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第1章 凌晨下着大雨的公路边上,一辆轿车静静停在那。 深浓的夜色里,雨下的很大,绵密的雨幕连成一片,柏油路上激起不少水花,哗哗的一刻不停。这辆车就孤独地没在大雨里,车身被激烈而下的雨滴砸的砰砰响,在凌晨时分颇显得寂寥。 公路宽阔,半天也没路过一个车,更何谈人影,这就显得独自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轿车愈发形单影只。 与车外大雨倾盆场景不同的是,车内气氛却十分静谧。 驾驶座的位置上静静坐着个人影,青年身体前倾,趴伏在方向盘上,脑袋低垂抵着胳膊,黑色碎发散乱,由于脸深埋着的缘故看不清表情,但也能从他一动不动的姿势里不难判断出他应该是睡着了。 “唔......” 倏地,寂静的车里响起青年吃痛隐忍的声音。 许昔流皱着眉缓缓起身,半阖着眼想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只是刚动没两下就被从小腿和胳膊肌肉处传来的酸麻感激地身体猛地僵住,扭曲着脸嘶了几声,隔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茫然的动动身子。 “什么鬼啊......” 未尽的话语被猛然吞没,车窗外连绵的雨声传进耳朵里,连同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一起,叫他登时愣在原地。 这是哪? 他在......车里? 外面甚至还在下大雨? 许昔流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扭头看看窗外,入目是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玻璃,根本看不清外头风景,只有前边雨刮器左右扫个不停的挡风玻璃,能叫他辨认出自己此时是停靠在一条空无一人的陌生公路边上。 可他刚才不还在医院吗? 他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紧跟着而来的记忆推翻了。 不对,他已经猝死了。 虽然他刚才还在医院,对着电脑,可很快就因为参与医研项目连续工作三天身体负荷不了,而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他清晰的记得那种呼吸不上来血液凝滞心脏艰难运作的感觉。 所以,绝对不是幻觉。 可既然已经猝死,又怎么会在这? 难道这是去往天堂的路上? 许昔流呆坐了几秒,余光注意到脚下一点亮光,他跟着看过去,发现是一部不知何时掉在车位下面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不遗余力的跳动着一通来电,可能是不小心按了静音的缘故吧,来电没有声音,未接听自动挂断后又很快打过来,似乎是很急。 手机旁边还有一个掉落的金边眼镜,许昔流一并捡起来,顺手把眼镜架回了鼻梁上,拿着那部显示来电的手机,目光在屏幕上“钟管家”三个字上停顿了片刻,划开了接听。 “喂。” “许医生!” 对方的声音有些苍老,但人却不显弱势中气十足,大概是他许久没接电话还有些气急焦灼,一接通便急急的问过来:“你到哪了?这么久不接电话,先生的情况本来就不好,现在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先生? 谁啊? 许昔流极轻缓的眨了下眼,有些懵逼的问:“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对方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焦心,“先生不肯吃药,饭也不怎么吃,本来身体就不好了,今天秦家的人过来走了一遭,不知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刺激的先生就又发病了,再加上下了雨,更是雪上加霜......” 电话里的人语速很快,即便说及此事略显含糊,但许昔流仍旧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秦家?发病? 他将手机从耳朵旁移开,又仔细瞧了瞧来电人名:钟管家。 好熟悉啊这发展...... 好像在哪见过。 还没等他想出来什么,一瞬间,诸多记忆猝不及防涌入脑子里,叫他闷哼一声,扣紧了手机。 秦家,秦罹。 这下许昔流知道究竟熟悉在哪了。 这不是同事给他看过的某一本狗血耽美小说里的剧情发展嘛! 小说里,主角攻秦罹作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后大佬,在前期却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因为这位主角攻不仅有着每个经典霸总必备的胃病头疼,而且精神方面还有着不小的问题,常年失眠,以至于性格十分阴郁乖戾,等待着一个阳光开朗小太阳一般的主角受的拯救。 然而光凭这些还无法吸引许昔流的注意力,让他真正皱着眉头看完的是,文中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专门为主角攻看病的工具人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听上去似乎很高大上,拿着不菲的报酬,实际上干的却是比社畜还累的活。不仅要十项全能,全年无休随叫随到,精心照顾主角攻的身体上的小毛病比如说胃病,而且还要在对方发病时风雨无阻的到山间别墅去给对方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 甚至到后期,主角攻受终成眷侣,成天腻腻歪歪的时候,他还要兼职给主角受看病,尤其是在主角攻折腾花样把主角受累到生病的时候,不辞辛劳半夜赶来别墅,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上一句:“秦先生,床事方面要适量......” 哇,许昔流简直脚趾抠地。 而他,现在就穿书了,好巧不巧的穿成了这本文里那个苦逼的工具人医生。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看到这些情节时的尴尬,以及被同事疯狂嘲笑的无助。 大概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电话那头的管家又催促了一遍:“许医生,你在听吗,请尽快过来,先生目前情况很紧急!” “呃,在听......” 许昔流被唤回神,无声叹了口气。 应下了:“......知道了,我尽量,目前还在路上。” 他瞅了瞅窗外。 停在路边也算是在路上吧? 原主估计就是半夜收到了管家的来电,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然后路上出了点问题,叫他穿过来了。 许昔流猜,估计也是猝死。 这可悲的工具人的命运。 有了他这句话,管家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被什么混乱的场景拉去了注意力,许昔流只听见电话那边几句焦灼惊慌的先生,然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尖利声、以及物体倒在地上的沉闷音,隐隐约约的还有男人痛苦的低哑嘶吼。 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最后管家只匆匆嘱咐了他一句:“雨天路滑,许医生小心。” 就紧急挂断了电话。 想也知道是去处理那边的事了。 许昔流放下手机,隔了一秒后,认命的启动车子,按照记忆往主角攻所在的山间别墅驶去。 谁懂啊,死前在拼命工作。 死后一睁眼居然还在工作的路上。 再一看时间,好极了,凌晨一点。 许昔流磨磨牙,吐槽归吐槽,但他还有职业道德,无法放任病人不管,就只能安慰自己,虽然工具人了点,但好歹薪酬相当丰富不是? 年薪百万呢。 等剧情时间结束,他就能带着这笔巨款彻底躺平了。 想到这,许昔流因为半夜不睡觉被叫起来工作的怨气平息了不少。 夜雨仍旧不停,轿车驶在路上,溅起大片水花。 很快,这辆车上了盘山公路。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车进入半山腰上的小庄园,在一栋奢华的别墅前停稳。 许昔流缓缓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捋了捋身上的衣服,后视镜里映出他戴着金边镜框的脸,夜色里狭长的桃花眼落了点微光,显得颇为明亮,往下是即便抿直也带了三分笑的唇瓣。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熟练地堆起浅浅的温和笑意,而后他拿起一把伞,下了车。 夜空昏黄,别墅里亮着灯,伴着淅沥的雨,却也愈发使得这座山间的建筑物孤寂。 “进来吧,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门前已经有佣人等候,许昔流自己撑着伞过去,那名男佣看见他,平静的让他进来,虽没多说什么,可许昔流却看见对方在转身前撇起的嘴。 ......为什么? 许昔流顿了一下,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进了门,被领着急匆匆带上楼。 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那边的混乱。 佣人们各个低着头,进进出出,噤若寒蝉。忙碌的身形与古板冷漠的表情十分割裂诡异,好像一个个木偶一般,目光触及那边的混乱,鄙夷厌恶恐惧什么情绪都有,可都被很小心的收进眼底,看了叫人心沉。 别墅里的气氛也格外古怪沉闷,偌大的别墅,华丽冰冷,雨声被关在外头,偶尔传进来几声,甚至能形成空旷的回音。 一路上,许昔流看见了不少碎裂的瓷器花瓶,打翻在地上的食物,甚至地板上还隐隐有着血迹。 哪怕被匆匆处理过,留下的痕迹也昭示着他没来时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他心想,主角攻真的病得不轻啊。 以后的工作量绝对巨大。 临到房间门前的时候,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个焦急的中年人,一看到他便急急忙忙叫了句许医生,声线与在电话里头的吻合,许昔流知道他就是主角攻身边那位忠心耿耿的钟姓管家。 “许医生快进来吧,先生他......” 管家的后半句话被屋子里传来的男性低哑嘶吼声掩盖,那道声音虽然磁性低沉,可此刻却充满了痛苦,一听就知道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许昔流也知道目前情势不好,就抿着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进去了。 进去了之后还没看清屋子里的人,当头就是一只飞过来的玻璃杯,许昔流卧槽一声下意识的侧头闪避,玻璃杯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尖利的碎裂声哗啦落了一地,吓的紧跟他其后进来的佣人尖叫起来。 “先生!”管家钟叔面色一变,随后那边也传来几句惊慌失措的尖叫:“啊!先生挣脱了!”“快,摁住先生!” 许昔流人还懵着,冷不丁对上一双充斥戾气泛着血丝的猩红眼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道人影挣脱钳制后猛地冲他扑了过来。 轮椅被掀翻,他脑袋一炸,下意识的躲避,但谁知精神错乱的男人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假想敌一般,追着他不放。许昔流慌乱间绕着那只歪扭在地上的轮椅当掩体躲避,男人也紧跟着追过来,红着眼□□。 周围的人畏惧男人的状态一时片刻的竟也无法重新将其拦住,两人围着轮椅绕了几圈,许昔流脑门上汗都冒出来了,最后情急之下回身一拳把主角攻揍到了地上,危机解除。 望着地上短暂安静下来的高大消瘦的男人,他斯文的扶了一把鼻梁上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忍不住喃喃:“......来之前也没说需要搏斗啊。” 房间里寂静无声,周围佣人看见这场面全都愣在原地,面色微妙且沉默,管家钟叔看向他,张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昔流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尴尬的又重新挂上笑意。 “咳......失礼了,抱歉。” ------------ 2 第2章 青年长身玉立,笑的温雅而不好意思,金丝镜片后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弯着,加之轻柔整理身上衣物褶皱的动作,任谁也无法将其与刚才那个暴力一拳将男人干翻的形象联系起来。 就很魔幻。 许昔流眼神相当真诚。 他能怎么办? 病人明显处于发病时精神错乱无差别攻击人的状态,他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给人来治病,病还没治呢医生自己就先狗带了,这可不行。 他眨巴眨巴眼。 房间安静的诡异。 钟叔瞋目结舌,看了看地上自从夜晚发病就状态奇差兀自陷入自己世界中、此刻却难得安静的自家先生,又看看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许昔流,喉头艰涩滚了两下。 这个医生......他稍微有点硬核啊! 许昔流眨眨眼:“钟叔......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看一下秦先生了?” “哦对对......” 钟叔被唤回神思,呆住的神情转瞬收敛,连忙小心翼翼把浑浑噩噩的秦罹扶起来。秦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哪怕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个子也放在那,一时半会儿钟叔扶的很艰难。 许昔流连忙上去打算搭把手,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一边愣住的佣人们就反应过来,抢先了一步,七手八脚的围着将秦罹架着到了床上。 许昔流于是停下,目光跟着看过去。 这时候他才有空瞧了瞧屋子里。 房间混乱不堪,不止是人杂乱,摆设也是。 桌子上的摆件多数都到了地上,门口有刚才才战损的玻璃杯,以及歪扭倒地的轮椅。那边还有一滩水渍,以及好些药片,白色的药片落在水里,边缘已经开始溶解,估计有一段时间了。 想也知道是主角攻发病时执拗不肯吃药而导致的。 就在这阵杂乱中,许昔流的目光穿过去,落在那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刚才可能是被他一拳打的有些懵,此刻老实下来,微垂着头,表情仍旧隐忍,皱着眉。许昔流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看过小说,知道主角攻发病时常常头痛欲裂,幻听幻视,并经常伴有自损行为,把自己搞的一身伤都是常态。此刻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架着单薄的身体躺回床上,不知为何,竟显得十分可怜。 许昔流微叹一口气,跟着走过去,没忍住又多了看了对方几眼。 不得不说,男人拥有一张完全得天独厚的脸,高鼻薄唇,灯光打在脸侧,阴影涂抹之下愈发显得眉目深邃轮廓分明。 就是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些,唇色也淡。 被身上穿的墨色丝绸睡衣一衬,满身的病弱气。 对方身形也是高大长手长脚,只是因为生病太久过于消瘦了些,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这一身的病痛,男人该是怎样一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许昔流暗暗可惜。 可惜了。 不过也没什么,人家是主角攻嘛,虽然现在看着惨,但精神状态总归是会好起来的。而且从那狗血的设定来看,还是被主角受细心关怀治愈的,反倒是和自己这个尽心尽力了好久的私人医生没有太大的关联。 然而狗血归狗血,涉及疾病,还是要认真对待的,不然他的良心过不去。 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那边就又出了状况。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低垂着头精神恍惚的男人忽然又发起狠来,皱着眉脸上满是痛苦,不断发出喑哑的嘶吼声,甚至试图挣脱钳制。 他的手不知在哪划破了,旧伤之上,鲜红的血渍漫开,滴落在地,猩红戾气的眼眸死死睁着,恍惚失神,视线对不上焦,可那股仿佛要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煞气令人毛骨悚然。 “滚......” “滚开!” “别碰我!” 喑哑狠戾的声音响起,伴着窗外萧索的雨声,令人鸡皮疙瘩四起。午夜间冷不丁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的雷声,男人身体整个一僵,挣扎的幅度更大,看上去马上就要暴起了一般。 佣人明显慌乱: “又、又这样了,快摁住先生!” 许昔流一怔,敏锐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不知是不是太过慌乱害怕的缘故,这些佣人的动作极其粗鲁,毫无章法,有一个人的胳膊甚至勒在了男人脖颈间,以至男人原本苍白的面色都憋的红了起来,英俊的面容扭曲。 明明是本该前途光芒万丈的秦家继承人,却龟缩在一座空寂的山间别墅里,整日被精神病痛折磨,连身边的佣人对他的态度都漠然粗暴,这是何等的可悲? 许昔流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刚一进门那只砸过来的水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而是男人在反抗。 他赶紧皱眉吩咐: “松手!” 那边佣人一听,为难: “这......医生这怎么能松手呢?” “是啊许医生,先生发病时太可怕了,我们也是怕他伤到。” “就是啊刚才就差点出事......” 说着力气更大了点。 眼见着男人被刺激的愈来愈重,许昔流忍无可忍呵斥:“闭嘴!” “我是医生你们是医生?” “叫你们松就松,哪那么多废话?你们那是要拦人吗,你们都快把他勒死了!” 精神病人本就受不得刺激,估计是这些佣人某些不经意的动作正巧戳中男人的心理创伤,以至被更加刺激,状态越来越差。 一旁着手整理床铺的管家钟叔也倏然反应过来,意识到许昔流话里的意思面色十分难看:“你们在做什么?先生只是生病了,你们怎么能拿对待犯人的态度对待他?!” “按照许医生说的话做!” 想到这个他不免懊恼起来。 既懊恼自己的失责,又揪心,为发病时遭受苦痛的秦罹。 可他多数时候,真的有心无力。 许昔流呵斥完,又恢复温文尔雅的姿态,继续吩咐:“不要再随便碰他了,出去几个人,房间里人太多,病人安全感不够会有应激反应,对病人的状态不好......” 随着他话音和缓流出,几个粗鲁的佣人不情不愿松了手,床上的男人明显安分了不少,只是仍旧喘着粗气,双眼失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房间里只有他和管家钟叔在,许昔流自个儿也舒服了不少。 他一边打开带来的药箱,一边终于有时间向管家询问对方的具体情况。 “钟叔,秦先生在我来之前吃过药了吗?” “......没有,先生不肯吃。” 许昔流点点头,也是,主角攻那个执拗性子吃就怪了。 原主为主角攻治疗的记忆里就有这些,并为之头疼。 他拿出镇定剂,检查了一遍,解释:“为了秦先生的情绪尽快稳定下来,我需要给他肌肉注射打上一针镇定剂,等他安静下来后,再去检查他身上的毛病,还有这过程中造成的伤口。” 钟叔点点头。 于是许昔流坐在床边,撸起秦罹的睡衣袖子,娴熟地在他臂膀上打了一针。 镇定剂能够舒缓病人紧绷的情绪,使人迅速镇静下来,对于主角攻目前不肯吃药并躁狂的情势算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办法了。而且,在注射过后,对方精神舒缓放松下来,会很快进入睡眠,对他之后的检查也有利。 一针针剂过后,床上的男人隐忍痛苦的神情很快舒缓开了,剧烈起伏的胸口也稍有平静,只是对方双眼仍旧有着轻微的失神。 许昔流也没在意这些,看主角攻状态好上了不少便小小放下心来。 他同管家交谈:“秦先生最近的状况还是老样子吗?” “......对,先生对吃药很抗拒,平常就一个人待着,不叫人近身,饭食之类,有时候送进去,过段时间还是完完整整的出来,先生也不会好好吃饭......” 许昔流叹了口气,“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镇定剂只能应急,不能频繁使用,精神方面的疾病,还是以药物治疗为主,那些药,秦先生一定是要按时服用的。” “还有胃病,饭也要按时吃......” 许昔流越说越觉得这是废话,要是主角攻真的乖乖听话,那就不需要他天天大半夜被叫过来了。 他于是闭上了嘴,内心真切期待主角受赶紧出现,用那谜一样的热情开朗好像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抚慰治愈主角攻。 然而仔细想想,现在的时间,好像距离主角受出现还有好一大段距离。 许昔流一边想,一边任命的拿出镊子还有酒精棉球,消毒后给躺在床上的男人清理创口。 房间里人散去,好像显得空间也跟着大了许多。 钟叔见床上的男人安静舒缓下来,欣慰了不少,觉得自己在这可能打扰了许昔流工作,就走了出去,可也不敢完全离开,对许昔流这个私人医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就守在门口,防止许昔流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许昔流见此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些大家族里屁事多,疑心重。 外头的夜雨似乎小了一点,原先密集的雨声此刻只有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叫人烦躁了。 在这阵声音里,床上的男人眉心动了动。 秦罹觉得他一直滞涩黏稠的思维好像清醒了点,蒙在眼前的黑暗、女人发疯时歇斯底里的尖叫似乎在渐渐远去,连同萦绕在鼻端的浓重血腥气,他看到了头顶暖色的灯光与天花板。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雨声,虽然还会头痛,但也没有之前那样烦躁的恨不得干烂这个世界的冲动了。 身体安定下来一阵虚弱无力,好像一滩任人摆布的烂泥,他半阖着眼,思绪不受控制缓慢回放之前的一切。 男人虚伪的笑脸,看似关切实则恶意满满的眼神,雨水,尖叫,碎布,染血的手,窒息的感觉......好似碎裂的拼图,稍一细想,就勾动神经,叫他头痛欲裂。 秦罹对自己这种状态简直厌恶至极,恶心的要死,可他又不得不一遍遍的承受痛苦,发病时不受控制像头没有思维的野兽,又在清醒时一遍遍品尝自己狼狈的疯态,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苟且偷生。 呵。 什么静养。 明明就是让他清醒着看自己发烂发臭。 秦罹目光阴狠,手忍不住的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想用身体上的疼痛麻痹自己,却在下一刻被什么人攥住手,轻柔的又抚平。 “嗯?醒了?” 温润好听的嗓音传出来,配上窗外沙沙的雨声,轻柔的好似夜曲。 鼻端有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代替了血腥气的幻觉,叫秦罹强烈的产生出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感,好像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怎么令人讨厌了,甚至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谁在他屋子里? 秦罹还没彻底清醒,迷蒙着神思看过去,隐约看见凑近过来的人影,身形柔韧挺拔,长款驼色风衣内搭米白针织衫,唇角天然上翘,温柔的不似真人,恍惚间让他以为是深植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人。 他眯着眼睛,没忍住轻声喊了出来:“妈......” 场面瞬间安静了。 只是来看看主角攻醒了没的许昔流:“???” 这人叫自己什么?? 他天然温和的笑容僵住,瞬间变成了皮笑肉不笑,条件反射般伸出手迅疾地捂上了神志不清的主角攻的嘴,微笑: “快睡吧好大儿,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遇事不要随便找妈。” ------------ 3 第3章 许昔流前一秒还在认认真真的处理男人手上的伤口,拿着镊子挑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在对方掌心肉里的碎玻璃,好不容易挑完了血止住了,却发现男人手突然动了动,似乎有要合拢的迹象,他赶忙用力给人摁住。 都要包扎了他不容许自己的劳动成果功亏一篑! 摁住之后许昔流才意识到主角攻似乎清醒了,于是过去看看,想询问一下病人的感觉,却没想到他凑过去之后话都没开口就被人冷不丁的叫了一声妈。 那一刻许昔流小脑都萎缩了。 是他长的女性化,还是他身上母爱光环太重,以至于让主角攻产生出了妈妈的感觉?? 太艹了。 再想一遍许昔流还是觉得离谱。 可看看主角攻恍惚还不是那么清醒的眼神,他又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许昔流保持微笑,甚至还小心翼翼看了看门口,想看看外面的管家是不是听见了主角攻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要是被听见了,那还真是尴尬。 万幸,门口安静的很。 他长舒一口气。 颇有一种明明做事的不是自己社死的却是他的感觉。 他目光重新回到床上的男人身上,却发现对方喊完那一声后,像是镇定剂发挥药效睡过去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呼吸匀称,也没对许昔流刚才失礼的捂他嘴发表什么意见,睡的极其安静俊美。 这样一安静下来之后,男人身上那种阴郁的气质被削弱,只剩下了苍白和羸弱。 单薄的可以。 许昔流放下手,盯着男人颇显静谧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总算是放下心来。 小小的哼了一声。 然后才认命的给对方继续处理伤口,将已经止住血的手心上完药后拿纱布一层层仔细包扎起来。 等他全部弄完,距离他抵达别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夜更深,雨势似乎止住了,偶有积水从檐下滴落,滴答滴答。 许昔流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揉了揉眉心,感到熬夜之后从身体内部升起的疲倦。他虽对这种疲倦很熟悉了,可再怎么经历,还是感到不太舒服,谁不想在该睡觉的时候安安稳稳香香甜甜地躺在床上呢? 他将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妥帖放回药箱里。 一边计算着自己开车从别墅返回家里需要花费的时间,一边拎着药箱走出这间屋子。 门口的管家适时地迎上来,看到对方,许昔流很尽责的道:“秦先生已经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是正常的时候了。他手上的伤我给包扎好了,身体上的其他擦伤,也已经上过药,稍微注意一下,手上这段时间就不要碰水了。” 许昔流只简洁的把事情说了一下,至于更深的,比如说劝主角攻远离刺激源头,以及为了更好的恢复最好接受其他专业心理医师更顶端的心理疏导治疗,他没说。 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这狗血的剧情也就是这么推进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对方被突然刺激发病,而他这个被迫全能的普通家庭医生半夜苦逼工作的事了。他只能尽力完成他工具人的戏份,然后尽快退场,争取不把自己卷进这狗血难言的剧情里。 听完许昔流说的话,钟叔往屋子里头望了一眼,看见男人安稳的躺着,眼底神色欣慰:“辛苦许医生了。” “应该的。” 百万年薪呢。 许昔流温雅的笑笑。 他正要迈开脚步离开,就又被管家叫住了。 钟叔道:“已经这么晚了,麻烦今天许医生跑一趟了,不如许医生先在这睡一晚吧,恢复一下精神,等天亮了再走。” 许昔流闻言迟疑了一会儿。 是有点道理。 但是...... 仔细想了想,原主之前似乎也有留宿过,来不及大半夜的赶回去,他今后大晚上被急匆匆叫过来的次数不会少,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于是许昔流欣然同意了:“好。” 钟叔领着他到了一间客房,许昔流进去后,对方就识趣地离开了。 许昔流也没工夫打量这间客房,简单收拾一下就躺下了,他刚想闭上眼,感受迟来的睡眠,脑子里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似乎刚才落在主角攻的屋子里没拿回来。 挣扎片刻,他又无奈坐起来。 他从主角攻房间里出来又到这间客房里,时间没过去多少,钟管家好像领他到客房里之后又回到主角攻的房间里收拾去了,希望自己过去的时候对方还在,不然他要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主人家的房间,总感觉怪怪的,要是被人误会是去鬼鬼祟祟干什么坏事就不好了。 客房离那边有点远,许昔流想着速战速决,步履极快地走过去,路上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拐角,似乎拿着手机和人正说着什么,看到他,意外了一瞬,随即收起手机迎上来笑眯眯问:“许医生啊,这么晚了是要去哪?” 薛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匆匆套着大衣出来的青年,试探道:“是先生又出了什么事,许医生过来看看的吗?” 许昔流认出了这人是在别墅门口等候迎他进来的男佣。 不过态度并不怎么样。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就没在意,如今嘛...... 许昔流跟着露出一个完美和煦的笑:“不,是我有东西落在了秦先生那边,趁着这会儿还不晚,过去取回来。” 一边说,他一边思索眼前人的身份。 之前没注意看,此刻仔细观察,这人身上穿的竟是和钟叔一样规整妥帖的管家制服,难道他也是管家? 一个别墅里居然有两个管家,这也太奇怪了吧,也不怕因为职权竞争打起来。 许昔流在脑子里搜罗自己知道的剧情还有原主的记忆,还真让他找出来了什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瞧上去过于精明的中年男人应该是这座山间小庄园里管人事的佣人,也是个小头目,算得上半个管家了,他的媳妇还是这里的厨娘,一家子在别墅里地位不低。 许昔流心下明朗,脸上浅淡的笑意却没变,任谁看也只是个一心想取回东西没什么威胁的小医生。 薛伯观察了一阵也放下心来,没有跟着过去,他可不想和那疯子沾上点什么。只是朝许昔流点点头就离开了,似乎是急着有什么事去做。 许昔流看了看对方的背影,还有口袋里隐隐透出亮光的手机,挑了挑眉。 这小管事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作为一个来了看完病就走,无情看病机器人的私人医生,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如何如何治疗主角攻的病痛,对其他人一点也不关心。他能搜罗出对方的印象,还是因为原主刚来给主角攻治病时,这小管事曾殷殷切切的到原主跟前自报家门。 许昔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脚步却不停。 很快,他就回到了主角攻的房间。 看到那半开的门里透出的灯光,许昔流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脚步松缓下来,靠近时,却看到门框上扶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的形状很好看,因用力而青筋浮起,就是太过苍白了些。 下一秒,门口就出现了一抹绝不该在这时出现的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且消瘦,站直时这种感觉尤甚,像一株雨中簌簌的松。脸色病态苍白,扶着门框,像是要出来,可又脱力般,只能手指紧扣着门借着力,不住喘息着。黑色碎发散乱在眉眼处,狭长双眼阴郁非常,每动一下,丝绸质地的睡衣便稍稍晃动一下,可想而知底下躯体的羸弱。 这不是本该在镇定剂效用下睡着的主角攻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许昔流讶然。 男人好像没有发现他,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看起来并没有发病的样子,可就算如此,他气质上的病态阴郁也很不想让人靠近,打心底的惧怕。 倏地,对方抬起头,许昔流冷不丁地和那双阴郁的眼睛对上,他心里一咯噔,笑了下,挂起温和的笑容打招呼:“秦先生......晚上好呀?” 秦罹抿着唇没说话,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感受着身体上连路都走不好的孱弱,内心厌恶至极,抓住门框的手又用力了些,像是要捏碎木板一样。 许昔流看见他不理自己,仍是自顾自的想往外走,眼神有着些微的恍惚,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连忙过去扶住对方。 不扶不要紧,一架过男人的胳膊,对方的重心下意识倾斜过来,许昔流差点被压趴下。 他震惊。 看上去这么单薄,实际上却重的要死! 而且对方还比他高,扶起来更费力了。 有一种以为自己接的是纸片实际上却是沙包的错觉感。 一瞬间,许昔流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过来的举动。 他尽量□□自己的声线:“秦先生这时候不该睡着了吗,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叫人?” 秦罹狼狈的任由自己被扶着,狠狠闭了闭眼。 他的意识此刻介于清明与恍惚之间,清明是因为镇定剂,而恍惚,则是由于他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胃部隐隐作痛硬生生使他从睡眠中疼醒。这种伴随痛意的清醒,让他更能真切的体会自己的无能与堕落,不由自主的去想去感受,自虐般的牢牢记得。 真是......狼狈啊。 秦罹喃喃自语,语气嘲讽:“......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好不容易扶着主角攻站稳的许昔流:“?” 这说的什么话! 我要是看你笑话我早在旁边看你摔倒了。 再说了,现在谈什么笑话呀,你不清醒的时候喊我妈的事就算了吗?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是挂着和煦的微笑问:“秦先生怎么这么说呢,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难道不是我的职责吗。” 秦罹不置可否。 他的胃部抽痛,疼痛之下,精神头也算不上好。 一半身体都靠在扶住他的青年身上,微微垂着头,眸光沉且无力。由于姿势的缘故,对方身上的热度绵绵不绝的传过来,很温暖,温暖的像是幻觉。 秦罹知道扶住自己的这个人是他的私人医生,从他被丢到这座别墅里不久,就过来跟着他了,可是这番话,还是头一回听对方说。 关心他。 呵。 不知哪来的力气,秦罹忽而伸出手,强硬地掰过来对方的脸,对着自己。 不可否认,他的私人医生拥有一副好相貌,此刻下巴被他捏在手里,微微错愕的仰着脸望着他。金丝眼镜不知去哪了,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狭长桃花眼的韵味完完全全的流露出来,眼尾天然一抹红,温雅的表象之下,靡艳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表情倒是乖的很。 秦罹目光如蛇一般扫过他的脸,手转而向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阴狠讽笑道:“那这样呢,这样也还会关心我吗?” 手上力道一寸寸收紧。 苍白的手背上绷起青筋,让人毫不怀疑,某一时刻他会彻底扭断手底下纤细的脖子。 猝不及防被掐脖子的许昔流眨眨眼,心想这人又发什么疯。 他感受着男人半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无语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于是上一秒还在阴恻恻冷笑的男人下一秒就贴着许昔流秃噜了下去,瞬间矮了许昔流半个头,双膝着地。 “......” 许昔流迅速地又把对方提溜回来,继续靠在自己肩头,假笑道: “哎呀不好意思秦先生我手松了,秦先生没事吧?” 秦罹:“......” 冷笑一声。 ------------ 4 第4章 许昔流又把人扶稳,心想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病号还整什么幺蛾子。 男人这时候不作声了,微垂着头,不知道是刚才那一幕打击太大,还是对方又不太清醒了。有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洒在许昔流颈侧,许昔流有点不太舒服,歪了歪头,可还是尽到了一个医生应有的责任,斟酌着,轻声又问了一遍:“秦先生你想去哪?身体还难受吗?” 镇定剂的剂量是针对主角攻身体的标准剂量,人体吸收后,处于躁狂的精神放松下来,大概率会睡着。 可现在对方却又是醒来的,抛却外部不安稳的环境影响睡眠的可能性,那也只有是对方身体不舒服,或是用多了镇定剂效果已经大大减小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许昔流思索着,等待着男人的回答,但对方一声不吭,歪靠在他身上,喷洒的呼吸愈发过分,痒痒的,令许昔流非常想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上。 所幸这种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许昔流第二次问主角攻身体上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时候,管家钟叔就及时出现了。 “先生!” 钟叔大老远就看见纠缠在门口的一团人影,连忙过来,接过秦罹。 “先生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行了,您目前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多躺躺......”钟叔一边焦急说,一边目光看向许昔流,拿捏不准许昔流出现在这的原因,就只好询问:“许医生到这来,是因为先生又出了什么事吗?” 许昔流浅笑着解释:“不,我是有东西忘在秦先生这边了,过来拿一下,刚到门口就看见秦先生出来,过去扶了一下。” “这样啊......” “那麻烦许医生自行去取吧,我现在抽不出空。”钟叔有些抱歉的说着。 他扶着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站直都不错了,许昔流就点点头,进去了,反正屋子门敞开着,对方就站在门口,屋内景象一览无余,也不怕他做什么坏事。 许昔流正是知道如此,才答应的迅速。 很快,他就从桌子上发现了自己之前图方便顺手放在那的手机,拿了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管家也扶着男人坐了下来。 男人自从对他放了一通奇奇怪怪的狠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了,不过仔细看唇色是苍白的,还有些干燥起皮,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好像在忍着什么似的。没有系统检查,对方也不说话,许昔流目前也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体状态,不过主角攻身上的老毛病也就那几个,偏头疼,精神问题,胃病。 来时管家曾说过对方不肯吃饭,那现在估计就是胃病犯了。 换言之,也就是饿的。 于是许昔流顿了顿脚步,路过管家时提了一嘴:“秦先生今天吃饭了吗,如果没有的话,给他弄点方便消化的,现在太晚了,不宜吃太多,明天一早再吃好点。” “还有,秦先生目前的身体......饮食方面需要多费些心。” 医生再牛逼,病人自己不爱惜身体那也没辙。 这些他只能多提点提点,毕竟他又不是主角攻家里的厨娘。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应好。 他表情有一瞬的晦涩,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可还是礼貌的同许昔流道了谢:“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叫厨房尽快弄点吃的,今天真是麻烦许医生了,许医生快去休息吧。” 若说之前的所有交谈,这个中年男人都是客气疏离的,那么这一句里,就多少卸去了点戒备。 许昔流察觉到了这点,但没表现出什么,点点头就走了。 他真的是累了,到了房间很快就躺下来。 睡前看到床头的金丝眼镜,许昔流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去的急忘了眼镜这回事。不过他其实本身不近视,戴眼镜是因为他的脸长的太好看了,怕病人不信任,平时就架着副眼镜中和一下,让人的注意力不那么的聚集在他脸上,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个小习惯。 不知道原主什么情况,他能感觉到这副躯体也是不近视的,可能戴眼镜的原因也和他一样吧,毕竟长的也都一模一样。 胡思乱想着,许昔流渐渐睡着。 第二天,天大亮。 谢绝了管家用早饭的邀请,许昔流一早就回去了。 回去之前没看见病怏怏的主角攻,估计是还在休息吧,昨天晚上折腾到这么晚。 他现在还困着呢,只想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再舒舒服服的补一觉,在别人家里睡觉不管怎么说总有点不踏实。 * 下过了一夜的雨,晨间山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空气沁人心脾的凉爽清新。白天时也太阳出来了,云层散开,残留的雨水被阳光一烘,雾气也跟着消散,漫山的清新绿意,欣欣向荣。 可别墅安静的书房里,窗帘却紧紧拉着,遮着外头浓烈的阳光。 “昨天,他来过了?” 男人声音有些喑哑,郁气沉沉。 “是。许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今天早上走了。”钟叔把饭食一一放到秦罹手边,劝着,“先生多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对胃病好的,还有药,饭后也要记得吃。” 秦罹沉默了片刻,没对这些说什么,只道:“你出去吧。” 他更想一个人待着。 管家钟叔目光有些隐忧,嘴唇动了动,可还是咽下了那些说烂的话,出去了。 门被关上,身形消瘦的男人窝在椅子里,半阖着眼皮,紧皱的眉头能看出他此时的疲惫。他周身拢着一层躁郁的气息,虽然没有动,但也能令人感受得到由内而外透出的烦躁,连门外偶尔路过的佣人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到这尊煞神。 醒来之后,秦罹又恢复了平时沉默的样子。 和昨夜的恍惚不同,此刻的他尤为清醒,是医生来过后的效果。 他对那个私人医生有点印象,每当自己发病时,对方的身影都会如约出现,又在控制住他的病情后悄然离开,像是只丛林里讨食的狡猾的狐狸。 他们的关系本该像森林里病怏怏捕猎的老虎和每次趁老虎虚弱前来偷食的狐狸那样心照不宣毫无交集,只等他病好或是彻底疯掉,对方抽身离开寻找下一个饲主。可是昨天,这个医生似乎破天荒对他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说了什么呢? 记不清了。 只是当时的心情还稍微记得,令他发笑。 秦罹闭着眼,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亮着光,处在通信状态,对面的下属在恭敬汇报成果,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似的,用词简洁明了,因为知道顶头上司的脾性。 秦罹沉默的听着,时不时应两句,偶尔轻微的呼吸声传到手机里,都叫对面人心情一紧。 这段时间他精神非常差劲,大多数时间,他都处在恍惚状态,耳边充斥着杂音,什么声音都有。起初只是一些絮絮叨叨的人声,听不真切,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更真实的女人尖叫,轰鸣,狂乱的雨声,还有怒骂,严重的时候,伴随着这些声音,甚至会出现幻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这间空寂的山间别墅,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把他永远的锁在了这里。更准确的说,是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一天是完全清醒过的,胸口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一些恶心的情绪,厌恶别人,厌恶自己,在无数的幻觉里自嘲堕落。 好不容易清醒,又要面对更黑暗的现实,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更叫人痛苦。 可他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顺着别人的心意,就这么狼狈的死在这。 他在无数的颓唐消极情绪里,挣扎着,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有时他也会想,他的这些努力到底有什么用。 他真想拉着这个该死的世界共沉沦。 屋内寂静无声,耳机里的通信结束了,一切都运行正常,秦氏里他的人伪装着,叫他不至于被彻底排挤出去。 然而秦罹的脑海里随着思绪纷乱闪过,又出现了那些画面,发病前的那些画面反复出现在他脑子里,还有更遥远的、深刻入记忆的那些人和事。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眼神渐渐发直,眸底浮上红意。 “砰——!!” 手边的杯子不知何时被他砸了出去。 直到杯子碎裂开,碎片在地板上飞溅出老远,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刚才朝他扑过来的黑影只是他的幻觉。 秦罹捂着头,剧烈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边电话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秦罹看也没看,直接挂断。 然而电话不依不饶,又响了起来,接连响了几次后,秦罹忍着还没缓解下来的头疼,不耐烦的接起电话。 “谁?” “喂,秦先生吗,今天身体怎么样了?” 温和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清润极了。 许昔流歪着头拿肩膀抵着手机,拆开泡面后加了热水后才重新把手机拿在手上,例行开始他私人医生的温柔问候。 他早上从主角攻的别墅回到自己家后,又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下午,简单了解了一下在这里的住处后,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于是有了这通电话。 原主的住处是在市中心的一间单人公寓,地方虽然不大,但很舒适,风格比较简约,颇合许昔流的心意。这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真的很爽,起来后也懒洋洋的,此刻闻着泡面香气慢慢逸散开的许昔流简直心满意足,眯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为了这样的快活日子能长久的过下去,他当然要好好的关切一下给自己发工资的大佬了。 怀着这种念头,许昔流的嗓音愈发温和,柔和的简直像水一样。 “秦先生?秦先生?” “你还好吗?” “死不了。” 秦罹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冷冷嗤笑一声。 真是聒噪。 他昨晚怎么会觉得对方柔和。 一定是幻觉。 而另一边的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声音,还有电话里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粗重呼吸声,眨眨眼,暗忱主角攻不会又开始不对劲了吧? 他忙叮嘱:“秦先生吃药了没有?一定要按时吃药啊,每种药上都有标签,按量服用就好了......” 秦罹眼神有些恍惚,耳朵里灌进对方不厌其烦的声音,不屑的扯了扯唇。 按照对方所说的,果然拉开抽屉看见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他勉力耐着性子,从几个瓶子里分别倒出一堆药片掺在一起,仰头闷了,水都没喝。 药片囫囵嚼碎咽下蔓延开的苦涩叫秦罹神思渐渐清明,他冷笑一声:“吃了,可以闭嘴了吧?” 许昔流听着那头嘎巴嘎巴的声音,心想真是狠人啊,生吞药片!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刚才那阵哗啦哗啦的,分明是往外倒药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嘎巴嘎巴。 听那声音,倒的格外潇洒不羁,估计对方都没数清到底要吃几粒药吧? 许昔流沉默了一下,不信邪,艰涩地问过去:“秦先生......你不会直接抓一把就吃了吧?” 电话里传来男人阴郁又不屑的嗤笑。 许昔流眼前一黑。 天啊,那是药啊又不是什么糖豆! ------------ 5 第5章 直到电话被挂断,许昔流一度都觉得十分窒息。 抓一把药就直接往嘴里塞,前所未见的操作,这主角攻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仿佛也精神不正常了一般,呆坐了片刻,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挥散脑海中魔性循环的嘎巴嘎巴声。随后游魂般从桌角抓过来一颗糖剥了糖纸塞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许昔流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含着糖不住叹气。 还能怎么办呢,主角攻吃都吃了,只能寄希望于他抓的那一把量差不多,药效刚刚好,并不会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了。 要是真吃出什么问题来,那、那他也只好加个班了。 总得对得起自己的年薪不是? 许昔流安慰着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泡面这会儿也泡好了,香气十分浓郁霸道。刚睡醒没多久的许昔流闻到这味道,立马食欲就上来了,他咬碎嘴里的糖咽下去,决定把那些糟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先好好享受这顿饭。 刚吃了一口,一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惊的许昔流差点呛住。 心想,不会吧主角攻真把自己吃出事来了? 这么快的吗? 他都做好拿起车钥匙就往玄关跑的准备了,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这才放下心。 嗐,原来不是钟管家打来的啊。 他漫不经心的接通了:“喂?哪位?” “许医生啊,是我。”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嗓音,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直到对方自报家门,许昔流才搞明白这个突兀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主角攻山庄里的小管事头目,薛伯,而他们那天晚上见过一面。 对方笑了两声,点明来意:“先生最近胃不太好,所以我想来问一下许医生,先生平时吃什么最好?或是许医生这有没有什么治疗胃痛的药?” 许昔流闻言疑惑。 主角攻有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个时候才来问他? 而且,平时关注主角攻身体的不应该是钟管家吗,这个小管事平白无故给他打什么电话? 药是肯定有的。 但不知道为啥,许昔流总觉得把东西给这人不靠谱。 想起那天晚上瞥到的景象,许昔流留了个心眼,开启糊弄学:“这个啊,秦先生胃病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无法根治,只能靠平时悉心调养,薛管事可以去咨询一下更加专业的营养师,按照他们给出的方案安排饮食调理的话,相信秦先生会有所恢复的。” “至于药么,秦先生那都是备齐的,薛管事放心吧。” 中心思想就是主打一个万事莫挨我。 笑话,主角攻那地方龙潭虎穴的,他只是个纯纯想过养老生活的工具人罢了,可不想卷进各路神仙斗法里面。 醒过来好好捋了一遍原书剧情的许昔流如是想。 毕竟,前期主角攻的境遇是真的惨淡,按他想的,他觉得点家那些龙傲天的幼年经历也不过如此了,又是疯又是软禁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衬托,后期有多日天日地变态大佬,前期就有多惨。 而且,对方后期的手段也是相当残忍,睚眦必报,前期趁着他精神不好欺辱过他的那些炮灰反派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被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常年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也就是被主角受安抚着才好上了不少。 他只是个小小的私人医生而已,又没有什么根基,万一真是不小心沾上了什么站到了主角的对立面,哇,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许昔流心有余悸。 而且他从自己仅知的那些剧情里,勉强扒拉出来一点,这个薛管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算是把对方的话全都堵死了,许昔流笑眯眯的听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传来声音:“......既然许医生这么说,那我也不打扰了,不过两天后就是先生的例行检查,许医生可不要忘记过来。” 主角攻一周检查一次身体,也算是他的例行问诊,这许昔流当然不会忘记。 于是他温和的回复过去:“一定。” 电话挂断了,许昔流瞅了几眼手机上的这个号码,就没管了。 两天后。 许昔流如约前往山庄去为秦罹看病。 这天的天气和他穿书过来的那晚截然相反,风和日丽,太阳好的一塌糊涂,连风都温柔的不像话。 希望主角攻今天的状态也能像这天一样好吧。 踏入别墅的许昔流心里这么想,下一秒就见到了对方。 男人坐在一张轮椅上,穿的整齐,大半边身体拢在阴影里,只有半边头发沐浴到了灿烂的阳光。但他好像极不喜欢晒太阳似的,驱动轮椅往旁边避了避,发现了许昔流进来的动静,俊气的眉眼倦怠的看过来,面色苍白气质阴郁,那双瞥过来的眼睛尤甚,黑沉沉的吓人,带着股平静的阴鸷的疯劲。 但难得可贵的是,对方这次眼神清明,是清醒状态的。 新奇。 许昔流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点冷,稍微愣了一下,可随即很快便恢复过来,熟练勾起一抹笑:“秦先生。” 他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眼镜遮去了那双漂亮桃花眼的几分风华,只留下气质上磨练出来的温润。 秦罹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许昔流没在意对方态度上的冷淡和古怪,仍旧笑眯眯的。 不行。 不能想。 一想他就想起来前两天对方的嘎巴嘎巴。 这嘴角比AK难压。 要是让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都可以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可以死的很惨。 许昔流抿了抿唇角,强行正经起来,打开随行的药箱为主角攻做身体的例行检查。 主角攻身体老毛病了,做了检查后得到的结果也是和往常一样,他说完后,对方还是那个表情,对这个检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还讥讽的笑了下,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嘲笑他每次都在做无用功。 看见这一幕,许昔流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眼前男人垂眸手中缓缓摩挲着身下轮椅,眼睫微敛,遮住眸底大片阴翳的模样,轻声问: “秦先生,这几天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他不知道前几次和对方的交锋对方还记不记得,不过就现在平静的表象看,应当是不记得的,不然就那些窒息的黑历史,清醒状态下的男人应当不会容忍的下,许昔流自然要把这些烂在肚子里。 他给主角攻问诊,房间里就他们两个,管家钟叔没有来,等会儿结束的时候,他还得给钟叔也说一遍。 听见他的问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罹撩开眼皮看了过来,讥讽一笑: “吃药有用的话,要你做什么。” 许昔流一愣。 哎,这就为难人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秦先生。”许昔流眨眨眼,表情无辜,“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而且医生的任务不就是根据病人的状况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手段吗?再说了,作为你的私人医生,关心你的身体可是我的职责,秦先生好了,我才能好。” “所以,秦先生一定要按时吃药,保重好身体,我才能安下心。” 秦罹原本还在思考如何把别墅里杂七杂八碍眼的杂鱼清掉一部分,他自从被丢到这座山间庄园之后,身边就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个见不得他好的叔父做的。 谁知还没想好一劳永逸的方法,耳边就传来了私人医生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的话,烦的紧。 他的身体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于是对这什么身体检查完全嗤之以鼻,谁知却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秦罹愕然。 这世上除了一直跟着他的管家钟叔,还有其他真切的盼着他好的人吗? 怕不是都在盼着他死吧。 秦罹只惊愕了一瞬,继而就眯了眯眼睛,胸中升腾起止不住的戾气。 阴沉沉的眸底瞥向身边温雅随和的青年,眼底带着打量。 许昔流笑的温柔。 真的,若说医生最怕什么,那必然就是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的病人,还有不听医嘱不信任医生极度叛逆好像十八岁叛逆期推迟到来的病人。 哪一个都叫人窒息。 偏偏这两个主角攻都占了。 许昔流一方面想给他个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另一方面又顾念着这人是自己的大金主加不能招惹的主角,于是这郁气在胸口转悠了一圈,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脸上变成了更加明媚的笑脸。 他这人,心里越生气,脸上笑的越真诚。 尤其是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贴心,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好医生。殊不知,肚子里的坏水已经一股一股的开始冒了。 “秦先生一定要好好回答我的话哦。” 许昔流也不惯着,当即表示要看看秦罹的吃药情况。 管家钟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是配合许昔流的工作,默默找出了秦罹的药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去了。许昔流拿着药瓶打开一看,嚯,果然不出他所料,满满当当的一瓶,估计都没打开过几次吧,也难怪管家这么着急了。 许昔流狡黠一笑,又坐到了男人跟前。 秦罹原本被眼前他的私人医生那番话肉麻的不行,刚想恶心的叫对方闭嘴,谁知对方就一个药瓶怼到了他面前。 秦罹危险的一眯眼,警惕:“你做什么?” 许昔流微笑:“没什么,主要是想帮秦先生认一下。” 没等男人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开始了:“秦先生你看这个,是保持情绪稳定的,一天三次每次三片,秦先生记住了吗?这个,是缓解失眠和睡眠质量差的,睡前服用,一次四片;还有这个......” 许昔流不厌其烦笑眯眯的挨个给介绍,每介绍一个,就现场从包里掏出标签条和笔,写个标签贴在瓶身上而后塞一瓶到秦罹怀里,末了还要微笑着询问一遍:“秦先生听明白了吗?” “千万不可以随便抓一把就吃了哦。” 他语气温柔似水,服务贴心周到,知道的说他是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幼儿园大班的老师,就差嘴里说一句秦先生是大宝宝了要听话了。 坐在轮椅上的秦罹眼睁睁的见着左一个瓶子右一个瓶子地塞过来,没过多久怀里就一兜药瓶子,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绷起,气场也越来越冷凝。 听了许昔流这番古怪的话后眉心皱痕深的能夹死苍蝇,满脸恶寒,终于忍不住阴恻恻开口:“行了,够了,闭嘴吧,出去。” 许昔流看着对方满目阴沉的模样,见好就收。 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秦先生了,秦先生保重身体。” 他顺从的出了门,又恢复成了笑眯眯温和正经的模样,后面关上的门阻隔住了男人阴沉沉看过来的视线。 许昔流心里很满意。 哼哼,叛逆崽有叛逆崽的治法。 今天的例行检查也完成的相当出色呢。 他心情很不错,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硬糖剥开塞嘴里,荔枝味的,舌尖抵了抵糖块,决定给管家说一声后打道回府。 谁知他说完后没走成,钟叔拦了他一下:“许医生,稍等,先生说留您在这吃顿午饭。” 什么? 许昔流一愣。 下意识一扭头,对上了后边男人阴冷而又意味莫名的笑。 嘶,鸿门宴? 不会是在报复他刚才拿对小孩子的态度对他吧? 这睚眦必报的主角攻。 许昔流含着糖,觉得有点难办。 ------------ 6 第6章 他其实不太想在这里吃饭,觉得看主角攻那张虽帅气但阴沉的臭脸,多少会有点难以下咽。 不过背后烙在他身上的视线相当犀利,好像他不答应今天就走不出这扇门似的,为了自己今后的稳定生活,许昔流也只好应下了。 “那就先谢谢秦先生了。” 转念一想,反正他又没真正做什么,主角攻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报复他,真要报复的话,那估计就是给他准备一桌极为难吃的饭菜了。 小意思,死不了。 许昔流放心了。 于是含着喜欢的玫瑰荔枝味的糖,又溜溜达达的坐了回去。 秦罹见许昔流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了,管家过来将他腿上怀里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瓶收走妥帖的放起来,他则是又恢复成了平时阴鸷沉默的样子。 看着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许昔流金丝镜片下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笑眯眯的,在对方经过自己时冷不丁说了一句:“既然秦先生留我吃饭了,那投桃报李,饭后我便指导秦先生吃药吧,秦先生不必客气。” 秦罹闻言一僵。 随即目光变得更加狠戾。 可他憋了憋,又对此憋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重重冷哼一声。 驱动轮椅离开了。 临走前,秦罹鼻端闻到了一股极为甜腻的味道,有点像玫瑰味,也有点像清爽的荔枝,混杂在一起,还挺好闻,反正就很甜。 什么味? 甜的? 他诧异。 这医生还喷香水? 意识到这一点,秦罹眼前闪现过私人医生那张好看到稍微有些艳丽的脸,不屑的嗤了一声。 啧。 娘们唧唧的。 秦罹余光瞥见对方笑眯眯的脸,脑海里又不合时宜的想起对方刚才对他说的那些恶心巴拉的话,顿时胸中一哽,眸色也愈发阴沉,懒得理对方,奋力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目光倒是大大方方一直看着他。 抛开疯批大佬的表象不谈,这也就是个叛逆期大崽嘛。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顶多自己在心里想想。 可究竟是什么遭遇,能使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许昔流忍不住的思索,苍白单薄,明明身体不残疾,可发病过后狼狈虚弱的却要依靠轮椅来活动。他目光落在男人后背,说实话,男人坐在轮椅上,那一双大长腿十分瞩目,手搭在扶手上,一用力,苍白的手背上便绷起淡青色的筋,依稀可见爆发力,这就愈发使人想看见他站起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看得出来往日也是天之骄子,可一朝跌落地狱,沦为如此,换个人也要发疯吧,他就受不了,这么一想忽然也能理解对方了。 许昔流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片刻后,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 真是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主角攻有自己的机遇,他这个工具人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抵了抵口中化了一半的糖块,利落的将其咬碎,甜意冲上舌尖,冲淡了心中的郁气。 待了没多久,管家过来喊他吃饭。 许昔流跟着过去。 不知是不是留他在这吃饭的缘故,午饭做的还挺丰盛,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的。 许昔流落座,秦罹已经早早在主位上坐着了,瞥见许昔流过来,没说什么,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许昔流短短几天对主角攻这种古怪的性格了解的差不多,见状坦然的也跟着拿起筷子,开吃。 菜一入口,许昔流警惕地仔细品了下。 嗯,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就一般般吧。 有点奇怪啊。 瞧瞧主角攻那平淡吃饭的样子,看来这顿午饭没为难他? 可这就是豪门饮食的水平? 还不如路边摊味道好呢。 许昔流心里吐槽,表面上却是吃的平静。 一边上的秦罹冷眼瞧着他这位私人医生斯文的吃相,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许医生,觉得我这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彼时许昔流正在喝汤,猝不及防听见秦罹的问话差点呛到。 他平静的放下汤碗,擦了擦嘴,由于摸不清对方突然发问的缘由,就挂着温和的笑意,特别实诚地实话实话:“还行。” 还行。 一个多么包罗万象的字眼。 堪称糊弄学的巅峰。 本以为这只是对方的客套,他和主角攻的交流仅限于此了,毕竟对方每次见到自己时都一脸嫌弃的。没想到紧接着对方又看似不经意的续上了话头,好像要跟他在饭桌上升华感情似的:“那么,许医生,你之前说我平时的饮食要注意什么来着?” 许昔流听着对方这句似乎很苦恼的话,又看了看对方那张阴沉沉一点也不苦恼的俊脸,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被男人目光盯着,他顿了下,想了想,就实话实话。 反正这是他作为私人医生应该做的,也就是多说几遍而已。 “秦先生脾胃弱,平时又要服药,所以日常饮食最好清淡,吃容易消化的食物,忌辛辣、寒性食物......” 说着说着,许昔流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他若有所觉,眼神往桌上一扫,沉默了。 酸辣土豆丝,嗯,又辣还不好消化。 黑椒牛柳,不好消化。 红糖糍粑,不好消化加一。 香辣蟹,三鲜扇贝汤......通通都是寒凉食物。 放眼望去,桌上的菜,竟没几个是适合主角攻吃的。 这秦家掌厨的真是个狠人啊。 许昔流沉默了,久违的感到一丝丝尴尬。反倒是提出这个话题的秦罹,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冷飕飕的。 “看来,家里的厨娘不太适合我。” 男人冷笑着自说自话了一句,随即扬声喊了一声:“钟叔。” 钟管家一直都在不远处,闻言走了过来:“先生。” 秦罹点了点桌子:“家里的饭食一直都是谁在负责?” 钟叔恭敬回了:“是赵妈。” “这样啊,”秦罹点头,眼底冷意不减,“那让管事来一趟吧。” 钟叔应下了。 眼睁睁瞧着这一切发展的许昔流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大戏?激动的他又拎过来一只糖醋排骨。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食材一顶一的。 再说了,看戏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没多久,一个和钟叔一样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过来了,站定到秦罹面前,喊了声先生,面色虽镇定,但语气却多少有点惊惶。许昔流瞧了对方一眼,是个认识的,就是那天晚上碰到、后来又莫名其妙给他打电话的小管事。 秦罹慢吞吞吃了块牛肉,晾了来人一会儿才幽幽开口:“薛管事是吧,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薛伯呢。” “不敢,不敢。” 薛伯连忙摆手,然后又小心翼翼问:“先生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私人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日常饮食需要多加注意。” 看戏看的正精彩,忽然那边的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阴恻恻笑了一下,“许医生,你说对吗?” 薛伯也扭头看了过来,虽然惊惶,但还是精明的。 眼底带着隐约的审视。 被两个人同时盯着,许昔流默了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对。” 他还能怎么说呢? 主角攻一副他不说是就死在这的表情。 他就说,这果然是鸿门宴! 秦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面色的沉意都褪去了几分。 随后又漫不经心继续道:“许医生说,我是病人,病人的饮食需要规范,家里的厨娘不太合格,换了吧,后续会由许医生推荐的厨师和营养师补上,这件事就交给薛管事你了。” 薛伯闻言震惊,脱口而出:“先生,这怎么能轻易换呢?!” 秦罹似笑非笑阴沉地盯着他:“怎么不能?” 薛伯突觉自己失言,再加上被秦罹一盯,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的他发毛,那股潜藏的阴鸷的劲好像随时要发疯似的,忍不住就想起对方突然发疯时的可怖。他强行定下心神,绞尽脑汁赶紧找补:“可、先生,赵妈她在秦家多年,是秦家的老人了,新人不一定有她了解先生您的口味!” 秦罹突然笑了下。 薛伯被他笑的一激灵,后半句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可许医生说了,我需要的是合理且健康,而不是口味。” 秦罹又看了许昔流一眼。 “许医生,是这样吧?” 接连被cue,许昔流知道这事自己躲不过去了。 于是就整整衣服,一本正经道:“是的,秦先生当下要好好恢复身体,目前的厨娘不能很好的满足这份需求。” 两人对视,男人意味深长。 许昔流则是无辜的眨眨眼。 彼此都心知肚明。 许昔流唇角挂着温和斯文的笑意,心里却微微叹气。 很明显,他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是明着来的那种。 他能不配合吗? 被主角攻拿那冷飕飕的目光这么一盯,哇,简直活人都要变死人了,但凡他有不配合的念头,这顿味道不怎么好的饭真的要变鸿门宴了。 秦罹触及私人医生无辜的脸,顿了一下,移开视线。 他又看向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却负隅顽抗的管事。 “听清了吗?” 薛伯挣扎:“可......” 秦罹声音彻底冷下去,虽然还是在笑,但眼底的戾气浓重的快要漫出来了。他打断薛伯的话,微微倾身,一字一句缓缓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理由呢,我倒是想仔细听听。” “这里,是秦家吧?” 被秦罹一眨不眨的盯着,薛伯恍然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秦罹虽然久病,很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可到底是秦家的主人。 他越俎代庖了。 更甚至,对方如此直白的点出这些,这之下的含义...... 触及男人野兽一样病态阴鸷的眼神,薛伯如坠冰窟,浑身僵硬,深深低下头:“......是,我这就去办。” 管事离开后,餐厅安静下来,秦罹显然也失去了吃这顿饭的欲|望。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对进食没什么期待,于是扫了这满桌子饭菜的眼神愈发意兴阑珊。 看了好一出大戏还被迫参与的许昔流倒是吃饱了。 他本来还有一点气的,气对方不打一声招呼就把自己当枪使,虽然是个工具人但不能这么没尊严吧?但后边一看,又平静了,搞这么大,居然只是为了换个不合口味的厨娘,而且主角攻这么一个大佬,现在落魄的居然要靠自己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私人医生的话来给家里清人,啧啧啧,怪那什么的。 小可怜。 算了,没脾气了都。 许昔流微微一笑,岁月静好。 秦罹对按计划清掉人也很满意,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旁边气质温润的青年,想起对方刚刚略显憋屈却还是很有眼色微笑配合自己的样子,想了想,决定给予对方一点点小奖励。 于是他道:“许医生,不是说要指导我吃药吗?” “......啊?”许昔流讶然了一瞬,纳闷对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可触及男人认真的表情,许昔流又把自己疑问的话吞了回去,应下了:“......好的。” 于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许昔流妥帖的将主角攻要吃的药挨个数了出来,累积起来,居然也有一小把。 他把这些药递给主角攻,回身去倒水。 结果刚倒好水拿着水杯回来,许昔流就震惊的看见男人已经一把闷了。 他惊呆了。 你个大傻嘚儿怎么又干嚼啊! 服了! ------------ 7 第7章 仅仅只是倒杯水的工夫,男人就把药片吞了,许昔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常人谁会选择干吞药片啊! 他愣在原地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干嚼的样子,觉得自己嘴里也跟着发苦,那一杯刚刚倒好的水,不知怎么地就进了自己的嘴。这还不够,许昔流微微扭曲着脸,又赶紧给自己从兜里掏出来个糖剥了塞嘴里。 他服了。 他是真的服。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大佬呢,这魄力,这耐度,牛。 就凭这一点,许昔流一点也不羡慕对方家财万贯。 至少他就吃不了这种苦。 秦罹抬眼望向青年,“你愣在那干什么?” 许昔流嘴角一抽。 狠狠咬了下嘴里的糖。 你可别说话了吧大兄弟,感觉苦味都要蔓过来了。 许昔流又赶紧给对方重新倒杯水,生怕那把药片噎到对方赖在自己头上。想了想,又从自己兜里给对方掏了个糖,不要玫瑰荔枝味的,这个他喜欢,来的匆忙总共也就拿了三颗呢,不给,就给奶糖吧,别把人苦死了。 趁着对方喝水的工夫,许昔流手脚麻利地把奶糖剥了塞对方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秦罹猝不及防口中塞入一个异物,顿时瞪大眼,震惊于眼前的私人医生竟然居心不轨到当面给他下毒的程度。 说完就要吐。 许昔流眼疾手快伸手一把给捂上了。 秦罹的眼神顿时变得吓人,黑沉沉的,气氛一瞬凝滞下来,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许昔流此刻也惊讶于自己的条件反射,可他的手还捂在男人嘴上这做不得假,就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温声诱哄道:“别吐,是好东西。” 秦罹不相信的反问:“什么?” “奶糖。” 许昔流笑的人畜无害。 “......” 这时候秦罹也感觉自己嘴里一股甜滋滋的奶味开始蔓延,强势驱散了药物的苦味。 “吃药太苦了嘛,我就想着让秦先生吃点甜的中和一下,没想到吓到秦先生了,真是不好意思。”许昔流解释了两句,笑眯眯的,也顺势放开了捂住男人嘴的手,秦罹阴沉的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把那颗奶糖吐出来。 奶糖在嘴里温柔的化开,像极了眼前青年身上温润的气质。 秦罹触及对方脸上的笑,沉默着垂了眼。 ......就算目前没有坏心,他也并不对自己一开始怀疑人的态度而感到抱歉。 他处在黑暗里太久了,早就过了天真单纯无条件信任人的阶段,而且,就凭他如今的境遇,周围又能有多少真正对他好的人呢? 狡猾的狐狸想到得到称心如意的晚餐,须知讨巧卖乖才是第一要义。 秦罹垂着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许昔流不知眼前男人心里所想,他琢磨着现在主角攻的例行检查也检查了,午饭吃也吃了,甚至还盯着主角攻吃下了药,圆满了,是时候该回家里躺着了。 一想到能躺平他就激动,谁知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跟前的男人叫住了:“许医生在这里留两天吧。” “......什么?”许昔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就要他留下来了? 不会是想非法扣押他吧? 许昔流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个可怕猜想。 ......啧,难说,这还真像书中那个疯批主角攻能干出来的事,可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主角攻的事情啊,刚才打配合拉仇恨的时候不是还挺和谐的吗?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空气里都涌动着沉默。 “这段时间我状态不对,想要许医生留下来照看着。”几秒后,秦罹说话了,抬眼,似笑非笑,一言不合气质又阴沉下去了,阴恻恻道:“许医生自己说的,照顾我是职责,怎么,事到如今又不愿吗?” “当然不是了。” 听见不是危及生命,许昔流舒了口气,立马反驳,“只是突然听见,有些惊讶罢了。” 私人医生嘛,本就是为了这些有钱人服务的,为了方便,住在雇主家里也没什么。 好端端的配合治疗而已,瞧被这主角攻说的,还以为是要杀人越货呢。 许昔流看着眼前阴沉沉盯着他的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容依旧礼貌温和,“既然秦先生这么说,那我就留下叨扰了。” “不过嘛,留在这的两天里,我肯定是要每天盯着秦先生吃药的,秦先生做好准备。” 许昔流唇边笑意更真诚了一分。 乍一看,还有点狡黠。 小样,敢在医生面前不好好吃药。 秦罹闻言顿了顿,面色有点黑,不屑的嗤了一声:“随便你。” 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此。 很快,秦罹便没有耐心了,挥手让许昔流赶紧走人。 好像多看他一眼都难受似的。 许昔流也不太想和阴沉沉的主角攻同处一室,走的那是相当利落。 他又回到了管家给他准备好的客房里。 自己一个人后,许昔流才有工夫去细想男人这么做的含义。 主角攻不会干没有理由的事,目前看,两人之间暂且和平,就是单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对方也没必要针对他。 而且,主角攻身上厌世感很重,对他这个私人医生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屑看病,让他留住看病的理由就稍显牵强。 那留他下来估计就是有其他的原因咯? 想起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和刚才饭桌上发生的事,许昔流有了个猜想,心情安定下来。 于是许昔流在这里留下就成了板上定钉的事。 来都来了,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闷在房里吧?许昔流想,那多没意思。 征求了男人的意见后,许昔流就在山庄里逛起来。说起来,这座山间的别墅风景那是相当美妙,占地又大,前后都有花园,设计精巧,往下还能看见山下的景色,清幽宜人,空气又好,简直是度假圣地。 就连别墅里也有许多可玩的地方,影音室、电竞室齐全的很,看的许昔流蠢蠢欲动,琢磨着自己以后结束了在主角攻这边的工作,以他的存款,能不能也换个类似的别墅住着。 他玩的自在,可男人身为这栋小山庄的主人,却是成日闷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许昔流偶尔瞥向那扇紧闭的窗,心情都挺复杂的。 他对书中的剧情其实知道的不多,毕竟这本书他又没真正看过,听的都是同事在他耳边的念叨,因此他并不知道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男人出身豪门,想想豪门的那些事......估计也是好一番血雨腥风吧。 而且男人警惕心很高,自我保护意识过强,文中的私人医生虽然占着个治疗的名号,但其实更像是个家庭医生,对男人的心理疾病并没有起到什么治疗的作用,毕竟又不是专业的心理医师,无法为其提供专业疏导治疗。 只是在每个主角攻发病的夜晚,当个铁血工具人赶来紧急处理罢了,外加焦头烂额的调养主角攻的身体。反倒是后来主角受出现,令主角攻敞开心扉,精神疾病好转起来。 这也就导致现在的许昔流,对秦罹的病情,看似掌握,实则两眼一抹黑。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对方对他其实是不信任的,他只知道对方精神状态差,身体状态也很虚弱,小毛病一大堆。知道的全是浅表,更深一层的,对方把他隔绝在外。 再加上许昔流脑子里的全是自己作为工具人的那些窒息的事...... 哎。 算了算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能够解开心结的话,会好上不少吧。 也不知道那位小太阳一样的主角受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此期间,他就尽量调养对方的身体吧。 主角攻的身体可不能垮了,那样岂不是显得他特别无用?他得回去琢磨一下,如何让他的这位叛逆患者好好养养身体...... 在许昔流愉快玩耍的时候,山庄里某一间小房子里,却是气氛凝重。 山庄很大,日常护理的人就多,因此佣人大多数直接住在这,有专门为他们提供的房间。 而这间房间,就是规格标准的佣人房。 这个点佣人们基本上还在外面工作,附近没人,这也就显得屋子里格外静悄悄。而在这安静的气氛里突兀地站着两个人,两人面对面,氛围有些凝重,一个是有些年纪的女人,另一个则是穿着管家式样制服的精明中年男人,赫然是被秦罹吩咐事情去做的薛管事。 女人也就是赵妈,惊惶的询问她家那口子:“这是真的吗?先生亲口说要把我赶出去?” “还能是假的不成?”薛伯骂了一句,脸色仍旧不好看,“也不知道这疯子又发的什么疯!” “可我毕竟在秦家待了这么多年,能不能对先生说说,我继续留下来......”赵妈心不甘情不愿。 谁愿意舍得这样一个香饽饽岗位? 钱多事少。 上哪再去找一个相同的...... “你觉得那废物疯子能同意?”还没等她说完,薛伯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有些暴躁,“如果这事有转圜余地,我就不会在这了!” 看了一眼赵妈,他低骂了几句。 薛伯在秦家待了许久,前些日子跟着这位秦家继承人来到了这小山庄里。 说来也可笑,这位外界传言疯了的秦家大少爷蜗居在这里,说是静养,实际上就是被软禁,山庄里的人都知道,而他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对方。 在男人意识不清醒的那段日子里,薛伯的日子可谓是好过的不是一点两点。这里脱离秦家,远离市区远离人烟,这里就他们这些人,他身为管事,整个山庄其实大部分都握在他手里,像个土地主一样。 而且说是照顾这位秦家继承人,可对一个无亲无故精神不好的疯子又谈何照顾呢?说白了他只需要让那位昔日天之骄子的秦家继承人如今活着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谁又在乎呢? 于是这段日子里,薛伯以权谋私,将不少自己家里人都调进了这座山庄里做活,谋取私利。 男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混混沌沌的,就算清醒,也对他们不闻不问,因此薛伯的小算盘一直都没落空过,日子依然过的美滋滋,谁知今天那个疯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要换人了? 薛伯先是惊诧,后又被男人阴鸷的眼神吓到。 后来回过味了就心气不顺,离开后一直窝火。 一个被家里抛弃的有病的疯子而已,还逞什么大少爷威风? 还有那个小白脸私人医生,原以为是个聪明的,现在看也是个蠢货,多管什么闲事! 不行...... 薛伯脸上一阵讥讽扭曲,目光触及桌上的手机,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定了定神,转过身对失神的赵妈说道:“你是没办法在留在这里了,未免打草惊蛇还是先走吧,之前让你保管的东西呢,没被人发现吧?现在交给我。” “没有没有,我一直很小心......” 赵妈闻言,讷讷的从房间抽屉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薛伯。 “行,我倒要看看这疯子能挺到什么时候。” 薛伯收好东西,冷哼一声离开这。 ------------ 8 第8章 薛伯从赵妈房里出去后就收敛了心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油滑姿态。他按照吩咐办理赵妈离职的手续,笑容和缓,做事麻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升职加薪了呢,半点看不出塞关系户被扫地出门的不虞和气愤。 可当周围没人的时候,薛伯脸上的假笑就落了下来。 他的手插在兜里,就难免碰到放到兜里的小瓶子。 手指拨弄着瓶子,药片撞击瓶壁细微的沙沙声响起,伴随着这阵声音,薛伯心里的想法愈发坚定。 在山庄工作的这些日子,他其实是带着任务来的。 刚来的时候战战兢兢不情不愿,以为是个苦差事,毕竟是要伺候一个半疯了的大少爷,谁知来了没多久,老宅那边就联系了他,秦家的那位找到他要他帮忙做个事,给了他一瓶药,要他无知无觉的下在秦罹日常的饭食中,报酬非常丰厚。 最初薛伯是害怕的,因为这可能涉及到违法。 但秦家那位说,药无毒,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兴奋剂,而且也不要他做其他的,只是在秦罹的饭菜或是水里顺手放上一点,日常的剂量非常小,就算查也很难查出来,还说事成之后会给他们全家移民,外加一笔此生都花不完的钱。 事成能是什么事成,大家都知道。 那位狼子野心,秦家内斗不是一日两日了。 薛伯心里斗争了许久,一咬牙,接下了。 于是他想办法将自己的那口子弄到了山庄里,让她当厨娘,近水楼台,每日在秦罹的饭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加一点点药。他怕被发现,加的也不多,做的非常小心翼翼,只是这位大少爷疯了之后就厌食,每日吃的不多,可就算这样,药物的效果也在一天天的持续不断。 现在对方突然说要换厨娘,难保不是清醒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 若说之前还是被当众下了脸的气愤恼怒,那么现在冷静下来细想之下的原因,薛伯越想越觉得后怕,眼底情绪一瞬狰狞。 他不能给对方查到的机会,就算秦家那位给他安排好了后路,他也不能大意。 “薛管事,”有道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温和清润,“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 薛伯一惊,转瞬收敛情绪往前看去。 入目是青年俊逸漂亮的脸,狭长的桃花眼隐在温润的金丝镜片后,笑眯眯的,好像能使人卸下心防似的,唇形是天然的微笑唇,未语已是笑三分,触及那张脸,好像迎面过来一阵清风。 细碎的阳光从窗外落入,打在他白润的皮肤上,黑发被灿金的阳光拢上一层耀眼的毛边,气质在阳光衬托下也愈发显得柔和温暖。 薛伯紧绷的心情一松,而后又警惕的提起来。 他看着眼前出现的青年,勉强笑了笑,道:“是有点先生吩咐的事情要做。” 许昔流刚从电竞房里玩完出来,离老远就看见这位被秦罹训了一顿的薛管事步履匆匆的过来,半低着头神容严肃,跟心里有什么事一般。 本来他是不喜欢多管别人闲事的,人走到他跟前顶多点点头就过去了,但是这回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在人快到他跟前的时候,许昔流却是主动开口问了一嘴。 话出口他自己都有点愣。 他一边温和的笑,一边想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一定是职业病!许昔流想。 一定是因为穿书过来后天天在主角攻这边磋磨的,盯着叛逆的主角攻吃药看病注意身体,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他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许医生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薛伯勉强笑着,许昔流看了他两眼,摇摇头,“没,我就是顺便问一下,薛管事忙自己的吧。” 薛伯闻言心里一哽,暗骂多管闲事! 他想起不久之前餐厅里发生的事,也是这个私人医生挑起来的,心里郁气更重,看着青年温和无害的笑脸也就愈发烦。两人匆匆别过,离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薛伯不由回身盯着对方背影看了几秒,眼神不善。 看着看着,他心思拐了个弯,眼睛一亮,继而阴狠的笑了笑。 既然这人喜欢多管闲事,那就一直管下去吧。 正好便宜了他。 他转身离开。 晚饭许昔流也是在别墅里吃的。 中午过后,别墅里的厨娘被火速换掉,不消片刻,新的厨师和营养师便上任了,快的许昔流都没反应过来,显然是男人早有准备,而那句什么许医生介绍的厨师显然只是个幌子。 饭桌上许昔流撇撇嘴。 他旁边坐着的就是秦罹,原本许昔流还以为吃饭是有人把他的那一份直接送过去,他不用和主角攻同桌吃饭,谁知道饭点一到,他就被男人喊了过去,可主角攻不是烦他烦的要死不想见他的嘛? 许昔流无声叹叹气。 这顿饭又要食不下咽了。 在他两臂远的地方,男人敛着眉眼神情恹恹的吃饭,虽然动作优雅好看,但慢吞吞的,好像这顿饭菜依旧不怎么合他的胃口似的,只是看起来确实是比之前吃的稍微多了一点。 许昔流想,应该是换上了自己手底下的厨师,放下心,也能多吃点了吧。 许昔流没对这顿饭的味道抱什么期待,只想赶紧吃完填饱肚子赶紧走人,和主角攻那张阴沉脸一块吃饭,他也会消化不良的。 谁知饭菜一入口,许昔流顿了顿,眸子都睁大了些。 我去,好吃的! 和中午的那顿明显不是同一水准! 他又夹了一筷子,确定了,真的味道很不错。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若是他有钱而家里阿姨做饭难吃,他也要发脾气的。许昔流瞬间理解了中午时主角攻发的那一通火。 美食当前,许昔流也顾不上计较什么消化良不良的了,只是往自己嘴里塞。 果然这才应该是豪门的饮食水平,难得体验啊,多吃一点。 饭桌上气氛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讲话。慢吞吞挑拣着吃着饭的秦罹莫名觉得有点不适应,奇怪他这位话多的私人医生怎么没有多嘴。眼皮一撩,就看见对方旁若无人自顾自愉快进食的场面,好像在吃自助似的,不由得筷子顿了顿。 秦罹其实并没有什么礼貌招待客人的想法,把人叫过来一起吃,纯粹是觉得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可是看见对方笑眯眯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的愉悦桃花眼都微微眯起的样子,他不由得心里嗤了一声,暗道丢人现眼。 然而无声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他自己也多添了半碗饭。 秦罹后知后觉缓缓搁下筷子,感到胃部难得的充实感。 抿了下唇,盯着青年的目光头一回带上点复杂。 饭后许昔流吃撑了,打算出去走走消消食。 直到起身,他才注意到一边沉默着的男人,这才发觉自己吃饭吃的太开心,竟然把同桌吃饭的人都忽略了。 这可不太礼貌。 他还是客呢。 许昔流觉得有点心虚,就招呼了一声:“秦先生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秦罹瞥他一眼。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许昔流触及男人的视线,笑的无害,“要养生嘛。” “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能走得起来的样子?”秦罹阴沉的盯他。 语气里隐约不善。 男人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极黑,眼白部分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其他原因,浮着点血丝,看人时那份阴鸷感更重,要是心态不好的和他对视,冷汗都得冒出来。 闻言许昔流在男人危险的目光中往下面的轮椅一瞥,顿住了。 哎呀,忘了主角攻目前处于发病过后,身体还虚弱着呢,上回在卧室门口扶住对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这人是个小心眼的,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戳了对方的痛处,不会又被记恨上吧? 许昔流无辜的眨眨眼。 可是话说了都说了,没有撤回的可能,许昔流就继续硬着头皮接着:“出门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有利于秦先生的病情恢复。” 秦罹冷笑了一声,嘲道:“许医生懂的真多。” 许昔流保持微笑。 话落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 秦罹有些不耐烦,张口就想拒绝,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往别墅深处隐晦地一瞥,脸上笑意顿时变得森凉可怖,话拐了个弯又答应了:“那就麻烦许医生了。” “......啊?” 许昔流懵逼。 什么意思? “愣什么,推我。”秦罹皱眉。 看着是个圆滑奸诈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笨? 许昔流默了默,反应过来主角攻是答应了他要去外面消食的邀请,只不过对方现在虚弱难以走路,所以要他推着轮椅出去散步。 原本待在不远处的钟叔见此,朝许昔流点点头,离去了,许昔流看着跟前抿唇等待的男人,唇边的笑意僵住一瞬,随后认命地走到对方身后推起轮椅,暗忱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明明可以自己独自一个人优雅的欣赏夜间山景,现在直线升级成半个护工。 轮椅轻微的辘辘声消失在别墅里,客厅里一抹人影也在原地停留片刻,很快离开了。 许昔流推着主角攻沉默着在偌大的山庄里散步,看着漂亮的夜景,吹着柔和晚风,顶着月色怀疑人生。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要多嘴? 完全没有散步应有的轻松惬意啊! 主角攻要么阴沉沉的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嘲讽。 就算许昔流自认足够温和,也受不了这个。 他能按捺住自己不回怼的心思完全是看在那优渥的年薪与这是个病人的医德上,有时候连身边这是个不能招惹的主角攻都能短暂忘记。 时间一长,许昔流感觉自己藏的很好的暴躁本性在男人身上逐渐觉醒,很想也发个疯给对方来一套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秦罹听着身后走动传来的衣物摩挲声,觉得这位在所有人面前都装的很好的私人医生这会儿该是在心底咬牙切齿的骂他了。 他忽然很想看看对方此时的神色。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秦罹扭过头,对上了私人医生略略错愕的神情。 月色明亮,伴着山庄里暖色的灯,青年眼底也被照亮。 一点浅浅的暖色,铺在漆黑的瞳底,不知为何却显得尤为绚烂。 有一瞬秦罹怀疑自己看到了焰火。 他听见对方含笑问他的声音,混在夜风里,柔和的不似真人:“秦先生是觉得冷了吗?要不我们回去?” 秦罹神色微微怔忪。 冷吗。 倒是没感觉。 只是觉得夜空很广阔。 山庄的空气确实清新,满是草木的气息,连风也是柔润的。 可惜他来了这里这么久,却是没一次感受过。 秦罹在青年清浅的笑容里敛下眼眸。 半晌开口:“回去吧。” 山色宜人,夜空广远。 可对他来说,就像这次临时起意的散步,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他还是需要回去,独身一人回到那个空寂的房子里去。 黑暗和脏污才适合他。 手推着轮椅转了个弯,周围再度安静下来,许昔流含笑的桃花眼抽风似的狠狠眨了几下。 脸上温和的笑意也变得扭曲。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妈呀。 吓死了。 简直心脏骤停。 这人好端端干嘛要突然回头啊? 还好自己刚才收的快,不然主角攻回头看见的就不是自己温和的笑脸,而是对着他迎面而来直勾勾的一个大拳头了。 在男人身后虚空比划的许昔流擦了擦冷汗。 好险。 ------------ 9 第9章 许昔流送人送到底,散步完按照秦罹要求把秦罹一路送到了书房门口。 幸亏别墅里有电梯,不然主角攻这坐着轮椅上下楼的,真不方便。 发现这点的许昔流又一次对万恶的资本家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好了就到这吧,秦先生睡前记得吃药,晚安。” 许昔流虽然嘴上说着要盯着男人吃药,但其实心里却没那个想法。他才发现自己隐隐约约快变成了个老妈子,可不想一直生气,盯着主角攻吃药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比如说钟叔。 所以当把对方送到门口的时候,许昔流手也就从轮椅上离开,准备走人了,他相信到屋子里的这段距离,男人还是有能力自己进去的。 只是没想到两人才刚到门口,竟直接和从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许昔流看清那人,有些惊讶:“嗯?薛管事?” 薛伯脚步一顿,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又快速收好。 他笑了笑道,“许医生啊,和先生一起才从外面回来吗?我路过看见先生桌上的杯子没有收,顺手收拾了。”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玻璃杯,杯中还残留一些水,脸上随即带上了点歉疚,“也不知道今天负责打扫的是谁,做事这么不利落。” 许昔流闻言挑眉。 自己和秦罹出门散步完全是饭桌上的临时起意,当时在场的除了他们俩也就只有钟叔了,这小管事是如何知道的? 轮椅上,自打散步完回来,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外界漠不关心敛着眸的秦罹好像终于被什么吸引了似的,抬起了脸,一双沉沉的黑眸漠然的注视着眼前人。 薛伯被男人的眼神一盯,后背有些发紧。 即便确认自己很镇定,可暴露在男人阴冷犹如实质的目光下,薛伯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令他莫名的怀疑自己此刻脸上的笑是不是太僵硬了,以至于露出了心虚的感觉。 他顺势自然的换了个姿势,手中拿着玻璃杯,姿势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制服口袋里微鼓的空瓶。 不是说这两人散步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想着,薛伯内心不免有些咬牙切齿和恼怒。 事实上许昔流和秦罹的外出散步,由于气氛实在太尴尬,从出去到散步再到回来,总共也就花了十分钟不到,主打一个快速散步。 不过这点薛伯肯定是不知道的。 三人面对面,只有许昔流和薛伯开了口。 主角攻仿佛个冰块,漠不关心到周围都是死人一般,气氛逐渐朝着古怪奔去。 即便觉得有点奇怪,但许昔流却不打算掺和别人的家事。毕竟他虽然是主角攻的私人医生,这几天还住在这里,却始终是个外人,他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且,许昔流也没有那个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可是至理名言。 于是许昔流就假装看不见眼前管事细微不对劲之处,点点头就温和笑着告辞:“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十级眼瞎拿捏了个十成十。 “那么接下来秦先生就麻烦你了。” 说完立马甩手就走。 利落的好似丢了沉重的包袱,连离去的背影都透着一丝轻快。 秦罹自始至终背对着许昔流,虽看不见许昔流的脸,但能听见声音。 他微皱眉,苍白的俊脸上郁气重重。 呵呵。 跑这么快。 果然是不情不愿。 “先生......” 薛伯讪笑着请示秦罹,刚张嘴就被无情的打断。秦罹挥手,看也不看他,黑沉的眼底满是厌恶。 “不需要,快滚。” 薛伯闻言一僵,而后讷讷离开。 转身后表情一瞬狰狞。 直到人都离去,这一层彻底安静,秦罹才缓缓驱动轮椅进了书房。 门关上,他从轮椅里缓缓起身,虽然刚起来的那一刻稍稍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稳住,一步一步的缓而稳,透着浸淫多年的优雅,完全没有外人眼里虚弱到走不动只有依靠轮椅才能活动的模样。 秦罹饶有兴致的打开电脑,欣赏他感兴趣的画面。 虽然嘴角勾着笑,表情却十分诡谲。 书房里没开灯,他的脸被电脑屏幕发出的白光一衬,愈发苍白阴翳。 不知不觉,夜已深。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客房里的许昔流无事人一般,玩了会儿手机就洗漱打算睡觉了。 只是变故陡生,他刚洗完澡穿着睡袍躺上床,还没闭上眼,就有人急切的敲门。 咚咚咚的,好像催魂似的。 紧迫而又急切。 外头紧跟着传来陌生的声音:“许医生,许医生您在吗?出事了!” 许昔流纳闷,不喜欢即将要睡觉却被打扰,却还是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 外头人是个陌生的面孔,但许昔流从他的制服上认出是秦家的佣人。 对方脸上满是惊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甚至都发着细细的颤,结结巴巴的传话:“许医生......先、先生晚上发现自己的药不对劲,说、说让您过去一趟......” 闻言许昔流微微蹙起眉。 药物不对劲? 怎么可能,那些分明是他今天才带过来的。 除非...... 他心下起疑,面上却依旧镇定。 索性他没做坏事,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慌的? 就道:“行,我过去看看。” 佣人闻言松了口气,就怕许昔流不过去。许昔流也挺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墨迹,直接就顺着这个佣人的话朝主角攻的卧房过去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万籁俱寂,别墅里却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 灯火通明,本该叫人安心,可行走间影子清晰的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被拉长,反倒衬得别墅诡谲难言。 离那边越近,人越多。 气氛也越沉闷。 管家钟叔,薛管事,好几个佣人都在,最中间的就是坐着的男人。 不多时之前才见过面的男人被人簇着,此刻无声的把玩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那专心致志的神态,好像手中的小东西是什么珍奇的宝物一样,药瓶在他的手里轻缓的腾挪移动,被苍白的骨节衬得伶仃,里面的东西不时发出沙沙的细响。 瞧见这一幕的许昔流微挑眉,放慢脚步。 哟。 声势挺大。 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听见他来的动静,男人没抬头,其他人倒是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许昔流明白他这下成了众矢之的,于是目光温和沉静地一一从在场人脸上掠过。 佣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也不言语,许昔流猜应该都是被秦罹吓的。钟叔的表情很不好看,毕竟出事的是秦罹,他望向许昔流的目光复杂,许昔流乍然过来一时之间没看透那是个什么意思。 在这些人中,首先开口的是薛伯,对方殷殷切切语气和蔼,可字字句句都是发难,这就使得他笑眯眯的神情多多少少有点令人恶心:“许医生啊,先生晚上吃药,却发现瓶子里的药物与之前不一样。这药可都是许医生开的啊,要是先生没有那么明察秋毫,直接吃下去出了什么事的话,许医生这责任可怎么担得起啊。” 许昔流不接话茬,面色温和。 “秦先生,是这样吗。”他直接偏头问秦罹。 被无视了的薛伯面皮一抽,难看一瞬,又很快恢复。 秦罹终于舍得抬了头,指尖仍旧把玩着那个药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许昔流,意味深长,似笑非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许医生,是这样吗?” 秦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许昔流身上转悠了一圈。 看得出来他这位私人医生来的匆忙,都没能好好打理一番自己。身上穿的是别墅里的睡袍,不太合身,松垮垮的,腰间却被很好地系上了,勒出一握劲腰。长腿笔直,站姿随意却挺拔,往上是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蛋,罕见的没带眼镜,狭长桃花眼的灵动漂亮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眸光转动时像春日的水波。 看样子是太匆促,狐狸尾巴没有收好。 秦罹眯了眯眸子。 许昔流听了这一会儿,也弄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盯着男人看了两秒,摇摇头:“我负责秦先生的病症,从没有过一次懈怠,药物出错这种低级错误就更不可能了。” 小瓶子应着许昔流的话在男人手指间转了个圈,许昔流眼尖的看见瓶身上的空空荡荡。 他一顿。 秦罹却仿佛相信了许昔流这句自白似的,轻轻颔了颔首,而后又不言语了。 灯光将别墅内照的富丽堂皇,心思各异的众人站在光下,影子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暖光也不偏心地洒在男人脸侧,仿佛也给其抹上了一层血色似的,不复之前那么苍白。 薛伯张了张嘴,看见这一幕,既懵且急。 什么意思?不追究? 这怎么行! 不追究自然是好的,他巴不得这事成功并且永远埋入泥底!但是这事没有成功,而且他是在转嫁给别人,存在一定风险,做都做了,就必然要有个结果。 他盯上了许昔流,就势必要将许昔流摁死在这。 秦罹已经有怀疑他的趋势,为了不使自己暴露,那就只能搞死别人。 薛伯前后想的很清楚。 他是通过饭食来给秦罹加兴奋剂促使发病的,过程较为曲折,也不容易被发现。但许昔流作为秦罹的私人医生,秦罹的药必然会经手于他,他如果在药上做手脚、直接把秦罹的药换了,那么与之有关系的可就是许昔流了。 这事要是做成,药物剂量与他平时下在饭菜里的那点可是天差地别,依照那疯子平时的吃药量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病。要是一个不小心,人没了,事后调查在秦罹日常服用的药物里发现不对劲,第一嫌疑人就是提供药物的医生,就算能查到他身上,届时他也应该在秦家那位的安排下出国隐身了,又与他何干呢?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为此,他干扰了别墅内的监控系统,支开了佣人,而在那个时间段里这里又来过许多人,足以混淆视听。 除了很不巧的在门外正巧撞见了秦罹和许昔流。可薛伯自认当时伪装完美,就算怀疑他,也拿不出证据。 然而现在情况和他预想的稍稍有些出入,秦罹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完全没给他缓冲时间当晚便聚集了众人。 只是他到底有恃无恐,监控坏掉,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东西来自他。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彻底摘清自己,他只有不遗余力地往许昔流身上泼水,彻底坐实对方罪名。 薛伯深吸一口气,眼底恶意满满。 “这件事事关先生的生命安全,分别是有人想害先生,可不能轻易放过!许医生,最为嫌疑最大的人,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说我嫌疑最大,有证据吗?” “这瓶许医生开出来、先生一直吃的药不就是证据?” “是吗?”许昔流听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又瞥了一眼秦罹手中的药瓶,语气古怪。他看向一直说话的薛伯,眨眨眼,表情格外无辜,道出关键,“可是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 “......什么?” 什么意思? 薛伯听了一愣。 表情都有些空白。 他反应过来讥讽:“开什么玩笑,想抵赖也不该是这个法,许医生,你是个聪明人。” 许昔流闻言耸耸肩,还是很淡定。 他看的很清楚,秦罹手里拿的那瓶药瓶身上光秃秃的,没有他亲自写的标签条。大概率是之前剩下的,也就是他穿书之前,原主开的、秦罹压根没吃过几回的。 当时许昔流觉得那些药开封时间太久远,药性有可能减弱或是变质,再加上觉得主角攻家里情况复杂,为了保险就一鼓作气把已开封的药全都给换成了新的,还当着秦罹的面嘱托那些旧药就别吃了,吃新的,原因也都解释清楚了。 如果当时秦罹不是耳聋的话,那么对方心里应该清清楚楚才对。 说白了,就算许昔流真的起坏心想害秦罹,也没傻到自相矛盾到去替换已经不吃了的旧药的程度。 许昔流瞄了一眼坐的老神在在的男人,心里啧了一声。 瞧着气氛沉默,与对面管事不可置信的眼光,他很大方的解释起来:“我说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意思是,这瓶药开封时间久了先生又一直不吃,我担心失了药性,今天带来了新的,而且在新药上都写了标签,秦先生从今天起吃的都是新药,瓶身上有标签的。” “这件事,薛管事不知道吗?” 一直没说话的钟叔开了口,看着薛伯的目光微冷:“是许医生说的这样。” 这时候许昔流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管家钟叔眼底复杂之色的原因。 显然知道这事的钟叔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许昔流浅笑。 “什么?不可能!” 新药,旧药...... 这些话冲进薛伯的耳朵里,冲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绝望的立刻明白了。 如果许昔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无异于自己跳坑! 还是前方有巨坑,而他瞎着眼乐呵呵自作聪明非要往前走的那种! 不、不...... 他不能承认。 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没有当场抓获,他就有喘息的余地。 薛伯很快认清楚了处境,白着脸,强忍着脑子嗡嗡的惶恐感,冲着许昔流陪笑:“居然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许医生了,许医生莫怪,我也是太担心先生的安危了......” 许昔流只笑不语。 沉默着看了好一出大戏、终于看够了的秦罹慢悠悠的出了声,勾着抹笑,表情却阴恻恻的吓人的紧:“药不药的都是其次,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没拿出来。” 许昔流很捧场:“什么东西?” “呵。”秦罹笑了一声,听着极瘆人。 他冲钟叔一点下巴,钟叔沉默着拿出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播放着视频,赫然是监控录像。 摄像头位置刁钻,拍出来的录像里面的人影也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薛伯。 薛伯登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分贝都高了不少,乍一看表情有些狰狞:“不、这不可能!哪来的监控!”他分明把监控干扰掉了! 许昔流也看着无语。 有监控你特么不早拿出来,非得整这么一出,变态是吧? 秦罹笑容愈大,眼底阴鸷感也愈重。 他慢条斯理的暂停住录像,屏幕刚好定在薛伯阴险换药时的那一张大脸上。“怎么不可能?一个随意安放的小针孔摄像头罢了,没想到居然能拍到有趣的东西,你说幸运不幸运?” 他语气缓慢,尾音带笑,词句却又是嘲讽的。 拼在一起,割裂感严重,透着股神经质的疯劲。 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眼底的阴森藤蔓似的缠着人,游走似蛇。 薛伯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嘴唇哆哆嗦嗦的讲不出话来。 在秦罹的目光下,他整个人也哆嗦起来。 秦罹眼底狠戾而讽刺。 他早就知道自己自从来到山庄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这不正常,抛开他病情加重的可能性,那就只能是被人动了手脚。结合他叔父恨不得他立刻死的心情,后者的可能性直接飙升到了百分之百。 稍微清醒点后,他就在别墅内部各个地方秘密装了监控,控制系统在他那。 果然,这不就拍到了有趣的东西? 秦罹笑出声来。 喑哑的低笑声犹如丧钟,瞬间打破了薛伯僵硬的现状,他仿佛反应过来了似的,猛地一激灵,飞快哭喊:“先生这是误会!我对先生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先生的事!录像拍到的是我进入书房时为先生收拾东西的画面,只是角度看着像而已!” 哭喊声格外吵闹。 在寂静空旷的别墅里甚至能形成尖利的回音。 连许昔流都被吵的皱了下眉。 秦罹额角青筋猛地一跳,刺耳声传入脑中,令他头部隐隐作痛。 胃部隐隐约约的又有了恶心感。 连带着心情,也跟着飞速糟糕下去。 他彻底失了耐心,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俊美的面庞上只剩浓重的阴戾。秦罹摇了摇手中的药瓶,满满一瓶药顿时沙沙作响。他面无表情道:“你说要证据,证据这不都在了?是不是?只需要把药化验一下看看成分就好,花不了多长时间。” “许医生,化验的事就交给你了。”男人看向他。 看戏看的正津津有味猝不及防又被cue的许昔流愣了愣,不太理解主角攻,却仍旧嗯了一声。 秦罹这才好心情地拍了拍薛伯的脸。 “结果出来前,就委屈委屈薛管事了。” “带下去看着吧。” 话落,不知从哪跑来个壮汉,看衣服穿的是园丁服,力气却极大,轻而易举提溜小鸡似的就把薛伯拉走了,还很体贴的没叫拼死挣扎的薛伯发出声音,不消片刻就没了身影。 许昔流看呆了。 周围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没多时又过来了个人,依旧是不认识的面孔,到秦罹跟前恭敬的一弯腰,接过秦罹递过来的药瓶子就麻利的走了,全程没花费两分钟。 许昔流目光移向始终稳稳当当坐着的男人,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 刚才还说要把药给他拿去化验,嘴上说的倒好,实际上他连药瓶都没摸到。 呵,虚情假意的男人。 思绪跑到这点,从精彩大戏里跳脱出来,许昔流忽然觉得有哪点不对。 ......等等,主角攻手里明明就有录像证据能一下子把人锤死,却偏偏要从头到尾看戏看这么久,看管事一直攀咬他,直到最后才残忍的揭开一切。抛开男人爱看垂死挣扎场面的变态心理外,秦罹究竟在图什么? 而且,秦罹好像也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非常落魄,对方都能使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壮汉,手底下也有人能用。 男人比起他最开始设想的小可怜猫儿,其实更像是被迫蛰伏的病虎。 只等着合适时机,撕咬开敌人的喉咙。 许昔流很难不将之前秦罹借他之口撤掉厨娘、他被薛管事视为眼中钉之事,与今天这回对方嘴上说要他化验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联系起来。 所以,为什么? 除了利用自己遮掩什么,许昔流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当挡箭牌使了。 嚯。 合着这一出,兜兜转转下来,他喜提金牌坦克称号,团战承伤100%,达成“完美开团”成就是吧? 工具人也不带这样吧! ------------ 10 第10章 闹剧结束,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说是尘埃落地。 准备睡觉却被叫来看了一出精彩大戏,还被迫参与糊里糊涂当了盾牌的许昔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语的要死。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缓缓平静自己的心情。没关系,不生气,他计较什么呢,不生气不生气...... 然而还是觉得很草。 许昔流手往身上兜里摸,想掏出个糖塞嘴里转移转移注意力。只是摸了半天一个兜也没摸到的许昔流才发现,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主角攻别墅里提供的睡袍,于是注意力又被引回到自己睡眠时间被压榨上面去。 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睡袍穿在身上形象当然端正不到哪里去。 得亏他腰带扎的结实,不然半块胸膛都能露出来。 想到这,许昔流的桃花眼变成了死鱼眼。 别墅里无声的忙碌起来。 出了主人家的药物被替换、有可能发生毒害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其余佣人皆战战兢兢的,低眉顺眼,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在钟叔的吩咐下悄声离开,脚步踩在地毯上,吓破胆的老鼠一样,很快就连身影也不见了。 于是别墅里又恢复了寂静。 独属于深夜的那份寂静。 受其影响,许昔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一双桃花眼登时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底也多了丝困意。 打完的那一刻,他对上了直勾勾盯过来的秦罹的眼神。 “困了?” 许昔流一顿,实诚的点头。 “当然,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秦先生喊我过来,我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说的诚恳。 语气里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埋怨。 秦罹手里有录像,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和他没关系,却还非要把他叫过来和薛伯对峙,不是折腾他是干什么? 工具人当都当了,他还不能抱怨两句了? 秦罹自然也听出来了许昔流的抱怨。 他轻笑一声,片刻之前被薛伯吵的隐隐作痛的头和跌落的糟糕心情不知为何回升了不少。触及私人医生眼睛里困出来的水雾和难得有了些脾气不是那么温和面具似的的表情,他还勾了勾唇,黑眸定定地注视对方。 半晌,缓缓开口:“怎么办,发生了这种事,我心里很不安。” 闻言许昔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睁着眼睛没出声。 秦罹就维持着那种有些瘆人的笑接着道:“呵,这么多人想要我死,一个两个的不消停,前赴后继不停的蹦跶,我是该死给他们看呢,还是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越说他语气越阴沉,越咬牙切齿,有些苍白的俊脸拢着深重的郁气,在深夜掩在山林间的这栋空寂奢华别墅里,简直犹如厉鬼。 说到最后,他语气又陡然一变,“你说我该怎么办,许医生?”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 我只是个无情的工具人罢了,你个主角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许昔流被秦罹狠戾的表情吓了一跳,困意减消了一点。 随即心里面无表情。 然而男人直勾勾盯着他,那一副他不开口不罢休的样子,分明是要他给个答案。 许昔流就斟酌着说:“我觉得吧,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该睡觉了秦先生。” 快睡觉吧! 大半夜的你真的不困吗? 许昔流真实疑惑。 秦罹盯着青年过于真诚的表情看了看,扯了扯唇,那意思不知是讥讽还是其他。 许昔流觉得差不多了,刚想开口告辞,就被对方又抢了先。秦罹冲他懒懒的勾了勾手指:“过来,陪我聊会天吧,许医生。” 他似笑非笑:“关心病人的情绪也在你的职责范围吧?” 许昔流能说什么呢。 许昔流握着拳头隐忍的坐下了。 秦罹瞧着他不情不愿的表情,屁股挨蹭着椅子活像椅面上有刺,又笑了。 “秦先生想聊什么?”许昔流脸上笑容淡淡。 还能笑出来纯属他礼貌。 “聊什么呢,”秦罹轻声,“许医生觉得这座山庄怎么样?” “很漂亮。”许昔流简短回。 “也很大吧。”秦罹接着,“这么偏僻空旷又漂亮的地方,像不像一座精心准备的坟墓?人在这里,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男人敛下眸,低沉的声音浮浮沉沉,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单纯的宣泄,话语的内容天南地北。 起初许昔流还回上几句,后来发现他回不回都没影响,男人自顾自的说下去,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他坐在这,就像是个摆设。 好好好。 聊天也是工具人。 许昔流简直没脾气了。 还不如放他回去睡觉呢! 人一旦平定下来,懈怠就会缠身。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耳朵边又听着秦罹的自说自话,嗡嗡嗡的像是在催眠一样。许昔流原本就冒了个头的困意被越催越重,脑袋都浆糊在了一块,微微垂头眸光发滞,还能坐在这全凭一腔信念感。 他听着秦罹的话,时不时的应上两声:“嗯,嗯。” 房间内很安静,钟叔在两人要聊天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秦罹原本说要聊天也不过是一时起兴,是看见青年强撑着的困劲和埋怨时升起的恶劣心思,没打算真聊什么。 可真开口了,听着旁边青年温润的应和声,他却着魔似的越说越多,虽没透露重要信息,可不知不觉间,他的一些心绪却是流露了大半。 秦罹自嘲的扯唇。 周围沉静,他的声音一旦消失了,这份安静就愈发明显。 秦罹似有所觉的偏头看过去,却见一边上的人半垂着头,早没声了。 倏地,又哼唧了两下:“嗯,嗯......” 敷衍劲简直扑面而来。 秦罹看笑了。 他闭上了嘴,看他这位平时温雅礼貌的私人医生此刻眯觉,眼眸半阖糊里糊涂的,时不时的还哼唧两下嗯嗯几声,好像在应付谁似的,饶有兴致。 呵。 还挺会敷衍。 窗户没关,深夜山间温度低,微凉的风吹过来,许昔流轻轻哆嗦了一下,半梦半醒,信念感犹在:“嗯对,是这样,买房太大也不好......” 秦罹又笑了。 许昔流迷迷糊糊和秦罹对视,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 应该没被发现吧? 被男人目光一看,他眨眨眼,清醒了大半。 装模作样轻声问:“秦先生说到哪了?” “说到林子里小狐狸睡觉了。” 秦罹意味深长。 “狐狸?”许昔流听了皱眉,“这座山里有狐狸吗?” 这么野? 秦罹极轻缓的笑了声。 眉宇间萦绕不散的阴沉似乎少了点。 “或许吧。”他道,眸光落在许昔流脸上,“夜深了,就到这吧,耽误许医生休息时间了。” 许昔流后知后觉到这狗屎的聊天结束了。 他立马站起来。 “好的那秦先生晚安。” 说完就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许昔流警惕的回头,以为对方后悔了,要和自己来个彻夜长谈。 却没想到听见男人说:“许医生,擦擦口水。” 什么东西? 他一愣,下意识的抚上唇角。 干净的。 再一抬眼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知道他刚才敷衍打瞌睡,故意没说,就等着这会儿嘲讽他? 玛德这狗比! 许昔流怒从心起,磨了磨牙,可却说不出什么话。 就硬梆梆地离去了。 第二天许昔流起床的时候,想到昨晚上被人戏耍的一幕,仍有些气闷。 但当灵光一闪,思及自己是不是能回去的时候,又没工夫生气了。 许昔流猜想,自己是被秦罹有目的地留住,昨晚又发生了被换药那种事,现在尘埃落地已经是板上钉钉,主角攻拿他当挡箭牌的目的达成,没了用处,自己这个工具人就可以被搁下,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 毕竟平心而论,秦罹还是蛮烦他的。 这么一想,许昔流心情瞬间好了。 出去一问,果然得到了管家钟叔“先生状态稳定,许医生可以离去了”的肯定答复。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登时真诚起来。 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而这时,他也听说了换药的后续。 秦罹的人将那瓶药拿去化验,很快就有了结果。 药确确实实是被换了,而且还是居心叵测的换。那个药瓶里被全数换成了兴奋剂,含有大量咖|啡|因,能够令人精神亢奋。如果单看这个似乎是没什么,可一旦和秦罹的病情结合起来,就相当触目惊心了。 秦罹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时常发病,平时最忌情绪不稳定。 而咖|啡|因恰好就是促进精神活跃的。 这简直就是逼着秦罹发病。 一旦秦罹吃了这份药,性命都有隐忧。 这可以说是精心准备的谋杀了,录像加上药物化验结果,薛伯的罪名彻底坐实。早在半夜的时候,就有人把薛伯丢进了警局,和他一起进去的,还有那个被秦罹开了的厨娘赵妈。许昔流从管家口中得知,厨娘是从犯,与管事是一伙的,两口子一直在秦罹的饭食中下药,亏得秦罹犯病时厌食不怎么吃饭,不然早出问题了。 这两人被清除,简直像是拔出了特大毒瘤。 许昔流听的目瞪口呆,对主角攻处境的糟糕有了新的理解。 这日子过的,简直提心吊胆,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 啧,可怕。 受其冲击,许昔流试着认真回想了一下原书剧情。 原书剧情他记得的真的不多,但最基础的还是了解的。 主角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小山庄里,显然不是自己情愿的,估计是被迫,而这个被迫,又得牵扯到秦家混乱的局势当中去了。 他记得,主角攻的一个叔叔好像是文中大反派来着。 反派费尽心思争夺秦家家产,打压主角攻,致使主角攻被迫蛰伏在这,身体不好不说,周围也被安插了许多反派那边的眼线,使得主角攻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反派眼中。 算算时间,现在男人凄凄惨惨,应该正是反派如日中天的时候。 可是谁会愿意自己周围全是威胁? 薛伯那两口子,估计是和反派扯上了关系,不然无缘无故给秦罹下药干嘛?而秦罹迫切想清人的动机也能理解了,拿他当挡箭牌,估计是想做个障眼法,干扰反派那边,不引起太大注意,获取更多的蛰伏机会。 想明白了之后,许昔流整个人恍然大悟,神清气爽。 怪不得。 再一看,他可真不愧是文中的铁血工具人。 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许昔流摇摇头,满脸一言难尽的回家了。 回到自己居所,他过了段舒心的咸鱼生活,躺平的相当快乐。 原主作为私人医生,其实是有自己的工作室的,运行自如。不过自从被主角攻聘请,成为主角攻的私人医生后,工作室的事情就很少管了,从主角攻那得到的钱已经足够他花。 这么下来,许昔流也乐见其成。 过了段时间,又到了去往山庄例行检查的时候,许昔流收拾收拾,如约前往。 一小段时间没见,山庄大变样。 具体表现为,山庄里的许多佣人,岗位调动的多了,以前见过的人都不知道哪去了,相应的,也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这些陌生面孔做事相当麻利,只做自己的事,其他的不闻不问,见到许昔流后态度如常,沉稳镇定,不像之前的那些佣人畏畏缩缩一盘散沙似的。 许昔流悟了。 看来,主角攻这是一鼓作气,换掉了山庄不少人。 平心而论,许昔流对此蛮开心的。 这说明主角攻没那么颓废,有在支棱起来。而对方越支棱,自己离退休躺平的生活就越近,当对方状态良好扫平反派天凉王破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捞完钱辞职养老的时候。 这很棒。 抱着这种心情,一整天许昔流的心情都相当愉悦,笑眯眯的,对着秦罹那张阴沉脸的耐心也多了不少。 连盯着对方服药的时候,都笑的特别温柔。 直到他在临走前,听到了山庄许多有关自己的传言。 什么许医生不喜欢打扫卫生的那个谁,所以秦先生把他换掉了; 什么花园里的某某某,干活的时候惹到了许医生,秦先生为了安抚许医生替许医生出气,直接把那个园丁开除了; 还有什么,许医生建议先生周围清静,说别墅里佣人太多了,先生听许医生的话,所以就让他们全都离开了。 传的一个比一个有鼻子有眼。 传言的主人公:?? 许昔流听得眉头紧皱,脚步顿住。 不是,这都什么离奇的东西? 他的话这么牛逼,也没见秦罹按他说的乖乖吃药啊。 合着这狗比逮着他一个人的羊毛薅是吧? ------------ 11 第11章 别墅的书房里,男人站在窗前静静眺望山景。 山间景色清丽宜人,鸟雀叽喳,绿海松涛。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上,从这个角度,透过层层叠叠的绿意山峦,刚好能望见山下城市的繁华。 车流像是一排排成群结队的蚂蚁,而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宛若一个个被精心放置的积木。玻璃幕墙反射着白光,哪怕距离隔了这么远,也依旧会冷不丁地被那繁华闪到眼。 秦罹的眼神定定地盯着那群发光建筑物中最高的一个。 日光正好,阳光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滚上一层金边,可他身处其中,周身竟像是隔绝了这道暖意似的阴寒森冷,黑眸深处阴鸷翻涌。 半晌,秦罹拉了窗帘,又回到椅子上坐着,揉了揉眉心。 别墅里静悄悄的,比起之前佣人的来来往往,如今新来的这些人极有分寸,轻易不会靠近男人的居处。外面安安静静,脚步声都没一个,就更加显得这栋建筑空寂,死气沉沉。 只是,比起以往的吵闹,还是如今的沉静更合秦罹心意。 至少,他能在其中得到安全感。 不被窥伺的可笑的安全感。 秦罹唇角边勾起一个讽刺阴凉的笑。 花了一段时间,彻底把他精神恍惚期间这座小山庄里被安插进来的眼线清除,换上自己的人,秦罹还是很满意的。 他虽然落魄,但还没有到连在家里也要忍气吞声瞻前顾后的程度。 他的叔父,手还是伸的太长了。 这么贪婪,想好之后的下场了吗? 秦罹阴恻恻的想着,构思着这里的消息传回老宅之后那边人的反应。 自从他被丢到这,老宅那边就彻底被他叔父把控,老爷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轻易就被蒙蔽。而他这个原先光鲜亮丽的继承人,自从发病后也像是立马蒙上灰败打上无用的标签一样,被丢弃的彻底。 起初,他在他的叔父眼里还很有威胁,对方经常通过山庄里的眼线来监控他的情况,后来大概是看他状态不好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放松了一部分警惕,这段时间,对方都没怎么过问他了。 隔段时间才通过眼线问一问,得到他掀不起风浪的回答后又满意的放置,觉得他威胁逐渐减少,一心扑在秦氏上,妄图取代他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吞下秦氏这个庞然大物。 这些秦罹还都是通过给他下药的那个管事嘴里知道的。 对方吐露了全部被他叔父买通的所作所为,后面的,则是秦罹通过自己在秦氏里的人了解到的。 对方真的很想弄死他啊。 秦罹冷笑,很期待这个消息传回老宅后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过估计是看不到了。秦罹屈起指节敲着桌子,清脆的声音回荡,略显阴森。他清人的动静不大,又寻了合适的由头,一切迅捷又悄无声息,等他叔父真正知道可能都要很久之后了,但是他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让对方知道。 他蛰伏的已经够久了,该让一些人尝尝其中滋味了。 秦罹想着,眸底阴寒一片,闪着噬人的冷光。 倏地,刺耳的闹铃声响起,聒噪吵闹的声音像是要捅破屋顶一样,“铃铃铃——”地连成一片。 秦罹的思绪转瞬间被打断。 他盯着桌案角落里一只傻里傻气二哈狗头形状的闹钟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伸手拿过来将其砸到一边。 被砸到地上的闹钟坚强的很,仍旧“铃铃”个不停。 歪在地上的狗头,那对精神豆豆眼看向秦罹这边,无端令人火冒三丈。 在扰人的闹钟声里,秦罹狠狠一闭眼,最终还是不得不屈尊降贵的亲自走过去,狠狠的关掉。 世界霎时清静了。 书房门被敲了几下,管家钟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先生,该吃药了。” 秦罹磨了磨牙,脸色非常臭,忍了又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音。门外的钟叔犹如顺风耳一般愣是听见了,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瓶,还有一杯温水。 “先生。” 他将东西递给秦罹。 秦罹睨了一眼,不情不愿臭着脸接过。 钟叔安静立在一旁,目光触及桌子上歪歪扭扭可怜巴巴丢着的闹钟时,笑了笑,伸手把它摆正,于是二哈的狗头又端端正正的立着了,豆豆眼瞪的老大,满脸的傻气和自带的挑衅。 秦罹看见了,一哽。 脸上更加郁气沉沉。 钟叔好脾气的道:“许医生这个办法还挺不错,能提醒先生,什么时候该吃药了。” 秦罹闻言十分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是么,我不觉得。” 他眼神瞥过闹钟,又不耐烦的收回来。 这个极度吵人且丑陋的狗头是他那个闲的蛋疼的私人医生某天里拿过来的。大概是他利用对方清人的事被对方看穿了吧,所以那只伪装的极好本性却狡诈的狐狸不甘心让他白白占便宜,虽然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想着法的报复回来。 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个闹钟,长的奇丑,还特别聒噪,一旦响起来声音能从三楼穿透到一楼,问题是怎么砸都没事,质量好的简直诡异。 刚开始感受到这份聒噪的秦罹头一回有了想联系这个闹钟的制造商,问问到底是什么材料的冲动。 他面无表情的把药拢在手心,打算一口气闷掉。 然而还没吃,就被钟叔阻止了。 钟叔和蔼地笑,将他手边上的水杯又推过去点,解释,“许医生说,让您一颗一颗,和着水一起吃,这样不容易被噎着。” 秦罹闻言,不着痕迹地一僵,那张俊脸上表情更臭,盯着钟叔,阴森森咬牙切齿道: “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钟叔算是看着秦罹长大,比谁都更期望秦罹能好。他也知道男人这个脾气都是被磋磨出来的,并不生气,见状笑眯眯:“许医生也是为了先生好啊,先生按医生的话定时吃药,调理身体,才会好起来啊。” 秦罹脑门疼,闭了闭眼。 为了不被念叨的更多,他还是不做挣扎,按照要求吃了。 中途还因为不耐烦捏碎了两粒药片,又被钟叔换了新的。 看着男人灌完一杯水,钟叔满意的离去了,把书房门好好带上,不打扰秦罹。 于是屋内又只剩下秦罹,在安静的环境中,一张脸上神情明明灭灭的。 他这个私人医生,是不是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秦罹想。 他把整个山庄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却漏掉了这个自他发病起就跟着的私人医生。 对方不知不觉间,插手了他的饮食,以及吃药习惯。 现在,在钟叔那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很好的风评。 他想做什么呢? 思及此,秦罹危险的眯了眯眼。 片刻,他打了个电话,吩咐过去: “查查许昔流的背景,等会儿发给我。” ------------ 12 第12章 没一会儿工夫,秦罹收到了下属的文件。 上面清晰的罗列着许昔流的背景信息,密密麻麻的。 秦罹眼眸一暗,接收后便仔细看起来。 许昔流,男,25岁,生父生母未知,孤儿,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成绩优异,xx年毕业于某医科大,后创办私人工作室...... 一张纸上信息写的很全,看着有很多,可逐一阅读之后,便会发现对方的信息综合起来还是蛮少的。简单来说,就是背景特别简单,没有复杂的家世,没有复杂的亲属关系,甚至成年后连人际关系都很少,一眼望去,犹如一条单独且没有分叉的线,看的相当清晰明白。 秦罹却是眉头微皱起来。 这么简单? 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想。 许昔流这个人是在他被丢到山庄之后才跟着他的。 自他来到山庄后,在老宅那边的关系几乎全数断掉,唯一跟他一起过来的便是自始至终忠心耿耿的钟叔,来到山庄后担任管家,每天又要操心浑浑噩噩的秦罹,又要操心偌大的山庄,实在分身乏术,避免不了的看着山庄内眼线横行。 而那个时期出现在他身边的,除了钟叔之外,大多数都是各方的眼线,有一个算一个,秦罹一个都不信任。 即便青年的资料很清晰透明,秦罹也无法放下警惕。 他的这位私人医生表露在外面的一直是一个温柔好脾气的形象,谈吐有礼,温雅得体。没几天的工夫就能让跟在他身边多年、趟遍泥沼的钟叔也放下警惕。 这样的性格又怎么会连朋友也没几个? 秦罹嗤笑了一声,把青年的资料扔到一边。 一眨眼,又是一周过去。 又到了许昔流该前往山庄,为男人例行检查的日子了。 几次过后,许昔流已经很能适应山庄的新变化,比起他刚穿书那晚山庄里沉闷若坟墓的气氛,如今的山庄,虽然还是安静,但那份井然有序几乎可以用欣欣向荣来形容。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当然更令人心情愉悦。 许昔流噙着温雅的笑意,拎着药箱进了门。 进了别墅后,他没着急往秦罹那边过去,先停了停,听钟叔说了说这周男人的服药情况后,才点点头满意进了男人常待着的书房。 总算是对得起他的苦心孤诣,这两周下来,男人已经能做到按时服药了。 说起来,许昔流真的为主角攻这叛逆的性格操碎了心。 他在别墅的时候,盯着男人,对方尚且能把药不情不愿的吃下去,还能顺便盯一盯纠正一下对方狂放的常人难以理解的闷药行为。可等他一走,见不着面了,男人那种叛逆简直表现的淋漓尽致,比起管家更像是长辈的钟叔都管不了他。 查岗屡屡失败,还要面对男人嘲讽的许昔流一拍脑袋,想出了个毒招。 他怒逛拼夕夕,遍寻各大主播的带货直播间,让他还真找到了一款闹钟,主打一个质量好效果吵,怎么摔都摔不坏,又亲自定好每个吃药时间,最后笑眯眯的送给了男人。 刚开始秦罹当然不会要,然而许昔流态度极为坚决,甚至在下一次过来看见那只二哈狗头凄凄惨惨的碎片零件、和男人唇边嘲讽却又得意洋洋的笑时,从容不迫地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于是轮到他笑眯眯的看向男人。 哈哈,没想到吧,我是批发! 摔了几次还能看见傻里傻气的二哈狗头出现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秦罹脸色臭的要死,可到最后还是勉强容忍了这个丑闹钟,并勉为其难的配合吃药。 因为那个闹钟吵起来的劲,连许昔流自己都受不了。 想到这,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眼睛微眯,心情很好的敲了秦罹的书房门进去。 书房里,听见许昔流进来动静的秦罹靠在椅子上,长腿支着,眼神凉凉,一开口就是能把人气死的劲:“我还没让你进来。” 许昔流知道男人因为那个闹钟,看他愈发鼻子不是眼,好脾气的不予计较,仍旧笑眯眯,礼貌满级:“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然而他自顾自坐下的劲却不像是感到抱歉的意思。 秦罹胸中一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爽的嗤音。 虽然看不惯归看不惯,但这将近一个月下来,不可否认的,他的状态确实是好上了不少。 从最初的浑浑噩噩,一周清醒不了几天,到那次他叔父专门跑来山庄里膈应他、他狠狠发了一次病之后,他的状态就像是触底反弹一般一天天地在缓慢恢复。甚至,在揪出山庄里给他下药的管事和厨娘,又将山庄里的人全部大换血之后,他的状态可谓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其中,有中断了管事给他下的微量药的原因,然而更多的,则是眼前青年的功劳。 虽然秦罹并不想承认。 对方全程搅和在其中,一时看不出来什么,但他天然的多疑并不愿轻易放过。 会是薛管事一流吗? 秦罹不由得眯了眯眼。 与此同时,许昔流也在打量着男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男人的气色好上了许多,与最初许昔流刚穿书来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时的男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发病过后不仅精神恍惚而且路都走不了,只能依靠轮椅,明明拥有高大的身形却瘦的骨头都能突出来。而如今的秦罹,眼神清明,经过许昔流连续不断的叮嘱用药以及养胃之后,气色回升,脸上带了点血色,瞧着不是那么吓人的苍白了,感觉身体上似乎也长了点肉,高大挺拔的,随便往那一坐,气势逼人。 感觉,莫名有了点书中后期疯批大佬的影子了。 许昔流很满意:“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如果秦先生良好的状态可以继续保持下去的话,药可以减量了,吃与不吃都行。” “毕竟是药三分毒嘛。” 许昔流笑眯眯道。 嗯,到那个时候,这每周的例行检查估计都能省下了,偶尔这边有事了才会叫他一次,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想着想着,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就像是看见养了好久的小鸡仔终于学会走路了似的。 闻言秦罹倒是十分意外。 居然不逼着他吃药了? ......不对,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掉以轻心。 这小狐狸又想作什么? 思绪一转,秦罹眼底透出一丝阴狠。 许昔流没察觉到男人在揣摩他的心思,事实上他也根本没去在意,寒暄完就开始了例行检查,期待着完事继续回家躺平。 男人坐在那跟个大爷似的没有要动的意思,许昔流也习惯了,就起身,主动过去,一边和声询问对方一些日常,一边例行给对方量量血压。 秦罹冷眼瞧着许昔流的举动,冷不丁的,鼻端忽然飘过一缕极淡极淡的味道。 甜甜的,好像曾经闻到过,似乎是玫瑰荔枝味? 虽然气味很淡很淡,如果不是贴的极近的话根本闻不到,可秦罹就是闻见了。 不仅闻见,而且闻的相当清楚。 以至于他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忍无可忍道:“你还喷香水??” 还是这么娘们唧唧的味道。 甜叽叽的。 “......嗯?” 许昔流抓着男人一只胳膊,正给对方绑袖带,没成想对方问出这种问题,动作都顿了下。 他看向秦罹,有些惊讶:“没有。秦先生怎么会问这个?” “哼,为什么要问当然要问你自己。” 因为要检查的缘故两人坐的极近,秦罹不动,那就只能许昔流靠近,姿势稍显别扭,几乎要腿抵着腿的程度。这个距离,秦罹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他这位私人医生的细微表情,对方可能是对他突然的问题十分惊讶,温润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都圆了一点,那丝灵动几乎要冲破眼镜的禁锢。 秦罹微顿,撇开眼神。 心里啧了一声。 许昔流也不知道主角攻突然问的是个什么神经质问题,闻言无所谓回答:“我不喜欢喷香水,秦先生估计是闻错了。” 秦罹黑眸沉沉盯着他,明显不相信。 许昔流懒得解释。 他自顾自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男人这时候倒是老实了,乖巧地任由他摆弄着,只是眸子微垂,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似的,眸底阴影愈重,阴恻恻的,冷不丁一看,跟要密谋着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忽地,在许昔流收起东西的时候,秦罹抬起了头,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言简意赅:“过两天我会在一场晚宴露面,你陪我一起。” “......哈?” 许昔流难得露出懵然的表情。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秦罹的表情相当冷静,沉冷冷的盯着他:“有意见?” “......那倒是没有,”许昔流反应过来后面色微妙,“我可以问问秦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我吗?” 参加晚宴。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该是主角攻身边的助理什么的跟着去。 怎么看都不该是他这个私人医生跟着啊? 秦罹扯了扯唇,似笑非笑,“自然是因为身体没好,离不开许医生。” 许昔流闻言无语。 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如果对方说这句话时,能把嘴边的讥讽收一收,他说不定还会信。 可秦罹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做决定,想要带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许昔流不免思考起来。 秦罹也在思考。 一边想着,一边目光打量着许昔流,好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眼前的青年一身浅色衣服,衬得气质愈发温文尔雅。 哪怕是露出震惊表情,周身气场都是缓和的,好像一块被打磨得圆滑的玉石一般,让人下意识的提不起尖锐的情绪。 秦罹刚才灵光一闪,觉得把这人带在身边,其实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他之前利用了对方清掉山庄里的眼线,周围除了钟叔无人可用、就地取材是一种原因,更多的,他是想麻痹老宅那边的感知。假若他没有通过私人医生迂回,一开始就大剌剌的表露出要清人的意愿,那么消息势必会到他叔父那,他叔父那种见不得他好的性格绝对会采取行动压制他,虽然最后也能达成目标,但麻烦,不如麻痹这些人然后一网打尽来的快。 秦罹想要带许昔流去晚宴的原因也和这类似。 他最近蛰伏够了,锋芒隐现,该去露露面,叫他们知道秦氏到底属于谁了。 山庄这边的动静早晚都会引起那边注意,他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出现,这就足够叫他叔父惊慌失措了。 再带上许昔流,一方面他叔父那种多疑又心眼小眼界浅的,一定会以为他是憋不住了不甘心、即便身体不好还要强作姿态,反而会在惊慌失措过后放松警惕,给他留出更多撒网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这医生底细不明,他暂时看不透,还是带在身边时刻盯着的好,说不准某一时刻绷不住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秦罹眸底闪过一道冷光。 “怎么不说话?不愿?”秦罹又开口了,冷笑,“前两天不是还把关心我挂在嘴上吗,现在要变卦?” 许昔流无语。 哪有这说一出是一出的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男人就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加钱。” “按照平常你出诊一次的费用结算。” “许医生应该不会拒绝一次赚外快的机会吧?” 说着,男人眯了眯眼。 许昔流原本质疑的话语瞬间就吞了回去。 什么,加钱? 这还用考虑吗? 他当即:“秦先生有需要,我自然是奉陪。”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 13 第13章 两日后。 秦罹丢给许昔流一个袋子。 “换上,过段时间我们就出发。” 一大清早就被叫到山庄的许昔流懵逼接过,他以为是秦罹又发病了,没想到是去晚宴,男人不提醒他都差点忘记了。 于是顺势往袋子里瞄了一眼,“衣服?” “不然呢?”秦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许昔流,目光把他上下扫了一遍,相当犀利,“你还想穿着白大褂去晚宴吗?”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回事。 毕竟他又没参加过什么晚宴。 许昔流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一边走,他一边纳闷。真奇怪,怎么感觉这个场景这个对话怪怪的? 一股子浓重的狗血文学的味道,就好像是霸总主角攻要带平凡主角受出席宴会,主角受不懂上流礼仪而狗比主角攻讥讽,主角受感觉伤了自尊哭哭啼啼,然后霸总强制爱......噫。 许昔流发散思维后一阵恶寒,赶忙打散脑中想法。 他怎么会有这种窒息的幻视。 一定是因为穿书前被同事念叨狗血文学念叨多了! 片刻后,许昔流换好衣服出来。 外面百无聊赖等待的秦罹听见动静立马看过去。 “还挺合身。”许昔流意外地扯了扯西装礼服衣角,大大方方,“谢谢秦先生了。” “不过秦先生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许昔流好奇问。 秦罹听见这话莫名心虚一瞬。 脸上表情却滴水不漏,黑眸睥睨,居高临下地打量许昔流,不屑,“看就看出来了,你瘦成这种竹竿样,尺码当然好找。” “是吗,那秦先生还真是慧眼如炬。”许昔流微笑。 就算他不懂西装,也能瞧出来身上这套不是成衣,而是定制款。 定制款的尺码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吗? 许昔流目光意味深长。 闻言秦罹又心虚了一点,眯了眯眸子。 衣服能够合身自然是因为那天查青年的资料看见的。 虽然多方考虑决定把对方带在身边看着,但也不能给他丢人不是? 更何况眼前人值不值得信任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下一秒秦罹就又理直气壮的打量过去。 礼服是浅色的,很合青年温雅的气质。 腰线微微收束,那截劲瘦的腰肢被掐出来,线条极为抓眼。 身形也很高挑,不是他刚才说的那种瘦成竹竿毫无美感的模样,反而体态匀称,再加上脸长的好,戴着副金丝眼镜,桃花眼笑眯眯的很有欺骗性,乍一看,很有一些温润贵公子的味道。 秦罹轻轻哼了一声,还算满意。 “行了,走吧。” 许昔流应了一声,跟在秦罹身后。 他盯着男人的后背瞧了瞧,有些新奇,他见过对方虚弱坐着轮椅的苍白样子,也见过平常窝在座椅里懒懒恹恹的姿态,细细想来,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意气风发稳稳大步走的模样。 与他不同,男人穿了一身黑。 这身黑色极为贵气,把男人肩宽腿长的特性很好的衬托了出来,平常都是坐着许昔流感受不到,现在对方一站起来,肩背挺起来,个头居然比一米八的许昔流还要高出不少,粗略估计得有将近一米九。而且男人身上那种内敛过后仍旧逸散开来的气势,与其说是天之骄子意气风发,不如说是沉疴散尽强势归来。 一看就像是要去算什么账。 偶尔阴恻恻的勾唇,都叫人心发冷。 不过能去干什么呢? 晚宴? 剧情上有这个吗? 从被主角攻要求一起去晚宴的时候许昔流就在思考了,剧情点上有晚宴这一出吗?他不知道,毕竟整本书又没看全,能记得一些情节都很优秀了。而他也认明白了,反正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的命,跟过去也是当个吉祥物,躺着呗。 车在山庄前等候,秦罹和许昔流都上去。 上去前,许昔流注意到他们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不远不近的缀在他们身后。 秦罹自从上车后就自顾自的阖上了眼,长腿支着,一副隔绝于世不愿与人交流的姿态,脸庞俊美,就是眉宇间的阴戾叫人胆寒。许昔流注意着跟在他们后面的车,疑问难解,不时看两眼,可能是他的动作扰到了边上的秦罹吧,秦罹睁开眼,一双阴冷的黑眸看向许昔流,不耐烦:“你又在搞什么?” “......没什么。”许昔流下意识答,看见男人那副不信的表情后又改口,“就是好奇,山庄里还有和我们一起去晚宴的吗?我看后面还有一辆车。” “那是保镖。” 秦罹嗓音淡淡。 什么?一车的保镖?? 他们是去参加晚宴,不是去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许昔流震惊。 然而男人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又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眉心拢着一层阴翳,不知为何,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许昔流张张嘴,又安静下来,不再在意为什么参加晚宴还得带一车保镖的神奇问题。 没多久,晚宴场地到了。 这次的晚宴活动许昔流了解的不多,毕竟他只是一个秦罹随身携带的吉祥物,只知道是个慈善晚会,各界名流大佬千金公子哥都会来露个面。 场地外围人就已经很多了,上一世成天闷在医院工作的许昔流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虽然收敛了不少,但一双桃花眸里还是多少带着点好奇,盯着那边看。终于舍得睁开眼的秦罹望见了许昔流的视线所向,哼了一声,语气里意味不明:“等会儿下了车,跟紧我。” “不然我可不管你。” “哦。”许昔流应了,没问为什么。 然而车门打开真下去后,他就明白了男人这句话的意思。 不远处嘈杂人影涌动,倏地,他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纷纷眼睛一亮,扭头,隔大老远都能看见他们眼睛里的兴奋剂,然后涌动着就拼命地朝他们这边奔来,扛着长枪短炮,全是记者。 许昔流震惊的看着他和秦罹周围从一个人都没有,到里三圈外三圈的紧紧围着,伸过来的话筒都快要戳他们脸上了。后边那辆车的保镖见势也动作极快地过来,一边过来一边强势地驱散着人群,这才留出一条供他们行走的小道。 耳边吵轰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 “秦总!有传言说您精神方面存在一定问题,请问这是真的吗?” “秦氏最近股价动荡,是不是与秦总身体上的疾病有关系?能不能解释一下?” “秦总最近从大众视野里消失,是因为什么?是传言上的精神疾病原因,还是家族内部争斗?是否还有余力掌控公司?” “......” 秦罹看也不看这些人,面无表情大步流星,任由周围吵吵嚷嚷。 然而那段时间他虽不出门,外界消息可是一点也不放过他,但凡有点捕风捉影的消息,都会因为和豪门秦家、秦家继承人挂钩而火速上热搜。记者们好不容易逮到当事人,哪里甘愿放过?即便被保镖推搡警告着,也仍旧不怕死的往前冲,势必要从秦罹这得到下一个头条。 许昔流被这场面惊到了,哪怕他一直跟在秦罹身边,处在保镖的保护圈里,也因为疯狂的记者挤的太厉害而落下男人两步。 然后两步变四步,再到他即将被挤出去。 这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大约是男人个高气势强,又是行走的豪门头条,所以在场的记者都想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许昔流这个从没在大众视线里露过面的对比之下就被忽略了过去,甚至还有满身腱子肉的男记者嫌他碍事,使劲把他往旁边扒拉,搞的许昔流面上的温和神情都要控制不住了。 玛德,过分了吧? 拍秦罹就拍秦罹,扒拉我干什么? 正当他掩饰的很好的暴躁本性被挤的激发出来,想不顾形象使劲拨开身边记者的时候,一只手倏地伸过来,精准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用力把他从记者堆里拔了出来。 许昔流狼狈从人群里出来站稳,一照面便对上秦罹那双黑沉的眼睛。 男人沉着躁郁的眸底满是嫌弃,手上钳住他胳膊的力道倒是极大,一直到他稳稳站在自己身边,才松开。 “跟紧我,再被挤出去,就没有我拉你了。” ......你要是说清楚会是这么一回事,我也不至于被挤出去。 许昔流气性未消,给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两人这一站定,失去了缓冲,周遭的记者闻着味就上来了,努力挣脱保镖圈,一口一个秦总,话筒拼命地往前戳,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秦罹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快要化为实质了,阴鸷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些贪婪的人。 他很清楚这些人想知道的是什么,于是就淡淡道:“秦氏权力没有更迭,公司内部稳定,至于我的私人信息,无可奉告。” 有的记者在现场直播,早在秦罹出现的那一刻,就将镜头对准了他们,如今直播间里早就弹幕飞起—— 【我去,这就是那个传言漫天飞的秦氏老总吗?好年轻啊,而且好高,得有一米九吧,刚才离大老远就看见了,现在近距离看清脸,我的妈帅死了!】 【所以秦总有精神病的传言是真的吗?我看他这挺正常的啊,除了脸有点凶瞧起来气势有点吓人......】 【管这么多干嘛,豪门流言多了去了,我只关心帅哥】 【所以秦总身边的那个小哥是谁,颜值和秦总不相上下啊,呜还戴眼镜!还是金边!简直踩我xp上了!】 【啊啊我劝主播识相点赶紧问问!】 记者没从秦罹这得到劲爆消息,不甘心,余光瞥见秦罹身边的许昔流,两人姿势似乎极为亲密的样子,顿时眼睛一亮,立马转移人:“秦总,您身边这位是?是秦总从未露面的情人吗?” 被记者包围,本来气氛就够压抑逼仄了,许昔流到底是做了主角攻的私人医生一段时间,知道这会儿虽然男人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情已经糟糕起来了。他也担心男人精神状态才刚稳定不久,别又被刺激的发作,公众场合的,可不好收场。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找个借口摆脱这群记者,冷不丁就听见前面一句石破天惊。 什么东西? 秦罹的情人?? 许昔流脸上异彩纷呈,温雅的表象顿时崩裂,否认三连:“不是,没有,我只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 卧槽谁教你这么问的啊。 差点就和主角攻传绯闻了,随机吓死一个只想躺平的工具人。 这时候秦罹也听见了记者的问话,侧过头瞥了许昔流一眼,刚好把青年瞳孔地震一双漂亮桃花眼瞪溜圆的模样收入眼中。 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想起来什么,秦罹眼底深意更重,难得又对着这群记者多说了两句:“不错,最近身体抱恙,所以出行都让许医生跟着。” 说完再无耐心,拉着许昔流就走了。 他们身后,保镖立马簇过来,阻止记者进一步往前。 直播间弹幕因这几句采访而滚的飞快。 【居、然、是医生,啊啊啊xp觉醒!我好喜欢!医生我突然身体有点不舒服快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好家伙,你听听我信吗,私人医生,谁家私人医生贴身跟着的啊?】 【信秦总鬼话还是信我能开宇宙飞船?】 【他们俩没点关系我不信,刚才秦总回话前还瞅了一眼那个医生,那眼神可不清白,啧啧】 【懂了,读作私人医生,写作老婆是吧!】 【你小子玩挺花】 ------------ 14 第14章 甩开一众疯狂的记者后,许昔流和秦罹很快便到了晚宴内场。 许昔流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点。 玛德,想想还是觉得很窒息...... 秦罹侧头,意味不明:“这就吓到了?” “没想到许医生胆子这么小。” 许昔流听出来了男人话里的嘲讽,拳头都紧了紧。 脸上保持微笑,虽然这笑多少有点杀气腾腾:“秦先生误会了,我是在担心秦先生呢,毕竟秦先生比较脆弱,万一被刺激到就不好了。” 秦罹听出来了他这个私人医生话里的反唇相讥,冷哼一声。 两人脚步不停。 比起外场,内场的人虽然也多,但很有序,基本上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保持着礼貌风度。无论是谁都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失了面子,推杯换盏下,默契十足地互相恭维,谈笑声轻柔含蓄。 瞥见门口的动静,都纷纷看过来,又在看清进来的人时不约而同的露出微妙的表情。即便自恃身份有所收敛,但那眼底的嫌弃惊疑恐慌还是隐藏不住的流露出来,在察觉自己失态后尴尬一笑,心虚的移开眼神。 可秦家毕竟是顶级世家,即便继承人出了问题外界风评波动,那也是他们大多数人完全惹不起的。不管出于什么心情,他们在尴尬过后,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主动给面若冰霜的秦罹打招呼,堆砌起来的笑容里都透着勉强。 “哈哈,秦总。” “秦总怎么会来这里,真是意外......” 话是这么说,但没一个人敢主动靠近。 好像男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从门口这个角度纵览过去,能将许多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这也就使得这些人愈发像是什么流水线上同批生产的木偶一般,表情动作如出一辙,有种诡异的滑稽感,令人发笑。 秦罹将他们的目光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一个都没理,大步掠过这些人,径自找了个安静少人的地方坐下。 周围静了一瞬,继而又吵闹起来,闹音里掺着窃窃私语。无数人悄悄注视着这个方向,隐秘的兴奋,拿着酒杯遮掩着自己的神情,似乎这样,他们就能自欺欺人以为自己的闲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一样。 许昔流自然是跟着秦罹,自入场后也如男人那般享受到了全场诡异的注目礼。有了几分钟之前被记者质问是不是秦罹情人的恐怖经历,被人猴子似的打量都不算什么了,就还算淡定,见状也在秦罹身边落座,一双隐在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敏锐如他,早在跨进门内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微妙。 而且还是从他们进来后,这里的气氛才变得这么诡异的。 原因是什么,根本不作他想。 许昔流瞥了眼身侧虽然坐着,气势完全不低于场内任何一人的男人。 啧,还挺拽。 就问了一下:“坐在这里没关系吗,不需要过去说说话?” 他们俩好像是全程唯二坐着的。 秦罹自从坐下后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懒懒倚在沙发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张俊美非常但蒙着一层阴沉,好像写着谁过来我弄死谁的脸无甚表情,闻言瞥了一眼许昔流,淡淡开口:“没必要。” 哦,是没必要而不是不需要。 许昔流见状就不在意了。 行吧,对方没必要那他这个顺带着的就更没必要了。 于是就心安理得地该咋咋样,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还是他头一回到这种场合里来呢。 果然奢靡。 两人与众不同,一个比一个淡定。 秦罹耳边全是低低的吵嚷着,像是蚊子嗡嗡,说实话,这个环境挺让他烦的。 这场慈善晚宴看着高端,实际上真要论起来,以他的身份,想邀请他来都不够格,也就是他需要一个正儿八经的露面机会,而这个晚宴时间正巧时间上最近而已。 所幸到这里来的目的很简单,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不过就是露个脸,昭告外界一下他还没死,顺便膈应膈应他的好叔父,就没什么事了。 哦不对,他还想试探试探他的私人医生来着。 想着,秦罹的目光偏移,幽幽的落在了青年背影。 刚才在门口被记者围追堵截,虽然是碰巧,但停留了那一瞬未尝没有试探青年的意思。毕竟暴露在公众视线下,除非这个人是真的技艺高超滴水不漏,不然多多少少伪装都会露馅。 他真期待对方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秦罹盯着青年的背影,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许昔流不知道自己在男人那已经成了头号怀疑对象,他悠哉环顾周围的同时,耳朵里也时不时地传进一些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还不够准确,因为许昔流很快便定位到了说闲话人的位置。是一群年轻人,看着装也是一些来参加这个晚宴的公子哥,他们在另一边或坐或站,说话时眼睛还时不时的看向这边,许昔流循着声音看过去时,一下子就和他们对上了,不要太好找。 这简直就是大声密谋啊。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们说的话: “......那疯狗怎么还敢出来?不怕发病了人尽皆知吗?” “谁知道呢,不是说他已经病到路都走不动,被秦家抛弃现在苟延残喘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好的?” “也不是好好的吧......刚才我小姨在他们后面进来的,说是这疯狗出来带个医生呢,喏,就旁边那个小白脸,怕死怕到这个地步也没谁了吧?” “嘘嘘,小点声......” 许·小白脸本人·昔流:“......” 怎么还人身攻击? 过分了吧? 许昔流不善地眯了眯眼睛。 一边的秦罹注意到了眼前他的私人医生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的动作,而且眉头微皱,似乎那里有他认识的人一般。 不由扯了扯唇。 怎么,还没出来多久,这就遇到熟人了? 可从得到的资料来看,这里不该有他的熟人才对。 果然狐狸擅于装相。 秦罹冷笑,自觉逮到了许昔流的小辫子,眸底一瞬阴戾,凑过去阴恻恻地循着许昔流视线所在的方向,在许昔流耳边轻声问:“怎么了,许医生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 许昔流只觉一阵阴风诡异袭来,不由自主轻轻哆嗦了一下。 回神,注意到男人的脸离自己很近,虽然五官俊美帅的出奇,但他还是嫌弃的立马远离了一点。 有病啊离这么近。 许昔流听见问话,下意识的张嘴复述自己听见的,却在即将说出前又闭上了。 哎,刚才那些人说的可激烈了。 骂金主。 这不太好吧? 秦罹敏锐注意到了眼前青年一瞬犹豫的表情,心道果然有鬼。 他嘴边笑容更加阴狠了一点,逼近,不依不饶。 “为什么不说话呢,许医生?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秦罹黑沉沉的眸子映着许昔流姣好的脸蛋,眸底已然酝酿起风暴,兴奋与隐怒交织,“又或者是,是什么我不能听的东西?” “看来许医生有自己的秘密啊。” 许昔流眼见着眼前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语越来越奇怪,语气越来越阴沉讥讽,无语,木着脸立马出口:“疯狗。” “什么?”秦罹皱眉。 “说你是疯狗。” 许昔流叹气,表情相当真诚,“我刚刚听见的,喏,就那边一小撮人,他们在那说悄悄话呢,骂你是疯狗来着。” 秦罹眸底的隐怒霎时僵住,抿唇。 一双凌厉的黑眸阴沉尚未褪全,定定的注视着许昔流,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许昔流无辜的眨眨眼。 金丝眼镜架在他鼻梁上,显得特别乖巧。 这可不怪他,是主角攻非要听的。 ------------ 15 第15章 疯狗一出,周遭安静了几秒。 许昔流说完后以为男人会生气,会起身去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甚至搞得血溅当场都有可能。毕竟真要说起来男人脾气不怎么样,又小心眼又暴戾阴沉,再加上精神稍微有点问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有可能,但令许昔流没想到的是,对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居然又阖眼躺了回去。 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许昔流纳闷。 不生气? 那刚才一副想要弄死人的表情是为什么。 他转头瞅了瞅不远处聚在一起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团伙,发现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谈论的主人公这边的异常,仍是心大的聊着天。又扭头回来看了看靠在沙发椅背上阖眼养神、愈发显得眉眼俊美的男人,心下的疑惑越来越深。 居然真的没反应。 这可是被骂疯狗欸,一点也不符合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 还是说他其实对主角攻有误解? 眼见着那边的年轻人被各自家里人训斥,而后小心觑着他们这边的动静,许昔流没忍住问了出来:“秦先生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秦罹睁开眼,黑眸望向许昔流。 “生气被骂啊。”有一瞬间许昔流怀疑男人此刻处在恍惚状态,才如此不在意外界声音。 秦罹闻言冷冷笑了下,笑容阴惨惨的,令人发寒,“就算是疯狗,也能让他们一夕之间跌入地狱。” “不然他们的父母就不会如此迫切的叫他们闭嘴了。”男人瞥了眼不远处,又没什么兴致的收回了目光。 秦罹确实兴致不高。 看见许昔流好奇的样子,顿了顿,勉强压下不耐多说了两句:“那些人家里多数与秦氏交好,靠着秦氏吃饭,并不敢真正惹恼秦氏,所以对我这个明面上的秦氏继承人也不敢真正招惹。” “至于现在......”男人眸底现出浓浓的嘲讽,“秦氏动荡了一番,转投到我叔父手下后,狗随主人,也只敢在背后吠几声罢了。” 秦罹看得很清楚。 自己这次露面,消息势必会由这些人传回到老宅去,对方得到消息早晚的事。既然打定注意要同秦章远势不两立,那他也就早早做好了准备。 如此,自然是闹的越大越好。 这场晚宴会发生什么基本上都在秦罹的预料之内,于是就更加觉得无趣。 与其去关注那些迟早死的很惨的跳梁小丑,都不如观察他这个私人医生到底会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更来的让他有兴趣。 思及此,秦罹的目光又落在了青年身上,细细打量着。 许昔流听了半个秦家的秘辛,淡定地点点头。精彩,太精彩了,他知道的那丁点剧情里没有这么深入的事,于是就当了个故事听着,反正依他工具人的身份,这又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许昔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听就过了,也没问秦罹为什么。 反倒是等着许昔流主动开口问的秦罹一直没等来,有点不太爽,眯了眯黑眸。 许昔流目光又开始在周围看,瞥见什么,眼睛一亮。 他回过头问:“秦先生,这里的东西都是能吃的吧?” 秦罹原本以为许昔流终于回转心意决定在他这里套话了,身体都坐直了点,打算再给对方透露一点点东西看看效果。 没成想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个? 他看了几眼不远处餐台上琳琅满目的甜品食物,又看了看他私人医生脸上虽然温和但隐隐透出高兴的神情,黑眸郁郁。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山庄里是短了他吃的吗? 秦罹嗓音都冷了几分,面无表情:“随便你。” 那就是能了? 许昔流得到答复,立马起身离开朝那边走去。 来都来了,他总得尝尝上流社会晚宴里的甜点是什么味道吧? 许昔流嗜甜,钟爱一切甜甜的东西。 原本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性的吃点甜的促进一下多巴胺的分泌,但日积月累下来,他也喜欢上了。 以前下班回家路过新开的甜点坊,总得进去看看。 因此当瞧见这里有足足一堆任取的甜点时,许昔流可谓是心花怒放。 而且这里的甜点个个做的都相当漂亮,小巧精致,许昔流拿了个盘子,挨个夹了点,摆满了一盘后又回到了沙发里坐着,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一吃果然味道不错。 甜而不腻是对甜点的最高评价。 许昔流吃的旁若无人,一双桃花眼都快乐的微微眯起来。 坐他旁边的秦罹看了看许昔流盘子里乱七八糟的甜品,腻的眉头微皱,索性闭上眼。 只是他阖眼还没多久,突然有道陌生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秦总好久不见,不知秦总最近身体还好吗?” 一听就是怀着目的来搭话的,而且还是不太熟悉他,态度都谨慎到有点战战兢兢的那种。 能在众人都避之不及的关头主动接近,目的猜都能猜出来。 秦罹烦躁的睁开眼,果然是不熟但曾经各种场合有过眼缘的人。 他懒得搭理,就顺应对方的话敷衍闷咳了几声。 “还好。” 他本就久病初愈,脸色虽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吓人了,但距普通人的红润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眉宇间的阴沉浓的化不开,整体看上去就相当病态。在秦罹闷咳几声脸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时,这份感觉就更鲜明了。 来搭话的中年西装男见状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眼底却很精明。 旁边的许昔流也听见了动静,看过来,这才惊觉自己光顾着吃甜点,竟连主角攻怎么样都忘记了。他瞅见秦罹咳嗽了几声,瞬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医生身份以及自己跟过来的明面原因,连忙擦擦手坐过去,温声询问。 “秦先生,哪里不舒服?” 许昔流仔细观察。 这些日子他盯着对方吃药,对方的情绪多数情况下都是稳定的,不能发病吧?他也叮嘱钟叔要盯着对方好好吃饭了,胃上的毛病在吃饭规律后都会减少点,难道现在是头疼犯了? 许昔流一边思索着,一边顺势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没忍住又用手心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不热也不冷。 温度刚刚好。 那是怎么了? 秦罹的目光在许昔流凑过来后顺势移到许昔流脸上,懒得看那边居心叵测的人,比较起来,还是他的医生长的好看顺眼点。 瞥见这幕,中年西装男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尴尬的笑了笑,锲而不舍的再度问:“秦总,这位是?” 堂而皇之的带出来,难道是秦罹的枕边人? 疯病好没好还不知道,玩的倒是花的很。 许昔流见秦罹没有想开口的意思,那边的人又虎视眈眈的格外碍眼,就主动自我介绍了下,温和得体:“你好,我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秦先生身体不好,所以出行会带上我。” 这么说没问题吧? 反正刚才男人对外也是这么说的。 说完后,许昔流又去看男人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中年西装男闻言错愕了一瞬,继而目光在两人身边来回转悠。 出门还带医生,这么虚? 果然传言不假。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秦总了,秦总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他简略的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好像有急事要干似的。 秦罹的目光短暂落在西装男背上,又收回。 很好。 今天过后,他叔父就会很快知道他病的要死却还自不量力的出来争权了。 秦罹嘲讽的勾勾唇。 这时候他也把青年不老实一直在他身上到处摸的手攥住了,眼神凉凉:“瞎摸什么?” 许昔流愣住:“不是你说的不舒服吗?” 秦罹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那你咳嗽什么?” “没事不能咳嗽?” 许昔流简直要被秦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见状无语的把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回,害他白担心一场,甚至刚才还为自己把对方忘到一边而隐隐愧疚。 他算是知道了,主角攻就算有病也是闲出的病! 许昔流整了整刚才匆匆忙忙坐过来有些乱的衣襟,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润,但目光凉凉,“秦先生没事不要瞎咳,医生会误会的。” 秦罹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许昔流见没事,又不想和主角攻说话,就扭头回去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他的甜品。 果然臭男人没一个好的。 还是甜食可爱。 他拿了个柠檬塔咬一口。 两人坐在这,周围的人都当他们是洪水猛兽,不愿靠近,他们也乐得清静。一个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椅背上,装病,一个笑眯眯的吃甜点,开开心心,彼此倒也相安无事,气氛融洽。 秦罹维持着一种恹恹的状态不动声色的扫视全场,从刚来时就想看看他的这位伪装的很好的私人医生会与在场谁有交集,到时候顺着这条线,很容易就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可是等来等去,对方一个交流的都没有,反而窝在他身边,乐颠颠地吃甜点。 光看就知道对方心情极好。 以往那张脸上虽然也笑,但多数都是伪装出来的温润笑意,此刻可不一样。不仅在笑,而且目光认认真真,吃到合口味的眸底甚至会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惊艳。光这种惊艳,秦罹就看到过不下五次。 吃吃吃,就知道吃。 秦罹抿唇。 他这个大活人坐旁边看不见吗。 他磨了磨牙,半晌突然开口:“许医生怎么也不知道照顾下病人?” 许昔流听见声音一愣,转头,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露出一种“你没事吧”的错愕。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撬开主角攻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这么傻逼。 槽多无口,他都不想说话。 许昔流端着蛋糕盘子的手隐忍的一紧。 反倒是秦罹瞥了一眼他,又慢吞吞的说话了,还挺心平气和的:“好吃吗?” 许昔流抿抿唇,笑都不想笑了,偏偏天生的唇角微扬,使他无论何时都仿佛带着浅淡笑意一样。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盘子?思考一瞬后回答:“好吃。” “秦先生要尝尝吗?” 难道是看自己吃独食不分给他所以不爽了? 哼,小气的男人。 秦罹视线在那块裹了厚厚淡奶油的莓果切块蛋糕上掠过,嫌弃:“这种甜叽叽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许昔流默默翻白眼。 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把眼神从我手里盘子上移开啊! 他懒得和男人多费口舌,省得又气到自己。见状果断拿勺子在蛋糕上狠狠挖了一大块,伸过去,递到男人唇边,微笑道:“好不好吃的,说再多也无用,秦先生自己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 秦罹目光复杂的在私人医生脸上和蛋糕上掠过,僵持了半晌,最终屈尊降贵的张开了嘴。 许昔流一勺子甩男人嘴里。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把装了蛋糕的盘子甩对方脸上,叫他这么折腾人。 但是仔细想想,又算了吧,蛋糕有什么错呢要受这种酷刑。 秦罹猝不及防吃了一大块蛋糕,说不出话了,被噎得脸上的阴沉都散了点。 瞥了许昔流一眼,慢吞吞的咀嚼着。 “怎么样?”许昔流保持微笑。 秦罹皱着眉头把蛋糕咽下,“太甜了。” “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行行,山猪吃不来细糠。 许昔流脸上是几欲成佛的淡然温和,彻底没了与男人继续闲扯下去的心思,他微笑一下,转头过去就面无表情了,继续快快乐乐的吃自己的甜食。 扬起勺子的那一瞬,他惊觉刚才自己气闷之下,是直接拿自己用过的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塞主角攻嘴里的。 现在...... 许昔流悄悄觑了一眼男人,发现对方没反应,嫌弃地悄悄把手里几经辗转的勺子丢了。 转头又重新换了个新的美滋滋的继续吃。 ------------ 16 第16章 晚宴究竟如何,许昔流和秦罹没一个关注的。 许昔流只当自己是主角攻身边的挂件,哪里都不去,怕人生地不熟的迷路。自发现这里的甜品很好吃之后,他很快又发现了一样,那就是这里的水果也不错。个个都装在果盘里,新鲜,而且悉心的剥皮切成小块,诸如桃子芒果猕猴桃之类,叉子一叉,吃起来既方便又优雅。 许昔流一个没注意,又吃掉了一整个果盘。 他感受到胃部的充实,眨了眨眼,难得有些心虚。 人家来这都是抱着上流社会结交人脉的心思来的,他倒好,直接过来干饭了,免费的自助餐。也不知主角攻看到会有什么想法,他会不会给对方丢脸什么的......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后知后觉的扭头去看男人,却正好和男人的目光对上。 秦罹仍旧是刚来时长腿交叠优雅靠坐在沙发里的姿势,懒懒的歪着头,那双总是盛着阴戾的黑眸直勾勾眼也不眨地盯着许昔流的方向,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坐在那看了多久。 嘶,生气了? 被对方拿这样的视线盯着多少都会背后毛毛的,可许昔流居然一点没发觉。 不......不对,好像没生气,反而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许昔流顺着对方的视线瞥向桌子上自己吃空的四个盘子,心里一咯噔,反应过来感觉脸上有点烧,耳后不知不觉浮起一点绯红。 ......他居然吃了这么多吗? 于是就更心虚了一点。 心虚归心虚,许昔流却是不愿表现出来的,他要脸。转瞬之间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表情不变,依旧是如往常那般淡定温和的模样,朝男人弯弯眼,“秦先生,要不要吃些水果?” 许昔流想了想,中肯的给出评价:“很甜的。” 拉对方下水。 这样就不是他一个人在吃了。 秦罹忽然笑了笑。 “是么。” “那我可要尝尝,究竟有多甜,能让许医生这么喜欢。” 秦罹满含深意道。 他眼睁睁的看见他的私人医生自从坐在这后吃了一盘又一盘的东西,动作优雅得体,嘴巴却是片刻不歇着。 看着身板没多厚,竟然这么能吃? 平时不都是一副温和君子的模样吗,现在遇到喜欢的东西倒是不装了。 一旦被他发现,又戴上了那副面具伪装起来,瞧着多淡定,可身体后边的狐狸尾巴却紧张的开始左摇右甩了。 秦罹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一道暗光。 许昔流听见男人的话,假装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暗讽,动作很快的将一个新的果盘放到秦罹身边,见对方懒懒的不愿意动,一边腹诽一边面带笑容的拿叉子叉了一块送过去。 “秦先生尝尝?” 秦罹盯着他脸看了几秒,才有了动作。 他坐起来接过许昔流手里的叉子,顺便凉凉道:“你笑的有点假。” 许昔流笑容一僵。 ......拳头硬了! 他在心里默念平心静气,转回视线去看男人吃水果,余光却瞥见之前他用来装蛋糕的空盘子没放好,不知怎么地跑到了桌子边缘欲掉不掉,恰巧男人坐直后长腿往前,刮蹭了两下,使得盘子更有要掉的趋势了。 “等等,别动——” 许昔流话刚出口,听见他声音的秦罹就闻声转头,长腿也动了动,于是盘子转了半圈,一歪,华丽丽的直线往下。 许昔流连忙扑过去试图补救,用力一摁,试图把即将掉落的盘子重新摁回桌子上。 想法很好,实际很糟糕。 他没把盘子摁回桌面上,迟了一步,把盛过蛋糕满是残余奶油的盘子,啪唧一声,重重摁在了男人大腿上。 两人都顿了顿。 半晌,许昔流维持着一种半趴在男人腿上的诡异动作,默了默,抬头就对上了男人低眸过来不善的目光。 瞧见自己大腿上白花花黏腻腻的东西,秦罹眯了眯眼,目光更为凶戾。 冷笑:“许医生怎么解释?” 许昔流顿时就觉得周围冷了不少。 他现在也没空想刚才和对方的不愉快了,目光瞥着男人黑色西装裤子上格外碍眼的污渍,连忙从对方腿上爬起来,抽出纸巾去擦,一边擦一边道歉:“不好意思秦先生我太急了......” 虽然是秦罹自己碰掉的。 但确实是他一巴掌把盘子糊在对方身上的。 ......没事管什么闲事啊,他就该任由那个盘子落地!许昔流决定从今天开始把别多管闲事这个死律刻在脑子里。 他望着那块污渍,心里凉凉。 一边想,一边狠狠擦,可即便他擦的及时,男人衣服上还是留了一块十分明显的白色污渍。 许昔流抿了抿唇,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来。 他们现在还在晚宴上,出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轻易不肯丢脸失仪。本来主角攻目前的处境就挺尴尬的了,在这种场合下衣服还脏了,那不得被看不惯他的人指指点点到死? 许昔流自觉自己搞砸了事,唇抿紧。 秦罹看着青年拿着纸巾死死地在自己大腿处擦来擦去、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的画面,眉心重重跳了几下,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拉起来,不耐:“行了,不用擦了,脏了丢了就行。” 许昔流大惊:“丢了?” “不洗一洗吗?......等等,这身衣服多少钱?” 许昔流立马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点。 按道理,他弄脏了主角攻的衣服,是要赔给对方的。 秦罹漫不经心开口:“不多,也就十几万吧。” ......什么? 十几万? 许昔流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好,也就自己给对方打工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吧。 他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某一刻竟然比男人的气势还足。 “不行!”许昔流一拍桌子,中气十足道,“不能随便丢了,丢了的话,难道秦先生您现在光着屁股回去吗?” 秦罹闻言被震了一下,一时之间张张嘴没出声。 回过神来后神情郁郁,却闭嘴不再说丢了的话了。 许昔流很满意:“纸巾擦不干净,沾点水应该会好很多吧,先把奶油渍弄没,咱们回去后再送去干洗......”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卫生间方向后反手拉着男人的手腕起身。 秦罹一时不察,竟真的被青年拉了起来,还顺势走了几步。 他皱了皱眉。 挣了挣居然还没挣开。 意识到这点的秦罹表情又阴郁了一点。 许昔流脚步不停:“走吧,趁着这会儿人少,速战速决。” 于是秦罹怔然间硬生生地被许昔流拉到了卫生间里。 他们运气不错,卫生间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许昔流拿自己西装自带的手帕放水龙头下沾湿,回身准备给男人擦衣服。为了不挡别人道,他还特意拉着秦罹到了里边隐蔽一点的地方擦。 “秦先生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许昔流嘱托完,就俯身自顾自认真且努力的擦了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单纯的擦衣服,而是在紧急抢救十几万! 秦罹漠然无声,虽然眼角眉梢都透着不耐,但他站着没动的动作最终算是默认了许昔流的举动。 奶油渍大多在男人的大腿处,少数溅到了腿根。位置都比较低而且刁钻,许昔流便只好弯腰擦拭。这个姿势特别考验腰力,擦着擦着许昔流腰就酸了,为了方便,不自觉的就蹲下来了,面对面地继续给男人擦。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污渍擦掉了大半,于是许昔流擦的更起劲。 秦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他的私人医生蹲在他跟前,认真仔细的拿着手帕给他擦裤子,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却是不觉拧起。 这么看还挺乖的。 可为什么装的这么乖呢? 一定有鬼。 他眸底掠过沉思。 安静的卫生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擦衣服发出的细微摩挲声。 卫生间门口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男人,散散漫漫走到里面,看见里面有什么后脚步猛然顿住。 他看着角落里一站一蹲的两个人,双目猛然瞪大。 卧槽! 太劲爆了吧?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干这事,好歹进个隔间吧?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角落里背对着这边站了一个男人,男人身高腿长的,看着气质上佳穿着也人模狗样的,身前却是蹲着一个人。 那个蹲着的男子身形被完完全全拢在男人的身影里,瞧着格外细弱可怜,蹲着似乎都不稳的样子,以至于紧紧抓着男人的裤子,甚至还仰着头,不时有细微的动静从那边发出来。 紧接着响起一道男子的轻音:“秦先生您别急,我......嘶!” 好家伙,口的这么激烈? 等等,姓秦? 进来的人错愕,连忙定睛打量站着的男人,果然从对方露出的小半个侧脸认出是秦罹,那蹲着的青年岂不就是秦罹带来的...... 他顿时目光炯炯。 他果然没看错,那个医生果然是秦总的小宠儿! 瞧瞧这疼爱劲,连参加个晚宴都把持不住。 他心里感叹,却是不敢再待下去,怕秦罹发现他的存在被扰了兴致给他好看。见状也没敢再多看什么,低头转身就放轻脚步出去了,深藏功与名。 而那边,蹲到脚麻忍不住哼了一声的许昔流也勉强擦干净了污渍,满意的点点头,因为脚麻下意识拽着男人的裤子起身,差点又失手把对方的裤子拽下来。 又被男人凉凉看了一眼的许昔流尴尬笑了笑,伸手给矜贵的秦总提了提西装裤。 秦罹的脸色更黑了点。 ------------ 17 第17章 许昔流刚才脚麻起身没站稳,下意识的拽着男人裤子起身,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虽说西装裤结实,还有皮带,但承载了他半个身体的重量,可别崩开了。 那样的后果可不是大腿上的污渍能比的,若真是裤子被他拽的撕裂开,那眼前霸道矜贵的主角攻,可真要光着屁股回去了。 许昔流摸了摸男人劲瘦腰肢上扣着的皮带,发现皮带安安稳稳,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没等他检查别处,脸上就多了点力道,他被人强势捏着脸提起来。视线不受控制的上移,直到站直身体,对上黑着脸的秦罹的目光,许昔流才无辜眨眨眼。 干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担心昂贵的西装......担心骄傲的主角攻光屁股。 秦罹眼睁睁看着青年给他提了提裤子还没够,甚至蹬鼻子上脸在他腰间摸来摸去。泛起的微微痒意像是蚂蚁爬过全身,一部分痒意上移跑到心里令他无所适从,一部分胆大包天的往下,汇聚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转瞬令秦罹脸色更黑了一点,终于忍无可忍捏起青年的脸蛋把对方的视线从自己的腰间移开。 秦罹沉声:“我的裤子没问题,腰带也没问题,许医生能放心了吧?” 许昔流再度眨眨眼,把自己的脸从对方手里拿开,清咳了一声,立马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笑意,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弯了弯。 “当然。” “刚才情急之下......秦先生别在意。” 秦罹眯了眯黑眸,冷哼了一声。 却是直接转身往外走。 许昔流见对方似乎是不在意了的样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反正作怪的污渍已经被他擦干了,对方穿的西装又是黑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里出来。 出来的那一刻,有不少人立马将视线收了回去,隐秘的观察着。 视线触及稍稍落在后方、穿着浅色西装的青年身上时,又不受控制的看了看青年白皙脸蛋上两道明显泛红的指印,心下大骇。顿时震惊、促狭、惊异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眼睛里,又在彼此无声交流中掩盖下去。 嚯,瞧瞧,这狰狞的指印! 都说秦总是个半疯的,手段狠戾,疯起来不管不顾。这看来对枕边人也不怎么手下留情啊,啧啧,难为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医生了,费尽心思取悦男人一定很辛苦吧,可想而知刚才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 许昔流倒是不知道在场躲在暗处瞧着他们的人心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他自从走出来后,就觉得脸上热热的,摸了摸,也没摸出来什么。 光光滑滑的,只摸出来了皮肤很好。 身上又没有镜子,实在好奇,没忍住问了前边的主角攻一句: “秦先生,你帮我看看,我脸上是不是起了什么,感觉热热的。” 不会是过敏吧? 可他也没什么过敏的东西啊。 秦罹闻声漫不经心转头,看清后眸光一滞。 他的私人医生无知无觉,好奇的看着他。可是对方白皙的脸蛋两侧,却是横亘着两道微红的指印,看形状大小,和出现时间,很难不令秦罹怀疑是刚才在卫生间里他捏出来的...... 就轻轻捏了那么一下,居然能留印? 秦罹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豌豆公主? 触及青年看向他的好奇目光,秦罹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估计是你热的吧。” “是吗?” 许昔流有些怀疑,又摸了摸,还是没摸出来什么。 于是他也只得放弃纠结,只当自己是刚才在卫生间里空气不流通憋的。 两人又在晚宴上待了没一会儿,秦罹就说要离开。 许昔流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从头到尾他都是跟在男人身边的挂件罢了。不过他私下猜测,对方来这是有什么目的,现在目的达成,自然是兴致缺缺,要回去。依许昔流最近这些日子对男人的了解来看,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对方真的会一直懒懒窝在别墅里哪里也不去,当个阴暗逼。 他们声势浩大的到来,又声势浩大的回去,没人赶拦。 回去的时候有点不同,那群疯狂的记者没了,这倒是令差点深陷记者窝的许昔流松了口气。 他跟着秦罹上车。 秦罹自然是要回山庄,许昔流琢磨了一下,觉得对方现在健健康康的又没病,自己这个私人医生不好一直在人家家里待着,就主动提出半路把他放下去,反正他的小公寓在市中心,很快就能回家。 闻言秦罹瞥他一眼,点点头。 许昔流顿时弯眼道谢。 他看见男人身上的西装,纠结一瞬还是觉得负起应该责任,决定把对方的衣服送去干洗,然后再完完本本地送回来,主动承担干洗费。谁知秦罹听见他的话,眉间郁气更重了一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某个“光屁股回去”的言论,凉凉扫了许昔流一眼,直接拒绝了,随后快速把许昔流放在市中心,豪车一路驶远。 许昔流望着走得似乎有些慌乱的豪车,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 看来是不需要他负责了? 又省下一笔钱,真好。 他往家里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看了看时间,傍晚时分,但他已经在晚宴上吃了个半饱,暂时吃不下别的了。不过也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毕竟现在肚子里都是甜食,他有点想吃辣的......思索了一会儿,许昔流愉快决定,晚一点的时候吃火锅! 他路过一个超市,直接拐了进去买食材。 买完出来的时候,超市门口有人在做活动,看上去像是在推销什么新品。 许昔流远远看了一眼,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凑热闹,拎着一大包东西掉头准备走。 但谁知他刚迈开脚步,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道挽留的声音:“帅哥留步!” 许昔流无奈顿住脚步。 回头。 这种经历他遇到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大概是他长的和善气质又温和好说话的缘故,但凡路边有这种做活动,路过总得被抓住使劲游说一通。 哎。 心里虽然这么想,许昔流被叫住还是停了停,回身。来人果然就是刚才在超市门口搞新活动的其中一个,是个长相挺可爱的女孩子,见他停步眼睛一亮,冲上来大大方方的介绍:“帅哥你好,我们这边正在做活动,关注公众号并且加群可以获得两份精美礼品!” “不需要做其他的,就是关注一下加个群,您后边取消了也没事。”女孩期待的道。 许昔流闻言打算婉拒的,但听见后面精美礼品时改变了想法,温和问过去:“什么精美礼品?” 女孩立马回答:“是一提抽纸,还有一个我们品牌的狗狗飞盘!” 许昔流对飞盘没什么兴趣,但是抽纸嘛...... 他点点头:“行。” 女孩顿时开心起来,兴高采烈指导许昔流,没一分钟就火速搞定了,而后在许昔流的目光中守诺地塞给他一提抽纸,还很大方的展开随身的布袋子,让许昔流挑选自己喜欢颜色的狗狗飞盘。 她则趁机说着:“咱们这个品牌新出的狗狗飞盘材质均匀柔软,柔韧性也很棒,而且中空,玩法有很多,既可以抛掷,也可以给狗狗当项圈咬着玩,还能......” 许昔流微笑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他随便拿了个橙色的,就打算走了,女孩又嘱咐了他一句:“刚才加的群是狗狗交流群,里面都是狗主人,日常交流狗狗心得还有使用咱们这个品牌狗狗用品的心得,帅哥回去后可以看看哈,现在没有狗狗没关系,将来一定会有,未雨绸缪!” 难为她说了这么多,许昔流听完后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了:“好”。 然后拎着新鲜得到的一提抽纸和狗飞盘回家了。 到家后,抽纸被他拆开用了,飞盘则是路上被许昔流顺手塞进了包里。反正他现在又没有狗,这玩意目前也就是个摆设。但是说实话,他还挺想养只狗的,以前忙于工作能养好自己就不错了,现在稍微清闲一点了倒是有机会......或许等在主角那的工具人戏份结束,拿着巨款躺平,他真的可以养只喜欢的狗狗天天陪着。 依他的喜好......哈士奇就不错。 想到这,许昔流对那个所谓的狗狗交流群容忍度都高了点,见状头一回点了进去,果然见着里面热火朝天的。 什么品种的狗都有,当然,在里面交流的都是狗主人,只是他们的昵称上顶着自家爱犬的品种和名字。 什么无敌泰日天牛牛,什么纯血德牧特级战士木木,什么金毛凯撒大帝...... 一个比一个洋气。 一个比一个牛逼。 有人纷纷@他改名,许昔流莫名被这场面激起了斗志,不想自己未来的狗在名字上低狗两等。想了想,莫名想到了他批发的那一堆二哈狗头闹钟上,脑子一抽,顶了个二哈的标签就改了个“我姓哈,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输人不输阵,反正他现在没狗,叫什么还不是随便。 改完之后群里一片静默,似乎是被这个名字震慑到了。 随后,泰日天,特级战士,凯撒大帝纷纷发来祝贺,表示兄弟牛逼,他们服了。 许昔流微微一笑,替狗深藏功与名。 ------------ 18 第18章 回到山庄后,秦罹没有歇着,而是马不停蹄地查看了下属发来的东西。 他带着人在晚宴上待了这么久,依照秦章远对他的把控在意程度,这时候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并且做出应对举措了才对。 果然,他安插在老宅的人手传回来消息,说他的好叔父乍然听见他完好无损的代表秦家出现在慈善晚宴上,气的砸碎了半个屋子的瓷器玻璃制品。另外半个屋子没砸碎,是因为听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身边还带个医生才敢出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才稍微好受,理智回归了些。 秦罹冷冷嗤笑。 这就受不了了? 他的好叔父心理承受能力看起来并不如何啊。 秦章远之所以这么生气的原因,一方面是他在他跟前晃悠,更多的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代表了秦氏。 自从他发病,被迫远居山庄,秦氏里的明面事务大权旁落被对方趁机接管之后,秦章远最忌讳的就是在公司里有人提起秦罹。他毕竟是秦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他没死,就算秦章远把持公司,那也最多只是个代理,代表不了整个秦氏,这对于一心想获得权势的秦章远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以至于更加痛恨秦罹,巴不得他死。 秦罹猜想,他的好叔父这会儿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而且还是那种玩烂了的上不了台面的肮脏动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的下属就告诉他,他今天在晚宴露面并且被记者采访的画面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标题取的格外尖锐“秦氏继承人时隔几月首次露面,否认疾病传言,爆料却称确有其事”。 与之一块出现的,是好几个黑他的热搜,直指他的精神隐疾,甚至连他的一些私事都翻了出来,手笔出自谁显然易见。 带有豪门秘辛八卦意味的热搜天然热度高,很快在水军以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下的推波助澜下,冲了上去。 秦罹面无表情翻看着混乱的评论: 【好高的颜值,怎么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好可惜啊】 【哎,过火了吧,别说营销号的话真不真还不清楚,一照面就叫人家脑子有问题,素质被狗吃了吗,就算秦总真是有精神疾病,那也不能这么说,全天下那么多的精神病人,最起码的尊重呢?】 【怎么不真,不心虚的话他出门还带个医生干嘛,还不是怕自己随时随地栽了......豪门的人嘛,那可是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重要呢】 【话说都这么久了,也没人扒出来秦总身边那个医生是谁吗,长成这样,我愿意天天往医院跑!】 【秦罹本来就是有精神病的,那条爆料你们都没看吗?说他从小就不对劲,就因为他,他父亲车祸当场死亡,老惨烈了,二十多年前的重大交通事故就算被秦家封锁了,现在应该也有一点半点的痕迹才对。还有他妈妈,硬是被他逼疯了,最后死的时候也相当痛苦......啧啧,我不说了,有感兴趣的自己看去吧】 【别啊话别只说一半啊,继续啊,秦罹他妈怎么死的?】 【这么吓人?都这样了那他怎么还敢在外边晃悠,不应该进精神病院吗?】 ...... 秦罹即便有所预料,可还是低估了秦章远的恶心。 他死死盯着那条评论,目光黏在“父母”“交通事故”“逼疯”等词语上,越看头越疼,好像那些字词扭曲成漩涡,吸引着他的目光乃至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一样,双目泛红,呼吸越来越粗重。 秦章远他怎么敢!! 砰地一声,手机被狠狠摔在书房的墙上,四分五裂。 可裂开的手机,那团扭曲的漩涡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扭曲着过来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秦罹头痛欲裂,撑着桌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墙边碎裂的手机,胸口剧烈起伏。 耳畔手机被摔碎发出的锐鸣没有消失,在耳朵里被不断扭曲拉长成各种扰人心烦的嗡鸣,又渐渐汇聚成人声,最终成了一道细细碎碎温柔的女声,含着笑意小声喊着黎黎。 秦罹目光已经有些发直了,闻声下意识的轻轻叫了一声妈。 可在他开口的刹那,耳边温柔的女声就突然变得神经质,越来越尖利,最终成了尖叫咆哮: “秦罹!”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非要出去!” “都怪你,都是你!死的怎么不是你?!给我死!给我死!” 随着这句话出,他感觉好像有一双手扼住他的脖子一样,那双手小巧白皙,可从手背到手腕再到手臂都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疤痕,随着激动疤痕裂开不断有鲜血滴落,仿若恶鬼。 秦罹顿时双目赤红,死死咬牙,额际已经有冷汗滑落了。 他像是缺氧的鱼一般大口呼吸,呼吸声剧烈,带动着太阳穴一起突突的跳。 渐渐的,被手拖入黑暗...... “先生?先生!” 听见书房巨响的钟叔赶过来,一过来便看见秦罹狼狈撑着身体,手摁着脑袋闭着眼不知死活的场面,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心慌意乱,一边扶着秦罹,一边抖着手打电话。 与此同时,刚吃完火锅美美洗了个澡的许昔流。 “许医生,快到山庄来,先生状态又不对了!” 刚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这句,穿着睡衣爬床爬到一半的许昔流顿时愣在原地,有一种做梦的迷幻感。 “......什么?” 管家心急如焚,可还是耐下性子说明情况,语速很快:“晚上先生回到家,刚开始还好好的,自己待在书房里一会儿后,不知怎么地里面一声巨响,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先生不对劲了,喊他也没有回应......”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主角攻又发病了。 可白天时不还好好的吗? 他哀叹自己不能早睡了,可还是一边接电话一边匆匆忙忙换下睡衣随便套身衣服,收拾好东西提着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安抚道:“别急,我过去至少半小时,先给我说说秦先生目前的状态吧,糟不糟糕,有没有像上次那样攻击人?” 钟叔回:“没有攻击,只是先生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捂着头似乎头疼,嘴里念着什么听不太清......” 许昔流心里有了点数,还不算特别严重,“行,这段时间里最好让他平静下来,远离刺激源。” 他也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只能凭借一些常识判断,主角攻平时都很正常不会无缘无故发疯,他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刺激他的东西,从而导致的。 在他还没到地方的时间里,只能期待管家能够找到刺激源,不叫对方靠近,使对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半小时后。 许昔流提着药箱和平常带着的包急急忙忙来到三楼的书房,一进来就看见不远处墙边四分五裂的手机,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还有桌边垂着头目光恍惚的男人。 男人坐在地上,手死死捂着头,因为疼痛面色又苍白起来,才调养起来没多久的气色似乎一夕之间消失殆尽似的,看得让人心揪。他气息也有些不正常,胸膛起伏不定,手很快便移到领口处揪着领口,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因为缺氧,而像是有什么在掐着他的脖子而他拼命反抗似的...... 许昔流目光瞥向不远处的手机碎片,直觉男人的病情与其相关。 不过现在重点还是先安抚住男人的情绪,然后他才能进行后续的处理,让对方吃药啊,检查外伤什么的。 万幸的是,对方这回不像刚穿书那晚,攻击意识强烈,伤人也伤己,不用打镇定剂了。 比起那样,他觉得此刻的秦罹,像是自顾自陷入了幻觉。 他稍稍松了口气,大步过去,问及管家:“秦先生晚上吃药了吗?” “还没,还没到吃药的时间。”钟叔快速答,望向秦罹的目光满是担忧。 许昔流点点头,结合情况给管家说明这次没必要打镇定剂,男人的状况不是那么严重,只需要好好平静情绪,让对方从幻觉中走出来,再把稳定情绪的药和止痛片吃了,好好睡一觉就行。 他正想对管家说你去安抚一下你们家先生,结果一扭头就看见管家朝向他的充满希望的眼神。 许昔流:“......”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那就麻烦许医生了!”钟叔欣喜道,有一瞬许昔流怀疑自己看到了星星眼,“我去拿水,还有先生要吃的药!” “不是,等等......” 许昔流焦急尔康手。 却只见管家走的飞快的身影。 他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叫他来,他又不是心理医生没干过这活儿啊。再说了,一般这种事,不都是病人家属来做吗...... 许昔流满心暴躁,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抬头一脸恍惚望向这边的男人,感到蛋疼。 可纠结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他硬着头皮在秦罹跟前蹲下。 蹲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和男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伸出只手,试探着在男人面前轻轻挥了挥:“......秦先生,还记得我是谁吗?” 一片静默。 许昔流看进男人布着血丝,愈发阴戾的黑眸里。 虽然那双眼睛此刻目光有些发滞,但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足。反而因为缺少神采,使得戾气毫无保留的全数流露出来,一眼望过去,像是丛林里的凶兽。 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点,又在男人直勾勾的视线里定住,无奈叹气。 算了,等着吧,看秦罹目前,除了恍惚了点,还挺老实。 他还是等管家拿来药再说吧。 于是许昔流四处看了看,拉来一个椅子坐着了。 不知为何,男人的目光自他进来后,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种略微发直的目光,还挺怵人的,直盯得许昔流背后发毛。 许昔流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决定拿出手机看看。 他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手机没找到,反倒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圆盘状的奇怪东西。 许昔流:“??” 这什么?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超市门口做活动给的狗狗飞盘,不大小小的一个,他顺手塞包里一直没拿出来,接到管家的电话急匆匆的赶来也没检查,阴差阳错地把这个东西带了过来。 许昔流摆弄了一阵就没了兴趣,打算再塞回包里去。 然而他在即将塞进去前漫不经心一瞥,发现男人的目光不知何时从他身上移了过去,转而定在了......他手中的飞盘上? 对这个有兴趣? 许昔流一挑眉。 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着那边一脸阴沉浑身裹挟着暴戾气息的男人,许昔流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手腕轻轻一动,将飞盘甩了出去。 他力道不大,飞盘也只飞了一小段,软趴趴的落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飞盘,许昔流一拍脑袋,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所以他为什么会把这东西丢出去? 这难道是人类拿到东西手痒,一些奇奇怪怪的本能? 他赶紧起身去把飞盘捡起来准备销毁罪证,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犯二了。 谁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一直坐在原地不吵不闹的秦罹捡起来了不远处的飞盘,递给了许昔流,黑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继续。” 许昔流:?? ------------ 19 第19章 许昔流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当男人真把飞盘递到他手里后,他才后知后觉,不是幻觉,是秦罹真要看他丢飞盘。 这合理吗? 莫非这飞盘有着什么魔力? 许昔流仔细研究了下手里的东西,发现这飞盘也就是普通的狗狗飞盘,甚至由于是活动赠品,体积也不大,拿在手里挺小巧的。他还在飞盘底下发现了个商标-[哈特贝贝],应该是这个狗狗飞盘的品牌。 综上所述,就是个普通的飞盘。 那边男人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恍若无声的催促。许昔流能感觉到随着他不动,时间过去,男人周身的不耐与躁郁更重,黑眸愈沉,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扑过来。 他被盯的发毛,心想主角攻目前状态不对,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怪怪的,但自己还是顺应对方的想法吧。 毕竟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于是思及此,许昔流被迫又把飞盘轻轻一丢。 果然这回男人又动了,目光一直追随着半空着摇摇摆摆的飞盘,在飞盘落地后捡起飞盘交给许昔流,虽然中途没说一句话,但那气息却是平和了不少,连带着面上的痛苦之色都消失了大半,与他刚来时的躁动相比,堪称乖巧。 若不是黑眸仔细看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恍惚,谁都不会怀疑他此刻状态不对。 “继续。” 冷酷无情的命令又出来了,许昔流嘴角一抽。 光听这声音,还以为男人是在下达一个怎样的高逼格指令,谁能想到是让他丢飞盘呢? 想归想,他还是再度任劳任怨地丢起飞盘来。 ......这都什么事啊。 为什么他有一种看小孩的错觉? 管家呢?拿个药怎么花那么长时间?这里就留他一个人,就这么信任自己吗?就不怕自己趁机对他家先生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许昔流胡思乱想着,感觉体力渐渐流失,最后往地毯上一坐。 “不行了,歇歇!” 太累了! 主角攻累不累他不知道,他是挺累的。 书房虽然面积不小,但不是个扔飞盘该有的地方,他每次扔出去的时候,都要控制力度方向,生怕一个不小心力道大了或是方向偏了,飞盘飞出去打碎玻璃打碎吊灯撞坏瓶瓶罐罐还有男人。 几次下来,许昔流就撑不住了。 他仿佛从此刻还不清醒的男人眼底瞧见了熟悉的鄙夷,许昔流内心气的鼻歪,面上却是假装看不见,就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反手摸出手机,转移注意力,不去对上男人的“目光灼灼”。 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又从兜里摸出个糖塞嘴里舒缓心情。 嗯,是他最喜欢的玫瑰荔枝味。 还好事先在兜里塞了。 他刚打开手机,就迎来了好几条微博推送。 定睛一看,居然是关于秦罹的? 许昔流忍不住抬眼瞄了一眼男人,又在触及男人直勾勾眼神的瞬间立马低头。低头就看见微博,一看就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原本只想随便刷刷手机的心思逐渐被微博内容吸引,点了进去。 热搜热度非常高,讨论度也高。 随便一刷就是许多条新增评论。 许昔流粗略扫了眼内容,发现是报导他们今天出现在晚宴那回事的,甚至他这个边缘工具人因为和主角攻离得太近,都被提及了进去。内容大多数围绕主角攻的身份地位来写,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主角攻的病情,期间夹杂着许多主观臆想,用词相当大胆跳跃,堪称恶毒,好像背后主笔的人与秦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越看,许昔流眉头皱的越深,看完之后更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现在的营销号怎么什么都乱写。 道德呢?底线呢? 他甚至猜想自己在里面,多半也是一个不怎么正面的人物。 许昔流懒得看了,抬手就要划走,谁知微博又给他推送了一则相关的,据说是秦罹家世的爆料。不可否认的,这个对许昔流吸引挺大,他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就点了进去。 爆料很长,许昔流皱着眉耐下性子看完,发现这篇爆料的核心思想就是秦罹从小精神病严重是个灾星,不仅害死爹还害死了妈,太危险了,无权继承偌大的秦氏公司。 他无语。 看到前面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看到最后,直接拉倒。 图穷匕见了吧? 说这么多,还不是重点落在了最后一句。 私人意愿过重,一看就是和秦罹有仇的在恶意虚构败坏名声。 这点让许昔流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爆料真假不明,从结果上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肯定会被煽动,从而对秦罹指指点点。但其中流露出的对秦罹的恶意太大了,依照许昔流个人来看,主角攻狗是狗了点,可人品却还行,所以他猜想,对方父母去世是去世了,但去世的背后真正原因,肯定不是这上面说的这样不堪。 而这条爆料,他猜,最有可能是出自反派的手笔,毕竟目前真要说起来,主角攻还处在被反派打压的时间段里...... 许昔流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注意身边人。 当他回过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安静下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呼吸声又变重了,粗重,急促,好像随时处在情绪不稳即将失控的边缘。许昔流一抬头,就看见原本距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的秦罹此刻在他身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泛红的黑眸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浑身戾气涌动。 许昔流微愣,转瞬间想到了刚来时墙角看到的手机碎片。 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都能看到这热搜,难道男人还看不到吗? 爆料的内容连他一个路人都觉得不适,那对方作为当事人,肯定气的不轻。 一刺激,就...... 许昔流心下明朗。 他看着男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失控发疯的样子,连忙当机立断,反手摁灭屏幕,并将手机丢到一边。 眼见着对方目光跟着手机走,许昔流又拽着对方领子,把对方视线拽了回来。 再度对上秦罹恍惚,却充斥着暴戾的黑眸,许昔流心间一颤,还是坚决不让对方看手机。 不让男人继续受刺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万一男人真的发起疯来,无差别攻击,他可没辙,刚穿书那晚就差点被误伤。 许昔流心下坚定,揪着男人领子不放,防止对方转头就看见被自己丢到一边去的手机,又兴起过去的念头。 两人经此一遭,都狼狈的坐在地上,谁也不例外。 被他一干扰,处在恍惚状态下的男人似乎忘了刚才手机一回事似的,远离了刺激源头,粗重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情绪都在和缓。 许昔流见有效,眼睛一亮,就维持着这种僵持的姿势没放,期待着消失了有一会儿的管家能赶紧回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这会儿紧张缓和,许昔流才想起来自己嘴里还含着一颗糖,他连忙嚼碎,怕等会儿又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颗糖冷不丁地会把自己卡住。 浓郁的玫瑰荔枝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许昔流舒服的眯了眯桃花眼。 好喜欢,可惜现在不是慢慢吃糖的好时光。 他有些遗憾,一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秦罹不知怎么地又盯着他看了,而且这回盯着的部位似乎是......他的嘴巴? 许昔流一愣。 眨眨眼,还没开口试探性的询问对方是不是也想来一颗,就听见他来到后男人自那句“继续”之后屈尊降贵地第二句话:“你好香。” 许昔流:“???” 什么? 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瞪大,头一回失了温润风范。 什么鬼? 他没听错吧? 可都没等他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撼里反应过来,他就感觉原本自己揪着男人领口不叫男人看手机的力道在无限变小。不是因为他没力气了,而是因为男人顺着他揪住的力道一直在往前,最终在许昔流惊恐的目光下把许昔流重重扑倒在了地上。 意识不清晰的秦罹覆在许昔流身上,脑袋埋在许昔流脖颈里,好像在找寻什么似的,蹭了片刻,又顺着往上,下巴,嘴唇,直到停留在许昔流嘴唇正上方,不过毫厘的距离。 又蹦出一句:“好香。” 许昔流听的脑门青筋一阵乱跳。 可此刻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在刚才被凶狠扑倒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都蹦出“医闹”两个字了,疯狂的思索着自己身为工具人反杀主角的可能性。 直到他倒下,背部触及柔软的地毯,身上又被主角攻重重压住,而对方并不对他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许昔流才知道,原来此刻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刚才吃糖时味道逸散,吸引到了对方而已。 好险卧槽。 吓的他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许昔流长舒一口气,可也不敢就此彻底放松。推了推男人,没推动,死沉,像是两百斤麻袋压身上,只好忍着突突跳的脑门,隐忍好脾气的道:“秦先生想吃糖是不是?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把糖给你好不好?” “......” 没声。 “......秦先生?” 还是没声。 男人依旧自顾自的在他身上嗅闻。 那种呼吸喷洒在颈侧的感觉,叫许昔流身上狂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再加上对方闻就算了,还时不时蹦出一句恍惚,又十分诡异着迷的“好香”。 ......欺人太甚! 简直岂有此理! 许昔流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如此近的距离,许昔流能轻易感觉到对方铺洒在他脸上的呼吸,再加上此刻难以言喻的暧昧的动作,叫许昔流直呼变态,可耳朵根却是不受控制的变红,从粉红,到嫣红,再到红的滴血。 许昔流敢说,他这辈子都没经过这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他偏头不自在地避开男人的打量,正想再找机会一鼓作气起来,就听见书房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许医生久等了,我给先生弄了点热水来的慢了——” 声音随着脚步戛然而止。 许昔流对上门口管家震惊到失语的目光。 从门口这个角度,刚好能将房内的混乱场面一览无余。 穿着浅色衣服的青年被压在地毯上,气喘吁吁,原本温润得体常带着笑意的漂亮脸蛋上一片慌乱,整洁的金丝眼镜不翼而飞,仔细看是歪歪扭扭落在了旁边地毯上,衣服领口处乱糟糟的,头发也微微凌乱。 更别说压在青年身上的男人该死的熟悉,正凑在青年唇边,闻声像是被侵扰了地盘的凶兽似的,狠戾的看过来。 六目相对,气氛该死的诡异。 许昔流躺在地上,偏头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管家脸上表情由欣喜、僵住,再到不敢置信震惊,恍然大悟的全过程,还没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就注意到了管家变得严肃,开口就是:“抱歉打扰了,我等会儿再来。”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还体贴地给带上了门。 许昔流惊呆了,反应过来再度尔康手。 不是,别走啊!!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 20 第20章 书房门口静悄悄的,昭示着管家已经跑的没影了。 许昔流伸向门口挽留管家的手僵在半空,脑门青筋跳的更厉害了,最终没忍住握拳,在身侧地板上狠狠砸了一下。 就离谱!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管家误会了什么! 可由于他是被扑倒在地毯上,砸的也是地板,所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反而因为被压了半边身子,这动作幅度也不大,看起来像是撒娇似的。 许昔流看了眼仍旧趴他身上的男人,一张白皙的脸青了红了绿了,没了金丝眼镜的掩饰,上挑的桃花眼含着冷怒,咬着牙使劲推着对方。推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许昔流才最终一用力,彻底将男人掀翻到一边,他则是立马一骨碌坐起来大口喘气。 虽然以前扶过对方时就已经深有体会,但许昔流还是觉得对方很重。 吃什么长大的? 思及此,他没忍住怨愤地瞥了一眼秦罹。 男人自从被他掀翻到一边、仰面躺在地板上时就没了动静,不知是不是又被其他事物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反正目前没有再朝许昔流扑过来,边扑边压边一脸变态的说“好香”了。 那双满含戾气的眼眸半阖,若不是他时刻皱着眉头,还让人以为他就此睡了过去。 许昔流怒气未消,原地朝男人脸上比划了两下。 却还记挂着对方此刻是个病号,而没有真正落下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随即,他站起身来,匆匆到外面去把被他俩吓跑的管家找回来。 许昔流是在书房不远处找到管家的。 对方并没有走很远。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都有些尴尬。 管家钟叔虽然乍然过来,被所见那一幕惊的不轻,又被秦罹阴郁的一眼盯得发毛以至于下意识就离开,可在走出书房距离没几米远时就定住了脚步,一张脸上神情犹犹豫豫。 他反应过来目前秦罹状态不对。 想回去帮着许医生照料先生,尽快使先生恢复正常,可又顾忌刚才在房门口看到的那一眼。要是先生现在虽然不对劲,但还有点意识,就想那样做呢,那他贸贸然过去岂不是打搅了自家先生的好兴致?可要是不去,又实在担心先生的状态...... 钟叔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 直到他看见刚才不久前还被自家先生狂野扑倒的许医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青年大概是匆匆赶来的缘故,凌乱的衣襟都还没来得及整理,碎发微乱,往日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居然都忘了。再加上对方不知是急匆匆跑来还是由于其他原因,脸颊红扑扑的,带动的原本就好看的桃花眼愈发潋滟,春色撩人。 很容易将其与刚才那一幕联想起来。 钟叔又尴尬的笑笑。 许昔流追出来找到管家,搭眼一看对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精神一凛浑身一震,赶在对方出口前,义正言辞声音洪亮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管家的眼神登时由隐约的怀疑变成了明显的怀疑。 许昔流脸上的温和笑意都不想装了,笑的相当勉强,再次斩钉截铁,眼神坚定:“真的误会了,是意外。” 他也不管说出来主角攻丢不丢人了,反正他不丢人就行,于是许昔流语速很快的将事发原因讲了一遍:“在钟叔还没来的时候,我吃了一颗糖,秦先生被糖的味道吸引,就扑过来了,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懂得都懂。 许昔流眼神十分真诚。 “秦先生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们还是快点回去,让秦先生吃药吧。” 钟叔听完半信半疑,可后一秒就被许昔流提醒到了,秦罹现在状态还没彻底稳定下来,现在的确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机。 两人默契地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一致,心照不宣地快步赶回去。 一进书房门,就瞧见被许昔流掀翻的男人还原原本本地躺在地毯上。这时候倒是怪老实。许昔流心里腹诽了一句。 他与钟叔合力将男人扶到了床上,又将药片和水杯递给管家,由管家妥帖地喂给男人,许昔流则是趁着这个时机整理一下自己,去找自己不见了的眼镜。 飞哪去了呢? 许昔流在周围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眼镜飞到了地毯边缘角落里。 主角攻劲可真大。 撞飞这么远。 他捡起,又妥帖地戴上,顺带使劲捋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那边,男人吃完了药,正躺在床上,管家走过来,朝许昔流道:“先生躺下了,估计快要睡着,麻烦许医生检查检查先生身上有没有外伤了。” 许昔流点点头,答应了。 这本就是他的工作内容。 他的工作内容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平时精心照料男人身体上的小毛病,缓解对方的胃病头疼之类。偶尔男人发病了,就赶过来,严重了临时给对方扎一针镇定剂帮助平静,不太严重就吃药,然后给对方看看发病期间有没有伤到自己,有伤口就给对方再处理处理外伤包扎一下。 但是每次都是半夜来这就很离谱。 想到这,许昔流神色微妙,纠结了一瞬,还是给管家道:“我觉得依照秦先生目前的病情,还是建议去咨询一下专业的精神病医师或是心理医生为好,消除心结,病情才能彻底根除,现在这样......完全是放任自流。” 毕竟这些又不在他的领域内,他也只能开开简单的药,处理处理外伤了。 这也是为对方好。 闻言,管家神情一瞬晦涩难言。 好半晌才开口,摇摇头:“许医生说的这些,我清楚,但先生他......不会愿意的。” 男人有多偏执,有目共瞩。 如果愿意,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两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罹,纷纷静默下来。 许昔流也明白这不是他能操控的事,他也只是提个醒,至于人家做不做,不该他操心。 于是转瞬间就收拾好了情绪,给管家说了一声,任劳任怨的过去,走到躺在床上的秦罹面前,为对方仔细检查有无外伤。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又没影了,估计是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暂时离开了,书房里格外安静。 许昔流从上到下把男人好好的检查了一遍,最终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人身上根本没外伤。 哦,不对。 还是有的。 许昔流拎起秦罹的一只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对方食指上的一道细细的几乎都快要愈合的划伤。 不过这样也好,工作瞬间减轻了大半。 许昔流心情极好地转身准备去自己药箱里拿创可贴,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没看见脚底下横亘着一只四仰八叉的秦罹的拖鞋,而一脚踩了上去。 然后脚底一打滑,直接滑倒。 即将滑倒的那一刹那,出于本能反应,许昔流随手拽住了什么东西尽量维持平衡,不至于狠狠摔个屁股蹲。 姿势有点扭曲,但是结果很好,反正没有摔到他。许昔流耳朵里听见自己脚下的拖鞋似乎飞了出去,但没关系,总比狼狈摔倒强吧? 虚惊一场后,他从地上起来,发现自己刚刚拽的不是床单,而是主角攻的裤子,甚至由于力道太大,差点把人给拽到地上来。 他心虚的放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四处寻觅自己的拖鞋。 然而身前脚后都没有,许昔流纳闷,视线不经意地上移,冷不丁地定格在了床上。 只见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的男人,还是很帅,还是很安详,只是被他刚才拽的姿势扭曲了点,一张俊脸上还倒扣着一只拖鞋,正巧就是半分钟前还在他脚上的那只。 许昔流人傻了愣了僵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愣了几秒后,他连忙扑过去,趁着男人还没醒来赶快销毁罪证,恶狠狠的夺过拖鞋一把套在脚上,然后又恢复成了往日优雅端庄的模样。 只要对方没醒,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许昔流咬牙做完这一切,正想松口气立马逃离这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对方,一转眼就对上了床上刚睁开眼睛的秦罹的目光。 男人黑眸郁郁沉沉,虽然还有着那么一点的恍惚,可视线明显对焦了,显然是已经清醒过来。 对方盯着他的脸,声线泛冷,开口缓缓质问:“你在做什么?” 许昔流立马一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心虚,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秦罹的眼。 张口:“哈哈,没什么,刚刚放飞了一只小黄鹂鸟。” ------------ 21 第21章 秦罹刚睁开眼就被捂住,视线昏暗一片,原本还有点不怎么清醒的神思立马清醒了大半。 他抬手把青年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拉下去,一双黑眸怀疑地盯着对方看。“我问你话,你捂住我眼做什么?” “还有,哪来的鸟?” 别墅里会有这种东西吗? 秦罹有一瞬觉得自己还在幻觉里。 许昔流被男人突然睁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吓的差点跳起来,胡言乱语加捂住对方眼睛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听见对方的话才稍稍安定下来,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男人的表情,发现男人的确是刚刚醒来,似乎对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于是打着哈哈道:“没有鸟没有鸟......应该是我看错了吧,秦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转移话题。 男人吐了口浊气,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书房里的景象,不太乱,看来他这次的发病谈不上严重。一双阴郁的黑沉眸子看了一圈,最终又落回站在他跟前的私人医生身上。 薄唇一张,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还好。” 秦罹感觉胸腔闷闷的,应该是心情太激动留下的后遗症,却也称不上不舒服。他脑子里记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想起来了他叔父肮脏的手段,以及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言论,眸底一瞬狠戾。 呵。 果真是他叔父能做出来的事。 费尽心思煽动言论,不就是想借着舆论坐实他发疯不正常,然后逼他退位,兵不血刃的拿下秦氏? 如果他看到这些文字后能被气到发病彻底混沌人事不省,那就更好了,一举两得。 秦罹越想周身气场就越暴戾,黑眸内血丝未褪尽,愈发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可怖。 可他终归是冷静下来了,虽然现在情绪还有些激荡,却不会再发疯了。 嘴里有些苦,是熟悉的药的苦味。 应该是他的私人医生及时赶来,给他喂了药的缘故。 秦罹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含着复杂。 他在发病过程中,其实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刚开始,他惊怒于秦章远居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把他的幼年经历添油加醋的放到网上,一气之下产生了幻觉,头痛欲裂,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毫无人气的祠堂里,被发疯的女人追着掐脖子喊着去死。 可后来,不知怎么地画面变了,变成了还算平和的场面,祠堂消失,女人消失,他落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看见他陪着他小时候早就死了的狗在玩飞盘。 再后来,狗也没了,画面与声音都消失了,可他反倒老是能闻到一股熟悉又深刻的香味。 那味道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勾动得他无意识地一直在黑暗里追着跑。 馥郁的有点像玫瑰,清甜的又像荔枝...... 似乎就是,他从他的私人医生身上闻到的味道。 可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难道......? 秦罹百思不得其解,警惕而探究的目光便一刻不停地落在许昔流身上。 许昔流被盯的背后发毛,有点心虚是不是对方发现裤子被他拽变形了。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对方的目光落点有一部分在他身上,另一部分好像是......在他身后? 许昔流扭头一看。 哦,被摔碎的手机的尸体。 ......等等,他又想看手机?? 许昔流心中一凛,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男人身前,皮笑肉不笑道:“天晚了,秦先生好好休息吧,不要再看一些劳心费神的东西了。” 笑话,区区看个评论,都能把男人气的发疯。 这要是再给对方机会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岂不是又要继续发疯闹腾? 对方不想睡觉,他还想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许昔流笑的更加温和。 一副满心满眼为对方着想的情态。 秦罹正猜测着他这位私人医生的神秘来历,警惕心正是最重的时候,冷不防对方突然上前一步,惊的秦罹霎时往后坐了点,眯着眼睛反应过来后眉心郁气更重,出口的话也带着讥讽:“别过来!......做什么一惊一乍?” 许昔流不知男人心中所想,仍是温润劝慰着:“你刚吃了药,这时候躺下休息是最好的,就不要再看手机了。” 秦罹盯着青年脸上的笑意看了片刻,才发觉对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是他太敏感了。 于是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 一双常年带着郁气的黑眸难得尴尬的半敛。 可当他琢磨明白许昔流话里的意思,这丝尴尬便即刻消失殆尽,抬眼,眼神立马凌厉起来:“你也看到那些了?” “什么?” 男人话语转变太快,许昔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懵然地眨眨桃花眼。 秦罹不耐:“微博。” “你也看到微博上的东西了?” 许昔流明白了,点点头:“看见了。” 他瞥了眼身前男人阴戾的神情,不知道这位时不时就发疯的大佬心里又在琢磨什么阴暗心思,就想了想,安慰道:“网上的事真真假假,秦先生其实不必太在意。” 真要在意,那不得天天抑郁死。 不过造谣吗......那另当别论。 秦罹闻言冷嗤一声,不屑:“不在意不代表我就不会看到。” “既然这东西能被放出来,那就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会让我这个‘当事人’瞧见。” 他声音很冷。 就算他巧了没关注,他的下属他的身边人也总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拿主意,因为这涉及到了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章远要的就是他知道。 秦罹咬着牙冷笑,心想好啊他本来不想这么急的。 既然秦章远都做到了这一步,那他总得回点“重礼”过去。 给他的好、叔、父! 秦罹越想脸上笑容越阴戾越疯狂,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不知为何白惨惨的,更显得眸光瘆人。 他从床上起身准备计划,却在刚迈开脚步的那一刻顿了顿,突兀定在了一个略显扭曲的姿势。 阴鸷疯狂的神情也跟着一滞。 变成了恍惚惊疑。 ......该死,怎么有点勒裆。 ------------ 22 第22章 许昔流原本听见男人说微博热搜他怎么都能看见时还有些疑惑,可转念一想,他都猜测这手笔出自反派了,那反派与主角之间的斗法,必定激烈且火花四射,啥样的都有,也许是反派又做了什么手脚吧。 这些他一个工具人又接触不到,就听听就过了,没打算深究。 这会儿安定下来,又是深夜,许昔流不觉感受到了一丝困意。他强忍住了一个哈欠,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浅薄的水雾,又眨眨眼,给眨没。他开口,准备给主角攻说一下没什么事他就走了,却没料到男人朝着他突然站起来,走了一步就立在了原地,俊脸上神情阴鸷且狰狞。 活像是拿了把刀要砍人似的。 给许昔流吓的心肝一跳,困意都飞了一半,下意识退了两步,瞪圆眼瞧过去。 咋的了这是? 玩一二三木头人? 瞧见男人表情由阴鸷再到恍惚再到不解,好像陷入了毕生难题的样子,许昔流犹豫了一瞬轻声问过去:“秦先生你......没事吧?” “头晕,还是其他?” 秦罹被唤回了神思,什么阴暗嗜血的想法都没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半身上,眉头皱的死紧。 他发病的那一小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不知道。 于是秦罹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一个人,迟疑了半晌,问:“你知道我的裤子......是怎么了吗?” “......” 裤、子!!! 天啊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两个字成功触发许昔流脑中的警报。他原本还有些懒散的表情霎时收敛起来,转瞬间就有了对策,脸上又挂起了温雅至极的浅淡笑容,轻轻摇摇头,端的是一派不染尘埃无辜至极,任谁都不会把这东西往他身上联想:“怎么会呢?我只是帮您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外伤,没动过秦先生的裤子呢。” “哦对了,秦先生你手指头被划了一道小口子,要不要贴个创可贴?” 许昔流贴心至极,反客为主的问。 秦罹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伤,更不会在意区区手指头上一个小伤口。见状不耐地挥了挥手,“不用。” 他很想动动,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动一下扯一下,秦罹又僵住了。 俊脸上变幻莫测。 抬眼瞅了一眼旁边的私人医生,秦罹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十分碍眼,至少现在不想看。而且,他......的事也总不能让对方知道吧? 于是秦罹硬生生咬牙没动,再度摆摆手让他没眼色的私人医生赶紧离开。 “时间不早了你走吧,把钟叔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许昔流闻言腹诽。 什么语气打发谁呢,又不是你家里的佣人。 不过算了算了,还是走吧,再晚一步他怕主角攻就把裤子可疑的事情怀疑到他头上了。 许昔流走的飞快。 守诺的把管家叫了回来。 交谈时才发现,管家离开的这一会儿是去给他收拾客房了,对方说天色太晚凌晨也不好开车回去,就像上一次那样留他住一晚,许昔流欣然同意。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叫管家带路,许昔流自己就去了。 临走前,他看见管家进了主角攻的书房,里面依稀传来主角攻阴沉且不解的质问。 于是许昔流离开的脚步更快了点。 不知对方的裤子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最后没怀疑到他身上。 许昔流是真的困了,洗漱完了就躺在了床上,眼一闭,连手机都不想玩。 在安静的环境里,他逐渐陷入睡眠。 即将睡着的那一刻,放于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跟着亮起显示来电。 许昔流迷迷糊糊被惊醒,低骂了一声,十分不耐烦。可铃声不依不饶,催魂似的,大有一种他不接听就一直打的无赖感。他没好气的拿起来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上面是未知来电。 他又躺下,困顿的要死闭着眼睛随便一划拉,电话接通了。 许昔流没等那边人说话,手机放在耳边闭着眼就是一顿输出: “不办业务,不上机构,大学已毕业。” “没欠钱,不借贷,我是穷逼。” “不搞对象不网恋,我是gay。” 说完麻利地就挂了。 电话对面的秦章远:??? 他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匪夷所思,不信邪的又拨了一遍。 许昔流刚要睡着又被电话铃音吵醒,不可置信地嘶了一声,脾气起来了,暴躁的接通:“你个诈骗犯没完没了了是吧,有本事明天白天再说!再吵我睡觉报警给你抓进去......” 秦章远听的额角青筋直跳,终于没忍住打断:“许医生。” 许昔流更来气了:“哟连我姓都知道了你还挺能耐......” 秦章远沉默了一下,脸都气红了点。 他喘了一下气,咬牙切齿加重语气,最终还是自报家门:“许医生,我是秦章远。” 他怀疑这个该死的医生已经把他忘了。 许昔流还在和困意缠缠绵绵,闻言不屑:“我管你是谁,又不是你一个人姓秦......” ......姓秦? 秦什么来着? 秦章远? 那不是文中大反派的名字吗? 我去! 许昔流倏地睁开眼睛,困意飞了个无影无踪。 ------------ 23 第23章【三合一】 ------------ 24 第24章 ------------ 25 第25章 ------------ 26 第26章 ------------ 27 第27章 ------------ 28 第28章 ------------ 29 第29章【二合一】 ------------ 30 第30章【二合一】 ------------ 31 第31章【二合一】 ------------ 32 第32章【二合一】 ------------ 33 第33章【二合一】 ------------ 34 第34章【二合一】 ------------ 35 第35章【二合一】 ------------ 36 第36章【二合一】 ------------ 37 第37章【二合一】 ------------ 38 第38章【二合一】 ------------ 39 第39章 ------------ 40 第40章【二合一】 ------------ 41 第41章【二合一】 ------------ 42 第42章【二合一】 ------------ 43 第43章【二合一】 ------------ 44 第44章【二合一】 ------------ 45 第45章【二合一】 ------------ 46 第46章【二合一】 ------------ 47 第47章 ------------ 48 第48章【二合一】 ------------ 49 第49章【二合一】 ------------ 50 第50章【二合一】 ------------ 51 第51章【一更】 ------------ 52 第52章【二更】 ------------ 53 第53章【二合一】 ------------ 54 第54章【二合一】 ------------ 55 第55章【二合一】 ------------ 56 第56章【二合一】 ------------ 57 第57章【二合一】 ------------ 58 第58章【二合一】 ------------ 59 第59章【二合一】 ------------ 60 第60章【二合一】 ------------ 61 第61章【二合一】 ------------ 62 第62章【二合一】 ------------ 63 第63章【二合一】 ------------ 64 第64章【三合一】 ------------ 65 第65章【二合一】 ------------ 66 第66章【二合一】 ------------ 67 第67章【二合一】 ------------ 68 第68章【二合一】 ------------ 69 第69章【二合一】 ------------ 70 第70章 ------------ 71 第71章【二合一】 ------------ 72 第72章【二合一】 ------------ 73 第73章【二合一】 ------------ 74 第74章【二合一】 ------------ 75 第75章【二合一】 ------------ 76 第76章【二合一】 ------------ 77 第77章【二合一】 ------------ 78 第78章【三合一】 ------------ 79 番外一·日常 ------------ 80 番外一·日常 ------------ 81 番外一·日常 ------------ 82 番外一·日常 ------------ 83 番外一·日常 ------------ 84 番外二·外出 ------------ 85 番外二·外出 ------------ 86 番外二·外出 ------------ 87 番外二·外出 ------------ 88 番外二·外出 ------------ 89 番外二·外出 ------------ 90 番外二·外出 ------------ 91 番外二·外出 ------------ 92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3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4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5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6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7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8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99 番外三·if线皮肤饥渴 ------------ 100 番外四·if线身份置换 ------------ 101 番外四·if线身份置换 ------------ 102 番外四·if线身份置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