咳嗽。 江静檀见状赶忙为他倒了一杯水，递在他的手边，温声安抚道: “父王先莫气！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虽然现在无法确定是不是左相动的手，但足以证明，他的确不似表面上这般……需要我们提防起来。”江静檀看着天齐王，他仍在喘着粗气，想来是真的被气狠了。 但，此人性子也着实温和，行事优柔寡断，不然也不会在众多时候被臣子拿捏，此次他已经发现端倪，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好。 但怕就怕，他之后会在林远的三言两语下妥协，或者顾虑甚多，怕一次做不好，仍旧不对林远下手。 于是乎，江静檀想了想，决定狠下心来，再下一剂猛药，让那颗种子发芽长大些。 ------------ 第57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8） “父王，还有一事。儿臣的人还查到，林远在军中还有爪牙，那人似乎经常在夜里偷偷摸摸蒙面出来，潜进林府，此次战役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今日戌时，儿臣约了季豫小将军，届时我也会问问他。” 天齐王陡然静下去，陷入沉思。 “想不到，我天齐的朝堂竟已如此暗流涌动，有些人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说到底，是我做的不够好。” “父王也不必如此想，还是要保重身体，此间诸事，需得从长计议……” “况且我天齐朝中，倒也并非无人可用，父王，今日在堂前请命的陈将军一片赤胆忠心，可以信任，军队的一些事宜，可以交到他手中……” “儿臣观察到，有一些官员也是一心为国的，稍后我便草拟一个名册，交给您。” “还有一人，是季豫。儿臣知道，季家原本就很有威望，不少大臣谏言，父王也曾因此忧心，直到季老将军旧伤难平，渐渐交权，季豫又是一脉单传，侯府季家才稍稍淡出风暴圈。” “只是经此一役，如今季家军是如日中天，但他们也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上战场刀剑无眼，朝不保夕，是为忠义，季豫也是赤胆忠心，还望父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今阿弟尚小，但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恐怕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还望父王早作打算！”江静檀看着天齐王沉下去的脸，认真地开口。 场面静下去。过了许久，天齐王吐出一口浊气，深深看了一眼江静檀，郑重地开口。 “檀儿所言极是，这一次，父王说什么，也要立起来了，不然等到有些人骑在王室的脖子上，一切都迟了……”他望着香炉中升起的缕缕白烟，眼底低沉。 * 等到江知越下学，被内侍带到王后宫中时，一桌子菜也已经做好了，被摆在桌子上，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江知越走进殿中，惊呼道，立刻抬步噔噔噔地跑过来，看到了站在屏风边的江静檀，便朝着她的方向扑去。 江知越生得本就雪玉可爱，自小就喜欢缠着皇姐，如今仍是孩提时期，个子只比江静檀膝盖高一点，江静檀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心都要化了。 不曾想江知越倒是个力气大的，一时不察，竟是差点被撞倒。 她往后退了两步稳住，蹲下去，伸出手捏了捏江知越白嫩的小脸，手感真不错啊，她想着，又用手捻了捻，心满意足。 “阿姐～你也在这儿！阿姐，阿越好想好想你啊，你都好久没来看阿越了！”江知越抱住江静檀的胳膊，撒着娇。 “阿越乖，阿姐最近太忙了，又怕打扰你学业，就没去找你，过段时间，阿姐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江静檀摸摸面前小人儿的头，温柔道。 “好！阿越最喜欢阿姐了！” “阿姐也喜欢阿越！” 王后在一旁看着二人亲密的互动，鼻头又是一酸，她红着眼圈，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温声招呼着。 “瞧瞧我们小阿越，就喜欢缠着阿姐，连母后都看不见了！” “阿越也喜欢父王母后！” “好，好！快来吃饭吧！都饿了吧！” “好耶，我好饿，读书的时候就饿了，我们快吃吧！”江知越牵着江静檀落座，在天齐王和王后身边，他又夹了他最喜欢的菜放进江静檀的碗里，“阿姐快吃！这个可好吃了！” “好！谢谢我们阿越！” 众人其乐融融，却也各怀心事。 很快，便要到戌时了，江知越明日还要上学，早早就被内侍带回了宫中歇息，江静檀看了看时间也出声告退。 她带着素心走到了承德门的城墙上，在约定的地方站定，等待着季豫的到来。 在那个位置远眺，能够看到最完整的夜景。国都繁华，灯火辉煌。夜晚一到，一盏盏灯便会陆续亮起，不过一会儿，就灯火阑珊，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此时的街道，经过战争，虽不似从前热闹，但是当天暗下去，房屋接连亮起灯火，跳动着和天上的星光速成一片，像升起一簇簇永不熄灭的礼花。一眼望去，好像一望无际的、被珍珠琥珀装饰起来的灯海，温暖又美好。 江静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戌时的钟声响起，季豫出现在她的身边。 “季豫，参见长公主。”少年一身黑衣，远远地对着自己规矩行礼。 江静檀转过头，就着灯火看清他，神色疲倦，眼神也是黯淡的，整个人的气压很低，想来的确是累了，又确实有心事。 “不必多礼，这些天，季小将军为了保家卫国，也辛苦了！” “都是臣应该做的。” 江静檀不回应，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侧，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也不说话。 季豫心底有些疑惑，却也不主动开口。也将视线放在眼前的景色上，他基本都在练兵，即使是巡逻也是在军营，很少上这承德门，竟是不知，站在此处，竟能看到这般美景，心中有些慰贴，这些天的郁气和压力都散了些。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欣赏了很久。 一道温和的嗓音划破了沉默。 “季豫，你觉得，这万家灯火，好看吗？”江静檀问他。 “回殿下，末将觉得，很好看。”季豫有些不明所以，却是拱了拱手，认真回答道。 江静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谨，就放松地和自己聊聊天。 “是啊，这万家灯火，的确很美。那你说，那些待在房屋中的百姓，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呢？” “也许，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饭，其乐融融地在聊天，又或者，一些商户在忙着明天出摊的事，也会有不少人含饴弄孙吧。” 他们是被保护着的人。 反正，总归是比他们要活得更为轻松吧……季豫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嗯。也许是这样吧。但是，我觉得，应当还有别的。” “什么？”季豫有些疑惑，偏过头看着江静檀。 “惶恐，害怕，和担忧。”江静檀回答道。“他们中的一些人肯定在想，明天还会打仗吗？” ------------ 第58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9） “他们会害怕，害怕明天还有北厉人打过来，他们的孩子，甚至是孙子要上战场，也许他们再也回不来。他们会担忧，如果明天炮火连天，街上仍旧没有人，出摊了也赚不到钱，长此以往，家里会不会揭不开锅……” “你看啊，城南的那片灯火，”江静檀伸出手，指向一处，“它们是连成一片的。我听闻，昨日上战场的刀兵营伤亡惨重，他们大部分都出自城南……也许，那些灯正是他们的家人在为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守灵。” 季豫朝那边看去，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哭声，和他去报丧时听到的一样。 “其实，百姓要的从来不多，他们只是想能够和家人好好地生活，有饭吃，有房屋可住，有事可做……于是乎，他们为此劳作，起早贪黑，只为了辛苦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的安宁时光。” “为官者，为君者为他们提供了房产田产，给了他们安居乐业的可能性。” “于是乎，他们交税，他们见了上位者会行礼。这是他们的尊敬。” “有一些人，他们会参军，会在天齐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那我们呢，季豫？”江静檀转头望着季豫的眼睛，又开口: “我们要的是什么？又应该为此做什么呢？我们生来便在勋贵之家，在帝王之家，不必为一口饭担忧，不必为生计而奔波，不必做粗活重活就有人照顾，甚至于许许多多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难以想象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握在手中。这些都是我们的身份带来的利益，我们享受了，就得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我们受到了百姓的尊重与爱戴，就应该承担他们的民生，为他们撑起一片栖身的天地。我们不能退！” “季豫，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做，也只有我们能做！” “季豫，这万家灯火，需要我们共同守护！”江静檀语气温柔却有力，蕴含的力量像风一样拂过季豫的心，扫平了原本那些纷乱的，让他不平的角落，带走了戾气。 “我身为天齐的长公主，受过百姓香火，我得站出来，出使云秦若能解救天齐于水火，能够让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我得去。这是我必须要做的选择。” “你明白吗？” 季豫看着眼前的人，她立得笔直，好像什么都可以扛住，灯火倒映在她的眼睛里，亮亮的，很好看，也很烫，烫进了他的心里。 他原本总会想，为什么总是自己？练兵是自己，打仗是自己，伤兵慰问是自己，报丧是自己……许许多多他所不愿做的，他所害怕做的都必须要去做。甚至于，连整理情绪的时间都没有。 总是有人在逼他，它连和心上人的婚事都无法自己做主。 他曾为此心中不平，这一刻，他明白了。其实，没有人能够选择，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百姓没有办法选择，要活下去，他们就必须要在生活的问题上作出决定。将士们无法选择，他们必须冲锋陷阵才能护住家人。 高贵如王室，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 而他也不过是在履行作为季家子的责任，从小衣食无忧，是取之于民，关键时刻，他就需要现在民众身前。 每个选择看似分量不同，有大有小，但它们的背后，都是同样的，是责任，也是为了活下去。 每个人，都有来有回。 季豫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虽然很轻，但江静檀看到了，她笑了笑，又出声道: “季豫，我们二人之间三年的约定未到，我未与你商量，便在堂前请旨和亲，于你而言，可算作公然毁约，是我对不住你。” “公主不必如此，事急从权，当时的情况，也别无选择。更何况，您如今能在此处同我说起，于臣而言，已是尊重我了……”季豫一听，便立刻回应，他其实很惭愧。 “臣在当时众臣相逼的情形下，也是不知该如何表态，公主出现，是解了臣的燃眉之急，臣感激不尽……” 江静檀看着他，这一世的季豫当真是个不错的，知礼守礼，甚至称得上克制。不错嘛，脑子比上个世界清醒多了。她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尽快说清楚，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早日找个好姑娘。 “季豫，我感念你将我从江边救了回来，便答应与你做约定，但你应该知道，于你，我除了感激并无其他情谊……” 季豫听得身子左边一僵，他觉得从左肩到脚开始发麻，莫不是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钻心的疼，让他很不舒服。 “按照原本的打算，这三年，季家度过了难关，我在暗处行事也颇为便利，等时间一到，我们便可以解开婚约，这份情我便是偿还了。” “如今，婚约中断，此间约定便作废了，我许你一个承诺可好？”江静檀注意到眼前人的异样，纵使夜色已深，看不清对方神色，但那股悲伤的情绪在空气中浮动，她放缓了声音。 说到底，他也是将自己带回了宫中的。 “多谢公主，但臣不敢。公主和亲，届时云秦出兵，两军联手，便是解了我季家军的困境，季家将士的伤亡定是减少许多的，这已经是对臣的帮助了。”季豫回应道。 “这带来的助力是针对季家主将的，而并非是给季豫的。” “这承诺我允你，是江静檀许诺给季豫的，你记着便好，他日若有我能帮上的，就带着这枚玉佩去找禁卫统领，若情况特殊你也可直接用禁军的信鸽传信于我。”江静檀坚持道，她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玉佩拿出，递给了季豫。 而后，她又将自己先前同天齐王所说的部分信息也告诉了季豫。 事关军中，季豫也十分严肃和慎重，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和江静檀分享，军中戒备森严，连过往的飞禽都会被弓箭手打下盘查。想将东西传出去很难。 一番推敲，二人最终将可能是林远眼线的嫌疑人锁定在一位参谋和刀兵营中的小队长中。 前者时常参与出谋划策，对军情更为了解，也最容易接触到军中机密。 而后者，每次战场中都是冲在最前方的，是最有可能将情报送出去的人。 江静檀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没考虑到。 “想不到林远还有如此本事，竟能将眼线插进我季家军中，还走到了如此位置还不被发现……”季豫不禁有些失落，开始反思自己的治军是否有误。 就是这句话，提醒了江静檀，让她突然想到什么。 ------------ 第59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0） 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季家军是一代代侯府主将亲自选拔，亲自训练的，传承至今，大部分将士都是家生子了，林远是凭借什么才能够收买或者策反他们的？ 这不太可能，也不符合林远谨慎的性子，毕竟，一旦不成功，就很有可能被季家发现…… 如果是他，一定会找一个与季家关系较远的人以便成功，那个人不仅要有自由行动的能力，还得能够长久地在军营中，若是容易被调动，或是在刀尖上舔血牺牲了，他需要花费时间精力重新物色。 能被策反，稳定，自由，不易被怀疑，谁可以满足这些呢？ 她又梳理了一遍009传输的剧情，林远不止如今在军中安插眼线，还有一次在她出使的路上…… 想到什么，江静檀迅速抬起头。 “我知道了！”她语气有些激动。 “什么？”季豫因她突然的话而感到疑惑，“公主知道了什么？” “林远安插的人，可能在火头营！”江静檀一边接着回想和思考，一边慢慢平复下来，重新变得端庄沉着。 季豫听得双目都瞪圆了，是了，极有可能在火头营…… 开战许久，将士们都很疲倦，军中火头营管士兵伙食，为了犒劳犒劳大家，前不久加了他们一批新人，为的是换些新口味。 那里面，是有人不隶属于季家军的。 而且，因为将士们都很忙碌，火头营是有权在战争时期，自由进出营帐送和取走食物和碗筷的，也能够接触到一些信息。 对火头营采买的盘查也并不严格…… 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 而江静檀掌握的信息中，还有一点可以佐证，那便是，能够给使团众人的水中下药的人，必然有光明正大接触食材的理由，这非火头营莫属。 季豫恍然大悟，他朝着江静檀拱了拱手，开口道:“公主，臣明白了！多谢公主赐教。”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军营彻查此事，江静檀看出他焦急的神色，开口点了一句:“季豫，林远想放长线钓大鱼，打草惊蛇未必是好事。” 若林远察觉，换了人，就又多一个麻烦，届时，可没那么容易了。 暂时不能动，但，鱼漂，可以被捏在自己手中。 季豫眼神暗了暗，心下盘算着。 “臣明白。” “如此，便等将军的好消息了！”江静檀瞧这天色已晚，军中又事务繁忙，便让季豫先行离开了。 她站在城墙上，眼前灯火依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谁又知道，自己是螳螂还是黄雀呢？ 夜深，正值深秋，即将进入寒冬，吹来的风也泛着凉意，素心为江静檀披上披风，二人在此处又站了一会儿，便携手离开。 …… 时间辗转而过，掌礼的官员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江静檀也不得闲，表面上，她一边要学习云秦的礼数，记忆云秦的关系网络，一边要配合绣娘商讨礼服的制作。 私下，她不仅要和天齐王，季豫等人商讨针对朝中势力的对策，还要暗中将手下的人安插在出使的队伍中，让属下排查使团中人，尽可能防备林远或他人对自己下手。 江静檀还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江知越去放了风筝，陪着他闹了许久。小家伙玩的时候精力十足，到了傍晚吃过饭便开始昏昏欲睡。 江静檀将他背起，慢慢地走在去他寝宫的路上。江知越靠在她的背上，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就是不肯睡着。 “阿越，你要是困了，就在阿姐背上睡会儿，一会儿就到你的寝宫了。”江静檀感觉到小家伙点头如小鸡啄米，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温声开口。 “不要！阿越想多和姐姐待一会儿！”江知越忍着困意，恹恹地开口道，他似乎有些难过，声音有些颤抖，却强忍着。 江静檀听出来了，其实在中午玩的时候，就感觉到江知越有心事，但小家伙不愿表现出来，她以为是学业上的事，也许被先生批评了，小孩子又好面子，自是不肯说，她也当不知道。 如今，又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她轻轻开口道:“阿越，怎么了？你有什么想和阿姐说说吗？是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姐，阿姐给你出气去！” ……一片安静，就在江静檀以为他还是不愿说时，小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的语气很是难过。 “我听宫人们说，阿姐要离开天齐了……他们还说，阿姐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江知越说着，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掉在江静檀的肩头，很快就濡湿一片。 “我，我去问母后，可是她什么也没说，阿姐，宫人们说的不是，他们骗我的！对不对？”江知越开始抽噎，“阿姐不会离开的，对不对？阿姐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阿越……”小家伙哭得很是伤心，停不下来，甚至慢慢开始打起哭嗝，听得江静檀心头酸疼。她难得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该怎么告诉自己年幼的弟弟所发生的一切…… 江静檀停下脚步，把江知越放下，转过身抱住他，轻轻擦掉小人儿的眼泪，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阿越，不哭！”她尽量把声音放得很轻，希望可以安抚到自己的弟弟。 “阿越，你听阿姐说。过段时间，阿姐的确要离开天齐一段时间，我得北上去云秦。” “阿姐去那里做什么？” “请兵！阿越，北厉正在和天齐开战，我需要去请云秦出兵，才能解决危机，护住将士，护住百姓，也护住父王母后和我们小阿越。” “必须要去吗？不去不能保护他们吗？” “嗯！必须要去，阿越，你还小，许多事情你不明白，等你日后慢慢长大，接触了朝政，你就会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现在阿姐只能告诉你，如果我不去，会有100个人战死，如果我去了，也许有80个人能够活下来！” 江静檀望着江知越的眼睛，柔声说道: “我相信，我们小阿越也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对不对？” “嗯。那一定得是阿姐去才行吗？很危险吗，阿越替阿姐去可以吗？”江知越止住哭泣，哑着嗓子问道。 ------------ 第60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1） “谢谢小阿越……”江静檀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但是，这件事只能阿姐来做！”她说得很坚定。 江知越听出了话里蕴含的不可更改，原本亮晶晶地眸子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小脑袋也垂着，看得人心疼。 江静檀复刚打算开口道，就听到小家伙黏糊糊的嗓音:“那，阿姐会有危险吗？阿姐，你还会回来看阿越吗？”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低着头，双手却紧紧地抓住江静檀的衣角。 “没事的，阿越……”江静檀此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她不知道前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又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困难剖开给江知越看，只能反复强调没关系。 “阿越，阿姐不会有事！”眼前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江静檀捏了捏拳，开口。 “阿姐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等日后得了空，还会回来看阿越，好不好？” “真的吗？”江知越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了头，“阿姐真的会回来？” “嗯！” “那我们拉钩，阿越会一直在天齐等阿姐，谁食言了谁就没有母后做的枣泥糕吃！”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届时，阿越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阿姐可是要考你的喔！” “放心吧！” 大手和小手勾在一起，立下誓言。 没人知道，这承诺最终会不会兑现，但此时的二人，心中都有希望…… 江静檀牵起弟弟的手，在月色下，送他回宫。影子被拉得很长…… * 转眼间，便到了江静檀离开天齐，出使的时间。 这天，阴云笼罩天空，将阳光彻底遮挡，使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蒙蒙色调。 空气却是干爽的。 正阳门外，人声鼎沸。 官员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多时，典礼声势浩大，百姓皆来围观，万人空巷。 江静檀一身绯色宗亲公装，长裙曳地，艳丽夺目。她梳着样式简单的螺髻，发间步摇与颈间璎珞被风吹得轻轻晃，眼尾斜红，眉心点珠。 天齐王和王后夫妇二人相携而立，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一时都有些伤感。 王后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上前两步，拉住江静檀的手，柔声说道: “我的檀儿，此去路远，你一定要保重！母后唯愿你能平安顺遂，觅得良人相守……” “檀儿，一路保重！天齐……有父王在呢！”一旁的君王此时也红了眼眶，这些天，他的内心如同被火烧灼着，如果他能早些强硬起来，会不会就不用自己的女儿去和亲，无数的悔意和愧疚铸成一把刀，悬在头顶，只等它在今天落下。 江静檀看着眼前的父母，心里也有几分感伤，“儿臣此去，不知归期，万望父王母后保重身体！” 她递给天齐王一个眼神，看到对方点头示意，便收敛了情绪，重重朝下行礼。 “儿臣拜别父王母后！” 江静檀起身，准备坐上马车出发，听到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阿姐……等等我！” 是江知越。 江静檀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从远到近，最后在自己跟前。 “阿姐！这个给你！”江知越高高地举起一只胳膊，递过来一把小桃木匕首，“我听先生说，桃木剑可以保平安，这是我请武学师父教我做的，但是剑太难了，我不会……” “阿姐，你拿着！别看它小，也可以保护你！拿着吧阿姐！” 记忆里，他的小手总是白白嫩嫩的，除了写字留下的茧，现在又添了许多划伤，看上去是很疼的，但江知越浑然未觉，只是高高地举起，眼睛里满是期待。 “多谢阿越！阿姐很喜欢，一定一直带在身边！”江静檀接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阿越要听话，也要好好念书哦。” “好！” 有人凑过来提醒时辰要过了，江静檀必须赶紧出发。 身旁的素心为她整理了着装，她又看了一圈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人，是不舍的。他们都对自己很好啊。 江静檀闭了闭眼，转过身去，手里拿起遮面的团扇，一步一步，踏上了离开的路。 待江静檀上了马车，使团和护送军队一行人便向北出发。 按照礼制，长公主送嫁的队伍包括： 一位宗室王爷、一位正使、两位副使。一整个由礼部文官组成的"观礼团"。一队负责护送任务的卫兵，及一队护卫公主任务留在选国，几乎没有机会回到本国的护卫队。 除了留在选国的护卫队，其他人将留至公主成婚后一个月左右，即动身离开，回国。 江静檀筹谋多日，除了朝堂上众人选出的，自己的三皇叔作为伴亲王爷，以及礼部定好的文官之外，随行的护卫都悄悄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季豫被她摘了出来，一方面，如今和亲未成，云秦尚未派兵，他作为季家军主将需要留守阵前，以防北厉突袭，另一方面，江静檀有其他安排需要他来完成…… 当然，队伍中还包括许多丫鬟、嬷嬷等，也都是从小伺候自己的老人，而为公主做饭的灶上师傅嘛，是她留给林远的空间了。 长公主出嫁，是很隆重的。 飞檐垂宫灯，双喜如意结随处可见。宫人俱是一身新装，宫女头簪红绒花，齐整精神堪比年节。 和亲使团携带着大量缕罗锦绣、良药珍宝、史书典籍，还有赵国出类拔萃的能工巧匠从宫城启程，仪仗排出数里之远。 无一处，不在彰显天家对嫁女的重视。 但气氛并不热烈，夹道的百姓在看到那顶暗红色马车出现时，或是弯腰，或是拱手，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嘴边高呼:“送长公主！” 江静檀听了，突然叹出一口气，皇室就是如此，既享受了荣华富贵，一朝国家有命，纵使刀山火海也不可退却。平民有平民的苦难，但贵族也必有贵族的代价。 但至少，她所保护的人能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值得的。 天齐都城外，十里红妆宛若一条红色的丝带般渐渐远去…… * 在大陆中部的另一处 一个眉目清冷，容颜如玉的男子端坐在桌前，桌面上有一个红泥火炉，上面放着的紫砂茶壶正沸腾着，烟云袅袅，他伸出修长的手，把水壶持起，缓缓将热水注入茶壶，细流如丝，升起的热气是满溢而出的清香。 如此反复，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来，拿着一封信，开口道:“禀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 第61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2） 男子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抬眸望去，他的眸色有些浅。 暗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主子的眼神没有方才淡漠冰冷了，在盈盈水汽中，竟有丝丝暖意。 男子抬手将信接过，一边看，一边复又拿起茶杯，却不喝，只将杯口贴近鼻尖，深深吸一口，享受茶香的芬芳与浓郁。 半晌，他放下信纸，手指轻轻摩挲着杯面，感受其光滑的质地，上面还有余温。 “这样，好吗？”他似是有些苦恼，又很纠结，声音很低。 暗一怀疑自己听错了，主子刚才问什么事好不好？主子何时有过这种举棋不定的时候？ 暗一再看，想揣摩他的心思的时候，却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摇了摇头，语气却定了下来。 “罢了，你把这张纸交给管家。” 暗一接过去，瞥了一眼，是蒹葭阁的修缮信息，这是主子为了新夫人拟出的。 嘿嘿（〜^∇^)〜 男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将信放在火焰上灼烧成灰烬，突然想起什么，迅速起身走出去…… * 是夜，江静檀换了一身常服，围坐在火堆旁边。火上烤着炊饼。 四周生起了许许多多个这样的火堆，官员和将士们都围成一团。 一连赶了许多天路，这越往北走，气温越低，气候越干燥，已经有一些人出现不适应的症状了。 “素心，你去吩咐一下灶上师傅，让他多煮一些姜汤，给大家驱驱寒！” “诺。” 江静檀裹紧身上的大氅，抬起头看着天空，与天齐常年有云的漆黑不同，越靠近云秦，天空反而更清晰，是深邃的蓝黑色。 一路走来，她都未曾发现夜空的炫丽，一时间眼睛直勾勾盯着银色的月亮，不禁感慨万分。离天齐多久了，家乡的气温可有变化；家乡的父王母后可曾又一度衰老；江知越应该长这么高了吧…… 思绪乱飞，江静檀任自己放空，稍稍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的精神。 月越来越明，星光越来越飘渺。幽蓝的苍穹越发深邃，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穿行，显得格外皎洁；高悬于空，俯视天下苍生，绽放着冷冷的光。 再走一段，应该就是林远手下要动手的时间了，她已经让侍卫严厉监视着灶房，暗卫也一直在暗地里跟随着，谨防埋伏好的杀手。 不出意料的话，还能见到周逾白。 她的太子殿下啊…… 好期待呢，这个世界的周逾白，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呢？又或者说，呈现的是本人性格的哪一方面呢？ 在江静檀所继承的原主记忆中，似乎是个小冰块…… 对于见识过周逾白本人的江静檀来说，她嗤了一声，小鱼假正经啊…… 想到周逾白，她的心情无端变好了许多，思乡的情绪，对未知的紧张与防备，都被期待覆盖了一部分，心中莫名有了盼头。 素心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她身后领着侍女，嬷嬷还有灶房的人，他们提着一桶熬好的姜汤，在给出行的人一一分着，供他们祛寒。 “殿下，趁热喝吧，驱驱寒气。”素心将碗递过来，江静檀接过，浓烈的生姜味扑鼻而来，冲得江静檀一个转头。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静檀不喜欢姜味儿，但是在这个时代，为了不着凉又别无他法，只好吩咐下去。 她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味道不重，希望姜汤口感更好…… 然而现在，她根本笑不出来。 “素心……我，我觉得我不冷，应当是没事的，就不喝了吧。”江静檀借口推脱着，她只觉得自己喝了会比不喝还难受。 “不行哦，殿下。这天气这般冷，您中午还打了两个喷嚏，之后还要赶路，您若是生了病，便不好了。这碗姜汤，您必须喝！”素心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这段时间过去，她显然已经对江静檀的推辞免疫了。 看着素心铁面无私的神色，江静檀心想逃不过了，端起碗，打算一口闷。 面对着扑鼻的气息，她正深吸一口气，突然在碗口看到了一些零星的白色粉末。 嗯？这是什么？ 她用大拇指在碗的边沿蹭了蹭，果不其然，粘下来一层白粉。 “小9！”她迅速呼唤009。 “我来了！” “你可以检测出这个粉末的性质和用处吗？” “可以的！经过上一个世界，我的这项权限被开通了！” “好，那你迅速检测一下，要快！” “好的。”009迅速启动程序。 江静檀想到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对周围喊到:“大家先别喝！” 然而为时已晚，已经有不少人喝完了碗中的姜汤，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江静檀。 江静檀飞速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很快便锁定了一个灶房的烧火师傅，他神色有些慌张，眼神躲躲闪闪。 “拿下他！”江静檀对着侍卫说道，抬手一指。 只见那个烧火师傅反应迅速，在侍卫还未近身时，就立刻伸手便抓住了一个身边的文官，将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架在那位抖如筛糠的官员的脖子上，对着四周吼道: “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解药呢？”江静檀拎起裙摆，朝着他走过去，声音中听起来有些恼怒。 她早就让人严格将水，食物和做饭的人严格监控起来了，一旦有异样，一旦有人有所行动，她的人就会将其拿下。 但她怎么忽略了呢，下药不一定要在入口的东西里，这样的行为也可以被掩饰起来，让人防不胜防。 掌管灶火的师傅平日里也会帮忙洗洗碗，毕竟使团人数多而嬷嬷较少，这她也是知晓的，只当是他们团结，谁料还真让他骗过去了。 此人看样子是在午饭结束后那一次擦碗中将药粉抹在了碗口边沿，只要大家夜里不仔细去看，触碰到嘴边，就会中药。 “把解药交出来，我保你不死！如若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营帐！” “哈哈哈公主未免也太自信了些，虽然对你下药失败了，但总有人中招，剩下不过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罢了，更何况，你以为杀你只会有我一个人吗？” 那人笑得很猖狂，并不听江静檀说。 009的检测还未出来，江静檀心里已经知道那药粉八成是有问题了，此番一诈，看此人的反应，更是笃定了之前的怀疑。 果不其然，那些喝过姜汤的人药效逐渐发作，一个个瘫软倒在了地上…… ------------ 第62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3） 其中的六七成都是江静檀手下的侍卫和武将，那人是故意先把姜汤倒给他们喝的。 “檀檀宿主！我检测出来了！”009突然跳出来，给出了检测结果，“那药粉就是强效的蒙汗药，能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四肢无力，浑身发软，并没有毒。” “知道了！看来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杀了我，因此只打算让大家失去抵抗力，没办法保护我。”江静檀接收到信息，迅速反应过来。 这个人即使已经被林远收入麾下，但显然没有得到他的信任。林远只告诉了他有杀手埋伏，会接应他，但并未告知自己让杀手冒充云秦人，挑起两国纷争的计划。 又或者说，林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此人，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一旦事成，他不是被林远灭口就是被当作替罪羊顶罪来掩饰所犯下的罪责。 江静檀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被收买，还是被威胁的。或许，能有拖延时间的办法。 眼前的情况，明显是剧情点提前了。 按照原来的剧情，周逾白尚且没及时赶到，此番他来的希望怕是更加渺茫，而自己的护卫又损失过大半，必须想个办法。 江静檀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自己原先大部分的计划是防患于未然，主打一个防备，可若事情不受控制仍然发生，倒也不是毫无准备。 她的暗卫都在暗处时刻待命。林远想让自己死是不可能的。 可一旦如此，需要考虑的，就是伤亡问题了。不知道杀手实力如何，江静檀无法评估暗卫可能的损失，以及使团众人的安全。 这是一个有些麻烦的问题。 江静檀想要询问009是否可以评估对方实力，却在话出口的前一秒想起什么，改口道:“小9，检测杀手是否在我们周围。” 这个灶火师傅听命于林远，但并没有直接受管理局老东西们的操控，他不可能凭空改变剧情。 想来，许是他发现了使团的监管很是严密，一直找不到机会，又怕任务失败，才想趁着江静檀主动送上门的机会，赌一把。这才推动了剧情。 他不知具体计划，可能以为杀手是全程待命的，却不知，按照林远的想法，要假扮这一安排更为逼真，需要等到接近两国边境才好动手。 这样下来，她的死既不能怪罪使团护送不利，又不能推脱于云秦不欢迎，才好让大家相信这是云秦为了掩饰罪行的做法，好让林远把自己摘干净。 这些天，她的人十分谨慎，不仅消息无法流通出去或是传进来，就连营帐上飞过的鸟都打下来盘查过，想来他也没有传递信息。 若是如此，杀手想来没有就位，一切就好办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人看着沉默的江静檀，有些心慌，虚张声势地开口。 “我实话告诉你吧，长公主。虽然你出使的行为让我也很敬佩，但你挡到别人的路了，就得死！识相点，你现在自我了断，或许还能保住这些废物！” 他在一旁怂恿着，看着江静檀一步一步朝前走，弯腰拿起了一把刀，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嘴边挂着阴恻恻的笑。 这足智多谋的长公主也不过如此嘛，心软的女人，很好拿捏。他想着，又开口。 “长公主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安分，一个女子非要操心那么多，惹到了别人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很心软了，我都答应你放过其他人了哈哈哈……” “对，就拿那把刀，我看着挺不错的，公主就用它送自己上路吧哈哈哈，你放心，我会为你多烧一点纸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江静檀将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还算趁手，“既然你这么喜欢它，想来也是愿意死在它之下的。这样，我便放心了。” 当她听到009说杀手在十里开外时，心下便有了盘算，而与此同时，009还带来了这个灶火师傅的信息。 此人名叫陈三，平日里游手好闲，好色好赌，将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债主时常找上门，长此以往，无奈之下家里人只好凑了钱为他讨了一个军营火夫的差事。 谁知他死性不改，拿着妻子卖菜的钱去喝酒，每次喝得烂醉就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这次，他就是林远许诺还清债务，还额外给五十金作为报酬收买的。 一个为了权力卖国，一个为了钱财作恶，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江静檀心里唾弃着，难得的有了一个恶劣的心思。 对这样的人，不需要留情。 江静檀将刀扔在陈三的脚边，冷声讥讽道:“赏你了，若你现在将解药交出来，本宫准你自尽，留你一个全尸，若是不，本宫听说，这地方的鹰寻不到吃食可是会吃人的……届时将你丢在这儿，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天葬了吧，让你捡个便宜。” 她说着，瞳色冷了下去，目光最后锁定在陈三身上，若有似无的凉意让陈三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他看着眼前逆光站立的江静檀，一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下，明明看不太清楚神情，却让他有种被盯上的感觉，这一切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啊。 “公主在在说笑吗？如今的情况，是你们要求着我！若是……”他打起精神，再度吼道。 “哦？如今什么情况？”江静檀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只你一人被我的侍卫包围，无法逃脱的情况？还是你口中的那些帮手至今未露面的情况？” “你言之凿凿，好像占尽了上风，但是你确定，你的帮手们，真的会来吗？陈三……” “怎么会……”毫无防备，冷不丁被点破身份的陈三心里大惊，他双目瞪圆，眼神中满是惊惧，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怎么？震惊本宫知道你的身份吗？”江静檀看着眼前此人的神色，心底有些解气，又觉得他不经吓，着实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子只顶一次用。也难为林远筹谋了，竟物色了个这种货色，也不容易。 又觉得那些人真不是个东西，这得将光环开到什么程度，才能助力他成功害到原来的自己啊，真是利用了善良啊…… 狗东西们，自己没有心，就欺负别人心软…… ------------ 第63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4） 江静檀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眉眼又冷了几分，面前的陈三见此，心底的恐慌更甚，只觉得手心冒汗，快要拿不稳匕首了。 “当然了，我的帮手就在这附近，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冲出来！” “是吗？那你下令吧，我刚好也想看看，他们的实力。”江静檀将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戏谑。 “怎么不动了？该不会，你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又或者，你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看着陈三灰白的脸色，两股也是颤颤的，江静檀大发慈悲地开口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现在在哪儿？”江静檀朝他走近，陈三登时大惊，揪住手里的人往后退去，一时不察，匕首刮蹭过那个官员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没了他，你手中可就一点筹码都没有了。毕竟解药我可以不要，不过是一些蒙汗药软经散之类的罢了，过会就没了，我耗得起！” “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还知道些什么，比如你身后的人是谁……”江静檀挑了挑眉，谁还没点bUff啊，我可是有009的人。 听到她心声的009骄傲叉腰╭(╯^╰)╮ “我还是那句话，交出解药，留你全尸！” “你刚刚还说，交出解药保我不死……你骗人！”陈三本就是个只会欺负打骂家里人的窝囊废，心理素质不高，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开始动摇，想让自己活下去，却发觉江静檀的话变了。 “我可没骗人，这不是行情变了吗，做生意都讲究个过时不候，你早些时辰不说，耽误了这么久，又对本宫出言不逊，可不能轻易地算了啊……” “不过呢，本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如若你把你和那背后之人联系的方式和物件交出来，并且愿意指证他所做的一切脏事，本宫倒是可以饶你不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那人位高权重，你又如何护我不死……”陈三不信。 “你可以不信本宫，但你敢信他吗？陈三，从头至尾，那人可曾亲自出现在你面前过一次？” “想必是没有的，他不过是吩咐手下来和你接头罢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他全身而退得利索，而你，就是他的替罪羊，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火夫，到时你有口也难言！” “你又想过没有……他承诺你有帮手，却不告诉你接头的方式，那些人何时回来，如何行事你一概不知，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他不信你，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不被他放在眼里，一个注定会死的人，他何必费心在意呢！” “什么意思，什么注定会死？” “陈三，整个计划中，你是一个注定要消失的人，你知道他的秘密，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你只知道那些人要杀的是我，又怎知你不是？” “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人一开始就埋伏在距此十余里的边界周围，他们有他们的计划，你只是一把刀，一个幌子，用来吸引注意力。” “一旦本宫出事，你也会被那些人除掉，届时，他们会说，是你出卖了使团，你是北厉的奸细，已经被就地正法。到那时候，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至于承诺的报酬，他心情好了，给你一点当上路钱，心情不好，你曝尸荒野都无人在意！” “怎么会，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心里清楚，本宫说得是事实。你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江静檀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陈三，你要明白，如今不是你选择信谁，而是你只能相信谁！” “本宫既然知道这些，就不是你们以为的可以拿捏，你又怎知，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成为我计划的一部分呢？”江静檀说着，微微笑了笑。 “你可要快些想清楚了，本宫可没什么耐心！”说完，江静檀将手放在了腰间的软鞭上。 原来的她是不会武功的，但此时的她最喜欢用的就是鞭子了，江静檀一直记得，在一次任务中，她的身份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即使会许多种兵器与功法，但她真的不喜欢鲜血淋漓的场景，便选中了鞭子。 既不用近身搏击，又很酷ƪ(˘⌣˘)┐ 江静檀知道陈三这个人怕死，因此他肯定是不会出现为主自尽这样的桥段的，极大可能是就此破防，然后一股脑全招了，但是仍然需要防备，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毒药，万一一时普信上头，还想再搏一搏怎么办…… 真麻烦啊，不如趁他分心，一鞭子下去，先制住再说。抽这样的人，她也舒服啊…… 然而，江静檀还是高估他了，陈三不仅仅是破防，还是破大防，他直接不小心一个绊脚，跌倒在地，那位一直被他挟持的文官趁此机会，迅速逃离。 陈三见状，也知道彻底失败了，坐在地上失神。 啧，嘿我这暴脾气，能不能行，该说的就说啊，还给他放空上了。江静檀简直没眼看，又不想忍耐，直接抡起鞭子就是一下。 “啪——”软鞭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圆润的弧线，朝着陈三过去，又快又准，落在他的手和腿上，几乎是瞬间，衣服裂开，一道痕迹出现，只微微渗血。 不打脸，是江静檀对他最后的仁慈，要不是她不爱见血，收了不少劲儿，这一鞭子下去，不止如此。 这一下，给在场的人都带来了不少震惊，原来，他们的长公主还有这样的一面啊。陈三更是直接被抽傻了，哆哆嗦嗦地求饶，嘴里喊着饶命，直呼自己什么都说。 那凄惨程度，吵得在场的人耳朵疼。 江静檀烦了，给了暗卫青阳一个眼神，陈三就被带了下去，等待他的，是反复盘问。也许也会动刑吧，她可没说不能打啊…… 这些被下药害了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陈三碰上也是他的福气了，他平日里打人打得还少吗？此番是他活该，总该要有点报应的，感受一下他妻女的生活吧。 江静檀让人将从陈三营帐搜出的解药拿去给医官，至此今日一切平息。 众人已经回去休息了，江静檀在营帐前站了一会儿，打算转身进去。 突然，若有所感，回头望去， 黑夜里，远处山丘上似是有两个人骑在马上，衣袍迎风猎猎。 ------------ 第64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5） 夜笼罩着，远处漆黑一片。 江静檀瞧不清那二人的样貌，只隐约看出一人在前，一人在他的侧后方。 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就静静地望为首的人，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他们在对视，而她知道那人是谁。 许久，有一阵风吹过，扬起她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这夜真冷啊。 江静檀瑟缩了一下，摸摸双臂，回过神，冲着那个方向的虚空笑了一下，而后一字一顿地无声道:“来找我！” 她站在火光前，身后是点了灯的营帐，江静檀确信那人能看清自己，便不再管，转身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 远处山坡上，男子灰袍银冠，雪白的狐裘衬得他面容清冷。 他抬起手掩唇咳嗽了几声，身后的暗一立刻上前，询问道:“殿下，可是前些日子受的伤复发了？” “无妨……只是风有些冷。”男子嗓音清淡，又有些哑。 山坡迎风，但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那日看完信后，他心里有些慌，担心江静檀有闪失，便带着暗一匆匆赶往她所在的方向。 两人的行动总是要更为方便快速的，也正因如此，当他们翻过山坡，看到营帐时，正好赶上出事那一幕。 他谋算着如何相助，却目睹了江静檀与陈三周旋的全过程。瞧着那人鲜活的模样，故意的戏弄，他无奈地摇头笑笑。 也是，许久不见，竟是忘了她原本就是极聪慧的。但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他原本打算看着她走进营帐休息，确保她安全后，就带着暗一悄悄离开。日后默默跟随在她们队伍身后，等自己的人带队过来再以迎亲之名现身。 不曾想，被发现了。更甚的是，似乎还被认出来了。当他看清江静檀所言为何时，心里是一片慌乱的。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她唤他过去是为何？她本有婚约，想来已是不喜自己了，现在会更讨厌自己吗？如若这样，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还是因为自己强行让她与心上人未婚夫分开了…… 不过纵使江静檀有这想法倒也没错，这婚的确是他想强求的。当他知道父王想要与天齐联姻时，心底是欣喜的，原本因江静檀已有未婚夫而冰冻的心有了解冻的趋势。 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知道对方有婚约，却在父王问他意愿时，将其隐瞒下来，卑劣地没有阻止这一切。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因为他无法说服父王不联姻也出兵，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他自己想要那个人，想要那个心心念念，出现在他梦里多次的人。 有婚约又如何，既然她的未婚夫护不住她，那自己便将她抢过来，以后由他来保护她，不让她再收到威胁和伤害。 自己会敬她，爱她，让她永远做自己。 也许江静檀不会爱他，也许还会恨他，但只要那人属于自己，就够了。 可即使他再怎么笃定，只要一想到江静檀怨恨自己的可能性，就有些喘不过气，心扯得生疼。 江静檀唤自己，大抵是要怨自己的吧……或许会质问自己为何要让她与家人，爱人分离。 男子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那又怎样呢，那人唤自己，他总是要过去的，又或者说，那人让自己做的许多事，他不会忍心拒绝。 在他身后，暗一看着眼前一会儿苦恼，一会儿落寞，一会儿又怅然若失的主子，心下滋味难言，无奈，无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女子对主子的影响力，他见过主子曾经为之疯狂的模样。 当暗一知道云秦王的和亲决定，而主子也同意时，心中是期盼着的，却也不免担忧，二人是否可以好好相处，毕竟，这亲似乎是主子一厢情愿，不过他很支持，因为无论如何，情况不会比从前更差了吧…… 只不过，这女子让主子去找她是何意啊？莫非她认出主子了，或者是看上了？不能吧，人家原本有未婚夫…… 暗一转头看着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自家殿下，摸了摸下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但是周围挺黑的，能看清吗…… 自家主子，会去吗？暗一想着殿下那隐忍的性子，不免有些着急，哎呀，主子快冲啊！！(╯°□°）╯ 然而他还是多虑了，当他看到一向冷冷清清的太子殿下打马而过，留下一片风沙时，是有一些怔愣的。 好家伙，这个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匹马的脚步怎么那么迫不及待呢？！ 当他反应过来，惊觉自己已经离他很远了，但这到底是跟还是不跟啊！！思索片刻，护主的他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在离营帐只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这世上，没有比他暗一更贴心的暗卫了╭(╯^╰)╮太子殿下就偷着乐吧！！ * 男子将马藏进江静檀的马厩中，轻轻走到她的营帐边。望着营帐内人影绰绰，一时有些不敢上前。 他就这样呆呆地立在门口，不曾进去。索幸，因着今夜侍卫元气大伤，还未恢复，而他的衣服和黑夜也颇为相合，没有被人发现。当然了，他心里也知晓，其中定也有江静檀的吩咐。 故而，他又心安地耽误了一会儿，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却突然被伸出帘子的一只手揪住衣领，拉了进去。 营帐内，灯火昏黄，帐外的风不时挤进来，吹得灯芯跳动着。 一名男子被身前的女子抵在桌前。 二人应是有身高差的，看着却又无比和谐。女子的脸贴近男子，男子垂眸瞧着她，那眼神在灯火中，看起来很温柔。 “为什么不进来？莫不是害怕？”江静檀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他，吐息打在他的脸上。 “……”周逾白睫毛颤了颤，未曾开口。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周逾白……”江静檀抬手将他披在身上的狐裘解开，抬手放在了桌上。她抬手搭在男子雪白的脖颈上。 “是怕我这样吗，还是说其他的，比如……”江静檀作势就要吻上去，却被眼前的男子转过脸躲开。 周逾白微微向后仰，拉开了一点距离，面色微红，眼神复杂地看着江静檀。 ------------ 第65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6） “江姑娘，这样不妥……”周逾白终于启唇开口，看着眼前靠得极近，几乎贴着自己的人，心里是一团乱麻。 她这是何意啊？明明有心上人，还这般……是为了戏弄自己吗？他的眼神暗下去。 “有何不妥？”江静檀听到周逾白称自己江姑娘，有些不满。她知道周逾白没有本身的记忆，但这个世界的他们二人不是也已经有情谊了吗，这样未免太过生疏。 这对打着与周逾白亲密，以唤醒他这个主意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但当她看到眼前人强装镇定，却面色红润，耳根通红，一直延伸到脖子，甚至还在往下时，又觉得十分有趣。 见过运筹帷幄的周逾白，见过打直球猛猛冲的周逾白，还没见过这种矜持克制的他呢……明明也喜欢，明明心慌得不行，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别扭得可爱，真有意思啊！ 江静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几年不见，周公子竟是如此冷淡，待我如此生疏……这倒是让我有些难过了。”江静檀故作忧伤，眉眼低垂着，“公子可是已经将我忘了？”她慢慢地抬起眼，红着眼眶，状似将要落泪。 周逾白见状，立刻抬起手，想要触碰上江静檀的一双泪眼，却在将要碰到时收回手，哑着嗓子道:“别哭……” “我没忘记，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很想说，不仅不会忘，一点一滴都记得无比清晰，她还经常入自己的梦。 很多次，那些飘渺的，恍惚的梦境里，满是她，让他能够慰藉自己难以言说的相思，让他得以拥有片刻的满足和喘息的时间。 周逾白低着头，眼前人泛红的眼尾让他想到了有时的一些荒诞暧昧的梦，梦里的她泪眼婆娑，红着眼尾望向自己，声音娇软……每每让他难以自控。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周逾白迅速摇了摇头，惭愧地无以复加。 “既没有忘记，为何不愿同我亲近些，为何不进屋，为何要避开我，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我特意将人差开。”江静檀捉住他方才吹落的手，带着他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掌心的温热让她有些眷恋，让她没忍住蹭了蹭。 “你我二人……”掌下是滑嫩的触感，周逾白心底有些隐秘的愉悦，却害怕太过唐突和冒犯，挣扎着想要缩回手。 “如何？你我二人，已有婚约，出自你父王之手的和亲国书，自云秦千里迢迢送到天齐君主的案桌上，经我父王同意后盖章。你们出兵，又以重礼为聘，我带着诸多嫁妆来找你，有什么问题？” “我说得可对？云秦太子殿下……”江静檀紧紧握住他的手，直直地看着周逾白的眼睛，不给他逃避的余地。 “的确如此，可你我二人，尚未完婚，这样做，对你不好……更何况，你心中……”周逾白犹豫着，打心底里并不想说那句话。 这样近的距离，眼前的人眼中只有自己，让他有一种她深爱自己的错觉，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她心中另有所属的话，来让自己心痛。 “我不觉得不好。”江静檀并不听他所言，他怎得这般别扭？还犹犹豫豫的。 她此时不打算深想，她还有时间去了解这样的周逾白，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顾虑，但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思念许久的人，面容如玉，却又薄红覆面，让她有一种让神仙下红尘的感觉。 秀色可餐啊，这可太刺激了！江静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拎住他的衣领，一手揽过他的脖子，凑近问了一句:“你可厌恶我的靠近？” “不曾。” “如此便好。” 话音落，她将人推了一把，迫使人坐在凳子上，低头吻了上去。 慢慢地摩挲着，一点一点，轻轻舔舐，周逾白愣了几秒，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闭上了眼，抬手环住江静檀的腰。 江静檀主导着，越吻越深，双手揽住周逾白的肩膀，久违了数月的吻，温柔到了心坎了。 周逾白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反客为主，低头慢慢品尝着独属于她的清甜，柔沁入骨分分寸寸的讨要。 直到最后，江静檀有些喘不过气，又推不开，无奈之下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二人才得以分开。 江静檀依偎在他的怀里，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却听到他比自己还乱的心跳声。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周逾白，“太子殿下，你的心跳好吵啊！” “我也不想，但是我控制不住……公主等我冷静一下。” “噗——”江静檀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容晃了周逾白的眼睛。 二人就这样抱着，好一会儿。 周逾白也因此有了喘息和思考的空间，他觉得江静檀的行为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一时不清楚她的想法，故而开口道: “公主今日为何这般？”她喜欢自己吗？可是那个同她有婚约的将军呢？还是因为他二人即将联姻……想到什么，他开口道: “我知你应是已有心上人的……若是为了请兵，你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我会让父王……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江静檀捂住了嘴巴。 她说这个人怎么回事呢？喜欢自己又一直推开，一直拒绝，她当发生了什么事。搞了半天是误会了，以为她喜欢季豫呢。江静檀想着。 说来也是自己大意了，见到他就有些心猿意马，竟然忘记这一茬了。这可得赶紧解释清楚了，不然人家以为自己接近他是为了利用他感情，请他派兵呢。况且，要是他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从没见过的周逾白，这么可爱，她可忍不住…… “谁说我是勉强自己？”江静檀在他怀里坐直，认真地看着周逾白，出声道: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想亲近你，不是为了云秦的兵，只是为了你，为了周逾白！我的确心有所属……” “我的心上人，是你啊！” ------------ 第66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7） “怎么会……”周逾白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的耳边久久回荡着江静檀的话。心里那个关于她喜欢自己的认知在无限放大，让他有些晕眩。 “当然会！周逾白，我心悦于你！而且……已经心悦了很多很多年了！”江静檀双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和自己四目相对，而后认真地告诉他。 周逾白就这样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江静檀微微仰着头，水盈盈地看着他，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泛着水光，清清冷冷，却灿若星辰。 没等他开口，江静檀接着说道: “自两年前，在望城与你相遇相知，一起治水，一起救灾，我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我就总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和我的想法那样相似相合。” “他懂得我所做的一切，也懂得我为什么那样做。”江静檀眼中的希冀很盛。 “自幼时起，我就要立得住，这是所有人都在期盼的。” “我是天齐长公主，须得端庄大气懂礼仪，精通琴棋书画，要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史官诟病，才能让母后不被大臣指摘。”江静檀眼睫垂下，语气淡淡的，有些忧伤。 “即使礼仪真的很难，即使我真的不喜欢绘画，但是我必须要学，还要学到最好。”她想到回忆里严厉的嬷嬷，因为走路的步子大一些而狠狠落在掌心的戒尺，想到反反复复练习的水墨画，嗓音发紧。 这一刻，江静檀与这个世界的自己融合了，回忆里的人就是她。 “作为父王唯一的女儿，在我阿弟没有出生，我要通晓四书五经六艺，要能够处理朝政，只有这样，才能守住江家的基业，才能压住朝中蠢蠢欲动的人。” “阿弟出生后，我不能柔弱，我要站在母后和他的身前，要站在父王的身侧，要护住他们。” “纵使，我真的很怕那些尔虞我诈，我也不能退缩，纵使在一众勾心斗角中受伤，我也不能掉眼泪。”江静檀说着，眼里已满是泪水，她却强撑着不让他们落下，眼神很是坚毅。 周逾白看着，很是心疼，他很想抬手抱住她，又或是抚一抚她的鬓发，倒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什么也不做，安静地倾听才是最好的，听她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听她说自己所受过的委屈。 等她将一切都说完，那些就都过去了。以后，她会是轻装前行，她会走得很好，而自己会陪着她。 同样的，他会将这一切都记住，以后他会护着这个人，会给她最好的，让她开心，让她自由。 于是乎，周逾白只是微微环住江静檀的肩膀，让她能够靠着自己，能够借自己的力，能够轻松一些。 “我不能任性，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必须得生活在框架中，不能同寻常女子一般可以撒娇，可以嬉闹。” “可我真的很想在上元灯会时在街上逛一逛，再买一串糖葫芦，去放一盏花灯。” “其实我早知道，在家国存亡之际，和亲是我的命运，我不能怨恨，我得义无反顾。我也接受着一切，从未想过第二种可能性。” “其实父王母后很疼我，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我就那样活着，活在所有人认为的好中。” “直到遇见你，一些事情变了。” “在我为了鼓舞士气选择身先士卒，和众人一起，在队伍里用推车运沙石的时候，你告诉我，我是女孩子，要学会心疼自己，不必事事冲在人前，转头却接过我手中的推车，替我完成。” “在我看到因为水患无家可归的难民，心情低落时，你告诉我，我可以哭，可以脆弱，还将自己的肩膀借我靠了许久。” “你说，压力大了需要放松，带着我在屋顶看月亮，带着我在小溪里打水仗。” “你让我不要沾风雪，就站在我身前，替我挡住了落下的雨。你是第一个，说会保护我的人。” “我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就认定了，你是我想携手一辈子的人。” 江静檀说着，又想起自己和周逾白的小时候，那时父母工作很忙，他就陪在自己的身边，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挡在自己身前。和如今的光景重叠，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又抬起头，眼眶是湿润的，笑容却是甜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我想着，水患一结束，便和你表明心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我知是你救了我，我记得你的温度和气息。醒来时不见你，我很伤心，却也期待有一日可以再见。” 周逾白眼中微动，他是顺着心意想保护她的，从未想过这些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简单的一切，对于江静檀而言，那般重要，重要到她记得那样清晰。 一个人，得是过得多不易，才会如此…… 而他在此时，也是真的后悔自己当时的不告而别，她是不是会觉得自己被抛下了，她会不会因此难过了很久很久，自己以为会为她好，却好像做得不对，也不够。 而她竟也不怪自己，乖得让人心疼，这样的她，怎么能让自己放得下。 周逾白抬起手，轻轻拂过她的眉眼，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当是误会了江静檀和那个小将军的事，也不打算再问，他不愿江静檀再费心费神，不愿她再回想过去的伤心。 但江静檀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顾自地说着，她想将一切都讲清楚，她不愿周逾白误会，哪怕一丝一毫。 “我和季豫，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将我从江边带了回去，父王为了我的名声赐婚，而我和他约定，三年为期，在三年之内，我替季府撑腰，他掩护我暗中调查害我之人。” “三年一到，婚约解除，各自安好。季豫他……对我的确有心意，但我有喜欢的人，也已经同他讲清楚了。” 江静檀解释了一切，抬头看到周逾白温柔的眼神。 “我知道了。”周逾白开口道。 “那便好。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嗯。” “周逾白，当我知道和亲对象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庆幸……我从未觉得自己那样幸运过。”江静檀直勾勾地盯着他，又出声道: “周逾白，你喜欢我吗？” 两人的视线纠缠许久，周逾白的眼神变得意味不明，瞳孔是深邃的黑色，里面倒映着江静檀缓缓绽开的笑意，她就那样笑着，静静地看着，等着。 ------------ 第67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8）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真的很懂事，很乖，让自己控制不住地心疼她，想要爱护她。 那眼神，竟是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某些心思了……不，那样会吓到她，不好…… “喜欢。我好喜欢你。”周逾白抱紧眼前的人，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凑近，额头相抵，轻轻说着，却说进了江静檀的心里，也说进了自己的心里。 大抵是，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放下的喜欢了。 这个人，自己要留她一辈子，要给她最好的。 她爱他，就也要爱一辈子，若是以后不爱了，也别想逃掉，他会用一个手段，将她锁在身边。 周逾白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看不到底，眼里的光芒意味不明，却在江静檀抬眸的瞬间收敛。 江静檀原本感到一丝侵略和危险，抬眸，却见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的眼角，染出几分温柔，而周逾白的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春水，也没多想，对着他笑着。 “我从知道你会嫁我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期待，从小到大，我从未如此期盼过一件事，和某一天的到来。” “檀檀，我准备好了一切……” “檀檀，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你且瞧着！” “好！” 二人紧紧拥抱着，江静檀倚在他宽厚的胸前，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地鼓着她的耳膜。一会儿功夫，周逾白的胸膛起伏逐渐加剧，落在她颈上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急。 “小鱼，你怎么了？” 周逾白原本就因为软香温玉在怀，有些不能平静，心底的恶劣心思在翻涌，他需要很多心力去压制，一时又听到江静檀对自己的称呼，更加无法自控。 他将人带到眼前，看着她颈间那片雪白的肌肤，眼神渐黯，舔了舔嘴唇。 终究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无事……”他飞快地在江静檀的唇上啄了一下，便将人复又揽在怀里。 不得那样，不成体统。 他的檀檀，值得最好的，他要给她最好的，在那之前，不能亵渎她半分。 江静檀有些疑惑，正怀疑自己不是遗漏了什么，有什么没说清楚。身子微微一动，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她明白过来，脸色瞬间变红，不敢再动，还是，别打扰他了…… 江静檀连着赶了很多天的路，又经历了陈三的事，是很累的，方才又表明心意，情绪激动，此时靠在信赖之人的怀中，没一会儿便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周逾白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人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榻上，吹灭了灯。 他留下了纸条，悄悄离开。 * 暗一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在他打第二百一十五个喷嚏的时候，突然看见营帐中的灯灭了，一时惊讶，注意力被分散，喷嚏不上不下，憋得他很难受。 啊？！？！灯没了？！？！主子这……不好吧……未免太过孟浪了些。 不过，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暗一又重新开始关注到自己打不出的喷嚏上，正酝酿着，有了一点感觉，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肩膀一下，那感觉彻底消失了…… 暗一愣在原地一秒钟，不是，到底谁啊？ 他有些烦躁，下意识伸手想与那人过招，被躲过，转头看清，发现是自家殿下，又愣住了。 “被风吹傻了？”周逾白看着眼前呆滞的人，出口道。他啧了一声，有些嫌弃，这人怎么突然看起来不聪明？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认出自己就罢了，出手还捉不到人。这得亏是没被发现……否则定是要治他的罪。 不过他今日心情好，这点小事，就不同暗一计较了。 “主子，你，你怎么出来了？”暗一回过神了，却又没想完全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了一个让周逾白无语的问题。 “不然呢？” “可灯熄了啊……” “嗯。她睡着了，别吵。你的话有点多了。” “……”暗一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抱歉不起来。殿下这话，怎么就让人觉得怪怪的呢？ “还不走？等着被发现，当成刺客刺死？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周逾白一如往常的冷淡声音响起。 暗一心里一直想着灯，才发现自家殿下已经牵着马走了好一段了，连忙抬步赶紧跟上。 不对啊，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被风吹晕了？怎么行事这么不谨慎了……但是，那可是主子的情感问题诶！ 这到底是顺利还是不顺利啊…… 不对啊，主子竟然没有责罚他，按照往常肯定是不会这么轻飘飘揭过去的，他是殿下身边的贴身暗卫，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全，若是像今日这般，是绝对不能的，因此无论是他对自己，还是殿下对自己，都格外的严格。 毕竟，在云秦一直未曾平息的内斗中，殿下极其重要。 看这个样子，殿下心情应该是不错的。想来事情定然不差啊……太好了，这新夫人还没进门，主子的脾气就已经好了许多，他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啊！！等他回复了，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那些兄弟们(^～^) 暗一的脚步有些雀跃，牵着马跟在周逾白身后，二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 江静檀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刚打算起身，就摸到了枕边的纸条。 看着上面清隽有力的字体，是周逾白留下的。他告知自己，他无法正大光明的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会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等到了边界，他和自己的军队会合，就来迎她。 江静檀捏着纸条，心里很是开心，他没有再不告而别。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巧素心端着洗漱用品，掀开帘幕走进来。 “殿下，你醒了。” “嗯。” 一番收拾，江静檀走出营帐，经过一夜休整，使团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侍卫们神采奕奕，随行灶房也整顿好了，如今已是没有后顾之忧，很快便可以接着赶路。 但江静檀不急，在那之前，她要去见见陈三。 她在侍卫的带路下，来到了关押陈三的营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 第68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19） 由于是在行进路上，没有关押犯人的牢房，侍卫将陈三关在堆着柴火和杂物的营帐内。江静檀走进来便闻到空气中弥散的古怪味道。 像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灯闪着微弱的光。帘幕被掀开，风一吹进来，就灭了两盏。 角落里有一个缩成一团的人，他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破烂，依稀可见伤口，鲜血渗出来。 是侍卫们对他用了刑，是逼供，也是泄愤。既为了被下药的自己，也为了差点被害的长公主。 陈三早已不复昨日的嚣张，他蜷缩靠在一堆柴火上，艰难地呼吸着，胸腔传来剧痛，一双空洞的眼眸透露出他恍惚的精神状态。 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上着厚重的铁链，原本是用来捆绑放着贵重物品的箱子的，如今缠在他身上，显得畸形又割裂。它们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不甘的嘶吼。 是一副极惨的模样，但江静檀却很平静，毫无触动，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陈三。”她在距离陈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开口道。 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听到声音，艰难地睁开眼，望过来，看清来人，瞬间有了反应，他弹起来，双手双脚并用着想要爬到江静檀的面前，嘴里还不断喊着“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吧！” 伤口裂开，鲜血涌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串血痕，在他将要靠近，碰到江静檀裙角时，侍卫挡在了陈三身前。 投下的阴影让陈三如同惊弓之鸟，连忙抱住自己，高声喊到:“我错了！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江静檀看着眼前明显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眼神沉下去，想来他应该是被打怕了，但这只是一次啊，他还能盼能求，能高呼别打，那他的妻子呢，经年的日子，恐怕早就麻木了。 “陈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不愿再看这个人的丑态，江静檀决定速战速决，她示意侍卫无妨，让他站到一边，自己走到了陈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求你们别打了！”陈三谄媚地望着眼前的江静檀，语气讨好道。 “那就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写下来。” 陈三刚要开口，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公主也知道幕后之人势力很大，小的空口白牙，您怕是很难凭借此定他的罪啊。” 江静檀看着眼前人明显放松的姿态和故弄玄虚的神色，以及那让她极度反感的逐渐得意的语气，心下了然。 有些人，就是拎不清。自以为手上有点筹码就忘记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了，威胁她这种事，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既然如此，她就陪他好好玩玩，她很欣赏恶人从自以为的高处狠狠跌下来的情态，过瘾呢…… “所以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也不是什么很蠢的人……”陈三原地坐下，慢悠悠道。 呵……怎么不算呢，江静檀看着他，颇为无语。 “我也知道这样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或者随意揣测的，因此，要想拿到我想要的，手上必须要抓住他的把柄。我将每一次和他传的信都保存了下来，以备往后作为证据。” “公主要想得到这些，就要确保放小的一条生路，除此之外，还要给我一次钱财。否则……我不会将它们拿出来的。” “陈三，你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点？你谋害本宫，伤害使团，不仅想要活下去，还想从本宫这里拿钱？”江静檀冷哼一声，讽刺地开口道，“陈三，你觉得，你配吗？” “哼，公主可得想清楚了，如今是你有求于我……还是好好说话，满足我……”陈三被嘲弄了一番，原本就自大的人，心里不免烦躁，一时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站在江静檀身侧的侍卫一动，他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闭嘴噤声，看着江静檀满不在意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哦？对啊，本宫倒是忘了，如今竟是本宫有求于你的。”江静檀慢悠悠地回应着，“可是陈三，既然你刚刚说自己保存了证据，本宫差人一搜便可，又何必和你做交易呢？” “小的既然这么笃定，就一定是藏在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公主尽管让人去搜，决计是找不到的！” “是吗？” “公主大可一试，但想必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耗了吧。”陈三心里盘算着使团行进的时间，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考虑考虑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但本宫怎么保证你说的可信呢？为了防止你是空手套白狼，本宫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公主大可随便问！”陈三像是看到了希望，眼里隐隐激动着，语气坦荡又期待。 “第一个问题，陈三，先前我便诈过你，你应是从未和那幕后之人见过面的吧。” “这个的确……并无，但是我一直都和他的手下有联系。” “那你确定和你联络的人是他的手下吗？又或者说，你怎么确保，不是被有心人故意冒充来利用你，嫁祸给他呢？” “不可能！那人拿着林相府的令牌，一定是左相派人来的，不可能是别人！”陈三有些心慌，“更何况，公主不也知道幕后之人就是左相吗？如今又引导我以为是别人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一旁的侍卫心中一惊，他们昨日只顾着打，还没开始审问，如今冷不丁听到事情真相，心中震惊，竟然是林相…… 他转头看着了然的长公主，心中的震惊更甚，这场刺杀，到底谁是主角，谁是棋子呢…… “那你可有那令牌？”江静檀听到这，以为有什么意外之喜，但愿眼前这个人还不算太蠢，但看到陈三突然惨败的脸色，便知道结果了。 “本宫自然知道就是林远，这不是引导，也没有什么居心。你自己心脏别随便说别人。”江静檀翻了个白眼，有些腻了。 “本宫只是想告诉你，林远城府极深，行事谨慎，你怎么证明，自己手中的东西出自林远之手？” 陈三大惊，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留下的信件，心底一片恐慌蔓延，的确没办法证明是他……他心底有一个猜测隐隐作祟，让他开始发抖。 真是个又蠢又怂的人。江静檀想。 “最后一个问题，陈三，你还没回答本宫，你配吗？” 这一句话，让坐在地上的陈三如遭雷击，哆哆嗦嗦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 第69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0） “你不过是他林远手中的一颗棋子，微不足道到他甚至懒得亲自来看你一眼，亏得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没准儿啊，他压根就没想给你承诺的一切！” 陈三目眦欲裂，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猜猜，林远会不会让你活下去？你猜猜，那些杀手会怎么杀掉你？是在杀我之前，还是之后？” 陈三心中绝望，两眼失神，他如今是又惊又怕，细思极恐，整个人颤抖着，双腿之间出现一团潮湿，一直流到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啧，江静檀有些无语，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赶紧抓住唯一自救的机会，还敢在这里同本宫谈条件，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勇敢啊。” “不，不，公主，求您救救小的，小的想活啊！求您救救我！”陈三苦苦哀求道，他又开始在地上爬，一点点朝前蹭，想抓住江静檀的裙角。 江静檀看着他的脏手，抬腿就是一脚。可别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陈三被踢得往后滚了两圈，彻底得灰头土脸。他不敢上前，只能一个劲儿地叩首，喊着“饶命”。 “可是，你如今对本宫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这该怎么办呢？嗯？”江静檀微微侧身，不愿受他的拜。 在江静檀心里，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众人的大礼。但是不同的是，对于别人，她是觉得太贵重，而对于陈三，她嫌晦气。 陈三却是仍不敢停下磕头的动作，也没有注意江静檀已经微微侧身。 他只是飞快得回忆着，想要找到一些能够帮到自己的东西。难道他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不，不是，他上次看中了那传信之人的腰间的玉佩，趁其不备悄悄拿走了，那玉佩价值不菲，定不是凡品……一定可以证明的！ 听他颤颤巍巍讲述着自己偷盗的过程，江静檀是真没想过，竟然有这种意外之喜，还是以这种方式…… “小的可以把玉佩给公主，还可以把我和林远的传信过程都写下来，讲出来，小的愿意成为证人，只希望公主保小的一命啊！” 江静檀思量着，决定先稳住陈三。让他把一切都写下来，再让自己的贴身暗卫青阳带着证据和玉佩悄悄回国都找季豫，再传进宫中。 前些日子，收到季豫传来的暗报，他已经控制住了火头营的奸细，只等自己在边界遇刺，就是一切拉开帷幕的时候。针对林远的审判将会开始…… 既然林远注定倒台，北厉王也会另寻他人合作，林远可以，她怎么不行呢？她的手下已经和巴图斯搭上线了，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届时，先是刺杀王室长公主，再是卖国罪，他们一件一件慢慢来。 但此事的过程中需要时间，其中又有很多变数，更别提世界意识自带bUg，她还需要陈三配合演戏来稳住林远，避免打草惊蛇。 因此，江静檀打算贿赂一下陈三。 “真的？” “小的自然不敢骗公主！” “既如此，便好，这个交易，本宫做了。”江静檀故意答应得很是爽快。 “你放心，本宫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家人，一旦事成，你就自由了，可以和他们团圆。”个屁……她铁定是要让陈三的妻子和这个人渣和离的，没有休夫已经是她的善良了，江静檀觉得自己还是很心软的。 “多谢公主。”陈三听完只是愣了一下，而后叩首谢恩，他又抬起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曾出声。 江静檀觉得有些奇怪，很明显他没有被贿赂到啊……她心里若有所感，出口试探，希望他能做个人。 “当然，如果事成，少不了给你的赏赐，本宫能给的，比林远更多。” 陈三灰扑扑的眼神瞬间变了，放着精光，江静檀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也太猥琐了一点(-｡-; 看着眼前陈三不停谢恩的状态，她只觉得恶寒，真的有人，家人不能换回他的良知，但金钱可以改变他的漠然。 他的心和他如今的外表一样丑陋，甚至更甚，那他的结局呢？ 江静檀转身走出营帐。 她吩咐侍卫找纸笔让他写下证据，并对他严加看管后，便抬头看着天。 彼时，天是灰蒙蒙的。风卷起沙土，像掀起一层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仔细看，远处出现一个蓝色的身影，迎风而立，缓缓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在原地。 江静檀转身到马厩中牵了一匹马，翻身坐好，就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周逾白看着青衣女子骑着白马朝自己而来，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从开始的轮廓，到出现的身形，到清晰的面容，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强烈。 她不开心，她在朝着自己而来……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有些热，逐渐慢慢发烫，眼底也出现了些许红色。 到近处，江静檀正打算翻身下马，却见周逾白走上前来为她牵绳。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马上，一个站在稍矮处，望着彼此。周逾白伸手将她的碎发抚到鬓边，摸了摸她的头。 “方才想去找你，但营地有人。” “嗯。我来找你了。” 周逾白笑了，而后利落地踩着马镫上去，坐在了江静檀的身后，感受到身前的人主动靠近自己，他往前调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而后周逾白低下头，在江静檀耳边轻轻说道:“不难过……檀檀是不是还没有在这样的地方跑过马？我们逛一圈！” 说罢，也没等江静檀回应，便朝马屁股上响亮地抽了一记鞭子，身下坐骑昂起首来，发出一阵高亢的嘶鸣，随即扬起马蹄，朝前飞速狂奔，身后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两人一骑疾驰而去。 江静檀后背贴着周逾白，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与自己胸腔的跳动相呼应，风吹过她的脸颊，有些干厉，并不舒服，但让她很放松。 不知道朝向哪里，就那样飞驰着，沿路的风景快速闪过，占据了她的思维，分散了心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逾白打马缓缓走着。江静檀抬头， 湛蓝的天空洁净如水晶，一只雄鹰高高盘旋在苍穹之上，雄浑的翅膀划破蓝天，锐利的双眸扫视着下方。 ------------ 第70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1） “那是上天的使者吗？”江静檀忽然开口，眼睛仍是盯着那只盘旋的鹰。 周逾白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低下头望着她说道:“有些地方的人认为是，他们相信这一类的鸟兽可以将人的灵魂带去上苍，他们觉得那里是人的来处，也是归途。” “那，那些不配走上归途的人呢？” “既然他们决定走上了不归路，自然也有属于他们的归所，至于是天堂还是地狱，看他们的本事了。”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个人选择罢了。怨不得旁人。”周逾白抱紧江静檀，轻轻说道。 “个人选择吗……”江静檀沉吟一声，“我会送他一程的。” 虽然一切尚未成定局，陈三这样的人，不知最终下场，但就算老天不收，她也不会让他活。 她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不配活下去。 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放过他，甚至帮了他会如何，他因此得势会如何，有多少人会受罪？ 江静檀想，有时候心狠一点，是对另一部分人的善良。 周逾白说得没错，无论何事，都是自己的决定，随之而来的后果，也得自己背。 陈三活不下去，是他自作自受。至于她，她的确是骗了陈三，利用了他，若是他真的怨恨，有本事就从地狱爬回来杀了她吧，她等着，不会躲。 不过想要取她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有时候，有些事情你不做，也会有人受伤，想要护住一些东西，总归是有代价的。”周逾白摸了摸江静檀的耳朵，“所以啊，想做什么就去做，成王败寇，怨不得你。” “若真有人因此不忿，是他不长眼。檀檀，真有什么事，我会先替你扛。有我呢，别怕，别不开心。” “我不是怕。” “小鱼，我见过太多的杀戮和鲜血，甚至于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人就那样死在我面前……”江静檀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拼命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的是躺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父母时的画面。 他们浑身被血浸透，血肉模糊到连伤口是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据说是世界暴乱引发的爆炸。 应当是知道伤重难治，挣扎无意，她的父亲紧紧抱住她的母亲，二人手拉着手，就那样平和安静地离开了，他们的眼睛睁着，望向远处，是在等她，等她的最后一面。 这一幕曾是江静檀无数个午夜的梦魇，她一次又一次陷进去，无法逃脱。是周逾白陪着她，带着她走出来。但那之后，她很抵触见到鲜血和死亡。 “所以，我做自己的事时，总在尽可能地保全众人，哪怕我不喜欢，我也不愿亲手伤人。”江静檀闭了闭眼，甩掉回忆，伸手握住周逾白的手，汲取着他的体温。 “我不怕。其实无论我伤不伤他们，他们都会恨我。但我也不是软柿子。”江静檀想起上个世界的杜语宁，她很讨厌，多次害自己未遂，其实自己可以用一些不会被发现的方式好好折腾折腾她，毕竟有009，它还是顶用的。 但最终自己选择用法律来制裁她，一方面是，法治社会，自己还是得做个良民，另一方面，她下不了手。 但这次不同，这个时代，这样的情形，法律管不了他。而陈三行事又的确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有些人，死才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 “我分得清公理和情感孰轻孰重。” “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惹到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的檀檀，是我的。 “小鱼，我不用你替我扛，我自己可以。” “但是我想，要不我们一起扛？” “好啊哈哈哈”江静檀觉得，有周逾白在，自己就不会不开心。 二人又逛了几圈就回营地了。 使团很快又重新出发。 这几天，江静檀吩咐侍卫继续警戒和排查隐患，又和暗卫青阳和季豫保持通信，确保一切顺利。 一到无人处或是黑夜里，就和出现的周逾白交流感情。 江静檀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周逾白一副冷淡的性子，想来薄脸皮她可以好好作弄作弄。但这几天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的占有欲比之从前，只增不减。 有一次她看季豫送来的信被周逾白瞧见了，他便开始在一旁不说话，那个气压低得呀，两个吻都没哄好，最后用了其他方式才揭过这一茬。 直到现在，江静檀想起当时胸口处的温度，和周逾白的眼神，都有些发怵。这新婚夜可怎么办啊…… 江静檀也曾好奇她当时看到的另一个身影是谁，近来可在附近，周逾白只道是自己的暗卫。 站在距离营帐一段距离的暗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道都怪自家殿下夜夜都去找夫人，夜夜又不留宿，害得他每晚都得在这守着，看吧，吹风都吹到打喷嚏了。 * 没过几天，就要到天齐和云秦的边界处了，季豫和青阳准备就绪的信也已经传来。 彼时，江静檀正端坐在马车上，看完后掀开窗帘眺望远方。 戏台早已被林远搭好了，她换过的演员也就位了，好戏，快开场了…… 她很期待，不知林远是否也如此呢。 * 林府。 一位长相端正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案前，周身是文人的儒雅气息，他正用毛笔临摹着字帖，不疾不徐，在等待着什么。 要是江静檀在场，看到这一幕，定是要和009吐槽一句人模狗样。 “禀相爷，一切已经就绪。”门外传来声音。 那男子闻言停笔，慢慢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嘴边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眼底冰凉，眸中泛寒，满是恶意。 * 边界处。 一些人在这里等候已久，他们的营地生着火，插着云秦的军旗，这些人接到的任务是，不论来者何人，通通一个不留。若提及身份，便是云秦王派来的。 离营地不远处，还有另一队人马正在观察着他们。 带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将，他的脸圆圆的，扎着高马尾，清朗的眉眼里敛藏着狡黠，格外明亮。 “谢将军，这就是太子殿下说的冒充我们的人吗？”一个士兵在小将军身后探头探脑，开口道。 “废话，你没看人家插着咱们的军旗吗？”男子努了努嘴，眼底沉了下去。 “一群冒牌货，看着也不怎么聪明，连戒备都没有。敢假装我手下的兵，等着吧，小爷把他们一锅端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侦查完情况，一行人离开。回到了他们的驻扎处。谢熹直奔其中一个营帐。 他大喇喇地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看着坐在那儿喝茶的某人，开口道: “我说归云兄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喝茶呢？嫂夫人明日就到了吧。” 周逾白闻言抬眸。 归云是他的字，他与谢熹是多年至交，常以字相称。 ------------ 第71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2） 谢熹径直坐在了周逾白的对面，大马金刀，姿态放松又随意，他拿起一个杯子，伸手递在对面人的面前，微微颔首，示意他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而对座的周逾白也并未有被冒犯的样子，抬手为他添上一盏清茶。 “啧……”谢熹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我也是好久未曾喝到你斟的茶了，在边关待久了，渴了拿起壶就往嘴里灌，兴致到了也是和将士们大碗喝酒，我都要忘了自己以前也会品茶。” 周逾白不语，只为他又倒了一盏。 “还是你泡的茶香啊……”谢熹接过去，闻了闻。 周逾白也端起一杯茶，看着茶水上升起的热气，他开口道:“正安，那些人我快要解决了。很快，你就能回去，继续做那个跑马射雕的红衣谢熹。” 谢熹闻言，没有说话，他望着杯中的茶，眼底也是激荡的，抬手饮尽，他开口道: “这一晃，竟是快两年了。记得我刚来时，只觉得这风是烈的，月是凉的，手中的长枪，也是冷的。如今，竟也喜欢围在火边和大家一起喝酒谈天。心里的一切都是简单的。” “归云兄，有时我还真的不知道，若真到回去的那天，我愿不愿意走。” “那就等那天到了再说。届时，国都也会明朗，我们不再是别无选择。正安，无论你决定如何，你都会自由。”周逾白也将茶喝下。 他知道，是那件事让谢熹的心冷了，而边关的人炽热干净，重新点燃了这个少年郎。无论他怎样选择，自己都会支持他，也会护着他。 “好。不说这个了，你这好不容易摆脱那些人的麻烦来边关一趟，改日我请你喝酒，这儿的酒啊，烈的很。你肯定喜欢！” “好！”周逾白无视掉营帐外的一声咳嗽，答应下来，他看着眼前仍旧热烈的谢熹，眼里也亮了亮。 营帐外，照旧守着，执行保护任务的暗一气得差点跳脚，他就知道！！只要是谢小将军的邀请，殿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丝毫不会顾及自己的暗伤。 没准儿还得怪自己偷听。天地良心，那谢小将军嗓门可大，他就站着也能听到啊，不用偷听。 但是暗一知道，能和谢小将军见面，甚至喝酒，自家主子一定会很开心，这就够了吧。毕竟，那是他家殿下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和交心的人。 因为那件事，太子殿下曾差点崩溃，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周未曾出现，出来后，他就变了，逐渐成为大家口中冷心冷情的疯子。 暗一清楚地记得他，那天从房间走出来的周逾白是何等模样，双眼猩红，阴郁得让他心惊。 如果说曾经的主子还有少年郎的意气，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像从前那般肆意过。像一个被迫长大的人，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沉默寡言，疯狂收揽势力，撑起了一片庇佑他们的天。 暗一陷入沉思…… 营帐内的周逾白姿态也放松下来，听着谢熹鲜活地说着自己在边关的趣事，一边回应着，一边陷入了回忆中。 上一任云秦君主有很多孩子，直到他父王上位，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也并未死心，因此，这些年，云秦并不算太平。 十岁那年，云秦内乱十分严重，他父王为了保护他，便将他送到最信赖的好友谢将军府中，那时的谢熹七岁，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扬言会保护自己。 起初，常年生活在危险和猜忌中的他，觉得对方别有所图，疏远着小谢熹，直到一次，对方在自己被一众堂哥堂姐围起来说闲话时，噔噔噔跑过来，激情开麦，最后大打出手。 他们二人联手将那些人打跑后，躺在地上，看了对方一眼，就开始大笑。 或许谢熹笑得是他鼻青脸肿，失去了往日端着的风度，但周逾白知道，自己从未那样肆意过，从未那样全心全意信赖过一个人，在打架时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毫不担心。所以他笑了。 从那之后，他们时常一起，谢熹照常黏着他，他在谢府住了三年，二人就这样一起长大。后来，谢熹搬进太子东宫，成了他的伴读，二人难得自在。 两年多以前，云秦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动乱，他的伯父起兵谋反，不仅直逼王宫，还使得边界动荡，当时就有叛军趁机和天齐争斗，还伤了天齐的将领。后来他掌权过后，为此给天齐让利许多。 动乱时，他正在望县和江静檀治水，接到消息时，他以为同从前的内乱一样，想着国都有父王和谢将军坐镇，便打算等堤坝落成再启程回去。 不料，他的人里出了问题，信报传到他手中时已经过了好几天，等他意识到不对，马不停蹄赶回去，一切都晚了一步。谢将军重伤，他的父王昏迷不醒。 他永远忘不了，他看到谢熹时，那个一向爱干净的少年浑身沾着血，不知道都是谁的，他看到自己的出现，硬撑起的脊梁一下放松，晕了过去。 后来，他和谢熹联手，用尽全力才勉强控制住乱军。他的父王转醒，身体一落千丈，而谢将军，旧伤又添新伤，再无法上阵。谢熹接过兵符时，手都是抖着的。同他接过监国圣旨一样。 二人又变成了相互扶持的状态。 后来，自己因为江静檀定下婚约而神伤，甚至发疯的时候，谢熹见过不少。 他一边陪自己喝酒，也会一边打趣，想见见这位女子。 他还说等闲下来了，就陪自己悄悄去看那女子，他也跟着瞧一眼。 没有那件事，他早就见到江静檀了。 不过也无妨，就快要见到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一直嗯啊。”谢熹转头看向周逾白，故意抱怨着，“归云兄啊，我怎么瞧着这些年你越发安静了，比我离开国都时更甚。我记得你以前挺爱说的啊。” “你这样……嫂夫人不嫌弃会太闷吗？我可是听说，女子都喜欢嘴甜的！” 周逾白看了一眼面前明显带着促狭和戏弄意味的谢熹，不紧不慢地开口。 “谢正安，你终于，要见到她了。” 谢熹愣了愣，反应过来，朗声笑了，“是啊，我终于要见到能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了。” “那，你准备好见面礼了吗？” “当然，都准备了两年了。赶明儿，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 第72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3） 周逾白眼神眯了眯，心里有些期待，但他很清楚，这小子拿不出什么正常的礼物，从小到大，每回自己生辰，他都送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什么笔直的棍子啊，一个果子也没结的枝桠啊…… 最最正经的，莫过于亲手酿的酒了。他喝过后胃疼了三天。 不过这些都并不妨碍，周逾白对明天的期待。 二人接着畅聊许久。 夜深，喧闹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值夜的士兵，大家都陷入沉睡。 谢熹也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周逾白躺在榻上，看着江静檀用鸽子送来的信。上面火辣的言语让他有些脸热，手上却将信折好，放在了枕头下面。 他隐隐觉得江静檀如今这般热情活泼的性格，不似他们往日相识时淡淡的模样，但冥冥之中却又感觉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何况，如此，也没什么不好…… * 月亮西沉，斗转星移。 天刚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一阵晨风吹过，阵阵凉意袭来，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军营的将士已经纷纷早起晨练，开始换班，各司其职。 周逾白掀开帘幕走出来时，谢熹已经迎着天光和朝露在外面练兵了。 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神态刚毅自然，沉稳平静，渐渐开始有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和运筹帷幄。 周逾白看着比记忆中高大许多的。身影，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从前那个下军令也会反复思索，紧张许久的样子了。 正是十六七岁的他，当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时候，若纵马国都，也是轻狂肆意的。如今在边关，也是能够上阵杀敌，以一当十的好男儿，是将士们心中的头狼。 纵使这个过程中有千般苦难，但谢熹一直都是谢熹。 这也算是，对这些年自己挡住那些阴影，为他守住最后热血的，最好的回应了。 当年自己没有护住这个弟弟，在那之后，他几乎快要颠覆自己的一切，在波诡云谲的朝堂拼杀，做着讨厌的事，手上沾了难闻的所谓亲人的血，才能守住谢熹。 一束阳光穿过云层，直直地打在了谢熹身上，照在他的铠甲上，驱散了寒气，让原本有些冷硬的人周身都变得暖融融的。 这是周逾白最希望看到的。光要一直照着他才好，谢熹原本就该是这样，热烈耀眼得灼人。 谢熹要一直做自己。 周逾白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风吹过，他咳嗽了一声，暗一出现为他披了一件披风。 动静吸引了谢熹，他转头吩咐了几句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遮掩住眼底的怅然，周逾白上前几步，和他打招呼。 “这是怎么了？着凉了吗？”谢熹出口询问，“这边关的风着实有些冻人，归云兄早晚切记多穿点。” “无妨。可能是一时有些不适应。我会记得的。”周逾白说了几句，便有意转移话题，主动提起在军营逛逛，同谢熹去巡视了。 暗一努了努嘴，也没说什么，只默默跟上。 正午用膳时，周逾白接到了江静檀快要到达的消息。 营地里有一个小队悄悄出发…… * 使团一行逐渐往深处走，走过了绿色，到达边界，入眼便是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 前面是一条干涸的宽广河床，一棵腐朽破败的大树倒下，树干躺在干涸的河床上，大地开裂。 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那旁边，上面覆盖了厚厚的黄土，许是风吹日晒雨又淋，石块有一道裂缝，唯有上面有些模糊不清的字，标志着这里是两国的边界。 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黑色乌鸦凄惨叫了几声，悲凉而伤感，明明是中午，却让使团众人觉得有些冷。 不少养尊处优的白面文官开始抱怨这里风沙太大，越靠近云秦，周围越荒。 江静檀示意队伍停下，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黄沙弥漫。眼底却蕴藏着暗暗的期待。 接连赶了几天的路，接近边关时周逾白便动身去云秦边关的城池打点了，昨天接到他们在边界已经驻扎好的传信。 想来现在，他们应该是已经出发，在赶过来了。 半个时辰前，她让陈三和那些人取得了联系，让陈三假装已经对她下药得手，接到对方的回信，部署好一切后，江静檀确认是万事俱备。 如今她到了，东风开始吹，好戏就可以准备唱了。 这可是她和林远的第一次交手呢…… “檀檀宿主，我检测到他们在靠近。”009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靠近的许多黑点，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语气有些不稳。但它并不在意，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嗯。小鱼他们呢？” “在他们背后，悄悄跟着在靠近。” “好啊，那我们等着吧。”江静檀这种慰贴，伸展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然来了兴致。 “小9啊，你吃过肉夹馍吗？” “没有……我不用吃东西。”009提到这个就有些难过，他明明也很想吃好吃的啊！！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它就去缠着周逾白，申请给它升个级，最好是有个实体，这样他就可以尝尝那些看着就很香的东西了。 “那你今天就可以吃了。”江静檀挑了挑眉，“我们和小鱼他们把那些杀手包裹住，一个一个解决，可不是肉夹馍吗。” “诶嘿？” “小9，太久没动手了，一会儿我要亲自上阵。”江静檀继续说着，一方面她要出出这些天受到的憋屈的气，另一方面，得给朝堂的，甚至是虚空外的那些人看看。 手别伸得太长，刀，她还是提得动的。 “一会儿开战，你的主线任务是负责保护素心，知道吗？至于支线任务嘛，你看着办吧，怎么开心怎么来。” “会不会被发现啊。” “放心，那些杀手突然被瓮中捉鳖，慌都来不及，不会察觉的。至于有些人嘛，你不出手他们也知道。况且，是他们先犯规的。” 说到最后，江静檀又有些戾气。 正巧有人撞枪口上了。 “他们来了！” 突然间，密密麻麻的羽箭飞过来，落下。 “警戒！”侍卫长一声令下，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冲出来，拿盾，挥剑，保护着正打算四处流窜的官员。 那些官员呆呆地愣在原地。 “开始了，小9。” ------------ 第73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4） 许多蒙着面的黑衣人，一个个迅速从周围的矮灌木丛里冒出来，黑压压地朝这边扑来，江静檀见状，正打算提腿往上冲，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素心一把拉过去。 好家伙，手劲儿还挺大嘿。 江静檀被拉得一歪，再回过神已经在马车旁边了。 “殿下！有刺客！你快躲起来。奴婢一定会誓死保卫殿下！”素心一脸严肃诚恳。 …… …… …… 素心的确是忠肝义胆啊……江静檀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她想，素心，你做的很好，但是下次别做了，我要去打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emmm，素心，你有这份心，我很欣慰，但是你家殿下我，是有功夫在身的。”江静檀拍了拍素心的肩膀，老神在在。 但是，面前的素心明显露出来怀疑的表情，她想起殿下几个月前突然开始练武，眼神更是复杂…… 她要怎么告诉殿下，你还是别太自信的好啊。挺急的！！！ 然而江静檀满心都是我要去打人，完全没注意素心的状态，她丝毫不知自己在素心眼里的形象发生了改变…… 她觉得自己几个月前找了武学师傅学习的这一行为，已经算是过渡了。 虽然牵强，但是，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 “素心，你放心，我有分寸。”江静檀给了素心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接着道: “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这周围，是安全的，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知道吗？” 江静檀很想接着说，等赢了，给你带几个橘子回来，发现实在不妥。罢了，等结束了，给素心带几个黑衣人回来玩玩。 “殿下……” “这是我的命令。”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就在这里等殿下，你可一定要回来！” “好。”说罢，江静檀转过身，投入正打得火热的局面中。 “小9，保护好素心。剩下的，你自由发挥。” “好嘞（〜^∇^)〜” 此时，最初那波箭雨已经结束了。 战场上满是七零八落的羽箭，许多都被斩断，也有一些士兵不幸负伤。文官们各自躲藏，打不了也不拖后腿。 将士们和黑衣杀手厮杀着，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金戈交鸣，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 引得一群食肉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江静檀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战场了，但每一眼都会感到心惊。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有着不亚于任何热武器战场的血腥程度。 不管准备得有多充足，都一定会有伤亡，这就是战争。一旦打响，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江静檀环视了一圈，迅速锁定了一个靠近枯木的蒙面人。判断他应该是这次刺杀的领头羊。 眼角有奇特的刺青，衣袖有不同的纹样，而周围的人也都在下意识保护他。 擒贼先擒王。 江静檀迅速抽出腰间的绣鸯软鞭，挂住那周围的马车横杆，借力飞过去。 可惜这个朝代没有轻功，不然她也不必如此。稳稳落在那人的右后方，江静檀一甩鞭子，打出一道鞭花，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地上枯黄色的落叶，也带倒了围住自己欲刺杀的刺客，开出一条路来。 她将鞭子缠回腰间，捡起脚边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剑，没有她在修真微妙的那柄霜寒好用，但还算趁手，便直奔那个刺青男子而去。 江静檀动作迅速如离弦之箭，锋利如严冬冰刃，带着冰冷的剑意，一路上，一刀一个小刺客，很快便解决了挡住她往前的人。 不一会儿便已经到达了那个男子的跟前。看着近在眼前的目标，江静檀手腕旋转，长剑带起凌冽寒光，直接刺向对方胸口。 那人倒也机敏，迅速反应过来抵挡。两剑锋芒相撞，发出震耳的剑鸣。男子手中的长剑断裂，掉落在地，却也化解了杀身之噩。 江静檀眼神微凌，顷刻间变换招式。那男子渐渐后退，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根长刺。 “你很好。想不到，天齐的长公主还有如此身手。”男子开口，沙哑粗粝的嗓音和大多数人都不同，语气带着嗜血的兴奋。 江静檀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是棕绿色的，眉头一皱。 “谢谢夸奖，你也不赖。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来！” 说罢，那男子往后一蹬，借力飞身过来，江静檀望着他的动作，分析着。 力气很大，比她见过的天齐将领都要更蛮一些。将刺作为兵器，与众不同。方才并未注意，他的身形也较为壮硕些。 江静檀心下有了定论。正好那男子靠近，刺劈空而下，发出烈烈的声响。她提剑迎上去。 江静檀有心试探此人的真本事，便收了几分力，一时间，二人缠斗起来，兵戎交错。 不远处，周逾白一行人也已经赶到，在这里蹲了半晌，观察着局面。 好几次，谢熹打算冲出去，都被周逾白制止了。 “不是，归云兄，你这到底是何意啊，我们要猫到什么时候，这可不是我打仗的作风啊，你得给我解释一下。” 谢熹不乐，虽然他看得出如今的局面，是刺客一方被压着打，但他来都来了，手也痒啊，更别提这些兔崽子打着他云秦的旗号干坏事。 “她说过，需要我们的时候会传信号，现在没有，证明她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试探。你看那儿。”周逾白抬手一指，示意谢熹看向江静檀的方向。 谢熹望去，只见二人斗作一团。 黑衣男子招式狠厉，利落带风，大开大合，长刺在他手下又快又狠，不断朝前攻去，令人心胆俱寒。 而他对面的白衣女子，以灵巧为主，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凌空而起，虚虚实实。 虽是防守，但仔细看，却是她占着上风，她好似能预估到男子的每一步，提前做好预防。 “这女子，有点东西啊。她这是在摸对手的底吗？” “嗯。所以她没给我们传信号。” “哦～等等！”谢熹看得有些入迷，顺口回应着，突然反应过来，“谁？谁给我们传信号？不是嫂夫人吗？怎么是她” “对啊，她就是天齐长公主，江静檀。是你未来的嫂子。” “啊？是她？不是那个女子吗？”谢熹很是震惊，微张着嘴，指着马车边的素心。 …… “有没有可能，那是她的侍女。”周逾白无奈道。 ------------ 第74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5） ……谢熹凝固了片刻，讪讪地摸摸下巴，将它合上，好吧…… 其实，他一来便在找那位长公主的身影，环顾了一圈，场内一共就两个女子，一个正打得火热，身形飘逸，隔着距离看不清长相，另一个站在马车边，八风不动。 他盯着那个立在那里的女子良久，瞧着她打扮朴素，心里也有些怀疑。 但仔细看那女子，长相秀美，气质从容，虽不是惹眼的模样，也别有风度，像一汪秋水，不急不缓，宁静淡然。 谢熹看得有些入迷，觉得倒也不是没可能。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作此装束。于是他自我劝说成功。 总不会是那个在打斗的吧，那可是一国公主诶。谁家公主这样啊。 好家伙，天齐家的，江家的…… 谢熹将目光转向了江静檀。 许是试探够了，只见她一柄长剑已经转守为攻，攻守倏变，剑法凌厉。那男子凝神应敌。陡然间听得铮的一声，双剑相交，女子随即身影突变，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那男子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露出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喉头溢出痛苦的呻吟。 “这小嫂子竟是如此彪悍……” 谢熹咽了咽口水，使劲眨了眨眼，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周逾白，“归云兄啊……你的眼光不一般呐，好福气！”他抬手拍拍周逾白的肩膀。 周逾白难得对他的调侃不做理会，反而一脸的与有荣焉，眼睛直勾勾看着远处的江静檀，这状态让谢熹心里毛毛的。 这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啊…… 此时的他，丝毫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多么真香。 这边，江静檀用手中的剑挑开那黑衣男子的面罩，又把剑锋架在他的肩膀上，靠近脖颈。她看着此人。 小麦肤色，皮肤有些粗糙，眼眶深邃，眉毛间有一道疤，最直观的感受是粗野豪放的。 此刻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紧咬牙关，压制住喉头痛苦的呻吟。 沙漠中的风把他披散的黑发吹得向身后飘动，愈发衬得他的脸庞棱角轮廓分明，线条明朗，充满戾气。他的眼神盯着江静檀，锐利，极具侵略感，像一头狼。 但江静檀并不在意，她是猎人，枪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小9！放信号。”她在心里呼唤。 “好滴！”009打得正上头，素心真的很听话，乖乖待着一动不动，它只需要分一部分心思在她周围护着就行，然后尽情操控那些人互殴，美美在一旁指挥和欣赏。 听到江静檀的指示，它迅速操作，射出一支红色的羽箭，伴随着清脆的鸣叫。 完美，在混乱的战场，没人知道是它009在开bUff。嘿嘿ƪ(˘⌣˘)┐ 周逾白迅速反应过来，拍了拍一旁的谢熹: “冲吧！” “终于等到了，憋死我了。”谢熹立刻抬手，“兄弟们，干活喽！”他一马当先，手持一柄乌金色的长枪杀出。 一队人马迅速冲入场内，像猛虎下山一样，勇猛地冲破了刺客的后方阵型，呐喊着杀进了战场。原本就正在激战的杀手们还没有来得及弄明情况，就被训练有素的云秦精兵斩杀。 原本有些僵持的局势飞速变换，黑方急转直下。 一个个黑衣人满身血污，面罩落下，露出污渍斑驳的面孔，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杀得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 四处打量，看到自己的主子倒在地上，被一个女子持剑威胁时，知道此计不成，眼神逐渐狠厉，他们的骨子里没有投降，打算拼个你死我活。 一部分人冲向江静檀的方向，打算救人，剩下的满场乱砍。 谢熹单手操纵着枪在前面开路，路过马车，余光瞥见站在一边的素心，一个刺客向她冲过去，他枪锋以一个半弧从下扫起，对手的重剑从完全相反的方向纵劈而下，枪锋和剑刃撞击，互相荡开。 他伸手将素心拉到自己身后，旋即一枪回转，又一次刺向那人的要害。 解决后，他回过身对素心开口:“他们现在穷途末路，打算背水一战了，很危险，你躲在我身后。” 见素心点了点头，他便回神投入激战中，心里想着，还挺乖。 暗处的009骄傲叉腰，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回避时还得回避啊，论看眼色，它009简直一绝，这不得配享太庙啊！ * 周逾白和暗一二人一入场，便来到江静檀的身边。 望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周逾白眼神一凝，和江静檀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里也有了估量。 到底是天齐内政，他还是回避的好，便拿起剑和暗一一同解决着不断扑过来，打算营救主子的刺客，给江静檀留下问话的空间。 “你输了。”江静檀语气冰冷，眼底是浓烈的杀气，以及因为心中得到的结论而阵阵翻涌的戾气。她盯着眼前有些恼怒的男人: “怎么？输不起啊。你再怎么盯着我也没用，就算你将眼睛都瞪圆了，也改变不了你如今是我的手下败将这件事。” 男子面色由白变红再变黑，眼神阴沉。 “既然输不起，就该好好待在你们的北厉，来我天齐做什么？” “你……”那男子闻言，有些震惊，但也只是片刻，就换上一副轻蔑的模样，眼睛微微眯着: “自然是有人邀请我来啊！”他似笑非笑，正打算再开口，就被胸口弥散的剧痛打断。 是江静檀，她看着眼前人皮笑肉不笑，那个死装的样子就来气，直接抬腿又是一脚。人生短暂，不爽就干！ 她将剑离那人又近了些，而后微微压低身子道: “你给本宫听好了！不管邀请你来的人是谁，不管派你来的又是谁，本宫都会一个一个解决。天齐，你们动不了一分！敢来一次，本宫就打一次，直到你们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地盘。” “听懂了吗？”江静檀阴沉着眸子，语气危险，她希望这些人能识相一点，不说被她吓到不再动手，至少行事之前会再掂量掂量，这样她也有更多时间准备。 然而，面前的人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答非所问:“你不认识我？” 江静檀一阵无语，这人什么毛病，谁都得认识他？本来就烦，这下更烦了。 “哟呵，我管你是谁，既不是中原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她先是下意识开麦嘲讽一波，一边思考着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总不至于是太自恋吧。 他必定是林远请来的，他承认是北厉人……那么自己的话，还有什么让他此结论？ 除非，他不是被派来的！ ------------ 第75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6） 心底有了猜测，江静檀心沉了下去。 “小9，素心怎么样了？” “檀檀宿主放心，周逾白带来的人把她保护得很好。” “好，那你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我这就去！” 趁着009调查的功夫，江静檀有意和男子聊聊，转移他的注意力，一方面防止他注意到自己在等什么，另一方面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 “说心里话，本宫对你是何身份并不在意，说到底，不足为惧。”江静檀看着周身越来越阴郁的人，轻笑一声，“不过啊，本宫对你的长相倒是有几分兴致。” 耳聪目明的暗一差点一个趔趄，啊？不是吧？别吧……完了完了，自家殿下要发疯了…… 果不其然，在她身后的周逾白闻言，将刺入对面人胸膛的长剑狠狠抽出，血溅在了他的袖子上，却没换来主人的一个眼神。 他朝这边地上的男子望了一眼，阴沉着脸，而后反手一个小刺客。 一旁的暗一见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默为那名刺客点了一根小蜡烛，唉，你说你家主子惹他干嘛！这下好了吧！ 然而，那边的波涛汹涌，江静檀一概不知，她继续装作漫不经心:“本宫瞧着你这长相并不完全同北厉人那般粗犷，眉宇间带着几分南方人的秀丽，莫不是个混血儿吧……” 江静檀原本只是想找个话题，却看见面前的男子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差，眼神也染上怒火，带着杀气，逐渐浓烈。 她有些疑惑，啊？这句话，杀伤力很大吗？她还没细想，贴心的009就出现了。 “檀檀宿主！你怎么猜到的，他还真是个混血儿！” “嗯？啊？” “我查到，他就是那位新上位的北厉王，巴图斯。” 验证了心中猜测，江静檀并没有太意外，她更想知道混血儿的故事，她总隐隐感觉有瓜可以吃。 “所以，他是之前那个北厉王众多儿子中的一个，那他的母亲是？” “他的母亲是天齐的一个商女，当年经商时路过天齐和北厉的边界，被作乱的北厉人掳走，因为长得漂亮，她被献给了当时的北厉王，才有了巴图斯。”009回答道。 “但是他母亲很厌恶北厉王，也连带着不喜欢他，没给过他什么母爱。整日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因病逝世了。北厉王也并不在意巴图斯，在那之后便将他扔到了军营里。任其自生自灭。” “爹不疼娘不爱啊……”江静檀感慨。 “不止如此呢，北厉人尚武，瞧不起当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弱的巴图斯，时常欺负他，骂他是杂种……还把他丢进关着狼的笼子里。” “因此，他从小就性格古怪，十分讨厌天齐，也不喜欢北厉，他就是喜欢权利，然后玩弄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 “啧……”江静檀觉得巴图斯的确蛮惨的，但是这也不是他来打天齐的理由啊，就算缺失母爱，但他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伤害他的是北厉人，有本事把北厉整灭国呗。 但即使如此，江静檀也有些想收回自己的话了，拿别人的身世作为话题或是玩笑的事，她不做。即使是不知者的无心之过，她也不想。 但此时抱歉的话肯定是无法说的，巴图斯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 于是，江静檀默默将放在他胸口的脚收了回来。歉意还在胸口，她突然想到什么， “等等！小9，所以，之前的我是死在他手上的？！” “……应该是的。而且……” “什么？他在杀了我之后又做了什么吗？” “……emmm，他很奇怪，可能是比较变态吧，又或者第一次见为了保护别人而死的公主。他把你的一缕头发带回了北厉，挂在自己床头，每天晚上看一看……” …… 呵，江静檀:假笑.ipg，你以为我不爱笑吗？你看我笑得出来吗？你看我像不像小丑？ 还抱歉，我抱歉个鬼啊！ 哼！我气不死你！(◣_◢) 就羞辱，怎么滴吧，对于他来说，够劲了吧！让你嘚瑟！还“你不认识我？”哟哟哟～还看头发，我把你剃成光头！ 江静檀气得翻了个白眼，有了一个想法，她带着含有恶意的笑容，恶劣的开口: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巴图斯原本看着眼前脸色多变，表情鲜活的人有些出神，不得不说，他很喜欢江静檀的长相，艳而不妖，气质却是冷清的，她是端庄的，却又有不经意的活泼，飞扬的眼尾又纯又魅。说着狠话，脚又收了回去。 有意思…… 看到江静檀眼底的恶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敛了敛眸子，“你猜啊！” “没什么好猜的！”周逾白上前挡住巴图斯的视线，“阶下囚而已，你话太多了。” 暗一扶额，主子啊，他才说了一句…… 江静檀感知到周逾白烦躁的状态，以为是因为打斗，上前牵住他的手，一瞬间，周逾白敛了张扬的气息，片刻，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朝江静檀笑了笑。 巴图斯眼神冷下去。 战局基本结束，侍卫长走过来汇报战况，文官苟得很好，无一伤亡，将士们因为有了云秦军队相助，伤亡状态也在不错的情况下。 北厉的杀手有死有伤，江静檀示意他打扫战场，将剩下的刺客和巴图斯绑好带下去，分别关在两个营帐。 江静檀带着周逾白去找素心，却见她身前站着一个黑袍青年，正神采飞扬地讨论着自己的英勇。 “他就是谢熹。”周逾白在她身边出声。 “这次带队的将军？你的好朋友？” “嗯。” “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心思纯正的少年郎啊。”江静檀看着他正凑在素心跟前。 “诶？姑娘。你真的没有受伤吧，刚刚那么危险，你就在马车边，没人伤到你吧！” “姑娘，你别怕，我是云秦的将军，特意来接你们的！这是我的枪，我会保护你的！”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谢熹！你怎么不说话啊？” ……“好吧，他还有点唠叨。”江静檀又补了一句，听到周逾白的轻笑声，“不过，他这个年纪，就这样挺好的，鲜活热闹。而且啊，你总不说话，有他在正好。” “檀檀可是嫌我太闷了……” “怎么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江静檀将手在裙子上擦干净，碰了碰周逾白的脸。 二人相视一笑。 “谢将军，多谢您方才出手相助，奴婢真的没事，日后定会找机会报答你。但是你能不能让让，奴婢要去找公主殿下！” “素心！”江静檀喊着，朝她招了招手。 “殿下！你没事吧！” “小嫂子好啊！” …… ------------ 第76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7） 他这一嗓子，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们都顺着方向，朝江静檀看过来。 “……你好。”江静檀嘴角抽了抽，头皮发麻，脚趾抓地，沉默片刻后应声下来，顺着打了招呼。 “小鱼，你这好朋友，还怪自来熟的啊……” “嗯。”周逾白回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很是愉悦，整个人舒展得像是一只顺了毛的大型犬。 他的檀檀并没有反驳谢熹的称呼，还回应了，还打招呼了…… 素心愣在原地，看了看江静檀，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谢熹，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周逾白身上。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看着他同自家主子那亲近的模样，再结合谢熹的反应，素心也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家已经被这位云秦的太子殿下给偷了…… 素心的眼神变得锐利，审视着那个正贴在她家殿下身边的人。 后面的暗一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小姑娘平静的外表下有些气鼓鼓的， 芜湖～她终于知道了，嘿嘿他家主子有难咯～让你之前每晚都去找人家，让你和人家眉目传情，让你不做人，这下好了吧。 看看，你看看，这眼神，要是能杀人，他家主子已经身中数刀了吧。 素心，觉醒吧！猎杀时刻！ 暗.单身狗.酸了很久.一心里很是舒畅啊，抱着手在一旁看好戏。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此时的素心还不知道周逾白暗度陈仓做的一切，加上她很听江静檀的话，自然也不会反对什么 所以，局面还是维持着平静和安详的…… “殿下，你没事吧！”素心小跑过去，拉着江静檀上下打量。 “放心吧，我好着呢。”江静檀拍拍她的手，安抚着，“素心，你呢？有没有受伤？” “奴婢没事。” “那就好。”江静檀心里给009点了个赞，不错不错。 “檀檀宿主！我办事，你放心！”009可高兴了，奖励自己晚上多看一集甄嬛传。它原本觉得这个世界斗来斗去脑子不太够用，打算学习补一补，结果一入甄门深似海，上头啊！ 江静檀将侍卫长叫过来，张罗着大家互相认识，便带着众人进了主营帐谈事。 * “谢将军，多谢你们先前出手相助！”江静檀亲手为谢熹斟了一盏茶， “嫂夫人客气了！这些人打着云秦的旗号作乱，事关两国的和平，于情于理，都是我们该做的！不必如此多礼！”谢熹端起清茶，认真道。 “这情天齐承了，我江静檀也记得。”江静檀换了称呼。 谢熹听得一顿，她的意思是，在她这儿，帮了就是帮了，她会记得。 心思通透，又是难得赤诚真实的性子，难怪…… 谢熹正色，抬手抱拳，敬江静檀，“长公主殿下心思纯正，胸有丘壑，运筹帷幄，在下佩服！” “谢将军是少年英雄，武功高强又心怀大义。往后若遇到我能帮的事，尽管来寻我。” “哪里哪里～哈哈，嫂夫人谬赞了！”谢熹又变成了大大咧咧的状态，嘴角疯狂上扬，掩饰不了一点，“那就多谢嫂夫人了。” 江静檀微笑地看着他，真是个妙人。周逾白在她身侧，也低低笑着。 “不过，今晚这事，没有我们原本想的那么简单。”江静檀将话题推进下去，“我原以为刺客是幕后之人花钱请的杀手，如今发现不然。” “我挑开了那人的面罩，不是中原人。” “嗷……我就说他们一个个招式野蛮，力气极大，看着不像是这一带的人。”谢熹恍然想起打斗时发现的疑点，蹙了蹙眉。 “看檀檀和那人聊得火热，可是认识他？”周逾白在一旁悠悠开口。 哟呵，归云兄还叫上檀檀了，看来进展很是不错嘛，谢熹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诶？不对啊，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嗯？聊得火热……吗？江静檀怀疑了自己一下，明明是气得半死，听着周逾白的语气，不是吧不是吧，某人又吃醋了？ 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吧，谁让她喜欢呢？ 一旁的侍卫长，暗一和素心，好家伙，他是真茶啊，桌上的茶都没你香！ 谢.在场唯一实在人.熹还在思考怪在哪里…… “不，不认识，我和他不熟！”江静檀三连否认，也不过就是打过架，他杀过我，我嘲讽过他的关系，哦对，他看过头发……啧，无语。 “但是我大抵猜出他的身份了，”江静檀迅速转移话题，心里默默祈祷有个老实人快点接话。 “他是谁啊？”谢熹疑惑。 妙哉，真不愧是你，江静檀心中激动，还好有谢熹啊。 周逾白看了谢熹一眼，傻样，没办法，可能脑子装的都是兵法吧。 “应当是北厉新王，巴图斯。” 在场的其他人有些震惊。 “哦？檀檀怎么确认的？之前和巴图斯见过吗？” “没有，不是的。”完了，过不去了是吧。江静檀头脑风暴，“我之前有心假意同北厉王合作，便派人去调查过他，知道他的部分身世。方才我套他话时，看他的反应猜出来的。” “是吗？” “是的！” 谢熹挠了挠头，“他一个北厉王，亲自来这干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他天生有点毛病吧……不过这样事情便不太好了。”江静檀沉吟。 “虽然他说是受幕后之人的邀请，但我倾向于他说谎了，那人不至于如此行事。他是自己来的，还取代了原本的杀手。” 江静檀吩咐侍卫长派人在附近搜寻一下，看是否有无名尸体。 “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么问题又来了，他来干什么，只是杀我吗？他又是怎么在大家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带着北厉精兵来到这儿的，是哪里的边防出了问题……” 现场的人纷纷陷入沉思，涉及到边防，事情就不简单了。 “无妨，他现在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慢慢审。”周逾白出声，“近些时日，定是有人要来救他的……” “对啊，不急，让我们先来一招守株待兔哈哈”谢熹一拍桌面，想起江静檀方才和巴图斯的对战。 “不过话说回来，嫂夫人啊，你这身手，可以啊！那身法，那剑法，行云流水的，”谢熹回忆着，“哦对，最后那招，简直出人意料，直击要害啊。” “真想不到，现在做长公主要求已经这么高了吗，你这武功，放眼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对了，那招叫什么？还有你那一记格挡！太妙了！有空咱俩切磋切磋啊！” 江静檀看着他一个人哐哐一顿输出，硬是没找到一个接话回答的点…… 是啊，这话的密度，太妙了！ ------------ 第77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8） “谢正安，你是属鹦鹉的吗？”周逾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面色不显。 “鹦鹉？嗯？什么鹦鹉？”谢熹心中一紧，不是吧，他发现了？ “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周逾白看着这个没眼力见的人，无奈又有些嫌弃，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心虚。 哦……还好还好，只是嫌弃他话多，谢熹放心下来，他还以为……嗯？不对，他说自己话多。 好好好，有了夫人忘了兄弟，不就是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吗？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切～谁没有啊，好吧，他还真没有…… 谢熹难得同情了自己几秒钟。 “无妨，谢将军少年心性，很是有趣。回头有机会，我一定和你切磋切磋。”江静檀在一旁递台阶，怕这位钝感力超强的小将军下不来台。 “啊哦，对对对，那说定了！”谢熹开朗一笑，不见丝毫郁闷，“既然嫂夫人要交代的事情都说完了，那在下就先走了，我去看看将士们相处的怎么样。”他打算开溜。 “好。素心，替我送送谢将军和诸位。”江静檀感受到后腰处一阵压迫感，是周逾白悄悄伸过来的手，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只好草草答应，示意素心送客。 众人一出营帐，江静檀就被锁在了桌子和周逾白之间。 “檀檀刚才替谢正安说话……”周逾白靠近，二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的语气有些委屈，不满，又带着危险。 “那不是担心他会尴尬嘛～毕竟来者是客，我作为主人家不好不管的～”江静檀用鼻尖和周逾白的碰了碰，慢慢悠悠地撒娇。 “你还答应和他比试了。” “因为谢熹将军是你的好友。” 周逾白肉眼可见地有些开心，在江静檀的时间里，就像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狮子乖了下来，她简直是个顺毛高手，她想。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啊，周逾白！” “你一定不会输！”他很笃定，就好像是源于骨子里的信任。“相反的，我觉得真到了切磋的时候，谢熹会因为输了哭鼻子。” “真的吗？他真的会哭啊？”江静檀有些好奇。 “嗯。他以前只要打架输了，就会到我面前流眼泪，然后含泪吃下两个大肉包子。” “哈哈哈这样一来，我可就不留情面咯～”江静檀调皮地朝周逾白眨眨眼，换来的却是对方一个温柔的摸摸头。 “很累吧。” “嗯？”江静檀有些不明所以。 “学武很累吧，还会受伤。但是又不得不学，得保护自己。”得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对自己的实力足够放心，笃定和自信是靠无数次付出换来的。 周逾白眼神闪了闪，捧住她的脸，“我的檀檀，真是辛苦了啊！” 江静檀柔柔地笑了，轻轻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都值得的。”幸好她在无数个位面学会了这些，在如今也可以用，为他们去争一个未来。 “檀檀打架，也很美！”周逾白抱紧江静檀，那样耀眼，英姿飒爽，任谁看了都忘不掉。他想起巴图斯别有意味的眼神，嘴角绷直。 “檀檀今天打舒服了吗？” “当然，我感觉整个人都通畅了，火气都出去了！”江静檀一提起这个，还有些回味。 “和巴图斯打架，很过瘾吗？” “嗯！他确实还可以！我跟你讲……”江静檀正打算说一些细节，腰间一紧，哦豁，完了，她这个嘴啊，接这个话干嘛！合着这一part还没过去，在这等着自己呢。 “其实吧，也就那样……他太野蛮了，我不喜欢。”江静檀迅速改口。 “哦？檀檀不喜欢野蛮的啊……那檀檀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只喜欢你！”看到我的眼神了吗？是不是很坚定！堪比入党的程度吧！相信我！江静檀直起身，一本正经，那样子就差对天发誓了。 周逾白轻轻笑出声，“我真是，荣幸之至。”谁知道，他野不野蛮呢？他那些心思…… 那又怎样，檀檀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 “我也可以陪你打架！”周逾白在她嘴边啄了一下。 难得主动的小鱼诶！江静檀知道自己把人哄好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心思活络。 “小鱼啊，你说，我们俩这样，是不是似曾相识啊。”江静檀双手攀上周逾白的脖子，“第一晚，我们就是这样，只不过，被困在人和桌子之间的，是你。” “嗯，我记得。”不仅记得，还在梦里回忆，经历了许多次，也有过其他的发展……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做一点和当时一样的事……”江静檀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后颈，惹得人一颤。 周逾白低下头，衔住了她的唇。 * 营地上，营帐外。 “素心！原来你叫素心啊！这个名字真好听。”谢熹围在素心旁边，叽叽喳喳。 “素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还是要叫素心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生疏了。” 侍卫长已经独自离开，去办江静檀吩咐的事了，走在最后面的暗一听到谢熹的话，扯住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小谢将军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们本来就不熟，还管什么生不生疏的啊？ “谢将军叫我素心就好。” “好嘞，那你叫我谢熹就行。或者叫我谢正安也可以，这是我的字。” 素心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不是吧，哪有直接让人家姑娘唤自己字的啊，小谢将军还真是，不拘小节啊！暗一扶额。 谢熹是真的并未觉得不妥，字取了不是给人叫的吗？这有什么。而且，他是真的从心底里想和素心说话，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素心，你们家长公主是从小学武吗？她武功好厉害，你会武功吗？” “素心，你们正午吃什么啊？要不一会儿和我们去城里吧，我请你们喝酒！” “素心，你喜欢吃什么啊？” …… * 营地的另一边，一个营帐内。 巴图斯沉默地坐在一片阴影中。他被缚住了双手双脚，但姿态却松散。 他在回想，方才那场打斗的全过程，那位天齐的长公主，出其不意的招数，找到了对手这个想法，让他心底的疯狂开始蔓延，骨子里的战血久违得有了沸腾的趋势。 混血儿……呵，是自己听过的，对他最温和的评价了。 有意思。 不急，等他的计划成功，这位长公主，他要抢回去，和她慢慢玩…… ------------ 第78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29） 巴图斯眼神变得诡异起来，在黑暗中散发出精光，像是夜里捕猎的狼。 原本，林远书信告知他刺杀一事，只是为了知会他一声，方便过后二人联手演绎一出将脏水泼向云秦的戏，当时的他刚刚接到江静檀自请和亲的消息。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一个从根源上击溃天齐的机会…… 巴图斯知道天齐王是个懦弱保守之辈，也早就对天齐长公主的名号有所耳闻，长公主离国，正好方便他趁虚而入，将天齐王打造成他的傀儡。 这不比同林远此等卑鄙小人合作来得更好吗？ 林远与江静檀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以为他会顾及时局不稳的北厉，稳中求进，不会冒进。但实则，他巴图斯对北厉并无情感，他只爱权利。 刀尖上舔血才是他的作风。 于是乎，他前几日便传信给边关的内应，带兵悄悄潜入天齐，布局斡旋。 为了计划实施顺利，他需要有人能牵制住江静檀，但他不认为林远之流能有什么厉害的人选，打算派人暗中取代他安排的人。但当他在天齐国都的街上看到百姓为江静檀建立的祠堂，一时兴起，想亲自会会这位长公主，于是他来了。 如今看来，倒真是意外之喜啊……他没想过自己会败在江静檀手上，但她又何尝不是棋差一着呢？ 巴图斯正想着，一个将领装扮的高大男子悄悄地潜进了他的营帐，单膝跪地，右手举至左胸， “参见主上！” “起来吧。” * 另一边， 江静檀二人也并未打闹亲密，她只是开了个玩笑，此时的她心中惦记着巴图斯的真实意图，无暇其他。她需要尽快想明白。 “小鱼，你说……巴图斯到底想做什么？”江静檀喝了一口茶，仔细思考着，他绝对不是来刺杀这么简单。 这人丢下自己的国，跑来天齐边界，绝不会是为了林远的话，他所求是什么呢？ “巴图斯此人，我有些耳闻，他是弑父上位的，是因为在他生辰那日，他的父亲纵容他几个兄弟羞辱他，没过多久，他就发起兵变了……”周逾白也思索着，“这样的人，应当是将权利看得极为重要的，只有手中有权利，才能护住自己。” 这一点，巴图斯与他很像，这也是为什么他记得此人的原因。人总要狠些，才能不让刀尖对着自己。 “能让他放弃安定北厉带来的利益，只能是更大的诱惑。”他一锤定音，至于是什么利益，是天齐的内政，他也无法准确知道。 “权利……”江静檀心中隐隐发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坏了！父王！” 谁说巴图斯只来了边界，万一他先去了国都……他的目标是王宫！ 杀她是转移注意力。 江静檀陡然站起，迅速朝着关押巴图斯的营帐奔去。 那人能越过边界，能在她一直对周围盘查监视的情况下偷天换日，必定是有内应的，且就在她的队伍里。 希望不算太迟，希望他还在自己手中…… * 等江静檀冲去营帐，却见巴图斯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她直接上手抓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你在王宫安排了什么？” “长公主这么聪明，现在就猜到了我的真实目的啊，那你不如再猜猜我怎么实行的？”巴图斯晃了晃脑袋，漫不经心。 “不管你怎么实行的，都成功不了，我会将你的计划连根拔起！” “是吗？万一已经迟了呢？毕竟……我可是五天前就到天齐了啊。” “你还在这儿，就证明你的人并没有带来成功的好消息。我还有时间，不是吗？”江静檀压下心底的波涛，克制住眼里的怒火，嘴边扬起一抹轻笑。 “只要有时间，谁输谁赢就不一定！”江静檀用力松开抓住他的手，向前推的力道让巴图斯倒在地上。“还有你的细作，我会将他揪出来，祭旗！” 巴图斯望着眼前的人，低头笑了笑，“那长公主可要快些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可别输了哭鼻子。” “巴图斯，我警告你，如果我的人出了什么事，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一个也别想活！” “你杀不了我！”巴图斯看着江静檀的眼睛，恶劣开口:“至于他们，只要我能走，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人的命吗？” “你会的！巴图斯，你会！” 江静檀不欲多说，转身迅速出了营帐，留下巴图斯在原地，盯着她背影的眼神漆黑一片，他舔了舔唇，轻呵一声。 江静檀出了营帐，周逾白站在外面等她。“小鱼，我可能需要你的人帮我看住巴图斯和他的手下了，我队伍里的人，我一个也不信。” “好。我方才已经和谢熹打过招呼了，他派人过去了。” 很显然，周逾白同她一样，也猜到了，能让巴图斯放心带着，深入敌国的人，必定是他极信任的心腹。 来时她让009查了，如今也收到了回复。那些人是巴图斯一手从劳兵营拉出来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反复被抛下的人，一般不会抛弃愿意和自己同路的人。 奇怪的是，她让009查王宫，或是查使团和队伍，都一无所获。009说，它感知到一股磁场，干扰了它发出的信号。 该死的世界意识，该死的老东西。 以为这样她就查不出来了吗？ 江静檀迅速在脑中缩小着细作的人选范围，最后锁定在了几个人身上，一个想法浮出水面，让她使劲攥了攥拳，心中起伏难平。 她得想个计划引人上钩…… * 关押众多黑衣人的营帐， 谢熹吩咐自己的手下暗中守着，也监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想到边关有人出了问题，他也在一一思考着，随意地坐在某一片空地上，远远看着江静檀周逾白二人走过来。 “谢将军，会唱戏吗？有个戏台搭好了，要上场吗？”江静檀开口。 …… * 主营帐中，江静檀端坐主位，两侧是周逾白和谢熹。侍卫长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 “李副将，有何事？” “禀长公主，我们的人在周围搜寻过了，并无其他尸首的痕迹。” “知道了。辛苦李副将了。” “末将不敢。” 江静檀眼里冷光一闪而过，“李副将，劳烦你将陈三带过来，我有事要同他讲。” “是。” ------------ 第79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0） 不多时，陈三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参见长公主！” “陈三，本宫找你来是想问问，近些时日，林远可有联系你。”江静檀并不理会他仍跪在地上，只开口询问。 “禀长公主。近些日子，小人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和他保持着联络，一切正常。”陈三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全，此时跪得有些倾斜。 “你做得很好，此次抓到多名刺客，你功不可没，赏赐自是少不了的。” “多谢长公主！” “本宫方才收到从国都传来的暗信，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一些北厉的宵小之辈妄图分一杯羹，也不过是自以为能成事罢了。殊不知是我们演给他们的圈套，多亏了季将军以身饲敌。”江静檀慢悠悠开口，将一封密信递给陈三，示意他自己看。 “如今形势大好，待一切结束，本宫许你荣华富贵。” 陈三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看了上面的文字，欣喜若狂，“长公主神机妙算，小人万分佩服！小人预祝长公主马到成功！” “下去吧。” 陈三告退。 “李副将，事成指日可待，这些日子辛苦你留意营地的情况了。” “长公主言重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诶……等待会儿大家休整好了，使团就随谢将军一同去云秦的边城，届时使团一行诸多事物由他们接管，你也算是可以休息休息了……”江静檀说着，眼神柔柔地盯着李副将，笑意却未达眼底。 “父王交代过，等进了云秦界内，本宫可以看情况让你启程回国都，此事过后，国都会有一番休整，想来你定会青云直上的。” “公主不可，臣领的圣旨是护送您平安到达云秦的都城，是万万不能回去的。”李副将跪地行礼，“臣恐难从命。” “李副将不必如此执着，放心吧，长公主殿下到了我云秦境内定不会有事，本将军也接到护送她的旨意，会尽全力确保她的安全。” “嗯。孤也会护着长公主的。”周逾白开口帮衬着。 “臣，有臣的使命。”李副将不为所动。 “好了，多大点事，你不回就不回吧，不必跪着，起来吧。”江静檀抬了抬手，“如此，有你二人的相护，我也定是安全的。” “正好，谢将军可以抽出时间去应对云秦边关的细作了。” “公主放心，本将军既已知道他是谁，便不会让他还活着。” “嗯。本宫也将暗信送去季将军处了，天齐的边关自是不能有奸细的。斩草除根，方为上策。” “英雄所见略同。”谢熹举杯。“今晚边城的月色想必不错，公主当是还未见过，可得好好赏一赏，我请你喝酒！” “好！李副将，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 “是。”侍卫长起身离开。 确保四下无人，谢熹开口道:“我们这样就行了？你就这么确定是他？” “原本不确定，但现在……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不是他。”如果是他，就证明天齐禁卫出了问题……江静檀垂下眼睫。 “那我们这一出，不就失败了吗？” “不会，有陈三在，局就已经布好了，接下来，看哪条鱼咬钩。” 江静檀心底已经有了结论，她望着帘幕的方向，定了定心神。 * 营地内，陈三晃晃悠悠地在各处闲逛。一点也看不出他前几日被打怕了的怯懦模样，不少人看他不爽，嘟嘟囔囔地讨论着他小人得志的原因。 灶房的几个人从前与他共事过，有几分熟悉，犹豫几下就开口问道:“哟，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 “你们懂什么，老子要飞黄腾达了！” “你不是被打傻了吧……” 看着众人明显不相信的神情，陈三心里不服气，“你们放屁，老子现在可是立大功了！我跟你们讲，你们以为关押的刺客是谁？那可是北厉的新王！剩下的都是他手下的重将。” “可是，抓到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是长公主和将士们的功劳。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有些人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江静檀躲在暗地里听了，都想给他点个赞。 “怎么和我没关系，我还就告诉你了。多亏我一直和幕后之人传假信，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懂不懂？才让大家没有打草惊蛇，顺利拿下刺客。” “而且，我还就告诉你们了，北厉往国都也派了刺客，这是长公主和我在诱敌深入，让他们以为自己要赢了，最后来个关门打狗！”陈三说得很得意，丝毫不为自己撒谎脸红。 ……江静檀无语，什么时候是和他的计划了，那人说他往脸上贴金都是轻的，这人脸皮太厚。罢了，看透了，反正他又何尝不是被引诱深入的人呢？蹦跶不了几天了。 “哟呵，我说嫂夫人啊，你找的这个人还真是传谣的一把好手啊……还得是你慧眼识珠啊！”谢熹听乐了。 “鱼上钩了。”周逾白拍了拍江静檀的肩膀，一抬下巴示意他们看某一处，高大的身影隐在帘帐后偷听，看不清人。他听完陈三的话，悄悄离开。 “跟上！”江静檀示意，三人迅速跟过去。 * 那人偷偷来到马厩，从一堆干草里扒拉出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信鸽。 他将纸条卷成桶状，塞进信鸽脚下挂的信筒中，将其放飞。 一支箭出现，发出清脆的声音，鸽子应声掉落。那人大惊，迅速拔出系在腰间的剑，还没张望，小腿便被人踹了一脚，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他来不及叫出声，一把剑抵在他的颈边。 “果然是你。” 他循声望去，是谢熹提着鸽子向自己走来，“怎么样，本将军的射艺不错吧，我可是认真研习过的，一发击中！”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是我哦～是她。”谢熹抬手一指。 那人想要回头，却困于横亘的剑，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眼睛斜视着。 “别看了，拿剑的是我。”周逾白出声，“但是杀不杀你，怎么杀你，不是我说了算。是她。” 江静檀从暗处走出来，移步过来，接过谢熹拆下来的信纸。 “李副将。哦不对，你不是李副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 第80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1）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被压着跪在地上的人恨恨问道，双目通红地盯着江静檀。 他多伦自诩是北厉最好的细作，从小便被人从恶鬼营中挑选出来，学习各种细作必备的技能，什么易容术啊，缩骨术啊之类的，为了活下去，他是最出类拔萃的。 就算此次是他中了江静檀的圈套，那也得是她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所怀疑，才会布局。 “想知道原因？”江静檀上前两步，“是需要拿东西来换的。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一件换一件，才是我们俩现在的说话之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说。”多伦坚持拒绝，但心里仍然不甘心。 “那你就没办法知道原因了。真可惜呢……”江静檀轻笑出声，“其实，无论你说不说，我早晚都会知道的，我已经派人去搜你的营帐了，想来，你还没来得及毁去一些东西吧……” “而且，这个纸条，”江静檀摇了摇手上的战利品，“也是指向了不少人呢。他们我都会连根拔起。” “现在让你说，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罢了，作为最好的细作，被发现的滋味不好受吧……多伦。” “怎么会……”多伦瞳孔骤缩，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会呢，你的身份并不难查，你以为，只有你们北厉有细作吗？你又怎么知道你们周围，没有我的人呢？”江静檀瘪瘪嘴。 其实，是她方才让009查的，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啊，她且当一回骗子，也给他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打一场攻心战。 “真遗憾啊，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好心给你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你不接，我也没办法……” “呵……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说，保守秘密是每个细作的第一课。所以也不必激我。”多伦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江静檀将手伸向他的颈侧，摸到一片不平处，外观看起来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违和感，触感却是不同的。 她用力一扯，将一张假面撕下来，多伦露出原本的面貌，浓眉大眼，眉骨深邃，是标志的北厉特征。 “但每个细作最重要的一课不是它，是不被发现，是保住性命。”江静檀低下头，望着面具，用手指捻了捻，眼底翻涌着。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某个位面的腥风血雨，那是她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候。 “这一点上，你做的不好。” “也许吧，但总不能本末倒置，既然已经被发现，难逃一死，只好不拖主上后腿咯。”多伦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见过被发现后凌虐致死的同伴，他甚至无法为他们收尸。 每一次潜伏，他都会思考如果被发现的后果，不是不忐忑，但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真到了这一天，他很平静。 或许，也是因为，江静檀并未对自己做什么。这一点他也很意外，大多数人发现自己被背叛，都会气急败坏，将一切情绪转嫁到奸细身上，但她没有。她只是试图和自己做交易，失败后也无所谓。 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多伦很佩服江静檀，自己去过很多地方，但没有一处的女子能做到这般，这是朝代所致，她们都屈服于朝代，江静檀也会屈服着，但她还是她自己。 几次，他曾恍惚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江静檀身上，感受过同类的气息，同样的戾气，同样的理性，同样不合时宜的冷血。 如果可以，他还蛮想能和她成为朋友，但这注定是个悖论。细作注定是一个人，或许从他有想法时，就注定会输吧……他在那些时刻就已经放下了许多对江静檀的防备。会被发现也正常。 “巴图斯的计划也不会成功。你又当如何？多伦，你在最后也不愿为自己而活吗？” “我知道，你已经可以获取许多了。”多伦愣了愣神，缓缓道。“你却还一直问我……江静檀，多谢你，但不必如此，我接住这个机会，便是否定了我的前半生。” 江静檀默然，细作向来是不被尊重的，训练他们的人嫌他们脏，被骗的人痛恨他们，从头到尾，他们收到的都是恶意，江静檀试图让他们为自己考虑一次，但谁又能保证这是他们想要的呢？ 不是所有人都同自己一样，能够反抗，她感受过自由和平等，不会被洗脑。但对于长期受到精神钳制的人，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呢……那就尊重他们吧。 “是你太优秀了。”江静檀抬眸望着他，“你很优秀，几乎没有破绽，因此我很信任你，从头到尾。” “我的诸多计划只告诉了你。如果我接收到的许多信息有偏差，有能力的告知我错误消息的人也只能是你。” “非要论破绽，真正的李副将不会送我到云秦国都，他虽然忠心，但他很圆滑，只会忠于自己当时跟随的人，他跟着我，就只会听我的，不会再管圣旨。而你不同……” 多伦没想过江静檀会告诉自己这些，她所说的一切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原来是在肯定他吗？人果然还是不能心软啊，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送她去国都……大抵是不想她死了。 “公主殿下，真正的李副将死了，他被我杀了，被狼吃了……他也不是好人……”多伦无法说出原本的李副将对江静檀的觊觎，他房间里有一瓶无法见光的药。或许他也没有立场去说…… “江静檀……”多伦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笑笑，摇了摇头，“北厉人善毒。” 江静檀眼神闪了闪，心里很复杂。 话毕，多伦倒在了地上，嘴里流出鲜血，他咬舌自尽了…… 这是他给自己的结局，旁人分不清好坏，江静檀也不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埋了吧。” “也算是，最后有个归处，别再风里来雨里去了。” 江静檀蹲下，摸了摸地面。 谢熹和周逾白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 江静檀看完了所有从多伦营帐中搜到的东西，心中大惊。 那里有好几封被他藏起来的信，来自国都，来自季豫，来自她的暗卫青阳。 最早的一封是三天前。 季豫写到，国都发现了北厉人的踪迹，但跟踪无果，军中近日出现了纷乱，他在盘查，暂时没有头绪。 这个可以解决，多伦没传出去的信中提到了军中的奸细。 但另外两个让江静檀心底骇然。 ------------ 第81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2） 天齐王提到，王宫中出现了一场刺杀，幸好他们有所防备，他和王后等人没出大事，但那些人很奇怪，来得快去得快，并不是很正式。 他预备加强警戒以防二次刺杀，同时排查宫中众人，找到内应。也让她注意安全。 这原本无事，真正让江静檀心中骤缩的是在这封信后，青阳的信。 是昨晚的。 信中告知，王后突发不适，诸多医官找不到原因，直到吐血，才认为可能是中毒，但那毒清奇，短时间内难以配出解药。 想来应该是王后为了保护天齐王挡住了一根飞针导致的。 江静檀想，恐怕是天齐王怕自己担忧，未曾提及，但能让青阳是不顾天齐王命令写信，想来已是十分危急。 多伦死前的话……原来不仅是提醒自己小心中毒。 事到如今，北厉怕是所图甚大，江静檀也没管什么内政不内政，邀着周逾白和谢熹一同看着已有的线索。 三人均是沉默着。 江静檀按着跳动的额角，压住心中的不安和戾气，思索着下一步计划。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帘幕突然被掀开，素心跑进来。 “殿下！殿下！” “怎么了？”江静檀心中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这是王都传来的信，上面还有血迹……”素心将信递过来，信纸上有一片血花。 江静檀迅速接过，展开一目十行。 还是青阳的字迹，但明显凌乱了许多。 前几日的袭击并非为了刺杀，而是下毒，当时在场有许多飞粉…… 那毒好像有传染性…… 继王后吐血后，宫中多人都开始吐血……天齐王，阿越都没有躲过…… 青阳也开始有症状…… 医官束手无策…… …… 一条条，让江静檀胸膛开始起伏，拿着信件的手轻微颤抖着。直到最后，看清那几个字，她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气，仍是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周逾白上前扶住她。 氛围沉下去，在场的人知道，出事了。 江静檀借力站稳，死死盯着那一行，手指捏着信纸，用力到泛白。 王后病重，于宫中薨逝…… 她的娘亲，那是她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女子，在这场争端和阴谋里，没有走出来。 “巴图斯！” 江静檀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是沙哑的。她眼眸森然，燃烧着两团怒火。周身的戾气不再收敛，让谢熹都有些想要后退。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本能，常年征战沙场，让他远离危险的本能。他有一瞬间觉得，江静檀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 其实他没感知错，这个世界与江静檀曾经一个位面很相似，在那里她是细作阿溪，做着一个又一个最危险的任务，那是她最讨厌的位面，某种程度来说，那次的经历让她有了应激反应。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江静檀感知到了同样的世界氛围，每一天，她都在有意识的压抑住自己心中盘踞的戾气。 “檀檀宿主……”009看着她的状态，越来越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有些担心。 江静檀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剑，冲出营帐。 * “巴图斯！”江静檀进去，抬腿就是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一剑刺入他的身体。 一声闷哼响起。 感谢她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仵作，知道刺哪些地方最疼，还不会出人命，她将剑向左一拧，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听着巴图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眼底一片漆黑，又像是有波涛在翻涌。 江静檀抬手拔出剑，上前，俯下身子，揪住衣领将地上的人带起，用手按了按那处伤口，青葱玉白的手指沾上了红色。 巴图斯看着眼前的人，也猜出事态大概是往自己这边倾的，忍住疼痛，面目狰狞地扯出一抹残忍的笑。 “能让长公主如此生气啊，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呢？” 江静檀不应，用手轻蔑地拍着男人的脸，鲜红的指尖左右比比划，眼里的恶意像刀片锋利。 巴图斯看着她，眼底却是欣赏和痴迷。 江静檀嘴唇有些干裂，如同渴血一般时不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一双眼底泛着微红，里面有恶意弥漫，像是一层血雾把人笼罩，而她浑身紧绷着伺机而动，似一头冷血的猛兽。 她笑出了声，这笑仍是美艳非凡的，但是一双瞳子中的星辰逐渐暗淡，显现出暗夜的冷酷与森森然。 她一袭白裙沾了他的血，手擦着长剑，鲜血淋漓，她笑吟吟对着他道:“疼吗？” 真像一朵开得荼蘼的彼岸花啊，巴图斯喉结动了动。 “疼啊。长公主还挺狠，但对我来说还是不够呢……”没有被兄长生生踩断手臂疼，也没有被狼撕咬血肉疼。 “这样啊……”江静檀踩住他的伤口，再次举起剑…… “长公主要杀了我吗？”巴图斯咳出一口血，吊儿郎当地开口问。 “不，只是出出气罢了。”江静檀眼睛已经彻底沉下去，她攥了攥拳，终是开口问:“你试过自己下的毒吗？” “哦？你知道了？看来我的人成功了吗？”巴图斯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因为到那一步，我会杀了你，你压根没命去架空天齐。” “对啊，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巴图斯眯了眯眼，好整以暇。 “回答我，你试过那毒吗？”江静檀不理会，只执拗着这个答案。 “……试过。”巴图斯到底是认真开口了，“我亲自调的毒，我都会亲自试，不然，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呢……”他可是用毒杀了自己的父王和兄长呢。 “疼吗？” “……撕心裂肺。” “原来啊。”这么疼啊，她的母后没挺过去，她的父王和阿弟正在承受这样的痛苦。杀意在空气中划过一瞬，又被收敛起来。 江静檀咬紧牙关，又松开了拳头，拽住巴图斯，将人拎起来，冷凝的视线盯着他， “巴图斯，我们做个交易。” “你将解药给我，我放你和你的人回北厉。” …… 饶是巴图斯想过多种可能，也许会严刑逼供，也许会威逼利诱，也没想过，自己不用周旋，江静檀会直截了当地做出这个选择。 “长公主这是妥协了？” “我说了，是交易。”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这是你最想要的选择。不是吗？不答应，我们鱼死网破，你没命看到自己布的局是什么结果，也没有机会继续斗下去。答应，你最多是从头再来。” “你会答应的。巴图斯。这是我全部的耐心，你考虑清楚。”江静檀是坦诚的，平静的。她只是忍受着痛苦，近乎残酷地说出令她不平的决定。 因为她想要在乎的人活下去，这一点，在时间上，她赌不起，这一刻，她不敢想母亲，不敢想她会不会怪自己放过了仇人。 “你不怕我骗你？” “怕。但我赌你不会骗我。” …… “我也只会在解药奏效之后才放你走。” “好。这个交易我做。”巴图斯不怀疑她会失言，不放自己。他应得爽快。 * 接到青阳好消息的那天，江静檀立在马上，看着巴图斯等人准备离开。 他冲着自己摆了摆手，“江静檀，我们下次见。” “下次见，我会亲手杀了你。”她说道。 ------------ 第82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3） 是夜，边城中亮着灯火。清辉洒满山间，洒落满地。 经此一事，江静檀亲自休整了使团一番，如今众人迁到了云秦城中。 城中燃起一个又一个火堆，却依旧冷清，无人喧闹，也无人庆祝。 谢熹原本打算为他们接风洗尘，请他们喝酒的，但考虑到天齐刚刚经历国丧，便将此事搁置下来。连带着他为江静檀准备的见面礼——会背婚书，会说百年好合的鹦鹉也留在了手里。 现在不是好时候。 月色如水，洒在高耸久远的城墙之上，凉意四起。江静檀独自坐在屋顶上，目光沉静忧伤，呆望着远方，她的手里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地喝上一口。 想着009方才告诉自己的事，她的手下不经意间用力，酒壶碎裂。 巴图斯和林远一样，也被世界意识选中，寄托了那些人的意识。 这也是为什么，009无法查到任何东西的原因。巴图斯一走，系统功能就恢复了正常…… 江静檀捏住手中的碎片，抬手指向北厉的方向。 这一幕落在周逾白的眼里，让他的心揪起来，又闷又疼。 周逾白飞身上去，坐在了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壶新的酒，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她喝着，也望着远方，那是天齐的方向。 江静檀偏过头看着他，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父母出事的那段时间，当时，周逾白也是这样陪着自己。 “小鱼……” “嗯。” “我没有母亲了。” “她一直都在，她会陪着你的。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就是她。”周逾白回望着她，说得很认真。“她很爱你，你会有很多人爱你。我也会陪着你。” “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我放走了巴图斯。” “她舍不得……没有人会怪你。” “真的吗？”江静檀喃喃道，有些出神，可是我会怪我自己，我又一次没护住我的母亲…… 月光在江静檀那双桃花眼下打出一片细密的阴影，鸦羽般的眼睫挡住了她的神色。 周逾白盯着江静檀轻微颤抖的嘴唇和下巴，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将她带着转身，面向自己。周逾白放缓声音，认真的说: “檀檀，世界上有很多事我们无法预料，只能在能力范围中尽可能做到最好。别去想自己放走了杀母仇人，你只是在尽力保护了你们都在意的人。” “别去想你又一次失去了母亲，你得立起来解决眼前的困境，得为她报仇，才算有个了解。这一点，你从前做到过，还做的很好。你接手了伯父伯母的事业，成为了优秀的人，他们是欣慰的。” “这次也一样，你也会做得很好。王后也会放心。”周逾白不会去安慰她，因为他知道，江静檀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她早就想清楚了一切。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经历失去亲人后，有些情感上的缺失和迷茫，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消耗。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直白地告诉她接下来的路。 “你想起来了啊……”江静檀的眼圈红红的，嘴唇也有些泛白，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她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看着周逾白点了点头，她再也忍不住，伸手环住他，靠在他的肩头，泪珠一颗一颗落下，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起来，无声地大哭着。 其实，从周逾白看见江静檀白裙沾血那一刻，他就想起来了一切，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他没说，只是纵着江静檀去做自己想做的，看着她扛着许多，默默在背后替她完善着，护着她。 直到一切暂时落下帷幕，直到江静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差开所有人，单独过来陪着她。 “小鱼，我知道的，我知道这些。我甚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可是，我就是难过……”江静檀抽抽噎噎道。 “嗯。哭吧。”周逾白柔柔地应着，用手抚着她的背。 二人就这样彼此依偎着，在并不柔和的冷风中，相互取暖。 素心谢熹和暗一等人各自在某一处看着二人，然后不约而同地默默离去。 * 夜深时分，江静檀在大哭之后有些脱力，周逾白将疲倦的她抱进营帐，陪着她入睡。 ……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空气中缭绕。露珠于草间翻滚，闪烁着透彻的光芒。 几声鸟叫，江静檀悠悠转醒，外面还是黑色的，仅有点点亮光。她眷恋地看着躺在身侧的周逾白，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又怕将他吵醒。 半晌，她蹑手蹑脚地爬起，越过周逾白轻轻下床，收拾好自己之后，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 江静檀将这封信压在茶壶下，看了周逾白一眼，转身出了营帐。 素心已经背好包袱，牵好了马，等在外面。那几声鸟叫声，是她模仿的。 等到细微的声音渐行渐远，再听不到，周逾白睁开了眼睛。 檀檀，大胆地去吧。天齐王都有你要走的路。 他走上前拿起那封信。有两张信纸。 一张是她对自己走后使团的部署，江静檀希望他和谢熹能够替她打掩护，暗地行动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第二张写的简略，但字迹深刻。 小鱼，我走了，抱歉没和你告别，也在没有完成和亲的时候，但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我知道你醒了…… 你懂我要做的一切，使团这边交给你，我放心。 别担心我，无论如何，我会回来。 我爱你。我会来嫁你。 周逾白将信纸小心地折好，放在了心口处。檀檀，你要走自己的路，但我会护着你。 他走出营帐，暗一从暗处出现。 “准备好了吗？” “殿下，一切正常。” “那就，开始吧。” ------------ 第83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4） 江静檀来时花了半个月，但这一次她用了三天赶回国都，一路上，换了三匹马，日夜兼程。 当她立在城门口时，望着高处挂起的牌匾，望着警戒的士兵，望着萧条的街道和零星的商户时，恍如隔世。 素心在她的身后。一路上，素心也不曾说些什么，她只是跟着江静檀，哪怕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着，同江静檀一起。 素心是淡淡的，柔和的，却给了江静檀一个支撑。 “我们走吧。”江静檀转头对素心说着，而后牵过缰绳，掉头。她们没有进城，只是朝着某个方向而去，那是郊外季家军的总营。 * 季豫收到江静檀的信，得知她会暗中回来的消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和未曾退军的北厉对峙，守住王宫防止刺杀，忧心王上和王后，抓军中和宫中内应，盯着医官配药，担忧江静檀的安危……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分身乏术。 心底的惶恐像是一个无底洞，在宫中混乱无法解决，没有起色时逐渐扩大，让季豫觉得快要顶不住了。江静檀的回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知道江静檀是悄悄回来的，同青阳知会一声，让他支开守卫后，便亲自去距军营五里的地方等着。 远远的，白衣女子骑在马上，朝着自己过来，他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臣参见公主。” “起来吧。我们回去再说。”江静檀语气淡淡，朝季豫点点头，三人一同前往军营，顺利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季豫的主帐。 * “臣等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季豫和青阳跪在江静檀面前，面色苍白。 “……都起来吧，这个时候我们不说这个。何况，你们何罪之有？”江静檀面容平静，看着好似无悲无喜，“你们二人，不顾自身安危，一个替本宫守住了和北厉的防线，一个护着本宫的家人，有何错呢？” “这次的混乱，是本宫没料到，北厉人的手可以伸的这么长……要说错，也应该是本宫来承担。”江静檀烟波沉静，但季豫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就好似，少了什么东西，让江静檀的状态变了。 “北厉专门训练了许多细作，不仅安插进了在天齐和云秦的边关，还能中途在使团中换人，想来野心不是一朝一夕有的，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季豫和青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闻言也沉默了。 “殿下，臣会加强军中的整顿，提高军队的战力……” “嗯。但是这不够……” 季豫听了，抬起头。 “杀了巴图斯，让北厉更新迭代，一个无能君主的上位才能抑制源头，我们要反客为主，主动进攻，打去北厉都城，只有打怕了的狼，才不咬人。” “可是，我们……” “兵力不必担心。我们会和云秦合作本宫已和云秦太子说明，婚约继续，联手出兵，将北厉军打回老家。” “本宫亲自出征。” 话音落，季豫和青阳心下大惊，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就好似，江静檀周围的氛围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不反驳才是最好的。 更何况，他们从心底里信服江静檀，即使知道此举危险，也无话可说。 “现在，我们先解决都城的人。” * 江静檀和素心悄悄潜进国都，在青阳安排的住处住下，在暗处看着自己操纵的棋盘。 如今的局面，有了江静檀送回来的解药，天齐王和皇子江知越都恢复了健康，宫中也平静下来。 江静檀在回来的第一晚便偷偷回到宫中探望，天齐王睡在王后的宫中，两鬓斑白，江知越在自己宫中，却睡得很不安稳，眼圈红红的，想来应该是哭着入梦的，他的手中抓着自己留给他的玩偶。 江静檀替弟弟掖了掖被角，看了许久，转身离开。 大臣们又重新开始上朝。林远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开始疯狂为自己收拾痕迹，避免被发现，他派人去打探边城江静檀的消息，被周逾白掩饰了过去。 但陈三就没这么幸运了，一颗弃子，是没理由活下去的，林远要他死，他便只能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在无人察觉的午夜时分，浑然不知地被刺数刀，离开人世。 陈三这样的人，没准儿，死前还在做着富贵泼天的美梦吧。 终究是狗咬狗，一嘴毛。 江静檀在中间充当了什么角色呢？她知道林远的做法，她厌恶陈三，她让人撤掉了陈三营帐边的守卫…… 是对是错呢？她就这样做了，就这样吧…… 就在林远听到江静檀会如期去和亲，陈三被北厉人报复死亡的消息传来时，以为粉饰了太平，一切都十拿九稳的时候，心满意足，风度翩翩地上朝。 议政堂内，国都内，有关林远通敌叛国的罪证满天飞。 季豫还送来一封江静檀的亲笔书信，上面有她对林远条条罪行的揭露，三年前的落水，屡次的战败，使团被刺杀……还附上了他结党营私的名单。 林远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句，便被禁卫押进了死牢中，即日斩首于市。与之一同的，是他关系网中的奸臣们。重的和林远作伴，次之流放，轻则重刑并贬。 优柔寡断了大半生的君王，在这一刻，下了最快最狠的军令。 他坐在大殿上，身形憔悴，头发花白许多，眼神却是朝臣们从未见过的狠厉。没人愿意触他的霉头。 天齐王经历了巨大的背叛，在失去妻子，送走女儿，险些丧命和失去儿子后，成为了一个这个时代的天齐所需要的帝王。 在他的身侧，是李公公和第一次来旁听的江知越…… * 斩首那天，闹市中，在百姓的一声声唾骂下，一片又一片烂叶的围攻下，林远及其党羽结束了他们的春秋大梦。 鲜血染红了地面，收拾的人冲刷了许久，但血腥气挥之不去，在空气中弥散。 天齐王牵着江知越的手，看完了整个过程，大手下的小手紧攥成拳，手心里满是汗…… * 江静檀混在人群里看着他们的结局，她盯着大片的血迹看了很久，感觉肩上的压力骤然轻了许多，她仰起头，对着天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们也不过如此…… 而后她压低帽檐，悄悄离开。 她想将素心留在国都，但素心不肯，她便没再坚持，也许自己真的需要她，守住心中仅剩不多的宁静之所。 江静檀二人骑着马出了城门，她感知到身后的眼神，回过头，天齐王和江知越站在城楼上，望着她。 江静檀冲他们淡淡一笑，便一夹马腹，朝远方奔去…… ------------ 第84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5） 周逾白收到江静檀返回边关的信，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坐镇边城演戏，交代了谢熹处理掉云秦军中的奸细后，便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匆匆赶回国都。 他的计划已经接近尾声了，他要去定一个结局。 * 云秦王宫，偌大的寝殿内，彩绘涂凤的木梁四围，明黄色的幔帐垂落裹柱，碧绿的孔雀石穿成细密不规则的珠帘悬地，雕刻着古龙团凤的汉白玉垂穗高悬在幔帐中央。 一个青铜山水云纹博古炉放在床榻边，袅袅的轻烟从中升起，淡淡的草药味，这是用来给云秦君主缓解疼痛的。 周逾白坐在榻边，将最后一勺汤药喂进云秦王的口中，放下药碗，示意宫人下去。 云秦王平静地躺在那里，骨瘦嶙峋，被牵机毒折磨经年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灌下去，能保持清醒已是难得，他必须活着，活到周逾白彻底扫清障碍，不再需要用君主名号行事的那天。 他的头发花白，焦黄的面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色，双眼凹陷，眼窝透着明显的黑色。 云秦王听完周逾白说的一切，真相比他想得更为残酷，胸膛稍大一点的起伏昭示着他难以掩饰的失落与痛苦。他的嘴唇干涩无比，蠕动一下， “归云，去做你想做的吧。父王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好。你长大了……”他艰难地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字，望着眼前成熟稳重的儿子，他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用尽全力只能抬起几根手指。 他扯出一个酸涩的笑，有些自嘲，云秦向来乱，他是争来的王位，他也曾经征战沙场，斩杀敌将，如今却是连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归云啊……快点结束吧。”父王要撑不住了啊……云秦王咳嗽一声，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从嘴角淌落。 满床血污…… 周逾白熟练地擦拭着，握住父王的手。他无法点头，也无法回应一句“好。” 他会加快进度，解决一切，他不愿让父亲受更多的苦，可是此刻，他就是无法答应一句。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要接受自己将失去父亲。 周逾白望着和自己父亲一模一样的脸，五味杂陈，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吧…… 他没见过父亲年迈的样子，因为没有机会，他离开在了自己五岁时。 云秦王咳完血，体力不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陷入昏迷。 * 云秦的大臣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 上朝了，对他们而言，君王卧病在床，掌权的太子遇刺受伤，一直闭门修养，有事直接写奏章交去东宫。 虽说没什么参与感吧，但方便他们拉帮结派啊…… 所以当他们接到明日上朝指令时，一个个都是晕头转向的，弈王召集谋士和党羽齐聚一堂。 “在下以为，太子殿下应当就是将养好了，上朝看看如今局势如何，依在下之见，我们照旧装傻充愣即可……” “臣所见略同啊……臣以为，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想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必担忧太多……” “是啊，我们行事如此缜密，除了三年前那次动静大了些，之后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应当不会被发现……” 一堆臣子扎堆讨论着，时不时抬头看两眼端坐在主位，面色阴沉的弈王。 “本王这个侄子啊，真是让人猜不透。诸位可别忘了，他行事，向来狠厉。” 不然也不会只剩下他一个王爷了。 众人想起周逾白的掌权风格，霎时间噤若寒蝉，而后又开始猜测着。 王府一夜，灯火通明。 * 第二日，天气阴阴沉沉的，空气是潮湿的，裹在人四周，很是不舒服。 大臣们纷纷赶往宣明殿。 周逾白坐在龙椅旁的位置上，黑袍上绣着蛟龙图样的玄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繁复的白玉冠，整个人矜贵又威严。 “诸位爱卿，近来可好啊……” “瞧着这模样，想来是过得不错的，你说是吗，兵部尚书？” 周逾白轻飘飘地将话引到一位大臣身上，眼神瞥过去，是带着冷意的笑，不进眼底。 “太子说笑了。臣近来就是正常处理手头的事，谈不上好与不好。”兵部尚书赶忙弯腰，恭敬拱手。 “哦，这样啊……那太尉呢？瞧着精神头挺好。” “臣近来不幸感染了风寒，方才将养好，多谢殿下关心。” “好的还挺快，都看不出来大病初愈呢……说起身体，皇叔近来可还好啊？” 周逾白一连点了两个和弈王一个阵营的官员，原本就有不少人心中惶惶，此时牵扯到弈王，局势一时紧张起来。 “承蒙殿下惦记，臣近来无恙。” “是吗？如此，孤就放心了。皇叔一会儿可千万别再故技重施，晕倒了……不过您也放心，侄儿备好了医官。” 弈王一方心里一紧，不少大臣不明所以，只见周逾白抬手将一沓纸扔到殿中，“诸位看看吧，我很期待你们的解释。” “弈王狼子野心，通敌叛国，筹划多年意图谋反，还有何可辩驳？” “臣冤枉！” “你冤枉？” “三年前二皇叔叛乱，实则是你找的替罪羊罢了。孤当时就在想，还没审呢，怎么二皇叔就死了，原来是被皇叔杀人灭口了啊。” “你早就想篡位了，一手操办了一切，三年前与北厉勾结，给父王和谢将军下牵机毒，两年前，暗中发动学子暴乱，逼死王后和太傅，又以失责为由将谢熹赶去边城，谢将军气急攻心，离开人世。你处心积虑想架空云秦，趁机上位。” “当真是个目光短浅蠢货，以为北厉会因此拥护你吗？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顺利了吗？” “北厉早就想利用你来谋得云秦了，才在幕后做推手，而你很自大，上次计划失败后还一直和他们保持联系，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往边关安插眼线了！差点坏了大事！” 又或者是，已经坏了大事，谢熹上辈子就是死于战场上被背叛，后路被切断，孤立无援。 “来人，将人押上来！” 进来的是弈王一直用来通信的线人。他跪在地上说着自己被指使所做的一切。 大臣大惊，纷纷跪在地上高呼。 “弈王罪该万死！”他们在想，若不是两年前周逾白的血腥手段，此时云秦可能已经归属于北厉了。还是被弈王亲手送出去的。 弈王恶狠狠地看着在场的人，里面还有他的党羽。 “是！本王做了！本王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 “他们是活不了！”周逾白轻巧地截住弈王的话，“来人，将他们拿下！” 禁卫冲进来，将跪在地上的弈王曾经的追随者拉起来，押住。 “这些年，若不是你们从中阻挠，孤不会现在才拿出全部证据，揭开一切。你们，和他一起上路吧。云秦，不缺没脑子的重臣。” 这一天，云秦下了一场大雨，冲掉了刑场的血，将乱葬岗的泥土溅起，沾在了曾经的贵人身上。他们本该这样脏…… 云秦的雨，带走了笼罩三年的昏暗。太阳出来的那刻，云秦王被周逾白带到院子里，在久违的日光中，安静地离开了。 云秦和天齐的婚约继续，云秦出兵同天齐一同伐北厉。 谢熹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掌虎符。待讨伐结束，是在边关还是回国都，去留自定。 * 又过了七日，江静檀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北厉的主营。 一路讨伐，一路胜利，他们打到了北厉的本营，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再往北，是他们的王都了。 巴图斯，你准备好了吗？ ------------ 第85章 通透高贵和亲长公主×敌国清冷偏执腹黑太子（36） 北厉军营内，烛火跳动。 巴图斯坐在主帐中，一边处理着胳膊上的伤，一边听着属下对战况的汇报。 伤亡惨重，兵力大损，蠢货弟弟伺机而动…… 这些让人大惊的消息对巴图斯而言好像无关痛痒，他自顾自地伸手拿起酒壶，对准自己深不可测的伤口浇灌下去，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天齐长公主挂帅。 他的身体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头，长时间不曾休息的双目充血，此时变得异常兴奋和狠戾，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禀王上，天齐长公主亲自挂帅，打算上阵……”那人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重复着，他其实很想说劝王上投降的话，但之前开口的将领都被一剑毙命了…… 他们的王上好似不甚在意北厉的生死存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疯子…… 而军中多的是好战的北厉人……事态发展不是他一个小将可以决定的，只能同许多被迫上阵的人一样，做好自己的事，默默祈祷自己多活一天。 “呵……你终于来了啊！”巴图斯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激动。 在摇晃的烛光下，他的脸一半被映得猩红，一半被暗夜深埋着。那被火光映照着的眼睛，燃烧起一抹暗红色的幽火，巴图斯露出一个笑容，所见者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真是让我等了好久呢……江静檀。” * 周逾白走进营帐时，江静檀正在沙盘边模拟着阵型，他倒了一盏茶，轻轻走过去，递给她。 “你来了。”江静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嗯。” 周逾白处理完弈王的事，将他父王的尸首悬停在王陵中，并未正式下葬，同天齐王后一样。 因为他们都需要看到一切结束。 而后，他火速赶到边关同江静檀谢熹等人会合。看着眼前明显瘦削了许多的人，周逾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事情顺利解决了……” “嗯。我也是。” “明天，你的父王和我的母后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江静檀感受到他隐藏起来不易察觉的悲伤，知道他心里也很复杂，这个世界的父亲同原本的也是有联系的吧…… 谁能坦然地接受亲人的离去呢？但他们俩都不需要所谓肉麻的安慰，一句笃定的话往往更好。 “他们会看到一切的落幕……”我们真实世界的父母也会…… 周逾白凑过去，从背后抱住江静檀，将头靠在她的颈窝，这是一个汲取温度的姿势。 “檀檀，有一件事……” “怎么了？” “他们将我的能力彻底限制了，如今我一次可操控bUg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我明显感知到，这种限制在不断加强……”周逾白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往后，不只能力，我本身的情况，比如身手，感知力这些都会越来越差。” 江静檀闻言，还是有些意外的。那些人这是等不及了？ “你做了什么，把他们惹成这样。” “前段时间，我恢复记忆后，便用仅有的一次操控能力验证了猜想……我让巴图斯吃了个亏，将他的左臂伤了。” “然后，验证成立。”周逾白说着，语气变严肃。 “他们被反噬了？”江静檀猜到了一些，回应她的是周逾白的肯定。 “所以，只要我们亲手让他们操控的人受伤，他们自身就会受到一定伤害，若是杀死被操控者，也许可以撕出一道空间裂缝，短暂地回到真实世界……”周逾白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漠然。 “到时候，我们可以查很多东西。” “嗯，到时候再说，反正巴图斯是必须要死的。我不会让他活！”江静檀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里插着一面主将的旗帜。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帮你的。”周逾白在江静檀的肩头蹭了蹭，“檀檀，若是日后我越来越无法助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江静檀闻言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你在就是助我。” “小鱼，你已经护我很多了。他们限制了你没关系的，我的能力逐渐回来了，往后我来护着你啊！” “正好让你看看，我这些年又学到了什么。” “好。” * 谢熹本打算和江静檀讨论一下明日的战术，看着映在帘幕上的，双人依偎的倒影，默默收回了腿。 他一个转头，看到了同款收回腿，转身离开的素心，眼睛亮了。 “素心，你也来了啊，你今日穿的衣服真好看！” “素心，这边关风沙大，你可得多穿点，别着凉了。” 素心看着蹭到自己身边的少年郎，心下有些无奈，偏生他同自己弟弟年纪相仿，又说着暖心的话，还真是无法对他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谢熹平日总是上阵杀敌，身上却没有同那些士兵一样的血腥味，反而很好闻，像柑橘，但又暖洋洋的。 和他这个人一样……素心想。 * 暗一守在营帐外，打了个喷嚏。 好好好，就他一个人行了吧，就他没人关心穿得暖不暖行了吧。 不行，他还是得多穿点，这每次守夜，可不能着凉了，不然就见证不了殿下的爱情了。 * 第二天，依旧是一个阴天。但气温很低，不少人冻得直搓手。 天空黑沉沉的，隐隐有变化的趋势。灰暗与不少人内心的不安相互交织，很是压抑。 两军对峙，在双方营地中间的空地上，互不相让，角逐着。 江静檀一身素服在阵前格外醒目，她盯着远处的巴图斯，他在最前方，也看着自己。 天道的恶意愈发强烈，好似有万钧重沉沉地压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 周逾白和009联手，将一部分压制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给江静檀留下最大的空间，他轻轻推了她一把。 “去吧。” 战鼓擂动，士兵们紧握武器，蓄势待发，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展开。 战马嘶鸣，弓箭如雨，刀剑碰撞。 江静檀握紧手中的剑一路直进，对面的巴图斯也朝着她而来。很快，剑和刺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二人的视线对上，一个带着嗜血的疯狂，战斗让他的瞳孔都带着血色。另一个一片冰冷…… 过了数招，二人分开。 江静檀呼吸有些沉重，她能明显感觉到巴图斯的速度更快力量更狠了，不知道有没有天道的参与，但可以肯定，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钳制。 这样下去不行，得速战速决。 “长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嗯，来取你的命。”江静檀动了动胳膊，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拿起长剑冲上去。 她的速度很快，剑也发出铮铮鸣声，带着破风的剑光。她不断往前，不断进攻，完全不管身后的防守，那里有周逾白替她守着。 巴图斯防守着，手中的刺带着冷意。 二人一连又过了数招，奇怪的是，江静檀的每一个杀招好像都被什么缓冲了一样，她只能伤到巴图斯，但不致命。 肩膀越来越沉，江静檀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小9，你能破开天道这该死的保护吗？” “我可以，但只有一次机会……” “好，你听我指令。” 江静檀看着巴图斯转守为攻，玄铁刺朝着自己而来，她用剑抵挡，“啪—”的一声，手中的剑从中间断裂。 她就知道……那些人真是狗急跳墙，下死手了，这光环给的太大了吧。 巴图斯偏了偏头，舔了舔嘴角，微眯的瞳眸，有野兽捕食的光芒。 他举起手中长刺，直冲而来，不给江静檀寻找新武器的机会。 江静檀双眸微微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凉意，竟也是迎了上去。 “公主殿下！” “嫂夫人！”谢熹踢开面前的人，余光看到这一幕，不由大惊，但如今众人都分身乏术。他转头瞧见面色凝重的周逾白。 转瞬之间，长刺扎进江静檀的肩头，鲜红迅速晕开，一片血花在白色素衣上绽开。 “看来，是你输了呢。”巴图斯眼底带着未褪去的猩红和煞气，有些恶劣地开口。 “你没能杀了我啊……”江静檀语气毫无波澜，嘴角却慢慢扬起，平静的眼底戾气翻涌。 她抬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滴，红色晕开，面容显得有些妖冶。 “但我喜欢一击毙命！” 巴图斯面上的红润迅速褪去，变得苍白，当身体中战斗的快感消退，胸膛处的钝痛才开始显露出来。 他迟钝地低下头，一柄桃木剑插在他的胸口，没有剑锋，甚至肉眼可见粗糙的桃木剑，就那样硬生生破开血肉，刺破他的心脏…… “你是故意的……”巴图斯后知后觉，鲜血从口中溢出，抬手想抓住江静檀，却只能满眼不甘地倒在地上。 “巴图斯，你必须死！”上天助你又如何，我舍得一身寡，也要与天斗一斗，你想不死，不可能！ 江静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面色灰白，胸膛渐渐失去起伏，大片大片的红色，那里插着江知越送她保平安的桃木剑…… 肩膀一松，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四周。 他们的打斗本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北厉军看见主将已死，便开始四处逃窜。 天空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江静檀静静地站着，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肩头，慢慢融化…… “娘亲……” 周逾白等人在远处望着她。 ------------ 第86章 番外（1）——战后 和北厉那一战过后，江静檀因为肩膀上的伤，被某人勒令在营帐中休养，但她自己对此不甚在意。 这种程度的伤，她曾受过许多，常常是旧的还没好就添新的，带着撕裂的伤口和人拼命也不在少数。 因此，江静檀很想出去活动活动，透透气松松筋骨，无奈周逾白不让，素心和暗一等人轮换着来守她，军中将士也一个阵营。好几次，她刚掀开帘幕，被外面巡逻的士兵看到，好说歹说劝她养伤。 江静檀很是无奈，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众人相信，她的伤真没事…… 但她的解释是徒劳的，天齐长公主挺直腰杆，白衣染血，单薄地站在血泊中，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她肩头的那一幕已经在军中传遍了，分明是她手刃仇人，却引来许多怜爱。 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好嘛，失去一次耍帅的机会。不过……有这么多人关心她，也挺好的啊。 江静檀最终接受现实，整日安安静静地窝在榻上看书。周逾白和谢熹处理些北厉残兵和军营的事，得空了便过来看她，带她出去散步。 009告诉江静檀她拥有三次抽奖的机会，不知是否极泰来还是什么，这次得到的听起来都很正经很实用。 假死丹，化毒丸，以及一枚可以短期提升身体素质的回元丹…… 还有一个好消息，此次巴图斯死在了她的手上，同二人之前的猜测一样，世界撕开了一道裂缝，而且短时间内是不可逆的，目前还不必担心被修复。 他们俩可以等处理完手头的事，离开这个世界之时直接通过裂缝回到现实中，去会会那些人。 * 等战场的事得以平息，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又推波助澜，暗中扶持北厉小皇子上位。此人性格温吞，做事有些懦弱，是典型的主和派，这也是为什么巴图斯在时没对他赶尽杀绝的原因。 此番，北厉换主，又兵力大损，应当是不会再轻易动歪心思了。贸易可以再谈，解决北厉人的生计不成问题，但他们不该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滋生的野心需要被控制。 * 江静檀返回天齐的前一晚， 边城堆起了许多火堆，众将士围坐在一起，大碗大碗地喝着酒，感叹着来之不易的胜利，缅怀牺牲的战友，又庆幸他们还活着。 江静檀等人也围坐在一个火堆边。 “嫂夫人！来！喝！”谢熹高高举起手中的碗，敬江静檀。他从心底里佩服她。 “她伤刚好……”周逾白下意识阻止，却被江静檀伸手握住胳膊，她捏了捏他。 “没事，我可以！我想喝点。” 江静檀也端起一个碗，同谢熹碰了碰，一饮而尽。 “嫂夫人爽快！”谢熹没想到她会直接用碗，豪迈的姿态，和他们常年在边关的人一起也毫不别扭，也喝掉手中的酒，哈哈大笑着。 二人很快打成一片，一边喝得正嗨，一边聊些有的没的。多是谢熹单方面的输出，他一会儿说江静檀在战场上真潇洒，一会说没想过江静檀这般好相处，不似所谓贵女般扭捏，一会他又凑过去装似悄悄地说周逾白小时候的趣事，但内容一字不落都被周逾白听到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周逾白笑着摇了摇头，也端起一碗酒同他们一起。 暗一没有再拿暗伤阻拦。 “归云兄！来来来！继续继续。好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 “干！” 素心在一旁看着脸越来越红的谢熹，面上有些担忧。看到他突然想到什么，一个站起就冲去营帐，她终于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可别摔了……素心想。但当她看清谢熹打算做什么时，又无奈地捂嘴笑。就多余担心他。 “嫂夫人！归云兄！快看！”谢熹拎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颠颠地跑过来。他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 “早知道归云兄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念念不忘多年。我早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了。” “我可是准备好了见面礼的！就是这个！”谢熹献宝似地递过来。“嫂夫人，掀开看看？” “好。” 江静檀伸手，黑布落下。 里面是一只顶漂亮的鹦鹉，灰翼蓝身，走近去看，才发现翅膀不是全灰，两翼弧形相掩，饰以白边，状如鱼鳞。翼尖交迭的下面，伸出修长几近半身的尾巴，毛色深孔雀蓝，很轻浅，很飘逸。 “它真漂亮！” “那当然，它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寻来的，最聪明的鹦鹉了。” “你怎么判断它是最聪明的。”周逾白饶有兴致，促狭地看了谢熹一眼，这小子肯定会出乎意料。 “因为它会背婚书，还会说百年好合和早生贵子呢！”谢熹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那鹦鹉竟也是。 “……”果然，是谢熹的风格。周逾白闭了闭眼，不过，倒是比之前靠谱了许多。 “你教了它多久？” “只教了半年！怎么样，厉害吧！” “足足半年啊。它可真是……天赋异禀。谢正安，你也是。”周逾白顺嘴一句。 江静檀听着二人自然的互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好，便认真道谢。 “多谢谢将军的礼物，很别致，我很喜欢。” “真的嘛，我也觉得很别致嘿嘿，可是我花了好久才想到的主意呢。嫂夫人喜欢就好！” 此时的素心和暗一也悄悄掩唇，这竟然还是他反复思索的结果。 谢将军真的是，心性赤诚。 江静檀接过鹦鹉，仔细端详了一番，它突然的一句“早生贵子”把她吓了一跳。周逾白接过去，递给了素心。 “你亲自教的吧，这语气，中气十足啊。”周逾白给谢熹树了一个大拇指。 “谢将军有心了。”江静檀再次道谢。 谢熹拱拱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认真道: “嫂夫人。原本我还很困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归云兄那样，从小我就没见过几次他那般将自己困在醉生梦死中。见到你，我懂了。” “谢熹是真心祝愿二人日后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 “我们会的。届时，请你喝喜酒。”江静檀点了点头。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便回了营帐。周逾白送江静檀回去，素心送谢熹回去。 * “你这朋友，很有意思。”江静檀趴在周逾白的背上，歪歪头，在他耳边说道。 “嗯。他一直是这个风格，从小就没送过几件像样的礼物，偏生他自己不觉得不妥。这次，他算是十分用心的。” “我知道。他也是难得赤诚之人。小鱼，他很仗义。” “嗯。” “不过……他方才说什么醉生梦死。你当时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江静檀语气欢脱。 “……我不记得了。” “骗人！你记性最好了，你肯定记得，和我说说嘛～，我不会笑你的～”江静檀在他的背上拱了拱。 “别闹。”周逾白笑了笑，将她向上拖了拖，害怕她掉下去。 “说说嘛～” ------------ 第87章 番外（2）——过上好日子了 解决了北厉军，和亲不再紧迫，恰逢天齐王后和云秦王上的新丧，婚约推迟。 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分别回到各自的国都主持大局，他们不是没想过陪对方回去送亲人最后一程再返回，但在这个时代，没有成婚，没有理由前往。 于是乎，便索性不再纠结，反正心中始终是记挂着对方的，就够了。 离别时，二人拥抱，约定着下次的见面，角落里，谢熹一个劲儿地往素心的包袱里塞吃的…… * 江静檀一身素服，跪在灵堂正中央的蒲团上，周围点着蜡烛，融融的光却不暖，挂起的白色帘幕在风的作用下轻轻起伏，无端萧瑟。 她身影单薄，腰杆挺直，面容平静，只有眼中的盈盈水光格外凄婉，透露出几分她内心的波澜。 因着王后已经下葬，堂前是一幅画像和一处灵位。 望着画上端庄温柔的女子，江静檀眸光闪动。 “阿姐……”身侧传来一道声音，是和江静檀一同跪着的江知越。 她回来的这些天，江知越一直表现得很稳重，稳重到让她几乎想不起来，几个月前，自己的弟弟还是一个会撒娇，会哭鼻子，会因为放风筝而咯咯笑的小孩。 此时，他的语气有些隐藏不住的颤抖。很轻微，但江静檀捕捉到了。她转过头看江知越。他也正好抬头看着自己。 “阿姐，我有乖乖听话，有好好学先生教的东西，父王也在教我一些政务，我都做得不错，阿姐想考考我吗？” “不用，阿姐知道阿越做的很好。” “我做到了我们的约定，阿姐也做到了……”江知越有些哽咽，眼里泛着泪光，眼神却有些忧伤和迷惑，“可是，我们吃不到阿娘的枣泥糕了，约定好的枣泥糕再也吃不到了。” “阿姐……”随着他的一滴无声的泪落下，江静檀在江知越身上，终于找到了从前的样子。 一个被迫长大的孩子，在面对着自己依赖的姐姐时，出现的难得的脆弱和茫然。 江静檀心中酸疼，她伸手摸了摸江知越的头，哑着嗓子道: “阿姐给你做！阿姐给小阿越做枣泥糕，阿越吃得到的。” * 江静檀做了许多枣泥糕，送去父王那里的，摆在母后的灵位前的，和江知越一起吃的…… “阿越，阿娘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陪着你，你想她了就去找最亮的那颗，是她在给她的小阿越招手呢，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越，你要好好长大，要健康快乐，阿娘看得到的，她会开心的。” 江静檀把江知越抱在怀里，感受着江知越在自己肩头无声的大哭，轻轻拍着他的背。 成长是江知越必须要经历的，即使她真的很希望他的路能好走一些，也不会出手干涉些什么，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变得更强。 “阿越，我们都会陪着你。” …… 晚风轻轻吹，哭累了的江知越在江静檀怀中沉沉睡去…… * 江静檀在天齐待了两年，帮着天齐王肃清朝政，亲自教养江知越，一个七岁的皇子已经能够对政务有所见解了。 她也守了两年孝。清斋缟素。周逾白亦然。二人有时会见上一面，天齐王对自己的准女婿还是满意的，唯独江知越对他的态度比较一般。 第一次看到周逾白时，他围着周逾白转了好几圈，最后点点头对他的身材表示认可，想来应当是能够护住阿姐的。 后来，周逾白有时会同江静檀一起，指导他的课业，慢慢地，江知越看周逾白的眼神也逐渐缓和下来。 因为此，周逾白只能无奈地接受。毕竟，他巴不得这世界上能有再多一些的人关心和在意江静檀。 当然，季豫另当别论…… * 一次，周逾白为了让江静檀放松放松，安排了游湖散心，不料遇到了季豫。 他仔细打量了季豫许久，皮肤比他黑，檀檀不喜欢；个子没他高，檀檀不喜欢；武功嘛，看这个肌肉也一般般，想来檀檀也不喜欢…… 他的心思幸好没让江静檀知道，不然指定笑话他幼稚。 其实，周逾白本身不是这种性格的，但和这个世界的他融合后，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个世界放大了他本身的占有欲…… * 第三年，天齐王的身子逐渐康健，江知越也成长了许多，江静檀无事一身轻。 周逾白这几年一直没有登基，因着他早就开始掌权，坐不坐上王位没什么变化，大臣们深谙他的风格，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他在宗族里找了一个有能力继承王位的侄子，那是他最年长皇叔留下的遗腹子，与他年龄相仿，从小便养在他父王身边，虽不是同他一起长大，二人关系倒也不错。 于是乎，他拍拍屁股走人啦。 周逾白伪装成暗伤复发，身体孱弱，难堪大任，火速将太子之位传给了大侄子，看着他登基后，和江静檀约着一起隐居啦。 因为二人最终选择住在了边城附近，周逾白之前准备好的图纸没在东宫用上，用在了这个竹林小院中，也结合了江静檀的喜好，清幽闲适。 * 是一个好日子，天气也晴朗舒服。 江静檀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婚服，和周逾白订下了白首之约。 二人的婚礼很简单，当年围坐在边城那个火堆边有几个人，今日小院便来了几个人。 至于天齐王和江知越，在二人决定隐居时，他们便已经庆祝过了。 小院里，满是红色的装饰。 因着没有长辈，舍去了很多这个时代的礼节，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在好友的见证下，在天地间行拜礼。 一桌子好吃的，大家吃着，聊着。 谢熹照常发挥，素心拉都拉不住，暗一在一旁偷笑。 一下子磕两对，谁有他吃的好啊。 * 夜里，红烛融融，照着婚床边的红纱。 江静檀望着挂在床梁上的跳动的香囊，闭了闭眼。 “轻点……” “檀檀，你知道这一幕在我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吗？”周逾白在她耳边呢喃。 月低檐，朦胧淡月照蓉帐。 花烛夜，笙歌不散。 ------------ 第88章 番外（3）——谢熹（1） 我叫谢熹。 我是谢府最小的公子，但不是唯一一个，我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比我大上许多。 从小，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宠我，会带着我一起练功，也会给我买好吃的糖葫芦，我时常可以一口气吃三串……嘘，别外传哦，阿娘不让我吃太多，说是对身体不好。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我的阿娘是云秦最最最温柔美丽的女子，她总是会笑着对我招手，喊我去吃香喷喷的桂花糕，阿娘做的桂花糕可香了！阿娘也是最坚强的女子，她一个人打理着谢府，因为我阿爹总是不在家。 不过，他不是那些不着家的坏人，阿娘说那些人不正经，但我阿爹是一个大英雄。 我的阿爹是谢家军的主将，他手持兵符，管理着二十万精兵，打过好多好多的胜仗，皇帝伯伯很信任他，时常在阿爹班师回朝的时候来我们家蹭饭。 除了阿娘有时会因为阿爹又受伤了而偷偷掉眼泪，然后被阿爹抱在怀里轻轻哄之外……嘘，这是我偷偷看到的哦～ 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我在家里都能横着走。 然而这一切慢慢变了，首先的节点就是我五岁那年。 那一年，大哥和长姐跟随阿爹去边境巡护，在和北厉的混战中得胜，收到的家书中，他们说给我带了边城的物件。 我很是期待，每天早早地就醒过来，问阿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阿娘告诉我快了，我就这样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大哥的死讯，长姐的伤重难愈，和一把带血的铁匕首。 许多人告诉我，他们是在班师的路上遭遇了北厉的埋伏，狼群，毒药……好像还有什么，他们没再说，我只知道，皇帝伯伯很生气，国都里，有一个王爷突然暴毙了。奇怪的是，他没有葬礼。 而对于谢府，对于我的生活而已，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哥没了，长姐重伤，回来没多久也没能挺过去，离开了…… 大家都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很难过，抱着匕首在两个棺椁边哭得睡着了。 我从未见过阿爹那样颓丧过，印象里，他总是站得笔直，一双大手将我抱起来，要么转圈圈，要么将我放在他的肩头，我一声令下，“冲呀！”他便会带我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但那时的他，在灵堂里，肩膀塌下去了，头也低着。 阿娘整日以泪洗面，病了好久，一直都没好。府里的人也怪怪的，好像很恐慌，我很害怕，跑去和二哥一起睡。 一个夜里，他告诉我，他会陪着我，他告诉我，我还是要开心，要像从前一样爱说爱闹，要去阿爹阿娘那里撒娇，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没多久，阿娘的病好了。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原状。 唯一不一样的是，府里冷清了好多，阿爹更忙了，二哥去了军营历练，没有人陪我玩了。我想去找二哥，但他们说，二哥需要尽快变得更厉害，这样对谢府才好。 我只能去祠堂看大哥和长姐，他们变成了小小的木牌，和那里很多人一样，我只能对着他们说话，没有人回应……不过没关系，说累了我就自己回去，第二天再去看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我七岁那年，府里来了一个哥哥，我好开心，有人陪我一起玩了。 我悄悄观察了几天，大家都叫他太子殿下，他对那些人很温和，但不爱开口说话，每天看起来也不太开心的样子，和有段时间的我一样。 二哥和阿爹说，他是因为家里没人照顾他才搬到我们家的，我见过一群坏孩子笑他，他也什么都不说。 不行，我得保护他。二哥说了，他是好孩子。 起初，他也不爱理我，直到我们一起打了坏孩子，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开心，所以我也笑了。 那之后，我们就一起玩，他变得开心了，我也不孤单了。 二哥说得果然没错，那时候的我更加确信二哥永远不会食言…… 十岁那年，二哥也上了战场，他很厉害，得了好多赏赐。 大家都说谢府走出阴霾了，我很开心，这听起来是句好话，虽然我不懂阴霾是什么。 十二岁的我明白了。 二哥战死了。 那场战役很惨烈，阿爹浑身是伤得被人抬回来，在他身后的，是二哥的棺椁。他们每个人都在说很庆幸，至少是一具全尸，至少走得体面…… 可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我的二哥也要变成木牌牌了。 此时的我，早就不是五岁的孩童了。我懂得了死的意义。 但我没有再哭，因为二哥说过，我要一直爱笑爱闹爱说话，一切就会好，虽然他骗了我，他说会一直陪着我没做到，但我还是相信他。 阿娘日夜不休地照顾着阿爹，她没有再病倒，但她的头发白了，几乎是全白…… 周逾白来找我，我去阿爹的酒窖偷了两坛酒，和他一起喝。我记得，当年阿爹就是拿了一坛酒在大哥和长姐的灵位前喝，第二天，阿爹就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酒，应该是很管用的。 最后，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记得了。听周逾白说，那天晚上，我念叨着二哥骗我，然后睡了过去。 其实我记得我好像哭了，但是他说没有。 他的记性向来是好的。他要和很多王爷斗智斗勇。 府里的人又开始变得很恐慌，阿爹好了之后，将我叫去书房，我站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个眼神我从没见过，最后，阿爹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可我觉得，我的肩膀上多了很多东西。 原来，二哥以前感受到的也这么重吗？ 那之后，我也开始去军营了。 那些从前对我很好的叔伯们突然变得很严厉，我每天都在练武场上被揍，但是除了他们，谁也打不过我。 周逾白这时开始处理一些政务，我们俩每天都焦头烂额，但是谁也没说苦。只希望自己再好一些，冥冥之中，好像有人推着我们，我们不能停下来。 后来，阿爹带我去巡逻，我们遇到了一些黑衣人，那是第一次，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很不喜欢。 但阿爹说他们是北厉人，杀了仇人我应该要是开心的，可我只记得当时我的手有些抖。 随着我越来越强，阿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开始教我很多，还给我配了一个小队。 十三岁那年，我用我学到的所有东西做了一件很大的事。 ------------ 第89章 番外（4）——谢熹（2） 我记得那一年，周逾白十六岁，就要经历每一个云秦太子必须经历的游历。 这是云秦皇室的规矩，据说，当年颁布旨意的君主，希望每一个上位的人都能做对得起拥护他的百姓的事。 我送他出城的时候，他的面色并不轻松，我想，那是因为，原本应当在他18岁才到来的事提前了，这就意味着，云秦皇室远比我们所想的更复杂，有人坐不住，君主力不从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懂那种感觉，被推着走向未知的前路，但我没法说些什么，这是命运，只能拍拍他的肩膀，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笑着说: “归云兄啊，出去玩也别忘了我，记得给我写信，记得给我带礼物啊！” 归云是他的字，却也是提前了四年到来的，取的时候，没有庆祝，没有仪式，是他的父王重病怕撑不下去，情急之下将他叫去床边告知的。 归云……大家都说，是希望他能让一切归于平静，说这寄托了君主的厚望。 良夜之后，一切归云。 但我觉得，这很衬他的名字，逾白，无论何时，无论生长的环境多么黑暗，他成长的很好。 我喜欢叫他的字。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我们很了解彼此，我知道他不喜欢这一身的枷锁，但他从小接受的一切都化作了困住他的脚镣。 那就祝他，能够像云一样自由吧。 摆脱不了命运，是因为责任，但谁说，脚镣之上，开不出鲜花呢？ 爱笑，爱闹，一切都会好的啊。 那时的他，骑在马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神终于是带上了光。是啊，有机会出去，就别想太多了，先享受吧。 总有人，连机会都没有。 “谢熹，总有一天，你也会迎来自己的游历。” “好啊！那我也会记得给你写信的。” 周逾白离开后，我照常在军营，谢府穿梭着。阿爹还多给我指派了一项任务，领兵在王宫周围巡逻。 多亏了有这项任务，我才能在那一次及时赶到。 王爷谋反，发动了兵变。 神奇的是，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又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王都中出现了北厉人这一事件上吧。 这件事，一直到所有结束，我和周逾白都在边城生活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勾结北厉，那些人本就是被推出来挡刀的棋子。 等我反应过来，带着手下的人赶到时，一把刀正插在我阿爹的胸口，在他身后，是被他死死护住的皇帝伯伯。 我阿爹，向来是对得起君主信任的。 我们谢家也是。 叛军在王宫外围步步紧逼，我用尽全力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后来的后来，我已经经历过许多了，对于那天的记忆渐渐模糊，只记得轮战的精疲力尽，得救后的庆幸。以及阿爹伤重，勉强保住一命，我被推举接过兵符时的忐忑害怕，和强装镇定。 归云兄也是相同的，他中断的游历并不影响他掌权，因为彼时，云秦君主中了剧毒。 有时候我总在想，我和归云兄还真是天生就要做朋友的，不然怎么那么相似呢？ 同样的无奈，同样的恐慌，同样的强打精神……幸好，我们也是相互扶持着让一切慢慢好了起来，也不算太孤单。 第二年，阿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一次，他将我唤到床边，同十二岁那年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以后我的字便是正安了。 我是几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拥有字的。哥哥姐姐没到年龄就走了。我是因为阿爹可能等不到了…… 正安……阿爹希望我好好活着。 每个父母最朴实的希望。在谢家，是一种期盼和奢望。 我会做到的，不管多难。 之后的时间国都并不平静，时有动乱，没多久，意外就到了。 我救了一个人，但他划了我一刀，然后用刀自尽了。 我很疑惑。后来，许多人说，那是弈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指责我保护不力，导致国都动乱，皇室血脉遇害。 他们要我一命抵一命，实则逼迫周逾白，让他放权。可我们都很清楚，一旦放权，他和他的家人都活不下去。届时，谢家还能存在吗？新的君王要让权臣死，谁又能活的下来？ 我被下狱的日子，收到了阿爹的死讯。 他们都说，谢将军忧思难当，旧伤复发。只有我知道，那是阿爹为我留的一条活路。 谢府送进来的一封信，是他对我最后的叮嘱，他告诉我，不必为他的死自责，不过是本将发生的事提前一段时间，他得到了解脱。他告诉我，离开国都吧。 阿娘陪着阿爹离开了。那个女子，一辈子送走了太多人，最后选择送走自己，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一同。 谢府的满门忠烈剩我一个 可笑，结局怎么会是驰骋沙场数十载，躲过利剑锐刀却没躲过自己所护之人的圈套呢？ 那些人明里动不了我，我自请去边城驻守。 再次见到周逾白是在我要离开的那天，他是我从未见过的颓废模样，重病的父母，离去的养父母，和将要离开的我。他背负着巨大的痛苦。 我告诉他，不要自责，没人怪他。 我告诉他，只要是个人，都会有预料不到的事，这世间如此，无人幸免。 我告诉他，我要去边城看看，那里有我大哥，二哥，长姐，阿爹的痕迹。边城危险，但好过王都。 我告诉他，我会成为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对手不是夷敌乱贼，而是无数想要取而代之的黑暗人心。 他对我说，不会有那一天。 我知道他会站起来的。 我的前路未知，希望再会时，我们都好好活着。 一路来到边城，这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满目的萧瑟和空旷。 我住进了阿爹曾住过的地方。除了床榻若有似无的温度，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冷的。 成日的练兵，巡逻，和打仗。 我以为我的资历尚浅，会有很多人不服。实则不然。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好相处，他们很爱听我讲兵法，对我，似乎有着无条件的信任。 我曾没忍住问过，他们告诉我，因为我姓谢，因为我是将军。 这里的人记得谢家军做的一切，记得我的家人，这里的人永远信任将军，因为那是带领他们保卫家园的人。 这里的人，明明生活得很艰难，但从未着急去恐慌，他们只是用心过着每一天，笑着说就算明日死了，也算活过。 渐渐的，我喜欢上了这里。 喝大碗的酒，吃大口的肉，打最痛快的仗。 我仍然讨厌血腥味，但我喜欢握紧手中的刀，因为边城的人能够活下来。 再见到周逾白时，我十七岁。 在见面之前的大约半年，某个夜晚，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死在了战场。因为等不到援兵，因为再次的背叛。 ------------ 第90章 番外（5）——谢熹（3） 那感受很真实，我记得我醒了过来。 梦中，刀抹过脖子的瞬间烙印进了我的心底。我是自杀的。 那天深夜，我望着屋顶，再难入眠，便一直思考着原因。我想到许多，讨厌背叛和威胁，知道求生无望，再无力气扛起军旗，不想终结在小人的手中…… 许许多多，多到我也不清楚哪个才是确切的原因。或许，因为我是谢熹吧。 天亮后，我只做了两件事，排查军营和找鹦鹉。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不管我能不能活下去。 军营中的一众将士得好好活着，不能被奸细害了，如果我无法看到周逾白幸福，那便为他送去祝福吧。 说没有不安是假的，谁会希望自己死呢？何况我的命的代价太大了。但惴惴不安是一天，把心放肚子里是一天，若是我成日想着，怕是等不到被害，就因为分心死在沙场了吧。 我以为我适应的很好。 直到见到周逾白的那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恍如隔世。他变了很多，比从前更沉默寡言，暗一仍旧跟在他的身边，但好像一切都不同了。他怎么会显得那样孤单呢？ 我曾以为再见面我会好好同他哭诉一番，却不想只有无尽翻涌的心酸。 喝着他亲手沏的茶，我开着玩笑，在心里敬从前，敬现在，期盼着我们都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头顶悬着的刀。我得活下去。 归云兄问我要不要回国都，我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等活下去，再仔细思量吧。 那一夜，我睡得不好，只惦记着早起练兵。 哦对了，也许还因为那帮假冒伪劣的黑衣人和即将见面的小嫂子。 我设想过很多，但还是没有想到，嫂夫人是那样的出场方式，真是个妙人。 因为她，我解决了奸细这把悬而未决的刀，也遇到了一个让我心安的女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记得那天，我趴伏在灌木丛里，暗中观察，只一眼，我看到了马车边的女子，她一身素衣，轮廓线条并非能给人凌厉美艳的视觉效果，反倒温润柔和。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刻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女子散着的头发又黑又直，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她静立而望、目中清愁，神情娴雅。恍惚间，我觉得很熟悉。 特别是那双眼睛，一贯都有种从容的通透冷静。 那时的我不懂，后来才明白，是能够让人安心的眼睛。说来也怪，谢家的女子，好似都有让人安心的能力。许是因此，我感到很熟悉。 等到归云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意识到，自己出神了多久。她是谁呢？会是归云兄喜欢的女子吗？倒是和他相配的。 归云兄总让我大吃一惊。 将嫂夫人对上号时，我是惊讶的，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 幸好…… 但是，我是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啊，我见过婶婶和娘亲的眼泪，还是算了吧…… 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同她多说几句话，即使她很少回应我，但我知道她在听，她没有不耐烦。 我装成平日里和朋友说话一样去和她聊天，她总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在她身边，我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我想要它再慢一点，这样让我很安心。 可是越相处，越了解素心，我越放不下。 嫂夫人是个通透豁达的女子，行事讲情谊，归云兄可真幸运。 我们联手布局抓到了内奸，我终于找到了边城暗探的线索，为此我布了一个局。 将那人控制在手里时，我心中的大石头落在了地上。 但局势仍然不稳，天齐，云秦，都经历了好多好多。 看着大家，我也很难过，但我更愿意相信，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在一个夜晚，我看着素心背上包袱，牵着马在营帐外等待着。我知道她要走了。 我在暗处陪着她等，直到她同嫂夫人一起在远处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又或者是她日后会如何，只能从心底里祈祷，素心一切平安，一切如意。 她值得有一个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整日里提心吊胆。 那一天的风很冷，我只觉得站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寒战，一看竟然三更天了。 果然，有素心的地方，时间都会很慢。 不想入睡，我提了一壶酒，坐在屋顶上，慢悠悠地喝着。 其实我什么都没想，不过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罢了。那一刻，我只觉得，阿爹啊，我有点想你了。 没过多久，接到了天齐的好消息，归云兄也要启程回云秦，临走前，他告诉我，会有一个光明的云秦慰藉这些年的风霜。 他做到了。 很快，我们投身于最后的大战中。 嫂夫人依旧勇猛的很，总是冲在最前线。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和巴图斯最后的大战。 一个女子，得需要多么坚定，才能够徒手让没有开锋的桃木剑撕开血肉，深入胸膛呢？ 其实，我有过好几次都觉得，她不像天齐的长公主。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允许一个人有秘密，允许一个人有属于自己的经历。 归云兄始终在她身后，最后的那个眼神，我总感觉他知道嫂夫人要用自己声东击西，但他没有阻止。 毫无疑问，他是心疼的，但他也是尊重和包容的。总有人需要机会救赎自己，他会给她兜底。 看着他们二人这样契合，我很开心。 还有点羡慕。 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的篝火旁，我喝了许多酒，因为这样，我才能掩饰住自己对素心的想法，能够不让人怀疑得多看她几眼。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那样说。 她送醉酒的我回营帐。其实我没醉，但也只差一杯就不行了。我克制住自己不去喝最后一杯，因为男子一喝醉，就爱聊心上人。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将士在醉酒后聊起自己的家人。 我不想那样。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素心，是我的秘密，是我一个人秘密。 我忐忑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营帐，我以为她会离开，但她只是打了一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 我不愿这样，她不用这样对我。我睁开了眼，却不曾想她也在看我，就这样，四目相对。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谢将军，我喜欢你。”一句清清浅浅的话落在我的耳边，炸开来。 “什么？” “我知道你没醉，一路上，你都没有将重量压在我身上……”她望向我的眼神亮亮的。“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的。 “喜欢就够了。”她猜到了我未尽的话，缓缓笑起来，“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原本不打算说。可是我阿娘就是这样，她曾喜欢一个人，因为身份从未说过，守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才发现那人也喜欢自己。平白错过。” “其实，身份有别无法相守又如何呢？至少要告诉对方我挂念着你，这样也算对得起这份情谊。” 她在我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我有些慌乱，但又想回应，素心这样好，怎么能用一句身份有别困住她呢？ “素心，我喜欢你。可是，我是一个前路未知的人，我见过太多人的离开，听过太多人的哭泣，我不愿你也这样。你应当拥有安稳的一生。” “谢熹，你也应当拥有快乐的一生啊。何必用还没发生的事困住自己。我走向你，只是为了你。” “一起走，才能安稳。” 许是酒精作祟，我愣在原地，她轻轻抱住我。 那之后，她常来找我，一次，她告诉我，她要随嫂夫人回天齐了，等一切结束，会来找我。 突然的离别，打碎了我这段时间的别扭。我方才明白，如果人注定要离别，就应当在能相守的时间用力的去爱。 阿爹总在战场，阿娘总在等候，但阿爹回来，总在阿娘身旁。 既然彼此相爱，那就用力的去享受吧。 我告诉她，我会努力活着。我会等她。 她走的那天，我跟着归云兄回到了国都，回到了谢府。 对着父母兄弟的灵位，我告诉他们，我找到了那个让我心安的人。谢正安，也有了期待活下去的牵绊。 在国都待了两年，我整肃了谢家军。等到一切妥当，等到素心来找我，等到归云兄决定隐居，我们重新回到了边城。 在那里，在我所守护的土地上，我们拜了天地。 我此一生，也算是好的。 有爱，有酒，有好友。 足矣。 ------------ 第91章 真相 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在这个时代待了许久，直到009提醒时间到了，他们才脱离小世界，穿过撕开的时空缝隙，短暂地回到了现实中。 江静檀是在任务舱中醒来的。她睁开眼透过玻璃环顾了四周的一切，确认安全后走了出来。 那些人没有在这周围加固隔离结界，证明他们不知道时空裂缝的存在。这样也好，方便他们暗中行事。 江静檀思量了一会儿，决定去废弃的系统库等周逾白，那是一个对他俩来说都能确定安全的地方。 她原本的家和作为任务者的新家，不出意外，应该都在集团的监视之下，肯定是不能冒险的，周逾白的家更不行。 而废弃的系统库既方便周逾白的身份，避免惹人怀疑，又适合她藏匿。 为了保险，她让009给周逾白发了密信，等他醒来就能看到。 做好这一切，江静檀悄悄出发。 感受着身体里充沛的能量和拉满的技能，江静檀觉得有些久违了，还是自己的身体好用啊。 很快，她就躲过了巡视的守卫，闪身来到大街上，松了一口气但心还是提着的，现实世界里的街道上，有许多红外定位仪。这是用来寻找任务者的，方便出紧急任务。 饶是恢复了记忆的江静檀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最初虽然是她设定的，但保不齐后来者对此进行过更改。 她凭借着记忆和判断，灵巧地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眼看着要离开监测区域了，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 是她曾经帮过的那个任务者。 不过如今，她早已升职，不再需要在各个世界中穿梭卖命了。 江静檀眼神暗了暗，刚打算这个地方躲起来，伺机对她出手，从她身上获得一些信息，却见她一个转弯离开。 那个方向，是她父母的纪念塔…… 江静檀悄悄尾随过去。 那个女任务者在塔前站定，开始絮絮叨叨说着，江静檀被卷入世界生死未卜，当初害她是为了利益，对你们动手脚是他们逼我，别怪我，我会尽力弥补……诸如此类的字眼，落在江静檀耳朵里。 江静檀眼底翻涌着阵阵波涛，那个人说曾经对她的父母动过手脚。她早就怀疑父母的死有问题，他们每次行动都会严格检查配置，怎么可能会在枪弹上出问题呢，怎么可能一个也无法幸存下来呢…… 但她找不到任何证据，唯一的东西是父母死前死死攥住的U盘，她试过很多种办法，都无法打开。 今天，这个人说，她动过手脚，在那之后，她还害了自己。就这样，她理直气壮的说别怪她，妄图用每次的话语来自我洗脑，以为这样就可以毫无负罪感了。 好得很，她敢做，可得敢当啊…… 江静檀歪了歪头，悄悄捏了一个手诀，这可是她在修真界学到的引心符，专门用来放大一个人心底的恐惧，之前自己常用来刑讯逼供。 看着光点飞去那人的身体，她可要好好享受啊…… 江静檀不打算直接杀了她，留着她还有用，但也不打算让她好好活着，人做了亏心事，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说来，自己能学到这个手诀，也得多亏了他们啊…… 等江静檀到系统库时，周逾白还没来，她只好自己先在这儿逛逛。009兴奋地为她介绍着自己的老伙计们。 江静檀和009识海相同，自然也能感应到它们。 “你好啊～” “嗨，檀檀美女好啊└(^O^)┘” “去去去，这哪是你能叫的，小心周逾白来修理你。” “这就是小周的心上人啊，长得真俊。” 一声声热情的招呼，让江静檀有些放松。想来周逾白定是常来这个地方，常常念叨自己，大家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嘛。 那她可以趁机打听打听周逾白之前做的事，嘿嘿。为了看小鱼出糗，做一回e人又何妨。 很快，江静檀便和他们打成一片。 周逾白一来，看到的便是江静檀笑做一团的模样，意识到什么，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二人会合，很快便交流了信息，一直认为江静檀父母的死是一个线索，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U盘上。 江静檀即使是成为任务者，失去了相关记忆，那个U盘也是贴身带着，害怕不够，还将其和自己的识海相连。 此时，倒是方便了他们去查。 江静檀调动着意识，突然发现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光点，在闪着微微的光。 二人顺藤摸瓜，最后发现是一个老旧得几乎不能再使用的系统，放在系统库中也无人问津，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诶，小周啊，这不是老江曾经的系统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系统。 “于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小，不知道，小丫头的父亲老江当年啊，为了追小丫头的母亲，亲手做了这个系统，但是不知道怎么，有一次他将它放到了系统库来。还放在了很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周逾白和江静檀对视一眼，伸手将系统拿了出来，用随身键盘对其进行了解码和修复。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的配置没有损耗，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这样的系统，不需要放到系统库，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二人心底都有了猜测。 江静檀将U盘和这个系统相连，一个窗口迅速弹出，一堆代码过后，是她父母留下的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他们告诉她，如果看到这个视频，应该是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们意外间发现集团里出现了问题，有一些人联合起来想要推翻领导。但他们行事极为隐秘，一时间很难查出具体人员。 他们本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查，但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那些人设计好的圈套中，他们怀疑自己已经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只好将搜集到的证据都存入这个U盘中。 第二个视频开始，便是一片血海，她的父母身处其中，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看清那个人，江静檀瞳孔骤缩，周逾白脸色也是突变。 那是江静檀父母最好的朋友，是他们最信任的伯伯。 在她父母离世的那段日子里，他照顾了他们许多。在他们的印象里，伯伯一直是温和友善的。 但在视频中，那人面目狰狞，将刀一遍又一遍刺入她父亲的身体。 “为什么？” “因为你们太优秀了。你们这些生来就是贵族，就拥有天赋的人，永远不会懂我们是怎样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在你们心里，永远都瞧不起我们，有什么好处，永远都不会想到我！” “我们是朋友啊……” “假的，都是假的！只要有你们在，谁会看到我，我是附庸，是蛀虫，我一无是处！我要推翻这一切，要让所有和我一样的人成为这世界的掌权人！” “别怪我，我不想害你们的，是你们发现的太多了。老周也是，当年要不是他挡了我的路，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死，你快去找他吧。放心，我会好好对小檀的，你们放心得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着拔出了手中的刀。 这是他父母死前录下来的。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每一步都被人算好了，因为他们从未对好友设过防，他们以为那是可信任的人，会和他分享许多。 怪不得，父母死前不曾挣扎，眼睛却无法合上。 怪不得，她会中圈套。 这一切，都被那人算好了。他就是享受将他们耍的团团转的快感。 可从头到尾，她也好，周逾白也好，她的父母也好，周逾白的父母也罢，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相待的，是他自己，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自己，才会将别人的善意都弯曲掉。 最后，还有许多他们这些年查到的证据。他的父母，将一切藏在了这个名为爱的系统，等待着二人的女儿将一切发现。 江静檀有些恍惚，周逾白将她抱住，二人的心里都不平静，恨意从眼底露出来。 “小鱼……他该死！” “我们一起送他上路！” ------------ 第92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1） 因着二人情绪不对，周围的系统也是沉默不言，只安静地为他们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以防有人过来发现他们。 过了一会儿，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调整好了状态，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二人一致决定，将已有的证据继续藏在这里。而后两人兵分两路。 江静檀去那个曾经背叛她的任务者家中安装窃听设备，她相信，在那人被心魔折磨到精神恍惚之时，一定会暴露出很多有利的证据。 周逾白悄悄潜入集团里，控制管理系统，安装几个bUg，便于二人之后行事，也给那些人添点堵。正好让那位伯伯看看，这些年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学到了什么。 二人做好一切后，时空裂缝也濒临消失。二人在009的传送下，再次置身于虚空之中。 “檀檀，下个世界，我还会失去记忆。” “没事，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周逾白努了努嘴，他很想说，想不起来也没事，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依旧会很爱她。因为这两次他恢复记忆，都是在江静檀出现意外时，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下个世界的江静檀可以平安顺遂。 但周逾白很清楚这不可能，至少在他们解决掉奸细前，无法实现。因此他未曾开口。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江静檀再次醒来，入目的仍旧是充满古典气息的房间。 清风从窗棂的间隙里划过，浮动架子床上悬着的浅青色帐幔。天光灰蒙，透过层层窗纱细细晒过，洒在寝房的青砖地面上。 江静檀打量着四周，没有上一个位面华丽，但也精致舒适。 布置简洁，没有什么冗杂的东西，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内里靠墙置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铺着细织蓉覃，堆着锦缎薄绸。正对面是一个长长的紫檀案几，上面只放着几卷兵书。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整面墙陈列着兵器。 正中间的，是一杆红缨枪，枪头锋利，枪身上面镌刻着许多古朴花纹，在阳光下闪烁出金属的冷芒。 是一柄好枪。江静檀想，这一次的身份，应当是和将军府有关。009此时跳了出来。 “檀檀宿主，我来了。你感觉还好吗？” “别担心，没什么不适应的。小9，传输剧情吧。”江静檀觉得前两个世界有些慢了，她想快点推动进度，好解决那些人。等一切结束，再享受小世界也不错。 “好。” 和她之前预料的没错。 这个架空世界的她，是大盛朝将军府的千金。她的父亲江游是江家铁骑的主将，常年驻守在乐陵郡，母亲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她还有一个大哥，名为江淮序。如今也在江家铁骑中效命。而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研究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同父兄一起，保家卫国。 原本，一家人生活得十分美满。大盛皇帝对他们也十分器重。直到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那是一个虚有其表的酒囊饭袋，胸中没有二两墨，听信了奸臣的谗言，认为江家功高盖主。 在江家铁骑同东离国的一次交战中，暗中断掉了援兵和军粮。就这样，她的父亲和长兄战死沙场。 ------------ 第93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2） 彼时，江静檀正在家中协助母亲准备着上元节需要用的东西。 浑身是血的副将从宫中传完讯出来，一刻不停地赶到将军府时，江静檀正站在梯子上挂灯笼。 一个噩耗，大红灯笼掉在地上，茶杯碎裂的声音传来，是江母踉跄间带倒了桌上的瓷器。 一夜之间，江府原本挂起的红灯笼被白绸替代。 江静檀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二人一同将她的父兄带回了家。 灵堂之上，两块木牌，两具棺椁，两个女子在蒲团上，神色凄婉…… 那之后，新皇又听从奸谗的宦官所说，打算趁机收走江家的铁骑，但东离国外敌来犯，偌大的朝堂，满朝的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无一人可用。 江静檀不想江家铁骑断送于此，也不想江家就此没落，临危请命，前往乐陵郡。 在那里，她虽然跌跌撞撞，很是艰辛，但所幸一切都能守住。就在她以为能够和对方周旋时，一场规模巨大的进攻来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即使她做好了没有援兵的准备，却发现东离国主将对自己的布防了如指掌，猝不及防之间，江家铁骑大败。 江静檀也因此再没能回家。铁骑战旗被死死钉在了她的身上，挂在乐陵郡的城门口…… “啧……”江静檀接收完剧情，紧皱眉头，半晌都未曾松开。这得多疼啊。 一向爱活跃气氛的009此时有些沉默，一股奇怪的电流声划过。 “小9，那这个世界的小鱼和男主呢？他们最后怎么样？”江静檀想知道二人的身份，看看如何扭转一下局面。 滋滋的电流声划过。 “周逾白是另一个国家，九州国的皇帝。emmm……但是他有点可怜。” “怎么说？” “先帝在时，大盛朝国力强盛，周逾白在九州国身份低微，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宫女……所以他原本是九州国送往大盛的质子，在这里饱受欺凌，只有你对他好。” “后来，九州国强盛起来，却又爆发了内乱，众多优秀的皇子纷争不断，他被接回去平衡局面。经历了重重困难，才坐上那个位置，但因为是太后扶持的，所以他手中权力并不多。” “在你出事之后，他费尽心思掌权，最后攻打了东离和大盛，统一了这片土地。他善待了两国的百姓，只在手刃了害你的人之后，选了一个宗师子弟继位，自尽在你的衣冠冢前了。” 江静檀听罢，心里一跳，她隐隐有一预感，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困难得多。 “你继续说。” “……男主依旧是季豫，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新皇帝的弟弟，大盛朝的凌王。”009回答道。“檀檀宿主，这个世界之所以崩盘，不仅是因为周逾白灭了大盛，还因为，季豫也死了。” “小鱼杀的？” “不是，男主是间接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季豫与你几乎是一起长大，对你有情，在你出征边关后，他察觉到了皇帝的心思，多次劝说无果，无奈一下只能带兵来支援你。你们一起作战，最后一战中，他为了救你，被一箭穿心……” “……难怪。”江静檀低吟出声，难怪明明第一个世界里，季豫也曾经混蛋过，也伤害过原来的她，但是她当时总感觉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告诉自己，算了。 于是乎，她冥冥中，最后选择了放过他，只报复了杜语宁。 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被诸多带着灵魂力量的自己拖进世界的，她们是互通存在的，这个世界的原本的江静檀，不想她报复季豫。因为季豫舍命救过她。 江静檀抬手揉了揉眉心。还好，她传输进来的节点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 “嘀嘀嘀——” 刺耳的轰鸣声在脑海中突然炸开，让江静檀不由得闭上眼睛歪了歪头，忍耐着。 “小9，怎么了？” “嘀——” 无人回应。只有系统报警的声音。 “小9？你还好吗？” “檀檀！檀檀！情况不太妙了！” 009的声音混在报警声中，若隐若现地传来，江静檀眉头紧锁，尽力抵抗着干扰，努力分辨009的话。 “那些人又做了什么？”江静檀真的有些烦了，她很不喜欢这种一旦进入小世界就被压制的感觉，那些人可以给她制造难题，而她要在世界意识下回应，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些人是不是玩不起，她在现实里，一个个畏首畏尾，现在又都出来蹦跶了。 江静檀暗中调动着自己的意识在体内流转，想看看自己的能力恢复到几成了。 心里有了底，不至于像第一个世界一样，差点失手。 “他们篡改了我们传输进来的时间点，原本我们是在你父兄死亡之前进来的，这下他们直接把进度推到了最后一战。” “……”他们真是够晦气。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气急败坏，证明，她和周逾白之前的安排发挥作用了。 但是，她的父兄……救不回来了。 “檀檀宿主，我刚才在混乱中发现了一个bUg！” “什么？” “他们使坏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明显是超出限度了，所以他们之后的行事也会收到限制。我测算了一下，应该只有一次机会了。” 江静檀挑了挑眉，“这样啊……”真不错呢……那就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人吧。 “小9，你做的很好！” “嘿嘿！”009挠了挠头，伴随着愈来愈快的报警声，它再度开口:“檀檀宿主！你快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被传到战场去了！” 江静檀神色一凛，盯着眼前向自己飞过来的微弱光点，攥紧拳头。 * 这里简直称得上是人间炼狱，饶是江静檀去过类似的古战场位面，即使她方才经历过上一个世界的战斗，也从未见过如此画面。 一望无际的战场上是看不清的黑压压一片，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满身血污的士兵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 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战马肢体四散，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江静檀扫了一眼周围，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眼皮突突地不停跳动着。 这并不是战争的开始，这是已经要败了……江家铁骑四散。 一个士兵拿着长矛向她扑过来，江静檀下意识挥动着手中的长枪抵挡，解决掉那人，她迅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视线里，一个身受重伤，血流不止的将士拼命护住手中摇摇欲坠的军旗。江静檀暗自运功，迅速飞身过去。 那些人一闹，世界意识正在重新凝聚，她不必再完全隐藏自己某些与时代不合的技能，只要不太过分被发现就行。 她凑身过去，想要接过那人手中的旗帜，他抬头看见了江静檀，眼中的杀气凝固，缓缓柔和下来。 “杨叔！” 那人无法回应，只大口大口吐血，深深地看了江静檀一眼，有绝望，有不甘，有心痛，有酸楚，也有因为是她的心安。 此时，战场上只要是不傻的人，都知道应当是被自己人出卖了。 杨叔终于是无法支撑下去，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瞪着，那是大盛国都的方向。 ------------ 第94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3） 江静檀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牙关紧咬，拳头紧握，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无尽的心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不甘和怨恨，萦绕在心头，侵蚀着她的心灵，无法释怀。 上位者无能，听信谗言产生的无端猜忌，让无数忠义之士平白遭受这些不公和伤害，他们的付出和努力却换来的冷漠与背叛。 情绪交织在一起，如一张沉重的网，将江静檀紧紧束缚。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江静檀插稳军旗，握紧手中的红缨枪，对准了不断靠近的敌人。 长枪撕破了整个长空，枪身呼啸，如百鸟长鸣，挥舞间，仿佛有一股赤色火浪汹涌，炽热逼人。枪身上绑着的红色长缨在空中飞舞。 靠近的东离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一个接一个地被击退。有的被枪刃击中，鲜血四溅；有的敌人被挑倒，撞在自己人的刀剑上，狼狈不堪。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何眼前的人突然战力大增，就失去了气息。 这边的状况吸引了战场上的许多人，江家铁骑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将士不断向江静檀靠近，渐渐聚拢在一起。 他们无一不狼狈，身负数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战袍。 有的人手臂受伤，鲜血不断渗出，但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有的将士腿部受伤，步履蹒跚，但他们咬紧牙关，艰难地移动着；还有的将士浑身是血，却毫不退缩，继续与敌人厮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眼神却无比的坚毅。在这令人绝望的惨烈的战斗中，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虔诚地渴望胜利。 他们也许不知道真相，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着背后的家园和亲人，又或者知道真相，但仍旧只能这样做。 直到来到江静檀的身后，才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但此时的局面并未有改变，仍旧很不乐观。 被东离包围的江家铁骑，悬殊的兵力，精疲力尽的状态…… 战败好似已成定局。不少人塌下去的肩膀彰显了他们的丧气。但军旗仍然立得笔直，即使飘扬的旗帜上有些脏污，有许多干涸的血迹，即使旗杆有些损伤，但它稳稳地竖在那里。 在它的旁边，是腰杆同样挺直的江静檀。 就在这一刻，士兵有一种想法，他们不会输……纵使是这样的局面，他们不会输。 这个想法看起来是荒谬的，但他们就是相信。 这段时间，他们看着小姐从一个女子成长为女将军，看着她一步一步艰辛地学着，尝试着，一次一次地战斗，也曾受伤，严重时，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她的营帐中被端出来，逐渐成为了可靠的，睿智的模样。 他们信她。而且，这一次，前所未有的相信。不知为什么…… 江静檀站在阵前，看着周围黑压压的敌人，放慢了呼吸，思考着怎样才能护住江家人，怎样才能扭转局面。 其实，她刚刚传输过来，身体和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此时的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小9，使用我上次抽到的回元丹。” “好。” 伴随着009操作的机械声音，江静檀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全身，身体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精力和体力也变得充沛。 别的不提，管理局出品的丹药还是没得说的。 “檀檀宿主，趁现在那些人还没恢复，无法压制你，我帮你把能力指标直接拉满，你放心，我会开屏蔽能力，现场的人不会发现有问题。” “那就好。”江静檀心里有一种底被托住了的感觉。 “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也帮你保护那些士兵。所以，檀檀宿主你只管大胆去做，去冲。” “多谢你，小9。” 话音一落，江静檀就锁定了十米开外，骑在马上，一身铠甲的人。那是东离主将，冯戾。 人如其名，此人周身满是戾气，此时觉得自己稳操胜算，正洋洋得意，脸上满是森然的笑意。或许是没想到江静檀仍能够有如此的反击能力，表情又带着兴味。 江静檀眼神变得凌厉，直接腾空飞起，将枪向前扔出，自己抓住枪尾用力蹬地，借着双重力飞到中间的一面石壁上，再次借力。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她已经来到了冯戾的面前。一杆长枪携赤火之力，破空而来，如龙破城，势沉如山，银枪落下，战马直接被砸翻在地，背骨尽断，马嘴中响起凄惨的叫声。 冯戾的身影落地，脚下连退数步，勉强挡下枪芒，但还未抬手，长枪就贯入他的体内，带出一瀑刺眼的血花。 东离士兵们惊惶地看着前方，他们的主将不知何时已经倒下，生死未卜。众人大惊，一时有些慌乱，江静檀抓住时机，连连刺杀对方的其他将领，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最后，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拔出刀剑回防时，她已经挟持了对方的独苗苗军师。 此时，江家军的眼神中满是奇异的光，不可思议与庆幸。 一名将领高声喊道：“你们的将领都死了，没有主将，还不束手就擒，速速退兵！”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威严和决断。 果然，东离的士兵们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们相互对视着，纷纷看向四周，他们不敢相信，片刻前还一片大好的战况，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为何突然，他们就好像要输了。 江静檀感知到东离军队的不信，敏锐地捕捉到他们内部淡淡的恐慌正在蔓延，这证明他们已经在动摇了，只是不愿接受。 “冯戾已经死了，其他能拿主意的将领也被我杀了，唯一剩下的军师也在我手里。你们战胜的希望不大。”她淡淡地开口，语气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传来阵阵的，慌乱的吸气声回应了她。 “别信她的，我们人多。”被江静檀枪刃抵住的军师开口道。 场上的气氛不断变换着。 “你们人是多，但我也不是杀不了。”江静檀手下用力，将枪刃靠近了那军师的脖子几分，划出一道血痕，提醒他自己掌握着他的生死。 ------------ 第95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4） 令江静檀没想到的是，那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自己往前撞了两步，若不是她收手得快，此时只怕是已经血溅当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将军不敢杀我？”他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刺破了周围的寂静。那是一种放纵而又无奈的笑，江静檀听得出，那每一声都包含着他内心的痛苦和酸楚。他的脸上，是看似开心的笑容，可眼神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江静檀心里复杂，却不动容，也不同情，这战场上的人，哪一个不痛苦，哪一个不心酸？ 无论输赢，都是用鲜血和尸体垒出来的，输了，化为白骨，赢了，也不过是短暂的逃离，惶恐地等待下一次的生死角逐。 战争没有绝对的赢家啊。 他此时难过，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江家铁骑又何尝不是？上位者的野心，需要他们去开拓，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都自顾不暇…… “不是不敢，是我不打算杀你。”江静檀也不兜圈子，直言不讳，“我想用你能让他们撤退。” 那人一怔，也没想到江静檀如此直接，提起几分兴趣打算和她聊上几圈。 “若是我不会让他们退呢？” “那就杀了你，再杀了他们。” “将军就这么笃定你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你心里清楚的。你不是看到了吗？你们的将领都被我杀了。”江静檀很平静，语气笃定，不出破绽。“不管怎样，我的人得活。” 其实，江静檀心里也没底，再怎么说，她带着残兵歼灭东离数万人的故事还是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还是不做为妙。而且，她的状态是因为丹药而被短期提升的，速战速决才是上上策，仇可以慢慢报，眼下，保证所有人活下去最重要。 因此，她一直暗中观察着对方的状态，察觉到提起将领时，那人身子颤抖着。她垂下眼睫，“如果你想赌，我乐意奉陪。” “不过，我建议你选择不赌，你们必输无疑，倒不如保存先些兵力。” “呵……将军说笑了，我算保存哪门子的兵力啊？此时战败回去，面临的只会是兵权被卸，兴师问罪。”那人轻飘飘接过。“自身难保了，谁还会在意他们？” “冯戾在意。不是吗？” 冯戾在意手下的兵，而你在意冯戾。江静檀听着009的实时传讯，心下有了判断。 说来唏嘘，此人与冯戾共同征战近十载，有着深厚的情感。冯戾为人狠辣，却独独对他爱护有加，而这位军师的风评是冷酷无心之人，却独独对冯戾珍重。 009没查到二人是怎样一种情感，江静檀也不去猜，那是他们的秘密。 “可他已经死了……”那人喃喃道，肩膀落下去，他知道自己想为冯戾报仇的想法在此刻根本无法实现，但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他不愿放弃。 可，此时不放弃又能如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告诉自己没有放弃他。但，若坚持不撤退，他日夜训练的兵会大损，他的身后名会被诋毁，他的家人无人再护…… 他忽然笑了，前仰后合，却又像是在哭泣，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但他强忍着，继续大笑，似乎想要用笑声掩盖住内心的伤痛。然而，这笑声却越发显得凄苦，让人不禁为他感到难过。 在这笑声中，旁人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挣扎和无奈，感受到他所经历的折磨。他的笑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人能懂的故事，一个充满了悲伤与绝望的故事。 “如果有机会，我要杀了你。”他恶狠狠地瞪着江静檀说。 “我也不会放弃找东离报仇。”江静檀回应道，她也为这个人悲伤，但自己肩头同样扛着许多东西，各为利益，谁都不会手软。 因此她故意带着东离，是为了提醒状态濒临崩溃的人，还有一个国家…… 她要让所有人都亲耳听到真相。 不出她所料，那人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一般，眼神散发出扭曲的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他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轻蔑，似乎在诉说着对方的无知和愚蠢。“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哈哈哈哈简直可笑，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地打破铁骑的防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对你的排兵布阵了如指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江家，被人卖了还一心效忠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摇着头，抚掌大笑。 “冯戾赢了，东离君王会大封，而你们的王上，想尽一切办法要让你们死呢！”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江静檀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浑圆，像是要喷出火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在她体内汹涌。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嘴唇颤抖着。 这是一副极度生气的表情，但有几分是装的，有几分是源于身体本身，江静檀也不知道。 没有将领能接受君王的背叛，他们不怕血不怕死，却怕自己保护的人要自己死。原来的江静檀也会恨。 听着身后江家残兵已经开始有些私语，江静檀故意开口，“无耻小人，妄图凭借空口白牙污我君主，挑拨离间！” “哈哈哈哈哈看清楚这是什么？”那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牛皮手卷，展开给江静檀看，“你们的布防图，被君王亲自差人，送到了我们手中。” “怎么会……”江静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江家军看到这一幕，心也沉了下去，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你们江家在他眼中就是一条狗，用的上的时候放出来，嫌你们功高盖主了就一棒子打死。偏偏你们还凑上去，你爹是，你兄长是，如今的你还是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他这样的是只做了一次吧！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爹和你长兄当时的样子，目眦欲裂，死不瞑目啊！” “闭嘴！”江静檀出声打断。“想顺利撤兵，就别出声。” 做完这一切样子，江静檀知道目的达到了。 东离军师带着兵撤退，没有主将他们必须回都城。江静檀带着残兵回城。 后来，江静檀得知，那人没机会再来寻仇，他打点好了一切后，替冯戾承受了帝王之怒，车裂而死，最后由冯戾的家人收尸，将二人葬在一起了。 他说得没错，江家的确不值当。但他们又何尝不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呢，上位者不仁，多数人只能赴死。 但江静檀不这么认为，她要将这棋盘扬了，让下棋的人无路可走，只能走死路。 这一仗，算是守住了。 但一切才刚开始。 ------------ 第96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5） 乐陵郡内，一片死气沉沉。 江静檀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战场，硝烟散尽，尸横遍野，她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这片惨烈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悲痛，愤怒，无奈……没有词语可以概括，真要说，也许是疲惫吧…… 之前她留在城中，用来护住百姓的最后一支小队此时正在下面收拾战场。 牺牲的士兵们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他们的面容被尘土和鲜血所掩盖，曾经鲜活的生命消逝。江静檀仿佛能看到他们生前的英勇和无畏，能听到他们的英魂在耳边愤怒地咆哮。 一朝背叛，万般唾弃，一生浴血何意义？ 城内，活下来的将士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百姓们自发地组织起来，照顾这些伤兵，为伤兵们换药、喂饭，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们。 即便如此，士兵依旧是肉眼可见地颓靡，江静檀知道，那是一种信仰被击碎的状态。 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报仇，为生者，亦是为了亡者。 “檀檀宿主，回元丹药效要过了，现在有时间，你融合一下灵魂和身体吧。我帮你守着。” “好。多谢你小9。” 江静檀就这样靠在墙角，默默调动意识，在全身流转，彻底融合的那一刻，江静檀只觉得通身舒畅，她发现自己恢复了全部的灵魂能量和技能，心里不免松快了许多，也意识到了什么。 “小9，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吗？我感知到我已经全部恢复了。”江静檀开口问道。 “不是哦，檀檀宿主。原本，在这之后，还有几个世界的，但是周逾白担心之后更艰难，在你们上次回去的时候在系统上进行了调整，将灵魂力量全部集中到了这个世界里，方便你和天道进行对抗。” “等你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是可以去那几个世界的，可以当成是旅游～” 听完009的回答，江静檀还是有些开心的，只用赌一次谁不喜欢呢？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真的很艰险，才会如此。 “对了，檀檀宿主，你改变了大财的剧情，获得了一次抽奖机会，要用吗？” “留到之后吧。” * 战场清扫得差不多了，由于人数太多，只能将重要的将领带回城中，剩下的士兵被统一抬到一个地方，等待着众人送他们最后一程，最后在火中化作尘土。 江静檀走过去，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带领着她的叔伯们，是能力出众的将领们…… 她用柔软的帕子，缓缓替他们拭去脏污，搓热手心，轻轻地将他们的眼睛合上。 一个又一个…… 最后的，是季豫…… 这是江静檀第一次看到季豫死去的模样，那是一张她见过两世的，很熟悉的脸，此刻却很陌生。 他的双眼紧闭，脸色灰白，毫无生气。身体僵硬地躺在那里，仿佛被时间凝固。嘴唇干裂，微微张开，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失去了生命的温度。鲜血和泥土干涸在他的脸上，胸口上，插着一支正中心脏的羽箭。 江静檀为他做着同样的事，为他保全最后的体面，余光中看见他的手中紧攥着什么，缓缓拿出来，是一个平安符。 那是季豫从国都赶来边关时，特意去寺庙里求来，打算送给她的。 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 那时，江静檀刚来边关没多久，即使是有许多老将的帮助，仍是忙得焦头烂额。怎样布防，怎样练兵，怎样用计……她不断学习着。 而对她来说，最大的困难，是血腥和暴力。 江静檀虽然是将门之女，但从小被养在家中，所见所闻皆是母亲温柔的教导，她的心不够狠，训练和排兵布阵都下意识地留余地。 她虽习武，却从未上过战场，更别提杀人了。她来这里的第一战，是东离一个来故意骚扰，探她底细的小队，杨叔等人没让她着手，怕她不适，就处理掉了。 可即使如此，江静檀还是来到了战场，面对着一具又一具尸体，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颤抖着吐了。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别人待字闺中，抚琴弄花时，她必须要披上战甲，在满地黄沙中被推到阵前。 原本就是一件让人不忍心的事。 在那之后，杨叔等人虽知形势严峻，虽知迫切，却也没有选择不断推她向前，而是大家多多分担一些，替她多留一点时间。 江静檀成长的很快，但有些坎终究难以迈过去，用杨叔的话来说，她没有亲眼见到生命在眼前流逝，没有第一时间直面到死亡，她就不会直观地意识到，她不杀人，就会有人杀她，杀掉她在意的人。 冯戾他们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他们发动了进攻。一次她来这里后，最大规模的偷袭进攻。 那次，冯戾等人带着数万精兵，带着与江父等人作战时俘虏到的士兵来到城下，叫嚣着让江静檀把城门打开，迎战，否则就杀掉那些士兵。 但当时的江家铁骑，已经损失了大半兵力，剩下的一部分里，还有一些被杨叔领着去接军粮还未回来。彼时，敌众我寡，开城门等于送死。但人又必须要救。 两位叔伯让江静檀守好城门，便带着一部分人去迎战，想拖延时间，坚持到杨叔回来再里外夹击。 但他们还是忽略了一点，那时的江家铁骑也还没有恢复，无论是身体还是士气，因此，他们败的速度很快，被逼到城门前时，一位叔伯已经战亡，另一位身负重任，仍旧顽强抵抗着。 冯戾刺激着江静檀，让她开城门出来救人，而那位叔伯用尽全力高喊着不能开。 江静檀立在城楼上，脚下有千钧重，心里乱如麻，疼痛撕扯着，让她几乎喘不上气，她知道门不能开，可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她只能紧攥着手，任凭手心都出血，默念着再等等，再等等。 直到她亲眼看到冯戾的马蹄踩断叔伯的胳膊和手腕，看到刀将要刺入他的胸膛。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她意识到杨叔回来了，她迅速挽弓搭箭，对准冯戾，挡下了致命一击。而后带着人杀出去。 冯戾本意是能杀江静檀就杀，杀不了就撤退，减少兵力损耗，并未打算正面硬刚，于是匆匆带着人离开。 杨叔回来了，来的还有季豫和他带来的援兵与粮食。 季豫曾无数次设想过与江静檀在边关的第一面是什么样的，她会不会哭，会不会像从前一样走过来对自己笑，打趣自己。 然而，现实是他从未料到的，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爱穿红裙的江静檀换上一身玄衣，脸上挂着一抹血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那眼里好似很平静，无悲无喜，却又流淌着巨大的悲伤，像暗河的水，平静之下是巨浪。 而后她转身扑倒在躺在地上的叔伯身前，颤抖着手为他止住流血的伤口，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那一刻，季豫意识到，这枚平安符应当是送不出去。 诚然，他求得时，带着爱慕的心思，即使江静檀还不知，即使她还无意，但他会陪在她的身边，一直等着。 可此时的她，没有情爱的时间，又或者说，从他的皇兄做错事那一刻，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鲜血。 也罢，不谈情爱，他陪着她，就很好。 所以，季豫留在了这里，所以，平安符一直被他自己留着。 直到挡箭过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从胸口将它取出来，攥在手中，他抬起手，对着江静檀所在的方向，想隔空再摸一下她的头，终是做不到。 ------------ 第97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6） 江静檀将平安符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轻轻抚平微微起着褶皱的地方，又放回了季豫的手心。 她最终还是选择将平安符留给季豫，她不能要，也不该要…… 她最终是要季豫的皇兄偿命的。 江家铁骑有个规矩，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都会被火化，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生前因为战争被迫与家人分离，死后，再不愿被埋首于他乡，化为尘埃也好，唯愿长风能够将他们带回亲人的身边。 江静檀带着众将士亲自送他们一程，因他们而活下来的百姓自发列队恭送他们。 当然烈火之中，不包括季豫，他是皇室中人，是要入皇陵的。 江静檀命人为他找了一副棺椁，先悬停于乐陵郡内。而后开始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虽然很不想说，但江静檀不得不承认，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而且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因为她没有主动权。 她根本拿不到证据，就算东离军师说了又如何，就算大家心照不宣又如何，没有人愿意出来作证，江家一除，他们只会皆大欢喜。 江静檀不仅要必须将这一战的情况挑挑拣拣写在战报里，还得要毕恭毕敬地飞鸽传书给国都的皇帝，恭恭敬敬地等待裁决。 按照都城里那位的性格，若是她不写，便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届时朝廷正大光明派兵来清剿乱臣贼子，而江家军此时元气大伤，没有还手之力，就算她可以在009的帮助下肆意出手，但满门忠烈的江家最终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为人所诟病。 更别提她的母亲，她江氏一门还在都城中。 就算她写了，结果也不会好。守住了又如何，亲王之死足以让她跪在朝堂上亲自请罪，兵权没收，江家再难自保。 而且，江静檀极度怀疑，他们会把这一次战争的损失，找一个借口都扣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带兵回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不可能，一来，他们走了，难免东离不会再犯乐陵，二来，他们没有兵了，回去风险太大，若是那些人再次出手……她不能拿母亲的命，将士的命，将士们亲人的命开玩笑。 如今她太被动，必须想办法找回主动权。这个兵，她必须要起，这个反，她也一定要谋，该怎样做呢…… 写战报，可以改啊…… 江静檀思考良久，缓缓落笔。 夜晚，寒风凌冽刺骨，篝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将士们围坐在火堆旁，身体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寒冷，也许是因为伤口疼，也许是因为别的……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颓靡和痛苦，仿佛被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所笼罩。 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音，却无法温暖将士们疲惫不堪的心。寒风呼啸着，吹过他们的脸庞，他们只默默地注视着篝火，不知在想什么，神色麻木。 江静檀和仅剩的一位叔伯商量好后，二人一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一些人低着头，闭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忘却残酷和疲惫。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无奈。 两人缓缓地走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他们面前。江静檀与那位叔伯的目光交汇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同样的决然。 “诸位……可愿听我说说。”江静檀出声吸引大家，她的嗓音听起来很哑，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相信大家今日……都听到了东离军师的话……经过我和刘将军的调查，发现布防图一事，是真的。” “还有一件事，我娘曾在我爹的尸首上发现，他胸口有一道伤口，是他自己的匕首留下的。当时我们便觉得奇怪，如今一想，当时那一战应当也是因为背叛，我爹死前自己用匕首伤了自己，是希望能够被发现，提醒我们。” 江静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内心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她的眼神中透着悲愤和失望，抬起的手中紧握着布防图，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图上的线条和标记，似乎都在诉说着曾经的信任和如今的背叛。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但是，当她提到“背叛”这个词时，声音还是不由得提高了八度，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愤怒。 将士们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感到悲哀，为自己，为死去的人，为这个国家。 “君王不仁，听信谗言，忌惮我们，一心想让我们死，全然不顾是我们在征战沙场，是我们在替他守边防，是我们在护他们的安宁。” “我们在拼命，他们在享乐，在商量着怎样不被发现地除掉我们。他们觥筹交错之际，也没想过百姓有多苦，也没想过，江家铁骑没了，还有谁来写乐陵郡。” 江静檀看着眼前眼神逐渐变化的将士们，愤怒，不甘……直接开口道: “君王无能，我不愿再忍。我江静檀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这些仇，父兄的，叔伯的，含冤死去的将士们的，我一定要报！” “我要做的是杀头的事，此路凶险，不欲让你们参与。” “我与刘将军商量好，江家铁骑全部战亡的军报方才已经送了出去。” 江静檀已经让009改掉了东离军的记忆，他们只记得自己是被江静檀杀了主将后无奈撤退，关于江家铁骑的记忆，模糊不清。 这顶风作案，并不简单，因此，009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至少，这件事，不会露破绽。 “从今天起，你们便不再是江家军，你们自由了。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过上平凡的生活。” “只一点，我江静檀在此处恳求你们，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请你们不要被发现也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看在你们是江家家生子的情分上，看在我们出生入死的情分上，我在此，拜谢诸位。” 江静檀正要行礼，被他们中的人出声打断。 “将军，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愿誓死追随将军！” “我也是！” “我也是！” “老子是有妻有女，我也想活着。可老子从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竟然是被人从背后捅刀子，我躲不住，无论我反不反，他们都不让老子活，不如干一票大的。” “将军，我等愿同你一起！” 江静檀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有些湿润，大家跪在火堆前，明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神却坚毅，江家的兵，骨头硬，向来是不怕死的孤狼。 ------------ 第98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7） “多谢大家。”江静檀深深作揖下去。 最终商定，既然军报已经送出，不如就将计就计，剩下的兵伪装成百姓待在边关养伤，江静檀接到圣旨后，单独带着季豫的尸首回国都，趁机将江家解救出来。 然后再从长计议谋反一事。 * 昏黄的灯火下，男子端坐在书案前，看着眼前的纸条，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眼睫垂下，又有些阴郁。 “她无事，便好。”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有雨点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奇怪的是，没有内侍过来关窗。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悠悠地望着，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天空。 “她应当，是有事要做。” * 在萧瑟的秋风中，一位白衣女子骑着马，缓缓地拖着缀在马后，用车拉着的棺椁前行。她的身姿纤细，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长发束成马尾，随风飘扬。 那棺椁显得格外沉重，与她柔弱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但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着都城迈进，一路上，途经不少城池，了解了那场战争的百姓纷纷流泪扼腕，纷纷议论着。 没多久，每当人们提及她时，目光中流露出的只有惋惜和同情。江静檀在此时很满意自己的名声，因为这会为她添上一个保护壳，皇帝再想动手，需要考虑一下民心了。 虽然这其中也夹杂着不少谣言，比如，她和季豫是一对，她痛失所爱等等，江静檀虽然有些在意，她担心周逾白听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是对她有利的，亲王之死，总要有人受罚，这些话，在某时刻可以帮到自己。 担心被人发现，江静檀并未将事情真相告知江府，想来母亲听到了会很是悲痛，思及此，江静檀不由得加快脚步。 不多时，她终于来到了都城外。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大盛的国都，从城门就能看出奢靡，修建得很好，但防御功能不强…… 由此就能窥见，这是何等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城墙高耸，城门紧闭，但她的行动没有丝毫停留，只着人去传话。 江静檀静静地坐在马上，抬眼看着金黄的牌匾，棺椁停在她的身后，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一会儿，便有侍卫过来传话，让江静檀进城，将棺椁送到宫城去，文武百官和皇帝在那里等。 城门开了，江静檀从马上下来，只牵着走进去。 街道边的百姓看到的是，年轻女子牵着马，缓慢地前行着。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她的神色凄婉，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在她身后，是一副深色的巨大棺椁，棺椁的表面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它默默地跟随着女子。 女子面容苍白如纸，嘴唇轻抿，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悲痛。她手中的缰绳紧紧握着，与马之间透露出一种默契。 这些天，他们也知道了是什么事，江家满门忠烈啊，却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女儿，她才十五岁，便经历了太多。 凌王也是时常做好事的，如今战死边关。 他们明明都是好人，都是英雄啊，结果却不美满。 一时间，街道的气氛沉重起来，其中也有人窃窃私语，也是在替替江静檀难过。 江静檀能够听到，她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悲伤一点。加油啊，朋友们，对对对，就是这么说她，会说多说，我今天要是能拿下首局，你们功不可没。 * 宫城前， 皇帝一身龙袍，文武百官身着官服，神情肃穆。庄严肃穆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不少人在心里吐槽，这种场面，皇帝是不是应该换成丧葬期应该穿的制服啊。但抬眼看看四周，有的人一脸凝重，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凝视着远方，便又只默默无言。 最前列的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痛和决绝，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跟在他身旁的内侍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他们在这没等多久，这位皇帝就已经开始厌烦了，丝毫不管，等的是他的同胞弟弟。 但他人微言轻，又能如何呢？甚至还要默默祈求江小将军能快些来，不然，若是皇帝发了火，受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哦对，今日过后，她还不一定是将军了呢，活不活着都说不准，但那又怎样，与自己无甚关系。 眼见着帝王眉头越来越皱，内侍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或许是他的祈求被上天听见了，江静檀的身影终于出现，但他如蒙大赦，但还没高兴多久，便知道完了。 江静檀身后跟着许多百姓，他们应当是跟随着想要送凌王一程，可如此一来，皇帝想拿下江静檀的想法就实施不了了。 这新帝，一旦有什么不顺心，被折磨的，就是他们…… 内侍的双腿都已经开始颤抖，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他曾见过的鲜血淋漓的场景。 江静檀走到皇帝和百官前，直接行礼跪拜，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很大的闷响，听的人心里一颤。 “臣没有护好凌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这一声不卑不亢，听得皇帝的额角突突跳着。他也不算太傻，听着百姓的窃窃私语，他准备好的说辞又如何能开口。 只能用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故作温声道: “爱卿何以至此。爱卿有何错？你为了孤和孤的子民征战沙场，为了守住城池，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孤的弟弟没了，孤心中自然是十分悲痛的，但自古以来，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这是造化，怨不得任何人。何况，江家军……” “爱卿无需再多言，孤也深知你心中的苦。即日起，你便在家中好好休养一番，边关一事，我们容后慢慢商议。” 江静檀面上装作感恩戴德，实则翻了无数个白眼，装，接着装，装都装不好，还容后再谈，若真觉得紧急，这是等得起的？想卸她的权，也不好好部署一下。 “臣，谢主隆恩！” 江静檀拜下去。 将季豫的棺椁交给禁军后，江静檀便回到了江府。 ------------ 第99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8） 江府门前，昔日的热闹早已不再。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仿佛被时间遗忘。门檐上还挂着丧期的白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透出一股无端的凄凉。 白绸的质地分明是柔软而光滑的，宛如一抹淡淡的云雾，但在此时，它那纯白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无端凄凉。 两旁的石狮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显得有些落寞。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仿佛将一切都隔绝在了里面。 江静檀上前轻轻叩门，看清来人是江府管家，便柔声唤了一句:“江叔。” 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早已泪眼朦胧，颤抖着手把江静檀拉进来了，嘴里还不停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而后他朝着屋内大声喊道:“姑娘回来了！” 江府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有人悲伤，有人庆幸，有人松了一口气，此时，江家寂寥的氛围，才算打破了些。 江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从中堂匆匆出来，这是江静檀这么久再一次见到母亲。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 她快步上前拉住江母的手，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娘……” “我的女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江母伸手摸了摸江静檀的脸，比走时瘦了。 “快和娘进屋。” * 江静檀同江夫人一起进了内屋，屋内布置比从前素净了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简单。但也不失干净。 “如今，家中无客，我便也不再布置上费心思，干净体面就成。”江夫人拍了拍江静檀的手，“我们得舒舒服服的过啊……” 江静檀听着这最后一句，像是呢喃，与其说是母亲说给她听的，倒不如是说给自己的。 江静檀看着眼前柔弱却不脆弱的母亲，知道她远比自己想的更为坚韧，也更加豁达，心里也稍稍放心下来。 可以说了。 江静檀最终决定在此时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江母，于是她提议去和父亲生前的书房看看，支开了下人，仅同江母一起。 * 书房内，一张巨大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军事书籍。书桌背后是一面墙上挂满了地图和军事战略图，墙角有一个陈列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涵盖了历史、军事、文学等多个领域。 她的父亲是一位很优秀的将军。 江静檀拿起一本战报，轻轻摸了摸，而后缓缓开口: “娘，你还记得，父亲胸口那处伤吗？” …… 江母听完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残忍地真相被摊开在她的面前，血淋淋一片，让她近乎晕眩，几乎快要拿不住手中那一份，江静檀递给她的布防图。 她死死咬住下唇，左手攥住胸前的衣襟，还是抑制不住喉头的呜咽。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丈夫死前是如何的心情，该会有多么绝望，痛苦，失望和不甘，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顶天立地的少年郎，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效忠一生的朝廷手上。 他那样重情义，他得有多难过。 自己的孩儿也无法幸免于难。 江母浑身颤抖，江静檀过去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唤着: “娘……” 等到江母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告诉她: “娘，我要报仇。” 望着江母的眼睛，江静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她以为的犹豫，这个行事一向温柔的女子，果断地选择支持她。 江静檀不知道，此时的江夫人，只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自己如今最在意的人开心。何况，有仇，为什么不报呢？ 她和她的丈夫一辈子与人为善，结果呢？ 那就，赌一次又怎样？ “娘，近些时日，辛苦您着手遣散家丁的事了。”江母的父亲曾是户部尚书，却也在几年前被奸人诬陷，被狗皇帝流放了，她是因为江府的原因才留在国都。 所以，如今要走，需要考虑的人很少。 “很快，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吃人的国都，再回来，我要亲手将这天翻掉。” “您放心，我们江家，自然不能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号离开，我要他们自己砸自己的脚，这脏水，得泼到他们身上，才算有意思啊。” “你想怎么做？” “我要让这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在逼我们反！” * 江静檀回到自己的房中，唤出009，开始和它一起商议着谋划具体的下一步。 “檀檀宿主，我检测到，那些人的冻结时间快要结束了，他们很可能会再次动手。”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嗯？” “小9，你说，怎样才能更加激起百姓的不满？”江静檀并不打算让009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说，“自然是，一心为民的忠臣被荒淫无度的君主一次又一次伤害，再无人护他们。” “我要反，也要有民心。就需要利用这一点。” “那皇帝本就要害我，我正好将计就计，那些人出手有何妨，只会让我的这一出戏的效果更好。” “小9，快看看如今我们可以在系统兑换些什么？我可不想真的受伤。” “好嘞！”009一番操作，“檀檀宿主，我们的积分可以买一瓶恢复神速的金疮药或者一把淬毒的匕首，还有一次抽奖机会。” “行，那就先抽奖，没准儿能抽到好东西，就不用买了。” 话音刚落，一颗上好的伪伤丹就闪亮登场。 看吧，我就说它识抬举。江静檀心情不错。 望着房中的一众武器，能带上的也就一把软剑，一根鞭子和一众暗器。 她这次回来，没有带上红缨枪，怕不方便，让刘将军他们带着，在距乐陵郡十里的地方等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兑换了那把匕首。 * 江母行事十分迅速，江府很快就变成了空壳，在外人眼里察觉不出。 很快，江静檀便等到了某些人坐不住的时候。而此时，她暗中散播出去的皇帝陷害江家的消息也在民间慢慢发酵着。 * 是在季豫的葬礼，皇帝季琰声称痛失亲王，让文武百官都要去吊唁。 江静檀去时，便察觉到氛围不对，一队又一队的禁军穿着甲胄站在道边。 不像是悼念，更像要捉拿什么人。 也是，她前些天上书说，怀疑朝中混入了细作导致战败，皇帝总要给个说法不是。这不，打算捉拿她了。 ------------ 第100章 活泼热烈美强惨将门孤女×阴郁狠辣自卑前质子后帝王 江静檀不疾不徐地迈步上前，在皇帝季琰面前站定行礼，台阶上的君王一身华服，随意地挥了挥手，态度很是不耐和敷衍。 这是懒得装了。 江静檀也不恼，她很期待他们的这位帝王一会儿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她直起身，在内侍手中拿了三根香，认认真真地对着季豫的灵位和棺椁拜了三拜，将香稳稳插入了莲台中。 祝你下辈子圆满。 待江静檀做完这一切，瞥见季琰那摩拳擦掌的模样，重新站回了原位，而非武官列，那里，她去不了。 多可笑啊，江静檀为国征战良久，最后却是连一个武官的称号都没有，从来没有一道旨意给予她官职。 在这人心各异的朝堂之上，无一人想她成为将军，也无一人唤过她将军，都是“江姑娘”。 然而，需要用她时，“爱卿”“特令领兵”云云信手拈来，但兵权虎符可是一点都不肯给她，一点方便都不肯行，这时候又全然忘了，她是女子。 只有江家军懂她的不易，承认她将领的能力。 江静檀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和波涛，静静地等待着这出为她而排的戏开唱。 在高台之上，君王脸色阴沉，目光冷峻地盯着眼前的江静檀。她笔直地站立着，面色平静。 突然，季琰猛地怒声呵斥：“江静檀，有人告发你叛国通敌，故意将布防图泄露给东离军，导致江家铁骑全部战亡，凌王身故，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原本不少围在正阳门外观礼的百姓们顿时炸开，议论纷纷。 呵，这是有多想把屎盆子扣在她身上，一句“你有何要说的”都略过了。 江静檀心底冷笑，面上却装作愣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恢复镇定，跪下道：“陛下，这是污蔑，臣对国家忠心耿耿，绝无叛国之举，请陛下明察！” 季琰大手一挥：“证据在此，你还敢狡辩！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侍卫将一封所谓的“密信”和“布防图”递给了君主，季琰居高临下地将其扔到江静檀面前，厉声道：“这难道不是你通敌的证据吗？” 江静檀拾起密信，仔细查看后，摇头道：“陛下，此信乃伪造，上面的字迹并非臣所写。这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她言辞恳切，语气真诚。 “陛下，我是江家女儿，我一家满门忠烈，我怎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江家铁骑是我江家的心血，臣护之不及，怎会出卖他们啊！凌王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情义深重，我怎会陷他于危险之中？请陛下三思！” 她腰杆挺得笔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有理有据有情，让百姓纷纷附和着她的话。 “江家满门忠烈”“江家军”“凌王与她有情”“她悲痛欲绝”等等话语，传入季琰耳朵里，让他有些站不住脚，原本他默许百姓在外围观望就是为了等将脏水泼了之后，能让江家彻底失去民心，如此一来，反而超出预期。 君王陷入了沉思，一个眼神递给台下的一位臣子。他迅速站出来，阴阳怪气道： “江姑娘如何证明这密信不是你写的？空口白牙，你说不是就不是？” 而后又煽风点火。 “陛下，无风不起浪，若是江姑娘真的忠心不二，又有谁会凭空污蔑她？臣恳请陛下三思！” “爱卿言之有理。” 季琰的一句话，使得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指责江静檀， “这江姑娘本就是女子，柔柔弱弱，难免会被东离军吓到，萌生通敌之心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江家原本就势大，臣观之早就心思不纯，如今江家女儿也并非可信。” “就算此时她无碍，也难保日后不会心生二意。此时不除，恐留后患啊！” 江静檀听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接二连三的无理控告，抬眼扫过去，记住了他们一张张狰狞的嘴角，恶毒的话语。 她心下泛起一阵悲凉，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君主，这样的臣子，是她江家用一条又一条命护下来的人…… 江母混在人群中，捂住心口，眼神满怀憎恶和仇恨，这大盛，有这些人，真的要完了。完了好啊…… “爱卿对于这布防图有个解释吗？除了你，这军中还有谁会对布防图如此了解？你还说你没有通敌？” 季琰想要一棍子打死，直接吩咐侍卫上前，“将她拿下！” 江静檀迅速从地上站起，拔出了腰间的软剑，环视着周围靠近的禁卫，那些人被她的眼神和气势吓住，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陛下，你看她就是要反！” “爱卿这是何意，不服圣令，在帝王面前动用武器，还想杀了孤吗？” 谁不想杀你呢？江静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解释的时间，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陛下！” “这布防图，臣的确在东离军师手上见到过一份一模一样的！”江静檀此时也不再刻意恭敬，她声音放的很大，最好是让所有人都听清，也让死去的将士们听到。 “你这是承认了？”季琰挑了挑眉。 “别急呀，还没说完呢。”江静檀眼神变得戏谑，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 “臣的确见过，但这可不是如今我们用的布防图啊……” “在我去乐陵郡上任后，便对布防做出过许多改动，这，才是真正的布防图！”江静檀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牛皮纸，扔到季琰和群臣的面前。 “所以无论是你手中的，还是东离军师手中的，都是假的。” 江静檀面不改色，但她心里清楚，她在说谎，布防图是真的，所以原来的她大败，这是她战后改的，但是他们一群草包，又从何查起呢？而且，百姓会更信她这个真正带兵打仗的人啊…… 对待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不丢人，没做错。 “怎么会？” “怎么不会？”江静檀眼神暗下去。“若是真的，陛下以为臣怎么赢下来的。” “陛下，轮到臣问问你了，还望陛下解惑啊！” “你手中这份假的又从何而来？哦……我忘了，你觉得它是真的呢。因为江家的布防图向来只会有两份，一份在自己手中，一份交给君主，陛下手中这份，是家父出征前交给你的，对吧？” “边关原来的那份，在臣改过之后就被烧毁了，那么臣想问，既是如今这只有陛下手中有，那东离又从何而来？” “不会是陛下给的吧？” 季琰大惊，面色有些挂不住，显得有些慌乱，知情或是不知情的大臣们也是气息凌乱。 “放肆，一派胡言。” 江静檀恶劣地笑笑，“是吗？真的是我胡说吗？那……陛下想知道，东离军师是怎么说的吗？” 不顾台上君王的失态，她高声呼喊道: “东离军师于阵前被我俘虏，他亲口说，他们手中的布防图，是臣效忠的君王，是我大盛的皇帝，亲自差人送到他们手中的！” ------------ 第101章 （10） “不仅如此，他还声称，不止那一战，先前我父兄之死也是相同的原因。” “他言之凿凿，在场所有的将士都听的一清二楚！臣死里逃生，回到军营，心有所惑，便仔细调查了许久，你猜怎么着？” “真让我发现了端倪，被截下来的军报，上面被人改过的时间，被抹去的求援讯息，迟来的援兵，失踪的军粮，父亲藏匿在战场石缝中的血书！” “这一桩桩，一件件，陛下又作何解释，陛下还如何给我，给我江家，给战场上千千万万的不归人一个交代！” 随着江静檀一句又一句，季琰等人心中越来越慌张，这他们原本的以为全然不同，而他们的能力又不足以支撑他们去辩解和翻盘，只会一脸震惊地呆住。 江静檀话音未落，正阳门外的百姓便炸开了锅，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事情的走向是这般。 在这震惊的冲击下，百姓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们相互对视，眼神中流露不可思议。 但台上哑口无言的君主，局促不安的大臣，无一不告诉他们，江静檀口中的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心痛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人们纷纷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声音中充满了对君主的指责和对江家遭遇的心痛。 “多可笑啊！我江家满门忠烈啊，最后死在自己一心效忠的人手中！我江家军战功赫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尽心尽力护住身后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该有多么冷血！那一个个将士，有的才只有十几岁出头！” 江静檀字字泣血，声音嘶哑，百姓听了，心酸不止，不少人已经开始落泪。 “你有多荒谬，才能将自己的将士出卖的不亦乐乎！才能不顾自己国家百姓的安危！你听信谗言，有没有想过，哪怕一次，没了江家军，谁来为你守国门？” “一旦国门打开，大盛又当如何？百姓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你们一个个，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了是因为谁才能如此安稳，也忘了为百姓着想，大盛有你们，迟早要亡！” 不少人流泪着，哭喊着，为自己的生计和家人的未来而忧虑。季琰本就没有为百姓做过什么，他们的日子本就越来越难，一些人不禁想起过去的时光，对如今的局面感到愤恨。 “季琰，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江静檀冷冷地丢出一句激怒他的话。 “陛下，她这是大不敬，这是要反，杀了她以绝后患！”一个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季琰。 “来人，把她拿下，不论生死！” 一众禁卫有些犹豫，他们并不想伤害江静檀，但还是咬着牙冲上前，没有办法，今日若是江静檀不死，死的就是他们了。 谁都没有办法。 江静檀并不打算在今日弑君，一来，杀了季琰，没有接班人，大盛必定比如今更乱，百姓苦不堪言，二来，她一有这个念头就感受到一股气流波动，009检测到那些人在季琰身边了解了能量保护。 挺好的，她没打算杀，还能消耗一次他们的机会。 江静檀一眼就看到正阳门下的江母，她带着斗笠牵着两匹马等在不远处。只等她杀出去，二人便一同离开国都。 江静檀在脑中想好了接下来的路线，便抬起了手中的剑，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却没有杀意。 禁军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来，她不退反进，冲入其中，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敌人的惨叫此起彼伏。 她的剑法犹如疾风骤雨，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对手，不致命但能让他们倒地不起。她在包围圈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杀出一条路。 季琰见状，高呼着“上啊，杀了她，重重有赏！” 禁卫源源不断地冲上来，试图将她淹没招招都是杀气腾腾。江静檀也不再留手，索性放出一匹暗器将他们全部击杀。 很快，接近正阳门口。 江静檀看着眼前挡住自己的禁军统领，余光看了看一旁眼神担忧的百姓们，心下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看了看立在正阳门右侧的木质围栏，上面有锋利的尖刺，原本放在那里是用来防护的，避免有刺客来袭。 一个想法在江静檀心里成形，正好用用新抽到的东西，她想。 再转过头，江静檀的表情满是酸楚和悲哀，她摇了摇头，哑着嗓子对禁军统领说道: “王宇，我记得你曾在我父亲手下待过。” “是……江将军大恩，没齿难忘。”王宇噎了噎，喉头滚动。 “呵，不过是和他们一样，都是说得冠冕堂皇。”江静檀嘲讽地笑笑，眼底的悲痛和憎恨好像要溢出来。 “他们笑着害死了我家人，如今要逼死我，你选择做他们手中的刀，为了领赏升迁，助纣为虐罢了。” 看着王宇握刀的手有些颤抖，江静檀知道自己挑拨离间的这一步成功了一半，这就够了。 “季琰，若是我反了，都是你逼的，我得活下去，我得为江家和将士们报仇！” 说完，江静檀眼神坚定果敢，透出凛冽的寒意，拔出剑向前刺去。 王宇迅速用刀格挡。 江静檀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发现，在他挥出刀时，假装一时不察，被砍中了肩膀，鲜血大片大片地透出来，在白衣上，让人不忍心看。 其实，009早就开了防护，她没受伤，这是伪伤丹的作用。 周围的百姓心中一紧，眼神复杂地看着得意的君王，不少大胆的人在低声咒骂。 江静檀装作脱力，却又拼尽全力的样子，一手握住王宇的刀，一边向前冲，将王宇推到围栏上。 “啊—”伴随着一声宣泄，江静檀看到一股热流溅在脸上。 是王宇被刺的血。 江静檀抬手将淬了慢性毒药的匕首没入王宇的身体，不致命，但重伤。 留着他还有用，但是他最后必须死，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就算良心未泯，也无法为他所做下的错事赎罪。 在原来的世界里，最后江家被抄，他可是居功至伟。 现场因此一片寂静。 江静檀迅速和江母会合，二人骑上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成功逃脱。 江静檀在即将离开之时，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 期待下一次再见啊。 我来索你们的命。 ------------ 第102章 （11） 大漠风沙飞扬，两个女子深陷其中，缓缓向前，只留下一串马蹄印记。 江静檀仰头看了看如今的日头位置，大致判断出时间，很快，他们就可以到达和将士们约定好的地方。 009已经提前勘测过了，没有问题，没有埋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们这一路走得很快，起初，江静檀还担忧过母亲的身体吃不消，但后来才知道，江母远比自己想得更加坚韧。 她们一边走，有时还会聊聊天，原来啊，江母幼时还曾跟随过外祖父四处游历经商，出过海，到过东离，还去过九州国。那时，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还曾帮过不少人。 江母问过她接下来打算怎么走，江静檀说，会去九州国。江母愣神了片刻，便恢复了原状，只道一句，也好。 彼时，江静檀只保留了疑惑，并未出声询问，后来，她知道了答案。 * 接近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沙漠戈壁上，金黄的沙粒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芒，仿佛是一片无垠的金色海洋。一阵风吹过，沙浪滚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的戈壁滩上，乱石嶙峋，一片荒芜。它们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更加沧桑和神秘。江静檀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一座座沙丘连绵起伏，宛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直延伸到天边。 天空中，晚霞如火焰般绚烂，染红了半边天。 她从心底里觉得，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人显得如此渺小，就在这一刻，她难得的从这段时间的痛苦中逃离了几分。 当她们远远看到刘将军等人驻扎的营地时，江静檀又再次被拉入现实，有许许多多的事需要她去扛，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等着她，她得顶起来。 不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对于她本身来说。 她正了正色，上前去，和众人会合。 * 走进临时搭建的营帐，江静檀听刘将军说着最近的情况。 他们接到江静檀的飞鸽传书，从乐陵郡中悄悄撤出来没多久，就有新的军队进驻。听乐陵的百姓说，是一个姓王的将军…… 东离果然如她所料，没有再把目光放在大盛上，而是转头将锋芒对准了九州国。失去了冯戾，他们又有了新的主将…… 上位者永远都是残酷的，没有人不可替代，权利面前，总有人争先恐后。冯戾的兵，被直接交给了他人。 江静檀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历史的浪潮迭起，看来是谁都不能独善其身啊。 刘将军继续讲述着战况，语气却有着不自然，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江静檀察觉到，也不问，只默默等着。 他的口中，九州国主文，武力向来不比东离，此番势弱，连连败退，有意向和亲。 九州国君主，也就是周逾白，在外戚干政的情况下，本就无过多实权，此次因为坚持拒绝和亲，顶撞了太后，太后有意敲打他，便让他御驾亲征。 现在，他们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三国边界处驻扎。 江静檀听到和亲的戏码，笑了。 “怎么无论何时，大家想到的解决战争的办法都是和亲啊……”她的语气并不柔和，刘城能听出来，也默不作声，其实他也不赞成这种有事就推女子出来挡刀的做法，太过不光彩。 “这次是怎么个和亲法？东离嫁公主？”据江静檀所知，九州国是没有公主的，如果和亲，她只能想到这个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要看看是谁要嫁给周逾白，她的人，别人也想动？ 还没等她开始生气，刘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将军，东离只有一个嫡公主，颇受宠爱，东离君主如今是战胜方，不愿意忍痛割爱，他们想让九州国出人。” “这九州国没有公主，因此，想将长公主的女儿，长宁郡主嫁过去……”刘城似乎是想到什么，“但是这长宁郡主死活不肯嫁，找到了九州君主面前，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之后，九州君王便怎么都不同意和亲。” “大家都说，是因为，那长宁郡主的孩子是九州君主周逾白的。” “啊？”江静檀原本听得好好的，还挺沉浸，正想着这二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这长宁郡主没准儿是大女主逆天改命的剧本，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让她直接没忍住出声。 “什么孩子？你说谁的孩子？长宁郡主嫁过人吗？”别太荒谬吧……江静檀嘴角没忍住抽了一下。 她的内心活动相当丰富，当然，她是一点都不觉得那孩子是周逾白的，小鱼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但江静檀吃瓜的心可是蠢蠢欲动。这种皇室秘辛可不是谁都知道的，也不是哪里都有的。 “9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009听着自家宿主雀跃的语气，无奈扶额，“檀檀宿主放心，这瓜你铁定能吃到，我这就去查查。” “好嘞！” 这边的刘城被突然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啊，于是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江静檀。 “这孩子是谁的，末将也不清楚，只知道这长宁郡主早些年出游时遇险，辗转几年才被找回去，回去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生下了一个孩子。大家众说纷纭，多亏长公主怜惜女儿，大力压之，才渐渐平息。” “她都有孩子了，这东离怎么会同意让她和亲呢？” “这长宁郡主是九州第一美人，那东离皇帝本就是个风流的，自然不会在意那么多……”刘城回答道，又犹犹豫豫出声。 “不过……” “不过什么？”江静檀听得感觉有点东西，眼睛灼灼地望着刘城，看得他颇不自然，一旁的江母也饶有兴致，但没有江静檀这般明显。 刘城左看看右看看，一个能甩锅的人都没有，他还是不适应那些老兄弟都不在了啊……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挤出一抹笑，缓缓开口:“这长宁郡主……曾经被江小将军救过……”他想起那段时间，江府长子，也就是江静檀的长兄江淮序对她体贴入微的照顾，隐隐是有一点苗头的，但后来二人又好像没有发生什么。 “你是说，我哥？” “我儿子？” 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刘城僵硬地点了点头，说了自己知道的，看着捂住胸口的江母，又赶紧补了一句，“但是，末将也不清楚具体，我看着，又好像是发乎情止于礼的，没过多久，小将军就将那长宁郡主送走了，知道孩子的消息时，我也暗中算过，对不上啊……那孩子总不能是怀了12个月吧。” “再加上这次九州君王的反应，此番御驾亲征也要带上那长宁郡主，孩子是皇子也不无可能，按时间算，的确是她回京之后才……” 不可能！江静檀心下很果断。 江母有些激动，她的手颤抖着，“不，你们男子懂什么？这小孩的月份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当年我为了避谶，就把檀檀的月份养大报了一个月，好在她长得快，也看不出。” 江静檀心里越想越有，觉得真有可能是自己的小侄子，此时009的恢复也是让她立马从座位上弹起。 “想那么多作甚，去问问就知道了！”江静檀当即拍板，“反正也是要去找九州国合作的，这郡主和君主都在，直接去！” “对对对，这就去！”江母很赞成。 “啊……”这不好吧，这多冒昧啊。刘城不像江静檀那样，知道真相，也不像江母一样，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他有些呆。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打扮的士兵进来，有事禀报。 东离趁夜袭击了九州营地，掳走了长宁郡主。 江静檀听罢，抄起红缨枪，一边走，一边说:“走，去救人！” 将士们知道，这是商讨合作的好机会。 江静檀也知道，但她还有一个想法，这可是我嫂子，我能忍？ ------------ 第103章 （12） 万丈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一片宁静。 黑暗中，一队神秘的人马正悄悄地向一个灯火通明的营地靠近。他们的步伐轻盈而谨慎，不曾发出一点声响。他们身影模糊，穿着深色的衣服，与黑夜融为一体，在灌木丛边停下脚步。 江静檀趴伏在树丛里，扒开枝桠，静静地观察着营地的动静，目光警惕，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东离的营地里灯火闪烁，士兵一波接着一波地巡逻，防守看起来密不透风。 这东离的新将军倒也像是个有能耐的人。江静檀想着，盯着新换岗的一批人，眼神暗下去，心里盘算着换岗的规律。 她只带了几个人，让刘将军在营地防守，保护江母。此时，一行人耐心地等待着，寻找着潜入的最佳时机。没有人着急，他们像暗影中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计划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营地的换班出现了一丝破绽，有去休息的落单队伍。江静檀迅速发出信号，大家瞬间出动，如同鬼魅般迅速而无声地潜入了营地。 他们的动作娴熟而协调，不声不响就解决了原本换班的人马，成功伪装。 江静檀是女子，换起装来并不方便，因此他们兵分两路。 她身形灵巧，可以独自行动，直接潜入寻找长宁郡主，小队则装作东离的士兵在营地搜寻郡主的踪迹，必要时接应江静檀。 * 江静檀灵活地避开了岗哨，穿梭在一个又一个营帐之间，这对于曾经做过阿溪的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她原本打算让009直接寻找，但随着时间推移，它被限制的很多，搜寻范围只在以她为中心的一小块，换句话说，她还是要一点点移动探查。 不过，有009的帮助，她拥有了这个营地的大致驻扎图。思考一瞬，江静檀直奔东边的方向。那里大概率有主将的营帐。 既然有人要掳，就一定是想利用这件事做什么。她需要弄清他们的目的，才知道长宁郡主如今的情况，包括被关在哪里。 * 江静檀悄悄靠近目标，东边有两个营帐，一大一小，她原本打算直奔最大的营帐而去，按照惯用逻辑，那应该是属于主将的，却在迈步的前一秒看见，几个将领从较小的营帐出来。 如果那里是东离将军的地方，就证明东离军队中还有一个大人物，不论本事，至少身份很高。 她脚步一动，靠近主将营帐，如今还是小嫂子更要紧些，等找到人再探查也不迟。 她绕到营帐后方，这里是最隐蔽的地方，也是听得最清楚的地方。 “何将军，这长宁郡主抓是抓来了，这如何处置呢？” “关着就行，不必优待也不必苛待。”一个悠悠的声音缓缓说着。 “这……我们将人掳过来，当真只因为公主的一句话？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公主？江静檀想着，不必去多余探查了。只是这东离公主，来这儿干嘛呢？ “是啊，将军。这公主也太骄纵了些，非要跟着来这战场，说什么都不管不顾，就为了见见将士们冲锋的场面。这一路上，我们伺候她都焦头烂额，简直比打仗还难。” “如今，又因为听说了那长宁郡主是九州国第一美人，就要将人绑过来，为此我们还损失了一部分人。这，也太胡来了啊。” 几个人三言两语，有来有回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抱怨，想来是被那公主折腾烦了。 江静檀听得皱眉，这东离公主的确骄纵蛮横，但她心里隐隐约约可不觉得，一位能够在这么短时间接手冯戾的兵，还将营地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人，会是一个只会纵容权贵的废物。 果然，那个声音又慢慢地响起，“公主要做什么，陛下都靠不住，何况我们？不能和她硬来，哄着便好。至于这郡主嘛，自是用来作为筹码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沙沙的，语调很怪，就好像是一条蛇，缓缓地从草丛中爬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扑过来咬你一口。 这感觉让江静檀心中紧巴巴的。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长宁郡主和九州君王有私情，拿她当筹码和九州谈判，岂不是很好？若是他们不让步，百姓怎么想？” “可是，这不是传言吗？”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还要让天下人以为，它是真的。” “末将明白。” “只是这公主怕会胡来……她向来是不顾及的。” “随她怎么做，命留下就行。更何况，若是长宁郡主就此受辱，岂不更好？” 江静檀听到这，双眼瞪大，眼神凌厉，盛满了怒火。他们行事是极卑鄙的，江静檀握紧手中的剑，她的红缨枪太有标志性了，临走时决定不带，此时，她很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这让她可以多做一些事…… 江静檀悄悄摸到那位公主的营帐，瓷器碎裂的声音，咒骂的声音，掌掴的声音……这位东离的贵人是不拿人当人的啊。 在一片争吵声中，江静檀敏锐的捕捉到了“西牢”“侍卫”等，想来是关押点，就当她打算去救人时，听到了一句话，让她眉头紧皱，顾不得再等，迅速往过赶去。 她一边躲着巡逻的人，一边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此时的耳边已经不是呼啸的风声，而是那公主的一句“那些需要被安抚的士兵都安排了吗？” 如何安抚，不言而喻。她不敢想去晚的后果，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那是她哥哥的爱人，是她的嫂嫂。 而且，那是一个女孩子！ 江静檀赶到那所谓的西牢，听见里面混乱的声音，有许多男人的笑声，有女子的反抗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帘帐上投影出许多人影。 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侍卫站在了几米开外，江静檀眼神泛着冷，009知道，她气狠了。 顷刻间，那几个侍卫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抹了脖子，血液喷涌而出时，方觉惊恐，却为时已晚。 江静檀快步上前掀开帘帐，眼前的一幕让她决定，毁了这个营地。 一个女子外裳被撕破，随意地丢在地上，里衣虽好好地穿在身上，周围却有许多双手想要将它撕下来，那些男子有的衣裳不整，有的挂着狞笑，眼神透着贪婪的光。 那女子头发散下来，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金簪，她面色平静，眼神却黯淡，手也微微颤抖着。 电光火石之间，金簪对准了她自己。 江静檀迅速上前。 ------------ 第104章 （13） 眼看着那柄金簪即将没入女子白皙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闪现。 江静檀看到这一幕，迅速从暗处冲出，如行云流水，一手止住长宁郡主想要自尽的动作，一手拔剑，冰冷的剑光折射着烛光，激起一片血珠。 解决掉那些东离士兵，江静檀站在女子身旁，想抬手轻轻安抚她，终究作罢，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留给她整理情绪的时间。 看着眼前的长宁郡主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江静檀的声音温柔且笃定，“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长宁郡主抬起头，望着江静檀，怔住，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她笑了笑，声音很轻很柔：“谢谢。” 江静檀正想着如何做一个可信度高的自我介绍，就听到她再度开口。 “多谢江姑娘。” “你同他的眉眼，真像啊。剑法也是。” 江静檀对上长宁郡主的目光，那里面盛满了悲伤，却很温柔，很清透。 郡主的观察力很强，心思敏锐。 江静檀这才发现，眼前人的早已将自己收拾得得体了许多，站在混乱之中，是柔弱的，却也是稳重的。分明才经历了可怕的一切，她的眸中岁月静好，就好像有一泓清泉，任思绪在其中荡漾。 江静檀心中的杀气淡了许多，恍惚间觉得清风拂面，微笑如烟，置身宁静树影间，身心俱化作了山水。 哥哥一定很爱她吧。 她值得。 收敛了心思，江静檀颔首，微笑着点头致意，“郡主无碍便好，我也算对得住他……” 江静檀话语在喉头打了好几个滚，才压住“嫂嫂”一称，可别吓到她了，万一人家现在不愿意了，如此称呼难免鲁莽。 “长宁郡主，可信得过我？可愿让我带你离开这地方？” “自是信姑娘的。” “好。我带你走。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要做，也送郡主一份礼物。” * 江静檀带着长宁郡主，轻手轻脚地走出营帐，找了一处无人之地，便放出了经过训练的通信蝴蝶。 不一会儿，小队人马便从远处过来。 江静檀察觉到长宁郡主的紧张，用手抚了抚她的肩膀，轻声示意:“别怕，自己人。” 看着逐渐清晰的面庞，是自己曾见过的人，长宁郡主心下安定，他的人，总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自己每一次，都是因为他而获救。 嘱咐完小队的人，让他们带着长宁郡主在之前埋伏的地方等自己，江静檀便朝着东边闪去。 来到这营地最大的营帐前，望着里面摇曳的灯火，江静檀透过缝隙看清楚了室内的场景。 一个打扮美艳的女子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有人给她按摩，有人为她涂着丹蔻，有人替她扇着风，好不惬意，而她的面前，跪着一个面颊红肿，作宫女装扮的人，她瑟瑟发抖着，想来已经跪了许久。 江静檀眼里的冷意蔓延，心沉下去，嘴角微微勾起，她一边观察清楚了室内的人物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将软剑收回在腰间。 009瞧着这状态，心里有些慌，它总觉得这和上个世界愤怒的江静檀有些不同。 若是009一直跟着江静檀执行任务，就能看出来，她这是不再心软了。江静檀一向不喜欢对女子动手，她心里觉得很怪。 上一次，她这样，是作为大理寺卿的影子，奉命潜入酒楼搜集证据。她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这是人口贩卖，逼良为娼和下作交易一体的黑心青楼。 江静檀无意间撞见三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浑身是伤地被从一个房间中抬出来，毫无生气，房间里，是衣冠不整的达官显贵，肥头大耳，言语粗俗。他们的身下，压着幼小的身躯，与那三个女孩年纪相仿，甚至有的更小。 那时的她，收好了刚得手的证据，提剑走了进去。 那夜过后，京中最大的酒楼失火，几乎无人生还。大家都传，是那老板娘素来行事放浪，仇家找上了门，因为她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单独丢在了楼外，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地方。 后来，朝廷在京中建了一个很大的慈善堂，里面清一色全是女子和小孩。 * 这一次，江静檀没有提剑，而是悄悄潜了进去。常年在宫中的人，解决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儿，那些宫女就被一个个手刀劈晕在地。 江静檀拎起同样晕过去的东离公主，悄悄离开。 不一会儿，东离营地一片混乱。 一声声“走水了”，将将士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火光滔天的西牢，江静檀趁乱带着人离开。 回头看，正好见到了披着大氅从营帐中走出来的男子，神色有些阴沉，他身形瘦弱，肤色略显苍白，面容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淡漠的脸庞上，眉毛稀疏，眼睛细长，薄嘴唇上没有血色。 江静檀歪了歪头，主将身体不好吗？ 那男子若有所感，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完美隐匿在阴影中的江静檀微微挑眉，很敏锐嘛，期待下一次交手，她想着，而后悄悄离开。 在她离开的方向，东离公主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上面刻着独特的花纹。 * 江静檀同人马会合，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江母在等她。看到江静檀后，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确保她没有受伤，心才放了下去。 长宁郡主披着黑色的披风，走上前，对着江母认真地行了一礼。 江母深深看了她一眼，三人走进营帐。 灯火下，长宁郡主慢慢开口。 江静檀看似认真的听着，实则分心推敲着下一步，心里盘算着时间。 兄嫂的事，009已经告诉过她了。 英雄救美的开端，日久生情的过程，却困于不同的国家，不合适的身份，无法相守，最后分开。 只不过这别离的原因是，长宁郡主护着她的兄长江淮序。那时，她在乐陵的消息被走漏，东离想用长宁郡主被掳的理由开战，她不忍有人因此赴死，也不愿心上人去战场，也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离开前，她去了江淮序的营帐…… 她原本想着，就这样吧，远远地爱着他就好，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她一直默默关注着，最后却接到了他的死讯。 那一刻，她有多后悔，无法言说，她再不愿管什么身份，至少能多些和他相守的时间，可即使再恨也无可奈何，她终究被身份束缚，甚至要去和亲。 长宁郡主说到这，江静檀正色，认真听着，这之后的事，她不知道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长宁郡主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将孩子托付给了九州长公主，也就是她的母亲。 谁料，九州皇帝周逾白将她召进宫中，只问了一句，“是江家的孩子？” 她还没回答，他又告诉她，一定会护住他们。 江静檀有些惊讶，看来，计划还可以再提前一点。 ------------ 第105章 （14） 长宁郡主说完一切后，一室静谧，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各自沉默着，在想些什么。 江静檀思索着她这一番话的用意，不论是从009口中得知的她的经历也好，还是自己见到她的感觉也罢，她都认为，长宁郡主不是一个一心要依附于谁的人。 她敢去爱不能爱的人，愿意挑战世俗独自生下众人眼里生父不详的孩子，也会因为被逼迫而反抗，即使她属于这个时代，做了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得不做的事，但她有她自己。 她说这一番话，绝不是为了攀关系，寻求他们的庇护。更何况，如今的他们，也不像是能庇佑人的样子。 除非…… 一旁的江母心中也十分复杂，她走过南闯过北，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她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一个懦弱胡来的人。想来，郡主是为了告诉他们，江淮序还有一个孩子，她想让那孩子认祖归宗。 长宁郡主很爱江淮序。 也正因如此，江母心中才有些难过，江淮序已经死了啊……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又何必耽误一个这样好的女子呢？ 长宁郡主静静地等着，无论面上怎样平静，心下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用力到有些发抖。 “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江母忍了忍，却还是开口。 “夫人，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江淮序于我而言，很重要。我爱他，就再也不会比别人了。” “我原本就是打算带着孩子，为他守一辈子的。” 江母张了张口，却不再言语。 “郡主，你是我们江府的贵人。”江静檀也知道长宁郡主的坚持，江母的妥协，她微笑着走近些，行了一礼，开口道: “想来，你们的君王应该承诺过你，保你和孩子安宁。但，这场战争，应该不会很快结束，它还需要很久很久……这中间，有太多的变数。” “所以，我先送你一份见面礼如何？”江静檀眨了眨眼。 “什么？”长宁郡主周知愿有些疑惑，下意识出声。 “一份自由。”江静檀望着她的眼睛，笃定地开口，“我先送你一份短暂的自由，怎么样？” “今夜，东离军营关押长宁郡主的西牢失火，等到众人灭完火后，西牢早已是一片废墟。长宁郡主，生死不知，无处可寻。” “她可以是不幸在火中遇难的，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长宁郡主，只有周知愿。她也可以是短暂消失的，是从火中逃脱的，等一切尘埃落定，郡主会被找回来，彼时，东离已经被打退，郡主无需再去和亲。” “至于是哪一种情况，你可以自己选。不急，考虑的时间很长，长到可以等一切结束。” 周知愿听罢，怔了片刻，嘴角绽开一抹笑，发自内心，如同阳光般灿烂，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感激。 “多谢江姑娘。”她微微福身。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你是是吧，嫂嫂。”江静檀伸手扶住她，凑到她耳边故意道。 闹了周知愿一个大红脸，却还是轻轻点头。 三个人不约而同都笑了。尤其是江母，笑得最开心，眼里却带着泪。 “嫂嫂，你身上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吗？可否借我一用？”江静檀想了想，出声询问。 周知愿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递给江静檀。 “这是九州皇室独有的玉佩，每个人都不同，代表每个人的身份。”周知愿指着玉佩上的兰花，表示那是她的标志，而后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已经想好了，要拿它做什么了吧。” 江静檀摩挲着那块玉佩，“嗯”。 “我要去找你们的君王，和他谈一笔交易，这个，是我的敲门砖。”江静檀抬了抬手示意，“得先让他知道，我没有恶意。” 周知愿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继续询问。 江静檀察觉到，又笑了笑。她哥真是好福气啊。这嫂子，换谁，谁不喜欢啊。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周知愿的确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没错，但此时，她是真的从心底里全然不担忧。 她和那位皇帝见面时，是在书房的暗室里，那里，挂着许许多多江静檀的画像，他们的那位君王，不信任何人，也不会不信江静檀。 此番，定是一帆风顺的。 * 江静檀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拖到第二天的人，她可以等一个时机，但是，一旦主动权在她自己手里，她喜欢速战速决。 于是乎，当晚，她便拿着玉佩，悄悄溜到了不远处，九州国的营地。 路上，009还出来冒了个泡，它是为了告诉江静檀，因为长宁公主受辱身死的剧情被改变，所以她拥有了一次抽奖机会。 江静檀不急于一时，选择攒了下来。 她在009的指引下，很快便找到了周逾白所在的营帐。从外面看过去，他的剪影倒映在帘帐上，引得江静檀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 在这一刻，她想见到周逾白的想法达到了顶峰。但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此时的周逾白没有记忆，根据了解，还是个沉默拧巴的性子，他心里是喜欢江静檀的，却不会主动去面对，更别提现在的时局，让人无法面对。 他是被禁锢的帝王，需要夺权，她是被人追杀的将军，以后还会是叛军……要想一起合作，无论是他们哪一方，都不适合去说爱。否则不符合常理，可能会引起猜忌和误会，九州国的人不会想看到。 在他恢复记忆前，不适合熟稔和热情，需要冷淡的相处。 江静檀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面上恢复了平静。她开始期待，等他恢复了记忆，两个人就要开始对着大家演戏了。奥斯卡非他们莫属。 江静檀缓了缓，轻手轻脚从后方进入。 * 屋内，周逾白坐在书案前，就着灯火，看着最新的战报，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明目张胆地做这些，不必像在宫中一样，装作不甚在意政务。 他一身玄衣，大气的滚边刺绣衬得他矜贵无双。 “出来吧。”他放下手中的奏章，淡淡开口。 下一秒，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 “陛下感知很敏锐嘛。”江静檀在他耳边戏谑地说道。 ------------ 第106章 （15） 周逾白听着耳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瞳孔微微颤动，沉睡在他心底深处经年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震惊，喜悦…… 他有些不敢置信，害怕这又是自己的一个梦，害怕又是自己劳累后出现的幻象。他甚至不敢转过头，怕一切成空，希望破灭。 直到他感知到身后的温度，与贴在脖颈处冰凉的匕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刺激，直到他再次听见江静檀的声音传来，他无比庆幸，自己此时是背过身的，才没能被发现失态。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不够好的，向来是狼狈的，还好，这一次还能看。 周逾白垂下眼睫，无奈地苦笑。 “陛下，可别乱动啊。我这把匕首很锋利，要是伤到你可就不好了。”江静檀的声音很轻很淡，言语不算好，但细听，语气却不见恶意。 周逾白轻轻地扬起一个微笑，很淡，但眼里的笑意浓烈，好似要流淌出来。 “将军深夜前来，用刀锋对着我，却说不想伤我吗……”周逾白缓缓开口。 “你怎么不问问我来干什么？或者是不是来杀你的？”江静檀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模样有心逗他，这人明明猜到自己不是来杀他的，却又不开口说破，反而故意询问，就好像在找存在感，或是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一般。 很可爱。 “那不知将军此次，有何用意？是来杀我的吗？”周逾白倒是会顺着话说。 江静檀想笑，知道不合时宜，又只好忍住。知道周逾白不会叫人进来，便直接将匕首一收，走到了他的面前，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 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陛下，我来和你谈笔交易，怎么样？”江静檀冲他莞尔一笑，对着他抬了抬下巴，扬起眉头，露出若有若无的狡黠。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周逾白转过身不再看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捏的发白。 “我会做你的刀，助你在九州掌权，助你统一东离和大盛。” “这样好的筹码，你的条件呢？”周逾白一边说，一边朝着案几走去。 “我需要一个官位，让我能够掌握一支九州的军队。”江静檀定定地说。 “你的意思是，要投效九州，成为九州的将军，替九州打天下？” “并不。” “我是投效于你。” 周逾白心下一动，她的意思是，做自己的人吗？做九州的将军，不过是一个手段。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 “现在，各国都在传，说将军叛离大盛……”周逾白斟酌一下，有些话终究不愿说出口，只打算简单纠缠一下，总比直接答应要来得可信。“我要怎样信你？” “我知道，总有些人说我是乱臣贼子，对吧。”江静檀轻轻笑了，面上却不甚在意。“君王不仁，民不聊生，这乱臣贼子又有何做不得？” “我知道，此时若是我说，投效你是为天下择明主，未免有些太不可信。” “但人嘛，最怕的就是有所求，因为一旦有想要的，就容易被拿捏。”江静檀抬眼，周逾白也正在看她，二人视线对上，她认真道: “我有所私心，我要为十万江家铁骑和我江家的满门忠烈，求一个公道。”我也对你有私心。 “就这一点，我将把柄亲手送到你手上，你可以信我。” 周逾白对她的话并不震惊，江静檀向来是坦荡的，她从小就敢，敢做敢说。 “你信我吗？”周逾白正色问道。 “我选择了你，我信你。” “可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啊……众所周知，宫里没人愿意听我的，连内侍都能怠慢我。将军怎么知道，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方才，你能察觉到有人来。你桌上的战报是最新的，甚至比大盛，九州国都和东离更快。瞧着内容，与三国皆相关，你在各处都有人。”江静檀没有说着盲目信任他的话，只是一字一句说着自己观察到的，最后得出结论。 “陛下在韬光养晦。”江静檀一锤定音，“我相信我的选择，我觉得，你能给。” “最重要的是，就算你现在能给的不多，我能抓得住，而且，我还会自己抢，也帮你抢。”江静檀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很省心吧，入股不亏的买卖，做不做？” “那……江将军，合作愉快。”周逾白递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江静檀看穿了，也不开口，只接过一饮而尽。 “既是我来寻你合作，自是有投名状的。” 周逾白歪了歪头，“哦？” “明日，天下皆知，大盛有人悄悄去偷袭了东离的营地，九州长宁郡主不知所踪，东离嫡公主不幸身故。” 那把插在东离公主胸口的刀，刻着大盛军队专用的花纹。 “陛下，局面越乱，我们的赢面越大啊……” 二人相视一笑。 江静檀见天色不早，便要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听到身后的人说。 “江静檀，好久不见。” 江静檀回头，也笑着回应。 “明天见。” ------------ 第107章 （16） 江静檀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九州营地，她骑着马走在回去的路上，姿态却不着急，整个人都是慢悠悠的。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昆虫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事物都罩在里面。 万籁俱寂。 但江静檀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舒展，含着笑意。她缓缓地穿行在黑暗之中。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她的眼神中透着宁静和些许愉悦。 马儿迈着轻盈的步伐，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江静檀放松缰绳，任马儿自由前行。她抬起手抚摸着吹过的风，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回以丝丝清凉。 009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自家宿主分明才道天色已晚，故而离开九州营地，如今却又不慌不忙。而且…… 它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轻松的江静檀了，很不想开口打扰，便又等了一会儿，眼见要到营地了，才决定问出心中疑惑。 “檀檀宿主，方才周逾白问你为何信他时，你为什么只是简单回复了一下，却没有提到自己打探到他扮猪吃虎整顿吏治，暗中培养亲信的事？” “按理说，那样说不是更能让他觉得，你信任他是真的觉得他有实力吗？这样也能让他知道你的能力，从而更愿意和你合作。” “自然是因为，若我真的那样说，不仅不会让他信任我，反而更加怀疑和猜忌我。”江静檀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眼睛在看周围的草木。 “为什么啊？”009不解。 “小9，他如今，还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周逾白，他是九州国的君王周逾白。” “他的心里，没有我们一起的记忆，即使现在的他也有喜欢，却也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考虑。情感，不是他做选择的第一要素，大局才是。”江静檀说着，睫毛颤动。 “所以，若是我真的告知他，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他会忌惮我，也会担心自己的布局谋划被打乱。” 009听懂了，在它的理解里，现在的周逾白还不是唯江静檀主义者，他不会义无反顾地信任她支持她，他有着许许多多要考量的东西，因为傀儡皇帝周逾白也输不起，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009看着江静檀，莫名觉得她有些落寞，怎么这个世界里，好像只有她孤身一人呢？ 它刚想开口说几句，江静檀便察觉到它的意图，笑了笑说道: “不必担心我，你看我，像是失落的样子吗？” 对哦，自家宿主看起来可闲适了，哪里有半分难过啊。009尴尬地挠了挠头。她可真是个大心脏…… “不是我心态好。”江静檀又猜到了009的心声，“小9，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你没发现吗？我开口还没讲几句，他就已经准备好了那杯庆祝合作的茶水。”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和我一起。” 009愣住，江静檀也不再开口。 即使周逾白没有记忆，即使这个世界的他性格和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别扭拧巴，但自始至终，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疯，一样的敢，一样的愿意遵循内心的喜欢去赌。 这个认知，让江静檀很开心。就好像，无论何时，无论在哪里，也无论是什么情况，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他和你相似，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而他，也尽可能地，在支持你。 不记得又怎样，总是喜欢的，而且，总会想起来的。 江静檀继续骑着马，在黑夜中散步。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那么的暗淡。人置身在那样的黑夜里，也就成了黑夜。 但好在，总有人是和江静檀一起的。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人，但只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他就是他。 一路无话，江静檀心里满满的。 但其实，他们俩还是想少了一些事。 * 九州营地，主帐内。 周逾白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门口，江静檀是从那里离开的。 他抬起手碰了碰那里的虚空，最终落在江静檀用过的杯子上，摩挲着杯口。 片刻后，轻笑出声。 今夜的天气真好啊，他想。 没有月亮，但是，他的月亮照到他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周逾白有多么激动，多么兴奋，多么满足。他曾无数次设想过与江静檀的见面，自己定要同她多说几句话，不能再和从前一样，只是沉默。 可他又不敢，好似那样就是打扰她。自己的身份，如何能够同她亲近呢？ 今夜，她主动来找自己合作。 但她将姿态放的很低。 想来，定是那大盛的君主真的伤了她作为臣子的心，她害怕不得自己信任，无法复仇。 这季琰，必须死。 周逾白眼神暗下去，转念，又变得柔和。 自己又怎么会拒绝呢？ 若不是怕太过主动，让她误会自己目的不纯，他真想一开始就答应。 那是江静檀啊。 是他的恩人，是他愿意舍命的人，是他要一辈子护住的人。 周逾白走到床榻前，打开了枕头下的暗格，拿出了一个精致灵巧的盒子。 周逾白将它打开，里面是一块蓝田玉佩，形状流畅，线条柔和，优美含蓄。他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着，眼神柔和溺人。 ------------ 第108章 （17） “幸好。” 周逾白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将那玉佩放了回去，动作轻柔，珍而重之，好似那是这世间最为珍贵之物一般。 幸好，她没有真的受伤。 周逾白锁好暗格，走到原本放着战报的桌前，打开桌下的暗屉，那里有许许多多封信，若是江静檀看到，也许会惊讶，因为那都是和她有关的。 周逾白从表面上拿起一封，对准烛台中烧得正旺的灯芯，上蹿下跳的火苗迅速就点燃了干燥的信纸，逐渐蔓延，周逾白慢慢翻动手腕，看着火舌吞噬掉一切，直至灰烬。 一封错误的信，是应该被销毁掉的。 * 昨日，他收到了这封飞鸽传书，上面提到江静檀在大盛正阳门下重伤逃脱，这让他握住信纸的手在颤抖，眼眸里漾了浓稠的墨，连喉头也发紧。 心底的戾气压制不住，于是乎，他索性动用了自己在大盛安插的暗探，悄悄放出了不少官员贪腐的消息，又设计在禁卫带人巡逻的路上安排了刺客。 那些骂过她的人，中伤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即使现在时机未到，不能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使使绊子总是行的。 谁，都别想好过。 他的心里仿佛被厚厚地砖头压着，无法将心力全部投入到公事中，无法静心思考问题。 一时不察，让那东离的新主将有了可乘之机，假意刺杀的声东击西之法，出乎了他的意料，长宁郡主因此不慎被掳走。 偏生在这种时候，有人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周逾白心底盘旋许久的阴郁终于有的放矢，长久压抑，让他很想和这位东离将军好好玩玩。 他迅速派麾下的暗卫偷偷潜入东离的营地，在西牢找到了长宁郡主，和她商量，达成了一致。 长宁郡主继续假装被俘，留在西牢，从东离那个没脑子还心胸狭隘的公主口中套取更多的线索和情报。而他的暗卫，则偷偷伪装成东离的士兵，保护她，同时悄悄地打探东离军报。 虽然冯戾的兵训练有素，那位新主将也颇有能力，但自从东离君主为了将兵权转移，残害了不少良将开始，不少人心有不满，倒也不似从前那般尽心尽力，他的人藏起来不难。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他接到江静檀和刘城汇合的消息时，便故意差人将长宁郡主被俘的情况散播给了她的人，正好他一直以来营造的形象是无权傀儡，暂时没有能力营救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江静檀势必会去救人。 他的人届时只需要推波助澜，便可以送给长宁郡主一个圆满的归宿。 江静檀解决的东离小队，是他的人故意设计安排的，其实，就算她没有及时赶往西牢，长宁郡主也不会出事，暗处的人会动手。 但，他们二人，还是很有默契的。一切都环环相扣，几乎没有破绽。 在她走后，他的人也撤了出来。当然，也没忘记将那把火烧得更旺些。 * 只要一想到他们二人一起做了一件事，即使是在江静檀不知道的情况下，周逾白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着，血液里的兴奋因子流转全身，精神振奋着，按捺不住。 他只好坐在案桌前看战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大盛为质时，在那些食不果腹的时间里，那颗小江静檀给幼时自己的糖果，没有被大盛的皇子们打掉踩碎，而是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手心，被攥的紧紧的。 好甜，周逾白想。那颗糖，一定和现在感觉到的一样甜吧。 他好满足，从未有过的满足。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夜竟还有更大的惊喜，让他几乎彻夜难眠。 * 江静檀说，周逾白的感知敏锐。 敏锐吗？周逾白自己也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笨拙的，木讷的，少言寡语，一点也不有趣，她那样好，那样耀眼，想必是从来不会看到自己的。 今夜发现有人，无非是因为，手中拿着战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罢了。 当他知道来人是江静檀时，他感觉自己这些年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为了今夜的好运。 用尽全部理智，把江静檀口中的交易条件听了进去，想着怎样答应才不显得突兀。 他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颤抖。 自己终于可以站到她的对面了。 那杯茶水，他故意递在了江静檀的左手边，看着她一把接过。周逾白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周身没有血腥气，她自然地抬起左手。 她没有真的受伤。 真好。 * 二人没有交谈几句，江静檀便要离开了。 望着眼前人清瘦的背影，与记忆里的人重合，却又有些不同。 她一身黑衣，高高竖起的马尾，几乎找不到从前那个喜穿红衣，爱好簪花的模样，那时的她跑起来，腰间的链子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叮叮当，清脆作响。 如今，她却也是，来去如风，毫无声息。 周逾白下意识抬手，触碰她背影的方向，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回过神来，纵着自己开口，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你这样，也很好。他心想。 周逾白没有预设有回应，因为记忆中的自己总是悄悄目送她的离开。 但这一次，那个人回头了，她轻轻地笑开，自然的一句“明天见”。让周逾白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就是这一刻，周逾白想，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价值。 其实，回九州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从起初的期望得到亲情，再到奢望，失望，最后放弃，只一心想谋得权利。 每每他撑不下去时，便想着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和江静檀见面，能够靠她更近一点，不必再默默躲在暗处只为看她一眼。 如今，他总算是，可以站到她的对面了。过去的一切，都值得。 他的月亮啊…… * 周逾白知道自己无法入睡，倒也习惯了，这些年，他总被失眠困扰。 索性独自走出营帐，找了一片空地，席地而坐，看月亮。 过去的很多年，无论是在大盛，还是九州，他都是这样，扛过了一个又一个长夜。 ------------ 第109章 （18） 有情人，会在不同的地方望着同一轮月亮。 月亮静静地照着，一地的树影微微摇晃，荡漾的，还有每个人的心。 一片温柔…… * 而东离这边，却是局面僵硬，气氛凝滞。 一众将士立在堂下，不敢吱声，不少人悄悄瞥一眼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的主将，又迅速低下头去。 主位上的人看起来分明是病弱的，肤色偏浅，略显苍白，周身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病气，偏偏是一副清秀儒雅的长相，却压迫感十足。 他们都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如果说，以前的冯戾是让大家佩服，心甘情愿地追随，那眼前这个人，就是让大家惧怕，没人敢违逆，毕竟他们家人的姓名还握在他的手上。 军营中，一众反抗的战友的鲜血好似还未干，血腥气始终萦绕在他们鼻头，凄惨的死状，飞溅的血肉仍旧记忆犹新。 这位主将，是一个疯子。 他不在意人命，只在意，大家做不做他听话的狗。 如今军营中出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极受宠爱的公主身亡，势必要给皇室一个交代，想来这位主将的心情更不会好，谁也不想在此时触霉头。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像一股寒流，悄无声息地侵袭着每一个角落，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的林捱，正垂着眼，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周身涌动着骇人的冷意。 刚灭掉的火，不知下落的九州郡主，疑似被大盛刺杀的嫡公主，损失的两小队士兵…… 这一桩桩事，的确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仔细想来，这一切未免太顺了…… “呵，有意思。” “你们说，刺杀公主的，会是谁呢？”林捱慢慢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吹着上面漂浮着，未曾沉下去的茶叶，看起来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将军，找到公主时，发现了一把匕首，应当是大盛的东西。”最先发现的将领抱拳站出来回答道，“但臣以为，这应当是一个圈套。” “哦？何以见得啊……” “将军，若是大盛的人真要来刺杀，何必留下暴露身份的物件呢？这应当是栽赃陷害。臣以为，定是那九州国的人干的。” “言之有理。但我以为，这就是大盛的人做的。” “将军……大盛如今元气大伤，又刚换新的将领，若是此时动手，对他们很不利啊。更何况，我们之前分明是联手……” “对啊，正因为如此，从现在起，这件事，才只能是大盛的人做的。”林捱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抬眼扫视了一圈站在堂下的人。 大家在一片沉默中各自观望着，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林捱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敛了敛眸子。 “回将军，今夜刺杀，定是那大盛刺客偷袭，我们当场找到了物证。” “嗯，很好。那今夜放火，伤我士兵的人呢？” “臣以为，也是大盛的人。” “说的不错。”林捱一拍桌子，佯装愤怒道:“这大盛的人，不仅单方面破坏了两国暗中的合盟，还杀害了我国公主，简直狼子野心。” “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再守约，就打过去吧，将乐陵拿下来，也好给陛下一个交代，将功补过啊……” 说到这里，还有谁会不明白呢？今夜刺客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个交代。陛下的嫡公主死了，可不能轻拿轻放。 一个公主，一座城池。 陛下就算责罚，也不会重，毕竟这最重要的边关城池，东离曾和江家争了许多年，冯戾也没能拿到手，如果就此拿下，他还需要有人接着替他打下去。 他们这些军队里的人，能因此活下去。 将士们领命，下去准备了。 林捱转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晦暗，狭长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兴奋。 刺客是谁的人呢？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做这一切的人，不会是蠢货，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留下一把匕首就能嫁祸给大盛，很明显，这是故意的。 故意告诉自己，就当做是大盛吧，物证给你准备好了，都送到你手上了，贴心吧。 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捱嘴角勾起一抹笑，歪了歪头，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今夜的火和刺客是一批人吗？ 这幕后的推手是谁呢？ 九州在其中吗？若是在，充当什么身份呢？ 林捱心里盘旋着几个疑问，他有很多的猜测，但不急于去验证哪一个是真的。 林捱的唇角的笑意转变，溢出嗜血的寒意，深幽冷谧的眼瞳中此刻精光四射。 那位离开大盛国都后就不知所踪江将军应当是来了吧。 毕竟，能接触到大盛兵器，又和大盛有仇的人，没有几个。 她知道自己能猜到是她吗？ 也许…… 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他喜欢不断思考，若是猜错一步就粉身碎骨的感觉，多刺激啊。 真期待，能早日和她见面呢。 * 这边的江静檀独自坐在营地的一块大石头上，吹吹风，看看山，赏赏月。 江母睡了，她今夜情绪起伏太大，精神有些疲倦。长宁郡主也去了安排好的营帐，等之后，自己和周逾白合作，解决掉九州如今的困境，回九州国都的路上，悄悄带上她，届时，再安排她带着孩子离开，山高海阔啊…… 其实，江静檀也很累，连着几日赶路，又去杀人放火，又去谈合作，她的精神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可越是累，她越是清醒。 睡不着，一切都在计划中，可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她就无法安然地睡着。 一闭眼，眼前就是战场上那一幕，是无法闭眼的将士们，是浓重的猩红色。 倒不如吹风，就算吹不走烦恼，倒也清朗些。 其实，江静檀并不在意林捱有没有猜到是她。自己都已经做的那样明显了，猜不到，才不够意思吧。 009将东离的情况汇报给她时，也告诉了她林捱的状态，还很担忧她因此暴露。 江静檀摆摆手，无悲无喜道: “小9，这样不是更好吗？” ------------ 第110章 （19） “我留下的破绽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他猜到是我做的。” “为什么呢？我们在暗处不是更好吗？”009潜意识里一直希望，他们是暗中执行计划，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全江静檀的名声，它不想听到所谓乱臣贼子的称呼，所以，它下意识以为他们会一直在暗处。 “我曾是大盛的将军，如今，却将刀对准大盛。这是我在告诉他，我的态度。”江静檀眼神暗了暗，“只有这样，效果才最好。他不会忌惮我去帮大盛，才能放手去攻城。” “小9，名声总是要毁的。不如趁早，让效果更快。” “可……”你真的毫不在意吗？009能感知到江静檀的情绪，她将匕首插进东离公主胸口时，她并没有惩处坏人，或是复仇的激动与喜悦，相反的，她不开心。 这种情绪，除了在见到周逾白时稍微缓解了一点之外，一直在她的心底，只不过被隐藏的很好。 它知道，也许，江静檀的负面情绪不是因为所谓的骂名，那也许是因为，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没有余地，没有退路的道路上。 但它就是不想江静檀背上那样的骂名，它想，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 更何况，江静檀这样的人不应该背负那些。 “就当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吧。”江静檀笑着摇了摇头，“至少，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让大盛吃了大亏。值了。” 她早就为乐陵的百姓安排了一条退路，一旦攻城，他们可以从自家的地道逃出城去，从乐陵的另一个出口，逃到另一座邻近的城去，或是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乐陵，会被付之一炬。林捱接手的，也不过是大火过后的一座空城。 地道会不会被发现，在那时已经不重要了，有了乐陵，他们在大盛不说长驱直入，也能算是，顺利许多。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她会省力不少。 只是，这世道艰难，日后还有大乱，也许那些百姓也会有人活不下去，但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 战争，一定会被挑起。 即使不是由她主导，也终究会因为各国君王的贪婪与野心被掀起，百姓总会活得艰难。 倒不如让她来做恶人，至少，时间更短，结束的更快…… 江静檀由衷地希望，能有多一些的人能够活下去，活到，她打下大盛，活到，周逾白治理一个安定的天下，届时，他们都会过上好日子，至少，比现在好。 也不算枉费，江家和将士们曾拼命护下他们。 009不再说话，江静檀也不开口，就这样无声地一起，在天地之间，安静地待一会儿。 接下来，便没有宁静了。 * 很快，东离便将矛头对准了大盛的乐陵郡，打着为公主复仇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发动攻击。 乐陵本就凋零，加上一批养尊处优已久，懒散懈怠的军队，他们不在面临东离精兵时吓得四处逃窜已经很好了，其他的都是奢望，有原禁军统领王宇坐镇又能如何呢？ 百姓看在眼里，便也悄悄按照江静檀之前的计划行事。 这一切，正在前线对阵的王宇毫不知情。 他穿着精致的甲胄骑在马上，很是威风神气。看着东离那些饱经风霜的将士们，他的心里颇有些得意。自以为从精神状态上先胜一筹。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就说，他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曾经的江老将军不理会他的毛遂自荐，还以他年轻气盛为由，将他调到刀营中磨砺。 若不是他悄悄抱了贵人的大腿，哪能成为禁卫军，慢慢爬到统领的位置，如今还能作为主将领兵呢？ 不过那江老将军也确有本事，他教的东西，这些年，救了他许多…… 想到江静檀的鲜血和话语，王宇心中泛起一阵不自然，而后摇摇头将其抛在脑后。 成王败寇而已……他自顾自想着。 也幸好他这一番心思流转没有太过外露，不然又得引来一阵嗤笑。 先前他所想的威风，只是他自己感觉良好罢了。殊不知，那番姿态，落在东离老将和林捱眼里，很不够看。 谁家经验丰富的将军，穿着崭新的甲胄，还未开战就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跟打赢了一样，一点都不严肃，同儿戏一般，可想其军纪有多荒唐。 “老邓啊，想来今日这攻城应当挺顺利啊……” “我也觉得，那人一看就没什么本事。” “哎，不瞒你说，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拿下乐陵会是这样。我们在这战了这么多年，怎么真到了这一天，又觉得心里很奇怪呢。” “嗯，感觉不得劲儿，对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对面的人不姓江……” “哎……” 他们和江家铁骑对峙多年，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敌人，也是幸事，边关之争也显得格外有意思。 只是想不到，最后江家的结局会如此。罢了罢了，他们这些人的归路还不知道在哪呢…… 窝在马车里的林捱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宇，啧，入不得眼，他嫌弃地垂下眸，心里越发期待和江静檀的对峙。 这里的情况被009口头转播给了江静檀，她沉默着听完，而后锐评了两个字: 小丑。 * 不出意料，这场战争结束得很快。 东离占尽了上风，没一会儿就将大盛的军队团团围住。乐陵郡内升起浓浓的黑烟，风一吹，火光滔天。 留守在城楼上的士兵陷入一片慌乱。 林捱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震惊，又很快恢复原样。他将目光放在了被扣押在地，狼狈不堪的王宇身上。 他真是够蠢。 林捱忽然觉得很费解，这样的人，真的能像传闻所言，伤到江静檀吗？ 只可惜还没等他走上前去，好好询问折磨王宇一番，就看到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呕血不止，轻轻抽搐着倒地，再也没有挣扎。 林捱用舌头抵了抵腮，瞬间便看出他是中毒而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中毒是什么样子了……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直到东离军队进入乐陵，发现除了王宇留下守卫的残兵，几乎是人去城空时，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江静檀安排好的。 她把这座城，送到了他手上。 林捱在江静檀原本住过的房间，用手抹了抹书架上的灰，眼神晦暗…… * 与此同时，趁着这场战争，江静檀领着人，挂着九州的军旗，偷袭了东离的军营，她没有做什么，只是骚扰了一下，顺手在主将营帐里放了一封信。 ------------ 第111章 （20） 九州营地 哨兵正站在哨岗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瞭望台上，一个士兵的视线被远处的身影所吸引。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骑着马朝营地的方向疾驰而来，身后掀起一片黄沙飞扬，风中，还有什么在迎风飞扬，随着风舞动。 渐渐靠近，他看清了，那是一个女子，身后背着一杆红缨枪，她的手中，握着旗杆，上面挂着一面旗帜，在风中舒展开来。 正当他以为是敌人前来挑衅，想要示警时，女子又靠近了一点，他才发觉，那是九州的军旗。 士兵的眼睛瞪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正是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敌是友？ 他思索片刻，还是将手伸向了用来提醒的狼烟上，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阻止，回过头去，是他们的皇帝。 周逾白松开手，士兵转过身刚要行礼，却见他挥挥手，示意无妨，便作罢。 “不是敌人。” 明明是冷淡的声音，但告诉他没有危险，士兵心里莫名安定下来，静静站在一旁。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女子的身影已经来到距营地不远的地方，士兵还是不自觉紧张起来，却见他们的陛下立在前方，气定神闲。 果不其然，女子的速度慢下来，最后勒马停在了营地外。只见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瞭望台上。而后粲然一笑，抬起拿着军旗的手挥了挥。 士兵好像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但一闪而过，他没抓住，也许是他听错了吧…… 周逾白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藏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从上次和江静檀见面过后，他就猜到了她的计划，一直在等这一天。 直到方才，他接到了东离和大盛的军报，便迫不及待地要来这里等她。 如今，二人的身份，就算不能靠近，就算他无法去找她，无法去爱她，难道，还不能在她来找自己时，去迎接她吗？ 当时的周逾白决定要这样做，便做了。 此时的周逾白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他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目光好似穿越时间和空间，落在骑在马上的江静檀身上，和她的视线相撞。 这一次，谁都没有移开。 她身姿矫健，长发随风飘扬，看到自己后，眼神清冽，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笑容灿烂，如若山间的茶花般明媚。 肌肤赛雪，像是玉骨做的魂。这一笑，恍若天际潋滟的晚霞，溺人夺目。 好美。周逾白想。 他好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慌乱，不禁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可真出息……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眼睛却定定地望着江静檀。 她抬起军旗冲自己挥舞了一下，那暗红的颜色在空中翻飞，却不及她夺目。 那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在繁星皓月下，仿若明珠生晕，光彩照人。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迷恋。 江静檀迎着他的目光，与之交汇，纠缠。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人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她眨动着纤长如蝶翼般的羽睫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周逾白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下去，想要走到女子身边，与她亲近些，去了解她的一切。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周逾白下了瞭望台，一步一步，朝着江静檀走去。越走，心却越沉。他可以靠近江静檀，却无法去了解她。 江静檀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敏锐地感知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从他的眼神判断出周逾白的内心，知道他又开始拧巴了。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吧，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让他变得敢，她会把他宠成之前那个，敢随心所欲的周逾白。 不急，一点一点，慢慢来。 “你来了。”周逾白在她面前站定，准确的说，至少是五米开外…… “嗯，我来找你了。”江静檀朝他走了几步，在他身前，将军旗递给他，又冲他眨眨眼，“猜猜看我干了什么坏事。” * 周逾白把江静檀带进了主帐，才将自己接到手中，握了一路的军旗小心的放在一旁。 “大盛输了。” “嗯。” “去过东离营地了。” “嗯～” “把祸引到我们九州了。” “对呀～” 江静檀自然地坐在周逾白对面，抢走他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周逾白看着眼前狡黠的人，抿嘴笑了笑，眼里染上许许多多的笑意。 “本来就是给你倒的。”周逾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做的很好……”所以，不是坏事，坏的是那些恶人，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哦？我可是用你们的名义去招惹了东离诶，你怎么不担心？”江静檀歪了歪头。 其实，她知道，周逾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还是想要逗逗他。 “不担心，因为你不会真的让我们陷入困境。”周逾白稳稳地接过话题，“你这样做，不是为了能更顺利地来九州吗？” “你这么懂我啊！”江静檀凑近，眼睛望向周逾白的眼睛，二人的脸贴的很近，她看着周逾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笑了笑，又退开。 不错，她这样，就是为了给自己铺路。东离如今打了一场胜仗，必然士气大增，将士们也是斗志昂扬，这时候，被九州挑衅，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就是要把战火也引到九州身上。 九州本就势弱，太后本就是让周逾白过来感受一下好答应和亲，自然也不会放精兵良将作战。 此时，若是九州再次面临大战，必然危急，既然需要一个将军，那她，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就算不是一国之人，但危急时刻，将士们在死和她之间，更能接受后者。 对于周逾白，这次偷袭，又有长宁郡主下落不明为由，名正言顺，结果上却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争斗摆在了明面上，而他先赢下一局。 瞧，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里面唯一的变数，就是林捱，他是理性的，他有可能不会理会九州。所以，她特意留了一封信。 “你写了什么？”周逾白问道。 ------------ 第112章 （21） “我告诉他，期待与他一战。” “这么简单吗？”周逾白有些意外。 “他会来的。”江静檀很笃定。“毕竟，我们都很期待，能和对方交手。即使彼此心照不宣，知道这次不会是真正的交锋，也不会放弃任何试探对方的机会。” 周逾白看着江静檀胸有成竹的姿态，心下也有了底，却因为她对于林捱的态度有些心堵，他们好似很熟稔…… 一句直白的“你们很熟吗？”横在喉咙里，转了好几遍，最终又被咽下，周逾白垂下眼，看似不经意地开口: “林捱此人，你了解多少？若是他还是不上钩当如何？也许他不喜欢被动，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不抓这次机会……” “不熟，只见过一面，还是去救人的时候，月黑风高的，也没具体瞧清楚。” 江静檀坦坦荡荡，实话实说，又想起009查到的信息，用手指摩挲着杯壁，“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他要的，不止是东离将军这个位置……你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吗？”她望向周逾白，片刻，又转过头，却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是继续自顾自道: “林捱不知道我要什么，他无法确定我会不会挡他的路……所以，他一定会来！” 话音落，江静檀轻轻将茶杯放下，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好了，事情说完，我也得走了。”江静檀对着周逾白打趣道，“毕竟……我再不出去，你门口那个小士兵该等不住了。” 从一进门，她就感知到，那个哨兵一直没离开，守在门口不远不近的地方，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却能留意到四处动静的距离。 在不窥探秘密的情况下，既能保护周逾白，又能替他放风。 挺有分寸……江静檀点了点头，“你的兵，不错。” “论带兵，我不如你。” “各有千秋，方式不同而已。”江静檀笑了笑，“先说好了，我们的合作，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和我的兵无关。我替你做事，但你支配不了他们，也无法限制他们，他们是自由的。” “我知道……你也是自由的。”周逾白语气很平静，比初见好了很多。江静檀甚至觉得，他还有些温和。“我们的合作，是平等的，各取所需，不是吗？” “所以，我也不会控制你。我帮你，而你做事，得先为了自己，其次才是，结果于你我都有利。” 江静檀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这就是她爱的人，这就是周逾白，永远通透，永远能让她很窝心。 周逾白支持她，首先是因为她。 气氛变得有些厚重，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流淌……二人都知道不是时候，却又放任一切酝酿，发展。 又过了一会儿，江静檀促狭着说: “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对你下手啊。” “没有打斗声。”周逾白起身，走到江静檀身边，姿态却不似要送她，只是靠近了一些。 “我若要杀你，有不发出声音的方法。”江静檀扬了扬眉头，故意捏捏拳头。 “我知道。论武力，我不如你。” “那是。”江静檀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世界，小鱼武力值的确不高，但架不住脑子好使，行事也顺利。 “那你会杀我吗？”周逾白又近了些，声音柔柔的，像风绕在她的耳边，让江静檀没忍住眨了眨眼睛。 “我走了……”江静檀转身欲走，又觉得太干，丢下一句“明天见。”便提步向前。 她感知到身后的周逾白没有同预料的一样在原地目送，而且跟着自己走着，便放慢了脚步。 “我送你。” “好啊。” * 门口的哨兵早已经汗流浃背了，他不知道那女子和自家陛下的关系，去看也不是，不去看也不是。见二人这行事作风，也不是想被大家发现的，于是，他权衡再三，决定在这里放哨。 幸而已经到了换班时间，瞭望台有人接手，倒也没有误事。 只是随着时间越长，人没出来，也没有动静，他心里担忧，不上不下的，憋得心慌。 看到二人出来的身影时，才松了一口气，悄悄退开。 他看着两个人向前走的背影，恍惚间竟觉得有些登对。他晃了晃脑袋，没有依据，还是别乱猜了…… 009正拿着瓜子磕的起劲，它知道，这个世界的糖，前期可能都是在玻璃渣里捡的，所以看到这一幕已经很是欣慰了。 结果一转头看到此人，瘪了瘪嘴，真是不解风情，这要是之前的暗一，肯定要说他不上道了，大好的糖都不磕。 哎，想暗一了…… 此时的009完全没有注意到，作为一个系统，它对遇到的人有了原本不会有的情感。也不会知道，这一点，在之后有多么重要。 * 和江静檀想的一样，林捱看到信之后，玩味地将其把玩了许久，最后吩咐下去，整兵，一部分留在乐陵，他则带一部分明日去九州营地转转。 “将军，如今，我们应当将重心都放在和大盛的战局上，借此时机，长驱直入，直达他们的国都啊！” “是啊，将军，九州兵力本就不足为惧，我们过后再打也并无不可。” 一众将士有些不解，纷纷建议。 “我知道，明日，只是去打个招呼罢了。也卖她一个人情……”林捱声音很淡，最后的话还没让人入耳，就散开了。 林捱并不在意，随意地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将领们领命退下。 江静檀。 今日，我助你能在九州有个机会。希望来日，你别干涉我要做的啊。 ------------ 第113章 （22） 江静檀独自在营帐中，正对着灯火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地形图，安静地思索着。 这几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驻扎，实在是麻烦又辛苦。 虽说将士们作战多年，早已习惯，却也没必要让他们徒增任务量。何况，如今队伍中还有江母和长宁郡主，纵使二人性格再坚韧，一时也很难适应。 得找一个固定营地才行……江静檀不打算让他们和自己一起行动，一来，以他们的身份想混入九州军队，很难，而且极为容易被发现，二来，他们有自己的性格和属于江家军的血性，不会喜欢被冠以他名。 而对于江静檀来说，她需要留一些人在暗处，更便于行事，必要时，他们是她的底牌。 最重要的是，江静檀需要他们一直是他们，这样，江家就存在。 江静檀望着地形图上的一处，眼眸很深，也很坚定。摩挲了那处几下，听到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正巧对上掀开帘帐进来的刘城。 “将军，你找我。”刘城抱拳。 “嗯。”江静檀点了点头，对他招手，示意他靠近灯火旁，待他走近，江静檀指着地形图上的一处山谷，问道:“刘叔，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刘城凝神看了一会儿，“将军，这个山谷四周皆被大山所围，形似一个天然堡垒，但山脉之多却不相连，山外有山，河外有河，是个极佳的易守难攻之地。” “的确。且山谷中心更似盆地，平坦宽敞，周围水源很充足。”江静檀赞同他说的话。“这几日，我看大家都有些累了，不如去那里休整一番，我瞧那儿，风水不错，适合住人。” 刘城听到这里，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去那里驻扎？” “嗯。” “但那里离九州可不算近啊，如果去那里，我们去九州军营就远了，届时……”刘城若有所感，哑声的瞬间便转过头看向江静檀，眼睛微微瞪着，带着意外的神色。 江静檀对他颔首，肯定了他的想法。 “将军不可啊。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九州，太过危险！” “刘叔，就算我们一起，风险也不会小。一旦被发现，计划就会立刻暴露，到时候，就是大家一起陷入危机。”江静檀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 “刘叔，我需要你带着大家去山谷，在那里扎营。我需要你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执行计划的另一部分。”江静檀从桌子的暗格里拿出几张信纸，上面画着许多图案，仔细看，前面的一张是刀，飞镖等许多兵器的改良图纸。 江静檀把这些递给刘城，在他翻看之际，慢慢地说:“刘叔，我已经去过那个山谷探查了一番，那里地势低，有云雾缭绕，但不是瘴气，除了潮湿一点之外，还是安全的。” “且植被高大，树木茂密，很适合隐藏行踪。”江静檀回忆着自己下午去探看时的所见，“不仅如此，我还发现那里有许多可用的矿石……” “你们到那可以把他们采集下来，照着我下面几张纸上的方法，能锻造出更为坚硬的铁器。这是我查阅书籍发现的，你们可以多试几次，应该能成功……”江静檀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 其实，图纸和矿石等资源都是她下午抽奖抽到的。幸好刘叔信任她，倒也不会怀疑什么。 图纸很详细，刘叔等人都是常年使用兵器的，早几年，边关条件更差时，他们没少跟着铁匠自己做兵器，应该没问题。 见刘城看完了，江静檀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开口:“刘叔，你们利用地形隐藏好自己，在那里好好练兵，等到某一天，再出现，你们会是最精锐的一支队伍。” 她冲他柔柔一笑，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是我的底气。” 刘城抱拳，双手有些颤抖，“末将领命。” “下去吧，和大家说说，我就不去了，我怕接不住大家忧心的情绪。”江静檀扶住了刘城，“明日，你们就动身，届时我去送你们。” “是。” 和刘城交代完事情，江静檀去告知了江母这个决定，江母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还差一角未绣完的平安符，塞进她的手中。 她紧紧握住江静檀的手，看了她良久，开口道:“阿娘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你去吧，去吧。” “别忘了事情平息后，要回来，要记得把平安符给阿娘，我还没绣完呢，得把它接着绣好才行，知道吗？”她抬手摸摸江静檀的脸，扯出一个笑容。 是苍白的，无力的，却也是包容的，是支持的，在这一刻，对于江静檀而言，是无比温暖的。 “阿娘，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忘不了。” * 第二天，天光透出一丝，月亮还在天边挂着，远处，黑夜和清晨在第一缕蓝幽幽的晨曦中融为一体。 营地的人却是整装待发，原本的营帐被拆下，他们在一片空地上等待着。 江静檀走到他们面前，点头，颔首，微笑，朗声道:“诸位，保重。” “将军保重！” “走吧。”她冲他们挥了挥手，笑着目送一行人离开。 “小9，麻烦你暗中跟随，保护他们，确保他们能安全到达驻扎地。” “好嘞，檀檀宿主放心！” 直到看不见人影，江静檀才带着长宁郡主一路赶往九州营地。 她没让长宁郡主一同去山谷。 按照自己的推测，今日，东离大军便会压境，九州无能人可迎战，不多时便会不敌，周逾白顺势将她推出来，她再和林捱心照不宣地演上一出戏。东离撤军，转战大盛，九州班师回朝。 到时候，偷偷带上长宁郡主，还要一起去接她的小侄子呢。话说她还没见过兄长的儿子，准备什么见面礼才好呢……江静檀心底是有主意的，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 果不其然，等她们赶到九州营地时，大军已经压境，双方打了小波了。 这林捱还挺迫不及待，看这架势想必是天没亮就准备好了，江静檀想着，不过也好，没人注意刘叔他们。 江静檀趁乱，很顺利地带着长宁郡主混进了周逾白的营帐。 她和周逾白相视一笑。 好戏开始了…… ------------ 第114章 （23） “东离开场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登台？”江静檀饶有兴味地开口问道。 “不急。母后安排的那些人闹腾，都挤在身边多多少少是有些碍眼的，总得解决一点才好啊，敲打起来才舒服。”周逾白对外面东离大军的叫阵声置若罔闻，反而很是从容地摆弄着桌上的棋局。 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坐在一旁的长宁郡主都有些惊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陛下，她知道，周逾白一定是不同于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当时召她入宫时，一语中的就已经让她见识了此人消息之灵通。 但那时的他还只是初露锋芒，不同于现在的状态，就好似一把利刃要出鞘了。 心思流转间，长宁郡主根据对话，结合这段时间自己的观察，倒也把他和江静檀要做什么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收敛起了心思，不出声，也不表态。 这烂天烂地早就应该被推翻了，上位者眼高于顶，享受着奢靡的生活，像井底之蛙一样只盯着眼前的蝇营狗苟，一门心思为了一点利益斗来斗去，全然看不到百姓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这样的天地，留着做什么呢？如何对得起那些为了多一个人活下去而拼杀的英雄？ 那个位置，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之。 长宁郡主很希望看到这世间换上新的模样，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推他们一把。 不过，现如今，具体要怎么做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她只需要扮演一个要接走孩子的人。 她手中的牌，还不能打出去，那是留给自己和孩子保命的，也是她用来护住江静檀，护住江淮序唯一的妹妹的最后武器…… “手谈一局？”周逾白手执白子，看向江静檀，用眼神无声地邀请她。 江静檀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起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正中央。 周逾白看着她的动作，和记忆中的重合，只是这一次，坐在她对面的人，终于是自己了。 * 战场上的厮杀声愈演愈烈，不断传来，对弈的二人，神色专注，动作不紧不慢。 有将士慌乱赶来，在营帐外高声报信时，周逾白正用修长的手指拈起光滑的黑子，云淡风轻地按在棋形的眼位。 “此局留下，来日再续。”周逾白柔柔地望着江静檀，看着她点头后，缓缓站起来，往营帐外走去。 江静檀不急于跟上，依旧坐在那里，垂眸看着眼前的棋局。 等周逾白布置好局后，自然会差人来知会她的。就像当时故意将长宁郡主的消息放给她的人一样…… 江静檀摸清楚周逾白如今的势力之后，便觉得当时自己手下的人探查九州营地的消息，探查得太过容易，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帮忙一样，便也想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二人，一直都很有默契，也很了解彼此，就算是对峙，也同眼下的棋局一般，难分伯仲，彼此交缠。 因此，如今共事，她很信任周逾白的能力，自己能做好的事，周逾白也能做好，所以不必担心什么，等他将戏台搭好，登场就够了。 长宁郡主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察觉到二人相当的气场，心里也有了估量。 想来是无甚可忧心的，倒是这两个人，看起来有点故事啊…… 厮杀声渐渐平息，这一场战争胜负已定。东离因为再胜而士气蓬勃，九州除了慌乱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但，真正的战争中，一切又是怎样的呢？ 有时候，一些人的行为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自认翻云覆雨，大杀四方，攻城掠地，实则皆在下棋之人的掌控之中。 东离赢了一局，却也损失了兵力，对于将士来说，高兴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一城注定拿不下，这本就是一场戏。 九州败了，但剩下的人不会有性命之忧，而那几位战死的将领，原本就是无能的好大喜功之人，军中早有怨言。 这一出，真正的结局是共赢。 江静檀和周逾白得到自己想要的，林捱也无需自己动手，就可以以折损兵力的方式隐藏锋芒，短暂躲开东离君王的牵制。 所以啊，棋盘上充斥着无数的可能性，不到最后一刻，不看清真正的落子，谁永远都不知道胜负在哪里。 * “你们是说，孤的三位大将都战死在了方才的战场上啊……”周逾白坐在主桌前，看着跪成一地的将领们，幽幽开口。 经历一场被压着打的战争，将士们本就狼狈不堪，此时更觉落在肩上的威压沉重。 一位将领哆哆嗦嗦地开口:“陛下，方才一战，我们损失惨重，已无力再战，可如今东离虎视眈眈，还望陛下拿个主意……” “是吗？那为什么不早点来问孤呢？”周逾白语气突然严肃，“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来问孤，反而是如今不好收场了，才假模假样来请命？” 他的话很不客气，可谓是直白到一点情面都不留，听得人心里慌张。 “怎么不回答呢？”周逾白冷哼一声，“孤替你们说吧，因为你们压根不把孤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在你们心里，孤是无足轻重的。从孤来这开始，你们做任何事，从来都没有请示过，如今没办法了，又想让孤替你们收场，又或者是，替你们背责。” “谁给你们的胆子？太后吗？”周逾白忽然笑了笑，慢悠悠地说:“你们看这样如何？孤亲自到东离阵前，到时候死生不论，你们正好回朝，拥立太后登基，多好。” “陛下，臣惶恐！”一地的将领拜下去，只听到沉闷的叩首声。 “惶恐什么？我看你们敢的很！” “陛下，臣死罪！” “说得好。”周逾白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下了这些人的结局。他拍拍手，一众穿着甲胄的士兵冲进来，抬手间，鲜血四起。 “接下来与东离的一战，这几位将领会不幸战亡。”周逾白一锤定音。 “是！”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走到了营地里，那里是士兵所在的地方，他们一个个皆是垂头丧气，颓靡不振。 “诸位！”周逾白出声吸引他们，“之前与东离交战，我们节节败退，退守至此，如今，东离大军压阵，我们已经是九州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知道你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但如今长宁郡主遭遇不测，已无和亲可能，东离欺人太甚，若此时再退，往后的关卡再无还手之力。” “诚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胜算不大，但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军中没有一位合格的将领！” ------------ 第115章 （24） 周逾白顿住，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士兵们，声音威严地问道：“诸位，如今战事紧张，孤欲选一位能者担任将军，统领三军，不知谁可担此重任？” 士兵们面面相觑，场面一片寂静。 士兵只知拼杀，位置高一点的将领空会纸上谈兵，自己也不好意思自荐，至于那些已经被周逾白杀掉的人嘛，大家压根没注意他们不在，毕竟，那些人向来就只会吃喝享乐，早就失去了军心，这儿，大家也觉得他们估计又去哪里偷闲了吧。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此时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周逾白的问题又不能不答，于是纷纷摇头，面露难色。 “难道我九州就没有一个能胜任将军一职的人吗？”周逾白的声音越发严厉，众人的额头也开始冒出冷汗。 这时，周逾白有意无意地，轻飘飘说出一句：“既然如此，孤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诸位有没有意见。” 话音落，他侧过身，大家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汇聚到他身后的空地上，不禁有些疑惑，但也仅仅只有这一秒。 因为在那个静谧的拐角处，一个身着黑色衣装的女子走出来，她的身姿高挑而挺直，英姿飒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们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忘了原本的疑惑。江静檀的出现竟让士兵们原本紧绷的神经，此刻有些无端安定，原因无他，不过是她的状态和步伐都透着干练和坚定，一步一步很有力，让这些长久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的士兵们有些恍然。 随着她的走近，士兵们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们暗自对她的身份和来意充满了好奇。这个黑衣女子的出现，仿佛给整个场面带来了一种新的气息。 “你们好呀……”江静檀坦荡地笑着说了一句，还没等大家从这种从未见过的，亲和的打招呼方式中反应过来，她就丢出一个炸弹。 “我姓江，江家铁骑的江。是他们的将军。” …… 再次的沉默…… 九州士兵们不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这句突然的话被吓到了，一时间竟都呆住了。 江静檀又等了几秒，有些士兵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身体猛地一颤。 “哐当—”的声音打破沉默，不知是谁原本紧握在手中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战士，无论什么时候，手中的武器可是得握好哦～”江静檀冲着那个面色苍白，有些发抖的人挑了挑眉，又好像对现场的气氛浑然不觉一般，向前一步。 其实，这比她预想的要好许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出现，会听到许多的谩骂和恶意，没想到，这些人目前都还只是惊讶和费解，最多是不信任。 江静檀用余光瞥了周逾白一眼，想来，应该是他解决了那些因素，让她现在面对的，都是些单纯的士兵。 至少，他们心里只有行军打仗，而不是利益，自然也不会对她的到来想很多。 “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吗？”周逾白感受到江静檀的目光，以为是暗示自己出声。 “这……” …… 有人想开口，却又不开口。 “你们都不说，那孤来说几句。”周逾白出声道:“我知道，你们很诧异孤为何会想让一个别国将军作为九州主将，对吧？” “不如孤问一句，为什么不让？我们还有更好选择吗？你们有谁能说一句，我可以，有谁能告诉孤，可以带兵击退东离，保住九州？” “既然没有，现在生死存亡之际，又何必顾忌细枝末节？是挨打还没挨够？” “孤知道，你们不信任她，怕她会趁机做出不利于九州的事，说到底，毕竟她不是九州人，对吧？” “但孤在这里以君王的身份保证，她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可以试着去信任她。” 周逾白心里清楚，此刻说再多都没用，士兵不信任不会因为一番话而改变，需要时间慢慢去看，但是他必须要表态，才能稳住军心，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揭开遮羞布，让大家认清现实，不接受就会死，死在东离手下。 江静檀看着明显蔫蔫的士兵，他们心里不信，却别无他法，也不急，不反对就行，她只做自己该做的，有心的人都会看到。 她想了想开口:“最近我的传闻有很多吧，叛国也好，被逼无奈也罢，随便你们信哪个，我只说一点，你们暂时还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毕竟我现在无处可去，好不容易能在九州找个安定的地方，我跟你们一样，不想它出事。” “我们互相都有所求，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你们也都别无选择，不如跟我一起，做一次离经叛道的亡命徒，至少为自己拼一条活路吧。” 言尽于此，这种场面，江静檀也不知道怎样让它不尴尬，或者更有说服力。 显然，无论说再多，该怎样还是怎样，要想有效果，还得是一起打仗，让他们自己看。 既然只是走个过场，她和周逾白一样，都只随便说说。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周逾白象征性问问，因为真正的麻烦被他杀了。 一个位置稍微高一点的将领比较拎的清，听懂了周逾白二人的意思是，江静檀先作为这一次的将军，至于之后再议，心里也有了决断，他率先跪下附和。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照做。 “孤下令，江将军作为此次主将，带兵去东离一战。”周逾白一句话让尘埃落定。 东离的叫阵声再次传来。 “都准备准备吧。”江静檀感受到士兵们看过来的目光，摆摆手示意。 她跟着周逾白一起回营帐拿红缨枪。 * “你方才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江静檀趁机故意问，“那我是怎样的人？” “善良的人，如果可以，你是最不希望有战争的人。”周逾白很笃定，好像源于骨子里的笃定。 江静檀有些意外，不可否认，他说的很对。谁能想到，一个将门之后，一个主将，最不希望有战争呢。 她想再问，但时间来不及了，只深深看了周逾白一眼。 * 江静檀手持红缨枪，骑在马上，在最前方。 东离这边的士气高涨，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影响，这让九州士兵的心也定了定。 林捱特意来到阵前，打量着这位和他交过几次手，却初次见面的对手。 ------------ 第116章 （25） 天光暮晓里，江静檀一身玄色衣裙，袖口紧窄，并不宽大的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暗金色莲花，腰系一条玄色衣带。 周围黄沙弥漫，她神色平静依旧。 只手持泛着冷光的红缨枪，偏头与一旁的将领低语了几句，目光也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也在打量他。 这个认知让林捱心里有多了几分确定，她和自己一样，是在挑盟友呢…… 江静檀看着随意坐在那儿的林捱，一派懒散，却不颓靡，反而给人一种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感觉。 许是边关的风冷，不仅吹起了他鬓边的头发，也吹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人似乎很畏寒，窝在白绒大氅里，清秀的眉眼带着寒意。 的确有些像…… 江静檀心里划过一句，看林捱都多了几分顺眼。 不多时，二人心里都有了决定。 言归正传。 “江静檀。” “找本将有事？”江静檀朗声对上对面的人，二人视线相交，一唱一和。 “呵……这九州真是有本事，眼见局势不利，打不赢了便找你做主将。”林捱语气很是耐人寻味，一边说一边扫视着九州的几位将领。 “林将军倒也不用阴阳怪气，毕竟东离也不见得多坦荡，不是才将主意打在女子身上吗？长宁郡主的事，可还没翻篇呢！”江静檀直接硬刚回去，维护着九州士兵的尊严，也给之前的偷袭找了一个借口，给林捱一个接着说下去的话头。 “所以你们便趁我军与大盛交战之际，偷袭我们的军营？” “那也是你们先掳走长宁郡主，害得她如今下落不明，欺人太甚。”江静檀分毫不让。 “看来我们谁也不会让步，只能在战场上说服对方了。”林捱不是一个爱铺垫的性子，直接说出最关键的话题。 “这一仗，必定是要打的。”正巧江静檀也不想多演，顺嘴接过。“但也不一定要这样打。” “哦？江将军是何意啊……”林捱只知道二人均是在演戏，双方必定是要打上一场，戏才真。但其实，他也不清楚江静檀具体要如何做，此时也是饶有兴致。 “据我所知，东离正在与大盛激战，想来正是需要兵力的时候，若此时与九州大战，并不算有利。”江静檀正色，“林将军应当也不想折损过多吧。” “依我所见，九州已经输了多次，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上一次这样说的人，是冯戾。”江静檀也不反驳，只平静地开口，“我很擅长以少胜多，逆风翻盘。” “江将军有何高见。” “既然林将军只为偷袭一事而来，而你我双方又积怨已久，不如比试一场如何？” “你我双方各派一队人马上场，私下确定一位主将，在一炷香时间内，不管用各种方式，只要猜到并将对方的主将拿下，就算胜利。” “若九州胜利，东离立刻撤军，若东离胜利，九州保证不再干扰东离与大盛的战争。” 江静檀毫不怀疑若真打起来，九州的士兵会被打得很惨，林捱也知道，自己在江静檀手下不一定能赢得轻松。 如此一来，双方的损失都会是最小的。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轻松地应下。 “这九州的赌注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林将军，你说，若是九州同大盛合作，东离的攻势会如何？” 不干扰，是她的态度，她不会再帮大盛一分，这是林捱最忌惮的，也是他此次最想求证的。 果不其然，林捱答应下来。 “好。” 这一局面，是双方将士都没想到的，但不可否认，是最好的办法。 方才与江静檀低语的将领反应过来，原来，她让他找骑术最好的士兵是为此。 可，为何不是格斗最好呢…… 来不及多想，战局一触即发。 * 退居后方的九州将士面含担忧。 “这也太过冒险了！” “江将军能行吗？” 周逾白站在城楼上，他注意到，江静檀带上场的，全是速度快，但身手不算好的人。思索片刻，猜到了什么，神色平静，手却紧攥着。 "咚、咚、咚！"对面的高台之上，立着一面巨大的战鼓。两个鼓手同时握紧鼓槌，敲响战鼓。 东离的将士，骑着战马，踩在这剧烈的鼓点上。 方一出现，便高喝一声。“驾！”马儿扬蹄，溅起满地沙尘。 十几个战将，却踩出了千万人同行的架势。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甲胄，踏行于猎场之中，直观地让在场的将士们，感受到了战场之上凛冽的杀意。 这是林捱精心挑选的精兵，他也很想知道，江静檀的实力。 滔天的马蹄声中，无数长枪短剑朝九州这边挥来。如江静檀所料，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将她送出场！ 几乎是所有东离士兵的目的，都是江静檀，林捱认为，她会把主将放在自己身上。 领头的东离武将，手中一挥，银色长鞭朝着江静檀的面门直冲而来。 嘿，怎么还打脸呢？江静檀有一瞬间不爽，又忍下来，打算一会儿再算账。 “你的对手是我！”一位大将高喝一声，提枪阻断了长鞭攻势，与东离武将战到一处。 同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九州士兵都同东离武将对上。刀枪碰撞在了一起，场上混乱一片。但他们并不纠缠，准确的说，是九州士兵并不打算缠斗，大多数人都是只过几招便撤开，而后在场上纵马胡跑。 江静檀始终都没有进入战局，她立在后方观察着场上众人的状态。 她的确是这场比试的九州主将，放在别人身上不可靠，而林捱也一定能猜到是她。 但江静檀不清楚东离那边的主将是谁，因此她需要观察。她选了行动迅速的兵，让他们佯装进攻的满场乱窜，看东离的反应。 就在此时，林捱麾下的四名大将动了。 东离猛将，此前许多人都只得见其一，或者是其二。四将齐出这等场面，在近些年东离同大盛的战争中，也极少出现。 这四人，每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他们一动，先前那位九州大将当即策马上前，以一己之力，想要挡住了其中两人。 士兵紧随其后，欲拦住另外二人。 然后东离四人凶悍异常，他们节节败退，一把铁刀高高举起，将要落下，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残影，轰地一声，击中了袭击那人所骑的战马。 当下，马儿发出剧烈的嘶鸣声，轰然倒地。那武将反应迅速，跃下战马，然而刚落下马，就见银枪直面而来。 他不断后退，躲闪不及，被一枪挑飞出界。“东离，出局一人！”江静檀收回红缨枪，落回马上，高声喊到。 ------------ 第117章 （26） “方才诸位看清江将军出手了吗？” “没有……” 众将士不可谓不惊讶，心里也对江静檀有了新的认识，他们不是没听说过她的事迹，但那和亲眼所见的区别还是很大的。眼前所见，让他们也对战局有了新的评估。 开局不到一刻钟，对方便折损了一名大将。九州气势如虹，场上的人亦是热血沸腾。然高兴不过片刻，就遭重创。 原因无他，一位铁甲加身的东离将领出了手。那一手青龙戟，若出神入化一般，连连挑翻九州数名大将。 他逼近这边时，一位将领冲了上去，与之对上，可二人对上不过数招，他便被生生击落下场。那青龙戟一挥，便将他打得吐出一口鲜血，掉落马下。 “赵参将！”场外，九州的众人皆是神色大变，更是有人急得冲上前去，查看那位赵参将的伤势。 他是被人抬下场的，看样子是受伤不轻。场外又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江静檀望着那人，余光瞥到了林捱，既然要合作，他不会给自己使绊子，因此不会在主将的选择上做过多的障眼法，但他也不想错过试探自己底细的机会，所以，此人不弱，且之前都是在阵的最后面不动。 想清楚后，她身形一动，加入战局。 青龙戟不轻，在那人手中竟是比用铁锤更得心应手，逼得九州士兵节节败退。 江静檀上前与之对上，她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一招一式，极按照章法。但这么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路数。 众人只知道每次出枪，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位置，却又不痛不痒，好似她在试探。 但伴随着对招时间越长，东离武将的耐力似乎并未减弱，挥动青龙戟时，更加行云流水，且具备压迫力。 江静檀枪头一转，挑起地上掉落的铁链。那没有过多棱角，只是一条不易折断的铁链，此刻像是锋芒毕露的杀器。当下几乎化作了一柄长剑，带着凌冽的杀气，招招直指对方的命门。 “哗啦—”，铁链如蛇一般，缠绕住了青龙戟，同一时间，江静檀的红缨枪笔直地往东离武将的头顶上刺去。 那人神色巨变，当下松开了青龙戟，侧身避开，但仍是被那杀气腾腾的铁链，击中了臂膀。 重击到肉的声响，听得人触目惊心。此刻，他距离场下的距离，不过几丈远。 东离士兵纷纷涌过来，神色巨变之下，策马上前，欲救下他们的主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江静檀会如此之强，一个女子击败了他们东离军中格斗最强者，这本身就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因此反应过来便也来不及了。 红缨枪划破长空，江静檀飞步向前。那刃刀卷起的罡风，吹得她的裙袍哗哗作响。 刃刀闪烁着寒芒，直冲那人的面门。 “将军！”有人惊呼出声。 林捱眼眸微眯，于极远之外，眼看着江静檀用手中长枪将他方主将击出场外，刃刀刮起的风，令得她耳畔的碎发乱舞，漫天杀意纵横，无数黄沙飞舞，她很平静，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们输了！” 林捱看见她笑了。 那美好的笑容落在他的眼里，那双沉寂的眸里，似乎捎带着一丝的杀意。 不是挑衅。是江静檀打斗中残留下来的戾气。不浓烈，证明她一开始就有把握。 看似是一场戏，却也的的确确是比试，无可否认，她是实打实的，靠实力赢了下来。 她很强。 “比试结束，九州获胜！” 林捱笑着摆摆手，宣布道。他抬眸，江静檀隔着冰冷的刃刀，正对着他：“林将军，承让了。” 满场皆静。 甚至场上的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赢了？我们这就赢了？” “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江静檀。 风乍起，吹着她的裙摆随风飘扬。她站在这飞舞的冷风之中，神色平静悠扬。 然而这一眼，却叫人想起了她那一句，她很擅长以少胜多，逆风翻盘。 她带着几乎是败局已定的九州，赢下了这一局，她带着九州的伤兵，弱兵，守住了这一城。 “不知接下来，林将军是否会信守承诺，退兵呢？”江静檀依然是平静地开口。 “自然。”林捱轻笑着说，眼神耐人寻味，“江将军，若是有一天，你又需要一个地方了，我东离军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江静檀不语。 林捱这句话，于她而言分不清好坏，他既提醒了九州军，自己是外人，又敲打了他们，若是不抓紧，她随时可以去帮别人。 当下的局面，她什么都不做最好，不用上赶着反驳澄清，也不必肯定他的话语。让别人自我发挥着思量思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走。”林捱摆摆手，吩咐着，而后带着大军离开。 江静檀也带军撤回城中。 她走在队伍的最后，一抬头便看到了城楼之上的周逾白，冲他笑了一下。她没错过他眼底的担忧，她想告诉他，无妨。 * 九州一众将士以为，江静檀会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将马牵进马厩中，说了一句“辛苦了”，便自己离开了。 江静檀走进周逾白的营帐，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那提前准备好，装满水的铜盆，她轻轻笑了笑，将红缨枪放好，便走过去净手，动作缓慢认真。 她真的很不喜欢血腥气，偏偏沙场上的黄沙漫漫，裹挟着的味道扑面而来。然而，条件有限，她只能忍着，此时，只这一盆清水，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没人注意过这一点，只有周逾白这样做。 * 接下来的时间，江静檀就只窝在周逾白的营帐里，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着未尽的棋局，二人一直也没分出个胜负。 军营里却是有些乱的。 “这江将军是真的有本事啊，今日在场上，一个人挑翻了那么多东离大将。” “是啊，我都没看清她出手。” “若是有这样的人在军中……不说打仗，也能带带我们啊。”许多人心里都清楚，九州的兵力是不够看的。 大家一时都有些沉默。 “可她之前是大盛的人啊……” “但她现在不是逃出来了吗？” “要我说也是大盛做的太过分，你没听说是那君王带头出卖他们江家吗，想那江家铁骑多忠心，守在这边关吃了多少年黄沙，他竟然……” “那倒也是。” “不过，东离的人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江将军日后真去了东离，那我们怎么办？” “哎呀，要我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留住再说，她叛出大盛是因为先被背叛，我们跟在她手下好好干不就好了？” “也有道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 江静檀浑然不知，她靠在桌案上睡着了。梦到了一些事，睡得不太安稳。 “你们在做什么？别欺负他！” “一个质子，他父王都不要他了！” “谁说的？你们欺负人还有理？” …… “多谢姑娘！” …… “这颗糖给你，你别难过。” …… “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喜欢打仗，我想爹爹和兄长回来。” “他们会回来的。” …… ------------ 第118章 （27） “别……别走。”江静檀陷入梦中，眉头紧皱着，断断续续发出几句呓语。“还会再见吗？” …… “你要保重。” …… 周逾白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翻看着手中的册子，翻页声几不可闻，听到江静檀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她的嘴唇轻轻嚅动，不时地吐出模糊的梦话，声音中透着一丝难过。 做噩梦了吗……周逾白神色有些担忧。他看向江静檀垂在一旁的手，想要轻轻地握住，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又觉得太过唐突，他只好朝她的方向靠过去，凑近了些，想让她感知到自己，哪怕是体温或气息。 然而，江静檀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继续在梦中沉沦，甚至于情绪波动更大了些。 感知到她的难过与焦急，周逾白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瞬间揪了起来，片刻后，他闭了闭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露出来的那一截玉白色，纤细脆弱，周逾白覆上去时，感受到她跳动的脉搏，有些失神。他缓缓握住，轻轻用力，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希望江静檀能够安定下来。 垂眸望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周逾白的喉结滚了滚，还是没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细腻柔软。 而后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笑自己没出息。 幸运的是，他这样做，是有用的。江静檀渐渐地安稳下来，眉头舒展了些。 怎么去形容江静檀的状态呢？她感觉像失重，好似一脚踩空，掉进深渊，许多的记忆涌出，许多的情绪缠绕住她，缠在她的脚腕上，不让她挣脱，就这样拖着她缓缓下坠。 而她自己也被记忆本身所吸引，任由它作为，她只沉溺其中。可越往下，心里越空，那是一种虚无感，她知道是梦，可她已经无能为力，难以逃脱。 在她被情绪牵动时，一股暖流缓缓来临，就像是现实的绳索，套住了她，将她一点点带离。 没一会儿，她悠悠转醒，睁开眼所见，是被握住的手腕，她也不挣扎，只坐起身，一杯热茶递过来，她接过去饮下。与此同时，手腕上的温热抽离。 “你做噩梦了。”周逾白开口，是解释。 江静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有些遗憾，怎么不多牵一会儿。 此时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遗憾的人不止自己。 江静檀回忆着自己方才的梦，很真实，那不是梦，是她丢失的记忆。 周逾白结束为质，从大盛离开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那是她第一次没听母亲的话，第一次悄悄骑上马，冒着大雨，赶往城外。但她还是晚了一点，没来得及送他，只好爬上城楼，看着远处的马车，慢慢消失在烟雨中。 那时她想，一定要再见面啊，他不来大盛也无所谓，她会好好练武，届时悄悄去九州看他。 但还没等她发奋努力呢，回去就病倒了，高烧了三天不退，宫中御医都来了，江母衣不解带地照料，江静檀的父兄都差点从边关赶回去。 幸好，后来她醒了，身体慢慢好起来，但也因此忘去了许多东西。包括许多和周逾白的相处，与她的情感。她只在想起这个人时觉得心里奇怪，却不知为何。 江静檀接受了记忆，起初也是疑惑的，是听009说他们互相喜欢才确定下来。 或许是吸引力法则，又或许是磁场，随着她不断靠近周逾白，记忆竟还慢慢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直观的方式。 江静檀望向周逾白。 初见时，他被大盛几个顽劣的皇子欺负，却一声不吭，但眼睛亮得惊人。她上前救下了他。 后来，她总有意识地关注着这个衣袖总短一截的人，多次替他解围，还悄悄以别人的名义送了他许多衣物，他站得笔直，彬彬有礼地致谢，她很惊讶他知道。 再后来，她知道他总在暗处看自己。 一次，她的父兄受了重伤，但战事吃紧也无法回国都养病，她急得在秘密基地偷偷哭，他出现，不说话，却陪着她。 她说自己真的很讨厌战争，他说，会结束的，她的家人也都会回来。 那之后，她将他当做好朋友，但他总是离得很远，还是和原来一样。她知道他处境艰难，和自己走得近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悄悄塞给他糖果，又或者在秘密基地留下书信或一些小物件。 后来，他要回九州了。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个秘密基地，她想问他可不可以不走，但她猜他也会想家，只问了一句，还会不会再见。她很怕，因为他总是很冷淡，她怕他不愿意再找她。 他没有说话。她气得很，转身离开了。 后来还是忍不住去送他。 …… 江静檀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中高大许多，沉稳许多的人，他的面容分明更加俊朗，却又和记忆中的重合。她轻轻开口: “当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还会不会再见？” 周逾白因她突然的话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没有开口。他不知道怎么说，又或者，他早就习惯了将话和情绪都埋在心里，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你很冷漠。” “不是的……”看着眼前人的眼神黯淡下去，周逾白有些慌乱，他匆忙开口，“我……我当时……是怕自己回九州之后也是凶多吉少。” 他说完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发现她的神色并没有转好，不知道该怎么办，捏了捏手指，他又道: “对你，我不想轻易承诺。” 江静檀听到这句话，笑了。她哪里不知道周逾白的想法呢？她只是想让他开口，他得学会去说，去告诉她自己的情感，总是闷着算什么？ 看着周逾白肉眼可见的有些无措，她心里软软的，又有些酸。 “周逾白，再见到你真好。” 听到这句话，周逾白整个人都愣了愣，良久，反应不过来，耳根慢慢红了。 “我也是。”见到你，我好开心。 周逾白抬眼，第一次迫使自己直直地看向江静檀，看清她的眼睛，看进他的眼里，里面的欣喜坦坦荡荡，还有些热烈的东西让他心头一烫。 她没生气就好。 原来，她很期待和自己再见。 和他一样。 ------------ 第119章 (28) 经此一战，东离彻底将矛头对准了大盛，一路长驱直入。等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再去有意打探消息时，已经打到了相州，距离大盛国都仅有三个关口。 饶是二人早有准备，也不得不承认，这速度比他们想得要更快些，林捱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 江静檀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周逾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自顾自在马车内的一边看书。 江静檀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他这是吃醋了吗？自从那晚的梦为契机，二人说开误会之后，关系亲近了不少，周逾白也能被感知到的放开了许多，还能时不时地开个玩笑了，尽管二人还只是如同好友一般，却也是江静檀喜闻乐见的。 她不希望周逾白太束缚自己。 这不，已经可以和她吃醋了。 江静檀伸手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看着外面青葱的一切，越来越靠近九州国都了，植被都繁茂起来。 东离撤兵后，周逾白将粉饰过后的军情写进战报，提前传回了九州国都，而后不等太后旨意就直接动身回朝。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直接宣战了。 而那九州的太后也必定能看出来，毕竟，那军报里，她的手下和眼线可都战亡了，无一幸免，哪个上位者会相信这样大的巧合呢？至于江静檀的存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挑衅？自己养的傀儡有了新的帮手，慢慢脱离她的掌控了…… 这次返回的路上，想来也不会太平。 江静檀微微探身观察了一番马车周围，确定没有异样，才放下帘子，看着默默生闷气的某人，朝他身旁凑了凑，笑着示好。 “你生气了吗？”江静檀伸手戳了戳故意坐得八风不动，稳稳当当的那个人，想吸引他的注意。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她伸手从案几上的果脯盘中拿了几个话梅，将其中一个含在嘴里，啧了一声，“嗯～今日这梅子怎么格外酸啊……让我想想，是不是某人吃的醋洒在盘里了～” 江静檀又故意朝周逾白的身旁靠近了一些，将手心里的果干递过去。“喏，你要不要尝尝？”而后接着道: “周逾白，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找人偷偷查过林捱的身份啊。”见周逾白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自己，江静檀朝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果不其然，周逾白咳嗽了一声。 “你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还吃两家醋啊～”江静檀故意打趣。 “我巴不得他有本事呢，这样咱们就可以轻松一点。不过，他再有本事也没你厉害，你可是韬光养晦的一国之君诶，位置上就压他一头。”江静檀熟练地顺毛捋着，“你最厉害了，别生气了～成不？” 看着眼前的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眨了眨眼，江静檀知道无事了，将果干收回来，拿了一个蜜饯递到周逾白的嘴边，“你适合吃甜的！” 可惜周逾白没有直接咬下，而是用手接过去，这期间碰到了江静檀的指尖，他的手抖了抖，差点没缩回去。 这点出息。江静檀心里偷笑，却也装不知道。 江静檀掀开窗帘，状似百无聊赖地靠在一边看风景，周逾白在看着手中的书，这几天，二人都是这样过的。 但他们有几分心思是在风景，或是在书上，又或者是在人身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余光瞥见几道黑影在林中穿梭，江静檀心下一凛，人来了…… 她坐直了身子，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周逾白见状，那双令人看不清楚情绪的眸，复又略深了些，而后慢慢将书翻过一页。 他还未开口，江静檀启唇。 “秋日多躁。” 江静檀紧了紧袖口，“停车。”驾车的士兵停了下来。 “将军，怎么了？”这里是一个岔路口，前方是一个狭窄的小道。士兵对江静檀突然叫停有些疑惑。 “无妨。”江静檀淡声道，作势要起身，对着周逾白说:“你坐稳了，不会有事。” 周逾白点点头，又想说什么。 “我也不会有事。”江静檀安抚着。 “小心。” 江静檀下了马车。 “你留在马车边，守好车窗、车门。保护好自己。”她声音很淡。 士兵闻言，更是满脸的疑惑。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他对江静檀的话有些信任，还是按照她所说的话去做了。 起了请君入瓮的心思，江静檀没有叫戒备。因为他们一早便猜到国都有人坐不住，周逾白故意坐在头车，大部队在后方，此时也慢慢跟着停了下来，一个小将正想上前询问缘由。 江静檀冲他摆了摆手，示意停下，便向林中扔出一枚暗器。刺客眼见被发现，一眼扫过只有江静檀一人，没有防御的将士，便索性冲了出来。 江静檀低下头去，竟是轻笑了下。 …… 听到兵器相击的声音，赵参将意识到出事了，带着小队匆匆赶往头车，越往前，他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后，神色越发难看，心中着急，几乎是一路狂奔。 却见一个小将呆立在原地，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因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小队的人，无一不是。 拿什么去描述呢？ 正午盛阳之下，一切东西无所遁形。周逾白的马车旁，伫立着一个人。她身着一身玄色衣袍，面色浅淡。 而在她，和这辆马车的面前…… 躺了一地的人。 满地苍夷中。 江静檀站在唯一干净的一块空地之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她神色淡淡地道:“来了。” 她其实本该留个活口的，但九州那位太后尤为喜欢用死士。那便索性全都杀了。 队伍中反应过来的人也朝这边赶来，也尽数怔在原地。 一片鸦雀无声。 赵参将面色没有绷住，下意识看向了那个一直站在这里，目睹了一切的小将，却见他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是了，这个小将这种状态，如何能在一旁协助。 这些都是江静檀一人所为，短时间内斩杀这么多的人……而且…… 赵参将上前半步，蹲下了身子查探了其中的一具尸体。 这里的尸首，全部都是死士！ 凡是能够成为死士的人，皆是身手了得的好手，且所有死士接受到的，都是极为残酷的训练。 放眼望去，这道上躺着的死士尸体，就差不多有三四十人。 因为太过震撼，赵参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若有所思。死士训练有素，便是他们赶过来，只怕也要跟对方缠斗一下，在人数绝对的优势情况下，必然是会取得胜利的。 但也说了，是人数的绝对优势。并且还一定会有伤亡。 然眼下…… 他看了眼江静檀，眼神复杂。 ------------ 第120章 （29） “劳烦赵参将派人收拾一下，把这些刺客处理掉。”江静檀对他们的眼神视若无睹，淡声说道，“哦对了，别忘了在他们身上找找，看有没有和身份相关的物件……” 赵参将反应过来，低声应是，他想了下，还是出声问道：“将军可有受伤？” 江静檀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柔声说道： “我无碍……陛下也没事。”朝赵参将拱了拱手，便钻进了周逾白的马车。 “都解决了。”江静檀对着周逾白拍了拍胸脯，“你们九州这位太后的死士身手也不怎么样嘛。” “这些不是她的人。”周逾白放下书册，盯着眼前的虚空，他记得自己在太后手下吃过的亏，“她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这些刺客太莽撞，她是看不上的。” 江静檀闻言，有些意外，看来，那位太后得好好会会。 她极有可能是那些人在这个世界里选中充当手中刀的人。江静檀垂下眼睫，沉默地思考着，被周逾白温和的声音打断。 “碰上她，我站在你前面。” 江静檀抬起头，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平静淡然的，像最深的湖水，此刻却被春风抚摸，在黑暗中温柔着，让她的心也泛起了阵阵微微的涟漪。 她突然不想开口打趣，就静静的，不说话，看着他。 周逾白以为她有些累了，便开口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放心，此番已经有人替她动手了，她不会再出手的。我们从这里到国都都是安全的，你可以放松一点。” “等我们到……”周逾白的话戛然而止，是江静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微微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恬静的睡颜，轻轻笑了一下。 罢了，她好好休息。他总归是，拼尽全力也要护着她的。 这样想着，周逾白便就着这个姿势坐好，知道书看不进去，也放空了一会儿。 其实，江静檀没有睡。她只是突然，很想很想，离周逾白近一点，便想了这个办法。靠在他的肩头，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茶香，很安定，竟也慢慢地睡着了。 一直到太阳西斜，她才悠悠转醒。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睁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江静檀坐直伸了个懒腰，才发觉，时辰已经过了很久，而周逾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怎么这样好，好得让人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心里软软的，江静檀想凑过去亲他一口，靠近了才反应过来现在还不合适，便生生停住。 她就这一个男朋友，现在还很害羞，可别在这个世界玩脱了。 尬在那里，江静檀忽然无措，索性从怀里掏出一支黑檀木的簪子。 通体黑亮，带着檀木的香味。这是她帮助九州击退东离后抽奖抽到的。看似是簪子，其实是兵器。 江静檀原本打算之后找机会送给他的，既然气氛到这了，就送了吧。 她也不纠结，直接将簪子递给周逾白，“这个，送给你！你别看它只是一个木簪，它的顶端可以发射出银针的，准头好的话，能一击毙命，关键时候很有用！” “你如今回国都也太危险了，拿着这个，也好防身！” 周逾白看着明显是男子形制的簪子，有些意外，“这是你特意要送给我的吗？”不然一个女子，怎么会有男子的东西？难道她有喜欢的人？ 短短几秒，周逾白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手下意识揪住袖口。 “当然了！不送给你送给谁啊。” 周逾白听罢，眼睛微睁，有些呆。 江静檀看着他这个样子，故意逗他，“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喜欢的……”周逾白回过神，赶紧伸出手去拿，“我很喜欢。” 希望她没看到自己有些发抖的手…… * “参将……这些都是死士，几乎全部是一招毙命，其所用的应当是剑。”收拾完刺客尸体的士兵回禀着情况。 几位将领凑在一起，此时，大家都有些沉默。 “这……只知道江将军使枪，没想到，还有剑啊……” “她一个人，真的就把这些死士都杀了？” “不然，还能有谁……” 赵参将看向先前的那个小兵，他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抱拳出声，“我……的确是将军出手的，但是她动作太快，我没看清。不过，应当她挂在腰间的，应当是剑。” …… 又是一片沉默。 他们不知道是喜是忧。 “这怎么就不是九州人呢？” “但她现在和我们是一起的。而且看起来也不是要伤我们，她这本事，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我们指不定都没有还手之力……” “哎，也怪不得人家不是九州人，这要是在九州，没准她也没这样的好本事。”一位将领左看看右看看，终究叹了一口气。九州武力弱是有目共睹的，江家声名在外，就是他们九州的强者，恐怕也不够看。 “她要是真能帮我们练兵，就好了。” “对啊。” …… “死士身上，可有发现？”赵参将想起江静檀的话，问道。 “回参将，并没有。不过……他们穿的布料倒是很像咱们九州的云麻布……” “什么？”赵参将心中大惊，面色沉下去，他没想到是自己人，陛下和太后才初显不和，就有人出手了。 几位将领心里也不痛快，那位太后向来是看不起武将的，对军营的情况不管不顾，许多权贵子弟被塞进来，整日好吃懒做，还欺负军营里没有权势的士兵，军纪实在差劲，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但周逾白这些天的行为是有目共睹的，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再加上这些时日和江静檀的相处，虽然他们嘴上说，心里却是已经有些希望这样的人能帮助他们。 都是有血性的男儿，谁愿意在战场上总被压着打，还没有反抗之力。他们也在想，如果有将领，如果好好被重视，如果好好训练，他们会不会也像江家铁骑那样，威风凛凛，他们是不是也不用只能远远瞧上一眼别国的军队方阵。 此刻，几位将领的心已经偏向了周逾白。 但事情能否按照他们的期望所发展，还需要再酝酿和争取一下，周逾白和江静檀二人已经做好了打擂台的准备，不知道选在国都，高枕无忧的太后有没有准备好…… ------------ 第121章 （30） “周逾白，你说，赵参将他们能不能找到证明那些暗卫身份的东西？”江静檀吃着手里的果干，随意地说着。 “找不到。” “我也这么觉得。”江静檀颇为认同，“太后能干政这么多年，怎么看也不会是个草包，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呢？” 江静檀吃完了果干，拍了拍手，“那我不是白干了？”话这样说，却也不着急。 “不会。”周逾白从抽屉里拿出一碟翠玉豆饼，轻轻放在桌上。“至少，他们能猜到是自家人动手。” 江静檀拿起一个点心，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这是大盛的糕点。 她一边吃着，一边静静等着周逾白为她解惑。 “我若没看错的话，那些人穿的，应当是九州特有的云麻。”周逾白回想起自己先前不放心，偷偷从窗户里往外看的场景，语气有些不自然。 好在江静檀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话上。 “万一是别国的人故意伪装呢？” “云麻布只在九州境内小部分流通，九州的众多权贵尚且不知，更别提他国。” “怪不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江静檀点点头，又疑惑，“为什么权贵都不知道，不是物以稀为贵吗？” “云麻粗糙，权贵看不上眼……”周逾白想到什么，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云麻少，是因为它的植物喜爱生长在蛇虫多的地方，采集起来困难凶险，而无人喜欢又卖不上好价钱，是以，只有实在人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愿意去采云麻。” “他们也只能卖给同样无衣可穿的穷人，军营里的人或是这些暗卫。” 周逾白看向江静檀，见她皱眉，又耐心说着，“在九州，太后轻武，军饷是发不全的，有时军饷就算发下去，也很难到每个士兵手里，他们手头不宽裕。” “那些暗卫……大多都是一些有点武功，但生存困难的人，无奈之下做了权贵的刀，执行任务有生有死，活下来的，主人家给口饭吃。” “但是也只有一口饭吃，对吧，所以他们也没钱，也只能穿这种大家都看不上的衣服。”江静檀的话凉凉的，周逾白知道她生气了。 “你们这位太后比起大盛的季琰，也是不遑多让呢。” 周逾白眼前划过那个锦衣玉食，丹蔻从不离手的人影，眼神也暗下去。 “不过，他们既然都把机会送到我们手上了，不接多不好意思啊，得让他们助我们一臂之力才好……” “信鸽已经放出去了。”周逾白颔首。 二人想到一处去，不用多久，江将军帮助九州军脱困，九州皇帝回朝遇刺，被江将军所救，刺客疑似达官显贵的暗卫等消息便会传遍九州。 一旦九州百姓开始怀疑，一旦他们开始传颂江静檀做了好事，不知被架在火上烤的人还能不能焚香端坐，还能不能吃得进山珍海味。 二人既然已经说到这，不日便要到国都了，也该开始讨论日后的打算。 “你们九州这么些年，除了你在暗处，明面上的权利大概分在两方手里，一方是大家都知道的太后，另一方嘛，虽然面上不显，但我猜是赵太师。” “赵太师是太上皇在时为官，已经是三朝元老了，他为官清正，忠心耿耿，是百官的主心骨，平日里最看不惯外戚干政，这些年，他在朝中斡旋，很用心。”周逾白认真地和江静檀说着九州的情况，丝毫不见外。 “他占上风时，军饷都是有着落的。” “他人不错。”江静檀下定论。“你觉得，咱们有没有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赵太师一心都是江山社稷，穷尽一生只为看到九州盛世，他要支持我们，也得是看中我们才行。” “那好办，等我们要做的事慢慢被看到，自然就好了。” 周逾白点了点头，又突然看向江静檀，眼神有些复杂，“有个问题……” “怎么了？”难道她豆饼吃到脸上了？ “赵太师人比较保守，脾气，有点暴躁……太上皇曾赐他一根竹杖，让他监国，先帝曾因为中秋宴喝醉，第二天没按时上朝被他打过……” “啊？只是喝醉就挨打，那……坏了坏了……那我一个大盛人士当将军……那咱们……”江静檀越想越可怕，眼睛瞪大了。 “他不会打我吧？等等……他不会打你吧！” “应该不会吧……”周逾白回答得也有些底气不足。“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阻碍，挨打，应该不至于……” “江将军，你放心。若是他真的拿竹杖，咱们就去找他儿子。” “嗯？找他儿子？有什么用？挡我们面前让他不好动手，还是先揍他儿子一顿？” “赵太师的儿子赵翊从小就不听话，不走仕途偏要经商，赵太师极力反对，后来赵翊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记得赵太师的夫人拿起竹杖追了赵太师几条街，后来，他夫人过世了，他便很听他儿子的话。” “想不到，赵太师还是个妻管严，赵翊是不是长得很像他母亲？” “嗯。”周逾白不懂什么是妻管严，但他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聊，一路上时光很快超过去，才不管那福寿宫摔碎了多少名贵物件。 * 等他们到九州国都时，他们想传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反响也比预期还好。 甚至还有许多百姓在城门口聚集，想看看传说中的江将军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不过，他们并未如愿。江静檀没有和周逾白一同进入国都宛京，而是提前去了他安排好的京郊古寺，等一个时机。 禅心寺的香火升腾，晚钟悠扬，回荡在山峰上，宁静祥和。江静檀在这感受着心灵的净化，一身戾气都被清散不少。 她静静地等着，没多久，便收到传她上殿的消息。彼时，周逾白崭露锋芒，利用百姓流言和搜集到的暗卫证据运筹帷幄，已经获得了部分权利。 她上了马车，去往九州宫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落在了她的身上。 灼目的红，衬得她一身冰肌玉骨，唯独那双眸，始终都是冷的。 一众大臣怎么也想不到，威风凛凛的江将军，是一个容貌娇艳，看起来弱不经风，却又张扬的小姑娘。 在周逾白问她想要什么时，她抬眸，眸底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是格外的淡。 开口却道："那便要个军职吧。" 静。 在无数或惊愕或不解或诧异的眼神里，江静檀平静地道：“九州边军的校场，不是还缺一个将军吗？” ------------ 第122章 （31） “你是说，城南的那个校场？”周逾白一面注意着诸位大臣的反应，一面兢兢业业，不动声色地配合着江静檀。 “嗯。不过您要是想让我领别的校场，也行。”江静檀听着一阵阵吸气声，淡定开口。 话音刚落，周围却陷入一片死寂，一些大臣们面如土色，一些人满头冷汗，他们不是没有想说的，而是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要如何开口。 此前，周逾白回朝后便一改往日的作风，行事果决狠厉，不仅掌了一部分权，还不知做了什么，竟让太后称病不出好几天。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是看太后和太师的意思行事，忽略了这位君王，如今对他们而言周逾白是陌生的，一时间，实在是拿捏不准该如何做才算明哲保身。加上这陛下对这位江将军的态度，不仅不在意她的称呼，还好似在认真思索着她的要求。 这让大臣们更加小心谨慎。可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毕竟这女子掌军加之不是九州人，就足以让他们忌惮。 尤其是太后一党，此时心里早就拐了八百个弯了，一番话推敲来推敲去，反复斟酌着。 但也有一些人气定神闲，乐于去看一看今天的这一出戏。他们不曾结党，或是投效于谁，此时很期待这位君王的表现，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他们能不能有机会择明主而侍呢…… “那……”周逾白等了片刻，看着殿上的风云，缓缓开口，好似要下旨。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一位年老的大臣率先站出来，紧皱眉头，声音低沉地说道：“陛下，女子领军实为不妥啊……自古以来，女子当守在闺中，相夫教子。让女子上战场，岂非有失体统？” “嗯。这位大人如今倒是体统了，就是不知当初一场场战役输的时候体不体统，要把自家郡主嫁过去的时候体不体统？”江静檀听他说的话，无语地瘪了瘪嘴，直接反驳。 “不过，看这位大人的作风，想来也是不在意的，毕竟战场上死的不是您，要嫁去别国的也不是您，看您这体形，想来每日都不曾担忧过吧。” “放肆！你！你！……” “大人也不用如此激动，放心，您很安全，就您这样的，想上战场也没人要，更别提和亲了，东离的人也没那么重口味。”江静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被自己气得捂住胸口。 倒是009有些担忧，这人看着大鱼大肉惯了，不会有高血压吧。 “您大可以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只要不是士兵都死绝了，只要不是豪门贵女都嫁光了，您都是安全的，对吧？”江静檀语气冷冷的，带着讽刺，又轻飘飘扫了一眼大殿上的许多大臣。“你们也是安全的呢。” 江静檀分明说着很无礼的话，表现得很不羁，一众大臣面红耳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从未有人这样直接地把他们的小心思戳破，就像是黄鼠狼被抓住了尾巴。 台上的周逾白面沉如水，但什么也不说，大家都明白，是对着自己的。 “……陛下，这九州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这战场为男子之地，女子体力和耐力皆不如男子，如何能胜任这等重任？”一位大臣硬着头皮站出来，换了个说法。 许多人咬牙附和着。 “我终于知道九州军为何势弱了，原来在你们眼里，能力比性别重要啊……我看你们也是男子，不知道体力和耐力如何？能扛得过我几招……”江静檀说罢，作势往中间走去，那个方向上的大臣们心下一惊。 江静檀的眼神漆黑，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她要来打自己。毕竟，她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十分离经叛道。 越走越近，一个大臣的腿有些发颤，径直往后倒去。 “呵……”江静檀正巧在大殿正中央停下，看到这一幕，轻呵出声。而后将视线放在台前。 她对着周逾白抱拳，眼神坚定，声音清亮：“陛下，我虽为女子，但自幼习武，兵法韬略皆不输男子。领军时，曾多次退敌，也挑翻过许多男子……” 江静檀的行为，轻飘飘地打了那些大臣的脸，她只是想正式自荐，他们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端揣测。而她此时刻意的停顿，也是嚣张地回应了先前的质疑。 “陛下，臣以为，江将军熟悉兵法，用兵如神，堪当大任。更何况，此前，她救九州于水火，又救下陛下，足以一次被信任的机会。”赵太师在此时出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是赞同的态度。 大家都很震惊，江静檀尤甚。不是说，赵太师很古板吗？她刚才都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 “铁骨军之前就和江将军合作过一次，应当也是有几分信任的。不日就是点兵礼了，若是铁骨边军能否在江将军的带领下取得硕果，想来也能安朝堂和九州百姓的心。” 赵太师几句话便成功掌握了主动权。一面给了江静檀机会，一面又告诉大家，若是她没能取得好成绩，便是没有能力，这将军自然也做不成，安定了那些反对派的心。 一时间，朝堂上安静下来。反应过来的人，赵太师的门生等一一附和。 周逾白端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沉声道: “孤闻褒有德，赏至材，将军江静檀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孤甚嘉之。封其为铁骨军大将军，掌铁骨军印。” “江将军，一月后的点兵礼，孤很期待你的表现。” “臣领命！谢陛下恩典！”江静檀仍旧是弯腰抱拳，不卑不亢，却也挑不出错处。 “退朝！” * 一众大臣散去，在宫门口又聚在一堆，纷纷讨论着今日的事。 有人揣测赵太师的意思，有人在想陛下最后的话是何意，还有人在丧气没能阻止。 但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他们就等着看点兵礼吧。但这个过程嘛，自然不乏会动手脚…… 江静檀走出宫门，对上赵太师正打算独自上马车，拱手作揖，“多谢太师相助。” 赵太师面色严肃，却点了点头。 “江将军不必多礼，老朽也很期待你能带来什么惊喜。” 人多眼杂，二人并未多言。 江静檀坐上马车，先回寺庙，过几天在住进周逾白替她准备的宅子里。 虽然早就准备了，这总得演一下不是。 马车上。 “周逾白，你说，赵太师为什么帮我？” ------------ 第123章 （32） “不清楚。但他似乎对我们没有敌意。”周逾白想了想，“方才我瞧他对你的态度，称得上温和……赵太师向来不与人搭话的。” “这就奇怪了。我们之前也没见过……”江静檀回忆了一下，没有头绪，索性不管。“算了，以后就知道了。” 而后她看着周逾白，眼神流转，凑上前，问道:“你不在皇宫待着，和我一辆马车，想做什么？”缓缓的语调，尾音带着几分缱绻。 “听闻寺里的玉兰花开了，闲来无事，去看看。” “是吗？”想陪她就直说嘛，还闲来无事，李公公面对一桌子奏折该急哭了。 江静檀觉得有趣。 “那你和我一起，不怕被别人发现啊……” “不会。” “那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周逾白看着她，眼神认真。 江静檀难得的咽了咽口水，不甘示弱地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开口:“花，是挺好看的。” 呵出的气缠绕在周逾白耳畔，他的眼神暗了暗。 * 清晨，江静檀便抵达了城南的校场。 九州的四个校场里，城南是最偏僻的一个校场，兵力也是四个之中最弱的，安排在这里的，都是九州边军退下来的老兵，伤兵，或是被塞进来的勋贵子弟。 除了回朝后会驻扎在这里的铁骨军年轻力壮一点外，其他人懈怠已久。 点兵礼在即，除了守卫皇城的禁军外，四个校场都要参加汇演。 江静檀如今执掌城南校场，势必得要抓紧时间，好好训练，方才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演练。 她这新官上任，若是这次城南校场还是在点兵礼之中，拿到了最末的名次的话，不仅是她脸上无光，周逾白和她的计划不知该如何推进。 尤其是现下情况并不乐观。 时间紧迫，现下，其他校场虎视眈眈，又有数量上的优势，朝中定也会有人明里暗里使绊子，想要赢，还是很有挑战的。 这不，江静檀盘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有问题自己找上门来。 她人已至校场，只有之前认识的赵参将率领铁骨军前来报到，众人在校场空地之上静等半刻钟，才有一个校尉姗姗来迟。 而这偌大的，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城南大校场内，一片死寂，秋风一吹，看着格外的萧瑟。 和江静檀站在一处的赵参将已经沉下了面孔。在军营内待了这么久，自己也曾经立下了功劳，他几乎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些个将士打得什么主意了。 他们要给江静檀一个下马威。 他也猜到，这多半是那些权贵子弟的主意，而其他士兵不反抗，也是在看究竟哪一方能够占上风，才好表态，不然贸然出头，只会给自己添麻烦，毕竟他们无权无势，保全自身尚且不易。 江静檀作为一个新上任的主将，就是有三把火，可以责罚任何一个人，却做不到责罚上万人。自来都是法不责众，而在军营里，就更是如此了。 若驱动一个两个将士，那是将士的问题，但若是所有人都驱动不了，那就是顶上主将的问题了。 今日，这件事必须要处理，还得处理得漂亮才行。否则，主将如果没有威慑力，一些人就知道该怎么行事了。 赵参将注意着身侧江静檀的状态，发现她不急不缓，心下也莫名定了些。他是真的希望，这个人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风貌。 正对面，朱校尉缓缓而来，亦是满脸的有恃无恐。 “末将见过将军。” 赵参将面色难看，冷声道：“朱校尉，你这里的兵呢？" 那朱校尉愣了下，似是才反应过来，忙道：“参将有所不知，这城南的守军，跟其他不同，训练较重，似是平常这个时辰，所有的将士都负重训练去了。” “再过些时日，便是点兵礼汇演了，兹事体大，末将轻易不敢修改他们原本的训练计划。”张校尉微顿片刻：“这样，将军和参将可在这边稍候片刻，等到了将士们训练结束之后，再行点兵。” “您匆忙过来，也没提前差遣个将士，叫我等做好准备，这才出现了这般纰漏。”他满脸堆笑，态度也算得上是不错。 就唯独这说出口的话不对。 听这个意思，眼下江静檀面对这空无一人的场面，皆是因为她没有提前派人打招呼。 可主将率领全军，什么时候需得要先得到底下将士的同意了？ 赵参将听得是面色铁青。 “你们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了，本将倒是很期待，你手下的兵都练成了什么样子。今日这镇守边关的铁骨军都在这儿，没有训练的计划，你手下的人还能够如此刻苦。那本将就且等一等，一会儿好好考校考校。朱校尉，可别让本将失望啊……” 江静檀语气清淡，落在朱校尉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练得不好可是很难收场的。 朱校尉面色一僵，拱手弯腰，态度更恭敬了些。“城南事忙，末将也是刚刚才收到了消息，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将军见谅。"一番话，又不提江静檀没有提前知会了，他说罢，一招手，叫来了两个士兵。 “愣着做什么呢，速速去搬两把椅子过来。” 这太阳越来越毒辣，他打算将江静檀先晾在了这边，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江静檀什么时候可以点上兵，他就不敢保证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校尉而已，人微言轻的，谁的话都不敢忤逆，说到底，训练将士，才是他应当做的事情，但他也无法，别人要让他挡枪。 想起方才江静檀三言两语便将话头矛盾挑开，他心里多了一些想法，或许她真的不同吗？ 朱校尉悄悄抬头看了江静檀一眼。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衣裙单薄，在这烈阳之上发着光。 他只看了一眼，轻声道：“末将还需去指导将士训练，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欲走，不打算给江静檀盘问的机会。然这一步还没有能够迈出去，就听她声色冷淡，毫无情绪地道：“不必离开了。” 那朱校尉闻声，不由得回头去看她。 却见她上前一步，神色冷淡地道：“赵参将，带着铁骨军，将这里所有的将领，全部拿下。” 此言一出，朱校尉愣住了。 他很疑惑，竟忘了礼仪，直接说道：“将军这是何意？” “这将士训练之事，若是将军如此贸然扣下，恐引起非议啊……" 却见江静檀满不在意，“别担心，总归，是要闹起来的，不如闹大一点，不是有很多人等着看吗？” 她缓步，真就坐在了他差人搬来的椅子上。烈阳之下，她一身冰肌玉骨，瞧着格外的耀目。 “坐！” 朱校尉战战兢兢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一声令下，当下便有无数的将士涌出，自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直接将还留在这边的将领，尽数按压在了滚烫的地面上。 “被派出来传话，挺不容易的吧。” 张校尉看着那些人，感觉肯定很疼，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他突然沉默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阵才抬起手，朝江静檀作揖，认真道:“江将军，见谅。” 他觉得自己的脸也很烫，是惭愧的。 ------------ 第124章 （33） 朱校尉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江静檀的举动是何意，心里始终惴惴不安，但一旁的江静檀气定神闲地坐着，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好在赵参将办事很快，没一会儿便带着人回来了，他上前高声道：“回禀将军，城南校场所有的将领，均已羁押在此。” 那些特地将底下的将士全部拉到了外边去训练，而留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校场给江静檀的所有将领。 他们所有人皆是被捆绑了双手，被拖拽着前行。漫漫黄沙中，无数人跌撞前行，满地狼藉。 不光如此，在他的身后，还有校场所有的将士们。 今日城南校场的几位将领的确打算给江静檀一个下马威，在他们心里，一个外来的女子凭空出现，还直接坐上了主将的位置，这让他们不得不防。 城南校场多是些伤兵老兵，或是无权无势之人，只要他们把军营里的几位公子哥伺候好了，不仅有赏钱，还可以扣下许多每季发下来的军饷，虽然九州的军饷不多，但也够他们花上一阵，至于那些领不到钱的，谁管呢？ 有人有怨言也得忍着，毕竟没人愿意触霉头，让原本艰难的生活更恶劣，于是乎，他们这些将领更加心安理得。 如今来了个新将领，万一有碍于他们的利益，他们可是不让的，不仅如此，还要防止军中有人给江静檀告密，把贪污军饷的事说出去。 几个人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第一天下掉江静檀的面子，也好告诉军中所有人，他们才是城南校场说话的人，别动其他心思。 于是，他们便将所有将士带到了城郊进行拉练，让朱校尉一个人应付江静檀。 朱林这个人，看似和他们一起，实则又用偷偷摸摸做一些其他事，曾悄悄将一笔军饷发放给伤兵过，多少是有些格格不入的。这让几位将领心里很不舒服。 毕竟，在泥里的人，见不得有人身穿白衣，就得和他们一起脏才好。 所以，几个人想也没想就把这个得罪人的事交给了朱林，也好让他彻彻底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赵参将率领将士赶到之时，他们原本还做好了准备，料想他应当也是奉了江静檀之命，来传令点兵的。 但他们拉练之事并不假，虽有意与江静檀作对，可训练是真的。 是以许多人都有恃无恐，哪怕是江静檀当真发了怒，欲惩治底下的人，却也不能够针对训练说些什么。 毕竟点兵礼就在眼前，她总不能为了点兵，而牺牲将士训练的时间吧。 似是这种无心之失，且还是大家一起，便是这位新来的主将再怎么手段狠辣，再怎么生气，她也不能怪罪将士挑上今日来训练吧？ 是以，这些个将领统率着一万多将士，压根没把赵参将的突然出现放在了眼里，却没有想到，他出现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一声令下，便叫他带来的将士，将这边所有的将领拿下。 那些将领反应不及，欲去号令全军。 不曾想，他们成日里在校场游手好闲，从未上心过将士们的训练，战斗力早就被磨灭了许多，而赵参将率领过来的，可不单只是几十个将士那么简单，而是镇守边关的铁骨军。 虽说九州兵力弱，但矮子堆里还能挑高个呢，铁骨军常年在边关，是实打实的在训练和作战的，总归是比他们国都几个校场的兵强上一些的。 这也是为什么，城南校场的人行事随意却不害怕的原因，城南校场是铁骨军的据点，沾铁骨军的光。 因此，甚至想不到要反抗，他们就愣在原地。 从头到尾，江静檀就没有要来请他们的意思，三千士兵，全是铁骨军的精锐。 赵参将当场下令，有违军令者，就地斩杀。那躁动着的将士们，人数大约是铁骨军的数倍，但他们今日拉练，竟然所有人都未携带武器。 而且，底下的将士，都是听随着那几位将领吩咐而行动。在他们心里，没有几个是真正想要反抗江静檀的，只是不敢违逆罢了。 强军镇压之下，所有的将领很快就被被羁押，而大军亦是被带回了校场之中。 朱校尉坐着，本就时刻注意，听得身后乌泱泱的脚步声，当下便明白是一众大军被带回了校场。 他心里竟有种诡异的认同感，看向江静檀的眼神变了。 一众将士们看清了坐在面前的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心中不免觉得诧异。 被扣押着的将领对视了一眼，忽而高声对着江静檀道：“将军，我等正在领兵训练，这无凭无据，您便派人打断还如此对我等！您眼下所为，是苛责，是刁难！恕我等不能接受，将军还得给我等一个交代！” “是啊，您虽然您初来乍到，新官上任，也不能胡作非为吧！就算我等忍下这个委屈，但这点兵礼即将到来，若因此耽误了如何是好！” “就是！您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个交代！” 他们几个人一唱一和，明里暗里说江静檀行事荒唐，还打着耽误点兵礼的旗号。 江静檀听得心中冷笑，她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诸位别急啊，交代，自然是有给的，前提是你们有资格听的话……” “今日我来呢，本是为了点兵，考校一下大家的本事，正好，你们不是说在训练吗？我看看训练到什么程度了。但瞧你们这样着急想要个交代，我只好将其他事提前做了。” “什么？” 江静檀忽然笑了笑，眼神在他们几个中扫了一圈，神色淡下去。 这让那几个将领心里毛毛的，而江静檀下一句话就给了他们很大的惊喜。 “我也要讨个交代。” “身为将领，不好好整顿军队，克扣军饷，凌辱将士，抢夺将士家中妻眷……” 她看着他们的眼神，冰冷生硬，像在看没有了声息的尸体。 “不知这些事，依照军法，该当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不少人惊讶的吸气，朱校尉原本低下的头瞬间抬起，看着江静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愕和不可思议，还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热切与期盼。 ------------ 第125章 （34） 几位将领闻言，神色巨变，惊恐之下，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彼此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心虚和不安，咽了咽口水，强压住心中不断泛起的慌乱。 但是，这种强装出来的镇定并没有什么用，每个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了现场死寂的氛围开始隐隐喧闹起来，就好像是即将崩溃的紧张，又像是事物沸腾的前兆。 一个人突然暴起高喝出声，想要为自己壮胆，也好提醒大家联合起来控制局面，不要被吓到牵着鼻子走。 “将军口中的那些事情，末将从未听说过，反倒是将军今日一来，就扣下了这么多的将士！他们都是九州的将士，曾经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您如何能够这般对待他们！？” 被扣在了他身侧跪着的将士，反应过来，此刻亦是大喊道：“无凭无据，将军便将这般大的帽子扣在了我等的头顶上！” “说是清理军中败类，实则不过是在排除异己，请恕我等不能苟同！” 这二人一开口，一旁被扣住了的将士，亦是连声附和。 更有甚者高声道：“皇上赐江将军官职，掌铁骨军印，也并非是让江将军斩杀良将的吧！眼下您却在入我校场的第一日，就对如此多的将领下手。” “此举是想寒了陛下的心，寒了九州军民的心！置大军于不顾啊！” 他们越说越起劲，见江静檀没说话，好像找到了精神支柱一般，不知不觉，头都昂起来了。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们没事儿吧……”江静檀欣赏完他们主演的闹剧，发出了一句由衷地疑惑。 “将军这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我等在夸大？” “瞧瞧，这自我洗脑效果卓越啊，一个个的，不会都快觉得自己是九州的肱骨之臣了吧。”江静檀有些兴致阑珊了。 有些人害怕自己堕落，便一门心思活在自己为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自我pUa成功，就真的以为自己不仅没错，还是个有用的人物。 对这种人应该怎么办呢？当然是戳破他们的幻想，再让他们为错误的行为付出代价啦～ “怎么，难道我等说的不对吗？还是说将军自己心虚了？”他们的话带着一丝虚张声势的味道。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江静檀轻轻一笑，“我就是有点想问，你们哪点说得对了呢？” “又或者说，你们自己听听方才所说的，像话吗？这些年，你们真的做得好吗？” “别急着想啊，都给我抬头好好看看这周围的将士们，看看你们说的他们信不信，看看你们能不能服众？” 那些将领僵硬地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士兵，手指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方才所提之事，自己从未做过，是真的没做过，还是做太多记不清了，还是没觉得有问题？” “你！”江静檀手指着那位牵头狡辩的将领，“李春午，好好想想自己家中的第七房小妾是谁？她本是你手下刀营副营长的妻子，因你醉酒后见其貌美，便强行抢了过来，副营长阻拦，为此，你杀了他！” “本将听说，他使得一手好刀法，可惜，他一生将刀对准外敌，却被自己人捅刀子！” “李春午，你该当何罪？” “何生，上个月才强抢了手下斥候的新婚妻子，见其不愿，便让校尉去训马，期间马发狂，生生将斥候的腿踩断。一个跛脚的斥候，以后应该怎么办？你告诉本将，他应该怎么办！” “还有你，看着人模狗样的，家里妻妾数都数不清了吧！” “还有你们！一个个家中，哪个是清白的？哪一个敢保证，自己没有轻薄过良家妇女！一个个好意思称自己是末将，是有官职的，实则比地痞流氓还没脸！” 随着江静檀一句句说出口的指控，他们心中的慌张越来越强烈，逐渐演变为不幸的预感。 “你们不必着急狡辩，也没机会了，毕竟，那些女子都在你们家中，怎么抵赖呢？” 此话一出，他们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看着江静檀比墨色还沉的眼睛，也找不到勇气。 士兵们早已听得满腔愤懑，却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不少人额角的青筋跳动着，他们不能打扰江静檀。 也许，她真能带来转机，能给他们一个好好活，活得像个人的机会。 “至于克扣军饷，有没有做过你们心里没数吗？将士们见过本应该发下来的银子吗？” “就凭你们那点俸禄，你们告诉本将，你们是怎么养活家中一房又一房的小妾的？是怎么整日出入酒楼的？嗯？” “说啊！只要你们说的出理由，要真是本将错了，自然也不会冤枉你们，本将还会亲自赔罪！”江静檀一挥袖子，赵参将拿出一本城南校场这些年的军饷记录。 “你们也是太自信了，这账本都未曾想过要动一动手脚，这一查全是漏洞！” 江静檀将账本丢到何春午的脸上，打出一声闷响，又掉落在地。 “你们的生活是生活，别人的就不是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拿这些钱啊！” “还义正言辞地指责本将说扣住为九州的立功的将士了，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自始至终，跪在这里的，不都是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吗？” “从你们入军以来，便在城南校场，这是铁骨军的驻地，你们却从未上过战场，整日游手好闲，训练也排的一塌糊涂，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做好分内之事？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功劳？但一个个军职却比立功的老将还高。合着拿别人的血汗钱为自己的前途铺路呢！” “你们晚上能睡得踏实吗？嗯？” “既如此，本将处罚你们，又会寒了谁的心？！”江静檀看着下方眼眶通红的将士们，心里对这些人的怒气压也压不住。 如今，大家才知道，江静檀所掌握之事，远比他们所想象之深，而且伴随着每一件事情被纰漏，以及克扣军饷的总账一出。 他们所犯之事，是证据确凿。 等着他们的，只能够是军法。 “你们不在意他们，本将在意，为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不是让你们欺负的！来人啊……” 两个将军哭喊着求饶，领头的将军则是在慌乱之际，高声说道：“这些事情，全都是上面的旨令，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 上面的旨令。 所有人心中一凛。 所涉及军务最多的是在那忠勇侯。 “将军别太过分了，上头的人不是吃素的，若是将军同我们合作，好处是少不了的，可若是不合作……” “又怎样？”江静檀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你可能不太清楚，本将也不是吃素的，本将杀的大人物，不比你背后的那个人官职低。” “不急，你靠山的账，后面慢慢算！”江静檀轻蔑一笑。“可惜，你看不到了。” “赵参将！将这些人，拖至全军面前，乱棍打死！”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江静檀要杀了这些人，赵参将也有些惶恐，毕竟这么多的将领啊，说到底，江静檀今日是来点兵的。她如此打杀这些将领，再过不久可就是三军汇演了，这城南军，若果真无人率领，那还如何参与三军汇演？ “他们在，除了耽误大家还能干什么，这些年他们可曾让军营越来越好，既是无用的蛀虫，留着有什么用？又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江静檀拍了拍赵参将的肩膀。 “听令就行，有事我担着。” “动手！” * 一个又一个军棍打在人身上，打出闷响，血流了一地。 整个城南大校场内，一片死寂，能够听到的，除了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便只有那些将领的哭嚎之声，最后没有生息。 底下一片沉寂。谁都没有想到，江静檀会在当日，就着手处死了这么多的将领。 并且这些人，从普通将领到了校尉，乃至于副将军，皆所不能幸免。 她将从前笼罩在了城南校场上方的那一张网，直接干脆利落地拔除殆尽。 且还不止如此。 “出来吧。”她于高台之上站立，盛大的金阳在她的身后绽放。 这声一出，校场内的所有将士皆是回头去看。 然这一眼，却惊到了无数人。 ------------ 第126章 (35) 只因为走出来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忠勇侯的儿子。此人嚣张跋扈，素日里时常在军营里为非作歹，仗势欺人。 他还是勋贵子弟的头目，惯会带着他们一起玩忽职守，弄得军营里乌烟瘴气，偏偏没人敢说他们，毕竟，先前死的那几位日常也是要哄着这几位爷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将军又是何时发现的呢？ 众人疑惑着，眼见忠勇侯的儿子田籍哆哆嗦嗦走过来，身后依旧是一帮兄弟，许是因为现场的血迹和那些人的惨状，他们无一不是脸色苍白。 江静檀面色平静，手不自觉地搭在腰间的长鞭上，摩挲着。 太阳西沉，天边透出一种血样的红。 “你！你怎么……能把他们都杀了，你这是滥杀无辜！我要告诉我爹，让他参你一本！” “呵……你爹你爹，什么都是你爹！田小公子这是还没断奶吗？”江静檀嘲讽道。“你说他们无辜？” “你觉得是他们靠克扣军饷而换回的荣华富贵无辜，还是活活打死举发他们贪墨军饷将士的行为无辜？” “又或是香车美人无辜？伤害同袍无辜？”江静檀的语气很冷，“我看你是被他们恭维久了，是非不分！” 江静檀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压下去，凑近了那些将领。血腥味熏得田籍不断干呕着，江静檀冷冷嗤笑一声，“你也没多喜欢这些人嘛，这就受不了了。” “小公子也就这点出息，在军营里待不住的，不如趁早回家求爹爹吧！我一看你就是啃老的一把好手，还做什么校尉啊！” 整个校场内，一片哗然。 “江将军这话糙理不糙啊，这姓田的真有可能还没断奶，什么事都找爹。” “胡说，将军话也不糙！” “江将军和之前的人，很不一样……” “对啊。” …… 江静檀对现场的喧嚣置若罔闻，转身扫了一眼现场的勋贵子弟，对赵参将说道:“他的小伙伴，都在这儿了？” 小伙伴，什么鬼称呼？赵参将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应是。 “很好。按照军法，一人十鞭！田籍是他们的头儿，多加五鞭。” ！？！？赵参将是真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他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江静檀这是真的要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啊，这些人，可都是权贵们的心尖尖。 他对江静檀的决定是没有质疑的，他现在唯一担心一件事。 这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江静檀，他就这一个好将军，她别给自己玩没了啊…… 江静檀见他欲言又止的，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动手，便善解人意地开口: “田籍的鞭子，我亲自来打。” 赵参将两眼一黑，狠狠掐了一把虎口，才堪堪站稳。苦煞我也！！！ 一些勋贵子弟听闻要受罚的噩耗，胆小的已经晕过去了。 * 天色沉下来，冷风开始吹。 江静檀提着鞭子站在最前方。 她抬眸，没看田籍，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底下乌泱泱的士兵身上，目光冰凉。 “九州多年兵力疲软，于边疆战事之上，节节败退。今岁东离五十万大军就在眼前，而这些人……” 江静檀用鞭子指了下今日处死的将领。 “敌人的铁骑之前，还在贪婪拢权，享受安乐，甚至残害将士。本将杀了他们。” “你们记住，你们是九州的战士，是九州的英雄，是百姓的英雄，只要你们为国而战，为民而战，没有人可以肆意欺辱你们！” “他们不在乎你们，有人在乎，上位者欺负你们，我来护！所以，都给我把腰板挺直了，让他们看着！” “同时，我也要提醒各位，大敌当前，所有为争权夺利时所做的事，来日，都会变成了砍向诸位父母血亲、妻眷儿女、亲朋好友身上的刀。” 这一番话，让那些被欺压已久的将士热血沸腾，有将领愿意为他们说话。有些人觉得脸上一湿，抬手摸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激动得落了眼泪。 而那些立于场中，觉得顶上这一场争权戏码，全然与自己无关的人，皆是抬起了头。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上面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拿他们底下的人来做筏子的日子，也清楚自来争权夺利，都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头。 但是今日同样杀掉了很多人的江静檀，却告知以这么一番话。 江静檀站在台前，风吹动她的衣袍，她挺直如松如竹。 这一幕一直到几年以后，到江静檀不在了，仍旧深深印在这些将士的心里。这番话，是以后他们行走在世间的信仰。 “这些公子哥，玩忽职守，扰乱军纪，虽罪不至死，但也必须要罚。”江静檀话锋对准田籍等人。 “若是军中都如他们这般懒散胡来，整日只图享乐，置训练于不顾，他日东离铁骑踏来，大家该当如何，有谁又还手之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九州子民惨死于刀下？” 这里的许多士兵是上过战场的，因为伤病退下来，骨子里还有未冷的血，无法想象城门大开的样子，一些人紧紧握拳，目眦欲裂。 还有一些人，虽说他们只是守卫军，京城离边境十万八千里远，甚至许多人来当这个兵，仅仅只是为了糊口罢了。 但也清楚，如江静檀所言，有朝一日，若国门被破。 东离砍在每一个子民身上的刀，可不会过问他们是什么身份，是平民，是士兵，还是皇族？ 不会，只因为他们是九州子民，便要国破，便要家亡。 敌方的刀和马，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是谁而有所犹豫，甚至若真的有一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将士。 “今日拿不起武器捍卫山河，国将不国，而你们改日也必将沦为他人刀下亡魂，”江静檀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光。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数以万计的同伴身死战场，是何等的场面。 “似今日这等，在我军中，乱我军纪，扰乱军心之人——” “罚！” “九州将士，当以保家卫国！” 她最后的一句话轻轻的，却很定。 然只片刻之后，满场安静中，无数人高声道：“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声音浩荡，直冲云霄。 “开始行刑！” ------------ 第127章 （36） 一道道鞭子无情地抽打在权贵子弟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背上的衣服在鞭打下破烂不堪，鲜血从破损的地方渗出，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些人疼得大声喊叫，他们的身体因疼痛而扭曲，脸上写满了痛苦。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田籍始终一声不吭。他死死咬着牙，将闷哼声憋在喉咙里。 当然，江静檀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种程度也要叫的话，边关的将士们岂不是都活不下去了？他们可一声疼也没喊过。 鞭子在她手中，不断落下，未曾懈过力，其他行刑的士兵见状，手下也不留情，毕竟，这些人本来就该打，这样做，他们心里还挺爽的。 009看得只咂嘴，津津有味，不得不说，做人啊，果然还是不能犯了众怒勒，不然的话，可能会死翘翘咯。 最后一鞭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江静檀扔掉沾满血迹的长鞭，静静地转过身，招手示意，赵参将走上前。 “将他们送回各自府上，告诉他们家里的那位，就说，令郎实在是身娇肉贵，军营不适合他们。” 这，是要把他们从校场除名啊，赵参将已经麻了，只反应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江静檀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绝，声音悠悠传来，字句清晰， “我的手下，不养闲人，城南校场，不养闲兵。不适合的人，自己心里也都掂量清楚，要不要留在这儿。” 她的目光扫视众人，看得大家一激灵，心里也暗自思索着。 风悄然吹过，江静檀的发丝轻轻飘动。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明日巳时，我来校场看看大家的训练情况。” 说完，她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将军的意思是，大家现在还有可以走的机会，明日还留在校场的，就是她的兵？” “不仅如此呢，她明天要考我们。” “啊？真的吗，你们俩说的我怎么一个都没听出来啊，她不就是说明天还来吗？” “你这个脑子，能听懂什么？” “胡说，我可是最聪明的！” “啊是是是……” “啊对对对……” “诶，你们俩别走啊！等等我……” “那你们走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赵参将盯着江静檀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便带着铁骨军去送公子哥们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同样出神的，还有朱林，他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真的不一样吗……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 夜里，更深露重。 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从今天起，江静檀不需再去寺庙，她的东西，周逾白早上已经差人替她送去别院中了。 她是踩着秋风回府的，折腾了一天，她有些累，心中也不算舒坦。 “揽月居” 江静檀站在门口，看着别院高高挂起的牌匾，眉心一动，这院子，是他用了心思的…… 她抬起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血迹，又收敛心神，散了戾气，才抬步走进去。 刚入得府邸，就见府中灯火摇曳。 从她入门的位置，至偏院之前的静亭处。每隔几步，就点着一盏明亮的灯火。 灯火下的别院，静谧温暖，似连萧瑟的秋风都削弱了几分。 这让江静檀心里有些慰贴，却又疑惑，她一早就告诉过周逾白，不需要人在院中侍候，想来不会有下人，今日，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以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会有人来贺喜的。 会有谁在呢？江静檀心里有了猜测，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待她一路行到了静亭，更见得亭内灯火通明，明亮的灯盏映照在了满池秋水中，似是将天上的星河，都装点在了湖面上。 只一眼，江静檀就看见了那个廊下站着的，芝兰玉树般的人。 今夜无月，他着一身月白色衣袍，长身玉立，立于湖岸上。 恍然间，江静檀感觉，有一束月光，照在了自己身上，柔和的，暖暖的…… 这个念头盘踞在江静檀的心头，落到她嘴边，成了一句喃喃的“是我的。” 她迈着步子朝着周逾白大步走去，脚步甚至有些轻快，周逾白听见声音，抬眸看来。 少女提着裙摆，向自己款款而来，衣裙随风飘逸。 他唇角勾起，眉眼间的冷寂一点点融化，多出几分缱绻温柔，周身的清冷也变得柔和。 “你回来了……” 江静檀在他面前站定，点了点头，巧笑倩兮。 “嗯，回来了。” 他的月亮回来了。周逾白想着。 “那，我们吃饭吧。”他笑着，语气很是自然。 二人走进屋中。 江静檀在椅子上坐好，望着满桌摆放整齐的美味佳肴，才觉得自己原来是很饿的。她激动得搓了搓手。 周逾白看出她的迫不及待，眼里更添几分笑意，“快吃吧。”言语间，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 若是李公公在这，也不知道需要惊到嘴张得多大，毕竟，他眼里的这位陛下，惯是不爱吃饭的，一吃就吐，何时能在饭桌之上有如此温柔的表现了呢？ 江静檀一边吃，一边顺手地接过了周逾白递来的热茶。 * 饭后，二人在院中散步。夜风习习，草丛间的夜虫发出阵阵隐约的鸣叫，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你今日点兵可还顺利？”周逾白出声询问。 “算顺利吧，只杀了几个人。” “那就好。” “你怎么不问问，我杀了谁？” “不用问，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给你兜底。” 江静檀停下脚步，她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周逾白，“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因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江静檀缓缓逼近周逾白，“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周逾白看着不断靠近的人，有些错愕，一时没有出声回答。 二人正好走到亭前，周身是一片灯火夜景，昏暗又明亮。 “周逾白，这些灯火，是你安排的。” “谢谢你，我很喜欢。” “你是知道我怕黑吗？” “方才的饭菜，也都是我爱吃的。” “周逾白，你好像很了解我。”江静檀冲他笑着，“这是为什么？” 这一次江静檀不再打算放过，不再打算隔着窗户纸感受云雾缭绕，虽然别有美感，但在今日，她要知道周逾白的答案，她也要周逾白知道他自己的内心。 她要他们的亲密。 “周逾白，你喜欢我吗？” ------------ 第128章 （37） 江静檀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周逾白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者要不要开口，对他而言，一段感情没有可预知的结果，他宁愿放在心里。 若是他争权失败…… 周逾白不想将失落的因果落在江静檀身上，爱意若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便由他自己承担，包括痛苦与纠结。 未知，有时候是他对一个人的保护。这是他从小接受到的唯一教育。是他的父王在世，唯一教会他的东西。 他的父王为了护住他出身微末的母亲，将爱意藏在心里，装作不在意，让她躲过许多明枪暗箭，这是一个秘密，是他在父王醉酒后无意得知的。 即使只有十余年的时间……在父王身故后，他的母亲好似真的没那么难过吧……只是总对着一枚玉佩发呆…… 直到他再长大些，他的母亲在某一天的夜晚，于梦中离开，被发现时，也是笑着的…… 那是他们的一辈子，也许他的母亲真的被父王护的很好吧…… 周逾白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他也不敢轻易去尝试其他做法。他怕做得不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想法，都被江静檀一一窥见了。 就在方才，江静檀抽到了可以听到人心声的能力，直接用在了周逾白身上。 这一世的他太过纠结，她需要知道他最大的犹豫，才能对症下药。 却不知，原来他的情感认知如此匮乏，很多事，想得都…… 他的母亲从始至终都知道一切，她深爱着他的父王，在只剩一个人的时光里，她早就因郁郁寡欢而身体渐渐衰弱，一直撑到他有能力照顾自己，才撒手人寰。 在她死前，望着手中的玉佩，安然睡去…… 她不是不难过。 她在汹涌的情感里，熬了许多年。 看来，自己需要教他的有很多，之前几个世界里的简单逼一逼，不够。 江静檀心里有了底。 “我……” “周逾白，你想好再说。”江静檀知道，此时听不到什么好的答案，便出声打断了他，“在你告诉我答案之前，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如果，我们注定不会成功，如果，就在明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如果我们都得死，你会不会因为今日对我说的话后悔。” “周逾白，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会分开，你是想在相处的时间里，彼此快乐，尽我们所能的去拥抱，还是在最后的时光里彼此落寞。” “我……”周逾白有些费解，他好像摸到一层隔膜，知道江静檀话中有话，能感知到一些东西，却不真切，他心里有种冲动，又被自己压住了。 “江姑娘，你……”周逾白心里一横。 “你能等等我吗？” “当然可以。”江静檀冲他柔柔地笑着，“今天没有答案没关系，我不急，我可以等你有一天再来告诉我。” “你不会生气吗？” “我愿意等。” “为什么？” “等你告诉我答案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好，一言为定。” …… * 周逾白高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地听着底下臣子参奏江静檀在校场的行为狂放，傲慢无礼。这些人都是昨日，江静檀处罚的公子哥家中长辈手下的幕僚。 有些事，他们不能亲自下场，就指派一些人去说。 “陛下，臣以为，那江静檀实在是胡来，不堪大任啊！” “陛下，她昨日的行为可谓是不把我朝军将放在眼里啊！” “陛下……” 周逾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随着参奏的进行，他好像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臣子的话语。 “够了！” 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周逾白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内侍将提前准备好的手书分发下去。 内侍们迅速行动起来，将手书递给朝堂上的几位大臣，他们是那些勋贵子弟的长辈，林将军，王尚书，黄司空，还有忠勇侯…… 他们心中不解，纷纷接过手书，低头阅读，而后或是惊讶的抬起头，或是双手颤抖…… 周围的人见此，便开始暗自揣测周逾白的手书所传达的信息。一时间，方才发言的几位大臣也不再开口，朝堂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 周逾白静静地坐在龙椅上，观察着大臣们的反应。他知道，这手书的发出将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手书上的内容简洁明了，是他们各自应考那年，先皇问他们为官的目的。 或是造福于民，或是整顿吏治，或是为国分忧……却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谋私利。 如今看来，不免可笑。 他们自己的话，在此时，确实实实在在打了他们自己的脸。一个个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周逾白去看忠勇侯的反应，他多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忠勇。 不知他看到有何感想，是否问心无愧，是否对得起这二字。 周逾白查过卷轴，他发现，这些有些权力的官员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如今的模样，他们也曾拥有凌云志，也曾做过许多事，也曾不理解为何一些老臣会那般行事。 只是人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后，方才明白，一个人难在泥潭之中捞月，老人所言有他们的道理。 于是，大家变成了一样的。 就好比这位忠勇侯，也曾征战沙场，为国效力，立志要收复失地。朝廷不重视武将，军饷粮食皆跟不上，他用自己府中的钱补贴进去。却因性格刚烈，得罪许多人，在自己的孩子大病之时，请不到一个御医。 长子夭折，发妻早亡。独留一个小儿子，他怕了。 周逾白想让他回忆起过去的自己，也告诉他，如今九州需要一个忠勇的人，也需要江静檀。 手书只发给了他们，因为周逾白想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忠勇侯双手紧攥着那张纸，身影有些颤抖，忽而笑了一声，扑通一下，长跪在地。 “陛下！臣以为，江将军实乃栋梁之材，她治军有方，是我九州之幸！”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瞬间，几位当事人都跪在地上，为江静檀说话，这让现场的大臣都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先前几位参她的。 “你们在这里众说纷纭，孤到底应该听谁的？” ------------ 第129章 （38） 现场无一人出声。 “江将军所为，孤听说了。想来你们每个人都有些想法的。”周逾白倒也不急，缓缓出声，好似漫不经心。 “是不是胡来，有没有道理，还是得听听大家的看法。只是如今，那几位将领都死了，也无从可问，你们又都不开口，那就问问其他苦主好了。” “忠勇侯，林将军，王尚书，黄司空。听闻昨日，你们府中的几位公子是被送回家的，孤还听说，他们疼起来叫唤的声音挺大……” 众人心中一凛，这自家关起门发生的事，陛下是从何得知的…… “所以，你们几位，算得上苦主。不如，说说你们对江将军此举有何看法吧。” 忠勇侯等人听了，身体微微前倾，每个人的神情都充满了恳切和谦卑。 林将军年龄最长，他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江将军此举甚好，微臣戎马半生，只得一子，从小便娇惯他，只是不知犬子行事竟荒唐，实在是给军营添了许多麻烦。” “江将军惩罚犬子，是依照军法行事，合情合理，也犹如当头棒喝，让臣幡然醒悟。儿子不教不成器，臣感激涕零，岂会有半点怨言！” 他越说越激动，而后又深深一拜。 一旁的王尚书也赶紧附和道：“江将军英明果断，此举不仅教训了犬子，也让我等深刻认识到教子无方的过失。我等对将军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日后定当严加管教，不负将军深意。” 其余大臣见状也开始改口，纷纷附和起来，现场气氛逐渐平缓。 “陛下，江将军杀的那几位将领，臣亦有所耳闻，他们的确行事狂悖……”忠勇侯此时站了出来，话未说完就跪在了地上。 大臣们都有些错愕，心下更是一惊。 忠勇侯这是要……自断翅膀啊…… “陛下，臣有罪！”忠勇侯满脸悔恨，他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臣从前便听说过他们所为，但臣未曾理会，臣担心处理后军营无人会引起骚乱。如今方才明白自己曾经的行为是多么大错特错。” “臣包庇了坏人，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借着臣的势变本加厉，最后反而做了伤害军营的事，这与臣的本意是相悖的，是臣思虑不周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在为自己的过去而羞愧。 “江将军此举，狠狠打醒了臣，臣后悔不已，愧对忠勇二字，望陛下剥掉微臣的封号！”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 他的话引起场上一片吸气声，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忠勇侯甚至自请降爵。 站在前方的赵太师，一双眼却亮亮的，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忠勇侯和后来的他在这一刻重合了，而带来这一切的人，是江静檀。 不愧是她的女儿…… 当然，在背后的人，还有他们这位陛下，也许真的可以…… “陛下，江将军有胆识有魄力，此举，不仅惩处了军中恶势力，也能够让士兵团结一心，好好训练。这样的人在我九州军营，是我九州之福啊，还望陛下不要因此对她心生芥蒂，要重用她！” “只要她心里有我们，相信我们九州，一定会在她的带领下，不再势微！”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用最虔诚的姿态表达着内心的悔过之情。 整个场面庄严肃穆，只有忠勇侯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周逾白沉默了一会儿，复而开口。 “众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江将军实乃良将，此次不当罚，当赏！” “忠勇侯有过，应当被处罚，却不至于剥去封号，还望陛下三思啊！” “江将军的行为，虽效果卓越，惩处了不德之风，手段却也太过凌厉了些，如今军民看着，心中有欢喜，却也在担忧。因此，赏赐一事，臣以为不急。” “待点兵礼时，看城南校场的表现，一切才见真章，届时再议此事也不迟。” …… 周逾白用余光瞥了一眼赵太师，见他并无想要开口的意思，身体不自觉坐直了些。 他这是，要放权？认可自己了吗？还是考验自己？ 心下绕了几个弯，周逾白思索一番，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赏赐一事，不宜操之过急。但江将军的行为，在一众校场中，有标杆的意义。城南校场的将士们受苦了，应当送些银两已作军饷，也多些整改的银子。” “至于忠勇侯，此事的确为大过错，严重影响了我九州军的风气，使得这些年变得乌烟瘴气，要罚！但他这些年也有苦劳……” “忠勇侯！”周逾白正色，厉声一喊。 “臣在！” “降爵一事，不必再提，那是你早年军功换来的。你是军中之人，依照军法罚你，可有异议？” “臣，并无异议！” “好！传孤旨意，忠勇侯包庇奸佞，损害军营风气，实乃大罪，但念其过往之功，依照九州军法，判五十大板，于忠义门外行刑！” “臣，谢陛下隆恩！” “退朝！” 一众大臣散去。 经此，他们或多或少也看清了，如今，他们这位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护着江将军的。而这位赵太师，也似乎并不反对，今日的脚步反而都轻了不少…… * 忠勇侯受完刑之后，坐上回府的马车，只休养了三天，便直奔军营而去，他整顿了自己手下的城东校场。 其他两个校场见状，也有样学样，各自进行了一番整改。 大家都觉得，此番点兵礼，一定会是近些年最为精彩的。而它也的确不负众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周逾白坐在窗边，望着手上的黑子，微微出神，他想去告诉江静檀今日的情况，他想问问她，送去军营的银两是否够用，他还想问，她今日，开心吗？ 但他不敢去，一想到昨天的话，他有些犹豫，也许，他需要更多自己的时间去想明白。 思来想去，踌躇半天，他放下棋子，走到桌案前，拿起了笔。 而后，他将一封信交给了暗卫，送往揽月居。 江静檀对收到信并不意外，她也能猜到周逾白的想法。望着信末的问候，和同信一起送来的糖果，她觉得有些好笑。 有的人，分明就是放不下的。却一个劲的害怕…… 她偏不给他回信。 接下来的几天，江静檀也因军营的事渐渐忙起来，回信一事，便被搁置下来。 很快，便到了点兵礼。 ------------ 第130章 （39）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东离与大盛的战事。 东离自破开大盛边防开始，一路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接近大盛国都的地方，才堪堪停下。明面上是休整，实则等待君王的下一步命令。 是继续打，夺取国都，还是停下同大盛谈条件……都让人琢磨不透。 但一路上，他们的军队却未曾对大盛的城池和子民有过多掠夺。由此可见，东离绝不仅仅是反击攻打这么简单，他们的君王图之甚多…… 这件事情，在九州朝上亦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无论是大盛国因此臣服，还是趁机同东离和谈，从此依附于他们，又或是转而和九州合作抵抗，东离的矛头都有可能对准九州。 但近些年，周逾白登基，本国内政就已经足够繁忙，长宁郡主至今下落不明，一旦东离看中了九州，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打。 这让整个九州朝臣都心绪不宁。 东离主将林捱，也是一位手段强硬，用招高明之人…… 当前九州的兵力也确实太弱。如今，唯一能依靠的，怕是只有一人…… 强敌就在跟前，对方如今顺利地即将拿下大盛，东离君主不像大盛那个昏庸暴戾又无能的季琰…… 这般情况之下，再无人提及什么江静檀手段凶残，杀人不眨眼的话了，也无人提及太后云云…… 而哪怕是那些看不清楚形势，还一门心思想内斗的人，见得满朝气氛压抑，皇帝面色冷沉，朝中气氛低迷的情况下，亦是不敢再随意冒头。 这样紧绷的气氛，一直到了点兵礼前夕日，都未能削弱半分。 这正是周逾白和江静檀想看到的。无人找茬，二人乐得清闲，一个趁此机会扩大势力，打压太后一党，另一个则一门心思扑在了军营里。 当然了，每逢夜深人静时，周逾白还要暗自忧心一番，江静檀还未回信。 七月一日这天，点兵礼拉开了帷幕。 比原本预料到的还晚了几日。但因最近九州确实处于一个多事之秋，是以来得迟了一些倒也正常。 清晨落了一场雨。 通往点兵礼第一场汇演的路上，满是泥泞，马车行得艰难，不少人皆是下马骑乘赶往了汇演场。 虽然九州轻武，但太后等人十分注重面子，这个偌大的汇演场，便是前些年所建，很是完备。 内有共计前后四块汇演场，中间建有高台大殿，四周四通八达，是高高的城墙，城墙之上每五步会站立一个士兵，用于通传整个汇演场上的局势。 高台居中，建得高，从高台往四方望，均是可以观见其整体局势。 而四块汇演场，亦是各有不同。 有沙场、林地、仿制的山谷，还有最后一块，就是完全平整的大校场。 今日汇演第一场，便是在林地之中进行汇演。从高台处往下望，但见大片树林。 但这处林地里，树木众多，却都不是参天大树，并且树与树之间的间隙较大。 是以能够保证林间有人快速行进时，可以被发现，却也有能够供将士们暂且躲避，变幻阵型的地方。 往常的林地汇演中，获得优胜的，都是忠勇侯所掌的城东校场，或是皇宫的禁军。 禁军大多都是拉弓射箭的高手，因此，在有树丛遮挡的情况之下，自然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至于城东校场，一向都是四个校场中实力最强的所在，他们是负责国都安保的，日常训练即使不多，却也不松散，是以夺得头名并不稀罕。 除此之外，今日备受瞩目的，便是江静檀麾下的城南校场了。 高台殿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江静檀到得不早不晚，其身后还跟着赵参将——赵晖。确切来说，他已经是副将了。 铁骨军此次回朝，因着二人暗地里拔除了太后安插的人，明面上，铁骨军将领死伤众多，江静檀接手后，便任命了许多新将领。赵晖便是其中一个。 她刚一入场，那忠勇侯田穆便是一愣：“江将军，今日不下场吗？” 多重原因下，这次的点兵礼的汇演会格外的重要。 他这几日看着，四大校场皆是一触即发，已经整体绷成了一根弦。 这般情况下，他们料想江静檀此番必定会下场，没想到她却上了高台。 江静檀一出现，惹得无数人回头，这些人自也是跟忠勇侯田穆有着一样的疑惑。 “林地汇演，对城南士兵来说本身不占优势，江将军还不下，莫不是今日这一分，他们是打算放掉了？” 忠勇侯田穆心里暗暗猜测着。现场许多将领也有同样想法。 城南校场的兵，从前是征战沙场的，更擅长战斗搏击，这林地作战，对他们而言的确有些困难了，更何况短时间内速成呢？ “点兵礼汇演要进行多日，今日只是第一日，且上来就是禁军和城东军最为擅长的林地，城南军的人数本就不如他们多，策略之上放弃一个不擅长的场地，倒也是正常的……” “说来也是，我看城东军那边真是整装齐发。” “……自上次之后……忠勇侯是真上心了，听说他近些时日，家都未回，直接住进了军营里，日日督促着训练呢。” “之前的事，对四个校场在百姓中的影响还是大的。” “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会迫切地想要在汇演之上争得头名。” 城西校场的林将军林辰为了振奋军心，还亲自下了场。除他之外，其余的将领皆未下场。 江静檀这边，却是连铁骨军副将赵晖都没派遣下去。 点兵礼是九州的大事，来的不仅是百官，还有百官的家眷，勋贵世家，公子千金们，他们都有各自的座位。 君王端坐高台龙椅，武将都在指挥台上，是以一众五大三粗的男子之中，江静檀即使一身玄衣，也身姿纤细，气质出众，惹人注目。 加之她之前的独特行为早已传遍都城，在开场之前，她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周逾白端坐于高台之上，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留意到不少贵公子也在看她，心里盘旋着不可名状的滋味。 手中不自觉用力攥住了一串佛珠。 当事人无知无觉，她定定地坐在那里，眼神投放在场上，似乎是在观察着林地。 一旁的忠勇侯还一直问她：“将军真的不下啊？” “江将军，你别是准备开场前最后一刻下去，那你这可就不道德了啊！”林将军开口道。 江静檀扫他一眼：“你很想我下？” ------------ 第131章 （40） 忠勇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我笑的尴尬吗？ “今日不合适，来日找个机会，我们过过招。”忠勇侯是真的想和江静檀打一场，但今日他自己也不打算下场，因此就没这个必要了。 “行啊……你们也很想吗？”江静檀转过头对着身边几个侧着脑袋伸着脖子偷听的人说道。 …… 她开什么玩笑，他们的意思分明就是如果偷听到她不上，他们自己就好上了。 不然江静檀若是真的上了，他们一个运气不好撞到了对方，岂不是刚进去就要出局？那脸往哪儿搁啊？他们可都是听说了江静檀身手的。 但这话几个人也不好直说，只拐个弯打岔了过去。 好在很快就开场了。 * 为了方便辨认今日下场的各大校场的士兵，每个队伍所穿的衣服皆会有所不同。 城东军穿着蓝色衣服，城西军着红色，城北军队惯是穿紫色，皇宫禁军依旧着黄色。 江静檀的城西军则是穿黑色。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才会统一的颜色。 黑色，让人无法辨认是否受伤…… 好在五大军队都是极度鲜明的颜色，入了场地之后也能让人一眼辨认得出来。 当然，这也是一个考验，进入场地后，将士们有需要可以选择隐蔽或者是掩藏身上的颜色，却不能够直接舍弃或者更改自己的衣服。 * 第一场汇演，各军都看得尤为重要。 每一场汇演的调度，都由主帅进行，放多少兵下去，由哪个将领统率，或者是自己亲自下场，都将由他们分配。 故而开场前的点名，就能够让人看出各军调配的能力，以及主帅心中的基本成算。 而要下多少人，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便是点名时听到了对方预备的人数，也无法做出变更。 而且汇演规定，凡是曾下场过的将士，接下来其他场汇演，都是不能再重复下场的。也就是说，参加了林地汇演的人，接下来不能再参与其他汇演。 汇演中的出局，模拟的就是真实战场上的战损状态，所以这个调度就显得尤其的重要。 人数的多与少，往往都是胜败的关键。所以，点名一开始，殿上便热闹了起来。 “第一场，城东军，三千将士。”忠勇侯第一个报出了数目，他立于高台之上，高声道：“城东军可在？” “在！”底下将士高声应道，士气很盛。 “林地下了三千人，算较为保守吧。” “城东军的话，其实算多的，林地本就是他们的优势，认真说起来的话，两千人就足够了。” “是啊是啊……” “不过，忠勇侯此番，也是整顿后第一次亮出城东军，一上来多一点倒也正常。” 这边结束后，到了林将军那边的城西军，他开口就道：“第一场，城西军，四千人！” “城西军可在？” “在！” 前头还说忠勇侯正常的臣子，瞬间闭上了嘴。 早知道，为了防止参与汇演的各军人数不一致，汇演时都会制定一个总人数，今次制定的各军参与人数皆是两万人。 开场第一天，第一场城西校场就下四千人。这调度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在他们后边，城北军也下了三千人，连一向骄傲的禁军都是两千五百人。虽然人数之上是目前最少。 但禁军常年都是林地训练的模式，这对他们而言，优势是很大的。如今都多放人的话，看来，江静檀真的给几大校场带来了压力…… 一众臣子心下咂舌，更为正色起来，而来凑热闹的亲眷们倒是兴致高涨，桌上的瓜果都吃了不少。 今日想来是有好戏看的，定是比之前更加精彩。 台上的周逾白在座椅的扶手上按了按，将目光放在了江静檀身上，不料她正好转过头，二人的视线对上。 周逾白好像被烫到了一般，挪开，又觉得不好，又转过头看她。 眼里不自觉小心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江静檀勾起嘴角。 别担心，小鱼。 * 等到她这边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赵晖都不下场，便也以为她会给出一个保守的数字，毕竟，城南军在这不占优势，而他们校场，满打满算也才两万人，不比其他校场，可以挥霍一点。 但若是她想拿下积分，至少也得跟禁军一般无二，有个两千五百人吧…… 江静檀盯着众人的目光，慢悠悠道： “第一场，城南军。” 她微顿，眼眸淡淡：“一千人。” 她话说出口的瞬间，场内便是一静，又一静，一片寂静…… ？？？？ 忠勇侯愣了下，他道：“她说啥？” 边上的将士：“……说城南校场只下一千人。” 林将军：？？？ 城东城北:？？？ 江将军终于疯啦？精神状态终于在每天的训练里升华了？？？ 也对，他们压力不大都快不行了，更别提她的城南校场。 癫吧，都癫，癫点好啊…… 在长久的沉默中，不知是谁打翻了杯子，而后是喧闹一片。 一千人什么概念。五个队伍一并入场的情况下，她那一千人所要面对的可是上万人的围剿啊！ 且林地汇演，所比的就是谁击杀的将士更多，如果在击杀相同的情况下，比的就是剩余人数。 她下个一千人，她放弃啦？ 在场之人下意识地都觉得，江静檀放弃了这第一场汇演。从总体调配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毕竟第一场只用了一千人，但若是放长远了来说，首场汇演倒数第一，只会伤到了全军士气。 出于此，所有人都觉得，她此举，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莫不是，精兵强将？”林将军这一旁的忠勇侯窃窃私语， “但她接手也才一个多月……能精进到哪里去？” 众人纷纷猜测，江静檀调动了现场的气氛，看着不少人激动的情态，眼里都是期待，江静檀眼神和缓下来。 这样很好，能让许多人看到军事，并有所好奇，是是九州军事兴起的开端。 * 指挥的将士高声道：“本次点兵礼汇演，第一场，正式开始——”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底下响起了咚咚咚的军鼓声。跟随着震天动地的军鼓声一起的，还有那些纷纷进入场中的各个军队。 高台之上，视线极佳，能够清晰地捕捉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判断出是哪一方。 其中，城西军有些四千人的优势，几乎占了一大半场地。 看起来的确有气势，但这也意味着，松散且，目标大呀…… 江静檀端起茶杯，眼里满是兴味，好戏开场了。 她抿了一口茶，是茉莉花味的…… 她看了看，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悄悄抬头，余光瞥见周逾白还未来得及收敛的嘴角。 小鱼……不如叫小狗好了…… ------------ 第132章 （41） 每个军队都是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入林，撞见的时间也各不一样。城西军一直以来并不擅长在这样的林地里面作战，所以，在如今大批量的士兵进入了林中后，也是显出了几分笨重来。 因此他们前进了没多久，就被疾行而来的城东军发现。 当下，漫天箭矢飞扬。 场上激战一触即发。 高台周围四通八达，全部都是随时看着场中变化，随后记录在册的宫人及士兵。 进入了林地不过一刻钟，便不断地有人来报。 “报！城西军折损四人。” “报！城西军折损十人小队。” “报！城东军折损一人。” …… 殿内不断地回荡着军报。 忠勇侯唇角抽搐了下，他就说林将军不该在第一局下场吧。这一场输了，他后面就是想力挽狂澜，自己也无法再出场了。 人，还是不能太心急啊……要找准努力的方向才好。 看看，这才刚入场没多久，快给他的城东军送了一百个人头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忠勇侯越想越有意思，抬起右手一下一下地捋着没有几根的胡须。 周围的人亦是议论纷纷：“城西军人太多，又非得要一起走，在这样的林地里，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城东军皆是用弓箭，本就灵活，弓箭的射程范围还广，没等他们扑上去，人都折损了大半。” “……按我说，还是禁军聪慧。” 江静檀一直留神着场上的情况，对城西军的失利要有预料，城北的优势又不在这一场，至于惹眼的城东和禁军嘛，这一局，他们谁也赢不了…… 而她更在意后者。 禁军明面上是周逾白的，实则那位太后一直没放手，这次不如一并夺过来好了，正好安抚一下因她这几日未回信而有些失落的小鱼。 江静檀看着场内黄色的身影，他们人数适中，没有四千人那么多，却也不像是她的一千人那么少。各个武艺高强，入了林地之后，也不急着作战。 在听到了城西军那边已经乱套了起来，还能依旧遵守全军号令，所有人都在林中隐蔽。看来，他们的主将还是有几分谋略的。 研究过规则，就会知道，一开始占据风头不是什么好事，所有击杀的人数，在自己出局之后，都会变成旁人的积分。 士兵们所用的刀、枪还有弓箭上，都抹上了和衣服颜色一样的粉末。存留到了最后的粉末，才是真正的得分。 即使一个军队现在击杀得人数再多，稍后若是被人杀了，那都是在替他人做嫁衣。 禁军的策略非常简单，先隐蔽，保存体力，等待其他人折损人数变多之后，方才最后入场收割。 是以此时不动，在不少人眼里，是以逸待劳，也是黄雀在后，算是个成功的谋略。 原本这个谋略倒也是奏效的，偏几个军队里面，有个乱来的…… 江静檀心下了然，笑了笑，又端起茶轻轻吹着，多闹闹才好，对她有利呢…… “报！城东军折损十人！” “报！城西军折损十七人！” “报！禁军折损六人！” “报！禁军折损十二人！” “报！禁军折损五人！” …… “诶？”009正看得津津有味，手边的瓜子都磕没了，突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檀檀宿主，城西和城东打得火热，这禁军又躲起来了，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还一波接一波地折损呀？” 城东军和城西军这一碰，打得难分难舍，城东军虽占据了不少的优势，但城西军确实人多，还有林将军坐镇，一时间杀不干净，缠绵了许久。 就在这纠缠的半个时辰之内，禁军还在不动如山的隐蔽。 谁知竟是莫名其妙地折损了不少人。 “自然是因为……黄雀另有其人啦。”江静檀心情很不错，便很自然地充当了009的解说员。 “什么情况？”高台殿上，有人就喝了一口茶的功夫，场中瞬间少了这么多人，当下都惊了。 “……是城北军！”禁军统领林严的面色铁青，十分难看，他防备着江静檀，因此一直关注着自己手下的人，怕被偷袭。 但谁知在禁军隐蔽修整的后方，他看到的不是黑色，而是了几抹城北军的身影。 果不其然，观察局势的忠勇侯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城北军发动攻势，他们无差别攻击其他所有军队。” 全方位的无差别攻击。 此言一出，整个殿上都热闹了起来。 “你奶奶的，李冲，你也忒阴了。”忠勇侯一时没忍住，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殿内的朝臣没看清楚局势，他们却是清楚了。 那城北军派出去的人手，全部都是擅长隐蔽的好手。他们就是进去搅局的。 他们不光‘杀’了不少人，并且还没露面，现在底下的另外三方，都以为是对方动的手。原本还沉得住气的禁军，在折损了人手之后，只怕也要加入战局中来。 那么多人看着，李冲一乐：“兵不厌诈，你不服你也来阴的。我城北军一向不善此道，索性就把局面搅乱呗，越乱越有意思。万一最后让我们赢了呢！” 给禁军统领气得脸都白了。他们原本局势一片大好，被李冲的兵这么一折腾，不光攻势慢了下来，现在整个阵势还有点乱，他怎能不气。 这般精彩的局面下，突然有人发出疑问，直击灵魂: “你们看到城南军了吗？” …… …… …… “嘶——”一片吸气声。 “不是，城南军人呢？” “他们上了吗？” 开场大半个时辰了，如今整个林地都乱成一锅粥了，江静檀城南校场的那一千个人就跟隐匿了似的。 “对哦，檀檀宿主，咱们的人呢？”009也很好奇。 “不急，这么精彩的战斗，当然要隔山观虎斗啊……” 赵太师看了一眼坐在了殿上，无动于衷，慢悠悠品茶的江静檀，眼神有些复杂，仔细看，没有惊讶，竟然还透着怀念。 忠勇侯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他自以为自己方才和江静檀搭了几句话，他们就已经是熟人了，又偏过头直接问道：“江将军……该不会你的兵也喝茶去了吧？” 禁军统领：…… 李冲:…… 赵参将:…… 009:…… 武将看台:…… 不是，哥们。忠勇侯大哥，你看我们好笑吗？ ------------ 第133章 （42） 禁军统领看着他都气笑了。 忠勇侯也自知荒谬，轻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子，又端起杯子，正打算喝，才发现没有茶水。 009: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冲在一旁嘲讽地哼了一声，这下安静了吧。他就是没见过忠勇侯这么安静过。 但他也实在困惑，强忍了好半天，又看了近一刻钟的四方乱战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对江静檀开了口： “江将军，你的人呢？你确定都下场了吗？” 那是多么瞩目的黑色啊。怎么没有啊。 九州崇尚的颜色是鲜艳明快的。李冲这辈子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这么渴望看到黑色的出现。 在场的人有同样感受。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场内，生怕错过了蛛丝马迹。一面还要分心留意武将看台，他们也很想知道江静檀的部署。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让他们藏一整场吧？”忠勇侯打开思路，想到了这种可能，头都大了。 别说，这计划是可行的。 林地虽然只计算最后的击杀得分，一直躲藏着，是不会有积分的。 但……也不会输就是了。 江静檀只需要将她的全军人数，控制在了比其他军队多的前提之下，那她的排名就会比他们高。 忠勇侯：…… 禁军统领:卡bUg是吧，竟然还有人比他还会卡bUg。他不信。 这样想着，他看向江静檀的眼神热切了几分。 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头，那边低头品茶的江静檀，抬起了头，放下茶杯。 她淡声道：“这一场比的，不是击杀人数吗？” 看台上的武将不约而同点头，对啊，是击杀。可她的人全场都没有出现，击杀什么啊？怎么击杀啊？ 大家正迷惑不解之际，忽见江静檀坐直身子，视线放在场上，嘴边勾起一抹微笑。满眼的志在必得。 下一刻，他们听她声音饶有兴致地道：“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满殿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场中形势骤然巨变。 原本乱成了一团的四军战场，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无数人在其中混战，出局的，将人弄出局的，放弓箭的。 历经近两个时辰的混战，擅长林地作战，并且弓箭之上格外擅长的城东军，又逐渐开始占据优势。 与之相反，城西军和禁军在被打乱阵脚后，彻底陷入了颓势，被绞杀的也是最多的。如今，场上各自所剩余的，不过千余人。 而城北军因为四处招惹放火，惹怒了其他三个校场，他们人数本就是最少，直接被断掉了后路。如今亦是岌岌可危。 人数迅速的缩减，目前已经有朝着下场的趋势发展了。他们打算和城西军结盟，以得到暂时的休养生息。 就在这个时候。 林地之中，那每一棵茂盛的树木之上，骤然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人影。 到得这个时候，无论是殿上，还是场中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一直久未看到的江静檀的人，一部分藏匿在了树上，另一部分隐匿在了树丛中。 当他们同时出现时，所有阵营内皆是大乱。 江静檀的话音将落，那边便有无数人，仿佛听见了她的话一般，从天而降。 她眸色淡淡:“在丛林里，弓箭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利器。” “真正的丛林利器，是林。” 不是人。 底下场地之中，无数黑影出现的瞬间，一声响亮的哨声响了起来。 下一刻…… 漫天钩索相连，围绕着所有将士的那些树木被钩索相连，朝一处歪倒。 在树木歪倒的一瞬间，无数暗器落下。 刹那间近乎织成了黑色的暗器雨，遍洒之下，一切无处遁形。 几乎是片刻之后，整个殿上都在回报： “报！城西军出局三十七人。” “报！禁军出局九十人……” “报！城东军出局二十五人。” …… “报！城东军出局六十七人。” “报！城东军出局一百七十三人。” …… “报！城西军出局一百九十人……” “报！城北军出局五十八人……” 一时间，满殿乱响。 铺天盖地的暗器落下来的时候，几大校场的人员密集，躲无可躲。 每一个甲胄被击穿的人，统统全部出局。 现场的人已经傻住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忠勇侯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喃喃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然后他听到旁边的江静檀平静地说： “五百个从刺客营抽的兵罢了。” 忠勇侯：？？？ 李冲:……谁家军队里，有刺客营啊…… 禁军统领:？！？！刺客……营？还是营？这么多刺客？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又送开了。 江静檀的训练方式，同寻常军队截然不同。她喜欢因材施教。 校场中有许多因伤病无法再近身搏击的将士们，或是近战本领没那么强，但相对灵活的人，她为他们选择了一条可以远攻的路，用暗器。 他们不再是大家眼里的无用之人，用好一手暗器，可以在战争中出其不意，也可以为队友打掩护和断后。 之所以叫刺客营，而不是暗器营，因为这个听起来比较有意思嘛…… 她乐意╭(╯^╰)╮ 这不，效果很好啊。 在其他校场毫无准备之下，不少人接连出局。 短时间内，高台大殿之上，不断响起了通报声。 忠勇侯原本正襟危坐，见状往后瘫了下，淡定了。 这怎么说，看着不是只有他们城东军在挨打，他就放心了。 “此前倒是没有想到过，除了传统的武器之外，飞镖暗器之流，也能够在战场上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不错，而且这类暗器往往叫人防不胜防，我观几个军队在进入了林地之后，其实一直都有在找其他军队的位置，也有对江将军的多加提防，但他们的出现，还是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却也有人并不赞同，沉声道：“暗器之流到底是偏门，能有作用，但也只能奏效一回。” “等到底下的将士都反应过来，想要抵挡住攻势也不难。” 这话说得没错。 而且底下被暗器围攻的将士，这会也逐渐反应了过来，纷纷散开，开始抵挡。 “飞镖暗器之流的手段，还有一个劣势。”李冲沉吟片刻后道：“那便是将士身上携带的暗器，数量都是有限的，一旦用完了之后，便不可能再重复第二回 。” 他一语中的。 这一波攻势到了最后，那些从天而降的守卫军，手中都没了飞镖。 场面形势峰回路转。 城东军仍是人数最多的，待他们调整阵型后，更是声势如虹。 城南军的突袭，是他们入林地后，折损人数最多的一次。重新整合后，城东军欲联合方才一并受了重挫的禁军，直接剿灭江静檀的这寥寥几百人。 忠勇侯看了眼场上，又觉得江静檀太过淡定了吧，对着她问道：“江将军，你这些将士，别是还有什么后手吧？” 上来就是钩锁加暗器的，他是真的怕了。他大好的局势啊。 他这一问，惹得无数人朝江静檀看了过来。 江静檀神色淡然，闻言道：“没有。” 忠勇侯当下长松了一口气，那按照这个道理的话，没有了暗器的城南军，怎么也不该是他们的对手吧？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江静檀就用一种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语调，缓声道：“我不是还有五百人吗？” ------------ 第134章 （43） 忠勇侯：？ 大家光顾着看场上瞬息万变的局面，忘记了，江静檀方才说的是，五百个刺客营的兵，五百个…… 还有五百人还没出来。 他们还在反应过程中，抬头就见那些飞檐走壁，从天而降的城南军，每人手里握着一把大刀。 忠勇侯：…… 没后手，是因为，一开始就已经安排下去了是吧？怪他想的太简单咯？ “江将军啊……恕本将直言，你这500人就算出来了，怕是也不够吧。”李冲在一旁开口道。 “真正的战场之上，拼的是性命，不够也得够。”江静檀话音刚落。 满场之中，她那几百刺客兵忽然一下子也全部亮刀，也惊到了林地里的其他人。 就连殿上的臣子们都怔愣了片刻。 忠勇侯人都傻了：“他们不是只会暗器吗？” 江静檀抚了下衣袖：“今日入林地的，是城南校场的老兵，是从铁骨军刀营退下来的，每一个都上过战场，谁说他们只会用暗器？” “老兵不是身体不好吗？” “但他们若退一步，身后的百姓就多一分性命之忧。” “你们不要低估任何一个在战场上，见过生死的战士。” “他们没有一个是花架子，没有一个，是孬种。” 现场的人脸上，一时间都格外的精彩。 这些城南军，手握利刃后，竟然表现出来了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江静檀看着他们，眼里也不太平静。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他们这样顶，难度太大。但城南校场的兵实在是不够，比众人以为的更少。 自她接手，正式点兵后，方才知道，甚至凑不够两万人。 虽是她提前部署的，却也的确是无奈之举。 但当她今日看到诸位将士的神态，心中震惊，只觉得心神激荡。他们，每一个人，握住刀的瞬间，就像在战场上。 也许，他们也在这许多年里遗憾因病痛无法再上战场，总之，他们很珍惜这个机会。 江静檀心里也无比希望，这一次，宝刀再次出鞘，威力仍不减当年。 因为，他们值得。 * 场内，一千城南军人人持大刀，劈头盖脸地一顿乱砍。 那利刃所到之处，其他几个校场和禁军的队伍都像是熟透了的西瓜一样，被他们一刀崩开。 其实若单论武艺的话，几个校场之中，都有不少武艺超群的人。拎出来单打独斗，未必不是城南军刀营的对手。 可江静檀手底下的这些将士，真的能称上一句训练有素。 他们配合了得，天衣无缝，那是只有共事多年，一次又一次在绝境中活下来，才能打磨出来的默契，每个人的眼里只有厮杀，或者说，只有赢。 零散的黑色队伍，可每一个人都像是开了封的利刃，所行之处，颇有一种杀红了眼的感觉。 仅片刻，便有无数人出局。 …… “报！城西军出局一百二十三人！” “报！禁军出局六十五人！” “报！城东军出局一百七十三人！” 城南军不怕痛不怕苦，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下这一局。 这样坚定的气势，给场内的几大队伍最直观也是最强烈的冲击，那是他们所不具备的，对他们而言，成与败只是主将的命令，但那些干巴的文字在此刻具象化。 许许多多的人心里，是颤抖的。 刀营众人在场中如鱼得水，拎着刀疯狂收割。这般疯态，是将观战的所有人都看懵了。 杀疯了！真的杀疯了！ 连着几届的点兵礼汇演，从未有过如此景象。这也导致他们一直以为，汇演到底不是真正的战场，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简单直白不带任何的花里胡哨，纯粹是为了收割敌人的打法。 江静檀手底下的这些兵，似乎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一般。狠厉果决。 联想到士兵的身份，这也让他们忽然明白一件事情，如果点兵礼上的军队，都不能展现出水平，都不能当做在战场上一般，那么，他们能真的上战场吗？ 自己，又真的放心吗？ …… 思及此，他们心里都有些悻悻然，看着满场乱窜的几大校场，还有些后怕…… 009:“哇偶～檀檀宿主，他们杀红眼了！太刺激了，真的太刺激了！大家好像都看傻了诶。” 江静檀勾勾唇角，:“浅浅给他们一点战场的震撼！”ƪ(˘⌣˘)┐ “不然，这群人总缩在后方，还真以为战场上是一片和平了。” 他们得明白，将士们是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才护得下他们今天的安稳享乐。 每一个人，都要记得。 周逾白看着场内的厮杀，眼底也泛起阵阵涟漪。 城南军一入人潮，便仿若进入无人之境，黑色以外全是目标，满场追着人乱砍。 哪怕知晓是在演练，他们所用的刀都是钝的，却还是感觉那每一把大刀，都是奔着让人头落地去的。 当然，这般疯狂的打法之下，城南军自身不可能没有损伤。 这种直面，不用任何的战术，纯粹是靠着击杀杀赢的方式，真令人人触目惊心。 周逾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帝王总是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就满腹算计。每一位战士都值得被铭记和尊重，而不是一门心思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 的确，自古以来，也有将领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但不能以偏概全。但这些都是可以调查的。 若是一位君王从一开始就打心底里认定臣子有罪，不是臣子的问题，是君主无能，没有把握收拢人心，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和用人的眼光。 至少，季琰就是如此。 大盛，的确在走下坡路。 周逾白望着场上混乱的场面，他毫不怀疑，若真是在战场上，早已是血流成河。 他悄悄地望向江静檀，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很厚重。她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幸好，在场的人都关注着林地里的战况，无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 城南军汇聚到一起，一位黑衣男子领头，他的右手应当是受了伤，便将刀换到了左手。 一路上，手持长刀，披荆斩棘，厮杀出了重围，带着将士们，生擒了城西军下场的主将林将军。 他振臂一呼，高声道：“刀营！” “杀——” 声音响彻整个汇演场。 第一场汇演，以一种旁人全然没有想到过的方式结束。 江静檀放下去的一千人，到了最后都还剩下六百多人。 其斩杀的数目……几乎是他们人数的数倍。 而此前被所有人都寄予厚望的城东军、禁军等队伍，后期虽说也奋勇直前，可到底跟他们的疯劲差了一截。 几个校场剩下的人，基本都不能看了。 江静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看来，这个世界，依旧永远都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 第135章 （44） 上边的将士迅速统计出来了最后的结果，饶是心中已经做足了准备，在听到了这个庞大的数目时，不少人还是心头为之一颤。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江静檀的身上，情绪都格外的复杂。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崇拜的，许多世家子弟讨论纷纷，不知说到什么，一部分人有些跃跃欲试。 许多大臣心里想着，之前，江静檀连着表现得这么强势，自家陛下不可能不对她有所忌惮。 偏事不遂人愿。 大盛和东离传来的消息，让大家哪怕是对江静檀再不满，也需得要将一切芥蒂放下。 今日，她带领的城南校场这般亮眼的表现，也让他们…… “点兵礼汇演第一场，林地汇演，城南军胜！” 底下的军鼓敲响，满世界都回荡着城南军的欢呼声。 殿内安静非常。 从前连前三都进不去的城南军，作为整个九州国都中，最为弱势的一支队伍，只要铁骨军不回来，便是四个校场里，最为拿不出手的军队。 如今在江静檀的手底下，脱胎换骨。 第一场，便以少胜多，直接取得了胜利。其手段和能耐，可见一斑。 “恭喜江将军。”这边的武将回过了神来，皆是纷纷恭贺。 林将军刚从场下爬上高台，身上的粉末都还没抖干净，见此，垂下眼眸。 不得不说，心服口服。 忠勇侯更是忍不住道：“今日城南军的表现，真真是让人惊喜啊！将军练兵有术，用兵有道啊，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收复失去的国土！” 这是九州每一个将士最大的夙愿。 林地汇演后，城南校场的威名，想来也会传遍了整个国都。 东离强敌在侧，再没有什么，能够有将士强盛，可敌三军还要令人更为激动的事情。这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甚至盖过了前几日里，大盛传来的消息所带来的阴霾。 让不少人心中又重新出现了希望。 只是接下来的汇演中，城南军并没有每一场都夺得第一。 城南军中，众所周知的精锐部队，是铁骨军，还有江静檀之前亮出来的刀营，但已经不能再上场。 除此外，最近几次汇演比拼，都平平无奇。 在第二场的山谷汇演，和第三场的校场汇演时，城南军上场的人数和寻常军队差不多，表现也是无功无过。 山谷汇演还好，城南校场内出了两千人，虽不是刀营精锐，但也排名斩获了第二名的位次。 校场汇演差距就较大了。而且是在前两场汇演所用人数并不多的情况下，第三场将人数翻了一番，上了四千人，却只将将拿到第三名。 须知，禁军是自发放弃了第三轮汇演，校场汇演上，仅仅只上了五百余人。 这与第一日林地汇演时的城南军，形成了巨大对比。 用忠勇侯的话来说，就是…… “仿佛是两支队伍。” 但许多人都清楚，这是因为城南校场到江静檀手底下的时间太短，更何况，之前就有各方势力插手其中，将许多无用的纨绔子弟安插进去分一杯羹，而他们其实一直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统率。 甚至于，连基本的训练都没有安排，长此以往，军心涣散，实力不如其他校场也是正常的。 这么短的时间，江静檀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起码表现没此前那么难看了。 而旁人对此事的看法如何是不得而知，许多头脑清晰的人，其实从中也窥见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比如，第三日的校场汇演，上场之人，大多都是之前吊儿郎当的勋贵子弟，他们表现得这么差，或者是被这般直白地放出来丢人，未必不是江静檀的安排。 倒不是说四千人都不得用，这里边也有一部分人，在汇演中竭尽全力，想要拖着队伍前进。这些将士，在这个疲软的队伍中，是格外的明显的。 校场汇演，却也成为了江静檀告诉世家的态度，也是她筛选将士，为能人提供机会的方式。 又比如，铁骨军一直还未上场。 再比如，截止到如今，城南军的积分仍然排在第一位，这也许，在江静檀的算计之中。 即使他们和其他人的差距不大。 也正因如此，最后一场沙地汇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四场汇演中，主帅需得要下场一次。除城西军和禁军之外，其余军队的主帅皆未有下场过。 这就代表着沙地汇演中，城东的忠勇侯，城北的李冲将军和城南主将江静檀，将会齐聚一堂。而他们，都曾真的上过战场…… 这一场，不会简单，只会很精彩。 “不知这一次，谁会夺得头名呢？” * 前后汇演不过四天，沙地汇演当日，高台上格外热闹，大臣们，家眷们都在热议。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江静檀这个名字可是格外火热，在权贵子弟圈子里都传遍了，这不，昨天还有人大着胆子去城南看她呢。 江静檀倒是没什么，反正那些人也没成功，被拦在了校场之外。身处皇宫的周逾白可是心情不顺了好一会儿，想了许久，终于找了个由头惩治了一番那些人在朝中做官的长辈。 一天天的，一个个不务正业，一定是因为上梁不正。 * 但今日，来的人依旧只多不少。 武将看台上，只余林将军和禁军统领二人，殿上便都无什么热闹可看，关注点都在场中。 沙地是仿造了边境大漠，没了可以遮挡身形的植被，只有无尽的黄沙，很厚，若陷下去的话，几乎能够和人的膝盖齐平。 这等情况下，一个人行走的话尚还好，太多人行进，便少不得前行受阻了。因此，沙地汇演也是公认的四场汇演中最难的一个。 各军预留出来的人数，都会整合到了沙地汇演中。 几万人同时入场，场面很盛。也注定了，会是最为混乱的一场。 为了更好区分，本场主将皆会佩戴红色披风。和前边的几场不同，这一场汇演，若有人生擒地方主将，亦是会有着格外加分的。 江静檀一身黑色衣裙，外罩主将赤色披风，作为整个汇演场中唯一的女子，尤为扎眼。 一开始便吸引了很多注意力。 李公公格外担心，自家陛下会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 沙地汇演为阵地战，想要获胜，就必须得要冲破重围，直取阵营后方的军旗，攻破阵营最多，获得军旗最多的队伍获胜。 此时，场地内的各方阵营都严阵以待。 无人敢小瞧城南军，原因无他。 江静檀带着铁骨军。 铁骨军常年驻守边关，对黄沙地相对熟悉，而江静檀，虽然没人和她过过招，却也是听说过的…… 因为如此，开场之后，几乎所有的军队，目标都是江静檀。 毕竟，再强的人，亦也是无法面对成千上万人的围剿的。 ------------ 第136章 （45） 跟林地汇演那天不一样，今日地形广阔，一切都无所遁形。 城南军乌泱泱的黑色队伍，在这场中格外的明显。才宣布开场没多久，便有两支队伍已经朝着江静檀那边涌去。 一支是禁军，另一支则是林地汇演中，被城南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城西军。 两面夹攻，城南校场的人却并不慌张。 江静檀今日带着赵晖，和麾下的铁骨军，立在场地中，大家心里都有种熟悉感，许是他们终于能和江静檀一同作战，当时她一枪一马于东离斗的场景犹在眼前，众人感觉血液好似在隐隐沸腾。 赵晖看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握紧了手中的剑，紧绷着声音道：“将军，要下令吗？” 江静檀微微点头：“散开吧。” 城南军被左右夹袭，她的位置居中，此时散开的话，必然是会暴露出她的位置。 但赵晖听到了之后，只毫不犹疑地吩咐了下去，转身带着大军，往两边散开了去。 场内发生的一切，在高台上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林将军皱下了眉头：“都散开了去，何人保护她？” 禁军统领看了他一眼：“也许，她不需要人保护呢？”他的眼神幽深，又带着好奇。 林将军沉声道：“几军混战不比其他，主将的分量极重，无论如何，都该有将士留守在她身边才是。” 这几个军队，很明显就是冲着江静檀去的…… 禁军攻势凶猛，大军碰撞上的瞬间，城东军也从后方袭来。 很明显，经历过林地汇演后，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到了城南军的身上。 甚至连如今排名最末，几乎没有可能的城西军，也在往这边冲。 “没想到有一日，竟会有一个军队，强到了不需要明说，大家都默认需要先将其淘汰出场的地步。” 高台之上的人感慨着。 在各方人马裹挟，不断缩小包围圈的情况下，江静檀从容淡定地立于正中，赵晖最终还是在安排好之后，带了一个小队回来，护在她的身边。 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只是赵晖觉得，不该让她一个人，就算她再强，他们是一起的，不是吗？ 四方军队一波又一波地攻来，周遭的几位将领将她护得很好，几乎没让奔涌而来的将士触碰到她。 但只防守并非是长久之计，两波冲击后，江静檀也看完了场中的情况，心下有底，便出声道：“铁血一至三队，绕后突袭城东军，四至七队，正面迎战禁军。” “八队和九队分散后直接退开，让城西的箭矢，落在了城北军中。” “其余人等，随本将一起。” “突围！” 她一声令下，所有铁骨军高声应道： “是！” 在迅速变阵之后，江静檀带领着几支小队，直接穿破了四面夹击的军队之中，离他们最近的城东军。 她立于场中，却并未过多动手，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观察场内，指挥将士进行变阵。 她的目光，能够看到场内的每一个人，甚至还记住许多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将士，准确无误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 “退后，八队补上。”江静檀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很定。与她并肩作战的这些将士，能够在她简单的话语里，感受到了莫大的力量。 他们反应迅速，毫不犹豫，按照她的话快速进行变阵。前方疲于应对的将士撤了下来，换上了后方精力正是充沛的将士。 反复，交替进行。 擅长近身搏击的铁骨军，尽数被调去同城东军对抗，长剑斩断无数的箭矢，落在了城东军身上，他们来不及搭弓射箭，就被一一击倒。 后方突袭的将士，在此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城西军后方被扰，自顾不暇，全军大乱，给了场中的铁骨军一个好机会，他们一鼓作气，硬生生从包围之中厮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高台大殿上，满场震撼。 原本四方夹击的险境，竟是活生生的，直接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原来，在极好的指挥下，一军竟是可以抵抗四军的…… 江静檀派去偷袭的队伍，是铁骨军的奇袭精兵，他们在城西军混乱之际，已经长驱直入，一路厮杀进入了城西军内部，城西军此番的主将只是一个校尉，经验不足，调动不及时，眼睁睁看着己方的军旗被斩下。 高台之上，惊呼一片。林将军的茶杯碎裂在自己手中，他深深吸气，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说什么，自己整个汇演的安排的确欠妥。 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军旗倒，城西一方彻底出局，不再参与争斗。一时之间，场内的激斗因这突变有些凝滞。 忠勇侯和李冲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便知道要结盟。 禁军完全脱不开身，城南校尉朱林带着四支精兵与之缠斗，常年在边关作战的铁骨军到底还是更占上风，但架不住人数悬殊，一时间，双方实在是难分伯仲。 “去帮朱校尉。”江静檀淡声道。 赵晖微愣：“可是您……”他只犹豫了片刻，当下咬牙道：“是！” 只要砍下禁军的军旗，他们便能够立马从眼下的困境中脱困，这是目前城南军突出重围的最好办法。 赵晖带着的将领，皆是军中的好手。他们领命后，瞬间朝着禁军的方向疾驰而去。 江静檀此刻便是孤身一人在场中。 忠勇侯和李冲见状，带着兵器就一起冲向她。 “嘶——” 高台上，吸气声一片。实在是因为，画面太有冲击力了，江静檀身姿纤细，两个壮硕的人不断向她逼近，这让在座的许多人都替她揪心。 江静檀却不急，她后撤一步，撩开披风，众人这才看清，她手中竟握着一杆红缨枪。 倒也不是他们眼神不好，而是因为，改变了城南军倒数第一的剧情，江静檀昨日抽奖抽中了兵工能力，便将红缨枪改装成了可伸缩便携式的。 檀檀:这下好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红缨枪难拿。 009:嘿嘿，009出品，必属精品。 此时的江静檀手持一杆长枪，近乎有一种横扫千军的威势。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散发着腾腾杀气。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许多人眼底都是惊异。周逾白看着江静檀的身影，心里莫名一疼。 忠勇侯李冲二人逼近，江静檀迎战上去。瞬间，三人激战在一起。红缨枪在空中划过，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如流星般迅猛而准确。她的身形灵巧，招式灵活多变，巧妙地侧身躲避攻击。 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火星四溅。 这场激战惊心动魄，江静檀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 ------------ 第137章 （46） 右手的长枪挑落兵器，横亘在忠勇侯的脖颈上，左手一掌击退李冲，江静檀连收两名主将。 “你们输了。” 与此同时，赵晖掩护朱林，让他顺利砍下了禁军的军旗。看着掉落在地的旗帜，倒在沙地里，无声无息，朱林的心却砰砰跳动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刀。 终于，有朝一日，他朱林是在战场上，干干净净地立功，而不是跪在权贵者的脚下，做着脏到看不清的事情，染黑自己的手。 少年时的意气在生活的重压下，无知无觉地被丢弃，有幸得在此刻，逐渐回笼，洗刷着他的骨骼，藏在骨子里的清逼走了被迫沾染的浊。 他活着，真正的活着。 战到此时，场上的局势已然明朗。围剿失败。 两方的军旗加上两方的主将，城南军的积分，毫无疑问的，以绝对优势的位列第一，再无人可撼动。 “承让。”江静檀朝着忠勇侯和李冲拱手，二人对视一眼，面色严肃，恭敬回礼。 汇演比赛停止的锣声敲响。 城南军方才意识到，他们赢了。暴起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场地，震耳欲聋。 阔别多年的胜利，久久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那感受甚至难以用喜悦来形容。 他们自发地来到江静檀的身边，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这是九州军中最高的礼节。 象征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甘愿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一个所有将士都认可的主将。 这让高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哑口无言，也再无从反驳。真正征战沙场的人都同意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呢？ 片刻的宁静之后，高台之上响起一片掌声…… 周逾白看着周遭的一切，他的国家，他的臣子还不是无可救药，他们心中是拎得清的，便好。 望每一颗真心，不被辜负。 * 最后一场汇演结束。众主将收拾好自己后，便回到高台之上等候周逾白的封赏。 “本次点兵礼，是近些年孤看到的，最为精彩，也最为震撼人心的一次。” 周逾白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台前，望着大家。“孤看到了九州军的气魄，也看到了九州军的未来。孤心甚慰。” “虽然也有不足，但孤相信在不久的以后，一定会有所转变……”他一边说着，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某些主将的身上。 在场的大臣心中也都明了。 “江将军何在？” “臣在。”江静檀上前一步。 “此次你做得很好。”周逾白缓缓开口，“这铁骨大将军的位置，你坐得。军印放在你手中，孤放心。” 一句话，对当日朝堂上的约定下了定论，从此以后，江静檀的将军之位再无人可置疑。 “城南校场拔得头名，你功不可没。孤观你治军有方，有诸多奇思妙想，将兵属司的令牌给你，如何？” 这兵属司是九州的兵器制造厂，掌握了兵属司，相当于握住了兵器供应的命脉，再无人可在兵器方面随意苛责将士们。 但这与各大校场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这……”江静檀假装客气一下，将气球踢给那些舍不得放手的人。 “若有哪位爱卿对孤的决定有异议的话，便也弄一个刺客营出来让孤看看。” ……无人出声。 “如此一来，江将军，你可敢接？” “臣，领旨，谢陛下。” “各校场的军饷此后均会按时发放，城南校场多拨五万两作为头名的奖励。”周逾白大手一挥，结束发言。 大臣们也终于得空擦擦汗。 周逾白回到位置上，端起茶杯，却见茶汤中多了一个倒影，心有所感。 “陛下小心——” 李公公的这一声，令得无数的人抬头。 周逾白朝侧边一躲，顺利避开了一个内侍的匕首。那人见事不成，又暴起攻击。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原本站着守卫的士兵中突然跳出来一批人，他们举着的刀，刀刃上泛着寒光，都是已经开了锋刃的！ 几十个人手持兵刃，朝着周逾白攻去，一路上，也无差别地攻击着拦路的侍卫。 “不好！”忠勇侯神色巨变，可他们上殿都不能佩戴兵器，几乎是反应过来的瞬间，拿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剑，欲拦住那些行凶之人。 但他的位置离得有些远，而那些刺客很明显并非常人，此前不过是有意隐藏，一旦暴起，那些寻常的将士根本阻拦不住。 眼见那冰冷的刀刃就要毫不犹豫地砍向周逾白时，一道黑色身影飞上前，扼住了行凶之人的手。 对方骤然抬头，江静檀瞥见了其瞳眸的颜色较浅，与寻常的九州人都不太一样。 更像是…… 她眼眸微顿，当即抬手，在无数利刃落下来了之前，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咔擦。”骨肉分离的一声巨响，听得在场所有人皆是毛骨悚然。 与这个刺客一并的更多的人冲了上来，手持长刀，干脆利落地就往江静檀头顶上砍去。 江静檀松开了手，拿起了已经倒下去的人手中的刀。对准敌人。奔袭过来的刺客，手中的刀尚未触碰到了她，便已经被一刀毙命。 “刺客！有刺客！”此刻，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高声呼喊之下，无数人回过了神来。 禁军的将士们，第一时间抬手，欲去阻拦那些跳起来刺杀的刺客，然还没来得及动手，抬眼就看到了江静檀用手里的刀，将那飞扑上来的一个个刺客，钉死在了地上。 那张他们记忆中，一贯有些戏谑的面孔，此刻面无表情，杀意尽显，像极了冰冷无情的死神。 周逾白看着江静檀手起刀落，感觉她不似从前那般从容和冷静。 009在一旁都快吓死了，自家宿主杀疯了，完全收不住一点。 这些人也真是，什么时候刺杀不好，偏偏是这大好的日子，也够没眼力劲儿的，刺杀谁不好，偏偏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自家宿主刚才正想着怎么哄被冷落多日的小鱼呢，一分神，让他们有机可趁，差点得手了。 天知道009刚才看到檀檀直接飞身上前时有多紧张，它都怕她一激动空手接白刃。 幸好幸好，自家宿主还是有理智的，但又不完全有，已经杀红眼了。 这些人也是该，不过，他们不会是老东西的安排吧，杀不了江静檀，改杀周逾白了？ 在场之人，包括了历经沙场的忠勇侯，都未曾见过这般直白的杀人方式。赵晖现在相信了，回来路上的杀手都是她一人解决的。 待得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道：“江将军！留活口！” “咔擦！” 江静檀手里的刀飞出，将最后一名刺客钉死在了地上后，缓缓抬眸。 整个场中一片死寂。 她面色冷沉，伸手擦掉了脸上沾到的血。许多人这才注意到了，她半分都未曾受伤。浑身上下，唯一沾染到了这些刺客血的地方，唯有那把从刺客手里夺来的刀了。 所有人一瞬间皆是心神巨震。 她目光冷凉，走到了那第一个跳起来，也是离她最近，这批人里面实力最高的那个刺客尸首的面前，冷声道： “查查他。” ------------ 第138章 （47） 将士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高台大殿之上，众人神色惶惶，周逾白见江静檀若有所思的模样，心思活络起来。 “砰！”他假装怒而起身，脸色难看至极：“查！” “给孤查清楚！究竟是谁这般放肆，还将手伸入了禁军之中！” 他眼神阴戾，暴怒之下，殿内无一人敢言。 说到底，是这件事情太过荒唐！ 都城内守护皇帝安全的禁军，竟然在点兵礼中刺杀陛下，此举不光没将满场的将士放在眼中，更是藐视皇权。 更为荒谬的，是在场之人都清楚，周逾白开始掌权，江静檀掌控校场，东离袭击大盛，风云变幻下，这次比起前边几次都要重要。 强敌在一旁虎视眈眈，此刻若国内不稳，军心不定的话，日后拿什么去与东离拼？ 在此时生事，分明就是不顾国家安危，不顾全军死活，甚至是将内斗放在了国家存亡面前。 这等行为，当得上罪该万死。 是以他们的陛下才会这般暴怒。 009:对，但不完全对…… 因为如此，整个禁军都受到了牵连。其上统领看管不力，其下将士不知所谓，才会在别有用心之人混入其中时，尚无半点察觉。 “既然你坐不好这个位置，就让别人坐吧。”周逾白一挥衣袖，背过手，“禁军统领严峰监管不力，降为副统领，江将军护驾有功，着她掌禁军，代皇城巡护。” 严峰倒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请罪谢恩。 除此外，还有整个汇演中，负责检查将士携带兵刃的将领，所有卷入到了这件事情里的人，均是全部受到了惩处。 周逾白下令派了大理寺、刑部、顺天府三大司法衙门，并李冲、忠勇侯监管，彻查此事。 人人自危。 江静檀经此之后，已经收拢了两大军营的兵权。 九州局势再度变化。 * 夜深人静，月光洒满一地，周逾白坐在窗边，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 她今日，还好吗？ 在高台上，为何失了态？因为自己被刺杀吗…… 她对自己，真的…… 周逾白第一次，认真的正视自己心中冒出的，她是否也喜欢自己的想法。他坐在椅子上，一半坐在阴影里，一半映在灯火中，身影显得格外安静。 江静檀身着一袭黑色的紧身衣，脚步如同猫一般无声，轻盈地溜进屋里，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周逾白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江静檀不急着挪动步子，就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他。 他真的很不一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逾白，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他总是有自我的，唯独这一次，他就像，没有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中，像被什么抛下了，像在雨里淋湿的流浪狗。 像记忆中的从前，在他父母离世不久，无家可归的他，蜷缩在屋檐下，被自己找到时的模样。 但后来，他成长的很好。 江静檀突然意识到，周逾白被世界意识影响了，被限制，被禁锢，被放大了心中早已埋藏的苦难。 一个搜遍记忆，从未真正获得的人，恐惧任何失去的到来。 他们要自己孤立无援。周逾白是因为她被禁锢，也应该因为她，得到释放。 江静檀开始重新思考怎样解决那些人给他施加的影响。目光放在周逾白身上，一寸一寸划过，从眉眼开始…… 周逾白终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的瞬间，与江静檀的眼神相遇。 天上的云散开，月亮露出来，月光透过窗棂。 就在这一刻，照在了周逾白身上。 从肩头，到笼罩全身。 他整个人，被柔柔的光包裹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月光的洒照。 “周逾白……” “我来找你了……” 你等了我这么久 为了我打破计划卷进来 我，来找你了 不管是你的哪一面，不管是哪个世界，我们都，注定相爱。 江静檀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今日……” “今日……”二人的声音缠在一起。 “今日，你有没有受伤？”江静檀看着周逾白摇头，还是放心不下，左看右看，没看到明显外伤，复又拉过他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不料却被他反握住了手，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江静檀觉得里面多了些什么，又看不真切。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说着，周逾白还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你可有大碍？” “我无事……” 江静檀也摇了摇头，感知着紧握的温度，心跳快了一点。 不是，他不自闭了？他突然开窍了？ 自己刚才瞎担心个什么劲儿，他看起来，很会的样子啊…… 不是，他什么情况，这样显得自己好呆。江静檀一边想着，一边用抽到的读心术感知。 她的手真软，好想…… 江静檀人一颤，迅速切断了念想。 周逾白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她容许了自己的亲近，或许，他真的可以赌一次，赌自己猜的没错。 “江静檀……”将从未叫过的全名说出口，他突然觉得，没有什么难的，想总要争取一下。 “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江静檀闻声望去，眼前的人，冲自己笑着，再不是她走进房间见到的模样，他的眼睛亮亮的，温柔得，让她的心中，好像有水在晃动。 “是什么？”她轻轻开口。 “我，心悦你。” ------------ 第139章 （48） 江静檀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起头，目光与周逾白的眼神相遇，满是真诚，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很认真。 突然的告白让江静檀脸上露出一丝愕然，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自己还在想怎样引导他，他就因为爱勇敢了一次。 江静檀很难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有一腔水在激荡，渐渐变得暖融融的。 周逾白似乎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太过突然实在不好，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正式呢？ “那天你问我的，我可以一一回答。” “因为心悦你，所以愿意帮你兜底，我想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因为心悦你，入住第一天，应当热闹些，便安排了那些灯火……我们以前……见过，你说你不喜欢黑，你还说，你阿娘便是点着灯等你爹的……我都记得！” “那些合你口味的菜，我全都不敢忘记，我记了很多年……因为，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在大盛的时候开始……我以为，我记得得越多，和你说话的机会就越多……总不能让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啊。” “我所做的，有关于你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周逾白越说越快，他好像有点急，怕江静檀不信，又怕她生气自己的鲁莽，慢慢地越凑越近。 “那……你呢？你愿意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说，会等我吗？” 他注视着江静檀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与试探，仿佛在寻找着某种答案或希望，眼神小心翼翼，那一丝害怕的神情使他破天荒的显得有些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这让江静檀的心里又酸又软，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想了这么多，到底是……多没安全感啊…… 江静檀眼睫颤动，眼底铺满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带着温柔，她扬起脸，冲周逾白柔柔一笑。 周逾白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在模糊中找到一丝确定，但又不敢过于直接，每一次的眼神接触都充满了不确定和犹豫，直到江静檀抬手摸上他的脸。 “当然是因为，我和你一样。” 看着他肉眼可见地愣住，江静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周逾白，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比你现有的记忆更久。 二人对视良久，缓缓笑开。 周逾白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心却反而像是被吊了起来，砰砰直跳，又无枝可依。 “檀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从前他听许多人这样叫她，是亲密的称呼。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终于说出口，周逾白的耳朵通红，从耳根到脖子，连成一片。 江静檀又开心又心疼，直接凑上去，一把抱住他，逐渐用力，渐渐搂紧。 周逾白感知着怀中的温度，只觉得胸腔被填的满满的。 幸好，幸好，真的。 幸好他还是勇敢了这一次 幸好他爱的人也爱他 这一刻，他觉得，过去一次次落空的勇敢，都是为了这一次，过去一切的痛苦，都是为了现在的快乐。 他等到了那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们从现在开始，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檀檀，我一定会努力，让以后更长久。” 他会努力，让一切更安稳。谁也无法阻碍他们。 “嗯。我们一起，拼一个以后。”江静檀在他耳边轻轻地回应。 “小鱼，你说实话，你送我的别院是不是早就准备好的？” “……嗯”周逾白在江静檀的肩头蹭了蹭，语气有些黏糊糊的，像撒娇，又满足。 “准备了很多很多年了。” 江静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一个自己都身不由己，处境艰难的人，会花很多年，很多心思，去建一个想要送给她的别院。 * 那天之后，二人经常悄悄聚在一起。 他们倒是甜蜜了，整个都城内却是风声鹤唳。 刺杀一事，因为需要查明身份的人太多，所牵涉到的人，也并非是伪装进入，而是本就是禁军内的将士，导致这件事情查起来，并没有那么的容易。 但好的是，那日江静檀在场上，特地指出来的那个人，细查之下，身份确实存疑。 只是这个深查之后得出的结论，却令得整个朝堂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原因无他，忠勇侯走访询问了很多人，查探过了此人所有的痕迹，及身边亲朋好友亲眷之后，从顺天府保留的此人户籍之中抽丝剥茧，竟是发觉，此人身上有着大盛血统。 这个发现一经公布，整个朝野都陷入了震荡中。 如此一来，事情就不简单了。九州有位高权重者，能在禁军动手脚，还伙同了大盛一起，刺杀君主，这是通敌叛国。 消息传入了宫中，皇帝盛怒，连夜召集了所有的重臣宫中议事。 若此事真的是事实，要彻查朝堂，才能稳住国本。同时，大盛所为，其举动是挑衅九州，九州自是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可若因此兴兵，以目前九州的实力来说，还需要考量。如今，大盛和东离战火不停，大盛又何故招惹九州呢？就怕是一个陷阱。只怕最后是给他们一个突破九州边疆线的机会罢了。 出于此，整件事情都陷入僵局之中。 国都内外皆因为这件事情而陷入了震荡中，江静檀却不急，只在最初商议时露了一面，其余时间，她都在校场中练兵，一是为了避嫌，毕竟大家眼里，她是大盛人，二是，接受了禁军，事情很多。 出乎意料的是，前禁军统领陈游格外配合，热情得让江静檀有些招架不住，明明之前见面时，他的态度还很冷硬……江静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下套了。 * 进入十月下旬，天气逐渐转凉。 禅心寺中，不少树叶凋零。 清晨时分，有寺内的小沙弥，拿了一把扫帚，正不疾不徐地清扫着落叶。 江静檀身着一身青色衣袍，立于半山之上的一处避风亭中，从她的位置往下看，轻易就能看见一条悠长孤寂的道。 周逾白站在了她的身后，声色温和：“……忠勇侯自那个刺客家中的地窖里，翻出了大批的大盛文书。” 到得这般地步，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情有大盛的手笔。 “除此外，与那个刺客一并行事的多人，也俱是已经查明了身份。” 江静檀闻言，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青山之上，淡声道：“是太后吧。” ------------ 第140章 （49） 江静檀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毕竟一直暗地里把控着禁军的人，就是这位太后。若她欲安插几个大盛之人进入禁军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况且，自周逾白掌权以来，她逐渐失去话语权，加上自己近日在军营里大刀阔斧的整改，她的人已经被动了不少，不可能还沉得住气，毫无动作。 只是…… “只有她？”江静檀微顿后问道。 周逾白抬起眼，与她对视：“这次参与三军汇演的禁军名单，是禁军副将冯旺所定。” “冯旺明面上独善其身，不属于任何党派，早年间甚至不服管教被太后降职，从禁军统领变成副统领，实则是障眼法，降职是为了方便敛财，他是太后卖官的操作者。” “卖官？” “嗯……”周逾白凑近江静檀，“前些年朝局动荡，太后手中没有闲钱去发展人脉，便想到了卖官的方式。想做官的人可以用银两换取自己心仪的官职，这些人大多被安插在军中……” “冯旺便是替她办理此事的人，他有一半的大盛血脉……大理寺查到，这些年他一直利用职务之便暗中与大盛有联系，出卖九州的消息，贩卖兵器……” “此次，太后与大盛能搭上联系，中间也有他的手笔。他很谨慎，在定下护卫名单之前，特地去过非常多的地方，也曾见过了无数的官员，甚至还曾经去过忠勇侯府中。” 也是因为对方牵涉到了的人员众多，所以大理寺那边难以排查。 但今日周逾白既是已经来了，江静檀便清楚，他已经知晓了此番参与其中的人是谁。 “如此也好，牵扯的人越多，正好将那些有异心的人一锅端了。”她安抚道，这些天，想来他也很是疲惫。 “大盛那边……”周逾白难得有些犹豫。 “是季琰的决定？”江静檀却是直接问了出来，让周逾白有些意外，他观察着江静檀的神色。 “东离兵临城下，大盛国内人心不稳，从前老皇帝的旧派，和朝中新臣恐怕没少争执，想来近些时日也是频频上书，旨在插手朝政。”江静檀面上好似并未受到影响，轻飘飘的分析着如今的局势。 但从她声音中若有似无的冷意，和眉眼之间显露的嘲讽，周逾白知道，她心情不好。 “季琰是个蠢的，想来是听了他一贯信任的那些个奸臣宦官，想要同九州结盟，击退东离，如今我在这儿，他知道找你是行不通的，便想要同太后勾结。” 江静檀冷哼一声，“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二人应当是达成了协议，他帮太后杀掉你，稳固可能会动乱的朝政，帮她重新掌权，而太后则得在届时出兵帮助他们，对吧？” “嗯。” “若我没想错的话，你们这位太后并没有要帮他的心思吧，只是要利用他，便短暂的答应。” “嗯。”周逾白点头。 “呵……” “檀檀……” “我没事，我早知道他是蠢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什么事都办不好。”江静檀没忍住吐槽，“大敌当前，竟然还要分兵力协助九州，是真觉得东离不会直捣王都吗？帮就帮了，连协议就这样轻飘飘的相信了。” “他真是个天才……” 周逾白没忍住笑出声，又想到那是江静檀曾经的君主，又默默收住。 “想笑就笑吧。我曾经虽是大盛人，却没承过几日季琰的君恩，自他登基，就对我们家出手了，对他，我没什么情面可留。”江静檀无所谓道。 周逾白凑近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 “太后此后，便是大势已去了。至于季琰那边，刺杀九州君王，不是小事，势必是要出兵的……我会让你去。”周逾白轻轻说着，语调缓缓的，不疾不徐。 “这样，咱们当时定下的合作，完成了近乎一半了。” “嗯。你掌权，而我有了出师之名。”江静檀往后靠，躺在他的怀中。 “檀檀，你……”真的不难过吗？即使你恨他们，但剑指故土，你真的这样平静，轻松吗？ “小鱼，”江静檀知道周逾白在想什么，她只是告诉他，“不是我，大盛的百姓也不会活得好。” 昏聩的君主，衰弱的国力，无人相护的情况下，总有一天，战火会蔓延。不如她来，火烧的程度至少由她掌控。 何尝不是一种相护？ 只是无人理解罢了……不过是被骂两句而已，随他们去吧。 “此时的世间非我所愿之世间，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太平人间。” “好！” 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 周逾白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不是无人理解，还有我，一直都有我。 * 自大理寺将真相公之于众后，太后一党彻底落马，太后幽禁于宫中，终身不得出。冯旺等涉事者被处死，为太后效力的人或被贬，或流放，朝中空出大半，都被换上了新的人才。 赵太师也在此时激流永退，他看到了周逾白的能力，主动交出手上的权利。 至此，周逾白权倾朝野，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九州君王。 众人的焦点放在了大盛刺杀九州君主一事上。 恰逢此时，原本与大盛对峙的东离一夕之间撤军，东离君王突染恶疾，皇子趁此机会逼宫谋反，林捱率军回朝，以勤王之名。 周逾白当即下令出兵。 城东军，城北军和城南军三军齐发，剑指大盛王都。 有朝臣站出来质疑江静檀领军时，城东军主将忠勇侯和城北军主将李冲大力担保，表示他们十分信任她，争执之下，一人一句“她能减少伤亡”，“她能带我们走得更远”，让文臣陷入沉默。 当事人江静檀从开始便一言不发，此时站出来，立下军令状，最终接过周逾白的圣旨。 此事，尘埃落定。 整兵一日，后日出发。 * 周逾白去找江静檀时，她正将信纸投入火炉烧掉。 “林捱来信了？” “嗯。” “东离那边，他的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 东离之乱，是九州和大盛都很关注的事。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内乱是由他们三人一手促成…… ------------ 第141章 （50） 之前那一战，看似是江静檀和林捱双方互利互惠，江静檀给林捱一个出师大盛的名头，好为东离公主之死交差，而林捱给江静檀一条生路，在大盛的围堵之下，投向九州。 实际上，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自那之后，双方成功搭上了联系。 林捱知道江静檀的目的是大盛，一路上已经为她做好了铺垫，只待不日，她挥兵直入。 而江静檀也需要帮助他达到目的，林捱此人，志在青云之上……他瞧不上东离的龙椅，嫌脏，但却是要通过那个位置复仇的。 而周逾白则是最大获利者，因为无论他们二人怎么做，都与他有关。 这一切，要从林捱的身世说起。 * 世人皆知，林捱是东离人，东离成王之子的身份，在东离国内也是不争的事实，无人怀疑，甚至于，这其中，还有一段风月呢。 据说啊，这东离成王，早些年是个浪荡子，抬进府中的侧妃良妾诸多，却忽然在某一天，反对父王母妃指婚的正妃人选，坚持要娶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在边关见到的一位女子。 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最后力排众议，将其作为正妃迎娶进门，从那之后，这成王就转性了，走起了深情人设。 不仅对王妃是体贴入微，还放言要遣散王府后宅中的女子，只留她一人。 二人婚后没多久，有了一个儿子，便是林捱，他也是成王府的独子，可惜从小便体弱多病。 大家都说，是王妃早产的缘故。 林捱十五岁时，成王妃忽然就因病逝世，成王也撒手人寰，大家都说，成王是爱到深处，随成王妃而去了。 林捱听闻这个传言，只是冷哼一声，不做回应。 那之后，成王府便没落下去。原因无他，东离君王和王后不喜成王妃，成王在时，二人都未对林捱有何关爱，更何况只剩他一人。 所幸，林捱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在军中做谋士也是顺风顺水，只是旧疾常年反复发作，身体虚弱。 但事实，可比这残酷得多…… * 九州在周逾白即位之前，有一位太子，他为人宽厚仁慈，正直良善。处理事务时也是果断坚毅，若是他登基，与太后周旋，一旦掌权，九州当也是蒸蒸日上。 据说，这位太子殿下气质高雅，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身份尊贵，却是温和儒雅，让人如沐春风。 于加冠之年，明媒正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为太子妃，太子妃出生书香门第，是太傅之女，容貌秀雅，性格温婉，通晓古今典籍，精通琴棋书画。 二人不仅登对，感情也是极好的。如胶似漆，举案齐眉。 不料婚后不满一年，东离在边境作乱，太子亲征，不敌，战死沙场，消息传回国都，声称太子被逼落悬崖，尸骨无存。 太子妃悲痛欲绝，坚持要前往边境寻找太子尸首。太后忙着稳固朝政，便随她去了。 无人知晓，是太子妃查到太子之死另有隐情，在国都处处受制，才远赴边境。此时，她已怀有不足二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后，太子妃忧思过度，香消玉殒。 与此同时，成王闹着要娶亲。 半月后，成王大婚。东离无人知晓，成王妃与九州的太子妃甚是相似…… 七个月后，成王府中侧妃与一妾室争斗，打闹之间，误伤成王妃，致使其七月早产…… 成王怜爱娇妻，宠爱幼子，惩处了侧妃，又将那妾室逐出了成王府。 十五年过去，一个女子偷偷从侧门溜进王府。当晚，成王府中灯火通明。 没多久，王妃便不好了。 * 江静檀觉得，林捱的母亲，九州的太子妃，简直就是这世间的奇女子。 江静檀很难去想，她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在边关查到自己的丈夫之死是因为军中出了奸细，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想方设法，嫁于自己的仇人——东离成王的…… 乱世之中，这个众人眼中的模范闺阁女子，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韧，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还要复仇。无人知晓，她学过医…… 可怜那成王，还真以为自己抱得美人归了，实际上连美人都没碰到过。 林捱的母亲给他下了药，不仅迷惑了他，还让他永远失去了诞育子嗣的能力…… 在东离的许多年，她查到了许多东西，都一一记录下来，只待九州明君上任，她给东离王室许多人，都下了药…… 当然，她也足够狠，她给自己也下了药，养胎艰难的时间里，为了安胎，她选择牺牲自己。 十五年过去，她已然是强弩之末，在确认自己的儿子有力自保后，她放下心来，给了成王致命一击。 她找了一个女子，假意让她去投奔侧妃，意图揭发自己。 当晚，她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终于不用再面对仇人演来演去，她笑着，缓缓地，用最轻柔的语调将真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成王听，字字锥心。 望着那个说着深爱自己入骨的男人面色逐渐变得狰狞，当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时，她用簪子带走了他。 那个除夕夜他送自己的礼物，终究是弄脏了。 最后的最后，她擦干净手，将珍藏多年的镯子戴在了手腕上，灯火下，看了许久，好似同多年前一样。 阿越，我戴着它。 下辈子，可别把我找错了呀…… * 林捱从小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那成王表面柔情似水，实则是个暴躁的。府中女子多避着他走，若不是自己的母亲会医，恐怕…… 他知道母亲身体不好了，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帮她完成了心愿。 当晚所有知情的人，每一个，都不是无辜之人，他将他们都处理掉了。 火化了母亲后，将她撒向父亲葬身的悬崖边，他便开始筹谋最后的计划。失去了最后约束自己的线，他无所顾忌。 从此，世人皆知，林捱心狠手辣。 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本可以拥有圆满的家，却要提心吊胆多年，本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生活，却要伪装起来。 在他面不改色喝下宫宴上那杯皇帝赐下的毒酒时，一切就开始了。 他要打消东离王的怀疑，他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要东离易主。 冯戾死了，他的计划更顺利了些。 一步步掌握军权，但还不够快。 这时，江静檀找到了他…… 二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协议。 意外之喜是，他有表哥了。 他的表哥，是九州的皇帝，是个不错的人，他们通信，他还会关心自己…… 他迫不及待的，要夺下东离，送给表哥，他却说，东离应当是他送给他自己的礼物。 表哥真好，他要和他们一起，完成大业。 皇帝老儿让他喝毒酒，他便送给他一杯更毒的。 那还是表嫂给他的呢。 江静檀:009给的，不是我，我没有那么毒…… ------------ 第142章 (51) 东离王有个小儿子，是和他白月光的孩子，在白月光身死后，他将全部的爱意都给了这个小儿子，十岁封王，赐食邑。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宠爱将其养成了一个贪心有余，本事不足的废物。他想要王位，不择手段。 无奈，太子仁德，地位稳固。 林捱瞅准时机，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就这样，东离王在大盛唾手可得的巨大喜悦中，洋洋自得地喝下了，由最疼爱的儿子亲手端上的，带走致命毒药的美酒。 在夜里，无声无息地，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太子酒醉溺水，无人知晓，直到第二日，一位内侍发现他的尸体…… 皇子顺利登上王位，却在天授之时，被一位内侍当众指出，给父王下毒，谋害储君。 恰好此时，太医在一次诊疗中，刺入一个穴位，昏迷已久的东离王有了苏醒的征兆…… 王后当即命人将其拿下，待东离王苏醒定夺，实则早已软禁了东离王，甚至停掉了他的药。 毕竟，他的心，很偏啊……一心为了儿子复仇的王后怎么容得下他呢。 朝堂大乱。 至此，东离内乱已成定局。林捱率兵回朝，勤王。 * “林捱的信上说，东离王和王后，都不行了……”江静檀拍了拍手上的灰烬，对周逾白说道。 “如此一来，东离王室能用之人，只剩他这个成王世子了。”周逾白牵着她的手，一起朝窗边走去。 “他登基，指日可待。” “嗯。要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哟，现在不吃你这位小表弟的醋了？”江静檀故意冲他挑了挑眉，促狭道。 “……”周逾白想起自己曾真心实意吃过的醋，耳垂红红的。 “他也是个可怜人。等到那天，我这位表嫂也要送他一份礼物。”江静檀伸手揉了揉周逾白的耳垂，又故意勾了勾他的下巴。“好不好？” “……嗯” 二人靠近窗边，江静檀才恍然想起，今日是中秋。 明月高悬，洒下银辉，宛如一面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天空。月光如水，照亮了大地，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辉之中。微风轻拂，树影摇曳，仿佛是月光在跳动的舞蹈。 “小鱼，等到冬天，一切应当都结束了。” “我在江家，请你喝酒。” “好！”周逾白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望着她的眼睛，直直地说。 “我等那一天。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放心吧。”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这个。江静檀捏了捏他的手，冲他点头。 圆月高悬，一对璧人相拥。 * 九州大军出发之时，百姓夹道送别，满朝文武也皆在城门外相送。 因着二人要避嫌，并未有过多言语，在周逾白一番鼓舞士气的话语后，江静檀一声令下，大军出发。 高高的城墙之上，周逾白目送他们远去，手搭在腰间，摩挲着一块莹润的玉佩…… * 九州大军一路北上，行军路线虽不是先前东离军走过的那一条，却因着东离消耗了大盛不少兵力，而相对顺利。 越靠近大盛都城，路越难走，仗越难打。 也是这一路，忠勇侯李冲等人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江静檀的领兵能力。 …… 很快，九州大军逼近了大盛国都前的最后一座城池。 按照计划，他们兵分三路。 江静檀带人从正面攻城，忠勇侯带兵从后方突袭，而李冲则带小队从侧方进行进攻。 这座城池防御并不严密，一切本应当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一声炮火打乱了节奏…… * 江静檀望着眼前这座古朴的城池，城门之上斑驳的痕迹，昭示了它这些年所受的苦痛。 分明是国都最后的防守，却也没得到重视，连城楼上的缺角都没被补好。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潮湿而又厚重，让人无端心烦。 江静檀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丝丝颤动，骑在马上，对准城楼上身穿重甲的人，按照惯例，她要对这座城池的守将进行最后的招降。 “对面的守将听着，尔等大势已去，继续抵抗只是徒劳。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本将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她的声音清晰，在空气中回荡，穿越过城墙，传向远方，很渺远。 城头上一片沉默。 凌冽的寒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裙角猎猎作响，她的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悲。这些天，她听了太多的谩骂声。 每攻到一座城，就有守将指责她叛国，帮着外人打自家人，说她对不起大盛，对不起江家。 她没有反驳。 一路上，她见到许许多多在路边饿晕的人，见到一座又一座破败的城池，守将为求自保，弃百姓于不顾。 她将他们都安顿好。 就够了。 那些人感激她，感激未曾伤害他们的九州士兵，甚至将家中的粮食分给了他们。 而江静檀只求他们好好活着。 正当江静檀以为自己又要再听一遍难以入耳的辱骂时，城楼之上，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和一道青色身影。 “师妹！” 她闻声望去，是安阳侯的长女和她的未婚夫，白将军的儿子，他们二人曾在江家跟着她爹学过一段时间武艺，便以师兄师姐自称。 幼时，他们三人，关系很好。 “师妹，收手吧。” “什么？”江静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是认真的吗？ “师妹，不要再打了。” “师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江静檀望着他们，“事到如今，我怎么收手？” “是季琰派你们来劝我的吧。”望着城楼上沉默的人，江静檀轻哼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 “师姐，我回不了头的。奋战沙场的九州将士在我身后，十万江家铁骑在我身后，无数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在我身后！我不能退，也不会退！” “君王不仁，视百姓如刍狗！终会有人剑指高堂，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先前的东离就是例子！” 江静檀腰杆挺直，立在中间，风吹不倒，甚至吹不红她的脸…… “可……这是大盛啊，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地方，我知道，你因为师傅的事……” “师兄，师姐！”江静檀打断她的话， “若是你们真的上过战场，真的见过江家铁骑惨死的画面，见过边境百姓痛苦的哀嚎，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你们真的走出这座城，走到更远的地方看看，看看那里的人都是怎样的活着，你们今日，不会站在那里！” …… “……也罢。我劝不动你了，你可以继续，但今日，我也不能退。”白衣女子上前一步，“我的家在大盛，我没办法。” “我军仁德宽厚，只要你们投降，绝不会有丝毫伤害。如若不降，城破之时，才是生灵涂炭之际！”江静檀还是不想和他们兵戎相见，她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想打。 “但季琰不会放过我们……”白衣女子冲江静檀笑笑，是苍白的弧度。 ------------ 第143章 (52) 江静檀了然，闭了闭眼，抬起手。 “攻城！” 一声令下，众人冲锋而上。 士兵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坚定地冲向前方那座城池。城墙高耸，但士兵们的决心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无法被阻挡。 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数日，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此刻，在士兵们的眼中，胜利的曙光正在逐渐浮现。他们一步一步地向城池逼近，每一步，好像都踩着血的脚印。 前方是一片混乱的战场，箭矢如雨，投石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城墙在撞击中摇摇欲坠。九州将士们组成紧密的阵型，奋不顾身地冲向城门，他们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有的人挥舞着刀剑，与敌人近身厮杀；有的人则操纵着攻城器械，努力突破城墙的防线。 鲜血染红了大地，但士兵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和退缩。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江静檀在等忠勇侯和李冲二人的信号，不料突闻一声巨响。 是炮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颤。 江静檀心下大震，呼唤009。 “檀檀宿主，不好！是老东西，他们选中了季琰，假装托梦，给他提供了一批炮火在某个山洞。” 江静檀只觉得额角突突的，她最近忙，竟忘了狗东西们，她就说今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作乱。 谁能告诉她，在人手冷兵器的时候，怎么在不被众人怀疑的情况下，抵抗场上突如其来的热武器。 江静檀早留了一手，却不知道今日能否来得及，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随她而来的士兵平白伤亡。 她在阵中，向四处望去。 炮声过后，烟尘四起，如同一股巨大的灰色旋风，席卷而来。烟尘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让众人感到呼吸困难。它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细小的颗粒物在空中飞舞，与阳光交织，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光带。随着烟尘的逐渐散去，一片狼藉呈现在眼前。 地面上坑坑洼洼，布满了爆炸产生的碎片和残骸。原本坚硬的土地被撕裂开来，露出了底层的泥土。在这片混乱中，士兵被打乱，呆呆的立在原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困惑，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警报警报！新的炮火要来了，檀檀宿主小心！”009在脑海里大喊着。 “散开！”江静檀朝着九州将士们喊道，她挥着手，“找高大的东西隐蔽，护住头！” 士兵们四散开来。 “小9，忠勇侯和李将军那边如何？” “他们碰到了火铳……” 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静檀找准时机向天空中发出信号弹，得赶紧把忠勇侯和李冲叫过来，否则，若是他们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以应对就麻烦了…… “刘叔他们到哪了？” “距这儿不到十里……” 江静檀向着苍穹放出另一种信号，在绚丽的蓝色烟火之下，一只小虫悄悄飞向南边…… 赌一把，二十分钟，就再撑二十分钟…… * 江静檀观察着炮火落下的情况，心下默默数着持续的时间和间隔时间，听到了009的声音传来。 “檀檀宿主！我查到了！老东西提供的炮火，射程范围在20米内。”009有些自责，自己这些天也忘了要时刻注意，只好努力去查得再详细一点，看能不能为江静檀找到破局之法。 “做得好！” 江静檀安抚着它，印证完心中的结论，看到匆匆而来的忠勇侯二人，她瞅准时机，当机立断。 “众人听令，向后撤！退到老槐树后！”那里是30米。 * “将军，这是何物啊？”获得片刻喘息后，忠勇侯忍不住问。之前也没人知道，大盛还有此等武器啊，没见他们用过啊…… 那家伙，老猛了，差点给他把头发烧掉。忠勇侯摸了摸自己不多的头发，心有余悸。 “是一种火器。以前……大盛并未研制成功，故而一直没用过。”江静檀想了想，解释道。 “我也是第一次在场上看到。” “哟呵，估计是最近才制好的。不然，此等兵器，他们还能被东离打成那个样子，也是妙人咯……”李冲竟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丝毫没有此时是自己挨打的觉悟。 让江静檀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李冲将军，总给自己一种，那又怎么样，反正又死不了，死了也不会怎么样的感觉。 是个人物啊…… “嘿，那咱们还挺赶巧，正好碰到了。” 大意了，这忠勇侯也是个妙的…… 江静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心态还是不够好，还是得多向他们学习。 “我方才看过了，这火器应当是有轰击范围的，它到不了这么远，我们现在是安全的。”江静檀一点点将信息以一种通俗的方式告诉他们。 “小江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009:大家都处成哥们了。 “我得过去。”江静檀抬手指了指城墙西边的一排火炮，“控制住它们。” “方才，我已经传信，我的人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就能赶过来。”江静檀眼看时间要来不及，只好简略地说出计划，顾不及解释更多，有关于她的人…… “届时，你们一起冲阵，我会在那里，不让人接近火炮，他们用不了。” “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 江静檀语气很坚定，她认真地望向忠勇侯二人，希望他们能够信任自己。 “别担心，我的人没问题，他们不会伤你们！” 说罢，她作势要往前，却被忠勇侯拉住。 “不行，太危险了。”忠勇侯满脸担忧，语气都有些急，“你一个人过去怎么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天天冲在最前面？” “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李冲也道。 江静檀有些意外，分明是十万火急的时刻，她却觉得，胸口的心跳奇迹般的放缓了，眼眶热热的。 “田叔，李叔……放心吧……”她一时间有些失语，怎么说都苍白，不足以面对他们浓烈的关心。 “我们和你一起去！” “是啊，将军，我们一起去！” …… …… “他们那么多人，至少，要让我们帮你打掩护。” 江静檀望向九州的将士们，都是赤诚良善的人啊…… “好！” 她交代了注意事项，众人便一起向前。 江静檀让脚步快些，再快些，只有赶上下一波炮火，努力让她无后顾之忧的人才能安全。 “檀檀宿主，我来助你！”009努力加bUff，报告方位，并尽力为她扫去前方一部分人。 很快，一圈大盛士兵围在江静檀身边，却无法靠近火炮半步。 “江静檀！”不算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静檀瘪了瘪嘴。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一抬头，果然是季琰。 ------------ 第144章 （53） “干什么，想认爹？”她实在是烦了。 “你这样的好大儿，我无福消受。” “你，你！你……”季琰气的一顿指指点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看，还是个结巴。”江静檀冷哼一声，就差把嫌弃二字说出口了。 “你们，给孤杀了她！” 话音一落，江静檀就看到自己的师兄师姐向自己靠近。 “檀檀……” “动手吧。”江静檀没有回应，只是握了握手中的长枪。 谁都没有办法，谁都不可能改变，就不要勉强对方。 没有谁变与不变。 立场不同，无需多言。 无言之下，三人战成一团。 江静檀以一敌二，倒也不是难事，但她的活动范围有限，不能让人靠近火炮，还要时刻关注沙场之上的动向，就有些耗神了。 加上，她不想真的伤害二人，只能一直与之周旋，拖延时间。 她一枪挑走靠近火炮的大盛士兵时，余光中看见一把大刀对准了忠勇侯。 “小心！” “小心——” 两声高喝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 江静檀放出袖箭，替忠勇侯解了围。听见有破空声传来，一转头，一只羽箭直冲自己而来，在它之后，是季琰阴险的笑容。 江静檀凭借身体的本能意识，堪堪躲过。左臂却突然一疼 在这等着她呢。 解决掉偷袭的士兵，她环视周围，她总觉得，方才的士兵没那么简单。 所幸也不剩几个了，她正好将注意力放在不断逼近的二人身上。 忠勇侯见江静檀没有大碍，看着背后倒下的大刀士兵，心下一惊，转瞬，也投入战场。 这边，未婚夫妻组配合默契，江静檀见招拆招，江静檀能感知到，双方皆收了力…… 估摸好时间，江静檀和他们眼神对视，这出戏便要结束了。 刀锋相错，江静檀瞥到高墙之上的季琰，他的眼睛放着精光，笑容越绽越大，不妙…… 江静檀头紧锁，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逐渐向四周蔓延，细细密密。 江静檀低下头，看到了没入胸口的剑，抬眼，对上师姐骤缩的瞳孔，透出巨大的震惊。 “檀檀，我……”怎么会…… “檀檀宿主！你没事吧！” “我还没逝……”江静檀身体前倾，手本能地捂住胸口。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神色却平静，甚至冷淡。 “是老东西，这是他们最后的干预机会，剑的方向被改变了。” “猜到了。” “都怪我，我在关注火炮，没注意……” “我没事，别内耗。”江静檀在意识世界摸了摸009的头，“我杀两个人让你开心一下……” 009:…………啊，好吧。 江静檀胸口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她却勾起一抹笑，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痛，抬起左手伸向剑柄，一气将剑抽出，剑身在手中颤抖着，又被丢在地上。 她抬脚猛地一踹，白师兄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老远，重重地撞在城墙根上。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她已抽出腰间的软剑，握在手中。只见剑光一闪，如灵蛇般迅速，师姐的衣袍便被牢牢地钉在了城墙上，动弹不得。 剩下的几名士兵也被长枪解决。击退最后一个人，江静檀有些脱力，膝盖一软，朝地上摔去。 “将军！” “将军！” 她迅速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撑住了自己，只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琰的声音有些疯狂，“江静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啧，吵死了。”江静檀抬手一挥，一根针凌空而上，季琰的王冠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虚空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你死了我都不会有事。”江静檀将口边的血渍擦掉，009正在为她尽可能修复伤口，疼痛拉扯之间，让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带着杀气。 季琰披散着头发，目眦欲裂。 “给我杀了她！夺回火炮，杀掉九州所有的士兵！” 一波大盛将士向江静檀靠拢，忠勇侯等人迅速朝这边赶。 “江将军——” 一声鹰的长鸣划破苍穹。 “风来了！” 江静檀抬头，看向远处，烟尘四起，一队人马正奔涌而来。为首是熟悉的人，熟悉的黑色衣袍，她的…… “小将军！” “我们来了！” 是刘叔啊。 “砰砰——”的声音撕破空间，她周围的士兵应声倒地。 是江家铁骑的前锋，手持小型火枪，那是按照她分别前给出的图纸制作而成的。 她就知道，他们可以。 江静檀站起身来，几步向前，看见熟悉的身影靠近，骤然放松下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鱼啊……” “我来晚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江静檀摸了摸他的脸，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周逾白脸上满是疼惜，轻轻抚了抚江静檀的鬓角，将她搂住，抱起，又不敢用力。 军医在一旁直冒冷汗，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还能活多久呜呜呜呜～ * “九州的将士们，给我杀！” …… * “陛下，城中百姓已经安顿好了，战俘也已经全部集中在军营里，那大盛皇帝，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周逾白听着忠勇侯等人的汇报，皱了皱眉，“不好好在他的都城里待着，非要来兴风作浪，看来是精力十分旺盛。他要提前送死，当然要笑纳啊。” “吩咐下去，让凶营的人看管，毕竟是一国之君，好好招待招待……” “是！” “那些兄弟……” “陛下放心，我们知道的，是自己人，江将军说过的……” 周逾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忠勇侯和李冲，点了点头。 “很好！” 而后转身离开。 “陛下这是，又去看江将军了？”忠勇侯喃喃地问道。 “可不是嘛，军医说了，人还没醒，他已经去了三四趟了，哟哟哟～”李冲在一旁摸摸胡子，摇头晃脑。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江将军？” “等明日，人醒了再去，现在肯定是不能去的。” “有道理，那我去找那位刘兄弟。他方才场上那一手剑法，嘿哟，不得了！” “还有那些火器，我先走一步！” “诶，李冲你这个老狗，等等我呀，我也去！” …… * 周逾白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江静檀，心疼的碰了碰她的脸。 “檀檀，我来晚了。” 他俯下身子，在她的嘴唇上碰了碰，抬起头，见她没醒，又碰了碰。 然后坐直身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噗——” 周逾白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 第145章 （54） 江静檀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停眨眼的周逾白，笑靥如花。 她在睡梦中感知到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正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突觉唇上一软。 他在亲自己。 一下，两下。 怎么还偷偷的啊。 江静檀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巧瞧见他舔嘴唇，没忍住笑出了声。 出息…… “小鱼……”看着眼前人面色越来越红，江静檀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直蹙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事吧……”周逾白听到声音迅速凑了过来，伸手扶住她。他暗自懊恼，应当离她再近些的。 江静檀摇摇头，面色依然苍白，看得周逾白目光黯淡下去。他低头小声说着: “我应该早些的，我总是慢一点……” 江静檀下意识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没关系……”而后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你……” “是我……檀檀，我来了。” 江静檀笑起来，轻轻凑过去，周逾白将她扶起，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右手环住他的腰。 “嗯……” “疼吗？” “靠着你就不疼。” 不想让他难过，江静檀想到什么，故意开口道:“你方才，是不是亲我了？”她直起身，歪头看着他，笑眼弯弯。 周逾白觉得，她的檀檀，分明就很乖，动作却不老实…… 江静檀用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嗯？亲便亲了，你耳朵红什么？” “我控制不住……”周逾白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冒烟。 “想起来了还会害羞吗，我们都……唔”江静檀话未说完，就被轻轻捂住了嘴。 周逾白有些嗔怪地看着江静檀，“想不想起来都是我呀……我就是会害羞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之前不羞是我装的，这个世界把我这部分人格放大了，就……这样了啊……”渐渐的，还将头低了下去，放下了手。 “啊……这样啊……”江静檀刻意拖长音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真可爱！” 其实她有些累了，却凑到周逾白的耳边，温热的鼻息下，他的耳垂通红，江静檀轻轻咬了一口。 “嘶……”周逾白浑身一哆嗦，声音却软软的，“姐姐，你故意的……” “嗯……小鱼，我还要……” “什么？” 江静檀用气息说着，并不大清晰。 周逾白下意识循着声音俯身偏头，凸起的喉结不慎擦过了湿润的红唇，目光陡然暗下去。 眼前人挺翘的唇因为沾了水渍，在月光下格外盈润。 他扶住她肩头的动作好似也变了味。 再反应过来时，周逾白的拇指直接落在了饱满的双唇上面，继而来回揉弄。他肆意的探入了她的口中，指腹上渐渐沾上水光。不粗暴，却十分越界。 女子发出低低呓语，瓷白的肌肤，与红艳温热的唇映衬在一起。 仅仅的用手指触碰，似乎又不太对。好像还差点什么。周逾白的目光很深，但不平静，胸口有什么被冲破，什么东西逃了出来。 旋即，周逾白又再次低头，在女孩有些意识不清时，以一种强横的方式，肆无忌惮重新吻住了她。 不再是试探，并不浅尝辄止，这次更像是占有与探寻，他轻易就探入了她的口中，碰到了她的舌尖。 这个吻起初没什么章法，也并不温柔，甚至十分蛮横。 他一只手环住她，给她支撑，另一只手掐着女孩的细腰，与她唇舌交缠。 江静檀觉得这个吻似乎从一开始的混乱变得有技巧起来。她被吻的舌尖发麻，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这会越发脱力，大脑混沌一片，失去了回应的能力，可熟悉的冷香又让她觉得很安全。 只是凭借本能的凑近，殊不知这最生涩的回应，让周逾白呼吸错乱，密集又湿润的吻落下，在她的脸上。 清凌凌的月光下，夜风徐来，竹叶掉落在地。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寂静，了无痕迹。 等江静檀隐约恢复点意识的时候，周逾白正环抱着她，心跳好像漏了一拍，面上也有些发烫。 太超过了…… 周逾白又亲了亲江静檀的额头，扶稳了她，确保无事，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打开柜子里的暗格。 江静檀的视线顺着他，意识到有些陌生，才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恍然发现，自己在周逾白的营帐。 她，睡在周逾白的床上。只穿着中衣。还换过药。 而且，大家都知道！ 啊啊啊啊啊真是美色误人，她竟然才发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江静檀有些想笑。 009: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别害羞嘛～这有什么的～ 江静檀有些微窘地看着周逾白拿着一个木盒走近，从中拿出一枚玉佩，莹润，通体好似泛着流光，还用精致灵巧的璎珞串着。 他将它塞进自己的手中，竟是微热的。 “这是……”江静檀眼神带着迷惑，看向周逾白，对方却是一脸认真。 “檀檀。” “这是周逾白送你的礼物，他藏了好多好多年，一直没有送出手。” “他想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你为他驱赶了欺负他的人，若不是你一直明里暗里护着他，接济他，他不会有如今的模样。” “从第一次见你开始，他爱了你很多年。” “自回到九州，便一直在谋划，想要有一天，能够告诉你他的心意，能够将这枚玉佩赠与你。” “他想送你这世间的许多东西，又深觉那些都配不上你，唯有这一个，是他亲手所做。” “他从父王母妃身上唯一学会的，就是……” “何以解恩情？美玉缀罗缨。” “你是他的命。” “你是我的命。” 周逾白带着莹莹的笑意，说完这一切。江静檀愣在原地，一瞬间，她感觉两个世界的周逾白融合在一起，汹涌的爱意包裹着她，好似要将她淹没。 而她，心甘情愿沉溺。 “小鱼……” “我在。” “那他呢？” “他也一直都在。”周逾白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也一直是你。” “我很开心，我们之间多了这么多精彩的故事，这是现实的我们难以经历的。我好庆幸，我们拥有这么多故事。” “我好爱你。” “我也是。” 灯火热闹。 屋外，有人称兄道弟，喝酒吃肉，分享胜利的喜悦。 屋内，有两人相拥，彼此贴近…… ------------ 第146章 （55） “诶诶诶，老刘啊，别光喝酒，吃肉，来，吃肉！”忠勇侯那些一个大羊腿，一下子就塞进了刘城的手里。 “这个香！老李最爱吃这个了，你试试！” “你个老狗！算你有品位！”李冲一把夺过忠勇侯手中的露月白，递给刘城，“试试这个酒，配上羊腿，一吃一个迷糊！” “好……好！”刘城手忙脚乱，左边看看忠勇侯，右边看看李冲，有些恍惚。 “干！”一旁的火堆正热火朝天。 “你们真厉害，那一手飞镖，比我们刺客营耍得还好，改天教教我们呗！” “对呀对呀，今天一起冲锋，刺激！” “那枪法，那剑法！” “还有你们今日那叫什么？火炮吗？唰唰的，漂亮！” “干！” “喝！” …… …… 刘城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人和九州军相处得很好，打成一片，是许久未曾见过的喧闹场面，眼眶热热的。 他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回过神，李冲和忠勇侯二人正冲他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壶。 他也举起手上的露月白，“干！” * 江静檀站在远处，看着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放心下来。 周逾白为她披上披风，轻轻搂住她。 “怎么了？” “没事，就是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江静檀在他肩头上蹭了蹭。 “小鱼……”她想了想又开口，有些瓮声瓮气的语调暴露了她的心事。 “我是一个很怪的人。” “看到现在的一切，我很开心大家能够接纳我的人，很庆幸刘叔他们能够快乐，但是又难过，只有他们……” “还有十万冤魂……我好怕最后，只有我还记得他们。” “一路上，有人说我错了，可我不能忘啊，我得带他们回家！” 周逾白看着江静檀，她眼里是深深的悲伤，他知道，这一路上，别人的指责还是影响她了。 人总是在受伤的时候，在追忆往昔的时候会想很多，会自我怀疑。 那一句又一句的叛国贼，一句又一句的谩骂，在此刻，攻击着她暴露出来的脆弱。 她也会怀疑，这世上的人，她曾经守护的人，是否都忘了，他们曾经的付出。 “檀檀，我会记得。” “你，我，刘叔他们，每一个和江家铁骑交过手的人，每一个听过他们的人，都会永远记得他们的无畏。” “英雄会被铭记。” “即使每个活着的人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 周逾白轻柔的声音搅在风里，传进江静檀的耳朵，传到很远很远。 “等到一切结束，我会下旨公开季琰的罪行，替江家铁骑正名，天下都会记得他们。届时，大家也都会有更好的新生活。” “嗯。” 一阵风拂过，吹动了两面立在一起的军旗，卷起了火堆的火苗，抚过每一位谈天的将士面庞，抚过相互依偎的璧人，最后吹响了幡帐上悬挂的风铃。 叮铃叮铃……清脆悦耳。 又是谁的回应呢？ * 江静檀在009的帮助下，休养了一日便可以自由行动了，生龙活虎的。 但周逾白和其他人不放心，总盯着她，让她休息。 江静檀担忧周逾白离开国都会引起动荡，结果听到了意外之喜。 原禁军统领严峰，被他收入了麾下。好像是自上次点兵礼之后，他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都正常了。 这一次，周逾白紧急出国都，是他打的掩护。 如今，赵太师应当已经收到了自己的密信，在朝堂上公布了陛下御驾亲征的旨意，如此一来，便无事了。 * “小将军，您给的图纸，基本都做出来了，末将带着兄弟们日日练习……” “您交代的事，我们……都做到了！”刘城来看江静檀，向她汇报着这段时间的成果。 “刘叔……”江静檀望着多日未见的刘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幸不辱命啊！”刘城看着江静檀，回想着这一路的见闻，回想着昨日与忠勇侯等人聊天得知的事，眼眶湿润。 明明应该是被护着的人啊…… “小将军，您才是真的辛苦了！” 江静檀冲他笑笑，“无事。” “对了，将军，我派了小队人马护送夫人在后面慢慢来，算算时日，应当是这两天了。” “真的！那太好了！”江静檀有些激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娘亲了。 等她来，这里也处理妥当了。 刘城走后，江静檀也出了营帐，朝着关押季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又遇到了忠勇侯等人，他们先是围着她一顿有的没的的关心，而后又结伴去找刘城了。 江静檀望着忠勇侯的背影，竟觉得他比初见时精神头好多了，像是年轻了不少岁……当初不少勋贵子弟都离开了军营，倒是他儿子田籍，这个曾经最大的刺头留了下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硬生生地扛住了从未体验过的艰苦训练，如今也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得到了军营中众人的认可。 他脑子灵光，行军打仗灵活，江静檀有意培养，进步得很快。此次出征，他的战功当是可以得个军职的。 田家这个侯爵，有人可继了…… 听周逾白说，国都的两个校场也好了起来……江静檀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关押季琰的地方。 凶营的人在外面守着，见她前来，抱拳行礼后直接放行。 推开门，季琰蜷缩在阴暗潮湿的房屋一角。昔日的君王，如今沦为阶下囚，是未动刑的，但多日的精神折磨，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的面容憔悴，双眼凹陷，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原本华贵的衣物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他消瘦许多的身躯上，仿佛随时都可能掉落，头发散乱。看到来人，他缓慢地偏过头。 一国之君，在困境时竟然毫无风度。 江静檀只冷冷地看着，她以为自己会笑，真到了这一刻，竟做不出表情，只有深深地悲哀。 “季琰……” “江静檀！”他看清来人，突然暴喝，连滚带爬地靠近，死死盯住她，眼里满是怒火。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竟帮助外人辱我至此！” “呵……你到底是有多大脸面？你害我家人和将士，是哪门子的信义？” “治国无能致使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我推翻你，又有何不妥？”江静檀眼神冷漠，抬脚就将他踹翻在地。 “我还就辱了，又怎样？季琰，是你自己要送上门的啊。要是好好呆在国都，没准儿为了顾全大局，我还真没办法这样对你呢……” “我……” “怎么？难过了？接受不了了？没事的，你的好臣子们到现在可都没有传信要救你哦～”江静檀扯出一抹笑意，说出的话讽刺至极。 季琰坐在地上，有些呆愣。 “别怕，现在我还不会杀你。”江静檀走了两步，用剑挑起他的下巴，“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等到我们攻入国都，等待你的，才是最终的惩处。” “不，不！你不能杀我！江静檀，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弟弟季豫替你挡箭，你如何能活？你害死了他，还想杀了他哥哥吗？你怎么对得起他？” “害他的从来不是我！是你！” “他早就发现了你的罪行，因着你是哥哥，心软未揭穿，愧疚之下才上了战场，却没想过，你不仅切断粮草，最后竟还出卖边防图！” “是你亲手切断了他的后路。”江静檀用剑刺破了一点他脖颈的皮肤，不致命，却吓人。“季琰，你自私自利，出卖大家的时候，何曾想过他半分？我将他棺椁送回时，你又何曾真心实意为他伤心过？” “现在想起他了？要脸吗？” “季琰，最对不起他的，是你自己。” “我是做了这一切，我认。他怪我也罢。若将来有一日，在黄泉相见，我会诚心地向他赔罪。” 江静檀收回手中的剑，眼中满是痛意，“届时，我也会押着你，去向我的父兄，向我江家十万将士，谢罪！” “季琰，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不再看坐在地上失魂的人，转身离开。 周逾白在门外等她。 ------------ 第147章 （56） 江静檀用大盛的信鸽传了一封信，上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记载着这一路上，百姓所遭遇的一切，没有落款。 她知道，这封信会被大盛军营所截，传至朝廷。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第二日，她便亲自整兵，带着大军出发，去往那座她从小长大的城池。那是大盛的最后。 刘城带人打前锋，小队的人均走在前面，跟在江静檀身后。忠勇侯等人紧随其后。 大军到城门之外，停下了脚步。许多人抬起头，熟悉的牌匾昭示着，这是他们曾无数次奋战守护的地方。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你别说，老子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样。” “我也是，以前都是凯旋时才回来，现在让我打这座城，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真他娘的刺激！我娘和妻儿还在城里！” 江静檀回头看向刘城，他虽然面上不显，她也能感知到，对方脸上像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江静檀垂下眼睫，思考着什么，迟迟没有叫阵，也没有下令。 009:“檀檀宿主，你这算不算，自己偷自己的家？” “（＾ｖ＾）你觉得呢？” 009:对不起，我错了。 “将军……你若不愿，我来叫阵？” “刘叔。”江静檀摇了摇头，“我在等。” “再等一刻钟……” 刘城不知道她要等什么，却也安静地跟在一旁。 一刻钟时辰将到，江静檀望向城楼高处，“终究还是要打……” 当她正准备启声高呼时，城门打开了。 缓缓拉开，一众官员穿着最正式的朝服，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人，是大盛宰相。他手中捧着一个云纹的盒子。 众人不明所以，有些戒备，江静檀抬手示意，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盒子，放下心来。 还好…… 大盛还有不错的为官者。 “江将军！我等特意出城来，想与九州君主，亲自谈谈。”那宰相向前一步，恭敬开口。“还望将军代为通传！” “望将军代为通传！”在他身后的若干官员一同拱手说道。 “可以，但要有筹码。”江静檀解释道，“大军在此等候，难保这不是你们的圈套，需要有一个筹码来安军心，才好传话。” “况且，需要一个吸引九州王的东西，不是吗？” “那便以老臣手中的传国玉玺吧……” 军中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江静檀眼眸微动，印证了心中猜想，她吐出一口气，给刘叔和忠勇侯递去一个眼神。 …… 这场大战终究没有打起来，以大盛朝廷为保全百姓和官员，自愿献上传国玉玺，作为九州归属国，迎九州君王和大军入城结局。 周逾白入主大盛王宫，颁布旨意，揭露了乐陵一战的真相，还江家清明，还将士清白，处置了所有一直相关的官员。 他大兴改制，整顿朝堂和军营，牢牢护住大盛的子民。 刘叔等人终于和家人团聚了，无一句责怪，无一句谩骂。 一位又一位母亲，颤抖着手抚上儿子的脸，看了又看，才嘶哑着唤一句“儿啊！” 一位又一位妻子哭着扑进丈夫的怀里，孩童一声声“爹爹”，是团圆的声音。 …… 忠勇侯等人忙得热火朝天之时，江静檀撂了挑子。 她先是在城门口接上母亲，而后二人一同回到了江家。 当年二人离开，季琰便查抄了江家，近日才被重新修缮好。 推开大门，一切早已不同。 母女二人只携手走进了祠堂，按下一处机关，从暗室里，拿出了真正的，江家所有人的牌位。 一个一个，亲手摆好，点上蜡烛。 江静檀跪在蒲团上，由左向右，慢慢转头，视线艰难扫过。 那亮光一点点连在一起，形成一片灯海，一个又一个的木牌，像一道又一道山脉，正缓缓苏醒…… 她忽然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重量全部消失，不自觉就弓起身子，放声哭出来。 …… *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季琰为首的许多人，于午门之外，处斩。 江静檀望向虚空的大裂缝，勾起一抹笑。 * 夜里，江静檀寻了几坛酒，一坛敬父亲，一坛赠兄长，一坛给自己。 她爬上屋顶，坐在上面，与月对酌。 周逾白找到了她，和她并肩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 “忙完了？” “嗯。” “这些天，累坏了吧。”江静檀把酒递给他。 “无妨。” “那些老家伙为难你了吧……”江静檀对上周逾白的视线。“他们是不是说，季琰可以舍，但我不能如现在这般。” “想也知道，将他们逼入绝路的人，若是再手握重兵，他们还要不要活了？恐怕得日日担心，哪日我不高兴了，提剑杀掉这些曾经站在一旁坐视不管的人。” 江静檀无所谓地笑笑，接过酒坛又喝了一口。 “不必理会他们。如今，他们没有发言权。”周逾白开口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在意他们，所以不会为难。你也不用考虑我。” “我知道。” “但是，小鱼……百姓会怕。天下的百姓会担忧。怕我一有不满又揭竿而起，他们又要经历战乱。” “好不容易盼来的太平日子，人人草木皆兵。” 自古民心最难安。 现代社会中，人人平等的社会下，有法律保障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坏人被关进监狱，政府尚且需要各种公示安抚民心，效果仍有待考量，更遑论皇权一下。 如何才能让一贯被压榨的百姓相信，造反的人不会再来？ “小鱼，我也不愿做官，一来太累，二来朝堂太小，我也不喜欢，我更想自由。” 周逾白看向江静檀，她的眼里盛满了莹莹月光。 “你娶我好不好？” “好啊。” “你可想好了，我说的是娶我，不是江家江静檀。” “求之不得！”周逾白笑着说，“檀檀，我也不喜欢做皇帝啊……你知道我的，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娶你。” “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嗯。” “小鱼，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我会很快解决。然后，来找你。” …… 两日后，江家书房失火，世间再无小将军。 * “阿娘，我们去哪儿？” “我想去北方做生意。如今，百废待兴，多挣些钱总是好的……而且，我喜欢做生意。” “好啊，我陪您，正好，漠北辽阔，我和我的马都可以撒欢啦！” “不急，我们先去一趟九州，接上长宁和小宝。顺便见见故人。” …… 二人来到九州都城，江静檀买了许多东西。 “阿娘，你说小侄子会喜欢这个兔子灯吗？小木剑呢？这个拨浪鼓怎么样？” “嫂嫂戴这只簪子肯定好看！” …… 江静檀凑在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捏了捏，然后揉揉揉。 天呐，这也太可爱了！！！ “嫂嫂，他和我哥，也太像了吧！” “来，小宝，这些都是送你的，叫声姑姑我听听！” “谢谢姑姑！” …… 江静檀看着面前的二人，才知道娘亲所说的故人是谁…… “呵呵……那个，赵太师，您喝茶。还有这位……伯父？您也喝。” 江.被迫社交.社恐.静檀: 礼貌微笑 众人相谈甚欢。 “娘啊……你这交友圈，真广啊！” “当年行商认识的太师儿子，后来帮过太师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啊……” “就是借了些钱给他，他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之后他就坐上太师之位了。” “这个忙，真小呢……那娘啊……他儿子至今未娶不会也是因为你吧？” “怎么会，他当时喜欢的是我闺蜜，只是后来……唉不说了，有缘无分……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嗷嗷好～” * 三个月后，东离王驾崩，成王世子林捱登上王位。 一个月后，林捱实为九州太子之后的消息传遍天下。半月后，东离九州合为一国。周逾白即帝位。 …… 一个月后，周帝不幸中毒，不日便崩逝于宫中，临终前传位于表弟，永定王林捱。 新帝即位，改年号。 四海升平…… * 又是一年春好处。 周逾白看着辽阔的草原，宛如一幅碧绿的画卷，广袤自然。远远地，一名红衣女子，如火焰般在草原上疾驰，她的长发随风飞扬，马匹奔腾如飞，径直朝他而来。 姣好的面容带着笑。 他迎上去。 “小鱼，我来接你了。” “小鱼，林捱身体好了？他不是中毒了吗？” “有人给他解了毒。” “谁啊？” “是嫂嫂，走失时，她遇到神医，拜入其门下，成为了亲传弟子。后来才遇到的你哥。” “啊……我不知道。” “那可是她的底牌，你不问，她也不好主动说，神医有规矩的。” “原来如此，大家都好就好啦。可怜的林捱，替你打工的工具人实锤了，不过他确实有手段，不然也不能有底气直接将东离送给你，回头我们去看他，多带点东西吧。” “好！” ------------ 第148章 （57） 在这个世界待到最后，江静檀二人再一次，偷偷从裂缝回到现实世界。 季琰的死，重创了那些老东西，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给了江静檀和周逾白空间，暗地里认真部署了好几天。 一切就绪，只待最后。 * “警报警报！主系统正在被入侵！警报警报！主系统正在被入侵！” “怎么回事？”林右青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朝主系统操控室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有些沉重。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手下的老东西们办事不力，不仅没能在最后杀掉江静檀，反而让他们自己的灵魂力量受到了重创，甚至还波及到了他设置的时空屏障。 这几天他不仅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清除掉留下的bUg，帮休养的下属处理工作，还要分神去查找是否有时空裂缝。 一心三用，他也有些撑不住，好不容易有时间，这才刚眯一会儿，警报却响了。 一声声长而亮的嗡鸣声，不到紧急情况是不会出现的，这让林右青的心隐隐有些加快，按捺住内心的莫名滋味，他加快脚步。 “警报！警报！主系统损坏严重，即将崩坏！请尽快检修！” 一阵刺耳的长鸣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警报内容又变了。 “请尽快移步至中央广场！请尽快移步至中央广场！” 走廊上出现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他们一个又一个赶往指定地点。 中央广场，是整个中央城最中心的地点，只有宣布极度重量级的大事，才会让人前往。 众人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快去看看吧……” …… 同一时间，中央城每一个拥有电子通讯器的居民都收到了一个直播链接，点进去，只有“真相不会被淹没”几个大字，和倒计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许多人等待着，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也听说了中央广场的事，心里越来越期待，却又莫名慌乱和惶恐。 好像，真的是个大事啊…… 林右青来到操控室，发现怎样都打不开门，心里闪过周逾白的身影，面色铁青，脚步一转，迅速朝中央广场赶去。 今天，无论是谁，都得死在中央广场，想拦他的路，没门…… 却想不到，江静檀他们根本没想和他这样玩。 林右青到达地点，眼前人山人海，都盯着广场大屏幕上不断减少的时间，有工作的同事，有来看热闹的普通居民，唯独没有他以为的人。 他眼神一变，迅速动用自己的通讯器，沿着系统进行反追踪。 他不想用的，但若真如他所想，用与不用恐怕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赌他更快…… “进入倒计时……” “3！” “2！” “1！” “哈喽！大家好啊！”屏幕上出现一个面庞精致的女子，她冲众人一笑，明眸皓齿，“许久不见，大家都……别来无恙呢。” 是熟悉的脸，总局工作的人都认识她，居民也大多都在报纸或新闻上见过她。许多人以为，这是时空管理局负责人，站出来避免这场直播引起动乱。 只有一部分人，是后背发凉的。 “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毕竟，以前局里无人可用的时候，我没少上新闻收拾烂摊子。” “还是正式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是前时空管理局负责人，江静檀。今天召集大家呢，主要是有些事要讲。” “老东西们，姑奶奶回来了，准备好了吗？” “话不多说，请看vCr！” 江静檀消失在屏幕上，出现的，是一片血腥。而后，是江静檀的父母，周逾白的父母，以及二人录制好的讲述林右青如何诬陷江静檀，想要架空管理局的视频。 视频一边放着，江静檀和周逾白在另一边，她紧紧握着周逾白的手，他们也是这两天才找到，林右青害死他父母的证据。 她心里划过杀意。 “这，这……林局长，真是这样的人吗！！？” “会不会是假的啊？” “不能吧，这视频没有pS的痕迹。而且，这可还有江局夫妇和周副夫妻录的视频，谁能造假……” 众人议论纷纷。 林右青气急，冲到大屏幕下。 “她这是被降职后不甘，妄图污蔑！”快了，他马上就能锁定江静檀二人的藏身之地，他要将他们一举拿下！ “大家相信我！” “是吗？” 女子的声音，出现在现场，众人回头，看见并肩同行的一男一女。 林右青瞳孔放大，暗自盘算着，手悄悄摸向腰间。 “林叔，你说这是污蔑，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这视频是真是假，有无伪造，众人一验便知。” “你又怎么证明，这不是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污蔑我？”林右青梗着脖子，“你们是在老系统库做的这一切，众所周知，他们留了许多东西在那，别人都用不了。” “若非你们串通好，你们如何能用？” “林叔，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江静檀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这个人自私透了，“因为他们早就怀疑你别有所图了，却因为将你看作挚友，不敢相信，便没有立刻揭发你，一直在收集证据，出于对中央城负责，他们留了后手。这才让我们发现真相。” “而你，不仅杀害了信你，护你的朋友，如今，还意图污蔑他们！” “你真是，恶心透了！” “胡说八道！”林右青有些气急败坏。 江静檀闭了闭眼，又抬头隔着人群对上他的视线，“林右青，你想要证据，我给你。” “你是怎么查到我们在哪的？” “你敢说吗？” ……林右青眼神有些沉，却没有开口。 “我替你说，我们用的是我父母设下的内部通道，他人无法反向追踪，你知道，因为，你用的是我父亲的通讯芯片！” “你在杀了他之后，拿走了他的芯片！” …… 现场响起一片吸气声。 周逾白趁林右青不备，入侵了他的通讯器，大屏幕上，一枚代号“江”的芯片页面出现。 “这！这江局的芯片，他们不是说被炸毁了吗？他就是骗子！” “骗子！” “狼心狗肺！” 林右青忽然低头笑了笑，“那又怎样？” “我筹谋了这么多年，许多东西如今皆在我手，你以为，你揭发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个灵魂力量都不全的人，还能坐上局长的位置？” “你的确掌握了很多，但是没命再拿了。” “话可别说太满啊，江静檀，我教过你的。” “这些年我也算照顾了你，最后，也再发发善心，就让你留在你父母留在的地方吧！” 说罢，他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红色按钮。 爆炸声四起，众人逃窜。 周逾白递给江静檀一个眼神，而后转身在角落用随身携带的通讯器进行操作。 江静檀朝林右青走去。 “林右青，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怎么会没有准备呢？” 爆炸声渐渐平息。 林右青面色狰狞，眼里染上疯狂。 “哈哈哈哈不错，不愧是他的女儿。江静檀，还记得我教你的吗？我们很多年，没有好好打过一场了！” 对面的林右青速度快的近乎看不见，江静檀凭着感觉，头侧了侧，脚步微动，躲开他的攻击，然而林右青却已经移到她移动的位置，一拳便打中了她的腹部。 江静檀硬生生扛了下来，顺势抓住他的手，用力往外一掰。 林右青屈膝抬高，几乎要撞上江静檀的下巴，她偏开头，双手抓住他，用力试图将人带倒在地。 这种招式，对付不了林右青，他到底比她年长一轮，她所学过的招式全被他卸了。 “当年的小姑娘，能在我手里过这么多招了。”林右青抬起大拇指擦干净自己唇边的血渍，低头对地上的江静檀道。“可惜，还不够。” 江静檀翻身而起，面无表情将自己的小臂正位，“你的确教了我很多，你知道吗？虽然你后来害我，我也学到了更多东西，是你想不到的。” 江静檀拍了拍袖子，“我给你展示展示，将你赠予我的苦难，还给你。” 一番厮打。 “你很强。”林右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费力喘了喘气道，“比我厉害。但是……” 他不知道从哪突然拿出一把能量枪，对着江静檀额头打去。 那刹那，时间仿佛凝固，江静檀望他按下扳机，她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腰间……终究是笑了笑，捏了一个口诀，一个盾牌凭空出现，将子弹反弹了回去。 正中眉心，林右青倒下。 “为什么？”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说了，我学会的，是你想不到的。” 管理局局长长期在世界之外，为自己能操控世界意识而沾沾自喜，对生命的精彩不屑一顾。 却忘记了，每个小世界别有一番天地。古代弄权者谨慎聪慧，现代探案者洞察秋毫，玄学一脉，借天地之力，逆转乾坤…… 他们皆有建树，皆值得学习。 人啊，总是喜欢站在制高点上，俯视着自己所掌控的东西，也终将，得到惩罚。 林右青死了，他的党羽被周逾白揪出来。一切在裂缝消失之前回归正道。 退休的元老出山，暂接管理局事务。 江静檀和周逾白进入裂缝，去下一个世界，收集灵魂力量。 ------------ 第149章 多才多艺科研女神×温柔年下总裁（1） 秋后的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没有喧闹的汽车声，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单身公寓内，昏暗的房间，只有月亮是唯一光源，一个女孩紧紧地拽着被角，蜷缩在床头，双眸紧闭，眉头皱成了一团，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好似陷入睡梦中，却传来声声呜咽，颤抖的嗓音和若有若无的气声，暴露出她的不安稳。 “抄的！她一定是抄的！” “她背刺别人，人品有问题，怎么可能写的出好剧本，肯定有猫腻！” “我真的很喜欢《明月昭昭》这本书，怎么就是她写的？她这样的人，背信弃义，怎么可能写出来！肯定是抄的！” “严查！一定要严查！” “江静檀，现在的你不配和他呆在一个地方了，你这个垫脚石，已经没用处了，识相的话，赶紧滚吧！” “滚！滚出去！” “滚出影视圈！” “她不配和我们哥哥在一个圈子，滚啊！” …… 江静檀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和惊慌，她用手撑着坐起，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微缩，梦里那真实而骇人的一声声谩骂，就像电影一般，在脑子里走。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干净的房间，虽然陈设陌生，但空气中的安神香她的身体很熟悉，便也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窗帘是由薄纱织成，微风吹过，帘幕轻轻飘动，透出一丝丝朦胧的光影。 江静檀借着月光，打开了灯。 卧室不大，布置得很简单。 家具不多，但每一样，都不像是会放在卧室里的。 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古籍和经典文学作品，每一本书都沉甸甸的。 窗边摆着一张木桌，铺着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却是干涸的…… 角落里摆放着一架古琴，琴弦上尘埃落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弹奏过了…… 唯独一张电脑桌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书和纸张，上面是许多复杂的公式和数据表格。 江静檀微微皱眉，她大致能猜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很宅，不爱出门，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她分明喜欢书法和古琴的，又置之不理。摆设分明是井井有条的，可以雅致，却故意凌乱。 怎么说呢？有一种能活好，却不好好活的感觉。 窗外的天灰茫茫的，江静檀走过去，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了选择，她用猫一样的姿态蜷缩在榻榻米上。 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 她，在这个世界，受委屈了吗？ 江静檀心里不太爽，她都能想象到明媚的阳光从窗中洒下来，那木桌上也洒满了阳光的场景，而不是枯败颓靡的。 她调整了姿势，回想起方才的噩梦，呼唤009。 “小9，你在吗？” “檀檀宿主，俺老9来也！”在一阵熟悉的“噔噔噔噔噔噔……”配乐中，009出现。 梦回童年西游记。 “……”江静檀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回过神意外地发现，先前好似阴云笼罩的房间突然就明亮了。 老祖宗诚不欺我，孙悟空就是天选乐天搭子好吗？ 不愧是被压了500年都不抑郁的好小伙！怪不得是一众网友的理想型男友。这情绪效果，一出场就拉满。 谁还能凄凉得起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魔音不绝，江静檀猛吸几口气，揉了揉眉心，才出口道。 “好好好……小9，你看到哪了？” “三打白骨精，芜湖！齐天大圣也太帅了！檀檀，我决定了，我也要去西天取经！” “真是一个伟大的决定。” “真的吗？太好了！我这就看看往西边的路线……” “建议直接去陕西西安大雁塔。” “嗯？为什么？” “问得好！但是你先别问，小9啊，你看呢，咱们这边，要不先传输一下记忆呢？” “哦对对对，我忘了嘿嘿，不好意思啊宿主，我这就传，嘿嘿嘿嘿嘿嘿嘿。” 江静檀:人尴尬，果然就会笑。系统也不例外。 009虽然偶尔抽象一下，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没一会儿，江静檀感受到一阵白光，不同于以往强行传输的撕裂感，这一次，是柔和的，像看故事一样，呈现在眼前。 009:解决了老东西就是好。不仅没有人干扰，新任的代理局长还给开了很多优待权限。 甚至还给了它一个大的4K屏幕，嘿嘿。又想念西游记咯……等回头有时间再重刷一下甄嬛传。 又是更全面的一天呢！ヽ(*≧ω≦)ﾉ 但009还是认真地守着江静檀，在一旁时刻注意她的状态。 这个故事，不算美好。 江静檀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文学教授，称不上富裕，却也衣食无忧，简单幸福。 她从小就兴趣广泛，父母也乐于培养她。书法，古琴，竹笛…… 但她走的是理科，一路学习，最后搞起了科研。 大学期间，因为兴趣，在枯燥的科研实验之外，她写起了小说，将自己的奇思妙想，构成一个个小世界，意外地收获了许多书粉。 《明月昭昭》是她的第一本书，也是圈子里公认的白月光小说。不少人想要将其改编成电视剧，请她做编剧。但江静檀拒绝了，一来她没经验，二来她没时间，三来，她想要纯粹的写作。 她就这样安静地写着想写的东西，最多只出版。 后来，编导系的室友请她帮忙改剧本，一来二去，与编导系的人熟了起来，一次看表演，意外地结识了小几届的季豫，他是表演系的系草。 二人时常聊天，季豫意气风发的样子，对表演的热爱，没有资源和剧本的苦闷，她看在眼里。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儿时遇到的一个男孩，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成为一名歌手，为此，每天都刻苦练习。 江静檀，决定，帮帮有梦想的人。 于是，她写下了《追风筝》。 季豫因此一炮而红。她成了编剧。许多人说，季豫是她的天选男主角，也纷纷猜测着二人的关系，男女朋友啊……她包养季豫啊……之类的云云。 但江静檀清楚，二人只是合作，她把季豫当弟弟。 合作了几年，她只管写剧本。 但事情，在她备战考研究所的那一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第150章 （2） 说来奇怪。备考初，她的确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科研和学习上，但也不是全然搁置编剧事业。部分时间里，她会写剧本，也会对接影视工作，谈论角色。 但独独联系不上季豫。多次发消息，均石沉大海。 江静檀只当是对方资源好起来了，更忙碌了，实在是没时间……自己再和他谈角色也不一定有档期，平添负担，也就没再多想。 再到中后期，就全心全意准备考试了。一直到她收到录取Offer，才重新着手继续写剧本。 她和季豫的再见面是一次偶然，研究所的迎新聚餐和他的庆功宴在同一家酒店。 她扶着喝醉的学姐和季豫遥遥打了个招呼，便带人离开了。 一觉醒来，“季豫与剧组女演员蜜恋”，“季豫江静檀分手”，“季豫劈腿”，“季豫失去最大金主”等诸多话题挂在热搜上，网友议论纷纷。 江静檀一头雾水，正打算同季豫及其经纪人商量对策时，一个“季豫声明与江静檀早已和平分手”的热搜直升第一。 那份声明里，季豫声称自己和她是男女朋友，不存在所谓包养的不正当关系，早在几个月前便和平分手，不存在劈腿的不端行为，和剧组女演员只是朋友关系，蜜恋为狗仔捕风捉影。 这份澄清字里行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女演员也在发了声明后，没什么影响。 只有她，错过了最佳澄清阶段，更甚的是，季豫经纪人恳请她承认分手事实，将这件事揭过去。摆明了，要她替季豫兜底，还希望以后能继续和她合作剧本，典型的，既要又要，两边都占。 但江静檀不懂这些弯弯绕，她只想说自己知道的事实。她发了声明，称自己与季豫只是普通朋友，希望大家不要臆测，不存在不正当行为和劈腿一说。请大家不要误解他们二人。 至于季豫是否恋爱，她不知道，也不在意，演员，不是可以谈恋爱的吗？ 正是这样一份声明，激怒了季豫的粉丝，一部分人认为江静檀阴阳季豫，说他高攀，另一部分，觉得她和季豫分手本身就是错的，反正诸多让人无法理解的怨恨，使得一时间，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她。 而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选择了置之不理。 大量的谩骂，一声声“不配”，一封封恶毒的私信，围绕着江静檀，避无可避。 到后来，甚至怀疑她抄袭。更有甚者，开始扒她的家庭和过往。 江静檀无法理解这件事的发展，无法理解那些人毫无逻辑和依据的将痛苦加注于她，失望之下，声明自己的所有作品均是自主创作，经得起查验后，便退圈了。 过去的三年里，她将全部重心投入科研工作中，却还是会在午夜梦回被噩梦惊醒。 江静檀看到这里，便没有下文了。她很疑惑，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便出口问道: “小9，怎么回事？记忆在这里就中断了。” “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你并没有死去。”009解释道，“你只是退圈了，加上有点阴影。应该是没有抑郁的……” “那我是怎么穿过来的？” “因为咱们解除了禁制，是可以直接来融合灵魂力量的，不需要等她的意识消散，加上，我们穿过来时，故事就发展到这里。” “嗷嗷好滴。那，我有需要完成的任务吗？” “没有哦。你虽然不是自愿，甚至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也没有执念。你不会为不理解的人和事费太多心思，何况是真的失望，不想在圈子里待了，就是不想了。你喜欢科研。” “我这么洒脱的吗？我都不知道……” “每个世界，会放大一部分性格啦。檀檀宿主，恭喜你！终于可以，没有剧本的，过一番人生啦～” “谢谢小9～” 没有束缚的，过好一段人生啊。 真是，久违的词汇。 江静檀心里叹了叹，耸耸肩，浑身舒展，迎着清爽的夜风，发自内心地笑开。 未来未知，却广阔。无论怎样，都会是她自己要，想，并且决定走的路。 美好，又充满期待。 * 翌日，旭日东升，浮云飘渺。 江静檀手握一杯咖啡，挎着包就走进了研究所。 来到记忆中自己办公的楼层，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进来，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影，正好照亮了照片墙上众人的合影。 办公室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香气和熏香喷雾的味道，保洁阿姨早已将地砖擦得纤尘不染，绿萝也刚浇过水，此刻正青翠欲滴。 氛围不错嘛～江静檀在心里嘀咕着。 一转角，迎面就撞上一个疯狂挠头的男子，见到自己，他停下脚步，顶着鸡窝头，推了推眼镜，也没有挡住那巨大的眼袋。 “姐～”男子哇的一声，就冲到了自己面前，“我的姐啊！你终于交流回来了！弟弟我啊！真的要累死了！”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江静檀下意识扬起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启唇道:“小张啊……” 那句“你辛苦了”还没出口，余光中就看到一波人向自己狂奔而来，江静檀哽住，眼睛微睁，维持着那抹僵硬的微笑。 很快，被张扬吸引过来的课题组成员围在江静檀身边，苍白的脸上，大大的黑眼圈，两眼放着精光。 ……我，好像是猎狗看上的包子。江静檀想着。 “组长！” “姐！” ……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完成了数据测算和分析，但是我们也疯啦哈哈哈真好哈哈哈……” “处理数据哪有不疯的芜湖湖湖～给我一瓶酒，我还能干到天亮！诶？天怎么已经亮了？”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江静檀扫了一圈，“大家都辛苦了！” 考虑到大家都累了，江静檀对今天的安排进行了调整，交代完之后，便迈步向办公室走去。 先前的美好宁静就像是幻影…… 办公区，打印机的杂音，键盘声不绝于耳，墙上的小电子屏上不断地有数字在跳动。 大家急匆匆地穿梭在办公室、电梯和工位之间，咖啡机和饮水机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哈欠连天，但礼貌微笑…… 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果然，打工人，哪有不疯的。 果然，科研人，哪有不肝的。 芜湖，多么美好的一天…… ------------ 第151章 （3） 这些天，江静檀投入到工作中，因为交流，办公桌上堆积了成山的文件，数据，实验报告等，幸好她循着记忆，上手很快，多加加班，倒也不拖延课题组的进度。 入职三年，她参与开展了许多项目的研究，结项的，未结项的，大大小小，到现在，手上只剩下一个课题。 同时，它也是最难进行的…… 这是一个关于排爆服研发的课题，旨在通过对纺织材料进行优化，改进纺织方式，调整纺织结构等方法改善排爆服抵抗外界冲击的性能，从而研发出舒适性更高，防护能力更强，效果更好的新型排爆服，以保障军队中排爆手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安全。 但，从项目开展以来，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排爆服性能测试对实验要求极为苛刻，没有直接的检测仪器，需要自行设计。一次实验，光是模拟高强冲击波所需的仪器和炸药，就需要花费高额的费用。 一项成果的获得，需要千千万万次实验。更何况，一旦失败，重新再来，又需要购进新的材料。排爆服面料要求高，其中新增的防护材料更是需要进口，价格昂贵。 仅靠立项后，国家固定的项目拨款，预算是完全不够的。需要拉投资。但这种不具有大市场商品性的研究，没有几家企业愿意出钱。 课题一度进行不下去。两年来，许许多多的人放弃了，纷纷离开了课题组，但从始至终，江静檀一直在，最后生生将自己熬成了组长，项目负责人。 她带着剩下的几个组员，不断努力着。 排爆手，作为危险性最高的兵种，为了保护别人而独自面对炸弹，但能保护他们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和这件排爆服…… “姐，这是咱们的第七款样衣。”张扬摩挲着手中的排爆服外套，眼神里满是爱惜，也颇为复杂。 “嗯。初检数据显示，抗冲击波和破片联合毁伤的数据好了很多，初步估测性能提高20％……”江静檀一边翻看着数据，一边检查着服装。 “明天就是爆炸测试了……”张扬顿了顿，收回手，搓着自己的衣角。 江静檀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向他。 “姐，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效果又达不到预期，怕再失败。我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总是……不光我，大家都怕。只是没人说……” 江静檀知道他的不安与担忧，也知道组里的躁动。 “别想太多……达不到预期就再优化，失败了就再来。” “可是，我们已经没钱了，买不到材料，买不起炸药……姐，这段时间，你已经自掏腰包太多次了。而且……你都多久没拿过工资了！”张扬有些激动，厚厚的黑框眼镜下，眼眶泛红，眼睛湿润。 “资金紧张，我们的工资无法正常分发，研究所也在考虑撤掉这个项目。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边顶着上面的压力，一边偷偷把自己的工资补贴进大家的里面，你怎么办啊！” “张扬……”江静檀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哑。“没事的，我吃食堂，不用租房，开销不大。一次两次不拿工资没什么的。咱们课题组只有五个人，你和邵文刚毕业，没什么积蓄，老孙和赵姐还得养家，孩子又要上学……” 眼看着面前的小伙子要哭出来了，江静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想这么多，张扬，这钱就当我借给你们的，以后请我吃顿饭就好。” “这个项目烧钱，研究所看着没结果，想撤掉也正常，但他们也不忍心，也想我们能成功，你放心，姐跟他们耗着呢，你们就好好工作，有什么事，有我呢。” “姐，可是……” “张扬，我就问你一句。”江静檀看着这个一看就熬夜过度，面色发白的小伙子，“要是你知道这个项目这么难，当年还接吗？” 张扬愣了愣，忽然就笑了。他点头。 “那就没什么可是的。没钱了，就出去找，就再想办法。你们就踏踏实实的，这次不行就再来，咱们不是已经重来六次了吗？” “放心，有事姐在呢。明天，姐在你前面，结果好不好，我先顶着。” * 第二天的爆炸测试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虔诚地祈祷着，一次次的失败，仍有无限的期待。 “这会应该妥了吧，我看了幸运颜色，特地带上了我开过光的发卡。”邵文看着面前的小红人，按了按额角。“哟～张扬，你这穿的什么啊！” “你懂什么，这是我高考的战袍。当年我可是超常发挥了，今天穿着，图个吉利……” “嘿，巧了呀羊崽。姐姐我出门前拜了拜关二爷。关二爷助我们！”赵红也挤过来。 “我也是诶我也是。我昨天去庙里上香了，还给了香火钱呢！”孙浩搓了搓手，有些激动。 “小江！你呢？” “对啊，姐，你有做什么吗？” 看着四个眼巴巴的表情，江静檀抿了抿嘴，“我……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100昏！” “万事俱备！我们开始吧！” …… …… “滴——” “抗压检测结束，样品未见异常。” “抗高温实验结束，样品表面未有明显损毁，未见溶滴。” “未见异常。” …… “抗冲击波和破片联合毁伤测试开始。” “砰—” ……看着眼前的数据，大家陷入了沉默。 “样品损毁程度较上次低了很多，两米范围外，暖体假人受损，未有致命伤。一米以内，假人胳膊和腿被炸毁……” “实验失败。” 江静檀说完，吐出一口气。 “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两米外是安全的，一米以内，比上次尸骨无存好。大家，别太气馁。” “姐，他们真的没有两米拆弹吗？”张扬无奈苦笑。 江静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算咯，失败了就再来吧。俺老孙再研究研究，孩儿们，别掉队哦。”孙浩面上也有些失落，还是开口缓解着气氛。 “去去去，我可不是你孩儿们啊，别占老娘便宜，老娘40一枝花。”赵红作势要打他。 “看来，是我的鞋没穿好，不是幸运紫色，下次一定换一整套幸运色。”邵文整理了一下头发，掩饰自己红红的眼眶。“小羊子，下回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啊？” “穿！” “得嘞，下回我们也研究研究。” “看来，关二爷不管咱们的事，下回换吕布。” “我下回也换个庙试试。” “下回咱们一起去。”江静檀笑着说。 “成。” “看来，想提升性能，A国的新型材料，我们还是得买，目前的替代品都不合格。”江静檀言归正传。 “他们故意抬价，两米一万块……经费……” “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自掏腰包。”张扬嘟嘟囔囔。 “臭小子，我现在也没那么有钱。”江静檀假装给他一拳。“掏不出来啊。” “要不，咱们再出去拉拉赞助，然后凑一凑。” “先去拜拜财神咯。” …… ------------ 第152章 （4） 某酒店，六楼包间，觥筹交错。 “小江啊，不是我老刘无心，只是你们这项目它实在是……不赚钱……”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江静檀的肩膀，声音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我也是真尽力了，有条件投资的朋友能叫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儿了，但是你看这……” 他来时一身的西装革履，在酒过三巡之后，也微微发皱，有些凌乱，许是酒后多热，他的领带有些松散，面色疲惫，带着为难。 江静檀收回视线，冲他笑笑。“我知道的。今日，多谢刘总了。” 他知道自己的窘境，设局帮她拉投资，本就是用了他的人情，再加上方才酒局之间交际，免不了推杯换盏，他替自己挡了不少，更是感激不尽。 “这些天，我带着小组拉赞助，都是无功而返，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闻着鼻尖充盈的酒气，江静檀心里不免都有些苦涩。刘总口中的不赚钱都还是委婉的，美化过的，这段时间，谁不是一句“无底洞”来拒绝。江静檀垂下眼，还是笑着，“没办法，这个项目，就是这样的性质。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谁都没错，本分而已。” “还得多谢您，带我出来认识更多的人。” “谢什么啊，也没帮上什么忙。”刘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当然得谢，这些年，您帮了我们不少。研究所多少项目能成，都有您的功劳，就连这个，您也投了不少的。”江静檀很是诚恳。 她是真的从心底里佩服，也感激这位刘总。他全名刘进，是一名退伍老兵，当年因伤离开解放军陆军部队后，便开始经商，白手起家到现在，也算是小有所成。刘进常说，多亏了在部队里的磨砺，流血流汗都不怕，才有了现在的自己。 这些年，他除了纳税之外，还努力想要做点其他的来回报社会，做慈善，投资各种项目……是研究所的好朋友。 “小江，你们……真的不打算换一个吗？”刘进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口‘ “别的我们也在做。但是这个，总得有人研究不是！”江静檀摩挲了一下桌布，她几乎是瞬间就能判断出它是什么材质。要是排爆服的特殊材料也能像PVC这样便宜就好了……哎…… 刘进听了不再说话，半晌喝了一口酒，“这样，我这边……哥再掏点，你们总还要赶紧做实验的。” 江静檀大惊，“刘哥，您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是先……”大家都知道，他的公司正在转型，手下还有残疾人工厂……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流动的资金，更何况刘进的女儿身体不好，需要钱治病，手上不能没有储备。 “没事，哥有分寸。” “真的不行，刘哥。这样，咱们都先别急，都再想想办法。还不到万不得已，这钱真不用您出。” …… 江静檀好说歹说才止住了刘进想要掏钱的念头，她真怕这位老实人大哥当即拍板。 酒局也差不多了，各位老总打道回府，江静檀将带着醉意的刘进扶上了车，又嘱咐了司机几句，看着汽车扬长而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提前打好了车，站在酒店门口等。入秋后，深夜的风也带上凉意，她却站在风口上，散着酒气。不去管吹起的发丝，江静檀简单地拢了拢外套，心里默默计算着日期。还有两天，再找不到钱，所长就要拿着军令状敲她办公室的门咯。 难道她真的要靠当街卖艺了？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她可以舞剑，画符，弹琴，吹箫，画画……但是这样，张扬那小子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小9哇，你说，打工人为什么这么难啊。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 “上天啊，为什么没有一个有钱人大公无私，大手一挥，我丝毫不介意他用钱砸我！前几个世界过得都是不差钱的日子，现在口袋空空真是让我不适应。” “檀檀宿主，你会不会也染上班味。”009幽幽开口，它感觉，自家宿主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已经一身酒气了，班味还会远吗……等等，小9，快看看我有没有黑眼圈！” “9哇，你还没感知到小鱼在哪吗？”江静檀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抹泪，一边问道。 这个全新的世界里，他们还不知道周逾白的情况。她的记忆里没有，009也没查到。 幸好林右青已死，不存在阴谋诡计，009猜测是不可抗力，江静檀则觉得，问题出在周逾白身上，如果他的磁场能量超过009，自然是检测不到的。这说明，他也许，是有记忆的…… 那急什么？ 先各自好好过日子，再找对方过日子。 江静檀正想着如何再两天内完成任务，背后传来一阵说话声，便下意识转过身。 “祝余姐……”一名男子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斜斜的打下来，他脸部轮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 身长玉立的人，穿着黑色西装，原本极好的身形更衬得窄腰宽肩，长腿修长，雅致矜贵。但他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全往上面梳去，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又带着几分不羁。 毫无疑问，人是很帅的。只是此时的神情有些呆滞，是惊讶过头，没反应过来。 一众人原本众星捧月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有些不明所以，顺着视线望去。黑暗中，应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路灯微弱，那人眉目清绝，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但一身清凌凌的气质，很是出众。 这时，左侧戴着眼镜的清瘦男子惊讶出声: “祝余？！” 江静檀面色如常，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圈，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正巧车来，便坐上车离开。她对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不在意身后众人惊讶地讨论。“黄哥，你刚刚说，她是祝余？” “真的吗？” …… “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最前方的男子朝着江静檀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才冷冷地说了一句。 * 酒店大厅是沙发上，有一个装扮时尚，面容俏丽的女子，正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哥，我猜我看到谁了？” ------------ 第153章 （5） 江静檀靠在车后座上，冷淡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从眼前划过，那些浓烈的颜色落入她的眼里，化开，又流走，了无痕迹。最后，她还是她。 轻轻笑了笑，江静檀抬手将车窗往下降了些，吹着夜间清凉的风，分神想起刚才的场景。 她遇到了季豫。那位第一个认出她的男生。 这几年不见，季豫便已经从当年的初露头角成为了如今的当红顶流，也从上升期转变到了转型阶段，当年他火起来的速度很快，这些年资源不错，但若想要在演员之路走得更远，光靠吸粉的小生形象，演演偶像剧是不够的，好的演技、剧本和时遇缺一不可。 只是不知，这一次，他能否走得顺利。想来也无需担心吧，他毕竟不是一个人。 江静檀的思绪落在场上另一个认出她的眼镜男身上，他叫黄云飞，是季豫的经纪人。印象里，他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有他在，季豫不愁没有话题。 但江静檀并不喜欢这个人，一个擅长使用道德绑架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谁被他盯上了都会很麻烦。同一个坑，她不会跌进去两次。 其他人，应当是想和季豫谈合作的。若不是听二人的话，是认不出她的。 祝余是江静檀的笔名，也是她作为编剧的称呼。因为觉得麻烦，她从一开始就明确声明，自己不会露面，也不出席剧组大大小小，对内对外的活动，她只负责提供剧本，即使有问题，也是线上沟通。 所以，从事的几年里，除了季豫和黄云飞，没人见过她。 江静檀收拢心神……双方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此时真的不想和这些人再有关。努力忽视掉心中莫名的不宁静，江静檀揉了揉眉心。 * “哥！”女孩一走进门，就马不停蹄地冲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屁股就坐在男子的对面。 “别看你那电脑了，一天就知道看看看，两眼一睁就是工作，活该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她把包放在自己身侧，“我今天真的看到你的念念不忘了！” “真的？”男子抬起头，他一身深灰色家居服，矜贵潇洒中带着几分慵懒。斯文俊朗的侧脸，眉眼锐利，鼻梁挺直，金边细框眼镜让他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那是自然！你为了心中的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为了不让你孤独终老，我周苏绾可是从初中就开始帮你找人了！”女孩扬了扬眉，神态骄傲。 “只不过，你们分开的太早，你又很没用，连人叫什么都没问到，我只能带着儿时的合照寻找，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但是！”周苏绾一拍大腿，“你猜怎么着，今天真让我遇到了！我就没见过和照片上这么像的人，简直就是等比例放大。” “虽然是昏天黑地的，但是凭我多年来的绘画经验，我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周苏绾从小绘画天赋就极佳，大学也学的是设计，因为兴趣选修了画像师开的模拟人像专业课，根据光影推测面容，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此时，她有些激动，两眼亮亮的。相比之下，她对面的男子算得上是十分冷静了。他眼神浮动了一下，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周逾白！你别不信啊。其实我拍了一张照片的，要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让你相信我说的，赶紧去追，这种侵犯人隐私的事，我才不干呢……”周苏绾骂骂咧咧打开手机相册，递给他。“喏，你看！” 照片并不清晰，但朦胧之间的那个人，周逾白一眼就能认出，是他的檀檀。他伸手将手机接过来，放大。 “我说的吧，哼～”周苏绾小嘴一撅，我可真是，配享太庙啊╭(╯^╰)╮ “可惜我没能上去打个招呼，她就走了。”周苏绾拿回自家哥哥递回来的手机，删除了那张照片。 “但哥，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你猜她是谁！” “……”他当然知道是谁。周逾白难得的沉默了，他不仅没法直接说，还得装不清楚。 “你还记得我高中就喜欢的那个小说作者吗？后来做了编剧。” “你的意思是，她是祝余？”这倒是周逾白没想到的。 “对！我听他们那样喊她……”周苏绾直接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将当时的场景添油加醋描绘了起来。 “当时，那个人应该是季豫，我在广告牌上见过，他……” …… “也不知道季豫和未来嫂嫂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肯定，未来嫂嫂当年一定没撒谎！那些人当年不信，还那样……”周苏绾信誓旦旦，“但是我担一定是对的！” 周逾白听完，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他醒来时，意外发现自己没有失忆，便打算感应江静檀的位置，但一无所获。这证明她的力量也觉醒了许多。 加上当时周氏集团的处境并不太好，他就安心将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找人不急于一时。他相信她的能力。 却不知道，传进来的时间，江静檀和季豫的时间线已经纠缠到这一步了…… 她受了很多委屈。 周逾白眼神微暗，对面的周苏绾察觉到哥哥的情绪，主动开口道: “哥，我觉得这是一个突破点，我们可以从这儿去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未来嫂嫂的现实身份，你得抓紧时间追啊！”她一拍巴掌，直截了当。 “嗯。”周逾白表面点头答应，他知道真实名字，查起来更快，但是他妹妹不知道，不能让她怀疑。 * “黄哥，这样不好吧，咱们当年对她置之不理，闹的已经很难看了。”沙发上的季豫不耐道，“何况当年你分明答应我，等风头过了就帮她的，最后……” “哎呀小季，当年哥也没想到粉丝那么厉害，压都压不住，这事是哥没办好。这些年，你很愧疚，哥又何尝不是？”黄云飞在一旁递了一杯水，“喝点蜂蜜水，解酒。” “你听哥说，正是因为关系闹僵了，才要去找她。”黄云飞一步一步抛出诱饵。 “哥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放不下。如果能和她一起参加这个节目，不是正好趁机修复关系嘛。” “我打听到，她今天去酒店是为了拉投资的，结果一无所获，应该是很缺钱的，节目的通告费可是不少，哥这边再和节目组谈谈，争取给她再涨涨。”黄云飞突然一句话说进来季豫心里，“咱们现在，和三年前不一样了，能说上话的……当年的情况就算再发生了，你也可以护着她。” 黄云飞知道，季豫对三年前网暴没出手的事耿耿于怀，他就利用这个，给他营造一个将功补过的假象。这种人，最好拿捏了…… “自从她封笔，这些年市面上的好剧本越来越少。如今你正在转型阶段，要是……小季，你不想再和她合作吗？” “那……试试？”季豫听了有些心动，他很久没有和她讨论过角色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逼她，她不愿意就算了。” “成。哥办事，你放心。” ------------ 第154章 （6）这钱赚还是不赚？ 第二天，秋高气爽的时节，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起，敛尽了暑气。 夏天真的过了。江静檀想着，往研究所大楼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门口有个人鬼鬼祟祟。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四处东张西望着，看起来是在找人。 江静檀的眼神在看清他的面容时，便暗了下去。待她走近，那人也看到了她，笑着朝她走来。 “祝余……” “黄云飞。”江静檀打住他的话，语气冷淡，微蹙着眉。“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当年在酒店门口，我看到了你们研究所的其他人。要查起来，不难……” “你想干什么？”江静檀很烦这种查来查去的人，很容易牵扯到别人。 “……祝余啊，你别生气，我调查不是想找事，也不会牵扯其他人。我是想和你谈合作。”黄云飞打着哈哈，他是真的想说服江静檀，全然不在意她言语中的抗拒，语气很是柔和，近乎谄媚。 “我听人说，你的项目很缺钱，在四处拉投资，我手头刚好有一个节目，只要你和季豫一起上，片酬不是问题。” 江静檀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并不为他的话所动。 “这是这个节目的策划书和合同，你可以看一下……”黄云飞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江静檀，不料对方直接后退一步。他心中一紧。 “季豫让你来的？”江静檀看着黄云飞明显的僵硬，“看起来不是……他知道你这样做吗？” “祝余，我知道你肯定还对当年的事心有芥蒂。但我们当时也是没有办法。这样，我给你道歉。” “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看一下这份合同，季豫他，也真心希望能和你重归于好，再次合作。”黄云飞眼神复杂，看起来言辞很是恳切，掏心掏肺的。 “你道歉是应该的。”江静檀不想听他继续，“什么没有办法？你们不是没有选择，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搬弄是非，欺骗粉丝，牺牲他人。” “黄云飞，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也不会和你们合作。请你现在离开。”江静檀绕过他，朝着大门走去。 “……这也能解你的燃眉之急啊。片酬我们和节目组打过招呼的，涨了不少。我们也……” “不必了。黄云飞，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只是为了剧本而已。”精致的利己主义非要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不嫌慎得慌。 江静檀冷冰冰地看着他。“我已经不是编剧了，没有你想要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她上前两步，盯着黄云飞。 “如果你再找到研究所。我会告你骚扰。” 黄云飞站在原地，死死看着江静檀走向办公楼的大门里，咬了咬后槽牙。 “你说不合作就不合作啊……” * 江静檀将早上的插曲抛之脑后，在办公室专心地分析数据，企图找到最优的优化方法。这样也可以减少实验次数，变相省钱。 她已经决定了，先在网上做约拍的摄影师赚钱，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项目先运转起来。 等回头，她的名头响起来，还是能赚不少的，毕竟她曾经执行任务时，也是小世界的顶级摄像师，拍一次很贵的。╭(╯^╰)╮到时候项目成果好些了，再试试拉投资。 至于张扬他们，只能先瞒着了，就说拉到一小笔赞助…… 忽然觉得门口传来骚动，江静檀走过去，一拉开门，四个人，四只耳朵。 “你们干嘛呢？” “姐，那个……”张扬推了推旁边的邵文，邵文推了推旁边的赵红，被推了回来，她又用胳膊肘锄了锄张扬。 “你说，你说……说委婉点。” 看着尴尬扭捏的四个人，江静檀直接转身去倒了杯水。“进来说。张扬把门带上。” “那个，姐……”张扬挠了挠头，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你，你之前是不是写过剧本啊？” …… “死张扬，让你委婉点，你这和直接问她是不是当过编剧有什么区别？”邵文气得想上手掐他。 “我又没问她是不是祝余。”张扬梗着脖子脱口而出。 …… …… …… 赵红，孙浩二人，一个无奈捂脸，一个看向一边。邵文面带微笑地看着张扬。 “羊崽，以你的智商，当年是怎么考上研究所的？”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从理直气壮变得心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姐，我不是……” “没关系。我是做过编剧，在几年之前。”江静檀有些诧异，但也不否认，甚至安抚了一下张扬。 “你们知道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这样的。我们知道你昨天也没拉到投资，今天想一起去所长办公室，请他在宽限几天，结果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祝余，项目缺钱面临取缔，还有节目的事……”邵文开口道。 她没有正面说，但江静檀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黄云飞找到所长那里去了…… “我知道了。”江静檀面色如常，倒是让其他四人安下心来。 赵红，孙浩二人起初不是很了解，但邵文和张扬看过祝余写的电影，尤其是邵文，她是祝余的铁粉，所有的小说，她都没错过。 她将当年的发生过的事告知二人后，大家也都清楚了。他们担忧江静檀的情绪。 “小江啊，没事儿，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谁来都没用。钱大家一起想办法。”孙浩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 “就是，孙哥说的对。小江，虽然姐不知道当年到底怎么样，但是姐听小文说了……最主要的是，姐相信你。你是什么样的人，姐很清楚。”赵红拍了拍江静檀的背，“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的人又太浮躁，容易人云亦云，你没错。” “对，我们永远站你这边。”邵文张扬跟着点头。 江静檀看着他们四人，这是这几年里，为数不多的信任。 “好。”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谢谢你们。当年，我没撒谎。” “我们知道。”张扬突然开口，他很是不忿，“要我说，就应该澄清事实，然后让他们都给你赔钱，精神损失费……” 他还想说什么，被邵文偷偷拉住了。反应过来提到的江静檀的伤心事，一下子愧疚起来，默默低下头。 “你说得对！”江静檀揉揉他的头，眼神不明所以，心里在想着什么。 “啊？” “我去一下所长办公室。” * “黄先生，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谁也做不了主。”所长稳稳坐在沙发上，神色平静。“我不揣测你的来意，但也请你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们的研究员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不会也不能干预她的意愿。只有她自己同意，才算数。” 江静檀刚好走到门口，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暖暖的。 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呢。她真幸运，遇到很多很好的人。 敲门，走进去。 “这节目，我接。” ------------ 第154章 （7）祝.钮祜禄氏.余 “小……”一个江字未说出口，所长就将它咽了下去。“祝余，你只需要替自己做决定，不用考虑研究所，没有人可以逼你。” “多谢所长。我知道的。”江静檀冲他点点头，面露感激。而后转过身，面无表情走向坐在沙发上的黄云飞。 “……”黄云飞咽了咽口水，“我不是要来骚扰你，我是来和研究所谈合作的。” “什么合作，能越过本人谈？”江静檀幽幽在他对面落座，“也是，你们多厉害啊。” “都是惯会越俎代庖，帮人做决定的。这逼人上梁山的计谋，用的越来越顺手了。” “祝余，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谁一定要和钱过不去呢？”黄云飞面上有些尴尬，干巴巴替自己说了几句话。 “闭嘴。”江静檀不想听着这种话里话外都是冠冕堂皇，实则为了钱连道德都可以不要的人胡扯，她都替他尴尬，“再说一个字，节目免谈。” 黄云飞一噎，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挤出一个微笑，将节目邀请函和合同递给她。 “生气啦？”江静檀一边慢悠悠看着合同条款，毫无感情地开口，语气完全没有挑衅和讽刺，但就是让黄云飞觉得，她在阴阳怪气自己。 “没办法，生气了也自己忍忍吧。”江静檀拿出口袋中的笔，落在合同乙方的签字位置，就没有动作了。“毕竟，谁一定要和钱过不去呢？你说对吧？” “你说的是。” 听着对方从后槽牙挤出的认同，江静檀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看得黄云飞脸色越发青了。 “合同没问题……但我有几个要求。” “你说。” “第一，我不用真名。无论是合同上，还是节目里，任何工作人员不得询问探究我的身份。” “只要你确保自己笔名的法律效力，这个没问题。” “那是自然。”江静檀身体微微后仰，“第二，如果这个节目有台本的话，那请见谅了，我可能不会遵守它。我不是专业演员，做不了非专业的事。” 果不其然，黄云飞面色沉下去。她的意思是，她在节目里说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能保证。 要是她提到三年前…… 黄云飞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我做不了主，得问一下导演……” “请便。” 江静檀一副任君作为的样子，让黄云飞有些牙酸。“祝余啊……这台本是为了节目顺利进行和有一个好的效果。” 他看着对面的人八风不动，不为所动的情态，硬着头皮接通了节目组的电话。 导演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当年的爱恨情仇，至今无人知晓，是天生的卖点，他当时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他连连称是。 江静檀无视黄云飞彻底变黑的脸，透过他的手机，直接和导演对上话。 “放心，我也是要靠节目拿钱的，更好它能更好进行，自然也不会太过火……” “是是是，我们相信您有分寸。”导演巴不得立马签约，“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最后一点，不要牵扯我的工作，工作录像什么的，就算了。” “这个您放心，我们知道您的工作有保密性质，这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我们肯定不会干，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节目组。” 江静檀就等这句话呢，借导演的口说给黄云飞听，一天天的，头上顶个脑袋，装的全是水和金钱，一点是非观都没有。研究所，不是随随便便的地方。 “那就，合作愉快。”江静檀利落地签上大名，将合同递给黄云飞，挑了挑眉。 “黄云飞，咱们，来日方长。” …… 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合约，黄云飞无疑是激动的，虽然被摆了一道，但背后的利益很丰厚。 他一边谋划着接下来的公关活动，一边想着江静檀最后的那句话。打过招呼后，就往外走。 三年后的江静檀，似乎和三年前的人有些不一样。但有一点，他无比肯定，这样的人，向来不屑于和他们为伍。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她的原因，他认定，她不会撕破脸报复，她从头到尾只是平等的，懒得理他们每个人。 捏紧合同，突然，他觉得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向前扑去。 “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邵文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懵了一瞬间，看清是谁，“你没事吧？” 语气可谓是好不走心。 “你说说，这也没过年，这是干什么啊？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吗？” “哎哟坏了，您不会是心眼太多，小脑萎缩了吧。”张扬假模假样地把他扶起来，关切地开口，“可别讳疾忌医，人有病，还是得早点治。” “你！你们！” “谁这么大声？”江静檀从他后面走过来，瞥了一眼扶着腰的人，“这是怎么了？” “姐，和我们可没关系啊，他自己突然倒下的。”邵文一个摊手，突然故作惊讶，指着黄云飞，“你可别碰瓷啊，我们这儿有监控的，你讹不到我，而且，我没钱啊。” “你！” “黄先生。”江静檀侧身挡在邵文面前，隔绝了黄云飞的视线。“我在你身后，亲眼看见你自己脚踩脚摔倒了。这里不是你发脾气的地方，需要我让人请你离开吗？” 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一肚子气发不出的黄云飞面色如土，拍了拍裤脚。 “祝余，节目的事，我们再议。别忘了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没什么好议的，我会如期而至。其他的，直接和节目组说。” “……”黄云飞面色铁青地走了。 身后传来声音。 “他变脸还挺快！” “姐，我真的没做什么。” “我知道，可能人亏心事做多了，是会遭天谴的吧。”江静檀搓了搓指尖，这个术法挺久没用，好像不够熟练了。 …… 他走得更快了。 “切～你看他那个样子。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来了能那么好走？”张扬一个甩头。 “不过，姐。那个节目，你真要参加啊？” “嗯。有些事，的确得解决。这钱，是他们欠我的。” 他们利用她，为自己打出好名声，赚的盆满钵满。她拿一点，不为过吧…… 〖惊！哥哥要和那个祝余上综艺了！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真的假的，他们俩不是早就分道扬镳了吗？怎么还能捆在一起？〗 〖大概率是真的，李子们在群里问过经纪人了，说是专门为了哥哥的遗憾上的这档综艺。〗 〖等会等会，刚写完作业没跟上节奏，什么节目？哥哥和她有什么遗憾，不会真想复合吧。〗 〖楼上的，人家祝余说没谈过，勿CUe,Ok？〗 ------------ 第155章 （8）谁说我只有编剧一个职业 〖恋个屁，我们祝余拒绝跟人绑定！老友类综艺，《再见朋友》，听起来就没谈恋爱什么事好吧！强行组CP会遭天谴的！〗 〖祝余写剧本的时候，你们哥哥还在巴巴等着抢角色呢，放尊重点OK？〗 〖有一说一，这些年没有祝余，他演的角色除了帅哥设定还有什么？越来越没内涵。〗 〖帅哥怎么了？也不是谁都能演的。〗 〖纯路人，但真心觉得，祝余剧本写的是真好，现在国产剧都不咋好看。〗 〖你们没人好奇过，她长什么样吗？〗 〖超级大美女，谢谢！〗 周苏绾在网上和黑子大战了三百回合，心脏咚咚直跳，听到外面脚步声，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周逾白下班回家，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气质清雅，他眉眼迎着水晶灯的暖光，清俊容颜镶上一层茸茸的金边，漂亮得超过许多明星艺人。 “哥！”周苏绾连忙站起来，把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周逾白“嗯？”了一声，垂眸扫了一遍文件，周苏绾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家哥哥的脸色，大气不敢喘。 白月光被黑，还要和绯闻前男友录节目，这他哥的性格，能忍？ “恋综？”周逾白有些诧异。 “不算吧。但其实，嘉宾包括分手三年的歌手情侣，一起创业但后来分道扬镳的合伙人，关系不明的一对素人，和他们。” ……披着羊皮的恋综。最多加个破镜重圆。 “这节目，在招募从第三期开始加入的飞行嘉宾，想玩鲶鱼效应。”她迅速递上邀请函。 什么圆？不可能的。必须得有她哥的位置。 “去几期？” “可以常驻……他们缺钱！” “行。”周逾白抽出一张卡，递过去。“剩下的，你自己用。” 周苏绾迅速拿过来。“放心，给你办的妥妥的。哥哥的幸福，我来守护！包没问题的！” 嘿嘿嘿嘿嘿嘿嘿 * 一层浪激起一片浪。 祝余的真爱粉即使是网暴也从未离开，在她退圈后才沉寂下来，如今重新扛大旗，激战黑子。 同样大战的，还有邵文和张扬二人，他们的偶像，他们来守护！ 这两天，排爆服项目收到一笔投资，周氏集团，江静檀一猜便知是谁，也顺利得和周逾白联系上了。 但她有了新的烦恼。当她看到张扬第三次摸鱼时，欲言又止。 “网上什么反应？” 江静檀清淡的声音响起，张扬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大家都很期待。” “期待？”江静檀低声重复。 张扬干笑了几声。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咱做自己该做的就行。” “我出去赚钱了，你们几个得把家守好，知道不？” “收到！姐，你上节目一定迷死他们，明明就是大美女！” * 很快，到了节目录制的日期。 江静檀到录制地点时，人还没来齐，她在这个民宿转了转，像巡视自家产业。 怎么不算呢？昨天和周逾白视频，他说这是他的赞助。 她等他来哟。 * 〖开始了！开始了！直播就是最屌的！〗 〖哥哥哥哥！好帅，像小王子！〗 〖你别说，这节目嘉宾颜值都不错。〗 〖你们猜，谁是祝余。〗 已知现场四个男嘉宾，四个女嘉宾。 男嘉宾大家熟悉的有，季豫和当红歌手贺晨。剩下两个未知。 但女生这边，除了歌手许然之外，可谓全部都是盲盒。 众人纷纷在精致干练的短发女生和沉默乖巧的娃娃脸女孩中猜测着谁是祝余。 〖我赌短发女生，她看起来雷厉风行，工作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赌另一个，她看起来就很有书香气息。而且，季豫看了她那边。〗 几乎没有或者说，只有极少数人猜测是江静檀。原因也很简单。 江静檀的脸乍看之下令人心惊，不是因为漂亮得有多么凌厉，而是她让人很舒服。 面容玉白而眉眼温柔，五官颌面利落清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 所有人都认可她很美，但没有一个人会嫉妒。 自然也没有人，会去多想。 “人到齐了，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导演控场，他时刻注意着弹幕，自然也是知道大家对于祝余的讨论。于是刻意将他们排在后面。“从男生开始，一位男生说完，作为他老友的女生介绍自己。” 互为前任的双A摇滚歌手打头阵，他们介绍完后，节目组突然播放提前录制好的采访。 “你的职业是什么？” “你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 “来节目，有想修复关系的意思吗？” 江静檀听着，眉眼微垂。这不摆明了搞事情，说什么朋友综艺，鬼扯。 “我们的问题一样诶。原来每一组的采访问题都是相同的吗？”娃娃脸女生没什么心眼，看完就有些意外道。 〖哇哇哇，刺激了。我不敢想祝余他俩得多刺激。〗 接下来就是刚才出声的女孩，她和搭档都是素人。女孩姜蕴是杂志社的编辑。男生陈骏是一名医生，他们俩竟然也是分手情侣，因为各自忙碌，很难相聚而分开。 不得不说，医生的工作性质的确很难。 江静檀认真吃瓜，她看得出，二人都有想复合的意思，但又好像有什么误会。 回过神来，就到了她自己，季豫正在介绍自己，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眼神，让她直起鸡皮疙瘩。 还是别了，早干嘛了。 江静檀熟练地视若无睹。 〖刚才猜错了，但没关系，答案即将揭晓。我赌是短发女生。但是这眼神，不会吧不会吧。〗 〖不管是谁，我都有种完了的感觉，这分明是他超爱，但是女生没回应啊！！！〗 “大家好……” 〖？？？？？？〗 〖是她！〗 “我是祝余。很高兴来到这个节目。”清冷的嗓音，找不到起伏的情绪。 季豫眼睛暗下去。这是她对陌生人的状态，礼貌疏离。现在，也是这样对他了。 自己，不会再让她有所特别。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蔫蔫的。 〖他好像一个失落的蘑菇啊。〗 〖不许这样说我们哥哥，他快碎了！〗 〖天天碎碎碎，他是玻璃吗，这不是好好的？有时候粉丝真的莫名其妙。〗 〖祝余还真的是个大美女啊……黑子们，要不要兑现承诺倒立洗头了？〗 视频很快播放。 “你的职业是什么？” 季豫:我是一名演员，代表作《追风筝》《青春里的他》《鹧鸪天》。 祝余:我是研究员。节目组pS:参与的项目属于国家机密，无法公布，请见谅。 〖这喷不了，这真喷不了。我怕被抓起来。〗 〖……到底谁高攀？黑子说话！〗 〖……〗 “哇！原来你就是祝余！”姜蕴在一旁惊讶道，“我超喜欢你写的小说！但是，你不是编剧吗？”女孩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疑惑。 “谁说，我只有编剧一个职业？”江静檀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它原本就是一个副业。而且，我不做编剧很多年了。” ------------ 第156章 （9） “你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 〖家人们，该来的还是来了！〗 季豫:我……做错了事。 “方便透露发生了什么吗？”节目组的追问只换来无尽的沉默。 …… 〖？？？？？？〗 〖啊？〗 季豫突然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对在场或不在场的人都是一次震撼。 导演也没想到会如此，他看着直播间激增的人数，赶忙放出江静檀的采访视频，趁热打铁。 “我和他之间，不适合用分开这个词，感情色彩重了些。”江静檀的反驳和直接说“没在一起过，别整的这么暧昧”没有太大区别。 镜头搞事情得对准此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当事人，一个神色黯淡，另一个面容冷淡，浑身上下写着“与我无关”。 “分道扬镳的原因……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他的想法我不清楚，在我这里，是道不合不相为谋。” 江静檀盯着视频里的自己，抿了抿嘴。其实她当时想直接说，人家莫名其妙的就把她坑了，鬼知道原因，可能就是觉得钱赚不到一起。 最后关头还是忍了一手。这节目组导演挺好说话的，也没到不顾他死活的地步。 〖我嘞个逗，我怎么有种我哥单相思没追上的感觉。〗 〖没想到啊没想到（偷笑），现在小李子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骂了那么多年骂错了。不是，季豫经纪人当时在群里口气可不是这样，他怎么这样啊……〗 〖我心碎了，偏偏祝余还一副不到啊，无所谓的态度，偏偏我还不敢骂了，人家国家级科研人才……〗 “来节目，有想修复关系的意思吗？” 季豫:……我想。他小声嘟囔着，看向镜头的眼神，像一只失落的小狗。 江静檀:………………我现在又不是编剧了，和他又不会再合作。还有什么关系能修复？ 都是清清白白合作的，闹呢？江静檀知道采访人员模棱两可的意思，她偏偏装听不懂，疑惑不解的样子，满脸都是，我拿你当合作对象，你和我谈什么关系？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写满了真诚。 009: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看着哑口无言，面色复杂的工作人员，它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那，您同意来节目，是因为什么呢？” 江静檀:……为了钱，我手头有一个项目很烧钱，急需一笔资金才能进行下去。因为它不属于营利产品，所以，没拉到投资……这能说吗？ 节目组:……能的吧。也许大概（人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季豫真要碎掉咯（略略略）〗 〖我一时不知道是心疼哥哥，还是心疼自己。〗 〖知网上也没有祝余的论文啊！〗 〖哥们你尬黑啊，你懂什么叫笔名吗？〗 录制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真是一个清奇的原因啊。 季豫原地emO，江静檀满脸茫然。 不到啊，我实话实说，他们说给钱我就来了，节目组给的太多了…… 009:宿主戏太多怎么办，不在线等，但挺急的。 最后是导演站出来，继续走流程。 短发女生林冉和她的搭档王朝都是法学院的，二人关系密切，后来还一起开了律所。后来因为意见不合分开，女生回学校当了老师，男生换了红圈律所工作。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江静檀咂咂嘴，看得出女生只想做朋友。 “你现在在S大法学院就职吗？”她留意到他们母校的校徽。 “嗯。毕业后发现，学校的环境很好，当老师是赚的少点，但是我喜欢。” 江静檀点点头，“这个专业上，你们学校很优秀，你们的学生和老师都功不可没。你的选择，没什么不好。” “谢谢。” 林冉冲她笑笑，十分友好。 “祝余，我能问问你的项目是研究什么的吗？”医生陈骏出声询问道。 “只说名字没什么问题。”江静檀敏锐地嗅到一丝商机。“排爆服。” “针对排爆手的？” “嗯。” “那这次只能遗憾了。我想着，如果是医疗方面的，还能推荐一下我们医院，双方合作，资金问题会好很多。” “多谢，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 …… 然后，现场又华丽丽地冷了下来。 “大家先休整休整。” …… 这个节目是纯慢综，也没什么任务，就是嘉宾在这里生活。旨在通过大家抓马的关系创造卖点。 江静檀并不打算投身于节目组的希望的狗血效果中。只一个人抱着电脑，看数据和文献，时不时看看张扬在群里通知的实验进度。 但架不住别人耐不住性子，非要找上门。 “祝余姐……”季豫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汁，一人一瓶。 “多谢，但我不喝冰的，就不必了。”江静檀抬手拒绝。“你有事吗？” “……”季豫默默将果汁放下，“没事。那个……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江静檀费劲让自己表情没有崩坏。 这哥们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挺好的，人还健在。” 〖说真的，我有点嫌弃季豫了，哪有这么聊天的。〗 “这些年，你怪我吗？”季豫穷追不舍，“当年我不是故意的，黄哥说他能解决，我才……” “季豫。”江静檀合上电脑，站起来看着他，“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当年的事？” “……” “你看，你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意气用事。” 江静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我不管黄云飞用了什么理由说服你上节目。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来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怪你。只是失望，看错了人。” 江静檀很少去怪一个人，那些人和事不值得她的情绪。绳之以法或者敬而远之。 她只是平等的，懒得再和不合适的人有关。 “等你想好了，确定愿意面对真相的威力，再来找我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第157章 （10）谁爱来谁来 江静檀离开，留下季豫一个人在原地，他低着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 “喂，您好？”江静檀回房小憩了一会儿，被铃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 “……我考虑一下。回头短信联系。” “再见。” 挂掉电话，她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阳光明媚，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的几天里，季豫没有再来打扰她。她也不甚在意。二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 只是会偶尔发现，餐桌上多出一份热牛奶，她经常趴着工作的桌上摆着鲜花…… 网友会因为季豫默默的行为没有得到回应而难过，但也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好在其他嘉宾也很有看点，节目并未有太大波动，但导演眼看着卡住的热度，还是决定将鲶鱼嘉宾提前安排进来。 〖听说明天会有两个新人加进来诶，不知道会是谁。〗 〖……现在大家都在各自的故事中，新人进来会很尴尬吧。〗 〖或许你听过鲶鱼效应吗？毕竟现在大家都没什么进展，进来的能搞点事情不算坏事。〗 网上纷纷猜测着明天的发展。 官博这边趁着热度，迅速就将嘉宾艾特了出来，一时间，话题更炸了。 “嗯？WOC……”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网络8G冲浪达人，公认的话题制造者摇滚歌手贺晨惊叫出声，意识到有摄像头，硬生生将后半句憋了进去。 许然看着满脸通红的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又抽什么风？” 对方仍然被惊到不知说什么好，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 只是许然看清楚内容明显愣了一下。 刚吃完饭，众人都在休息区，见状围了过来。她望着大家一众等待答案的眼神，愣是没敢在第一时间说话。 “导演公布了新人……” 姜蕴好奇：“谁呀？是什么超级大佬吗？” 不然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但许然看了看季豫，又看了看椅子上的江静檀，微妙万分吐出三个字：“苏乔乔。” “！” “！！” “！！！” 来录节目的人，除了江静檀是真不管，其他人就算再不关注娱乐圈，来之前还是会大概了解一下嘉宾背景的。 这人就是三年前，被爆出来和季豫蜜恋的同剧组女明星，虽然后面全身而退了，但她也曾经直接公开说过，理想型是季豫这样的！！！ 〖卧槽卧槽节目组搞事情啊！这下真要修罗场了！〗 〖惊，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三个人一台戏〗 节目组明摆就是要拿当年的事开刀。 不知道是不是江静檀之前都表现得太无所谓了，所有人都期待看点她不一样的反应。 〖我有预感，这个苏乔乔的到来，没准儿真能推动一下命运的齿轮。〗 一时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将目光投过去，但事实上，江静檀全程都没什么波动，甚至两眼茫然。看起来在放空…… ……？ 她在想，周逾白要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一个爆笑，弄了半天祝老师根本不在意。〗 〖什么修罗场，祝老师只是来赚钱的，多的活一点不管。呲牙．ipg〗 许然直接傻眼：“祝老师？” 江静檀看大家疑惑，他也疑惑：“怎么了？” 大家互相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率先回答问题。 “你不认识她吗？” “我做编剧的时候，没去过线下，对圈子里的艺人都不熟，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自己是一个编剧没错，但她不露面啊，满打满算干了几年，连拍她戏的演员都没见过。 贺晨难以置信:“……你平时不会在微博上看热搜吗？” 但凡稍微关注过…… 江静檀想着骂都快被骂死了，谁看那玩意儿啊：“……三年前就注销了。最近是为了节目宣传才找回账号，没有看的习惯。” 众人再次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发生在她身上，我觉得不奇怪。〗 〖当年，注销是对的。〗 江静檀无知无觉将话题岔回去:“所以这个万清月是有什么特别的我必须听过他吗？” 贺晨有点等不下去，刚想张嘴，又收了回去。 现场氛围一度很微妙。 大家不约而同或低头、或偏开，只剩下季豫看着她。 “三年前……” “哦。”江静檀懂了，“她就是那个同剧组女演员？” …… “抱歉，当年只看到这个标题，没注意具体是谁。” 季豫顿了一下。 “她想来就来呗。”一副别惹我什么都好说的状态。“这钱又不是不让她赚。” 〖？？？！〗 季豫对她的反应有些急了，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抱歉，我接个电话。” 江静檀起身走到阳台，直播间众人透过优越的收音设备，听到她接通电话，打招呼的声音。 对面居然也没有自报家门，很熟稔地上来就说：“我看到你的短信了，你同意了？” “嗯。版权卖给你，其他的，我不参与。” “……四年前，我那样和你说，你都不卖，现在这么多人都在找你，想买这个ip，你这么轻易得给我，为什么？” “王导，三年前你替我说话，一直没有一个机会能谢谢你。”江静檀想了想，接着说:“而且，交给你，我最放心。” “祝余，我很喜欢《明月昭昭》这个ip，我知道，你也希望它漂亮一点，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够做这部剧的编剧，报酬，署名权，我们这边都愿意让步。” “如果你时间上有困难，我们也接受你和大编剧共同创作。” “包括你发给我的另外半个剧本，我希望你能继续写下去。” 〖？？？《明月昭昭》！〗 〖要影视化了吗？那本书是我的白月光啊！〗 〖什么半个剧本？〗 长久的沉默过后，江静檀还是拒绝了。 “只有你才能做出精髓。无论是《明月昭昭》还是半个《醉逍遥》，没人能接你的手。”对面的人还是不肯放弃，“祝余，大家都很期待影视化结果。何况，那是你第一本书……”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好。但是，我已经不是编剧了。王导，如果是我来，会有很多人认为，是抄袭。” “那是他们在放屁，你消失的这些年，有几个好剧本？他们不抄你的都算好的。” “还是不了。你找别人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选角的时候可以让我看看。别的，我不参与。” “……我还是一样你能再考虑考虑。在周六咱们面谈签合同之前，我都等你。” 电话挂断。江静檀回头看着面色震惊的众人，才知道阳台也有收音设备。 “祝老师，你要卖明月昭昭？” 江静檀点点头。 “为什么？”一旁的季豫反应很大，他的眼眶通红，打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 “有这个机会，与其砸手里，不如满足大家的期待。” “你之前说过，小说是小说，剧本是剧本，不能混为一谈的。你不会想小说影视化，除非……” “除非我不干了？”江静檀接住他的话，看着他，“季豫，你是不是忘了，我真的不干了啊。” “我早就不是编剧了。也写不了小说了。” “你可以再写的……” “怎么写？每写一点，就去查重？向所有人证明我没抄袭？我敢，但他们会信吗？他们只会说，我和查重机构合伙骗人。” “这样的戏码，还有上演吗？你不觉得这种桥段烂透了？” ------------ 第158章 （11）想不出标题 季豫陷入良久的沉默，在江静檀要和他错身而过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祝余，你继续写好不好。我去和他们说，我告诉他们，你不会抄袭。” 他有些失态，整个人手足无措又十分焦急，泪水从眼眶中掉下来，一道道泪痕挂在脸上。 “求你了，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当年怎么不说？”江静檀挣扎了一下，他握得更紧。 “对不起，对不起，你给我个机会……” “季豫，我不想写了。”江静檀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人，叹了一口气，而后平淡地开口，“没什么意思，就觉得，挺失望的。” “我也尝试过。在被网暴之前，我有一个写了一半的剧本，在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我都想过要把它写完。我做事不喜欢留一半。” “但当我打开电脑，写了几个字之后，就关上了。因为我会想到他们说的话，我会担心，这样写，他们又要说什么？” “我写不出任何自己满意的文字和情节，那些不再纯粹了。季豫，很多事，早就回不去了。人不是一直都有机会的。” …… 江静檀挣开他，自顾自地离开了。 季豫愣愣地在原地，而后冲出小屋。 一出又一出落幕。 弹幕才反应过来。 〖……杀千刀的，我就说为什么祝余这些年小说也不写了。〗 〖从她的文字就能看出来，她不迎合市场，从来只写自己想写的，当文字不再纯粹，她真的不会再动笔。〗 〖我会永远恨那些喷子。〗 〖所以，季豫一直都知道她不会抄袭，当年没有站出来。而且，当年骂的最狠的，就是他的粉丝。〗 〖然后现在还得说什么给他一个机会。该说不说，祝余很体面了，是我直接一个大嘴巴子，给他脸了。〗 〖喷子说话，当年谁骂的，都滚出来，我都不敢想这些年我错失了多少好剧本和小说。〗 〖有一说一，她能力真的有目共睹。我信王导的，只有她可以。〗 〖不要啊，她不参与了。要是我的明月昭昭影视化有什么差错，喷子给我等着，我们不共戴天！〗 大家吵吵嚷嚷，一时间，网络上话题连连。原著粉担心影视化出问题，小说粉骂骂咧咧作者复出无望，剧本粉哭天喊地宣称被辣眼剧情恶心已久。 所有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当年无脑黑江静檀的人。 他们在此刻安静如鸡，恨不能在网上隐身。而且，他们和原著粉剧本粉小说粉一样遗憾，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恨不得道歉八百遍。 但不管大家说什么，江静檀都不关注，她接到张扬的电话，赶回研究所处理事情了。 一天就这样沉默地过去。 第二天为了迎接新嘉宾，大家准备去采购些食物。因为江静檀忙到清晨才回来，还和出门散步的陈骏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知道她没有休息，这会儿也不打算叫她一起。 姜蕴纠结要不要去把她叫起来吃个早餐了再睡。季豫却摇头，说等她醒了再单独给她做一份。 〖他也不怕麻烦。〗 〖他还好意思麻烦？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道对人家好点？〗 〖我是他的粉丝，我也觉得，他得给力一点，争取把人哄回来啊……〗 〖别哄，已经火葬场了谢谢。〗 网上出奇的没有腥风血雨，季豫的粉丝看到他被骂，也没有出头说话。不是别的，就因为另一个当事人，他们对她愧疚。 等到江静檀醒过来，整个木屋都空了。 正当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两眼茫然，大门的门铃响了。 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大家回来了，便直接去门口接人。 结果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 “你好，祝余。”对方仰着脸看向自己。 “你好。”江静檀因为熬大夜，头还疼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忘了她叫什么。“……那个，我有点记不清你叫啥了，不好意思。” 她还迷迷糊糊的，原本就是被饿醒的，脑子一团乱，没get到对方的挑衅。 “你！” 对面的人有些气，拖着箱子上前一步，江静檀出于待客之道下意识想接过她的箱子，却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才清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一只手微微托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稳，而后松开。 熟悉的声音，是周逾白。 他正好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伸手将人扶住，而后面色不善地看向愣在原地的苏乔乔。 “苏乔乔你在干什么！”远处，是季豫愤怒的声音。 苏乔乔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她下意识地把行李箱往回拖，轮子又撞到了江静檀的脚。 “嘶—” 苏乔乔是懵的，江静檀倒是清醒了。弹幕是凌乱的。 〖我靠靠靠，她在挑衅，但她没有成功但是祝余被创了。〗 “没事，她不小心的。我刚也不太清醒。”江静檀拍了拍自己的头。 一旁的周逾白很是紧张地把她和苏乔乔拉开，上上下下一通检查。 “我没事，别担心。” “大家进去吧，别站门口了。”江静檀招招手，而后扶住周逾白慢慢走进小屋，还是有点一瘸一拐。 众人这才看到还有一位男嘉宾。季豫看着二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后续慢他一步回来的众人一见这架势, 也顾不上跟苏乔乔寒暄, 纷纷着急跟进客厅。 “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喷点云南白药吧，医药箱里有吗？”周逾白问身边的贺晨。 江静檀活动了一下脚，叫住他：“没事, 我真没事。” 但周逾白坚持去拿，回来后就坐在她边上, 仔仔细细端详, 小心翼翼为她处理：“都红了。” 江静檀一副任他处置的状态，让周围的人觉得无端亲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季豫眉头一拧，冷冷地望向人群外的苏乔乔。 苏乔乔自知理亏，上前道歉。 江静檀点点头，她不占人便宜，也开口解围：“没事，我早上也是晕的，你别想太多。” 而后转移话题。 “大家都吃了吗？” …… 〖这生硬的语言。〗 但是天地良心，她是真饿了。 周逾白看出来了，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她，“先垫垫。”而后进入了厨房。 在场的人:？ 〖？〗 等到江静檀一碗面下肚，迟来的欢迎仪式终于到来。两个新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祝老师，你和周逾白熟吗？”姜蕴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青梅竹马。” “我是她的粉丝。” 二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好好好好好bUff叠满了。〗 〖完了，哥哥没机会了〗 〖笑死，他本来也没机会。〗 ------------ 第159章 （12）人物故事大杂烩 “啊？”姜蕴对两个答案都很震惊。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那时候两家住在一起，双方父母关系也很好。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我家搬走了。”周逾白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解释道，“在我们失去联系的那些年里，我是她的粉丝。” 江静檀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慢慢开口补充，“我和他也是不久前才重新联系上的。知道他来节目，我也很惊讶。” “哦哦……”姜蕴若有所思，“那你知道祝余姐上节目吗？” “当然。我就是为了她来的。” “哇偶～”许然没忍住感叹出声，又急忙捂住嘴，眼神不时瞟向季豫。 对方面色倒是如常，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被这一茬转移了注意力，回过神发现时候不早，便急忙张罗着欢迎晚宴。 贺晨竟然是主厨。 据说是因为当年许然嗓子出现问题，他不放心别人，自己去学习，每天变着花样地做营养餐和药膳，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厨房的灶台有限，一次性只能有三个人同时开火，贺晨占一个，陈骏占一个。 女孩子在一旁准备果盘和调制饮品。 季豫帮着洗菜。 至于苏乔乔…… 江静檀就睁睁看她左一句“豫哥”、右一句“豫哥”，坚持不懈在季豫左右晃荡。 她调制好杨梅饮放进冰箱冰镇后，就坐在餐台旁，撑着下巴感叹道：“还是小年轻积极啊，有盼头……” 许然坐在旁边听见这碎碎念，差点一口水呛出来，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接过江静檀递来的纸巾，一边擦，一边将视线转向厨房：“祝老师，你真是完全置身事外啊。” 江静檀真心实意地夸奖：“他俩看着不挺般配的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和我关系不大。” “确实。”林冉从冰箱拿出酸奶，路过时表示认同。 周逾白辅助陈骏做好了油焖虾后，往厨房外望了望，停下手头配菜的动作，朝江静檀走去。 “有想吃的吗？” “白斩鸡。” “好。” 许然咂咂嘴，又喝了一口水，片刻后，还是决定走进厨房看看贺晨的进度如何。 江静檀望着厨房里一对对忙得如火如荼的小情侣，正看得饶有兴味。 “祝余老师。”苏乔乔在她面前坐下。 “苏老师。”江静檀早晨睡得迷迷糊糊，但不代表现在的她仍旧不知道对方上午的挑衅。 她没有错过对面人眼中的恶意划过。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乔乔悠悠开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当年的事，我也是不知情。” 江静檀欣赏着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心想她演小白花绝对是信手拈来。 “我和豫哥真的没有什么……” “苏乔乔。我对你们怎么样不感兴趣，你也不用在我这里模棱两可地刺探。” 江静檀站起来，看着苏乔乔，蹙了蹙眉，“你想和他炒Cp你就直接去，在这找我的不痛快做什么？” “我……”苏乔乔对她突然的直言不讳没有防备，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江静檀也不打算再理会她，转过身才发现，季豫站在冰箱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 “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好像听不懂话。我说不在意，就是不在意的。一个劲儿试来试去很有意思？” 说罢，她错身走进厨房。 * “开饭！” 众人一起举杯，饭桌上又出现了其乐融融的一幕。当然，得忽略某些人低迷的眼神。 等到酒足饭饱，节目组又开始搞事情。 最经典的真心话。这个游戏很老套，但是大家很爱看。不同的是，这一次，被选中的人需要回答来自幸运观众的问题，如果要跳过，也需要完成幸运观众的任务。 哪个选择都没有更好。 导演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果不其然，一时间弹幕汹涌，热度飙升。 第一轮转盘。幸运儿是我们的姜蕴小朋友。 “想问问姜蕴，当时说和陈骏分开的是因为太忙，能具体说说分手的原因吗？” 虽然说姜蕴和陈骏这对素人从未正式言明曾经的身份，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大家早就猜到他们大致的关系了。 “嗯……”姜蕴低着头想了想，才慢慢开口，“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太忙了吧。我觉得他不喜欢我……”她的声音小小的，手指搅在一起，看得出她很紧张。 众人都对她的话有些惊讶。江静檀注意到，陈骏尤其地讶异。 “其实，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一直很优秀，我暗恋了他两年……喜欢他的人很多，我又胆子小，一直不敢表白。后来毕了业，我们的大学面对面，我才鼓起勇气追他。”姜蕴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 “在一起三年后，我读研他去规培，渐渐的联系就少了，从每天发消息，到简单的早中晚问候，最后节假日也没有回应…我生日那天，约好了要一起过的。我等了很久，最后去医院找他，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那个女孩我之前也见过，和他在一个商场里……” “我知道他不会出轨的。可是，我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他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也会忘了回我消息，在许许多多事情前，我永远排在后面，他可以一直让我等。” “但是我好难过了，我不想一直等了，所以就分手了。” 姜蕴说完，擦了擦眼泪，仰起头微微一笑，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还是会因为这段感情而难过。 少年时的喜欢，经年仍然难散，一段热烈的情感，在长达10年的奔波中，仍有余温。 的确，人离了谁都可以好好过。但哪有那么容易释怀啊。 “我……”陈骏有些想要开口，看到姜蕴逃避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第二轮游戏，在沉默中开始。 转到了江静檀。 原本因为姜蕴的话而有些沉的气氛更加敏感，幸好这个问题与爱情无关。 “想问祝余老师，一个不赚钱到需要你上节目筹钱的项目，为什么要一直做？” “为了护住一些人。”江静檀直起身，“我曾问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一年，我去排爆手的训练基地调研。那时的我提前了解过，它是最孤独最危险的兵种。一个人面对着炸药战斗，一旦失手，灰飞烟灭。” “我站在他们的队长面前，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排爆手。我问，那么多的兵种，为什么义无反顾选择成为这么累这么危险的排爆手。” “他告诉我，在国家的边境线上，有很多抗战时期留下的炸弹，那里的人经常出门了，就回不了家。在许多城市里，火药发达，经常会有骚乱。” “他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排爆手总得有人做，有些人，他们得护。” “这句话，我曾在学生时代，无数次将它总在我的作文中，勇于歌颂无私奉献的品质。但没有一次，能那样打动我。” “我第一次知道，这句话能够如此震撼。震耳欲聋，让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让我转过头，擦掉眼泪。” “从那一刻，我知道这个项目我得做。我想尽全力护住他们，留下他们的命，就算某一次火药威力极大，至少要有一具全尸。” ------------ 第160章 （13）真相 “不只是我，我的团队，我所在的研究所，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去护住他们。” 江静檀忽然笑了，语气很坚定。 “我们会成功。” “新一代的防爆服一定会不负期待。” …… 江静檀说完，弹幕空了一瞬。 〖我哥不配了。〗 〖别说配不配的事了，这样的人，她的生活不止有爱情和金钱，她的人生很精彩。〗 〖女性拥有很强的力量。〗 〖我能投资吗？〗 …… 很快，来到接下来的几个问题。 分别问了贺晨和林冉两对当年分手的具体原因。 贺晨和许然作为当红的歌手，在一起时轰轰烈烈，共同创作过不少歌曲。后来突然分手，也是让人不禁咋舌。 二人分手，是因为，许然嗓子出现问题，恢复起来十分艰难，为了不让贺晨因为照顾自己而分心，决定退居幕后，而贺晨知道她不甘心梦想还没有实现，频频鼓励。 他们都为对方着想，反而造成了误会。最后遗憾分开。 不过，看两个人的意思，复合指日可待。 而另一对就截然不同了。 林冉和王朝从大学就开始恋爱。毕业后一起合伙开律所。再苦再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最后却还是败给了理想和现实。 律师这个职业很复杂。双方委托人各有立场，到底孰是孰非，很难界定。有时候，的确需要违背一些自身原则去替人辩护。 当时，林冉和王朝打算结婚。两个外地人想要在S市扎根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王朝在此时接下了许多案子，其中不乏有违背公序良俗的委托人。 这件事是林冉的逆鳞，她从一开始就说好了，钱可以慢慢赚，但是不能做违心的事。二人因此事不断争吵，最终走向了分手。 林冉回校教书，王朝则换律所继续游走在名利场之间。 钱只是导火索，导致各奔东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三观的不合。 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的。 …… 很快，转到了苏乔乔。 “问问苏乔乔，当年和季豫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被拍到，就是简单的剧组聚餐。”她看了一眼季豫，出口回答道。 “没谈。但是拍照不是偶然。”季豫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他眼神微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被拍到，是双方经纪人协商的结果，想通过炒Cp来提高热度。只是没想到反响出于意料之外，大家在我，祝余和苏乔乔三人之间的关系中辗转猜测，负面影响反而更大了。” “眼看收不了场，双方商议好公关文案，声称我和苏乔乔是普通朋友，和祝余已经和平分手，是为了维护形象。真实的情况是，祝余从头到尾不知情，我和她也没有暧昧关系。” “祝余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言。” …… 众人原地呆住，对事态的发展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还有什么反应。 在三个当事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 江静檀对季豫突然跳出来有些惊讶，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周逾白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牵住她的。 …… 〖所以，他们推祝余出来挡枪？〗 〖不仅如此，还没和她说一声……〗 〖不止，在她被误会被网暴的时候，他们也没站出来说话。〗 〖谁说不是呢，最后还舔着脸想和她修复关系。〗 〖苏某还趾高气昂地挑衅呢。〗 〖给他们脸了？〗 〖所以，粉丝被当枪使了，被骗来骗去。〗 “季豫，你是不是疯了？”苏乔乔听到他说的，直接原地要炸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乔乔，我们怕掉粉，怕接不到商务和通告，但是没人想过，她在被骂，她放弃了编剧的工作。”季豫喝了一口酒，“你来不也是为了找她说话，想看看能不能合作吗？你不是也知道，她的剧本好吗？” “可是她，不做编剧了。” “我们谁也不会得逞。” “我们都是元凶。” 苏乔乔气的不行，却也知道现在无力回天了。这是直播，这一番话早就传出去了。 她坐在椅子陷入沉默。片刻后开口。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怎么不说，你当年答应炒Cp的原因。”苏乔乔两手一摊，索性破罐子破摔，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一点。“当年，你不是死活不同意，听了经纪人的话，又突然答应了吗？”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改变心意。” “……”季豫抬眼看向江静檀。 江静檀:SO？ “我想让她理我。” 江静檀:？？？ “当年，她在备考研究所，和我断了联系。我也不敢打扰她。那天，黄哥告诉我，她早就考完了，却依旧没和我联系。我想让她注意到我。”他突然有些无措，有些受伤。 “我只是想要热度，并没有打算伤害她。但是事情不受控制……黄哥让我发声明，我不同意，但他说他有办法……但是最后还是……” 虽然他几番欲言又止，但大家还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等等……”江静檀敏锐地找到了问题所在，她出口接住了季豫的话。“你说，我没有和你联系？” “嗯。” “在我备考期间，你没有收到哪怕一条我发的消息吗？” “嘶——”现场有人察觉到情况不对，思索中发出了吸气声。这也提醒了季豫。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急切地出口询问，神色惊异。 江静檀将他的情况收入眼底，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眉眼有些沉。 他们都被摆了一道。 “当年我备考初期，仍然在创作剧本，会时不时发个消息给你。”她将聊天记录调出来，递给了季豫。 一条条没收到回应的信息，绿色的聊天框印在季豫的眼睛里。 江静檀揉了揉眉心。 “我早说过，注意黄云飞。” “当年，我一直收不到你的回应，以为你赶通告太忙了，也就没有打扰。研究所聚餐那天正好碰上你们剧组庆功宴，才被狗仔拍下来。一夜之间事情发展得那么诡异，我也没有准备。” “黄云飞一开始就打算和我撇清关系，我总是反对他让你接商业片……恐怕最后的声明发出来，他压根没想过帮我。信息记录，他也不可能不知情。” 江静檀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很费解，为什么当年一心逐梦演艺圈的男生，最后走上这条路。季豫，你太相信黄云飞了。他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人。” 季豫神色慌张的站起来，手机被他失手掉在了桌上，他面容阴沉地往外走，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会查清楚。” “这样最好。”江静檀应了一句。 …… “没想过，最后是这样的发展。”苏乔乔有些呆，嘴里嘟囔着这句话。 ------------ 第161章 （14）天真者永存 季豫消失了一整晚。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第二天，他的公司发出声明，经纪人黄云飞私自干涉艺人生活和工作，已被公司开除。按合约规定，他还需赔付季豫及公司一定金额。 而后，季豫的微博账号发出一个视频。 视频中，他面容憔悴，应当是一夜未眠，他一一告知大家。首先，通过调查得知，黄云飞当年为了能更好的掌控他，不仅暗地里操作他的手机，还和助理合伙欺骗他，包括但不限于挂掉私人电话，消除私人消息等。现在，他的团队已被完全整理。 而后，他为自己错误的决定导致了祝余女士收到一系列伤害做出郑重道歉。 最后，他为自己利用流量效应，利用粉丝的行为郑重道歉，表示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在他之后，苏乔乔紧跟着发出了道歉声明。 至此，当年的事，真相彻底大白。 粉丝来来去去。两个人的微博账号短期内不再有新的动态。 许许多多的账号公开承认自己当年对祝余女士的不良行径，并郑重道歉。 越来越多的人呼吁祝余重新回来。 但江静檀恍若置身事外，不动如山，依旧每天正常上下班，做着自己该做的。 有了足够的资金，项目进展很顺利，迎来了一个新的关键突破点。最近，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在一个周末，她去咖啡厅见了约好的王导，确认合同无误后，果断地签了字。 江静檀还是拒绝了《明月昭昭》编剧一职。但对于《醉逍遥》接下来一半的创作，保持考虑态度。 从此，《明月昭昭》这个ip正式投入影视化的进程。它的官博正式官宣，又引起一波热潮。 众人纷纷遗憾作者不作为编剧参与，担心又期待着，但没有一个人对江静檀的决定有异议。没有人有资格再去对她要求什么。她的离开，是大家一起导致的。 饭圈总是这样。许多人肆意地伤害着，却在她离开之后，又开始爱她。 他们和祝余的粉丝一起，纷纷涌入论坛表示，会等到她愿意重新回来的那一日。哪怕不做编剧，继续写她热爱的小说也好。 至少，她可以重新勇敢地做喜欢的事。 他们竭尽所能的宣传祝余的作品，为她打Call，每日一忏悔。希望能够减轻一点祝余对他们的失望。 日子一天一天过，江静檀和季豫的再见面，是节目已经过半。他终于休整过来，重新开始录制节目。 与此同时，《明月昭昭》正式开始选角。 它写的是一个带有奇幻色彩的架空王朝。 女主角陆昭颜生于六品小官之家，自幼体弱多病，一次意外绑定了白月光系统，只要她努力成为别人的白月光，便能够获得存活时间。所有人都是她的可攻略对象。 起初，她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她尽自己所能帮助老弱妇孺。靠着久病琢磨的医术开了一家医馆，接济百姓，所得也拿出大半赈济灾民。 因为她所做的事，一路上结识了很多大人物。老皇帝，太子，王爷……也因此，走到了很大的地方，也见识了更多的风雨和沉疴。 国将不国，何以为家？何以存活？ 陆昭颜兑换了有现代知识点书籍，修建城池，提高粮食产量，发展本地经济，研究武器弹药，直接把贫穷的城池建成了经商枢纽，粮仓满溢，府库充足。 成为白月光的同时，她遇到了自己的白月光。 男二罪臣之子徐膺，因父之过受到牵连，活罪难逃，他忍辱负重，只为了完全拔除与外族勾结的奸臣。 她知他的不易，他懂她的艰难。眼看着要走到一起。 一个极温柔的人，抵抗着王朝的风雨，最终倒在了终点之前。 陆昭颜自请离京，前往边疆城池韬光养晦，与外族周旋。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当胜天半子。 和外族太子同归于尽的那一刻，她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而她去找徐膺了。 女主和男二满是遗憾的感情令人唏嘘。这两个角色也是最受人关注的。 江静檀正坐在餐台上喝果汁。听到大家聊天。 “希望《明月昭昭》不要让我失望，我曾经为了昭昭和阿膺死别的那一幕哭了几个小时。”姜蕴一边吃苹果，一边感慨。 “祝老师放心交给王导，咱们也该放心。”林冉拍了拍她。 “对了，季老师。”姜蕴叫住泡咖啡的季豫，“听说，你准备试镜徐膺？” “嗯。竞争者很多，不知道能不能面上。”季豫瘦了很多，精神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他不适合你。”江静檀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 “考虑试一下陆照池吧。” 陆照池，一步步成长的少年将军。无论是和陆昭颜的姐弟情，还是自己的成长线都很精彩。后期是重点。 季豫张了张嘴，却没声音，他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别说，他这状态，真适合陆照池。”姜蕴在一旁悄悄说。 江静檀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凌晨，江静檀辗转反侧，索性爬起身，在庭院的凳子上坐下。 她的内心并不平静。所有人都在关心祝余是否会回归。她也在关心。 热爱能否原谅伤害，多次问心无获。 夜色被渐渐挤压，天空由深蓝转变为淡蓝，而地平线上的橙红缓缓铺开，浸染着这世界。 大地，树梢，山川，河流，花鸟，还有人。 日出之美，在于它脱胎于最深的黑暗。 人被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忽然觉得，一切磨难都不再重要。 人，生而渺小，在大自然面前，不算什么。 一切，都会过去。 她吐出一口气，起身。 周逾白在她身后，不知等了多久，他朝自己走过来，抬起手抚上她的脸。 江静檀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了。将脸埋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缓缓笑开。 周逾白将她揽进怀里，二人在万籁俱静中相拥。 晨光熹微，二人携手进屋，在门口看到了季豫。 “不要自苦。”江静檀也冲他笑笑，“成长了就好。” 天真者终究因为自己的单纯被伤害。 但那是成长的代价。 而风雨过后，天真者永存。 天真者纯粹而无畏。 只为热爱。 * 苏乔乔有了新通告，季豫面上了陆照池，江静檀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打开了《醉逍遥》的文档。 不是编剧，只写小说。《醉逍遥》结束后，也许会封笔，也许会有新的灵感，谁知道呢？ 节目没有其他炒作，但依旧红火。 节目尾声，贺晨和许然重修旧好，姜蕴得知，那个让她误会的女孩是陈骏拜托帮她选礼物的，误会解除，但二人的关系得慢慢来。 让一个人确信自己被爱，不是语言能做到的。那需要行动，陈骏长路漫漫。 而王朝和林冉二人，最后还是决定分开。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冉坚信自己心中的法律纯粹，而王朝也会有更好的生活。 所追求的事物不同罢了，但无人有错。 最后一期，周逾白在晚会上唱了一首原创歌曲献给江静檀，高朋满座，满是祝福。 追风筝的少年在多年之后，找到了和自己一起放风筝的女孩。 * 实验成功的那天晚上，研究所欢呼声一片，所长拍了拍江静檀的肩膀，腼腆一笑。 江静檀安排好一切，是最后离开办公室的。 她没有回家，一直走啊走，走到了国旗广场上，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 红日初升，霞光万丈。 望着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她粲然一笑。 “幸不辱命。” 周逾白在广场外等她，接到人，看着在副驾驶睡着的她。 五星红旗正迎风飘扬。 ------------ 第162章 末世之我的异能是赚钱（1） “……啊……！” 江静檀是在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中醒来的。黑暗中，她翻身坐起，下一刻头部传来的剧痛如电流般蹿过每根神经，痛苦造成的眩晕令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很快，那道尖叫声就消失不见了，像是戛然而止，听着有几分诡异。外面传来喧闹的喊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半晌江静檀终于喘息着平复下来，视线勉强聚焦，触目所及一片黑暗，只能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看上去很奇怪，看这结构和设备应当是新建的，但墙体却已经剥落泛黄，上面还有一些红褐色的蜿蜒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裂缝。 这是哪儿？ 江静檀还没来得及细想，房门就被忽然从外面推开。 “姐，出事了！新来的人里有人感染！” 熟悉的，清秀俊朗的面庞。是季豫。 他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额头满是汗珠，胸膛因为方才的狂奔正剧烈起伏着，眼里满是悲伤。 感染？ 江静檀眉心微拧，身体快思维一步，迅速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走廊里，没什么人。她一边走，在心里呼唤着009，一边打量着四周。 楼道看着比屋里更加破旧，掉落的墙灰成堆，到处都是，蛛网和一些虫蚁自在地爬行着。不算白净的墙面上，暗红色的血迹和手掌印随处可见，拉出一道道痕迹。 其中还混着一些字迹，江静檀勉强只能辨认出“活着”，“救命”，“完了”等内容。其余的更像是一些图案诡异的涂鸦。 这儿很像一个单元楼，有许多个房间，从外观上看十分相似，几乎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房间上面的号码数。 大部分房间都紧紧关闭着，有的房间外面则是贴上了横条，像是禁止进入一般。 像宿舍…… “姐，你头上的伤没事吧……”季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先前没有镜子，听了这话江静檀才恍然意识到，醒来的头疼是这个原因。 “靠！咱们昨天进来的那批人里，竟然有隐瞒自己被咬的。”季豫开始告诉她方才发生的事，面色有些愠怒，“他突然发狂，咬了几个人，被咱们的人治住了，吴江他们正闹着必须要把昨天的人全丢出去……大家都过去了。” “我知道了。”熟悉的字眼，江静檀点点头，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记忆回笼。 这个世界和她去过的末世相似，因为某种病毒，人类会发生变异，发狂成为丧尸一类的生物，不再有思想，传染性极强。人一旦被咬，大概率会感染从而被同化。 这样的世界，黑暗又残酷。不论是现实还是人性…… 大厅始终闹哄哄的，江静檀揉了揉眉心，面色复杂，抬步上前。 “艹，他们今天必须都滚出去！”男子正脸红脖子粗地争执着，“这狗东西真是缺了大德了，为了救他们，老子折了一个兄弟进去，他还隐瞒。” “要不是老子闪得快，我他妈现在也被咬了！” “吴江，外面现在全是丧尸，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另一边的男子正柔声柔气地劝说着。 “李乐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还有人隐瞒呢！” …… 周围围了一圈幸存者，他们个个噤若寒蝉，担心被赶出去。 “别吵了。”江静檀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站在了争执的双方中间。 她站在中央，冷冷地扫视四周，侧颊线条微微绷紧，平静到令人信服。周遭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 “都冷静一下。” “江队，你来说也没用，我兄弟折进去了，我不能再让其他兄弟也陷入危险之中。”吴江平复了一下，胸膛微微起伏。“咱们不属于一个队伍，你管不到我。” “我知道，也理解你的心情。”江静檀叹了一口气，突然正色，“吴江，但是你不能让你的兄弟白折进去。” “吴队，为了救人离开的兄弟不能白白牺牲。”一旁的李乐也开口，他脸颊上的擦伤刚刚结痂。 吴江看着江静檀头上包着纱布的伤处。丧尸从身后想要扑倒他，是她一把推开了自己，自己被甩到一边，撞在了断裂的桌角上。 最终，他努了努嘴，把话咽了下去。 “放心，大家不会陷入危险之中的。”江静檀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人，认真道。 感染的人被按在地上，面容扭曲，眼睛发红，已经失去了理智，正在不断挣扎。在他身边的，还有两名不幸被咬的无辜者。他们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冷汗涔涔，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是在害怕。 江静檀有些不忍，话到嘴边变得十分凝涩，难以开口，她垂下眸子，终于出声:“还有谁被咬了，自己站出来。” 所有人都畏惧而茫然地注视着她。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求求你们，别赶我们走！” …… 突然，被感染者咬的一个男人突然暴起，揪住身边的幸存者就想要下口。江静檀迅速抽出腰间的手枪，子弹正中眉心。 “啊！” “啊！” “闭嘴！”季豫一声厉喝：“再拖拉谁都别留下！” 喧嚣立停，静默中一个特警装扮的人主动站出来，笑着道：“我被咬了，江队。” 江静檀死死盯着他手腕处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目眦欲裂。 “王哥……”季豫竭力忍住眼泪，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无力地跪了下去。 “艹！”吴江抬腿将脚边的碎玻璃踢开。 江静檀狠狠地闭了闭眼，仰起头，垂下的右手微微颤抖。 “王哥。”她嗓音有些嘶哑。 她推上枪膛，上前与那名特警拥抱。特警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又推开她，带着如长兄般温和的笑容，笑中带泪。 “江队，跟在你手下的这些年，我很高兴。”他笑着说：“给我个痛快吧。” 江静檀闭上眼睛，颤抖着将枪口抵在那队员头上。 “……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她缓慢说着，哽咽难言。 周遭的死寂在蔓延，半晌后，车库内响起一声枪响。 先前人群的躁动瞬间平息，犹如沸腾的岩浆尚未爆发便被死死压进了地底。 …… 地上的女生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她走到那个咬她的丧尸前，一巴掌扇过去。 半晌，她转过身，眼睛红红，却勉强笑道：“我比较怕疼，你可以快点吗？” 她看上去还十分年轻，打扮得青春靓丽，像还在校园的大学生。 江静檀抬手用力搓了一下脸，某个瞬间，她挺直的脊梁好似要塌下去。 又是这样！又是！ 这就是她讨厌末世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地开口问道。 “江叶。” “江叶，别怕。” 抬手的动作利落干脆，女孩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微笑。 ------------ 第163章 （2）没有标题，自己看吧 江静檀抬腿给了在一旁蛄蛹扭曲的丧尸一脚，在它还没来得及扑过来时，一枪穿透眉心，看着它在地上挣扎、渐渐陷入死寂，江静檀才侧过身，环视众人，嘶哑开口： “还有人吗？自己站出来……”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空气静默又如同非牛顿流体般黏着。她默默等了一会儿，半晌才点点头，“好。那剩下的人……” “等等——！”一句急喝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中年男子瑟缩着往大门后挤，面容俊美清雅的男子上前想要把他揪出来，冷冷道：“你也被咬了。” “我没有！我！我……” 周逾白强行抓起他藏在身后的手，刷一下挽起他的衣袖，手臂已然溃烂，散发着带有血腥气的恶臭。 末世条件有限，干净的水资源极为珍贵，不少人有味道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大厅混战的血腥味，才令人不易察觉。 “不！不是的！这不是感染，我没有被咬……这是在外面被割伤的！伤口化脓感染了！” 周逾白不为所动，用力想要掰开他环住墙角支柱的手，回头对大家道：“他被感染了。”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撕心裂肺大吼：“混蛋！你会遭报应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怒骂声久久回荡，江静檀看见周逾白额头的汗，其他幸存者都躲得远远的，缩在吴江他们身后。嗡嗡声如电花般传过： “他被感染了……”“他会变成怪物吗？” “快走，离远点！” “把他弄出去！这儿都是普通人，万一也被他咬了怎么办？!” 江静檀缓缓逼近，出口询问：“你是想自我了断，还是我帮你？” 男子突然爆发，一把推开身旁的周逾白，力道之大竟让他摔倒在地，江静檀眉头一皱，“你不是普通人……你有异能？” 他一拳挥过来，江静檀侧头躲避，男子却趁机逃脱，扭头就向后跑。江静檀望着他狂奔的方向竟对着大门，不由眉心一跳，刹那间反应过来什么：“站住——” 江静檀拔腿追去，厉声道：“拦住他！他要开门！” 门外全是丧尸，嚎叫声犹在耳畔。 季豫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阻拦，吴江、李乐等人挡在群众身前，所有队员握紧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若丧尸冲进来，他们是第一个被攻击的人。 男子和季豫缠斗在一起，他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强，季豫被逼得连连退后，拳拳到肉，他的嘴角渗出血来，却还是咬着牙拖延时间。 “你拦不住我！老子的异能是力能扛鼎……” 季豫被一拳打中腰腹，他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吐出一口血，飞了出去。 “姐！”他感觉有人拖住了自己，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扭头只看到发丝飞扬。 江静檀上前和中年男子打成一团，因为刚醒，她只穿了背心和短裤。露出来的胳膊，线条流畅有力，腰上更是没有丝毫赘肉，马甲线明显，一双腿修长而富有力量感。一招一式，干脆利落，速度极快。 局面慢慢被逆转，男子连连闪躲。 “靠！原来她这么能打的吗？”吴江看得眼睛发直，“以前没见过她出手啊……” “欸，你知道她的异能是什么吗？”他转头问李乐，却见他比自己更震惊。“啧，问你也白问。” 中年男子眼见打不赢，索性不管不顾，疯态尽显，看得众人心惊，不由得捏一把汗。 “你以为老子想这样吗？我有异能，当时丧尸闯进公司时，我是能自保的。”男子一边发了疯地攻击，一边嘶吼。“是我的兄弟，我救了他，他却把我推进了丧尸堆里！” “我被嘶咬，他开着车跑了！他跑了！”渐渐地，他逐渐体力不支，眼眶通红，眼里满是恨意。 “我不想死啊……我还有老婆孩子，我女儿才两岁，我得去接他们……” 江静檀趁着对方心态不稳，踢到他的膝窝上，男子跪倒在地，仍在不断挣扎。 “你不该要去开门。”她垂下眼，看着男子已经开始僵化的手臂，神色不忍。 “凭什么不能开？！救的人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他开始在地上抽搐，却还是使劲从胸腔挤出要说的话，“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吗？” 江静檀看出他的痛苦，血水不断从他的嘴里溢出，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缩在一起的幸存者。 “他要变异了。”吴江大喊道，提醒着江静檀。 她救不了他，她还得杀了他。 江静檀手下开始用力。 “你们……也……会死……的……” 感知到他再无动静，江静檀把他已无生气的躯体缓缓平放在地上。 一张照片从他胸前的口袋中掉落，沾上了地上的尘土。她弯腰将照片拾起，轻轻擦干净。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温柔地看向怀中的孩子，小女孩欢快地笑着，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如果他们还活着，如果我能遇见，我会保护他们的。” 这张照片最后被放回了男子的口袋里…… 江静檀看着大厅中的人，一字一句地开口：“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接下来的三天，请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恐慌，不要轻信流言，按时作息并自觉定时测量体温。出现异常，立刻反映。有隐瞒不报者，丢出去。” 外面适时传来一声丧尸的咆哮，效果直接拉满。 众人附和声渐大。 季豫已经被人扶起来，他是治疗性的异能，此时的状态已经恢复大半，江静檀按了按他的肩膀，算作安抚和表扬。 “你，跟着我。”她指着站在角落的周逾白，朗声道。 二人视线相接，看出周逾白的讶异，江静檀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和狡黠。 “啊？”吴江震惊出声。“江队，他是个普通人，没有异能。” “我知道。” “那你还……” “吴队有意见？”江静檀看向他，眼神锐利。“我认识他。而且，他发现了大家都没察觉的感染者。” 吴江被看得一惊，反应过来自己不该管别队的事。但她还好脾气的解释了一句……吴江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江队行事，自有道理。” “嗯。” “那个……”吴江觉得江静檀好相处，便又问了一句，“你的异能是什么啊……” “赚钱。”直接问异能是莽撞的，但江静檀出乎意料的没有隐瞒。遮住眼底酝酿的风雨，她望了一眼吴江和李乐便带着人离开了。当然包括周逾白，她甚至想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 “啊？这是什么异能？”吴江一脸皱巴。“别是骗我的吧。” “怪不得她的队伍配置齐全，还有热水供应……”李乐喃喃道。 “？？我靠，她有热水？！！”吴江眼睛都睁大了，“她不会是要包养这小子吧……他长得是真俊。但是我也不赖吧……”他摸着下巴开始思考为了热水卖身的可行性。 一旁的李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 第164章 末世（3） 江静檀带着周逾白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眼神。当然，都是对周逾白的，艳羡，嫉妒…… 一关上门，周逾白就将她禁锢在房门和自己之间。 “檀檀……你好受欢迎啊。本来就有一个季豫了，现在又多了那么多人。”他作势想要埋头在她的脖颈之间，被江静檀抵住。 她抓住他的肩膀，一个用力，二人的位置就颠倒过来。 她轻佻的勾着周逾白的下巴。 “小鱼，这个世界的你，打不赢我诶～” 周逾白的睫毛颤了颤，让江静檀有一种他柔弱可欺的错觉。她一个低头，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他们是觉得我包养了你。都是希望得到我的保护，不是真的喜欢。”江静檀还是解释道。 “那季豫呢？” “……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吃醋？” “姐姐～” 江静檀只觉得自己被击中了，心跳都空了一拍。“只爱你一个！也只包养你一个！” 周逾白整个人瞬间就黏了上来，语气也黏糊糊的，“檀檀……” 江静檀:“太脏了，去洗澡。” 周逾白用鼻尖碰了碰她的，“一起洗。” 江静檀:“累了，不想。” 周逾白环住江静檀的腰身，“求你。” 小狗委屈巴巴的样子确实太可爱，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呢。江静檀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檀檀……” 这一次江静檀没再拒绝委屈小狗。 …… 三个小时后，江静檀躺在床上，周逾白从背后抱着她，脑袋靠在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醒了？”江静檀回头亲了亲他的额角。 “嗯……” 江静檀想要起身，周逾白搂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末世世界。一部分人觉醒了异能，具体什么原因却不知道。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希望得到异能者的庇佑。”江静檀缓缓开口，她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身份？” “这个世界不是我创造的，当时出了点事，我把它伪装成普通世界，交给一个朋友编写了……他故意的。” ……“别告诉我是王洋。” “就是他。” ……江静檀无语，周逾白轻笑一声，“没事，等我回去了揍他一顿。” “悠着点，他那个脑子，能写完已经是尽全力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让他坐个轮椅就行。” “也对。”周逾白没忍住赞同，他又低头亲了亲江静檀的肩膀。 “我的头受了点伤，所以暂时和009失联了，等联系上它，直接问怎么解决病毒，这个世界应该就没事了。” “好。我对王洋做了什么一无所知，只能靠你了，姐姐～你要保护好我～” 他凑在江静檀的耳边，低哑的声音直接让她想起了刚才的三小时，腰身一软。 “檀檀，你的异能是什么？” “赚钱。” “嗯？” “我的是虚拟空间异能。但和那些有仓库，冰箱的人不一样，我的是银行……”江静檀轻轻解释，“换言之，我掌握了这个世界一部分的资金运作，每个人花钱，其实都由我经手。只要不玩脱，我就是富婆。” 末世的金钱，可太珍贵了。 周逾白因为这个好消息沉默了半晌。 “王洋保住了他的左腿。” * 其实周逾白也不算完全手无缚鸡之力，他没有异能是真，但他的身手还在。能欺负他的人不多，但江静檀还是走哪里都带着他。 她太清楚末世的人有多浮躁。 休息间简陋的浴室里热水哗然而下，白汽迅速蒸腾起来模糊了脏污的透气窗。大家都争分夺秒地清洗着自己，让水流将凝固的灰尘、沙土和血迹带走。 众人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洗澡了，眼下只觉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肌肉和骨骼齐齐释放出最后一丝酸痛；如果皮肤能自动发声的话，估计正在欢快的唱歌。 洗完澡后，吴江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浴室。他的队友们也已经洗完澡，正站在外面等他。 他心情愉悦地和队友们一起走出浴室，嘴里还哼着歌。遇到季豫和李乐也吊儿郎当地笑一笑。 当他正面看到周逾白时，几秒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身材比例很好，衬衣下摆随便塞进后腰，裤腰挂在胯上，行走时能看出身手的精悍利落。面容俊美，瞳孔深处仿佛隐藏着一对晶亮的琥珀。 吴江捅了捅季豫的胳膊，直接问道："……你们江队眼光毒辣啊！" 季豫身体一僵，离他远了一些。 “江队找你们。”周逾白走近，没什么表情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嘿哟我这暴脾气，他这什么态度！”吴江不满，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周逾白的肩膀想要来个背摔。结果周逾白灵活地侧身一闪，不仅轻松躲过了他的攻击。 还三下五除二地化解了他接下来的招式，动作流畅而有力，让吴江有些吃不消，正打算动用自己的火系异能，周逾白的手臂紧紧地扣住他的身体，用力一甩，回敬了他一个背摔。 吴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整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迅速，让在场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走吧。”周逾白说完，继续在前面带路。 吴江的队员上前把在地上龇牙咧嘴的人扶起来，众人慢腾腾跟在周逾白身后。 江静檀在空房间等了一会儿，人便来了。 “檀檀放心，我演的可好了，很拽！” 他眨了眨眼，凑在她耳边说道。 “江队，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李乐站在对面主动问道。 季豫下意识和自己的队长江静檀站在了一边。 “诸位有没有想法，和我合作呢？” “我们队伍挺好的，不需要合作。”吴江直截了当的拒绝。 “好吧。那我换一个。我找你们谈一笔大生意。” 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之后，大家说什么也很直接，“大生意？你指的是什么？” 江静檀笑了下，没直接说，而是闲话家常道，“买东西入不敷出，大家压力很大吧？” 吴江和李乐盯着她没有说话。 季豫仿佛没有注意到大家的视线，继续说，“都快买不起热水了吧……” “咱们这个基地，没有可直接供应的热水，必须要到外面去专买，价格更贵。”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买贵的？” ------------ 第165章 结尾 “……” 吴江等人无一人开口。 江静檀不等，继续说:“现在的热水之所以贵，是因为从直供点到我们手上，有中间商赚差价，也许还不止一个。” “如果我们拿到直供权，干净热水就不是奢侈品。” “就这小破地方，怎么做直供点？这大楼都是政务中心改的！”吴江一点就着。 “做不了，不代表我们不能搬走。” “从病毒爆发到现在，我们几乎是和外界切断了联系，缩在这栋大楼里，只是异能者各自组队出去寻觅物资，收留一些救回来的幸存者。” “随着人越来越多，周围的物资越来越少，我们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也更危险，经常会伴随伤亡。” “眼下，大楼也快要撑不住了……搬走，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我们不想，是从爆发到现在，压根没人管过我们啊！”吴江有些愤愤不平，“就凭我们几个人，外面那么多丧尸，怎么走？” “难道指望中央吗？电话线还能用的时候，我每天都往中央打。人呢！？” “吴江……你先别急。”李乐在一旁赶忙安抚道。“江队，我们试过了……” “抱歉。”江静檀没说话，开口的是她身侧的周逾白。“最初，病毒无差别爆发，中央也是自顾不暇，损伤惨重，近段时间，他们已经在整合部队搜救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中央研究所的医生，此次是在去取新研究数据的路上遭遇袭击，才和军队走散了，幸得被你们所救，感激不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中央基地。”他言辞恳切，望着众人目光灼灼。 “你知道位置有什么用？我们几个人能冲出外面那么丧尸的包围吗？” 江静檀接住这个话题，“所以，我想谈的生意是，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你说什么？”不仅吴江，是再平静地李乐都觉得惊讶。 但江静檀的口气不像假的。 “我记得我说过，我的异能是赚钱。”江静檀歪了歪头，“我有两辆改装过后的集装箱装甲车，能带上大楼中的人一起走。” “一路上，我可以提供武器，燃油和物资。”江静檀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桌子上，一副姐有钱的状态。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李乐最先回神，问道。 “听我的。”江静檀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重了一点，“我需要你们，全程，听我命令行事，我保证，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拿什么担保？” “我的命。” 吴江看着她脑袋上的纱布，突然笑出来，把腰间的匕首拍在桌子上，“行，我干。” “要不就困死在这，要不就赌一把。我吴江喜欢刺激。” “这笔生意，我做。”李乐也同意。 “那就，合作愉快了，诸位。” 江静檀和众人谈好后，就开始筹备出发。随着头上的伤一点一点变好，他们终于和009取得了联系。 按照它的指示，选出了最安全快捷的一条路。 在一个天光和黑暗交汇的时间，丧尸活动性最差的时候，随着两辆集装箱装甲车的离开，政务大楼空空如也。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让众人对江静檀更加信任，多日来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连日的赶路，江静檀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带队排查方圆几里没有丧尸，宣布休整一晚。 不敢生火，怕引来丧尸，大家就围在一起看星星。 其实是没有的，只有黑沉沉雾蒙蒙的一片，却难得地可以聊聊天。 “这江队真挺厉害的，她旁边那个，据说是研究疫苗的医生。” “等到了中央，他们研究成功，没准咱们就有救了。” “谁知道呢，活一天算一天。” “有救的那天快点到吧，希望我老婆还活着。” …… 江静檀在车的驾驶舱里闭目养神，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听到脚步声，掀开眼皮，发现是周逾白，微微一笑。 “这几天辛苦了。”周逾白递给她一块巧克力，摸了摸她的脸，语气很是心疼。 “明天，应该就能到了。”江静檀咬了一口巧克力，含在嘴里，却觉得不甜。 “明天，你……” “没事。”周逾白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抽几管血，没什么的。” 江静檀望向他，眼神复杂，僵持许久，说不出一句话，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周逾白是医生没错，他也的确是去取数据的，只可惜数据被破坏大半，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被丧尸咬了。 江静檀将他带回房间之后发现的。 在右手臂的后侧。 时间过去很久，他没有被感染。 这就意味着，他的体质很特殊，在这个病毒肆虐的世界，他是一个希望。 可黑暗中的希望不是被供起来的，是被使用的。 他会成为第一个人体实验者。 从此，生死不由他。 江静檀在某一次任务里，做过人体实验者。日复一日睁眼看天花板，一针又一针的药剂，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痉挛反应，让她第一次又想死的念头。 但不能，因为这是末世。 所以，江静檀可以预见周逾白的痛苦，但她还是要带他去中央，一路上甚至没有耽误一天，所以，周逾白知道将要面对的一切，却一声不吭。 就这样对视良久，周逾白把江静檀拥入怀，二人互相取暖。 车外的吴江咂咂嘴，看向季豫，见对方失落片刻，就恢复元气和众人打打闹闹，也放心下来，去找李乐拌嘴。 很快，他们到了中央基地，接受了中尉的接待，吴江等异能者被收编入异能部队，继续搜救任务。 江静檀和周逾白由此消失。 * “江队，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我看过了，没问题，拨款给搜救队，研究所，和防护小组。” “好。” 江静檀对小兵摆摆手，站在玻璃门外，男子躺在手术台，面色惨白，毫无生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一旁的心跳检测仪能看出生命体征。 她捏了捏拳，决定回去了一定要吹爆王洋的头。 * 三个月后，疫苗问世。 在中央有序的组织和管理之下，病毒圈逐渐缩小，世界的希望真的到来。 一个月后，最后一波丧尸清理完毕，宣告着搜救小队圆满解散，正式被编入06特种部队。 一个月后，参与疫苗研发的全体工作人员名单被公布于世，以周逾白为代表的人体实验者全部授予勋章，共108人，幸存8人。 “清毒”公益基金会创始人江静檀，接受表彰。 至此，丧尸病毒成为过往。 * 江静檀找到了那名男子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被感染了，女儿却奇迹般的幸存。 她将小女孩接到中央基地，相处多日，她没有笑过一次。 直到福利院院长来接人的那天，小女孩挥挥手告别，突然转过头，对着她和周逾白笑了。 两个小酒窝，在阳光下很好看。 新的一天，真的来了。 * 江静檀和周逾白回到现实，暴揍王洋，接手了原本的工作。 “听说了吗？江总局要和咱们的周老师结婚了！” “真的吗？我那天去交修改过后的系统数据，确实看到周老师在写申请来着。” “真的真的，已经公示了！” “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咯！”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