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穿书 “死丫头,接你的人下午才到,你赶紧起来把猪给我喂了!” “喂猪?加学分吗?” 白梦寒嘟囔一句,没听到回应,果断翻个身接着睡。 “死丫头,还没回白家当千金小姐呢,就开始摆小姐架子,要人伺候了?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喂猪?” 耳边是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咒骂,白梦寒揉着眼睛坐起身,不明白室友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大早上就要找不痛快。 “阿姨,你谁啊?” 眼前的女人身材枯瘦,蜡黄的脸上遍布皱纹,一件灰扑扑的上衣还打着几块补丁,看起来极具年代感。 “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攀上了高枝,连你娘都不认了?” 女人气冲冲地扯开白梦寒的被子,捡起床边黑色的布鞋扔在白梦寒身上:“赶紧穿鞋去把猪喂了!” 白梦寒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眼神清澈,语气诚恳:“我吗?” 张月梅看着白梦寒这呆样,心中直呼不妙。 这死丫头,真被耀祖打傻了? 要是真傻了,可怎么跟白家交代啊? 不行,得赶紧找耀祖他爹商量着编个借口,可不能连累了耀祖啊! 张月梅丢下被子,步履匆匆出了门。 白梦寒这才得空打量这间屋子,是土坯砌成的瓦房,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乱七八糟摆放着许多杂物。 这房子看起来,比她姥姥家的老房子还要老。 穿上那女人扔来的黑色布鞋,白梦寒出门到院子里四处查看。 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散养着几只土鸡,厨房旁边的窝棚里,几只猪正吭哧吭哧进食,一个黑黑胖胖的男生背对着白梦寒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周围的环境让白梦寒觉得无比陌生,她确定自己就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这种地方。 被拐卖了? 花季少女被拐卖到深山老林的新闻报道一篇篇在她脑子里浮现,霎时间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何况她要是以昏迷状态被人带走,室友和学校保安也不会坐视不理啊! “王念弟,你过来。” 白梦寒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黑黑胖胖的男生转过来,直勾勾盯着自己。 “王念弟,我让你过来!” 白梦寒皱眉:“你叫我什么?” “王念弟,你欠揍是不是!” 王耀祖眼一瞪,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白梦寒身上砸。 白梦寒躲避不及,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 感觉衣服上黏糊糊的,白梦寒低头,一只带血的死老鼠正安静躺在她脚边。 “啊!” 白梦寒怪叫一声,跳着脚往篱笆外跑。 “大早上鬼叫什么?” 张月梅叉腰站在厨房门口,指着白梦寒就开骂。 白梦寒瑟缩着身子躲在篱笆下,心中把那黑胖子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遍。 要不是她怕老鼠,看她不把那一坨捡起来塞他嘴里。 黎滔在村长的带领下找上王家,首先看见的就是叉腰骂街的张月梅。 本来还和村长相谈甚欢的黎滔见了张月梅这副模样,不悦地皱起眉。 看这女人的泼妇样,那孩子在这里肯定是要受委屈的。 刘喜才好歹是胡岭村的村长,看黎滔的脸色不好看,忙打着手势要张月梅闭嘴。 这可是首都来的大领导啊,张月梅平时骂孩子就算了,这些脏话怎么能让领导听了去? 张月梅这时也看见了穿着军装的黎滔,知道这八成是白家派来接那死丫头的。 “电报里不是说下午才能到吗?怎么来这么早?快进来坐。” 张月梅眨眼间换上谄媚的笑脸来,热情地要拉黎滔进屋坐。 黎滔避开她伸来的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用了,时间紧急,我接上孩子就走,请把孩子叫出来。” “孩子,就在这呢。” 张月梅尴尬地往地上一指,黎滔和刘喜才顺着她指的方向,这才发现蹲在篱笆下的白梦寒。 “这孩子打小就不聪明,一脸傻样,你确定这是你要找的那个孩子?” 这是张月梅和王全生商量好的借口,他们就咬死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傻的,就算白家追究起来,也是这丫头自己的问题,可不能说是他家耀祖打的。 “是不是我要找的孩子,回去做了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白梦寒也有些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了,这个人穿的老式军装,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她可能不是被拐卖了,是穿越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年代。 黎滔看着白梦寒瑟缩成一团的样子,不免觉得这孩子可怜。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抱错,本应该享受父慈母爱的,却被带到村里被这泼妇磋磨成这可怜样。 这么想着,黎滔说话都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孩子啊,别怕,我是你父亲派来接你回家的。” “父亲?” 被黎滔带着坐上前往首都的火车,白梦寒才回过神来。 在这个家里,父亲王全生好吃懒做,母亲张月梅重男轻女,弟弟王耀祖脾气暴躁,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要王念弟一个干,家里其他三个人对她也是动辄打骂。 还真是懒惰的爸,愚昧的妈,超雄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后来医院整理档案,发现两个孩子抱错了,第一时间通知了王念弟的亲生父亲何建国,何建国倒是有心,马不停蹄派人来接她回家。 可是王念弟真正的悲剧,也是从回到何家开始的。 她的亲生母亲白鸽在她五岁那年就去世了,白鸽去世后,何建国又娶了续弦。 后妈是个笑面虎,王念弟一回何家,她就张罗着为王念弟寻了门亲事,王念弟没看穿后妈的假面,以为后妈真是为她好,就在后妈的安排下,嫁给了后妈的娘家侄子。 谁知那娘家侄子嗜赌成性,答应娶王念弟也是图何家的钱财,每次赌光了钱,就逼着王念弟回何家要钱,后来王念弟实在要不出来钱,竟被他给活活打死了。 王念弟死后,何家的家产尽数落在假千金和继母手里。 假千金最终在继母的撮合下,嫁给了继母的儿子,和继母的儿子幸福一生。 可怜的王念弟,活脱脱就是作者写出来给假千金做嫁衣的工具人。 ------------ 第二章:误会 不过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的,可是她白梦寒的灵魂。 她倒要看看,继母和那个假千金能作出什么妖来。 从安市到首都,坐火车得一天一夜。 黎滔也是托了人,才买到一张卧铺票,他自己则是在隔壁硬座车厢。 白梦寒身无长物,根本不担心会有扒手盯上自己,吃了黎滔送来的饭,她早早就盖上被子睡觉。 半梦半醒之间,白梦寒感觉自己的被子像是被人掀开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她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她小腿处摸索。 有小偷? 白梦寒惊醒,下意识踹出一脚,却反被人抓住脚踝捏在手里。 “救……唔唔……” 刚想开口求救,嘴巴就被那人捂了个严严实实。 “别出声!” 那人贴在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警告她。 沈随安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变数。 两天前,上级突然下达命令,要他带领侦察小队抓捕一名长期潜伏在京市的间谍。 抓间谍这事本来应该由公安人员负责,只是这名间谍身上带着他们军区的布防图,这张布防图关系重大,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间谍反侦察意识很强,发现自己被人盯上后,迅速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沈随安追得紧,那间谍一路上换了好几辆列车,最终被他们堵在这个车厢里。 下午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上厕所,间谍曾趁人不注意,往她的被褥下塞了一个信封。 当时人多眼杂,沈随安不方便暴露,想着等夜里再来翻找那个信封。 他动作放得很轻,哪知道还是惊醒了这个小姑娘。 “咯吱——” 上铺床板一阵摇晃,像是有人坐起来了。 沈随安来不及思考,扯过白梦寒的被子,整个人顺势挤到床上。 他身高腿长,压迫感极强。 白梦寒后背紧贴着墙,心中惊怒交加,手上用了狠劲,重重掐在沈随安腰上。 死无赖,在火车上还敢明目张胆耍流氓? 沈随安无法,只能空出一只手钳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怕这小姑娘再整出动静惊扰到间谍,沈随安索性伸出一条腿压在她腿上,把她整个人困在自己怀里。 上铺一个人顺着梯子爬下来,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出了车厢。 沈随安认出那人正是自己追捕多日的间谍,松开白梦寒翻身坐起,正要追出去,反被白梦寒扯着衣领揪回床铺上。 “有流氓,快帮我叫乘警!” 白梦寒这一嗓子下去,车厢里的人惊醒了大半。 “流氓?” “快,抓流氓。” “我不是流氓,对不起了,同志。” 沈随安挣开白梦寒的手,三两步跑出车厢找战友会合。 “团长,这里!” 看见齐正明在洗手间门口招手,沈随安快步走过去,沉声道:“人呢?” “抓住了,在里面呢!” 沈随安打开门,那间谍正被两个战友按在地上搜身。 “找到了!” 陈华从间谍衣服内缝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沈随安接过来打开查看。 是他们军区的布防图,这图画得十分细致,连他们的宿舍和食堂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绑起来,带到乘警休息室看管。” 间谍被五花大绑,堵上嘴带走。 沈随安收好图纸,打算跟乘警交涉完,再回去找那小姑娘好好道个歉。 “乘警同志,就是他!” 车厢里光线昏暗,白梦寒一直没看清沈随安的长相。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沈随安挣脱她手的时候,她趁机从他领口揪下颗扣子攥在手里。 她拿出那颗扣子给乘警看:“你看,这颗扣子就是我从他衣服上扯下来的,材质和他衣服上的扣子一模一样,而且他这里,恰好也少了一枚纽扣。” “还真是,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在火车上还敢耍流氓?” 两名乘警一左一右扣住沈随安,押着他去乘警休息室。 白梦寒气鼓鼓地跟在后面。 “团长?你怎么被……” 齐正明正跟乘警解释情况呢,一转头看见自家团长居然被乘警给押进来了。 关键是,后面怎么还跟着个怒容满面的小姑娘啊? “乘警同志,为什么押着我们团长?” “团长?” 两名乘警一头雾水,这不是流氓吗?怎么又变成团长了? 沈随安解释了来龙去脉,又诚恳地给白梦寒道歉。 白梦寒正色道:“没关系,配合您的工作,是我的义务,既然是误会,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沈随安这才仔细打量一眼白梦寒,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子挺高却很瘦,脸色蜡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年纪不大,说话却很圆滑。 沈随安打量白梦寒的同时,白梦寒也在悄悄打量他。 沈随安看起来很高,白衬衫卷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五官硬朗,眼神锐利,领口的袖子被她给扯掉了,锁骨的轮廓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有点欲,不确定,再看看! 最开始以为是死流氓,仔细一看又像是理想型,最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三观跟着五官走。 误会解开,沈随安送白梦寒回车厢休息,顺便从白梦寒被褥底下找出了间谍藏的那个信封。 里面是好几张到不同城市的介绍信,能搞来这么多张介绍信,看来这间谍背后还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呢。 沈随安把信封和布防图收在一起,打算明天一早归队之后,再向上级汇报自己的猜测,一定要把间谍背后那个人给揪出来。 火车哐当哐当进站,一声长鸣之后,车门打开,乘务员高声提醒乘客火车到站,带好随身物品再下车。 白梦寒下车,黎滔已经等在车厢外了。 “首长安排了车来接你,我直接送你回家。” 白梦寒没意见,坐在后座安静看着窗外。 这时候的京市没有后世那么繁华,不过也没有她想象中落后。 街上有许多挂着国营牌子的店铺,有的门口还排着长队,年轻的女孩子打扮时髦,三两一群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景象,在后世是不多见的。 后世人生存压力大,染上班味之后一个个疲倦不堪,在街上很少能看见这样灿烂的笑脸。 汽车进了军区大院,稳稳停在一栋三层小洋楼前。 “到家了。” 黎滔拉开车门,白梦寒下车,跟着黎滔往院子里走。 “首长这段时间下基层了,估计得有半个月才能回来,你安心住下,首长说了,等他回来,再为你接风洗尘。” “我知道了,谢谢黎叔叔。” 黎滔熟门熟路从门框上拿下钥匙打开门,伸手示意白梦寒进屋。 “你就是王念弟?” ------------ 第三章:交锋 白梦寒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个穿着布拉吉的女生堵在她面前,一脸嫌恶地捏着鼻子:“好臭,你们乡下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洗澡?” 王念弟刚回何家这一段,原书写得非得详细。 王念弟一进门,假千金何落落就对她冷嘲热讽,王念弟内向,不敢顶嘴,强忍着眼泪听她嘲笑自己。 继母也借此试探出王念弟的性格,看她好拿捏,安排她住在一楼的杂物间,天天让她洗衣做饭,干保姆的活。 王念弟好拿捏,可不代表她白梦寒好说话。 白梦寒的人生信条就八个字:遇事不公,直接发疯。 如果何落落实在不通情理的话,那她也可以动之以拳,晓之以脚。 白梦寒轻嗤一声,毫不留情地怼她:“占了我的身份,还有脸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 何落落面色一白,有些心虚地后退几步。 对上沙发上杜芸的视线,何落落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的目的。 妈妈说得对,今天她一定要给王念弟一个下马威,不然以后王念弟肯定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 何落落再次上前,指着白梦寒身上的衣服道:“我说的有错吗?你看你穿的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补丁,我们家的保姆穿的都比你干净,你这样的,一看就是乡下人,要是让大院里知道我们家来了个乡下人,我出门还不得被人笑死?” 白梦寒冷哼,一巴掌拍开何落落的手:“别一口一个乡下人,我身上的衣服,本来应该是属于你的,你口中的乡下人,应该说给你自己听,要不是出生时抱错了,你根本没机会接触现在的一切。” 何落落气得咬牙:“又不是我让护士抱错的,你冲我撒气有用吗?” 白梦寒挑眉:“那你倒是回乡下,回你家啊,这么不情愿,还赖在我家干嘛?” “你!你……” 何落落气得眼圈泛红,转过身蹭蹭跑上楼,趴在床上无声哭泣。 这个王念弟,说话这么难听,一回来就想赶走她,以后这个家,还会有自己的位置吗? 杜芸一直坐在沙发上观察门口的战况,见何落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心里对白梦寒也多了几分考量。 这个乡下丫头,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 杜芸调整表情,挂着假笑起身:“念弟啊,落落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跟她计较,舟车劳顿辛苦了,快进来坐。” 白梦寒瞧着杜芸那虚伪样,似笑非笑道:“年纪小不懂事很正常,我跟她同一天出生,我也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要是有哪些地方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啊。” 杜芸一噎,连忙转移话题:“知道你要回来,阿姨一早就把房间给你布置好了,你来看看,要是有哪里不满意,阿姨再重新给你布置。” 杜芸亲热地挽住白梦寒的胳膊,要带她去看房间。 “咦,阿滔还没回去?” 杜芸这才看见站在玄关处的黎滔,也不知道刚才那死丫头的话,被他听到没有,要是这话传到何建国耳朵里,真把落落送回乡下可怎么办? 这可不行,落落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将来还打算用她来栓住那便宜儿子呢,可不能让她被送走。 刚才黎滔一直站在玄关处,何落落和白梦寒的争吵,他听得一清二楚。 何落落说话确实难听,回头首长问起来,他一定要完完整整复述给首长听。 鸠占鹊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出言无状。 “阿滔啊,你也是看着落落长大的,这孩子就是被我惯坏了,咱们做大人的,可不能把孩子说的话当真。” 黎滔跟着何建国多年,自然能听出来杜芸的言外之意,就是要黎滔知道,孩子说的话,不至于让何建国听到。 “是,孩子家有口无心,咱们不用往心上去,念弟就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黎滔体面告辞,杜芸松开白梦寒,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白梦寒自顾自坐到沙发上,从果盘里拿出个橘子吃。 “念弟,来看看你的房间。” 杜芸送完黎滔,打开一楼转角处的房门,招呼白梦寒过去。 这个房间紧挨着卫生间,虽然没有异味,但是一侧墙壁被水渗透,已经开始斑驳起皮。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实木床,一张书桌,衣柜一看就是旧的,柜角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 窗户上连个窗帘都没有,窗外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虽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什么地方,但是走在那条路上,一抬头就能把她的房间尽收眼底。 白梦寒懒得和杜芸多费口舌:“给我换间房。” 杜芸惊讶:“这个房间你不满意吗?” 白梦寒点头:“窗户正对着马路,还没有窗帘,我在房间做点什么事,岂不是都能被人看到,我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麻烦你在楼上给我布置一间房。” 死丫头,要求还不少。 杜芸故作为难:“二楼四间房,一间是我和你父亲的卧室,还有一间是落落的房间,剩下两间,分别是你父亲和落落的书房,实在没有空闲的房间了。” “那我住三楼,今天晚上就要住,不然你就让何落落来这个房间住,我去住何落落房间,我不介意住她住过的房间。” 杜芸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她这次是真的垮了脸:“三楼是你哥哥住的,平时我们都不会上三楼打扰他,你再看看一楼……” “我就住三楼!” 白梦寒毫不退让,别以为她不知道杜芸打的什么算盘,一上来就进行服从性测试,看她能不能拿捏自己。 这个房间,她必须争,她得让杜芸知道,自己可不是任她随意搓圆揉扁的软柿子。 今天她要是退了这一步,那以后在这个家,就真的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我让落落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征求一下你哥哥的意见。” 杜芸脸色难看,上楼让何落落去给沈随安打电话。 何落落气得跺脚:“她也太过分了,一来就要抢我的房间,还想住到三楼去?三楼可是哥哥住的,平时哥哥都不让我们上去,她还想去住三楼?” “你去给你哥哥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 杜芸替何落落擦掉眼泪,让她下楼给沈随安打电话。 “让她住吧,一个房间而已,反正我也不经常回家。” 何落落哽咽:“哥,这次是一个房间,下次呢?下次她万一再提出一些无理要求怎么办?” “落落,你现在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她的,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做蠢事。我还有事,挂了。” 沈随安扔下电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何落落从小娇纵惯了,万一真管不住脾气,欺负了刚回来的那位妹妹,父亲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随安拿了瓷盆,打算洗个澡换身干净的军装再回家。 军区澡堂都是公共的,一般训练完大伙都要结伴来洗澡。 “团长,你这是怎么伤的?” 齐正明眼尖,看见沈随安腰间一片青紫,还有两个明显的指印。 经他这么一嚷嚷,周围几个和沈随安关系好的登时围了过来。 “什么伤的,一看就是姑娘家掐的,谁啊团长,是火车上那个小姑娘吗?” 陈华是结了婚的人,自然看的出来沈随安腰间这痕迹很暧昧。 “不小心撞桌子上了,别瞎猜。” 沈随安把人都驱赶走,这才低头看一眼自己腰间。 嘶~小姑娘看起来瘦弱,下手可真狠,红了这么大一片。 ------------ 第四章:何落落的精分官配 何落落放下电话,心中更是不甘心。 三楼是哥哥的私人领地,平时自己想上去一趟,还得征求哥哥的同意,那个乡下丫头凭什么一来就能住到三楼? 何落落垂头丧气上楼,杜芸忙迎上来:“你哥怎么说?” 何落落更委屈了:“他说一个房间而已,让她住吧。” 杜芸沉得住气,拍拍何落落的肩膀,随便安慰她几句,就站在楼梯口喊白梦寒上来。 三楼有四间卧室,朝阳的那间是沈随安住的。 剩下三间卧室,一间采光不好,一间没有阳台。 白梦寒最终挑了沈随安隔壁的卧室,这间卧室里有一个小阳台,阳台外的墙上爬着一丛蔷薇,现下正是蔷薇花开的季节,风一吹,蔷薇花香就弥漫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显然是从没有人住进来过。 白梦寒对这个房间很满意。 杜芸笑眯眯走过来:“选中这个房间了?那我请人帮忙把你的床和桌子都搬上来,争取让你今晚就住进来。” “阿姨这话说的,显得我多迫不及待一样。”白梦寒也笑,“我去参观一下落落的房间。” 何落落的房间被布置得很漂亮,完全就是个公主房。 崭新的大衣柜靠墙摆放,书桌旁摆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一张古典铁架床上,铺着粉色绣花的床单,粉色的窗帘随风而动,无一处不彰显着布置者的用心与爱意。 白梦寒毫不客气地开口:“阿姨,我也想要一张弹簧床,还有衣柜、书桌和梳妆台,落落有的,你都给我置办一份。” 见杜芸抿嘴,白梦寒又悠悠补上一句:“回头见了爸爸,我一定会告诉他,阿姨对我和落落一视同仁,没有偏心落落。” 白梦寒这话暗藏威胁,饶是杜芸再能装,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 何落落正要发怒,反被杜芸拦下。 “行,我一会就去给你买。” 这个年代,弹簧床还是稀罕物,最便宜的也要二百块钱左右,再加上白梦寒要求的衣柜、书桌、梳妆台,这些加起来就花了将近四百块。 又给她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总共花了七百六十多。 这么多钱,够普通人家花两年了。 杜芸一阵肉疼,她在医院上班,一个月工资加津贴才五十四块钱,这乡下丫头一来,就花了她一年多的工资。 都说后妈难当,现在她可算是能理解说这句话的人了。 “杜芸哪,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家具啊?” “哎呦,这弹簧床可真漂亮,不便宜吧?” 进了大院,平时和杜芸交好的几个妇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杜芸置办的家具。 杜芸故作为难地叹口气:“唉,这不是建国那闺女回来了,嫌弃我给她买的实木床太土,闹着要我给买张弹簧床嘛。” “就是何司令那个从小养在乡下的女儿?” 何家顾及何落落的颜面,并没有声张何落落和白梦寒抱错这件事,对外只说何落落和白梦寒是双胞胎,只是白梦寒体弱,从小养在乡下。 “是啊,她在乡下受了苦,回来可不就得使劲要补偿嘛,我身为长辈,也只能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不然她再闹下去,该让大家看笑话了。” 杜芸一句话,把自己塑造成委曲求全的慈母人设。 众人闻言,纷纷同情杜芸这后妈当得艰难。 在大院里卖了波惨,杜芸眼圈红红地低着头回家。 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背影,众人又是一阵感慨,那闺女一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以后何家,怕是不安宁喽。 杜芸给送货员多付了两块钱,直接让送货员把这些大件给抬上三楼摆到白梦寒房间里。 白梦寒在一旁指挥着,让送货员把每一样都放到自己指定的位置上去。 空荡荡的房间很快就焕然一新,衣柜靠墙摆放,旁边摆着一个精巧的床头柜,宽大的弹簧床紧挨着床头柜,另一边则是一张精致的化妆台,书桌则是摆在床尾靠墙处。 杜芸送走送货员,也不打算再上楼去帮白梦寒布置房间,她现在看见那死丫头的脸就烦。 白梦寒自己布置好房间,满意地拍拍手,打算下楼去找杜芸把房间钥匙要过来,她可不想让别人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 白梦寒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男人个子高,白梦寒得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白梦寒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眉目低垂,看见她的时候,明显一愣。 她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你好,我是沈随安,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沈随安率先反应过来,温和地朝白梦寒伸出右手。 “你好,哥哥。” 白梦寒和他握手,又迅速抽回手。 不等沈随安再开口,白梦寒已经退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随安,原书男主,何落落的官配,杜芸和前夫的儿子。 在原书中,作者为了突出沈随安对何落落的偏爱,直接把他塑造成了一个精分一样的人物,对何落落极尽温柔体贴,对除何落落之外的所有人,毫无礼貌可言。 简单概括就是:女配跟他说话,他直接打断;有男人跟何落落说话,他上去就是一套军体拳;对王念弟这个妹妹,他从来都冷眼相待;甚至对他的母亲杜芸,他也称得上冷漠。 昨晚在火车上,他们都没有自我介绍,所以白梦寒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现在知道他就是原书的精分男主,白梦寒直呼晦气。 早知道他是何落落的精分官配,昨晚就应该趁机扇他两个耳光。 最好是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扇出去,省得他以后天天对着别人发癫。 沈随安皱眉看着紧闭的房门,暗自思忖这个妹妹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不想看见自己? 转身下楼,找到坐在院子里的何落落,沈随安走过去,在她对面寻个位置坐下。 何落落撇嘴:“哥,你都不知道,她一回来,就想把我赶回乡下。” “她在乡下受苦十八年,咱们应该多补偿她一些,你可别带人欺负她。” 何落落的性子他了解,她从来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仗着自己是何司令的女儿,平时没少欺负别人。 眼前突然浮现一双亮晶晶的眼,再想到自己腰间的指痕,沈随安知道,那个妹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 第五章:其乐融融 晚饭是杜芸亲自下厨做的,美其名曰欢迎白梦寒回家。 白梦寒笑嘻嘻入座,陪着这一家人演其乐融融的戏码。 杜芸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白梦寒碗里,语气是掩不住的倨傲:“念弟啊,在乡下不经常吃肉吧,尝尝阿姨做的红烧肉,这可是落落最喜欢的菜,隔三差五就要我给她做呢。” 白梦寒吃掉瘦肉,随手把剩下的肥肉放在桌子上,点评道:“有点甜。” 杜芸是南方人,口味偏甜,但白梦寒口味重,就爱吃重盐重辣的菜。 何落落瞪一眼白梦寒,语气不善:“乡下丫头就是没礼貌,有肉吃你还挑三拣四。” “落落!” 沈随安警告地瞥一眼何落落,何落落立马低下头装鹌鹑。 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人就是沈随安,闯了祸爸爸妈妈顶多嘴上教训几句,可是沈随安是真的会动手揍她啊!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十岁那年,郑妍和她吵架,她吵输了不甘心,带人把郑妍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沈随安知道后,硬是拿鸡毛掸子给她一顿抽,抽完还要拉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上门给郑妍道歉。 为此,她在大院里没少被嘲笑。 何落落不说话了,一时间饭桌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杜芸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死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得赶紧想想办法把她送走,省得天天在眼前晃着碍眼。 杜芸见过白鸽的照片,那照片现在还摆在何建国的书桌上。 白梦寒长了双和白鸽一样的杏眼,这双杏眼无辜又含情,只是望着你,都能让你心生怜爱。 何落落长得不像白鸽,何建国都能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杜芸不敢想,要是让何建国见了白梦寒,那还指不定得惯成什么样呢。 吃完饭,沈随安先一步回房了。 何落落眼珠一转,双手叉腰挡在白梦寒面前:“你去把碗洗了。” 白梦寒乖巧点头:“好!” 白梦寒收了碗筷拿进厨房,卷起袖子开始洗碗。 白梦寒这么听话,何落落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你在乡下也要天天洗碗吧?现在来了我家,你可不能懈怠,明天早上五点,你起来把饭做好,我七点半吃完饭还得去学校呢。” 原书背景是八零年代,这个时候高考已经恢复了,何落落现在就读于十二中,目前是高二的学生,正在准备明年的高考。 说到学校,白梦寒心念一动,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本来就是从号称把大山里的孩子送进深山的豫州高考中厮杀出来的,知识储备是有的,但她不知道书里的历史背景跟自己所学的历史是否一致。 稳妥起见,还是找个学校学习一年,明年参加高考好了。 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结束大学生涯参加工作,更不想年纪轻轻就染上班味。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没得到白梦寒的回复,何落落陡然生出一股被无视的愤怒来,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白梦寒拿着一个碗转身,碗中沾了油的水不偏不倚泼在何落落的裙子上。 “哎呦,我不是故意的。” 白梦寒赶忙拿起灶台上的抹布,蹲下身给她擦裙子上的污水。 “这是擦灶台的脏抹布!” 何落落尖叫一声,大力把自己的裙子从白梦寒手里抽回来。 白梦寒身子一歪,摔倒在灶台边,一直拿在手中的碗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 杜芸跑过来,看都不看白梦寒一眼,拉着何落落到厨房外查看她的裙子。 “走,妈妈带你换条裙子去。” 杜芸拉着何落落上楼了,整个一楼就剩下白梦寒一个人。 白梦寒低着头,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砸了。 原书中,杜芸看王念弟好拿捏,就辞退了家里的保姆,把洗衣做饭的活全交给王念弟。 王念弟任劳任怨,天天伺候他们,还要被他们挑刺,真是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 白梦寒自知躲不过这一遭,打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们歇了拿她当保姆的心思。 “怎么摔倒了?” 一个人影逆着客厅的光站在厨房门口,白梦寒抬头,眼神略带迷茫。 他怎么来了?那一会还能光明正大砸锅碗瓢盆吗? 站在沈随安的角度看,瘦弱的小姑娘摔在地上,杏眼圆睁,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眉眼间全是委屈,一看就是被人给欺负了。 唉,高估她了,本来以为她不会被何落落欺负,谁知道才回来第一天,就被欺负成这个可怜样。 “在火车上掐我的狠劲儿去哪了?” 沈随安扶起白梦寒,顺便笑着调侃她一句。 小肚鸡肠的男人,这么记仇。 白梦寒只以为他记仇,悄悄翻个白眼,不接他的话茬。 “你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沈随安犹豫一瞬,尽量温和地提醒她。 白梦寒的衣服是从乡下穿来的,肩膀和后背上打了好几块补丁,再加上刚才摔在地上沾了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还要洗碗呢,你出去吧,我要洗碗了。” 快走快走,我还要拆家呢! “我来洗。” 不等白梦寒拒绝,沈随安卷起衣袖,拿起厨房门口的扫把,利落地把摔成碎片的碗扫在一起。 白梦寒识趣地递上簸萁,沈随安接过来,把碎瓷片扫进去。 沈随安洗碗的时候,白梦寒就半倚在厨房门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个沈随安,怎么跟书里写的不太一样? 不是说除了何落落,他会平等地无视所有人吗?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还主动帮她洗碗。 “过来帮我挽一下袖子。” 白梦寒走过去,沈随安的右手衣袖已经掉到手腕处,他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丝瓜瓤,确实腾不出手挽衣袖。 两只手抓住他的衣袖,轻轻一推,推到手肘处,再捏着两边往上卷,确保卷得结实不会掉下来,白梦寒才松开手。 “好了。” 白梦寒抬眼,猝不及防撞上沈随安的眼睛。 他一双桃花眼生得十分漂亮,就这么认真盯着你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 想想原书中对他的描写,白梦寒瞬间下头。 “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白梦寒转身就走。 杜芸没给她准备衣服,白梦寒现在连换洗衣物都没有。 白梦寒纠结许久,还是敲响了何落落的房门。 ------------ 第六章:大院情报处 是杜芸开的门,看见白梦寒,杜芸又是一阵头疼。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阿姨,我想洗澡,麻烦你给我找一件换洗的衣服。” 何落落坐在床上,听了白梦寒的话,蹭地跳下来把她往外推:“你脏死了,我才不让你穿我的衣服,你想都不要想!” 杜芸故作为难:“念弟啊,落落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她,要不你……” “妈,我有事找你。” 沈随安洗了碗,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二楼的争执。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喊杜芸过去。 杜芸其实是有些惧怕沈随安的,这个儿子,冷着脸的时候跟他亲生父亲太像了。 “到落落书房说吧!” 沈随安率先一步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等杜芸。 杜芸进来,略显局促地站着。 “妈,落落任性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胡闹?” 被自己儿子质问,杜芸多少有些难堪,她想摆出长辈架势来压制沈随安,可是在对上那双泛着寒气的眸子时,又下意识噤了声。 “说到底,在这个家里,你、我、落落,我们三个才是外人,我希望你能认清局势,不要做出什么蠢事。” 沈随安扔下这句话,打开门走了。 杜芸双手紧握成拳,竭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愤怒。 沈随安从来和自己都不是一条心,果然跟他亲爹一样,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笃笃笃!” 白梦寒打开门,沈随安递给她一条嫩黄色裙子:“这条裙子是新的,你先穿吧。” “谢谢!” 白梦寒礼貌道谢,接过裙子拿在手里。 “这些钱和票你拿着,需要什么自己去买。” 沈随安不由分说把一叠钱票塞在白梦寒手里,顿了顿,又道:“就当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钱我收下了,心意还是算了吧!” 谁敢跟您扯上关系啊? 规矩她都懂,跟女主官配扯上关系的,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趁沈随安愣神,白梦寒关上门,美滋滋地坐到书桌前数钱。 沈随安挺大方的,给了十张大团结,还给了几张布票、粮票、肥皂票和糖票。 白梦寒郑重地把钱和票放到抽屉里,拿着裙子去洗澡。 洗完澡,白梦寒站在镜子前打量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的脸和她原本的脸一样,五官长得很好看,杏眼琼鼻微笑唇,可惜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好在她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很好。 总体来说,白梦寒还是很满意这具身体的。 白梦寒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是工作日,杜芸要上班,何落落要上学,沈随安应该是回部队了。 家里没人,白梦寒自在多了。 随意煮碗面填饱肚子,又换上昨天洗干净的打补丁的那身衣服,眼看天色不早了,白梦寒才抄着手出门。 这个点,大院里许多人都在凉亭里乘凉。 白梦寒走过去,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闺女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奶奶,我爸爸叫何建国,我刚从乡下回来。” 跟白梦寒说话的老太太,是刘政委的母亲,年纪大了,刘政委特意把她从乡下接过来享福。 “是建国的闺女啊,我说咋跟他长得那么像呢。” 刘政委和何建国是多年搭档,过命的交情,何建国双亲死的早,也是拿刘政委的母亲当自己母亲来对待的。 “奶奶,我跟我爸爸长得像吗?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爸爸呢,您能跟我说说我爸爸吗?” 白梦寒轻声细语,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疑惑:“你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你爹?” “是啊,”白梦寒换上一副伤心面孔,“我一出生,就被抱到乡下了,昨天才回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爸爸妈妈。” 闻听此言,旁边几个乘凉的妇女都坐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给白梦寒讲何建国的英雄事迹。 何司令早年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拼死杀敌,一路摸爬滚打从无名小卒成为现在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他的英雄事迹,就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 白梦寒配合地表现出孺慕之情,不时还点着头附和说话的那人。 “阿姨,那你见过我妈妈吗?” “你说杜芸啊?我们关系可好了,她还经常把落落不穿的旧衣服送给我闺女穿呢……” 旁边的菊香是个聪明人,一早就看到了白梦寒衣服上的补丁,此时见白梦寒脸色不对,忙在秋兰腰间轻拍两下,提醒她闭嘴。 秋兰顺着菊香给她使得眼色看过去,这才发现白梦寒的衣服上全是补丁。 按理说,何家不缺钱,何落落天天换新衣服,打扮得时髦,怎么这个刚回来的闺女,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呢? “阿姨,我妈妈叫白鸽。” 白梦寒眼中噙泪,声音哽咽,一副受了委屈无处倾诉的可怜样。 杜芸和何落落感情好,以至于众人都忘了,杜芸是后妈。 “你是何建国的女儿,杜芸就给你穿这个?” 孔宁本来不打算掺和何家的事,可是白鸽是她最好的姐妹,对她有再造之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白鸽的女儿被欺负。 “这是我从乡下穿来的衣服。” 白梦寒低头,长长的睫毛恰好遮住寒星般的眸子。 “杜芸没给你买新衣服?” “阿姨给我买了新家具呢。” 白梦寒避重就轻,落在孔宁眼里,这就是委曲求全。 “家具都买了,衣服能花她几个钱?” 是啊,衣服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 杜芸把何落落的旧衣服送人,都不给这个闺女穿,怕是瞧不上这个乡下回来的闺女。 当着白梦寒的面,众人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 至于背后怎么说,白梦寒才不管呢。 原书中,杜芸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坐在军区大院的情报中心说王念弟的坏话,才使得王念弟在大院里遭受冷眼。 这一次,她抢占先机,先一步卖惨,动摇杜芸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看杜芸以后还怎么说她坏话。 孔宁觉得蹊跷,白鸽生产的时候,她也在场,白鸽明明就生了一个女儿,怎么现在又变成两个了? ------------ 第七章:家里不养闲人 杜芸下班回来,路过凉亭时,照例笑着跟众人打声招呼。 众人神色古怪,僵硬地对她点头。 杜芸疑惑,平时这些人见面都很热情的,今天怎么这么冷淡? 白梦寒不在家,不知道这死丫头去哪了,饭都不知道做。 杜芸黑着脸,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做饭。 这边白梦寒被孔宁带回家,两人正坐在沙发上促膝长谈。 “难怪啊,何落落和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性格更是和鸽子有天壤之别。” 孔宁感慨不已,白鸽明明长了一双含水杏眸,何落落却是个肿眼泡小眼睛,以前只以为她是长得像何建国,根本没往抱错孩子这方面想过。 现下仔细端详白梦寒的脸,这张脸和白鸽如出一辙的漂亮,尤其是这双杏眼,和白鸽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孔宁紧紧抓住白梦寒的手,眼中噙泪:“孩子啊,以后在家受了委屈,就来找干妈,干妈给你撑腰!” “干妈?” 白梦寒傻眼了,原书中并没有出现孔宁这个角色啊,难道自己触发了隐藏剧情? 孔宁思绪飘远,声音不自觉带上笑意:“你妈怀你的时候,我正好也怀上了薛方,于是我们就约定……” 白梦寒接过话茬:“于是你们就约定,要是两个男生,就结为兄弟,两个女生,就结为姐妹,一男一女就定娃娃亲?” 流程都是这样,她懂。 孔宁摇头:“我们约定要做对方孩子的干妈。” 早年白鸽还在的时候,何落落管孔宁叫干妈,后来白鸽去世了,何建国和杜芸另组家庭之后,何落落渐渐就和孔宁生疏了。 原本孔宁逢年过节还会上门去给何落落包个红包,谁知有一次薛方竟哭着回来说何落落带人把他堵在厕所里打了一顿。 孔宁问及原因,薛方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孔宁气不过,找上门的时候,何落落高傲地拿鼻孔看人,说出的话让她心寒:“我妈妈说你碍眼,以后你不许来我家,不然我还打薛方。” 那年何落落才十二岁,正是口无遮拦的年纪,杜芸在一旁明显有些慌张,胡乱教训何落落几句,试图打圆场。 孔宁冷眼看着杜芸做戏,打那以后,孔宁就彻底与何家断了来往。 想到以前,孔宁心中又是一堵,杜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何落落又蛮横无理,这孩子在何家,跟处在龙潭虎穴里有什么区别? “干妈!” 白梦寒举手在孔宁眼前挥舞,唤孔宁回神。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我再来拜访您。” 白梦寒起身要走,孔宁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漆黑一片。 怕白梦寒走夜路害怕,孔宁特意把薛方从楼上叫下来,派他送白梦寒回家。 薛方苦着一张脸,双手插兜跟在白梦寒身边。 两人一路无言,把白梦寒送到门口,薛方就回去了。 白梦寒学着黎滔的样子,伸长胳膊在门框上摸索。 找到藏在门框上的钥匙,打开门,白梦寒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何落落堵在门口,面色不善。 白梦寒一脸嫌弃远离她:“你嘴巴好臭。” 说着还拿手在鼻子面前轻扇几下。 何落落忙捂住嘴,反应过来白梦寒在耍她之后,气得扬手往白梦寒身上打。 白梦寒后退几步,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一堵肉墙。 何落落扬起来的手也被人截在半空中。 “哥……” 何落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随安的眼睛。 白梦寒趁机从何落落腋下钻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白梦寒侧过身子,狠狠掐一把何落落的腰。 “啊!贱人!” 何落落吃痛,怪叫一声,抬脚踹在白梦寒小腿上。 白梦寒踉跄一下,单手撑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落落,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沈随安目光犀利,竭力压下自己的怒气。 何落落指着白梦寒大吼:“她掐我!” 白梦寒也学着何落落的样子,指着自己的腿给沈随安看:“你可是亲眼看见她踢我的。” 沈随安头疼,这要是在军营里,两个人斗狠打架,他还能罚他们去跑个十公里冷静冷静。 可是这两个,一个梗着脖子面色凶狠,另一个杏眼微红要哭不哭,好像怎么看,都是白梦寒被何落落给欺负了。 “别杵在门口了,来吃饭吧!” 关键时刻,杜芸开口打破僵局。 沈随安悄悄松口气,松开何落落的手,让她去吃饭。 白梦寒洗完手过去的时候,何落落已经在杜芸旁边坐好,只剩下沈随安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沈随安贴心地拉开椅子,示意白梦寒坐下。 白梦寒撇嘴,在沈随安旁边坐下。 杜芸在桌子底下轻轻用脚踢一下何落落,何落落得了暗示,搁下筷子瞪着白梦寒:“王念弟,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不起来做饭?” 白梦寒歪头:“我为什么要起来做饭?” “我们接你回来,可不是让你享福的,你在乡下干什么活,在这个家里也得干什么活,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在乡下干什么活,在这里还干什么活?” 何落落点头:“是!你可不许偷懒!” 白梦寒冷笑:“我在乡下早上八点要起来喂猪,你们要是没意见的话,我也可以早上八点起来喂你们。” “你说谁是猪?” 何落落蹭的站起来,又被杜芸拉着坐下。 “念弟,落落要上学,我要上班,家里阿姨又请假了,你看你能不能帮忙做几天饭?等阿姨回来,你就可以休息了。” 今晚这两人跟唱双簧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就要把做饭的任务交给白梦寒。 “妈,忙不开就去食堂吃饭。” 沈随安不悦地瞥一眼杜芸,合着自己昨天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行,我做饭!” 白梦寒点头应下,不就是做饭嘛,你敢吃我就敢做。 我做饭你要是敢不吃,就把你头拧下来当陀螺抽。 吃完饭,沈随安主动挽起袖子去厨房洗碗。 白梦寒洗完澡躺在床上,计划着明天早上起来给他们拉坨大的。 ------------ 第八章:盐王爷 在这里没有电子设备,白梦寒睡得早,早上天微微亮,她就醒了。 慢腾腾洗漱完,白梦寒再次换上那件打补丁的衣服出门。 大院里老爷子老太太们觉少,起的早的都会在凉亭那边锻炼身体。 白梦寒乖巧地一一打招呼,最后在刘老太太身边坐下。 “奶奶,您也起这么早啊?” 刘老太太笑着点头:“年纪大了,醒的早,出来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奶奶心态好,肯定会越活越年轻。” 刘老太太被她哄得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 菊香来喊自家老爷子回家吃饭,见白梦寒这么早就坐在凉亭里,笑着夸她:“你起得可真早,我家郑妍那丫头,太阳晒屁股都不一定能叫醒她。” 白梦寒低头,语气低沉:“我早上五点起来做好饭,阿姨和落落还没醒,我就出来坐会儿。” 菊香一怔,何家明明请了保姆,怎么还让一个小丫头做饭呢? “这个点,阿姨和落落应该起床了,我得回去给她们盛饭了,菊香姨再见,刘奶奶再见!” 白梦寒一路小跑,进了院子才停下脚步。 菊香看着白梦寒小跑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这孩子,肯定是怕回家晚了被骂吧。 想不到杜芸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背地里还会这样磋磨孩子。 杜芸和何落落还没起床,白梦寒生火给自己熬了粥,盛出来放在一旁等它放凉的间隙,她又烧了开水煮面条。 白水煮面条,盛出来每碗加三勺盐,端到餐桌上放好,白梦寒才坐下吃了自己的粥。 沈随安一早就回了部队,不在家里吃饭。 对此,白梦寒深感遗憾。 好可惜,不能让沈随安享受一下她这个盐王爷的厨艺了。 杜芸和何落落洗漱完下来,就看见两碗面条摆在餐桌上。 何落落拿筷子挑起面条,语气不满:“王念弟,你就给我们吃这个?” 白梦寒一脸无辜:“我们家的猪平时都是吃麦麸的,我看冰箱里也没有麦麸,只能给你煮面条吃了!” 何落落一把摔了筷子,怒道:“你这面条猪都不吃,你去给我煮碗粥,我吃完还得上学呢!” 说到上学,何落落的优越感又来了,这个乡下丫头,怕是连字都不认识吧。 白梦寒冷了脸:“何落落,你这是要端起碗骂厨子?” 何落落梗着脖子叫嚣:“我就骂怎么了?” “浪费粮食可耻,你今天要是不把这碗面吃完……” 何落落打断白梦寒,持续叫嚣:“我就不吃,你能拿我怎么办?” 白梦寒讥笑,话锋一转对准杜芸:“阿姨,你也不想你拿我当保姆使唤的事情闹得大院里人尽皆知吧?” 杜芸脸色铁青:“念弟,过几天阿姨回来,就不用你做饭了。” “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饭,你们要是不吃,我会很伤心的。” 白梦寒脸上丝毫不见难过,她就笑意盈盈地盯着杜芸。 她知道,杜芸今天一定会吃下这碗面条的。 她不会让自己十几年来营造的慈母人设毁于一旦。 果然,杜芸按着何落落坐下,拿起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 “咸死了!” 何落落又想摔筷子,被杜芸一瞪,又咬着牙往嘴里扒拉面条。 两碗面条,杜芸和何落落吃得一干二净。 白梦寒善良,没有要求她们喝汤。 杜芸和何落落拿着水壶结伴出门,白梦寒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 哎呀,忘了告诉她们了,水壶里的水也加了盐。 算了,多喝点盐水,补充电解质。 洗了碗,白梦寒照旧又去凉亭里坐了一会儿。 短短半天,杜芸拿白梦寒当保姆使唤,还嫌白梦寒做饭难吃的事,就已经通过凉亭情报处传遍整个大院。 三句话,让杜芸因为她身败名裂。 下午白梦寒没有出门,孔宁倒是上门来邀请白梦寒去她们家玩。 盛情难却,白梦寒只好再次到孔宁家做客。 薛方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看见白梦寒进来,在孔宁的眼神威慑下,乖乖地叫了声“姐”。 白梦寒客客气气地点头回应。 白梦寒比薛方早出生两个多月,孔宁耳提面命要他见了白梦寒喊姐。 他从小就不敢忤逆孔宁,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会老老实实听孔宁的话。 “念弟啊,鸽子不在,我得多为你打算,你跟干妈说,你是打算上学还是打算参加工作?” 孔宁抓着白梦寒的手,言辞恳切:“你要是打算上学,等你爸爸回来,我就找他让他把你的户口迁过来,再让他给你找个好学校,要是打算工作,我们报社最近正好有个同事要休产假,你可以先来做临时工,等有了空岗,我再帮你安排一下。” 孔宁这份报社的工作,是当年白鸽让给她的。 当年何建国要去支援边疆,白鸽为了追随何建国,把报社的工作让给孔宁,毅然决然陪着何建国去边疆吃尽苦头。 当时孔宁户口不在京市,家里也逼着她回老家相亲结婚,要不是白鸽雪中送炭,把报社的工作让给她,那她的命运,多半是在老家随便嫁个人潦草余生。 白鸽对孔宁,是再造之恩,孔宁一直心怀感激,现在她的孩子需要帮助,孔宁肯定是义不容辞。 白梦寒是真不知道这年头上个学这么麻烦,还得迁户口,不过她倒是想赶紧把名字改过来,念弟念弟,这重男轻女的名字她是真的很不喜欢。 “阿姨,我想上学,迁户口都需要办什么手续?我自己能办吗?” 孔宁摇头:“得从你原来的户口所在地开一封介绍信,公社盖章之后再拿着到这边的相关部门,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迁入你们何家的户口本上,挺麻烦的,你一个孩子来回跑着不安全,等你爸爸回来,我去找他,让他给你迁户口。” 白梦寒喜笑颜开,声音都带着雀跃:“谢谢干妈!” 孔宁摸摸白梦寒的头发,浅笑着摇摇头。 孔宁报社临时有事,着急忙慌走了。 徒留下白梦寒和薛方大眼瞪小眼。 薛方抓抓头发,试探性递过去一本俄语书:“看会儿书?” 白梦寒满脸黑线:“你觉得我能看懂吗?” ------------ 第九章:婉拒了哈 这年代流行去苏国留学,好多人外语都是学的俄语。 白梦寒没学过俄语,看不懂俄语书籍,随意拿起薛方的高中语文课本翻看。 内容和她后世的高中课本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她学过的。 又翻看了其他几科课本,白梦寒算是彻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都是学过的,努力再复习一遍,考上京市顶级学府不是梦。 薛方凑过来,觑着她的脸色问她:“要不,我教你认字吧?” 白梦寒点头:“好啊!” 薛方来劲了,翻箱倒柜要把自己的小学课本拿出来给白梦寒。 “那就先从小学开始学……吧……” 薛方拿着小学课本跑出来,正看见白梦寒拿着他高中的习题本在奋笔疾书。 “你认识字啊?” 薛方惊讶地从白梦寒手下抽出自己的习题本,本子上困扰自己好几天的题,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白梦寒算出来了。 白梦寒轻笑:“薛方同志,做人不能太浅薄,谁告诉你乡下人都是不识字的?” “啊?”薛方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大院里那些从乡下接回来的孩子们都不识字,你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啊?” “我们村里有学校,别人上课的时候,我就躲在窗外偷听。” 王念弟是没上过学的,白梦寒不想节外生枝,索性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好在薛方也不是较真的人,没有细究她话里的漏洞。 薛方拿了语文书过来,要白梦寒帮他翻译文言文。 两人凑在一起,一下午时间,讨论着把薛方这周的作业全给做完了。 “姐,你明天再来我家玩,我爸书房里还有很多藏书,我们可以一起看。” 薛方单纯,白梦寒帮忙写了作业,就打心底认下了这个姐姐。 看书? 白梦寒不感兴趣:“婉拒了哈!” 薛方不死心:“那我请你去看电影吧?你看过电影吗?” 白梦寒点点头,继而又摇头。 她没有看过这个年代的电影。 “明天看情况吧,要是我没有别的事,咱们就去看电影。” “行,我等你来找我。” 约好明日行程,薛方乖乖送白梦寒回家。 杜芸在二楼瞅见并肩而行的两人,心中疑惑不已,这俩人怎么走在一起? 薛方平时眼高于顶,见了落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怎么和王念弟说说笑笑一起回来了? 难不成是孔宁? 孔宁知道王念弟的身世了? 那白达海呢?白达海知不知道王念弟才是白鸽的女儿? 那白鸽留下的遗产,会不会被白达海送给王念弟? 突如其来的恐慌使得杜芸心神不宁,她烦躁地在房间来回踱步。 “不行,不行,白鸽留下的钱全是落落的,绝不能让王念弟抢走!” 杜芸自言自语,飞速思考着怎么帮助何落落争夺遗产。 薛方看着白梦寒进门,才转身离开。 晚饭时,薛方向孔宁提出明天要请白梦寒看电影,请求孔宁给予金钱方面的支持。 孔宁惊讶:“你和念弟关系这么好了?” 薛方骄傲地仰起头:“是啊,我正式向你们宣布,以后梦寒姐就是我亲姐!我唯一的亲姐!” “梦寒?” “我姐说王念弟这个名字不好,重男轻女,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白梦寒。” 孔宁十分认同:“她姓白也挺好,随母姓。” “妈,”薛方谄媚地凑过来,讨好地扯扯孔宁的衣袖,“那你给我钱,我明天要请我姐看电影。” “给给给!” 孔宁起身,回房间拿出两张大团结和几张布票给薛方,正色道:“明天再带你姐买几身衣服,总不能天天让她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吧!” 薛方高高兴兴接了钱票,撒丫子跑着上楼收进自己书包里。 白梦寒回家,在楼梯上和要下楼的杜芸撞个正着。 杜芸试探着问她:“念弟,你今天去哪了?” 白梦寒皮笑肉不笑:“去玩儿了。” 白梦寒侧身避开她,慢条斯理上楼回房。 杜芸怨毒地瞪着她的背影,直到白梦寒消失在转角,才愤恨地下楼。 今天她下班早,在家无聊就想像往常一样去凉亭里乘凉。 只是今天大家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全都避她如蛇蝎。 同住一个大院,互相就算再看不顺眼,平日里也会保持体面打声招呼唠唠家常。 今天她跟人打招呼,对方只是冷淡地点头,丝毫没有以往攀着她聊天的热乎劲。 刘老太太辈分大,说话也直接一些,她抬手招呼杜芸过来坐下,微笑着点拨她。 杜芸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白梦寒,难不成这死丫头背着自己使坏了? 杜芸装傻:“婶子啊,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菊香和杜芸的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她性子直,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杜芸,念弟好歹是何家的孩子,天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还要做保姆的活,这传出去,别人可不得说你苛待孩子。” 菊香揽着杜芸的肩膀,把她往没人的地方带:“建国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孩子,就算你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磋磨孩子啊。” 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杜芸难堪多于愤怒,一张脸涨得通红,良久才点点头挣开菊香的胳膊离开。 原来那些人的冷眼,都是王念弟的杰作! 一个小丫头,心机这么重,比起她亲妈来也不遑多让。 杜芸当晚就联系了之前的保姆刘姨,要她明天回来上班。 想了想,又给白梦寒送去五十块钱和一些粮票布票,要她拿着去给自己添几身新衣服。 白梦寒全部笑纳,收进自己的小金库里。 加上上次沈随安给的,她现在一共有一百五十块钱。 钱要花在刀刃上,白梦寒在纸上写写画画,计划着这笔钱的用途。 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皮肤蜡黄,看起来病恹恹的。 当务之急,就是先内调,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了身体,她才能开展下一步计划。 “王念弟,你给我滚下来!” ------------ 第十章:妹妹漂亮吗? 何落落一回来就扔了水壶,在客厅里跳着脚骂白梦寒。 今天早上吃了白梦寒煮的面条,上课的时候渴得她抓心挠肝,趁老师不注意,连忙在同桌的掩护下拿起水壶喝水。 “噗——” 水刚入口,就咸得何落落一激灵,一口水兜头喷在同桌脸上身上。 “啊!” 同桌尖叫一声,惹得老师不悦地瞪着她们。 看清是何落落把水吐到同桌身上之后,老师更是气得把粉笔头砸在她脑门上,还罚她在教室外站了半天。 何落落委屈地站在教室外面,恼怒地把这笔账记在白梦寒头上。 白梦寒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何落落跳脚。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落落撸起袖子,双手紧握成拳:“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往我水壶里加盐,才害得我被老师罚!” 何落落三两步冲上楼梯,白梦寒不躲不避,一双泛着寒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何落落被她的眼神吓到,举起的拳头迟迟未落下来。 白梦寒冷哼:“不敢打我就让开,别挡路!” 不耐烦地把何落落拨到一边,白梦寒自顾自下楼坐在餐桌边。 杜芸已经把饭盛好摆在餐桌上,见白梦寒下来,微笑着要白梦寒先吃,不用等她们。 白梦寒也不想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饭,随意扒拉几口米饭,就放下碗上楼睡觉。 沈随安不回家,整个三楼都是她的地盘。 搬着椅子往阳台上一坐,微风吹拂过,蔷薇花香一阵阵往人身上扑。 白梦寒惬意地闭眼,静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随安,明天休息,有什么打算?” 薛灼递给沈随安一根烟,沈随安摆摆手拒绝。 薛灼不死心追问他:“明天不回家?” 想到家里那一堆烂摊子,沈随安果断摇头:“不回!” “哎!”薛灼用肩膀轻撞一下沈随安,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你又多了一个妹妹?”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沈随安大方承认:“她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落落小时候和她抱错了。” “难怪我妈总说落落长得不像白姨,原来是这样。” 薛灼震惊过后,又贱兮兮地凑上来:“新妹妹长得漂亮吗?我记得白姨长得可好看了,新妹妹应该也很好看吧?” 好看吗? 只记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要哭不哭的时候眼圈红红的,看得他心也会跟着变软。 “不记得了。” 沈随安烦躁地推开他,转身回自己宿舍。 “你记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薛灼嘟囔一句,甩甩头继续抽烟。 次日一早,白梦寒本打算再给杜芸和何落落煮面条,结果她下来的时候,厨房已经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忙活了。 看来杜芸已经歇了拿她当保姆的心思。 白梦寒果断转身,回去睡回笼觉。 薛方在家左等右等,这都九点半了,还等不到白梦寒来找他。 孔宁被他晃的头疼:“你坐下歇会儿吧,都转悠半个钟头了,你也不嫌腿疼。” “你说我姐怎么还不来找我,她会不会是……” 薛方话没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喊他。 薛方脚底生风跑过去拉开门,就见白梦寒歪着脑袋冲着他笑。 “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孔宁也追出来,笑道:“这小子大早上起来就坐在客厅里等你,生怕你不来。” 薛方被亲妈揭了短,面子上挂不住,忙推着白梦寒往外走:“妈,我们走了。” “干妈再见!” 孔宁笑着看孩子们走远,才回屋拿上包出门,她今天也约了同事逛街呢! 出了家属院就有个公交站牌,薛方带着白梦寒坐上公交车,车上仅剩一个座位,白梦寒不客气地坐下,让薛方站在自己旁边。 旁边座位上一个妇女带着小孩,许是人多声杂吓到了小孩,小孩四肢乱舞,哇哇大哭。 妇女无措地把孩子的脑袋捂在怀里,口中小声念叨着“别哭了别哭了”。 这个举动不仅没有安慰到孩子,反而使孩子哭得更大声。 孩子双腿扑腾,狠狠踢在妇女身上。 “哎呦,你这死孩子!” 妇女吃痛,一巴掌拍在孩子腿上,孩子的哭声登时又凄厉了几分。 白梦寒小心地打量着妇女的脸色,妇女察觉到她的举动,咧开嘴冲她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来。 “别哭了!” 妇女低吼一句,心一横,用手捂住孩子的嘴,把孩子的哭声全部捂在喉间。 白梦寒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妇女的举动。 经过一个站牌,公交车停下,妇女一手捂着孩子嘴巴,一手抱着孩子双腿起身。 白梦寒一看她要下车,抢先一步扯着薛方袖子把他拖下车。 “我们是到市中心,不是……” 白梦寒瞪一眼薛方,薛方及时止住话头。 妇女下了车,急匆匆抱着孩子往小巷里钻。 “那女人是人贩子,你快去找公安!” 白梦寒来不及犹豫,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追上去。 薛方环顾四周,这鬼地方靠近郊区,连个活人都没有。 这要他到哪儿去找公安? 薛方迟疑不决,最终还是选择向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孩子凄厉的哭声很好地掩盖了白梦寒的脚步声,白梦寒谨慎地跟在后面,每当拐弯的时候,就用石头轻轻在墙上画个箭头。 白梦寒画个箭头的功夫,再抬头妇女就不见了。 孩子的哭声也没有了,四周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突来的安静让白梦寒心慌不已,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悄悄把石头藏在衣袖里,白梦寒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跟都跟来了,还想往哪跑?” 几个彪形大汉手持长棍追上来,几人分散在小巷子里,快速守住几个出口。 看这熟练的架势,这些人一定是惯犯。 白梦寒在巷子里绕个圈,再次绕回那妇女离开的方向。 顺着妇女离开的路一直走,最尽头有一间土块堆砌的茅草屋。 孩子的哭声也从那屋子里传出来,白梦寒竖起耳朵仔细听才发现,那哭声不止一个孩子发出来的。 猫着腰躲到茅草屋后面,白梦寒踮起脚扒着窗户往里瞅,这一看,竟是真的让她有所发现。 ------------ 第十一章:已老实,求放过 那屋子里,不仅有小孩,还有好几个被绳子捆起来的年轻女孩。 看来这里就是这伙人贩子的老巢。 “奶奶的,被那小贱人给跑了,收拾东西,进山!” 带头的光头大汉没抓住白梦寒,气得一巴掌扇在那妇女脸上,骂骂咧咧吩咐小弟收拾东西。 那妇女捂着被打肿的脸,委屈地辩解道:“我也不知道那贱人会跟上来……” 几个大汉蛮横地拽着绳子把捆在一起的年轻女孩从地上揪起来,妇女则是把几个孩子放进背篓里背在背上。 白梦寒蹲在窗下,大脑飞速运转着。 不能让这伙人贩子进山,要是让他们成功逃窜进山里,这么多孩子和女孩,可就救不回来了。 “啪嗒!” 光头摸摸脑袋,疑惑地看看掉在脚边的石块,再顺着石块掉下来的方向往上看。 泥墙上挖空做窗户的小方框上,赫然缺了一个角。 这土房是光头带着小弟一起砌起来的,尤其是窗户,光头专门让小弟砸碎了石头铺上去的。 这个窗户的精妙之处就在这些石块上,这些石块是半砌在泥坯里的,看起来结实,其实从外面轻轻一碰,石块就会掉下来。 当初这么设计,就是防止有人从外面偷窥。 光头回身,给两个小弟使个眼色,两个小弟会意,一左一右分开,往房屋后包抄过去。 “看来今天不用进山了。” 光头留下妇女和两个小弟看守,他则抄起一根木棍往房后走去。 “小贱人,你果然躲在这!” 光头狞笑着,甩着木棍一步步逼近。 白梦寒惊慌地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上,再也无路可退。 光头捏着白梦寒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仔细端详过后,才满意地点头:“长得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白梦寒被反剪双手,和那些年轻女孩绑在一起。 被绑住的年轻女孩加上白梦寒,一共有六个。 光头和妇女坐在一起,商量着怎么避开公安把这批货卖到深山老林里去。 白梦寒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伙人贩子,门口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把守,还有一个胖男人在看着孩子,看守白梦寒这批女孩的,是一个细竹竿一样的瘦男人。 这伙人贩子一共六个人,为首的光头一脸凶相,虎背熊腰,看起来就很凶残。 察觉到白梦寒的目光,光头缓缓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冷声道:“我还第一次见有货物自己送上门来,你还想说什么?” 白梦寒:“……已老实,求放过!” 临近中午,妇女做饭去了,光头闭眼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白梦寒扭转手腕,把藏进袖子里的石块拿出来,塞到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手里。 女孩惊讶地看她一眼,赶紧蜷起手指,把石头藏进手心里。 那细竹竿绑她手的时候,白梦寒正好把石头夹在两只手腕中间,现在石头拿出来,绳子宽松了很多,她稍微挣扎一下,就把手从绳子里挣脱出来。 借着衣袖的遮掩,白梦寒把手伸到女孩身后,摸索着为她解开束缚。 薛方追着公交车跑得筋疲力尽,仍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郊区太偏僻了,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薛方拖着灌铅的双腿,强撑着往前挪动。 “你说升哥能撑过这个月吗?” 沈随安沉默着摇头,洪升的伤太严重了,医生已经在嘱咐家属准备后事了。 薛灼喟叹一声,拿出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停车!停车!救命!” 沈随安一脚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之后,稳稳停在路边。 薛方实在跑不动了,弯腰撑着腿往前走,一抬头就看见一辆军用吉普车从自己身边驶过。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挥舞着手拦下这辆车。 “薛方?” 沈随安从后视镜看清了后面的人,忙打开车门下车跑过去。 薛灼紧跟着跳下车,跑过去扶起自己弟弟。 “哥,沈哥……” 薛方一激动,声音都带着哭腔:“快去救我姐,她跟着人贩子走了。” 薛灼皱眉:“什么?” “有人贩子拐卖小孩,我姐追上去了,快去救人啊!” 沈随安已经从他的话中提取到重要信息,他架起薛方,把他扔到后座。 快速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薛灼也反应过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 薛方指路,沈随安很快就把车开到白梦寒进去的小巷子前。 留下薛方看车,沈随安和薛灼一前一后,迅速钻进小巷子里。 沈随安勘察地形,发现了白梦寒留在墙上的箭头。 “大哥,我要上厕所!” 光头好像真的睡着了,白梦寒连喊两声他都没反应。 “闭嘴!不许吵我大哥睡觉!” 细竹竿爆喝一声,凶狠地瞪着白梦寒。 “大哥,我真的要上厕所,要不你带我去吧,我真的忍不住了。” 白梦寒可怜巴巴地乞求,细竹竿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回头看看光头,光头仍是一副鼾声震天的样子。 “麻烦!” 细竹竿咒骂一句,过来揪着白梦寒的衣领把她拎起来。 白梦寒和其他女孩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白梦寒被拎起来,其他女孩也被扯得东倒西歪。 “这……” 细竹竿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还是让她们陪我一起去吧,要不你一会还得再绑一遍,多麻烦。” 白梦寒说着话,脚尖轻轻踢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女孩机灵地站起身,讨好地看着细竹竿:“我也想上厕所。” “算了,算了,去,都去!” 细竹竿不耐烦地扔下白梦寒,扯着绳子带她们往外走。 “去哪儿?” 守门的高个子拦住细竹竿,细竹竿撇撇嘴,神情十分不耐烦:“带她们上厕所。” 高个子不放心地跟上细竹竿:“我跟你一起!” “你小子,就是想看小姑娘上厕所吧!” “去你的!” 这里没有专门的厕所,上厕所只能到房后的空地上。 白梦寒故作为难地看着两人,细竹竿啐一口,骂一声“麻烦”,勾着高个子的脖子,把他脑袋转过去。 白梦寒飞快挣开绳子,低吼一声“分开跑”。 几个女孩敏捷地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站住!” ------------ 第十二章:哥哥救我 “臭娘们跑了!快来帮忙!” 细竹竿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高喊一声提醒其他人,和高个子一起追上去。 “先抓领头那贱人,抓住看我不打死她!” 高个子怒气冲冲追着白梦寒,暗自发誓抓住了一定要把这贱人的腿打断! 白梦寒穿梭在小巷子里,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往前跑。 细竹竿和高个子在后面穷追不舍,眼见白梦寒跑进巷子里,高个子立即吩咐细竹竿从另一条巷子追过去,堵住她的去路。 拐过一个巷尾,白梦寒猛然停下脚步。 细竹竿拿着木棍,轻轻敲在手心里,诡笑着逼近白梦寒。 白梦寒后退几步,想要往反方向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高个子堵住去路。 “跑啊,接着跑,你挺能耐啊,敢耍我们。” 高个子转转脑袋,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梦寒。 两相对比,细竹竿看起来更好对付一些。 白梦寒握紧手里的石头,迎面朝细竹竿砸过去。 趁细竹竿弯腰躲避,白梦寒抓住时机冲上去一脚踹在他小腹上,细竹竿没有防备,居然被她一脚踹倒在地上。 白梦寒不恋战,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高个子一把抓起细竹竿,两人死咬着她不放。 白梦寒慌不择路,竟然被高个子和细竹竿逼到一个死胡同里。 “坏了,玩脱了!” 白梦寒生无可恋地靠着墙坐下。 局势不利于我,白梦寒果断举起双手投降。 沈随安听力灵敏,巷子里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引起他的注意,他和薛灼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分开行动。 薛灼追着白梦寒留下的箭头追过去,沈随安则是寻着那杂乱的脚步声追上去。 细竹竿被她戏耍两次,再加上被她踹了一脚,恼羞成怒举起木棍就要往她腿上打。 “哥哥救我!” 白梦寒双眼发亮,冲着巷子口伸手。 “贱人,还想骗我!” 细竹竿被她激怒,手中的木棍眼看着就要落在她腿上。 沈随安飞出一脚,白梦寒赶紧就地一滚,躲开迎面砸过来的细竹竿。 高个子看见自己同伴被人一脚撂倒,心中萌生惧意,颤颤巍巍举起木棍挡在身前。 沈随安一拳锤在高个子脑门上,高个子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动了。 白梦寒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 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人给打晕了? “你怎么在这儿?” 沈随安扶起白梦寒,细心地拍掉她身上的灰。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矩,沈随安轻咳一声,尴尬地解释:“平时和战友对练,练完我们都会帮对方拍掉身上的灰。” 看着沈随安泛着薄红的脸,白梦寒挑眉:“你也会帮何落落拍灰吗?” 沈随安摇头。 何落落怕他,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所以他和何落落,并不亲近。 白梦寒并不纠结于一个答案,还有几个人贩子没落网呢。 带着沈随安回到之前的茅草屋,薛灼正和一矮一胖两个人交手。 尽管是二打一,占上风的仍是薛灼。 沈随安加入战场,和薛灼配合默契,三两下就制服了两人。 白梦寒把刚才绑住自己的绳子拿过来,沈随安接过来,熟练地把人驷马捆绑起来。 “还有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屋子里。” 白梦寒把沈随安和薛灼带到屋子里,光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妇女抱着装孩子的背篓坐在地上。 白梦寒在屋子里翻找出一条麻绳,走上前把妇女绑在椅子腿上。 “光头呢?跑哪去了?” 白梦寒边绑,边盘问她。 “呸!” 妇女吐一口唾沫,闭上眼睛不看白梦寒。 白梦寒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妇女脸上。 这巴掌太用力了,震得她虎口发麻。 嘶~疼死了。 白梦寒把手背在身后,轻轻用另一只手按揉手心缓解疼痛。 妇女被打了一巴掌,恼怒地把白梦寒族谱问候了个遍才罢休。 沈随安和薛灼去追光头了,独留下白梦寒在这里看守妇女和背篓里的孩子。 妇女每骂一句,白梦寒都要在她身上掐一下。 “你看你,当了人贩子也没有当人贩子的自觉,还挑衅我,你再骂一句试试呢!” 白梦寒专挑腰间和胳膊上的软肉掐,妇女疼得受不了,咬着牙闭嘴不敢再骂。 白梦寒拍拍手起身:“唉,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挑衅啊!” 沈随安和薛灼无功而返,光头没追到,薛灼拿着绳子去巷子里捆细竹竿和高个子,沈随安背着背篓里的孩子,打算先把孩子送给公安。 “等等!” 白梦寒拦住沈随安,帮他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沈随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白梦寒的意思,把背篓放到地上。 白梦寒抓住沈随安的手,牵着他来到厨房门口。 厨房是用木柴单独围出来的,门口挂着一块破布,看不清里面的布局。 白梦寒用手指指厨房,怕沈随安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告诉他:“我们遗漏了厨房,厨房没人去搜过。” 沈随安瑟缩一下,拍拍白梦寒的后背,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沈随安谨慎地靠在木柴上,慢慢伸出手去掀起挂在门口的破布。 “虎哥快跑!” 屋里的妇女大喊一声,白梦寒反应迅速跑回屋拿破布堵上妇女的嘴。 光头听到妇女凄厉大喊,本就紧绷的一根弦也断了,怪叫着提起菜刀冲出来要和沈随安搏命。 沈随安躲开他来势汹汹的一刀,摆出格斗的架势迎敌。 谁知光头只是虚晃一枪,胡乱挥舞着菜刀跑进屋里,劈头朝着白梦寒砍下来。 沈随安一脚踹开光头,腾出一只手把白梦寒往自己身后拉。 光头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沈随安这一脚踹下来,他硬撑着一口气爬起来,不要命似的往沈随安身上扑。 白梦寒趁机跑出屋外,生怕光头误伤到自己。 沈随安顾及白梦寒,不敢把光头往屋外引。 屋内空间又太小施展不开,拉扯间胳膊被光头的刀碰到,登时就流了一地的血。 沈随安瞅准这个时机,劈手夺下光头的刀,刀背狠狠劈在光头脖颈上,光头摇摇晃晃倒地,彻底晕死过去。 “你流了好多血!” ------------ 第十三章:住院 白梦寒惊呼一声,跑过来按住沈随安的伤口,企图帮他止血。 沈随安波澜不惊地看一眼伤口,低声道:“没事,小伤。” 平时执行任务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你别逞强,我送你去医院。” 白梦寒担忧地挽着他的胳膊,打算先送他去医院包扎伤口。 薛灼把细竹竿和高个子背对背绑在一起,绑好后拖着两人到茅草屋这里来,打算清理战场。 白梦寒挽着沈随安胳膊,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薛灼正要开口提醒,余光又瞥见白梦寒按着沈随安胳膊的手指上沾着一抹血色。 “受伤了?” 薛灼皱眉,沈随安的格斗成绩每次都是全军第一,这群人贩子加起来都不是沈随安的对手,怎么还能让他挂彩呢? 沈随安点头,语速飞快叮嘱他:“这里交给你,那几个孩子一直没动静,你去看看是不是被下了药,我回去找公安来接管现场。” “先去包扎伤口,我在这等公安来。” 薛灼拍拍沈随安的肩膀,目送白梦寒扶着他走进巷子里。 薛方在车里不安等待着,迟迟不见薛灼和沈随安把白梦寒带出来,就在他双手合十祈祷白梦寒千万别出事之际,巷子里两个搀扶在一起的身影踉跄着往车前走来。 薛方赶紧打开车门下去迎接,抬起沈随安没受伤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支撑着把他塞进后座。 白梦寒二话不说坐进驾驶座,问了军区医院的路线后,一脚油门驾驶汽车飞驰在水泥路上。 她会开车? 沈随安躺在后座,探究的眼神在白梦寒头顶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打转。 察觉到沈随安的视线,白梦寒干咳一声,想要编个借口,又怕骗不过沈随安。 索性缄口不语,选择性无视沈随安探究的眼神。 路过市中心,薛方被赶下去找公安,独留白梦寒和沈随安在车里相对无言。 “以后不要再这样以身试险了,你都不确定那伙歹徒的底细,就敢追上去?” 沈随安觉得自己作为兄长,哪怕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也有义务就她以身犯险这件事对她进行批评教育。 白梦寒不服气地嘟嘴:“当时情况紧急嘛,要是我不追上去,就会有一个家庭骨肉离散了,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是团伙作案。” 沈随安拧着眉头道:“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人贩子一般都是团伙作案,拐走目标之后会迅速出手,你真得庆幸他们没来得及联系买家,否则你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白梦寒也是一阵后怕,当时头脑一热就追了上去,都没来得及考虑后果。 也幸好这伙人贩子都是大聪明,还能被她三言两语忽悠到,不然,还真有可能如沈随安所说,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个深山老林里了。 白梦寒自知理亏,不敢再和他争辩。 脚下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风车电掣,把他送到军区医院。 “沈团长?怎么又受伤了?” 白梦寒扶着沈随安进入医院,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麻利地接过沈随安,带着他去手术室。 沈随安能自己走,躲开赵知音伸过来的手,自己上楼往手术室去。 走到转角处,看白梦寒没跟上来,又招招手,示意白梦寒跟上。 他肯定是要我留下来交医药费的,就带了十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说到底沈随安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现在抛下他也不太合适。 白梦寒皱皱鼻子,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赵知音上下扫一眼白梦寒,见她穿着粗布做的衬衫长裤,衣服上还有许多补丁,忙用手掩着鼻子快走几步,和白梦寒拉开距离。 白梦寒没有察觉她的举动,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沈随安进了手术室,赵知音挡在门口,鄙夷地看一眼白梦寒,抬起下巴点点一旁的长椅,道:“坐那等着去吧!” “姐姐,”白梦寒拉住赵知音的袖子,“他胳膊是被人用菜刀砍伤的,缝合伤口以后,麻烦让医生给他打一针破伤风。” 赵知音甩开白梦寒的手,面带嫌弃地拍拍自己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蹙眉道:“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门框上“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孙国梁娴熟地剪开沈随安的衣袖,给他缝合伤口。 赵知音站在孙国梁身旁,给他递手术工具。 沈随安伤口不深,孙国梁缝合以后,本是要让沈随安回家静养,但看见赵知音一双眼睛都粘在沈随安身上了,话锋一转,笑道:“这次可得住院了啊,留院观察几天,伤口愈合了再出院。” 一听沈随安要住院,赵知音抿嘴浅笑着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声音甜腻:“沈团长,我们医院的护士都很专业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孙国梁打趣道:“是啊,尤其是我们赵护士,年年都被评选为最美护士呢!” 赵知音骄傲地抬起头,满以为沈随安会附和着孙国梁夸她一句,哪知道沈随安面无表情地起身,要孙国梁给他安排病房。 孙国梁看着沈随安这郎心似铁的样子,就知道他和赵知音没戏,也就不再强行撮合,主动带路送他去病房。 白梦寒一直等在手术室外,看见沈随安出来,急忙迎上去扶着他。 孙国梁诧异地看一眼白梦寒,再看沈随安没有推开她的意思,暗道有趣,沈随安这铁树也要开花了。 沈随安受伤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来看望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孙国梁特意给他安排了单人病房,给沈随安挂上消炎水之后,孙国梁就出去了。 白梦寒扶着沈随安躺到床上,还体贴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做完这一切,白梦寒坐在床边,和沈随安大眼瞪小眼。 杜芸给病房里的护士换完药回到护士站,赵知音赶紧把沈随安受伤住院的消息告知她。 杜芸手上不停,把换下来的空瓶扔进回收箱,淡淡道:“伤得重不重?” ------------ 第十四章:哥哥躲什么 赵知音在自己胳膊上比划给杜芸看:“被刀砍伤了,孙医生缝了好几针呢!” 杜芸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杜芸最终也没有去看沈随安,受伤而已,又死不了,没什么好看的。 白梦寒抽空跑回家,去给沈随安拿换洗衣物。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沈随安的房间,她的第一感受就是整齐,近乎死板的整齐。 被子被他叠成豆腐块,枕头规规矩矩地放在被子上,书桌上的书整整齐齐摆成一竖排,椅子放置在书桌下。 打开他的衣柜,除了军装就是白衬衫,内搭白背心叠的方方正正摞成一堆,就连袜子都单独收纳在一个方格里。 这个房间跟沈随安给她的感觉一样,板正! 沈随安往那一站就是兵,这个房间粗略一看就是军营。 衬衫、背心、裤子、袜子和短裤,白梦寒各拿了两套,顺便把他的洗漱用品都打包装好,又把刘姨做的晚饭盛一份装进饭盒里带上,白梦寒才火急火燎赶回医院。 “沈团长,这是医院食堂的饭,你尝尝。” 今天不是赵知音值班,但是有沈随安在,她特意找护士长换了班,在食堂加钱买了份红烧肉给沈随安送过来。 沈随安摇头拒绝:“不用了,一会家里会给我送饭。” 赵知音固执地把饭盒打开,把里面的红烧肉送到他眼前:“这都到饭点了,你可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红烧肉,你尝尝吧。” 沈随安正色道:“赵护士,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吧!” 赵知音咬唇,把饭盒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低着头不看沈随安:“那我就放在这,你实在不想吃,就倒了吧!” 说完也不管沈随安什么表情,转身就跑。 沈随安瞥一眼那饭盒,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累死我了,好重!” 白梦寒撞开病房的门,一股脑把手上的东西扔在病床上,也不管会不会压到沈随安。 “你看我的手都红了。” 白梦寒把手伸到沈随安面前,沈随安定睛一看,确实红了一大片。 “娇气!” “哼!” 白梦寒轻哼一声,把带来的饭盒拿出来打开给他看:“刘姨做了糖醋排骨,你自己能吃吗?” “唉,算了,别再扯到你伤口了。” 白梦寒收回手,拿起筷子夹一块排骨喂给他。 沈随安抿嘴,脑袋后仰,躲避白梦寒喂过来的排骨。 白梦寒扔了筷子,单手掐住沈随安的下巴,把他的脸扳回来。 “哥哥躲什么?不喜欢排骨还是不喜欢我?” 白梦寒眼圈泛红,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沈随安摇头,把她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拉下来,沉声道:“我只是不习惯。” 除了小时候奶奶会喂他吃饭,还没有别人会像这样把饭往他嘴边送。 “那你自己吃吧!” 白梦寒把饭盒塞到沈随安手里,站到窗边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刚刚鬼使神差掐了沈随安的下巴,真怕他反应过来对她来上一套军体拳。 原著里沈随安除了何落落,对其他人可都没有好脸色看的。 话说,沈随安都受伤了,刚才她回去也告诉刘姨了,何落落怎么到现在还不来看望沈随安呢? 难不成现阶段,沈随安对何落落还处在暗恋模式? 沈随安吃完饭,白梦寒自觉过去收拾饭盒。 “咦,这怎么还有一个饭盒?” 白梦寒拿起饭盒,沉甸甸的,还隐约有股肉香味飘出来。 沈随安:“是赵护士送来的,辛苦你给她送回护士站去吧。” 白梦寒嗅到了瓜的味道,凑近八卦道:“赵护士给你送饭,你怎么不吃?” 沈随安一指点在她额头上,把她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小小年纪,话怎么这么多?” 白梦寒撇嘴,拿着饭盒到护士站去找赵护士。 “你好,我找赵护士。” “什么事?” 赵知音头也不抬,低着头在纸上笔走龙蛇。 白梦寒把饭盒放到她面前,道:“这是赵护士的饭盒,麻烦转交给她。” 赵知音这才放下笔,打开饭盒一看,她买的红烧肉依旧堆在饭盒里,沈随安一块都没动。 她脸色阴沉,脸上火辣辣烧起来一片,沈随安真的没吃她送的饭。 也不是没有人追她,追她的人也会变着法地给她送东西,每次她都是推拒一下,再假装为难地收下。 她以为沈随安也是这样,不好意思当面吃她送的饭,等自己走了,他就会拿起饭盒大快朵颐。 可是沈随安把饭完完整整给她送回来了,这态度表明了,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这让她怎么再找借口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想着,连带着对白梦寒也不客气了:“你的手消毒了吗?就碰这个饭盒?也不知道你的手脏不脏,得有多少细菌。” 白梦寒:“神经!” 好心送个饭盒,还要被骂? 沈随安觉得莫名其妙,就去送个饭盒而已,白梦寒回来之后嘟着嘴坐在椅子上,一眼不发,也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时间不早了,白梦寒拉起被子给沈随安盖好,就要回家。 沈随安不放心地叮嘱她:“晚上不安全,你开车回家吧,明天再把车送过来就行。” “我知道了!” 开车回到家已经将近九点了,何落落和杜芸正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好笑的地方,何落落还会仰着头哈哈笑出声。 白梦寒站在玄关处,冷眼看着她们母女。 杜芸就在军区医院上班,沈随安受伤的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了,自己回来给沈随安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已经告诉刘姨沈随安受伤住院了,刘姨不可能不告诉何落落。 可是这俩人谁都没有去医院看望沈随安,现在还和没事人一样在看电视。 到底是她们心大,还是和沈随安不亲近呢? 白梦寒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杜芸奇怪地看她一眼,问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梦寒直截了当问道:“你儿子住院了你不知道吗?” ------------ 第十五章:商界大佬 杜芸:“只是胳膊受伤而已,他经常受伤住院,不是什么大事。” 白梦寒张目结舌,这是一个亲生母亲能说出来的话? 再看何落落,依旧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就像是没听到白梦寒在说什么一样。 白梦寒若有所思地上楼。 儿子受伤了不闻不问,哥哥住院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看来杜芸和何落落,跟沈随安真的不亲近。 那她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一下沈随安? 要是趁机拉拢到沈随安,以后在这个家里,她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了。 一大早,薛方就带着薛灼上门找白梦寒。 昨天公安把那伙人贩子带回去之后,连夜审问,还真问出了不少东西。 这群人长期活跃在京市郊区一带,专门诱拐年轻女孩,得手后再把这些年轻女孩卖到偏僻村子里去。 至于那个中年妇女,据她交代,几年前她生下一个女儿,婆婆嫌女孩是个赔钱货,就以两块钱的价格,把她的女儿卖给了一个流浪汉。 从那以后,她就生了报复心理,专挑有孩子的人家,低价做居家保姆,刚开始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照顾孩子,等获取了主人家的信任,对她放松警惕之时,她就趁主人家不注意,把孩子偷出来卖掉。 在此之前,已经有十几个孩子惨遭毒手。 此番落网,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公安已经紧急联系到丢失孩子的家庭,但是找回孩子的希望,非常渺茫。 昨天在白梦寒帮助下逃走的几个女孩找到公安,希望能见白梦寒一面,当面向她道谢。 薛灼是来取车的,白梦寒开回来的车是他们部队上的,得按时归还。 白梦寒把车钥匙拿给薛灼,薛灼顺路把他们捎到市中心,给薛方扔下十块钱之后就扬长而去。 薛方捏着十块钱,没心没肺地说要带白梦寒去看昨天没看到的电影。 比起看电影,白梦寒更想去买衣服,身上这件打补丁的衣服和周围格格不入,让她在这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再者说,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衣服呢? 先跟着薛方去找公安,一进门,就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同志上前来接待他们。 “小苏姐姐,我把我姐带来了。” 薛方乐颠颠地把白梦寒推出去,苏倩亲热地挽住白梦寒的胳膊,带她去接待室。 “你可算是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晚晚已经把经过都告诉我了,你真的很勇敢,也很聪明。” 余晚晚就是昨天帮白梦寒拿着石头的那个女孩,也是苏倩的表妹。 进去接待室,余晚晚热情地扑上来,给了白梦寒一个熊抱,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谢谢。 白梦寒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还有一对穿着体面的夫妻抱着孩子,泪眼涟涟地感谢白梦寒救下他们的孩子。 白梦寒不好意思地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相信换了别人,他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男人扶正鼻梁上的眼镜,郑重地伸出右手道:“梦寒同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齐雄就交下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到施桥路23号来找我!” 齐雄? 未来的商界大佬,宏光房地产的创始人? 他可是作者安排给何落落的人形外挂啊! 后期何落落要经商,资金不足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就拿出几十万给何落落挥霍,何落落也因为有他的帮扶,才顺利成为商界新贵。 如果能搭上齐雄这条船,那她以后的创业之路,不说原地起飞,起码也会是顺风顺水啊! 白梦寒竭力压下嘴角,握住齐雄伸过来的手,正色道:“很高兴能成为您的朋友!” 人贩子怕孩子哭闹会惊动别人,就给孩子们喂了安眠药,齐雄担心孩子,要带着妻子去医院再给孩子做个检查。 齐雄夫妻走了之后,白梦寒就想带着薛方去买衣服,余晚晚听说他们要去买衣服,兴冲冲地要跟着一起去。 接待室出来就是审讯室,隔着一扇门,那中年妇女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是被在场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凭什么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被卖掉,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就能留在自己身边,我就是要他们都跟我一样,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苏倩满脸怒气,又顾忌着外人在场,忍了又忍,强行把心头火压下去。 白梦寒没有那么多顾虑,她嫌恶地看一眼审讯室的门,气愤道:“这种人就是坏,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不想让别人过得好,存心报复社会呢!” 余晚晚赞同地点头:“亏我原本还觉得她挺可怜的,现在看来,这种人就不值得我们同情!” 这个年代买衣服,只能去国营商店。 白梦寒转了一圈,商店里的衣服款式少得可怜,除了布拉吉,就是的确良衬衫,颜色也是以黑、白、蓝为主,基本没有鲜艳的颜色。 余晚晚都走累了,有气无力地问白梦寒:“梦寒姐,这里的衣服,你都不喜欢吗?” 白梦寒苦着脸道:“款式太少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余晚晚:“我妈妈会做衣服,要不你买块喜欢的布,让我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衣服。”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白梦寒大喜过望,当即带着余晚晚和薛方去买布。 布匹的颜色很齐全,白梦寒选了一块天蓝色格子布,还有一块白色的确良布料。 在售货员这里借了纸和笔,白梦寒边给余晚晚解释,边画下自己想要的衣服款式。 天蓝色格子布料,白梦寒打算和的确良布料拼起来做一件复古假两件裙子,剩下的的确良布料,还可以做一件白色连衣裙。 余晚晚看了白梦寒画的图,对她的想法赞不绝口:“姐,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样的衣服的?光看图就很好看了!” “你喜欢的话我再买块布,给你也做一件吧?” 余晚晚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家有很多布,等你的衣服做好了,我再让我妈给我做。” 只有两套衣服也不行,白梦寒最终又挑了一件白色印花布拉吉,再搭配一根同色系腰带。 薛方大方地给她买了双白色小皮鞋,让她搭配自己的裙子。 ------------ 第十六章:别随便招惹 白梦寒硬塞给余晚晚两块钱,算作她妈妈的手工费。 余晚晚刚开始不要,白梦寒佯装生气,她才收下。 约好下周日在国营商店碰面之后,余晚晚就提着布坐上公交车回家了。 薛方带了孔宁给的二十块,再加上薛灼给的十块,一共三十块钱。 给白梦寒买小皮鞋花了二十六,就剩下四块钱了。 不过四块钱看电影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梦寒却不打算去看电影,让薛方带着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三根牛棒骨和两个猪蹄,又请薛方吃了饭,就着急忙慌赶回家。 薛方对此感到十分不满:“说好了看电影的,两次都没看到。” 白梦寒心虚地岔开话题:“薛方同志,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要天天惦记着看电影!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去学校呢?” “我被停课了。” 白梦寒惊讶不已:“为什么?” 薛方看起来还挺爱学习的,怎么会被停课呢? “我们班有个人渣,老是欺负女同学,我看不惯,把他揍了一顿!” 白梦寒了然,薛方就是个中二少年,正义感爆棚,自然看不上欺负女同学的人渣。 白梦寒进门,刘姨笑眯眯走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翻看。 “哎呦,买牛棒骨做什么?牛棒骨没什么肉,不好吃的。” 白梦寒似笑非笑盯着她:“本来也不打算吃的,麻烦你炖成汤,我待会给哥哥送医院去。” 一听是要给沈随安的,刘姨的笑容也不见了:“我不会炖汤,要不你自己来做吧!” 白梦寒神色一凛,冷声道:“是我使唤不动你,还是沈随安不配喝你炖的汤?你拿着工资不想干活,是几个意思?” “他妈都不管他,要你多管闲事。” 刘姨咕哝一句,在白梦寒生气之前拿着牛棒骨进厨房。 白梦寒瞪一眼刘姨,上楼洗澡换衣服。 等白梦寒下来,厨房已经没人了。 牛棒骨被随意扔在灶台上,两个猪蹄扔在橱柜旁。 白梦寒深呼吸压下火气,自己生火开始炖汤。 还好牛棒骨让摊贩帮忙剁成了小块,不用她再费劲剁骨头了。 骨头焯水之后换入另一个锅炖上,加入姜片去腥。 冰箱里还有根萝卜,白梦寒看牛骨炖的差不多了,又加入萝卜一起炖,最后再加入盐调味。 剩下的牛骨和猪蹄,白梦寒都送到薛方家,存放在他家的冰箱里。 孔宁听白梦寒说了刘姨的事,也被气得不轻。 沈随安和薛灼关系好,孔宁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 “李姐会炖汤,明天让李姐给随安炖个猪蹄汤,你给他带过去。” 李姐是薛方家的保姆,看起来很淳朴,做事也十分麻利。 白梦寒抱着孔宁的胳膊,乖巧地笑着说:“谢谢干妈!” 军区医院和大院离得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白梦寒拎着饭盒赶到的时候,沈随安的病房里已经围了许多穿军装的年轻人。 白梦寒探头探脑往病房里张望,沈随安看见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白梦寒走过去,礼貌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就乖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齐正明觉得这个姑娘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陈华以为这又是一个沈随安的追求者,也不甚在意地点头算是和白梦寒打招呼了。 “你们该回去了吧?” 沈随安看几个新兵的眼睛都要长白梦寒身上了,不悦地一一瞪回去,开始下逐客令。 “团长,今天没有训练任务,我们可以晚点归队的。” “是啊,政委允许我们今天晚点归队。” 众人七嘴八舌,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活络起来。 白梦寒穿了新买的布拉吉,腰间松松垮垮系一根腰带,显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头发则是绑了个松散的侧麻花辫,鬓边留一缕碎发修饰脸型,使她看起来俏皮可爱,妥妥就是个甜妹。 几个没有对象的新兵不时偷看一眼白梦寒,白梦寒发现后,不仅不生气,反而冲他们笑得眉眼弯弯。 沈随安黑了脸,再次下逐客令:“再不归队,等我回去后,天天二十公里加练!” “啊!” 病房里哀嚎不断,陈华扯着齐正明,两人溜得飞快。 其他人见状,赶紧跟上去。 刚才还门庭若市,眨眼间就变得冷冷清清。 “以后别随便对别人笑。” “啊?”白梦寒不解,“我笑得不好看吗?” 沈随安一梗,撩起眼皮和她对视:“那群小崽子没见过女人,别随便招惹。” 白梦寒:“哥哥好会冤枉人,我话都没跟他们说一句,怎么就变成我招惹他们了?” 沈随安干巴巴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们血气方刚的年纪,经不起诱惑,你以后不要对他们笑,影响不好。” “那哥哥呢?哥哥经得起诱惑吗?” 白梦寒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沈随安和她对视,她眼神澄澈,天真懵懂,等不到他的回答,又歪头眨巴眨巴眼睛,逼问他的答案。 “我又不是毛头小子,怎么会被糖衣炮弹迷惑。” 白梦寒噤声,把饭盒拿出来给他。 “这是我给你炖的牛骨汤,快喝吧!” 沈随安挑眉:“你炖的?” 白梦寒气鼓鼓地握紧拳头:“我让刘姨给你炖汤,她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好我亲自下厨喽!” 沈随安眼神一寒,捏紧了手里的饭盒。 刘姨和杜芸是一条心的,自然不会乖乖听白梦寒的话。 得找机会换个老实点的保姆。 “别发呆了,趁热喝呀!” 白梦寒把勺子拿给他,催着他打开饭盒喝汤。 白梦寒手艺并不好,炖汤没把握好火候,喝起来有一点腥,但沈随安还是一滴不剩喝完了。 记忆中除了奶奶,没有人会专门为他做饭。 何建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他们之间总是隔着距离。 杜芸因为他生父的关系,和他也不亲近,后来给何落落当了后妈,对他就称得上冷淡了,从不过问他的生活,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自己受伤住院,她从来没有来看望过。 反而是这个从乡下回来没几天的妹妹,事无巨细照顾他,还特意给他炖了汤。 ------------ 第十七章:告白信 沈随安心里感不感动白梦寒不知道,反正沈随安把汤都喝完了,让她挺欣慰的。 以前在宿舍,室友从来不肯吃她做的饭。 用室友的话说,经白梦寒手做出来的饭,哪怕是按照菜谱分毫不差复刻出来的,那也是狗吃了都得吐出来的黑暗料理。 白梦寒去洗饭盒了,沈随安躺在病床上闭眼假寐。 病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床头。 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他。 赵知音屏住呼吸,把手中的信封放在沈随安枕边。 沈随安睫毛轻颤,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赵知音急忙蹑手蹑脚退出去,临走还不忘关上病房门。 家里又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这次的相亲对象,是纺织厂厂长的侄子,看起来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长得不好也就算了,人也特别没礼貌,第一次见面就说她太瘦不好生养。 赵知音被他一句话气得脸色涨红,偏偏又不能得罪他,只能忍着难堪陪他吃完那顿饭。 饭后那人又借着送她回家的由头,不停对她动手动脚,可气的是说给家里人听完之后,家里人还逼着她缠上那个人,尽快和那人领证结婚。 她偷偷问了上初中的妹妹,从妹妹嘴里套出了真话,原来那厂长的侄子,以前结过一次婚,婚后酗酒成瘾,喝多了就打媳妇,他媳妇受不了他的毒打,半夜逃出家门跳河自尽了。 纺织厂厂长承诺在厂里给赵知音大哥安排一个临时工的工作,作为交换,赵家得给他侄子介绍一个对象。 好人家哪舍得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渣,偏偏赵知音的妈是个趋炎附势的,只给老大安排工作不够,还想把闺女嫁过去,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和纺织厂厂长做了亲家,还愁他不给自己其他几个儿女安排工作吗? 赵知音不想嫁给纺织厂厂长的侄子,可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和家里对着干,就打算尽快找个比厂长侄子还厉害的人物结婚,这样家里就不能再逼着她去和厂长侄子相亲了。 她在军区医院上班,接触到的人物不少,有头有脸的要么年纪太大,要么已经结婚,一时间还真没有合适的对象供她挑选。 直到看见沈随安,她沉寂的心才再次活跃起来,沈随安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嘛! 长相俊朗,年轻有为,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坐到了团长的位置上,听说他的父亲,也身居高位呢! 最关键的是,沈随安没有结婚。 赵知音想,要是能和沈随安结婚,那她就成了军嫂,以后娘家的人谁也不敢惹她,她再也不用看娘家人的脸色了! 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沈随安也没有接受她的示好。 家里不停催促她和那厂长侄子结婚,她实在没办法了,连夜给沈随安写了封信,不好意思当面交给沈随安,就趁沈随安睡着放在他枕边,确保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送完信,赵知音忐忑不安地坐在护士站等候,等待的间隙,她甚至想过,如果被沈随安拒绝了,那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和厂长侄子领证算了。 “哪来的信?” 白梦寒拿起信封翻看,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收件人是谁。 沈随安从她手中抽出信封,想了想,还是打开拿出里面的信一目十行看完。 沈随安工作性质特殊,白梦寒怕是什么涉密文件,自己不方便看,就微微低头把视线定在自己脚尖。 沈随安沉默着看完信,郑重地把信纸放回信封里,深吸一口气,要白梦寒去护士站请赵护士来一趟。 白梦寒不明所以,但看沈随安面色凝重,还是乖乖地跑护士站请赵护士。 听说沈随安请自己过去,赵知音悬着的心再次提起来,她忍不住猜测沈随安请自己过去是要做什么,是当面拒绝,还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对着镜子整理妆容,重新补了口红之后,赵知音才紧张地跟着白梦寒来到沈随安的病房里。 赵知音站在门口,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沈团长……” “赵护士请坐。” 沈随安神情越温和,赵知音心里就越紧张,她忙摆摆手,表示自己站着就行。 “我右臂受伤无法给你回信,只好请你过来当面说。赵护士文采斐然,很感谢你看得起我,给我写这封信,但是我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很抱歉。如果你愿意,我身边还有很多没结婚的战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白梦寒吃惊地瞪着眼睛,视线不停在沈随安和赵知音身上打转。 原来那是赵护士写给沈随安的表白信! 更让她吃惊的,是沈随安的态度,沈随安就这么水灵灵地拒绝了赵护士的告白? 原书里他可是能面无表情对着不相干的女配说出“滚”这个字的啊! 本来看书的时候,她还吐槽沈随安不尊重女性。 现在看来,他还是挺有礼貌的嘛,拒绝别人也会用这样温和的方式,尽量照顾别人的情绪,不让人家难堪。 赵知音可没想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被沈随安拒绝了。 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尽管失落,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那沈团长,麻烦你把信还给我吧,我拿回去扔掉。” 拿了信,赵知音扭头就跑,回到护士站,她泄愤般拿剪刀把信剪了个稀巴烂。 白梦寒拉开椅子坐下,眼巴巴望着沈随安:“我有点好奇,赵护士给你的信里都写了什么?” 沈随安垂目和她对视:“赵护士把信要回去,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信的内容,那我肯定要守口如瓶。你年纪轻轻,好奇心别那么重。” 白梦寒吐吐舌头,冲他做个鬼脸:“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爹味这么重?” 天色也不早了,白梦寒打算回家,明天再过来。 沈随安不放心地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直接回家,别乱跑!” 路过护士站,白梦寒特意往里面看一眼,赵护士不在,应该是下班了吧。 “赵知音,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妈已经收了我的彩礼了,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跟我走!” ------------ 第十八章:我是你爹 赵知音没想到龙涛会专门在医院外面堵自己,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路过的同事好奇地停下来看向这边。 还有许多来往的病人家属,也围着他们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知音一张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议论。 “放开我!你放开我!” 赵知音拼命挣扎,可是男女力量悬殊,她怎么也挣不开龙涛的手。 “我钱都给了,你还想不认账?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个女人,收了我的彩礼,还不跟我结婚,大家伙来评评理,这女人是不是不知好歹?” 龙涛这么一嚷嚷,人群登时炸开了锅。 “这不是医院里那个赵护士吗?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平时眼高于顶的,恨不得拿鼻孔看咱们,没想到居然找这样一个男人。” “你没听见吗?还不是人家有钱,彩礼都给了。” “哎,兄弟,你给了多少彩礼啊?” 龙涛甩甩脑袋,比出三根手指:“三百块!” “三百块?赵护士三百块就肯跟人家好,早知道我多加二十块,让赵护士跟我好了嘿嘿嘿。”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下流,赵知音气得眼圈通红,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你先放开我,我,我跟你走。” 赵知音认命地低下头,放弃挣扎。 “早这样多好,非要我在这里白费口舌。” 龙涛谄笑着,对着人群拱拱手,扯着赵知音往旁边的小树林里去。 “哦哟!” 人群中几个猥琐的男人怪叫一声,互相对视一眼,弓着腰跟在龙涛和赵知音身后。 赵知音脸色由涨红转为惨白,眼泪越流越多,如果今天真的被龙涛带进小树林,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来上班? 龙涛就是想毁了她,想让她丢了工作乖乖跟他领证结婚。 “放开她!” 赵知音另一只手被人抓住,她挤挤眼睛,把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挤出去,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是她,跟在沈随安身边的那个女人! 白梦寒抓紧手中的白色棍子,毫不客气打在龙涛抓着赵知音的那只手上。 “啊!臭娘们,你敢打我!” 龙涛痛得跳脚,白梦寒趁机把赵知音拉到自己身后。 “龙哥,你没事吧?” 两个弓腰塌背的男人跑过去一左一右围着龙涛,龙涛颤抖着手指着白梦寒:“给我抓住这两个臭娘们儿,带她们到小树林里,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原本跟在龙涛身后的男人,已经把白梦寒和赵知音团团围起来,得了龙涛的命令,阴笑着慢慢围上来。 “等等!” 白梦寒杏眼圆睁,怒视着龙涛:“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绑架我们?就不怕被公安抓进去吗?” 龙涛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叔叔可是纺织厂厂长,他有的是钱给我打点关系,公安今天抓了我,明天就得客客气气把我送出来。” 白梦寒冷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龙涛上下打量白梦寒的穿着,布拉吉配小皮鞋,打扮得挺贵气,难道真是哪位大人物家的女儿? 这样想着,龙涛问话都迟疑了几分:“你是谁啊?” “我是你爹!” 白梦寒一棍敲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头上,再附赠一脚把他踹倒,拉着赵知音就往医院里跑。 “妈的,臭娘们,敢耍老子?快追,谁抓到她就让谁先玩!” 龙涛咆哮着,带着几个人穷追不舍。 白梦寒和赵知音已经跑进了医院大门,军区医院有军人站岗,龙涛不敢硬闯。 但他并不死心,就带着几个人分散在医院外面守株待兔。 他就不信,这俩臭娘们能一直躲在医院里面。 赵知音带着白梦寒回护士站,两人坐在长椅上,相对无言。 赵知音没想到,救自己的居然会是她。 昨天她送沈随安来医院,赵知音还嫌弃她穿的土,对她态度恶劣,还因为沈随安没有吃自己送的饭而迁怒她。 今天她竟然冒着危险救了自己。 “谢谢你救我,还有,对不起啊,我昨天对你态度不好。” 赵知音羞赧地低着头,声如蚊蚋。 白梦寒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说不客气。 光天化日就有人敢绑架良家妇女,还是在军区医院门口! 站岗的军人是摆设吗?看见自己医院的护士被人拖走居然无动于衷?都不知道上去救人的吗? 白梦寒内心咆哮着,发誓有机会一定要给作者寄刀片! 白梦寒脚尖轻踢赵知音:“哎,这人谁啊?你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人?” 赵知音咬唇,尴尬地把事情原委讲给白梦寒听。 白梦寒听了也是气愤不已:“你妈为了三百块钱,就要把你嫁给那个人渣?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赵知音痛哭出声:“可是我妈已经收了钱了,龙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除了嫁给他,没有别的路了。” 这个年代依旧有人盲婚哑嫁,很多人听从家里安排,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或是娶了并不熟悉的女人。 无关爱情,就这样彼此消磨着生儿育女,过完一生。 可是白梦寒觉得,婚姻的意义并不在于此,应该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做好了共度一生的准备,再通过婚姻组成新的家庭。 像赵知音这样,因为母亲收了彩礼,就要和一个人渣结婚的行为,简直是封建陋习! 白梦寒试探着问她:“你就没想过反抗吗?换了我,哪怕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要嫁给一个人渣。” 赵知音抬起一双泪眼,哽咽道:“可是我要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那我以后结婚就没有娘家撑腰了,万一被欺负了,也没人会帮我。” 白梦寒无语:“你就非要结婚吗?你有工作,自己会赚工资,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再退一步讲,你要结婚,也可以找个正直善良的对象,婚后根本不用担心被欺负。” ------------ 第十九章:你需要帮助 “反而是你口中所谓的娘家人,现在正把你往绝路上逼,你真觉得这样的家人,会在你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你撑腰吗?” 赵知音默然不语,她知道白梦寒说得有道理,按照她家里人的性格,既然能因为三百块钱和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把自己送给龙涛,那他们大概率是不敢得罪龙涛的,婚后她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儿。 白梦寒耐着性子继续劝道:“或许你可以尝试挣脱家庭的桎梏,我们的人生不能被任何人随便定义。你大好的前途,就这样被毁掉岂不是很可惜?” 赵知音呆呆地抬头看着白梦寒,口中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帮我?还和我说这些?” 白梦寒笑容灿烂:“或许你没听说过,但我们那里,流行一句话叫girls help girls,女孩帮助女孩,你需要帮助,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赵知音正要说什么,视线一转瞥见白梦寒手中抓的白色腿骨,脸色一变,惊恐地指着白梦寒的手:“你,你手上的腿骨在哪拿的?” “啊?这是腿骨?”白梦寒傻眼,“我随手在门口拿的,我以为这就是一根棍子。” “这是骨骼模型!你快送回去,要是让骨科的王医生看见了,他会骂死你的!” 赵知音急得跺脚,夺过白梦寒手中的腿骨,一溜小跑着往门口跑。 门口空空荡荡,连模型的影子都没见到。 “你在哪儿拿的?” 白梦寒手指着空空荡荡的门口:“就这里,原本这里有张病床的……” 赵知音生无可恋:“完了,等着被王医生骂吧!” 赵知音去骨科送腿骨,白梦寒一脸心虚地跟在后面。 “你当这是玩具呢?你随手就拿走了?我说我怎么一转身,模型都散成一堆摊在床上,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王医生唾沫横飞,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知音不停道歉,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王医生才大发慈悲放过她们。 临走,王医生又红着脸往赵知音手里塞了个橘子。 白梦寒用胳膊撞一下赵知音:“赵护士,王医生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 赵知音翻个白眼:“别胡说,王医生已经结婚了。” 白梦寒瞬间下头。 结婚了还红着脸给人送橘子,渣男! “话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知音摇头:“我也不知道,让我想想吧!” 白梦寒没有再追问,赵知音毕竟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要她毅然决然和家里断绝关系,恐怕还是有点难度的。 龙涛堵在医院外面,赵知音暂时不敢出去,只好先待在护士站。 白梦寒慢腾腾挪回沈随安病房,沈随安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白梦寒拉过椅子坐下,往前趴在沈随安病床上。 折腾了一天,她也很困了。 薛灼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 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退出去看一眼病房号,上面写的病人姓名就是沈随安。 再进来一看,沈随安睁着眼睛坐在病房上满脸不耐地盯着他。 事实上,白梦寒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本来想问白梦寒为什么去而复返,可是白梦寒趴下就睡着了,他也没机会问。 薛灼走进来,在另一侧坐下:“今晚我来陪你,晚饭吃了没有?我从食堂给你带了饭。” 沈随安把饭盒接过来放在柜子上。 薛灼指着白梦寒:“她今天不回去?” 沈随安:“一会你送她回家。” 薛灼贱兮兮地挑眉:“行,我送妹妹回家。” 沈随安警告他:“别拿你哄女同志那一套哄她!” 薛灼长得好,又爱笑,嘴甜会夸人,小时候在大院里玩过家家,女孩子都争着抢着要和他结婚。 后来上了中学,他开始给漂亮女同学写情书,肉麻的情话跟不要钱一样往纸上写,偏偏那些女同学就吃这一套,一个个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还好后来参军,身边的女同志少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要被他蒙骗。 薛灼举起双手,诚恳道:“我可不敢,我妈知道了得打死我!” “嗯?” 白梦寒揉着眼睛坐直身体,声音还带着一丝睡意:“打死谁?” “醒了?” 沈随安帮她把乱发别到耳后。 薛灼一副见鬼的表情,这还是那个天生冷脸、古板无趣的沈随安吗? 他什么时候对女同志这么温柔过?就算是何落落,他也没有这样给她整理过头发吧? 不过也是,何落落那么刁蛮,大院里同龄的人都不喜欢她,而且她和沈随安也不亲近,沈随安受伤她从来没有来看过,沈随安能对她温柔才有鬼。 还是这个刚回来妹妹讨喜,乖巧懂事,事无巨细地贴身照顾,换了他,他也愿意和这个妹妹亲近。 “你们认识公安的人吗?” 白梦寒把赵知音的事说给两个人听,听说白梦寒拿根腿骨就敢冲上去救人,沈随安脸色一沉,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阴恻恻地盯着白梦寒。 白梦寒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威压,她斜眼偷看沈随安的表情,见沈随安面色不善,果断认错:“哥哥别生气,当时事态紧急,我来不及找你嘛,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沈随安不说话,垂着眼皮和白梦寒对视。 白梦寒是有些害怕他这副表情的,狭长的桃花眼跟淬了冰一样,冻得她瑟瑟发抖。 白梦寒不自觉蜷起手指,犹豫一瞬,双手抓上沈随安的袖子轻轻摇晃:“哥哥肯定会帮忙的对不对?哥哥正直又善良,一定不愿意让赵护士被龙涛这个人渣欺负的是不是?哥哥~” 沈随安脸色稍霁,没好气地白一眼目瞪口呆的薛灼:“别傻坐着了,去找段聪处理这件事。” 段聪以前是沈随安手底下的兵,执行任务过程中受了伤,无法负荷高强度的训练,经沈随安介绍,转行做了公安。 薛灼拍拍手站起来,拖长声音道:“唉,我就是给你跑腿的命。” 现在是下班时间,薛灼把白梦寒送回家之后,直接开车杀到段聪家。 ------------ 第二十章:卖掉换钱 “哥,龙涛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没理由抓人啊!” 段聪无奈地给薛灼倒杯酒,薛灼拿起酒杯和他碰在一起。 一杯酒入喉,薛灼才勾着他脖子道:“没说让你抓人,他现在就蹲在军区医院外面呢,你这样,明天……” 薛灼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段聪。 段聪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 家里没给白梦寒留饭,白梦寒自己翻了冰箱,最后在橱柜里翻出一包桃酥来。 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配上桃酥勉强填饱肚子。 白梦寒眼珠一转,又翻找出自己那件打补丁的破衣服来。 这两天事情多,忽略了杜芸和何落落,是时候再给她们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白梦寒连夜收拾了一个包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带上,电话线也给拔掉,出门前还不忘用钥匙从外面把门锁上。 菊香家老爷子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菊香每天早上做好饭,得特意跑到凉亭叫老爷子回家吃饭。 菊香拐过一个弯,正好遇上背着包裹的白梦寒。 “念弟啊,这么早就起来了?你这背着包裹,是干什么去?” 白梦寒泪眼汪汪:“菊香姨,你知道火车站在哪吗?” 菊香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又受委屈了? 菊香支支吾吾道:“你,你去火车站干啥?” 眼泪划过脸颊,白梦寒哽咽道:“我,我想回乡下,我要是在乡下喂猪,猪肯定不会骂我,也不会把我关在门外。” “你先别哭,你跟姨说,谁骂你了?谁把你关在门外?” 菊香手忙脚乱帮白梦寒擦眼泪。 白梦寒啜泣不止:“没,没有,没有人骂我,我只是想回乡下养猪了,而且阿姨一定不是故意把我关在门外一晚上的,我,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呜呜。” “什么?”菊香震惊,“杜芸把你关在外面不让你进门?” “阿姨不是故意的,阿姨只是不喜欢我,落落说我是乡下人,不配留在这个家。” 白梦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抓住菊香的手,神情悲怆:“可是菊香姨,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阿姨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从小和落落抱错了,在乡下长大吗?” 菊香简直被白梦寒一番话给炸成了烟花:“你才是亲生的?落落和你抱错了?” 白梦寒哭得卖力,再加上菊香太过震惊没有控制好音量,附近凉亭里的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落落不是亲生的?难怪我总觉得她和白鸽长得一点都不像。” “是啊,白鸽那么温柔,怎么会生出何落落那样蛮横的孩子。” “杜芸不是说落落和念弟是双胞胎吗?” “嗨呀,白鸽要真的生了双胞胎,建国不得高兴死,咋舍得把一个孩子送到乡下吃苦啊?” “孩子啊,先别哭了,咱们都去,去给你讨回公道!” 白梦寒瑟缩着往后退:“别,大家别去打扰阿姨,这个点,她和落落应该还在睡觉呢!” 白梦寒倔强地擦掉眼泪,扬起一个笑脸:“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姨姨婶婶的好意,我不想让阿姨为难,大家不要找她理论,我去和干妈告个别,就回乡下了,我走了,阿姨和落落应该会很开心吧!” 白梦寒不再管众人是何反应,背着包裹敲响了薛家的门。 孔宁开门,见白梦寒背着包裹,以为她是给沈随安带的,也没多想。 “怎么来这么早?薛方还没醒呢。” “那我去叫他。” 孔宁指了薛方的房间给白梦寒看,白梦寒背着包裹推门而入。 薛方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姐,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把包裹扔在薛方的书桌上,白梦寒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缓过一口气,白梦寒去客厅里坐着等薛方。 薛方麻利地换衣服洗漱完,跑过来挨着白梦寒坐下。 “什么事?” 白梦寒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回房间,打开包裹给他看。 “你从哪弄来的?” 薛方吃惊地张大嘴,白梦寒的包裹里,有一台电视剧、一个收音机、一个风扇、一个钟表,还有若干小玩意儿。 白梦寒:“从家里拿的啊!” 六月份的天已经很热了,中午太阳正盛的时候要是不吹风扇,两分钟不到就得汗如雨下。 白梦寒锁了门,拔了家里的电话线,拿走了风扇,顺便在大院里卖了惨,等杜芸发现了,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薛方皱眉:“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吗?死沉死沉的。” “卖掉换钱!” 这个时候个体户经营已经初见端倪,就连黑市,也被放松监管。 白梦寒打算和薛方一起去黑市试试水,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掉。 反正何家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花白鸽的钱买的,四舍五入,这就是白梦寒自己的东西。 既然是她自己的东西,那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况且刘姨一个保姆,和白梦寒见过一面,第二次就敢直接扔了她的东西,这要不是杜芸在中间捣鬼,就是何落落对刘姨说了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为难刘姨没意思,她更喜欢和杜芸硬刚。 狗不听话,按着主人打一顿就好了嘛,看她以后能不能管好自己的狗。 做戏要做全套,白梦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回乡下,那这几天她都不会再回大院。 反正家里的钥匙也在她身上,就让杜芸多在家待几天吧! 在薛家吃了早饭,提上李姐炖的猪蹄汤,白梦寒和薛方先去了一趟黑市。 白梦寒以为黑市的规模会很小,到了才发现是自己狭隘了。 说是黑市,实际上都赶上后世一条商业街了。 里面卖什么的都有,重点是在这里买东西不要票。 两人找个较偏僻的角落,把包裹抖开,里面的物件很快就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人叫吴奈,前些年因为投机倒把进去过,出来后一点没改,仍是长期混迹黑市,干着倒卖物品的营生。 电视、收音机、风扇都是稀罕物,在黑市上根本不愁找不到买家。 “妹子,这些我都要了。” ------------ 第二十一章:风韵犹存 吴奈压着帽子凑近,翻看了白梦寒带来的物件,大手一挥全部拿下。 松下黑白电视剧,市场价是370元,但是要有电视机票才能买,不要票的话,吴奈给出的价格是400元。 收音机是环球牌的,挺有名的牌子,全新的收音机要96元,吴奈愿意给到100元。 风扇虽然比不了电视,但也不便宜,吴奈本来出价280,硬是被白梦寒提到了300元。 剩下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吴奈总共出价300元。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吴奈当面拿出1100元交给白梦寒。 “妹子,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以后有货,你直接来找我,我都收。” 白梦寒接过钱清点,确定是1100元,才收进自己口袋里。 吴奈边收东西,边道:“要是来了没看见我,就到那个门前敲三下,说你找吴奈,就会有人带你来找我。” “你叫吴奈?” “是!” 白梦寒沉思片刻,又拿出一百块来还给吴奈:“哥,这一百还给你,咱们交个朋友,今天这些物件,就当我给你个友情价,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吴奈最近确实缺钱,不客气地收下这一百块,问了白梦寒和薛方的名字,乐呵呵地认下这两个朋友。 走出老远,薛方才好奇地问白梦寒:“姐,为什么要和他交朋友?” 当然是因为他在原书中是何落落的得力助手啊! 原书中,何落落拿到白鸽留下的遗产之后,就赶着时代的浪潮下海经商,可她并没有商业头脑,一开始处处碰壁,把白鸽的遗产赔得血本无归。 幸而齐雄给她送来二十万资金,拿了这二十万,何落落也在沈随安的建议下,找了个经商奇才合作,重新开辟商路。 而那个经商奇才,就是吴奈。 身上揣着一千块,白梦寒走路都像踏在云端一样,感觉飘飘然的。 这几天不打算回家,身上带这么多钱也不方便,最后把钱交给薛方,让薛方带回家收好。 其实她是想办个存折把钱存到银行的,可惜户口不在京市,暂时办不了。 白梦寒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大张旗鼓从龙涛面前走过去,龙涛都没认出她。 路过护士站,白梦寒照例往里看一眼,没有看见赵知音,估计是在忙。 “给,干妈特意让李姐给你炖的猪蹄汤,以形补形,喝了胳膊就不疼了。” 白梦寒盯着沈随安喝了汤,把饭盒接过来放在一旁。 沈随安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想问什么,也就没和她卖关子:“薛灼已经安排好了,段聪今天应该能把龙涛带回去。” 白梦寒好奇:“你们打算怎么做?” 沈随安一脸神秘地摇头,无可奉告。 白梦寒皱皱鼻子,小声道:“小气鬼。” 赵知音协助孙医生做了个小手术,从手术室出来,马不停蹄跑进沈随安病房。 “累死我了,今天杜护士不在,活全压我一个人身上了。” 白梦寒倒杯水塞给赵知音,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杜芸这几天都别想出门了,接下来赵护士还有得忙呢。 赵知音喝完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沈随安:“沈团长,你昨天说的,可以介绍战友给我认识,是真的吗?” 白梦寒:“你想通了?” 赵知音捏紧拳头,坚定地点头:“是,我不想再被我妈当作筹码去给大哥挣前程了,我也不想嫁给龙涛那个人渣。” 沈随安淡淡道:“可以给你介绍,但是成不成不是我能决定的。” 赵知音感激不已:“谢谢!” “赵护士,原来你在这啊!楼下有人找你,说是你大哥。” 一个小护士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几瓶药水和纱布,是来给沈随安换药的。 赵知音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昨天为了躲龙涛,她就在护士站凑合了一晚上,现在大哥找到医院,肯定还是因为龙涛。 白梦寒察觉到赵知音手都在发抖,连忙上去握住她的手:“别怕,我陪你去。” 沈随安幽幽地盯着她:“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 白梦寒身子一僵,一跺脚跑过去凑在沈随安耳边低声道:“哥哥,给我点面子嘛,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训我,我先下去,你换完药下来找我好不好?” 白梦寒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沈随安耳边,沈随安不自在地瑟缩一下,还没来得及躲开,白梦寒就一溜烟跑过去拉着赵知音走了。 “知音,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妈都担心死你了。” 赵仁满脸关切地看着赵知音,胳膊一伸揽着赵知音的肩膀带她往外走:“快跟大哥回家,妈说了,得见你一面她才安心。” “我不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就为了你的工作和三百块钱,你们就要把我卖给龙涛,你们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亲人啊?” 赵知音甩开赵仁的手,眼圈通红,她太难过了,眼前这个虚伪的人,还是小时候那个说会一辈子保护她的大哥吗? “死丫头,真是反了你了!” 枯瘦如柴的老太太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赵知音脸上。 赵知音被打得偏过头,左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 “妈……” 赵知音泣不成声,捂着脸悲痛地看着马桂花。 “你还有脸哭,让你结个婚,又不是让你去死!再说了,龙涛家条件那么好,能看上你,都是咱们家祖上烧高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想嫁给龙涛,有的是人想嫁,你可别不识好歹!” 马桂花说一句戳一下赵知音的头,赵知音被她戳得东倒西歪,捂着脸痛哭出声。 白梦寒附和道:“是啊,我听说龙涛还是纺织厂厂长的侄子呢,条件这么好的男同志,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马桂花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赵知音:“就是,要是错过了龙涛,我看你以后到哪再找条件这么好的对象。” 白梦寒真诚地建议马桂花:“阿姨,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赵护士实在不愿意的话,你自己嫁给龙涛也行啊,要是错过了,你以后可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了!” ------------ 第二十二章:我妹妹轮不到别人教育 “你!” 马桂花两眼一瞪,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你个贱蹄子,一点教养都没有,今天我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马桂花推搡着白梦寒,赵仁忙不迭过来帮忙,举起右手就要往白梦寒脸上招呼。 沈随安赶来,一脚踹在赵仁小腿上,踹得赵仁身子一歪,半跪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妹妹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育!” 强硬地挤入白梦寒和马桂花中间,把白梦寒护在身后,沈随安居高临下,轻蔑地看一眼赵仁。 “仁啊!我的仁啊!打人啦,快来人啊,我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 马桂花一屁股坐下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嚎不止。 赵知音啜泣着,试图把她拉起来:“妈,你先起来,这里是医院,你不要这样……” “贱蹄子,嫌你妈丢人了是不是?老娘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年,居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马桂花哭得更起劲了:“哎呦,我真是命苦啊!我儿子被人打了,我闺女还嫌弃我丢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白梦寒从沈随安身后探出脑袋,小声道:“是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死了算了!” 马桂花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叫:“大家都来啊,都来评评理,我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我不活了,我现在就去找根绳子,吊死在你们医院门口。” “现在的小姑娘,也太没有礼貌了。” “就是,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怕给人气出个好歹来。” “没听到老太太都要寻死了吗?快给老太太道歉吧!” 护士站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白梦寒看时机成熟了,猛地咳嗽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阿姨,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打我的,我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轻轻推开你儿子,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我们打死人了呢?你是不是要我们赔钱你才肯起来?” 马桂花眼珠子咕噜两圈,伸出两根手指给白梦寒看:“二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白梦寒啜泣不止,哭诉道:“阿姨,你这不是要我和哥哥的命嘛!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哥哥为了养活我,八岁就出去给人干杂活赚钱,现在他受伤住院,我们连医药费都还没交呢,哪来的钱赔给你啊!” “这兄妹俩也怪可怜的!” “这老太太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两百块都够我们家花一年了。” “我半年工资还没有两百块呢!老太婆也是真敢要!” 看戏的人迅速倒戈,开始向着白梦寒说话。 白梦寒趁热打铁:“阿姨,你三百块把赵护士卖给一个逼死过媳妇的男人还不够吗?还要敲诈勒索我们兄妹?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大家都来看看啊,赵护士多好的人啊,年年被评为最美护士,照片就在墙上贴着呢,大家看看,可惜赵护士摊上这样一个妈,为了三百块钱,就要逼着赵护士嫁给一个人渣啊!” 白梦寒不动声色在赵知音腰上拧一把,赵知音反应过来,忙跟着哭道:“妈,求你不要把我嫁给龙涛,他的前妻就是受不了他的毒打,才跳河自尽的啊!” 赵知音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马桂花的袖子哭:“妈,我也可以努力赚钱的,我把所有的工资都交给你,我保证会赚得比三百块还要多,求你别把我卖给龙涛,我真的不想被打死啊!”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纷纷指责马桂花卖女求荣,不配当妈。 白梦寒躲在沈随安身后,挑衅地勾起唇角。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招数,在她这里可不管用。 “贱蹄子!和外人一起来算计你妈!” 马桂花扑腾着双腿爬起来,劈头盖脸打在赵知音身上。 沈随安钳住她的手,沉声警告她:“在军区医院闹事,你想过后果吗?” 沈随安冷着一张脸,压迫感极强。 马桂花被他的气势吓到,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随安身高腿长,也是真刀实枪参加过战斗的,眉峰一凛,杀伐气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赵仁直觉这人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急忙搀扶着自己老娘,低声说:“妈,咱先回家。” 马桂花点点头,由赵仁搀扶着往医院外走。 沈随安附耳在白梦寒耳边叮咛几句,白梦寒两眼放光,拉着赵知音就往外追。 沉不住气! 沈随安摇摇头,回病房让护士继续换药。 马桂花和赵仁已经出了医院了,白梦寒和赵知音一追出来,龙涛吆喝一声,几个小弟就围了上来。 “小贱人,还敢追出来?” 沈随安没跟上来,再加上有龙涛撑腰,赵仁又开始小人得志了。 “臭娘们,有本事一直躲在医院里别出来啊!” 龙涛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昨晚在这里喂了一晚上蚊子,还在小弟面前丢了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两个臭娘们带走! 白梦寒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军属!” 龙涛哼笑:“还想耍花招?你……” 话都没说完,龙涛就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龙涛:“谁啊?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 “老实点!” 段聪一拳锤在他背上,龙涛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张着嘴喘气。 其他小弟也没好到哪儿去,全被按在地上铐起来。 赵仁和马桂花吓得直往后退,白梦寒眼疾手快指着他们给段聪看:“同志,还有他们两个,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等赵仁辩解,段聪一并把他们铐上带走。 赵知音和白梦寒是当事人,需要跟着回去录口供。 “梦寒?怎么是你?” 苏倩拿着纸笔进来,很意外在这里看见白梦寒。 “小苏姐姐。” 白梦寒弯唇,笑容明媚。 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经过,白梦寒就被苏倩带着进了接待室。 “这个龙涛,已经是二进宫了,几年前,他酗酒后打死了自己的媳妇,当时判决书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把他给捞出去了。” ------------ 第二十三章:你别钓我 白梦寒吃惊地捂嘴:“什么?他还打死过媳妇?他前妻不是跳河自尽的吗?” “那是他第二任妻子,我说的是他第一个妻子。” 苏倩撇嘴,嫌恶地啐一口:“听说他第一个媳妇是花钱买来的,龙涛怕她逃跑,拿根铁链把她拴在家里,喝大了就打她,最后活活把人给打死了。” 白梦寒气愤不已,同时又在心里为那可怜的女人默哀。 龙涛吊儿郎当地跷着二郎腿,拍着桌子喊话,要给自己的厂长叔叔打电话。 段聪才不管他叔叔是谁,一脸正气拒绝他。 龙涛嚣张地把腿踩在桌子上:“你们知道我叔叔是谁吗?我叔叔跟你们局长可是好兄弟,你把你们局长叫过来,我要见你们局长!” 段聪甩甩头,一拳砸在龙涛小腿上,龙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段聪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讥笑一声警告他:“省省力气吧,这才是刚开始呢!等判决书下来,有你哭的!” 龙涛不死心:“我要给我叔叔打电话,我要见你们局长!” “啧~先关他一天再说!” 段聪烦躁地摆摆手,王宇心领神会,叫来两个人把龙涛带到另一个屋子里关起来。 另一边,赵知音如实控告马桂花和赵仁收了龙涛的三百块钱彩礼,来医院闹事,要逼自己嫁给龙涛。 她一张俏脸梨花带雨,轻易就能引起别人的同情。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妈还想给你包办婚姻?三百块就要卖女儿,真不是人!” 女人最能共情女人,一位女同志义愤填膺地骂一句马桂花,心疼地拿手怕擦掉赵知音的眼泪。 赵仁和马桂花在军区医院闹事,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由,拘留七日。 龙涛的小弟参与绑架军属,等龙涛的判决书下来,再一并定罪。 段聪受薛灼所托,从档案室翻出多年前龙涛打死妻子的档案,请求法院重新审判。 有薛灼盯着,领导不敢大意,再加上龙涛这些年没少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所以他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数罪并罚,到边疆劳改十五年! 他的小弟情节较轻,最终定罪七年。 这次,龙涛的叔叔求爷爷告奶奶,大把的钱票送出去都没人敢收,还让他回去好好想想龙涛得罪了什么人。 趁这几日马桂花和赵仁不在家,赵知音在白梦寒的陪同下,回家收拾了自己的所有物品,搬进自己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里。 赵知音仰面躺在床上,喃喃自语道:“我这就搬出来了?” 白梦寒躺在她旁边,柔声道:“是,你很勇敢,斩断了原生家庭对你的束缚!” “谢谢你,”赵知音摸索着抓住白梦寒的手,“我本来都要认命了,多亏你救了我!” “你要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饭吧!陪你跑了半天,我都要饿死了!” 白梦寒怕再说下去,赵知音腻腻歪歪个没完,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 不过她倒是真饿了,肚子已经咕咕叫着在抗议了。 “行,我带你下馆子!” 赵知音拿上钱票,带白梦寒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个时候还没有个体经营的饭店,要下馆子,只能去国营饭店。 赵知音点了一荤一素两道菜,白梦寒又单独点了份玉米排骨汤,叮嘱服务员要带走。 两人边吃边聊,聊赵知音今后的打算。 “同志,这是那桌的客人给您点的菜。” 服务员说明来意,把一道鱼香肉丝摆在白梦寒面前。 白梦寒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男生笑着冲她挥挥手。 白梦寒收回视线,拦住正要离开的服务员:“同志,把这菜退回去,我们不要。” 声音不大不小,确保能让那男生听见。 服务员把菜送回去,不多时那男生又把菜端过来:“同志,我叫尹安,给你送菜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尹安在白梦寒对面坐下,笑容和煦,说话也很有分寸。 “我朋友挺多的,不缺你这一个。” 尹安一愣,旋即笑得更灿烂了:“老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交朋友,就得多多益善。” 白梦寒勾唇:“老话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哈哈哈哈。” 尹安被她逗笑,坚持要把菜给她留下。 赵知音看出来白梦寒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两人谁都没有动那道鱼香肉丝,饭后,白梦寒带上玉米排骨汤,和赵知音并肩回医院。 刘轩屁颠屁颠跑过去把菜端回来大快朵颐。 边吃边取笑尹安:“今天滑铁卢了吧,第一次见小姑娘不领你的情哈哈哈。” 尹安脸色有些扭曲,学校里那帮女的巴不得自己给她们送吃的,勾勾手就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扑上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的菜送不出去。 沈随安喝了排骨汤,静躺在病床上,狭长的眼尾扫过白梦寒,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白梦寒被他盯得坐立难安,结结巴巴问他:“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沈随安挑起一侧眉毛,依旧默然不语。 “你,你,你别这样,我,我年轻,经不起诱惑,你别钓我!” 白梦寒紧张地后退,动作大的椅子都被她撞翻在地,她惊恐地捂着眼,不敢直视沈随安。 沈随安真是对自己的长相没有清晰的认知,平时一双桃花眼温柔含情,生气的时候眉目冷厉,更是给他平添几分惑人的野性。 白梦寒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毫无抵抗力,直白点说,她就吃这一款! 可是她再丧心病狂,也不能对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吧? 沈随安冷笑:“怕什么?不是很能耐吗?前脚跟我保证不会再冲动,后脚就下楼和人吵起来,我要是不能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还要跟人打起来?” 原来是要翻旧账。 白梦寒松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抓上沈随安的衣袖:“哥哥别这么凶嘛,很吓人的。” 沈随安似笑非笑瞧着她:“你还会怕我?” ------------ 第二十四章:最喜欢哥哥 白梦寒酝酿情绪,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隔着这层水雾,沈随安听见白梦寒说:“我怎么会害怕哥哥呢,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是家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以后也会对哥哥好的。” 沈随安一腔怒意散了个七七八八,憋着一股气,干巴巴地训她:“你乐于助人是好事,但做事之前,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以后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做好事。” 虽然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但白梦寒这几天尽心尽力照顾他,他都看在眼里。 他也是真的愿意把她当亲妹妹对待,那天她说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这话倒是很好地概括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她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而他又常年不被杜芸在意,住院这几天,只有她肯来医院陪着他,说相依为命,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可这也是事实。 以后,他愿意和她相依为命。 白梦寒腹诽,这还是原书中描写的那个冷漠寡言的沈随安吗?不是说只对何落落特殊吗?看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爹味这么重呢? 沈随安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湿润,温声问她:“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记住啦!我的活爹!” 白梦寒做个鬼脸,身子一歪躺在他旁边:“我好累,你起来让我睡会儿。” 沈随安好脾气地坐起来,把病床让给白梦寒。 被子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不刺鼻,白梦寒勉强可以忍受。 杜芸和何落落已经在家里待了三天了,门被人从外锁上,她们尝试过从里面破门,结果却不尽人意。 想要打电话找人来帮忙,电话就像是坏了一样,怎么都打不出去。 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了,刘姨今天做饭都无从下手。 中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何落落热得满头大汗,死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喉间不时溢出几声哼叫:“妈妈,我好热,热死了。” 杜芸本就心烦意乱,再看何落落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无名火起。 肯定是王念弟那小贱人干的好事,把她们锁在家里,偷走家里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吃饭了。” 何落落慢吞吞走过去,却见餐桌上摆着两碗白粥,连盘咸菜都没有。 “怎么又是白粥?刘姨你不会做别的饭吗?” 刘姨抓起围裙擦干净手,撇嘴道:“冰箱都空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做别的饭?有的吃就不错了。” “刘姨,你怎么说话的?我花钱聘请你来做保姆,干的就是这洗衣做饭的活,你要是干不好,可以收拾东西走人!” 杜芸可见不得何落落受委屈,再加上被关在家里这么多天,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她说话也带上些火药味。 刘姨讪讪地退回厨房,在杜芸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啐一口:“呸!有什么好拽的,黑心肝玩意!” “妈妈,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杜芸喝完粥放下碗,思索着何建国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一定要让何建国好好看看王念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何落落见杜芸不理她,自觉没趣,扁着嘴又躺到沙发上哼哼去。 沈随安的伤口已经愈合,孙国梁给他拆了线,又开了点消炎药,就让他去办出院手续。 医药费薛灼一早就交过了,沈随安办好手续回到病房叫白梦寒回家。 白梦寒睡得正香,沈随安轻轻拍拍她肩膀叫她起床。 “嗯……” 白梦寒哼哼唧唧翻个身,捂着耳朵继续睡。 “该回家了,快起来!” 沈随安掀开被子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病床上。 弯腰在床底找到她的小皮鞋,沈随安半跪在地上,笨拙地套在她脚上。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穿鞋,小时候看郑源给郑妍穿鞋,他和薛灼还笑郑源像个奴隶。 郑源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郑源说,要是你们有个乖巧听话的妹妹,保准你们也会成为妹妹的奴隶。 他嗤之以鼻,他也有何落落这个妹妹,可是他不喜欢何落落,更不可能成为她的奴隶。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突然开始理解郑源了。 如果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妹妹,他乐意宠着,乐意做妹妹的奴隶。 “醒醒。” 沈随安捏捏白梦寒的脸,白梦寒转着脑袋躲避他的魔爪。 沈随安觉得有趣,追着她的脸捏,白梦寒烦不胜烦,睁开一只眼睛瞪着他。 “咳!” 沈随安轻咳一声,尴尬地收回手。 “起来回家了。” 白梦寒不情不愿地下地,跟在沈随安身后。 跟着沈随安坐上公交车,白梦寒才猛然反应过来家里还锁着几个人呢。 白梦寒试探性抓上沈随安的衣袖:“哥哥,要是你发现我做了坏事,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又惹什么祸了?” 也没什么,就是把你妈和你妹妹锁在家里而已。 沈随安看白梦寒欲言又止,一脸心虚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实说,做什么坏事了?” “你到家就知道了。” 沈随安终于知道白梦寒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家里简直就跟小偷洗劫过一样,值钱的东西全没了,电话线也被人给拔了。 何落落像只斗鸡一样,呲着牙堵在门口不让白梦寒进屋。 杜芸抱臂坐在沙发上,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刘姨站在楼梯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空气中飘着浓烈的火药味,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点燃这几个炸弹。 沈随安一个头两个大,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带白梦寒上楼好好谈谈。 “王念弟滚出这个家,我们家容不下你这个小偷!” 何落落率先发难,凶狠地冲着白梦寒亮出利爪。 白梦寒哭唧唧地扑进沈随安怀里,哽咽着说自己害怕。 沈随安护着她,不顾何落落和杜芸的阻拦,带着她上楼。 沈随安把白梦寒带回自己房间,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 沈随安手指轻敲桌面,深邃的双眸一眨不眨锁定她。 “哥哥果然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生气就把她们锁在家里的。” ------------ 第二十五章:辞退 “一时生气?” 沈随安尾音上扬,眼眸危险地眯起。 白梦寒吸吸鼻子,挤出几滴眼泪,期期艾艾地哭诉:“哥哥受伤住院,她们都不去看望哥哥!哥哥表面不说,心里肯定在悄悄难过,我就是不想让哥哥受委屈嘛,才一时生气把她们关在家里的。” 沈随安并不觉得自己委屈,有的人生来就亲情缘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开了,不再奢望那一点若有若无的亲情。 “那家里丢失的东西呢?去哪儿了?” 白梦寒理直气壮:“卖了!” “卖了多少钱?” 白梦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骄傲道:“一千!” 沈随安思绪翻涌,喟叹一声拉下她的手:“以后缺钱可以跟我说,没必要拿家里的东西去卖钱。” 白梦寒缠上沈随安的手臂,仰起脸一脸天真地问他:“那哥哥还生我的气吗?” 沈随安轻轻推开她,打开书桌抽屉,当着她的面拿出一叠钱票交给她:“拿着,花完了再来找我要,以后不许偷拿家里的东西。” 否则闹到何建国那里,就说不清了。 白梦寒接过钱票,卖乖讨好道:“看来哥哥是不生我气了,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了,我以后只喜欢哥哥!” 会爆金币的哥哥,谁不喜欢呢? 沈随安:“得寸进尺!” 家里还有个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沈随安下楼,何落落一脸敌意地瞪着他。 沈随安虽然对她不是特别好,但表面上也说得过去。 现在他选择和讨厌的王念弟站在一起,那就别怪她连他一起讨厌。 杜芸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看着沈随安的双眸盛满厌恶:“你是不是打算包庇那个死丫头?” 沈随安拿起电话查看,原来是电话线被拔了,他重新装好电话线,才看向杜芸:“你想怎么样?” “她是个小偷,她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我要找公安来抓她!” “阿姨要抓谁啊?” 白梦寒杏眼带笑,慢条斯理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装什么装?你偷东西,肯定是抓你!” 这几天在家里热得要命,还吃不饱,何落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白梦寒眼疾手快捂住沈随安的嘴,把他要说的话堵回去。 “哥哥,是我惹的事,我来解决,你回房间休息吧!” 看沈随安欲言又止,白梦寒眨眨眼,说:“相信我,我可以解决。” 把沈随安推到楼梯口,亲眼看着他上楼,白梦寒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和杜芸对视。 “阿姨现在就可以去找公安来抓我,趁大院里这会人多,让公安来把我抓走,然后告诉全大院的人,我做了什么。” 白梦寒仿佛想到了很有趣的事,哈哈笑出声:“何司令家里出了个贼,你说到时候大院里的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她们会不会说是你亏待了我,我才要拿家里的东西去卖了换钱呢?” “到时候,是我丢脸多一些?还是你遭受白眼多一些呢?” 杜芸气得浑身颤抖:“做贼的又不是我,她们为什么要议论我?” “哦,”白梦寒敲敲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忘了跟你说,那天我出门之后,背着包裹在大院里晃了一圈,逢人就说,我被阿姨赶出家门了。” “谎话连篇!” 杜芸一拍桌子站起来,起身太猛,杜芸眼前一黑,歪倒在沙发上。 “妈妈!” 何落落扑在杜芸身上,拼命摇晃着杜芸。 杜芸喘过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向白梦寒:“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吗?反正你心里也是打算把我赶走的,你怎么想的,你最清楚,我只是反击而已。” 恶毒吗? 这些不就是原书中杜芸对付王念弟的招数吗? 她依样学样用在杜芸身上的时候,杜芸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果然回旋镖扎到自己的时候才更疼! 白梦寒斜睨着杜芸,正色道:“以后你不招惹我,我就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要是敢背地里使坏,可就别怪我恶毒了。” 刘姨站在厨房门口,嘴里啃着半根胡萝卜,一脸看热闹的模样。 差点把她给落下了! 白梦寒扭着手腕走过去,一巴掌打飞刘姨手里的胡萝卜。 “我们家花钱雇你来做保姆,可不是让你来看笑话的,上次让你炖汤,你跑到哪里去了?” 刘姨一拍大腿,惋惜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胡萝卜:“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白梦寒眼珠上下一扫,改了找刘姨算账的主意。 她弯腰捡起胡萝卜还给刘姨,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我才能成功把她们锁在家里,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刘姨人傻了:“我什么时候把钥匙交给你了?” 白梦寒故作慌张地捂住嘴,自以为小声道:“哎呀,不好意思,我答应你不往外说的,怎么说漏嘴了呢?” 白梦寒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着脸上楼。 沈随安一直站在二楼拐角,整个一楼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自然没错过白梦寒那一抹得逞的坏笑。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只笑面虎?” 白梦寒快走几步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上楼。 “谁让刘姨不给你炖汤喝,我就要和她算账。” 沈随安屈指轻弹白梦寒的额头:“小狐狸!” 白梦寒一招离间计,成功引起杜芸对刘姨的怀疑。 刘姨还恍若未觉,挎起菜篮子问杜芸要钱去买菜。 “不用了,你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几天吧。” 杜芸懒得再费劲去思考白梦寒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刘姨刚才在厨房门口看热闹这一行为,已经深深引起了杜芸的不满。 谁家保姆敢和刘姨一样,明目张胆看主人家的笑话啊? 刘姨前段时间就是被杜芸以这个借口辞退的,她想着过几天杜芸肯定还要请自己回来,所以毫不犹豫扔下菜篮,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 “妈妈,要不我找人把王念弟带到巷子里揍一顿吧?” 何落落凑在杜芸耳边,小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杜芸。 ------------ 第二十六章:真是根木头 “这样行得通吗?” 杜芸迟疑不决,要是被那死丫头发现了,回来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妈妈放心,我找的人绝对靠谱。” 听到何落落保证,杜芸一咬牙,点头答应:“手脚干净点,别让那死丫头发现是你做的。” 沈随安伤口愈合,第二天就要回部队。 走之前特意叫醒白梦寒,塞给她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用来防身,还叮嘱她无论去哪都要找人同行,千万不要落单。 何落落可不是省油的灯,被白梦寒算计关在家里这么多天,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受伤住院几天,回部队还要补上这几天落下的训练任务,起码有一个星期,他都不会回家了。 白梦寒谨记沈随安的叮嘱,一连几天都乖乖待在大院里,除了去找薛方,就是在家里复习从薛方那里拿来的高中课本。 一四七团。 沈随安敲开政委办公室的门,王政委抬头看见他,抬抬下巴,说:“坐。” 一看就是要长谈的意思,沈随安面不改色在王政委对面坐下。 “随安,你觉得话务连小宋怎么样?” 沈随安:“挺好的。” “那你还不肯和她处对象?” 沈随安:“不合适!” “你呀!真是根木头!” 王政委恨铁不成钢地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他。 沈随安不卑不亢地昂起头:“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说让你现在就结婚,你们可以先试着处对象啊!人家小宋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了这么多年,就算你是块冰,也该被捂热了吧!” 沈随安:“我和她成不了!” 王政委按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没有感情基础不要紧,以后可以慢慢培养,你都二十五了,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就算你不着急,你父亲也该着急了,你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组织上就帮你解决!” “我……” 王政委一拍桌子,怒道:“这是命令!这周你抽空,带小宋去吃个饭。” 军令如山,沈随安再不乐意,也不能违抗命令。 这天周日,是白梦寒和余晚晚约定碰面的日子。 薛方也记得这个约定,早早就跑来找白梦寒,两人坐上公交车,一起去市中心。 “梦寒姐,薛方!” 余晚晚离得近,到了之后就站在国营商店门口等着他们。 接过余晚晚递过来的包裹,白梦寒按捺不住,当着她的面就打开包裹翻看衣服。 余妈妈的手艺很好,完全就是复刻了她画的图样。 韩版收腰显瘦的假两件格子裙,衣领和腰上分别点缀着一个蝴蝶结,看起来复古又洋气。 还有条白色连衣裙,简约又时尚。 这两条裙子的做工,可比国营商店里卖的衣服的做工精细多了。 白梦寒由衷夸赞:“晚晚,你妈妈手艺真好,这裙子比国营商店里卖的还漂亮呢!” 余晚晚不好意思地挠头:“也是梦寒姐你画的图样好看。” 三个人又去国营商店逛了一圈,白梦寒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丝袜,她花两块钱买了条白色丝袜,用来搭配她的新裙子。 “前两次说好看电影的,最后都没看成,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们去看电影!” 出了国营商店,薛方双臂一伸,挡在白梦寒和余晚晚面前。 看来这小子还对前两次没看到的电影耿耿于怀。 “行,今天看电影,我请你们看。” 白梦寒斥巨资买了三张电影票,又买了汽水和瓜子,由薛方带着进了电影院。 这年头的电影院还不叫电影院,叫放映厅,里面放着几排长板凳,买票进去的人也不是按号入座,而是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薛方和余晚晚兴致高涨,非要抢第一排的位置坐。 白梦寒慢了一步,第一排就坐满了。 “姐,你来坐我的位置,我坐地上。” 薛方起身,要把位置让给白梦寒。 白梦寒连连摆手:“你坐吧,后面还有位置,我去后面坐,看完了咱们到门口会和。” 电影片头音乐响起,薛方被电影吸引,全神贯注望着幕布。 白梦寒拿着可乐和瓜子,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随安,我请你看电影吧?” 宋珂紧张地捏着衣角,期待地看着沈随安。 “我不爱看电影。” 宋珂咬唇,低声道:“那回头王政委问起来,我该怎么跟他说啊?” 沈随安低头审视宋珂,宋珂强装镇定对上他的视线。 沈随安目光犀利,宋珂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目光闪躲几下,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走吧。” 沈随安大步走在前面,宋珂反应过来沈随安的意思,忙追着他的脚步一起往放映厅去。 沈随安有些不耐烦,他是抱着走个过场的想法来的,根本没想过要和宋珂一起看电影。 今天上午就放一部影片,已经开始十几分钟了,现在进去也看不到完整的电影。 宋珂的心思本来就不在电影上,所以她不在乎能不能看到完整的电影。 沈随安付钱买了票,宋珂忙不迭去买了花生瓜子和汽水。 放映厅昏暗,沈随安借着电影的光,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下。 宋珂穿的是带跟小皮鞋,她踉踉跄跄越过前排,在沈随安身边坐下。 沈随安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盯着幕布。 宋珂捧着瓜子给沈随安:“随安,吃瓜子。” 沈随安礼貌地拒绝:“我不吃,谢谢!” “那你喝汽水吗?” “我喝不惯!” 宋珂掐住自己的手心,竭力按压下心中蔓延的苦涩。 “随安,你还在怪我吗?” 沈随安终于转头看她了,他那狭长的桃花眼中盛满讽刺,刺得宋珂心脏刺痛。 不需要答案,沈随安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珂苦涩一笑,望着幕布出神。 白梦寒支楞着耳朵,把两人的谈话尽收耳中。 这俩人有事故! 这是白梦寒吃瓜这么久,得出的结论。 沈随安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他猛地转头,白梦寒反应不及,和他视线相撞。 白梦寒脸上堆笑,甜甜地叫他:“哥哥。” 宋珂以为是何落落,调整笑脸回头,和白梦寒面面相觑。 “随安,她是?” “我妹妹!” 宋珂惊讶:“落落现在大变样了?” ------------ 第二十七章:坏女人 宋珂得有五六年没见过何落落了,她离开家去工农兵大学读书的时候,何落落还是扎着朝天辫的小孩子呢。 白梦寒笑着介绍自己:“姐姐,我叫白梦寒。” 宋珂疑惑地看向沈随安,她怎么不知道沈随安除了何落落,还有个妹妹? 这些年,沈随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随安跨过长凳坐到白梦寒旁边,低声问她和谁一起来的。 “和薛方,还有一个朋友。” 沈随安皱眉:“怎么不和他们坐在一起?” “没位置了。” 沈随安点点头,没有再问。 白梦寒抓一把瓜子给沈随安,沈随安接过来,一颗一颗剥开递给白梦寒,白梦寒自然地接过来扔进嘴里。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行为,深深刺痛着宋珂的眼球。 沈随安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这么温柔过,就算是以前和她相处,也没有这么迁就照顾过她。 宋珂鼻子泛酸,拼命眨眼憋回眼泪。 要是十九岁那年,她做了另外一个选择,没有离开沈随安,那现在被沈随安温柔相待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白梦寒实在是好奇和沈随安一起来看电影的这个人是谁,可是对方又不主动介绍自己,她也不方便去问沈随安。 一直到电影看完,宋珂都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姐姐,该走了!” 白梦寒这么一提醒,宋珂才惊醒过来。 她随手扔了花生瓜子和汽水,心不在焉地跟在白梦寒和沈随安后面。 “姐,我们在这里!” 薛方和余晚晚就坐在第一排,离出口很近,两人随着人流涌出放映厅,在门口等着白梦寒。 “沈哥,你怎么也在啊?” 薛方看看沈随安的身后,没有发现自己哥哥的影子。 沈随安察觉到他的动作,主动开口解释:“你哥没跟我一起。” “哦。” 薛方有些失落,要是哥在就好了,一会儿还能让他请梦寒姐吃饭。 出了放映厅,宋珂已经彻底回神。 不管沈随安和那个女孩到底什么关系,反正沈随安没结婚,她还有机会。 再说了,结婚了还能离婚呢! 她就不信,凭着以前的情分,沈随安真的会对她无动于衷。 “随安,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宋珂把握分寸,恰到好处地笑着邀请。 沈随安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我们回家吃,你也早点回去。” “可是,”宋珂故作为难,“王政委交给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带我来吃饭……” 沈随安眸中划过一丝厌恶,他正要发作,反被白梦寒抓着袖子轻晃几下:“哥哥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饭吧。” “你想吃就去吧!” 沈随安松口,一行人又转场国营饭店。 国营饭点的桌子跟食堂没有区别,都是一张长桌配两条长凳。 其实白梦寒是想请薛方和余晚晚吃饭,顺便带上沈随安。 她怕不带上沈随安,沈随安就要让她回家吃饭。 薛方和余晚晚抢着要和白梦寒坐在一起,白梦寒无法,只能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沈随安和宋珂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宋珂默默挪动身子,拉近和沈随安之间的距离。 沈随安不悦地瞥一眼宋珂,宋珂尴尬地停下动作。 对面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要点什么菜。 “再点一个玉米排骨汤,我哥哥爱喝!” 沈随安讶异地看着白梦寒,没想到她居然会记得这个。 住院那几天,白梦寒天天会给他带汤,第一次是她自己炖的牛骨汤,后面几天,是李姐炖的汤。 沈随安不挑食,但白梦寒发现,他只有喝玉米排骨汤,才会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四菜一汤上桌,薛方和余晚晚吃得津津有味。 白梦寒悄悄观察着沈随安和宋珂的反应。 宋珂殷勤地给沈随安夹菜,沈随安沉着脸拒绝,宋珂咬唇,长眉微蹙,楚楚可怜地看着沈随安。 沈随安郎心似铁,全然不在乎宋珂作何反应。 一顿饭只有薛方和余晚晚吃饱了,宋珂吃得食不知味,白梦寒只顾着观察两人了。 宋珂想找个借口支开白梦寒三个人,今天和沈随安一起出来,是她专门找王政委帮忙求来的机会,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随安,我好久没回母校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我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们的从前。” 沈随安一口拒绝:“没什么好看的。” “随安,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啊!” 宋珂的眼泪说来就来,眨眼间她就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白梦寒心道,这姐姐的段位怕是比我还高呢! 沈随安:“以前的事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就一次,就这一次,你陪我回去吧,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我保证这次之后,不会再来找你。” 宋珂苦苦哀求,沈随安也不想在大街上闹得太难看,只得答应她。 白梦寒识趣地带着薛方和余晚晚走开。 沈随安和宋珂在公交站牌处上了公交车。 “那个女人是谁啊?” 白梦寒随口一问,也不指望有人回答。 薛方一脸鄙夷道:“她叫宋珂,我哥最讨厌她了。” “她叫什么?” 白梦寒抓住薛方的衣领,拔高声音又问一遍。 “她叫宋珂,你怎么这么惊讶?” 宋珂! 白梦寒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完了,沈随安危险了! “他们说的那个学校,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啊,军区附属高中嘛,我就在这个学校读书。” 薛方拼命拍打白梦寒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打下来。 “姐,你要勒死我了。” “快,快带我去!” 白梦寒扯着薛方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 余晚晚被她吓到,颤颤巍巍跟在她身后:“梦寒姐,到底怎么了?” “晚晚,你先回家吧,我们有时间再来找你。” 余晚晚想跟着一起去,又怕自己会拖后腿,最后还是听白梦寒的话,乖乖回家了。 往军区附属高中去的公交车刚开走一辆,下一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白梦寒焦急地原地踱步,祈祷着公交车快点开过来。 沈随安,千万要坚持住啊,别被那坏女人给骗了! ------------ 第二十八章:反派女配 “随安,学校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宋珂看着昔日的母校,心中感慨万千。 景色依旧,人却不同了。 沈随安沉默着,和宋珂一起游走在校园里。 沈随安对这个学校的印象其实并不深,高一下学期,他和薛灼就响应国家号召,踊跃参军去了。 之后就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保家卫国 训练间隙,他们也会集体回到附属高中学习文化知识。 薛灼几乎给同年级所有女同学都写过情书,但不包括宋珂。 宋珂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算是一起长大的。 她从小就跟在沈随安屁股后面跑,还扬言长大后要和沈随安结婚,沈随安虽然没有明确表态,可大伙都看得出来,他不讨厌宋珂。 直到十九岁那年,宋指导员去世后,宋珂离开大院,去工农兵大学读书…… “宋珂?还有这是……沈随安?” 匆匆路过的女人认出两人,停下脚步惊喜地和他们打招呼。 沈随安试探着开口:“朱老师?” 朱秀梅笑呵呵地点头:“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我。” 沈随安当然记得,这是位严肃又渊博的老师,那时候他没少去请教朱老师问题,朱老师每次都耐心地引导他,让他自己去探索答案。 朱老师已见老态,头发都白了不少,她还要去开会,和学校领导班子一起探讨招生方案,让他们自己去校园里转转。 宋珂语气满是怀念:“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上体育课,我跑步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了,还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 “是薛灼把你背过去的,我只是陪同他一起而已。” 宋珂一噎,登时没有怀念以前的心情了。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公交车,车上却是人满为患。 白梦寒苦着一张脸,硬拽着薛方挤上车。 “哎呦,都这么挤了,就不能等等下一辆车啊,非得往上挤。” “我的脚,别踩我的脚!” “哪个王八蛋趁乱把手往我身上伸啊!臭不要脸的!” 车里抱怨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婴儿的哭声夹杂其中,听得白梦寒头疼欲裂。 她思绪万千,原书的内容一字不落浮现在她眼前。 原书中,宋珂作为反派女配,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法外狂徒! 一开始,她只想给沈随安下药,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沈随安被她哄骗着喝了下药的水,就在她即将得手之际,何落落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宋珂落荒而逃,何落落被意识模糊的沈随安按住,粗暴地凌虐。 事后,沈随安被杜芸逼迫,要他对何落落负责。 沈随安无奈,提交了结婚报告,和何落落先婚后爱。 宋珂为他人作嫁衣裳,气得鼻子都歪了。不甘心就这样错过沈随安的她,剑走偏锋,派人绑架、暗杀何落落,还试图把何落落卖到深山老林给光棍做媳妇。 即便她做了这么多坏事,最终还是获取了沈随安的原谅,并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他国。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很多读者在评论区怒骂作者,作者轻飘飘回复了一句话:因为宋珂是沈随安年少时的白月光。 原书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言,如果宋珂是沈随安的白月光,那白月光归来,沈随安怎么可能拒绝宋珂的示好啊? 而且今天看沈随安对宋珂的态度,分明是厌恶更多一些。 “随安,走了这么久,渴不渴?喝点水吧。” 宋珂知道沈随安疑心重,于是就当着他的面,从食堂里买来两杯水递给他。 西蒙给的药就藏在她的指甲里,趁沈随安不注意,轻轻一抖,药粉就化在水里无影无踪。 很多离家远的学生周末不离校,所以食堂正常供应一日三餐。 沈随安一身军装,身姿挺括,往那一坐就引来不少人侧目。 “哎,落落,那不是你哥吗?” 郑妍认出来那是沈随安,赶紧用脚尖踢一下何落落。 何落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又嫌弃地收回视线:“哼,人家现在忙着给别人当哥呢,怎么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妹妹。” 郑妍看她神色不悦,,也不敢再吭声。 沈随安接过宋珂给的水放在餐桌上。 宋珂心里着急,想开口催促他喝水,又怕被他发现端倪。 宋珂一杯水都喝完了,沈随安才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 宋珂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西蒙说过,这药性很烈,只需一小口,就能让中药的人口干舌燥,意识迷蒙。 “随安,我们回去吧!” 宋珂声音低柔,她搀扶着沈随安,带他往操场后面的小树林去。 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停在军区附属高中的门口。 白梦寒和薛方艰难地挤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往学校里跑。 “落落,那个女人要带你哥去哪啊?” 郑妍不放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沈随安脚步虚浮,完全就是被那女人架着往前走。 “哎呀,你烦不烦?你管他干什么?” 何落落头也不抬,专心吃饭。 刘姨走了,杜芸上班忙,她这几天在家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说服郑妍一起住校,可不得好好吃顿饱饭。 “我得去看看!” 沈随安和郑源关系好,连带着对郑妍也不错,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出了食堂,迎面就撞上火急火燎跑过来的薛方和白梦寒。 “薛方,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郑妍揉着被撞到发酸的鼻头,非常不满薛方这冒冒失失的行为。 “我们找沈哥!” 薛方丢下这一句话,急匆匆跑着追上白梦寒的脚步。 “我知道沈哥在哪儿!你们等等我!” 郑妍高喊一声,顾不上鼻子疼,一跺脚追上去拽住薛方的衣角。 “在小树林里,我看见他们进小树林了!” 郑妍带路,白梦寒和薛方紧随其后。 三个人进了小树林,一路追着宋珂和沈随安留下的脚印往前跑。 宋珂把沈随安放在地上,手上有条不紊在解他的腰带。 “放开他!” ------------ 第二十九章:坏女人打的 白梦寒惊呼一声,跑过去把宋珂从沈随安身上扯下来。 宋珂回手一巴掌打在白梦寒脸上,白梦寒脚下不稳,被她这一巴掌打得踉跄一下,摔在地上。 计划被人打乱,宋珂气急败坏地抬脚要踹白梦寒。 “你敢打我姐?” 看见白梦寒被打,薛方豹子一样蹿出去,一脚踢在宋珂小腹上。 郑妍一时傻眼,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薛方。 他们这群大院子弟,平日里内斗严重,可要是遇见有人敢欺负他们大院里的人,那也是要团结一致对外的。 不过对方是个女人,薛方已经动手了,她要是上去帮忙,传出去该有人骂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女人了。 宋珂好歹是话务连的女兵,平时也要参加训练的,训练科目中就包含格斗。 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姿势,摆出迎敌的架势,和薛方打起来,竟是宋珂隐隐占了上风。 郑妍不再犹豫,握着拳头加入战场。 郑源有教过她一些防身的招数,眼下全派上用场了。 她和薛方配合着,勉强能制住宋珂。 沈随安身体烫得惊人,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白梦寒用尽全力把他扶起来,搀扶着他出小树林。 “薛方,帮我给她两巴掌!” 临走还不忘让薛方帮她报这一巴掌的仇。 薛方爽快应下,左右开弓给宋珂两巴掌。 这两下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宋珂两颊肿起,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郑妍有些不忍:“薛方,你这么打女人,不好吧?” 薛方一脸理所当然:“我哥说了,打女人不对,但我要是遇到欺负人的坏女人,可以动手。再说了,是她先打我姐的。” 薛方说得有道理,郑妍无言以对。 沈随安全身重量都压在白梦寒身上,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白梦寒耳边,白梦寒不自在地缩缩脖子,把他往外推开一点。 “嗯……” 沈随安闷哼一声,手指不老实地扣在白梦寒后脖颈上摩挲。 “沈随安!清醒点!” 白梦寒用力拍打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沈随安手指越来越过分,滑到她锁骨附近流连。 白梦寒汗毛倒竖,反手抓住他作乱的手,加快速度带他往外走。 沈随安呼吸凌乱,无意识往她身上蹭,惹来白梦寒一记凶狠的耳光。 “啪!” 沈随安吃痛,清醒了不少。 白梦寒呲牙警告他:“你再乱动我还扇你!” 沈随安竭力忍耐身体的不适,踉踉跄跄跟着白梦寒走。 找到了! 学校的水池! 白梦寒把沈随安按在水池上,拧开水龙头让水冲在他头上脸上。 沈随安被冷水一激,勉强又清醒了几分。 冲了得有五分钟,沈随安才撑着水池抬起头。 白梦寒看他眼神清明,应该是恢复意识了,才挽住他的胳膊搀扶他:“哥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沈随安强撑着摇摇头,声音嘶哑:“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放心你,就和薛方追过来找你。” 怕他中的药有副作用,白梦寒坚持要带他去医院检查。 “不用担心,他中的药少,挂瓶消炎药水散散药效就好了。” 赵知音利落地给沈随安扎针挂水,做完这一切才坐到白梦寒身边安慰她。 白梦寒:“那个药,不会有副作用吧?” “放心吧,没有副作用。” 听到赵知音这么说,白梦寒才放心。 薛方和郑妍带着宋珂出来,已经看不见白梦寒和沈随安的身影了。 薛方说要把宋珂交给公安,郑妍却犹豫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她对沈哥做了坏事,倒是她脸上,还有你打的印记,万一她反咬一口,咱们有理也说不清,还是等沈哥好了,让他处理吧!” 郑妍说得有道理,薛方稍作思考,扔了宋珂转身就走。 “你去哪?” 郑妍跟上来,和薛方并肩同行。 “我姐肯定是送沈哥去医院了,我去看看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 在护士站打听到沈随安的病房号,薛方先上去找他们了。 郑妍则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是郑源。 “哥,我现在在军区医院,你一会儿直接来医院接我。” 郑源紧张道:“你去干什么?生病了?” “不是。” 郑妍简单把沈随安住院的消息说给郑源,挂断电话后,才上楼找他们。 沈随安还剩下半瓶药,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沈随安深邃双眸一直盯着白梦寒脸上的巴掌印。 白梦寒这段时间营养充足,皮肤也养得娇嫩,已经不是初来京市那面黄肌瘦的可怜样了。 她一张俏脸瓷白如玉,可惜上面四个指印破坏了这美感。 美玉微瑕,令人惋惜。 “你的脸怎么回事?” 白梦寒摸摸自己的脸,愤懑道:“还不是那个坏女人打的!” 沈随安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宋珂打的? 她真是疯了,给他下药,还打他妹妹? 真当他脾气温和好说话了? 白梦寒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波澜,嘟着嘴坐在一旁,斜眼瞪着沈随安。 哼,他果然还是在乎宋珂的! 薛方进来没多久,郑妍就推门而入了。 她先问候了沈随安,才坐在薛方旁边打量白梦寒。 她的动作太过坦荡,白梦寒莞尔一笑,主动介绍了自己。 郑妍没想到她会这样大大方方朝自己伸手,顿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微笑着介绍自己。 何落落说她家来了个乡下丫头,名字特别难听,叫王念弟,没礼貌又狠毒,天天欺负她。 所以郑妍也没往那方面想,自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礼貌的女孩子,就是何落落口中的王念弟。 沈随安半瓶水下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赵知音就上来拔了针,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一行人走到医院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一声鸣笛,引得几个人都抬头看去。 郑妍高兴地朝着轿车小跑几步,又转过头来喊他们:“是我哥哥来接我了,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 沈随安率先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 第三十章:秤砣 “怎么回事?怎么又和宋珂扯上关系了?” 郑源偏头看他一眼,见沈随安闭口不言,识趣地转头专心开车。 白梦寒和薛方、郑妍三人挤在后座,薛方双手比划着自己如何帮白梦寒报了仇,宋珂的双脸肿起,跟猪头一样难看。 “薛方,你一个男人,居然动手打女人?” 郑源这句算是调侃。 薛灼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只笑面虎,看起来温柔随和,实际上,只要你惹到他,无论男女,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薛方作为薛灼的弟弟,更是深得薛灼真传,帮亲不帮理,一旦被他认定为自己人,那你就算是要杀人,他都会给你递刀兼埋尸。 薛方反问:“郑源哥,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打郑妍,你会干看着无动于衷吗?” 郑源还真思考起来,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打郑妍,那他非得打到对方跪下认错为止。 郑妍暗暗期待郑源的答案,她歪头去看郑源的脸色,郑源察觉到她的动作,轻声呵斥她坐好。 郑妍委屈地撇撇嘴,乖乖坐好不动了。 “随安,你今天怎么不开车?” 按理说沈随安这个职级,部队是会给他配车的,以前也经常见他开车回家,今天倒是罕见地没开车。 “不想开。” 沈随安对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占有意识,他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东西。 他的车是部队分配的,平时特别爱惜,轻易不让别人碰。 更何况他讨厌宋珂,怎么可能让宋珂坐他的车。 车子先到郑源家门口,郑源打开车门,弯腰把郑妍抱下车。 白梦寒惊讶地瞪圆眼睛,薛方和沈随安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把郑妍抱到院子里,哄着她自己进屋,郑源又返回来,开车送他们回家。 一一把人送回家,郑源下了车进屋,郑妍正绷着一张小脸坐在沙发上等他呢。 “谁惹你生气了?这么不高兴?” 郑源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笑着坐在郑妍旁边,把她搂进怀里。 郑妍赌气不看他,视线飘忽,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到底谁惹你了?跟我说,我揍他去!” 郑妍冷哼一声,不说话。 郑源苦苦哀求她:“姑奶奶,你就直说吧,你明知道我猜不出来的。” 郑妍:“你为什么不回答薛方的问题?” 郑源一愣,旋即笑开:“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 郑妍翻个白眼,是默认的意思。 “我当时在想,要是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打你,那我非得打到他跪地求饶不可。” 郑妍:“哼~” 郑源趁热打铁继续哄:“别生气了,当着我的面,谁敢打你?除非我先被打死,否则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郑妍被他哄得熨帖,也不生气了,笑眯眯地开始给他讲自己今天有多英勇。 用了他教的防身招数帮助薛方制服了宋珂呢! 何家,沈随安和白梦寒进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杜芸应该是还没下班,何落落不知道去哪了。 沈随安洗干净手,到厨房生火做饭去了。 白梦寒被宋珂那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身上沾了草屑和尘土,上楼洗了澡换身衣服下来,沈随安已经煮好了两碗面。 白梦寒一袭白色长裙,掐腰设计,显得她腰细腿长,领口是个浅V领设计,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又纯又欲。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发梢还挂着小水珠。 沈随安皱眉,去一楼卫生间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塞给白梦寒:“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 白梦寒接过来,随手把毛巾扔在沙发上:“这么热的天,不会着凉。” 沈随安执意把毛巾拿给她:“擦擦吧,头发上的水把衣服都打湿了。” 白梦寒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布料贴在肌肤上,隐隐约约透着一片瓷白的皮肤。 “不想擦。”白梦寒苦着一张脸,“头发太长了,我手都举酸了也擦不干。” “娇气!” 沈随安叹口气,拿起毛巾罩在她头上,动作轻柔给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很香,甜腻腻的,不确定到底是什么香。 这香味无孔不入,争先恐后往他鼻子里钻,气氛好像也因为这股香味变得旖旎起来。 沈随安心里有个念头悄然划过,那念头跑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想那到底是什么。 沈随安心想,宋珂给我下的什么药?余威一直持续到现在。 白梦寒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得双腿发酸,沈随安才大发慈悲放开她。 两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沈随安把一碗面推到她面前。 很简单的清汤面,上面卧了个荷包蛋。 白梦寒为了保持身材,晚饭基本是不吃的。 可是沈随安逼得紧,她装模作样挑起两筷子面条吃掉,就推开碗说自己饱了。 “吃得还没有秤砣多。” 沈随安嘟囔一句,把白梦寒吃剩的面条倒进自己碗里,三两口下肚,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 白梦寒不依不饶追在他身后:“秤砣是谁?” 沈随安回头看她一眼,轻启薄唇:“我们部队养的军犬。” “哥哥是在骂我连狗都不如吗?” 白梦寒吸吸鼻子,捂着心口,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哥哥要是讨厌我,直说就行,我绝对不会缠着哥哥,可是哥哥怎么能拐着弯骂我呢?” 沈随安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忙利落地洗了碗过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了。” “哼!” 白梦寒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沈随安继续伤心。 沈随安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弯腰凑近她:“别哭了,我没有骂你的意思,秤砣是很英勇的军犬,立功无数,我们都很喜欢它。” 白梦寒:“……” 哥你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白梦寒本来就没生气,她只是想逗逗沈随安,所以这个小插曲一转身就被她抛诸脑后。 倒是沈随安,一直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白梦寒无奈地停下脚步:“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不用跟着哄我了。” 沈随安指指她身上的衣服,踌躇着问她:“为什么不穿我送的裙子?” ------------ 第三十一章:药效残留 “你送我裙子了吗?” 看着沈随安幽怨的眼神,白梦寒恍然想起来,她刚回来的时候,没有换洗衣物,沈随安送了条嫩黄色的裙子过来。 她以为那是何落落的衣服,穿了几次就扔在衣柜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那不是何落落的裙子吗?” 沈随安眯眼:“那是我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准备的。” 得知沈随安有个养在乡下的妹妹要回来,郑源还问过他有没有给妹妹准备礼物。 沈随安当然不会想到还要给她准备礼物这一茬。 郑源摇头晃脑,嬉笑道:“好歹也是你妹妹,不准备礼物不合适吧?” 沈随安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可是他没给女孩子送过礼物,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对于给女孩子送礼物这件事,郑源经验十足,且不说他主动给郑妍准备过多少惊喜,就郑妍那三天两头就要他陪着去国营商店买东西的性子,他不说对女孩的喜好掌握个十足十,那也得是八九不离十。 郑源说:“没有女孩子不爱漂亮衣服,你去国营商店买条最时兴的裙子,保管把你那妹妹感动得涕泪横流。” 沈随安信以为真,还真在郑源的陪同下,买下了国营商店最贵的那条裙子。 白梦寒:“我一直以为那是何落落的旧裙子……” 沈随安满脸黑线,他是那种会拿别人的旧裙子送人的那种人吗? 白梦寒赶在沈随安冷脸之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娇:“哥哥不要生气,我明天就穿你送的裙子。” 沈随安脸色缓和,抬手在她头上揉一把,叮嘱她早点休息。 “哥哥晚安!” 白梦寒关上门,把沈随安阻绝在外。 这些日子她养成了睡前看书的习惯,没有电子设备,没有娱乐设施,她只能通过看书来消磨时光。 沈随安躺在床上,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他本来在想怎么处理宋珂,思绪纷飞间,不知怎地又想到了白梦寒。 今天下午到医院后,白梦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沈随安也不好再开口和她说起自己中药时对她的冒犯举动。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滑腻的肌肤触感,她微凉的锁骨在他指尖瑟缩颤抖…… 她发间那股甜腻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挥散不去…… 沈随安坐起身,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静坐良久,才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郑源哈欠连天下楼,沈随安黑着脸站在院子里等他。 “怎么了?大半夜扰人好眠?” “我……” 沈随安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 郑源拳头砸在他肩头,不耐烦道:“怎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沈随安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最终自暴自弃地坐到地上。 “嘿!”郑源觉得有趣,“这怎么看起来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啊?是因为宋珂?” 沈随安摇头,一拳砸在地上:“有酒吗?” 他需要喝酒壮胆,否则他没有勇气问出那个问题。 “有!” 郑源轻手轻脚回屋,从橱柜里扒拉出一瓶白酒,揣在怀里带出去。 沈随安接过来,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哎!给我留一口!” 沈随安半瓶白酒下肚,仰天长舒一口气,支支吾吾开口:“你和郑妍,平时会有肢体接触吗?” 郑源喝完剩下半瓶酒,醉意朦胧歪在院墙上,笑道:“有啊,很多次。” “那……”沈随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莫名升起来的浮躁,“你对郑妍,会有不可言说的冲动吗?” 闻言,郑源酒都吓醒了几分,有那么明显吗?沈随安都看出来了? “我……” 郑源支起耳朵仔细听,过了很久,沈随安的声音才混着风声飘过来:“我应该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药效还残留在我体内……” 郑源嗤笑:“随安,你二十五了,对小姑娘有冲动很正常,不用找借口。” 沈随安卸了力,学着郑源的样子,把头靠在院墙上:“可是那个人,是……” “我知道,”郑源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歪头凑在他耳边,“你只是喜欢这个妹妹而已,不要乱想。” “是这样吗?” “是!”郑源说得斩钉截铁,“以后我怎么对郑妍,你就怎么对你妹妹就行,结果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随安花费了好几分钟才理解郑源的话,郑源和郑妍感情很好,郑妍也很依赖他,他们两个,从小就是大院里的模范兄妹。 军营里禁止饮酒,所以沈随安酒量并不好,半瓶白酒就让他醉得找不着北。 郑源是国安的人,偶尔会有个应酬,他的酒量要比沈随安强一点,虽然醉意上头,可这并不妨碍他把沈随安送回家。 平时没少到何家来,钥匙放在哪里,郑源门儿清。 甩手把沈随安扔到床上,郑源就扶着栏杆摇摇晃晃走了。 郑妍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被子被掀开,紧接着就有个满身酒味的人强势挤进来。 “郑源,出去!” 郑妍捂着鼻子,嫌弃地推搡郑源:“一身酒味,难闻死了!” “我明天有任务,好几天都不能回来,今晚就别赶我走了。” 郑源长臂一伸,把郑妍捞到怀里。 郑妍挣扎几下,实在挣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沈随安宿醉醒来,认真回忆了一下郑源的话,认为郑源说得对,他只是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至于其他的,一定是宋珂给他下药的缘故,不是他的本意。 白梦寒还没起床,沈随安收拾好东西,踏着曙光赶回部队。 王政委一大早被他堵在办公室门口,诧异道:“你小子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 沈随安从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宋珂昨天给我下药,还打了我妹妹,你得让她给我个交代。” “什么?” 不怪王政委震惊,他属实没想到,宋珂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宋可是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硬骨头!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女儿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 至于下的什么药,王政委用脚趾也能猜出来,女人给男人下的,能是什么药? 无非是让男人乖乖就范的药! ------------ 第三十二章:记恨 “随安,你想怎么处理?” 王政委头疼不已,沈随安是军官,宋珂给军官下药这件事可大可小。 沈随安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军官下药,你说该怎么处理?” “那,我给她安排思想教育课,保证驱散她的歪风邪气!” 沈随安勾唇,目光如炬瞧着王政委。 王政委抬手擦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放低姿态道:“你也知道,老宋和你父亲交情匪浅,他走后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要是事情闹得太难看,你父亲那儿,我也没法交代。” “随安,你听我的,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逼着你和她接触了,行不行?” 沈随安:“她打我妹妹!” 王政委这下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明摆着是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 “那这样,我让她去给你妹妹道歉,你看行不行?” 沈随安摇头:“降职处分,再给我妹妹手写道歉信。” 没有当面道歉的必要,白梦寒也不一定想看见她。 “这……” 沈随安寸步不让,王政委沉着脸同意了他提出的条件。 别看沈随安像个冷面阎王,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是护短。 平日里他手底下的兵被他训得嗷嗷叫,但换了别人敢欺负他的兵,那他也是第一个不答应。 宋珂昨天被薛方和郑妍联手打得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回到宿舍,找出消肿的药油擦了脸,一晚上过去,两颊反而肿得更高了。 今天的晨练,她都没好意思去。 “宋珂,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啊?是脖子不舒服吗?” 宋珂虽然隶属于话务连,但她得了王政委的照拂,平时可以在办公室里整理通讯记录,不用出外勤。 问她话的是和她同处一个办公室的话务兵,小曹。 “我没事儿,这样比较舒服。” 宋珂糊弄一句,低着头继续用鸡蛋滚在自己脸上消肿。 “宋珂同志,政委叫你过去一趟。” “好。” 宋珂答应一声,把手上的鸡蛋扔在桌子上。 小曹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宋珂红肿的脸。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打的。 “王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你这脸是咋回事?” 王政委被她的脸吓了一跳,昨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肿得这么高? 宋珂不敢说是被人打的,她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王政委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样子,心里就有了计较,八成是打沈随安那妹妹,反被人按住打了。 “宋珂,你爸爸去世后,我总是觉得你可怜想多照顾你一点,你跟在随安身后跑了那么久,我也有心撮合你们,可我没想到,你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宋珂心里忐忑,心跳陡然加快,王政委也知道了? 宋珂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来,扯着王政委的裤腿开始哭:“王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只是太喜欢随安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你也知道的,爸爸去世后,就没有人管我了,没有人教我是非对错……” 王政委看她哭得凄惨,心生不忍。 他弯腰扶起宋珂,像个父亲一样语重心长教导她:“随安是军官,你给他下药,一旦他认真追究你的过错,你就得接受劳改了,真是糊涂啊!” 宋珂这时候才开始后怕,她只是接受西蒙的建议,想要给沈随安下药拿下他而已,可没想过要变成劳改犯啊! “王叔叔,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做劳改犯啊。” “随安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最近都不能待在办公室了,西北需要架电话线,你跟着建设二队一起去吧。” 宋珂不敢置信:“什么?去西北?那地方贫瘠,我……” 王政委:“就这次的事,你还得背个处分,随安的意思是,降职处分,再给他妹妹手写一封道歉信,这件事才算过了。” “宋珂啊,这还是随安手下留情了,否则,你现在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宋珂知道王政委说的是实话,可是她不相信,沈随安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一定要把她赶出京市。 王政委看出她心中所想,叹口气道:“让你去西北是我的意思,留在京市,你们以后也不好见面,还不如让你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比沈随安更好的人,做人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王政委本是好意,可落在宋珂耳朵里,就是王政委和沈随安沆瀣一气,要把她赶到苍凉的西北去。 她表面答应,心里却连王政委一起记恨上。 出了办公室,宋珂回头,眼神怨毒,深深把王政委的模样记在脑海里。 总有一天,这些人一定要为今天把她赶出京市而付出代价。 建设二队一早就接到支援西北的命令,队长罗倍刚带领队员,乘坐军区专车,一路高歌向西北进发。 “宋珂,你不是一直在办公室整理档案吗?怎么突然要和我们一起支援西北啊?” 建设二队不乏优秀的女兵,其中一个叫王丽的,最是热心话多。 “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正是我辈担负的责任。” 宋珂敷衍一句,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王丽看出她情绪不佳,识相地没有再打扰她。 沈随安手里捏着一个信封,是宋珂拜托王政委转交的。 沈随安打开,里面一张稿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一看就很没有诚意。 沈随安双手合拢把稿纸和信封揉成一团,扔在桌下的垃圾桶里。 算算日子,父亲今天也该回来了。 果然,傍晚时分,沈随安接到家里的电话,是何落落打来的。 “爸爸回来了,叫你回来一起吃饭。” “知道了。” 扔下电话,沈随安拿上外套,开着吉普车回家。 以往最烦这种团圆饭,他向来都是能推就推。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白梦寒的接风宴,他得回去给她捧场。 “怎么坐在院子里?” ------------ 第三十三章:她比蔷薇还美丽 院里的蔷薇花,爬在墙壁上开了满园。 白梦寒穿着他送的连衣裙,安静坐在院子里望着门口的方向。 “我在等哥哥啊。” 白梦寒弯唇,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沈随安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柔声叫她别动,在这里等着。 白梦寒不明所以,坐在原地目送他进屋。 微风吹过,花香飘满整个小院。 沈随安裹挟着花香,拿着画架和颜料走过来。 白梦寒好奇地翻看他的工具:“你还会画画?” 沈随安低头摆弄画架,闻言头也不抬:“小时候学过,很久没画了。” 夕阳洒在蔷薇花上,给粉色的花朵徒增一抹艳色。 白梦寒坐在花间,白嫩的脸映着娇艳的蔷薇,盈盈似水的杏眸专注地望着沈随安。 沈随安调色作画,画中的少女身穿嫩黄色娃娃领连衣裙,眉目生动,明艳动人。 沈随安手上动作不停,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蔷薇色的脸上,细致地在画纸上勾勒出她动人的眉眼。 一幅画完,沈随安得出结论,她比蔷薇还美丽! “好了吗?” 见沈随安放下画笔,白梦寒才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迫不及待跑过来看他的画。 “哥哥画得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沈随安嗓音温柔:“可以。” “谢谢哥哥!” 白梦寒爱不释手地捧着画,高兴地踮脚在沈随安面前转个圈,裙摆飞舞,飘扬的发丝无意间擦过沈随安的下巴,那股甜腻的香味又出现在沈随安鼻尖,挥之不去。 何落落站在二楼窗户边,把院子里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手指收紧,长长的指甲划过窗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随安居然主动给这个贱人画像,以前自己求着他画,他每次都找借口敷衍过去,可是今天,他竟然一反常态拿出尘封已久的画架给这个贱人作画? 何落落不甘地攥紧拳头,这个贱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就这么勾搭上沈随安了? 何建国久居高位,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和他同桌吃饭,白梦寒倍感拘谨。 “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何建国看着白梦寒的眼神满是慈爱,透过白梦寒,他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白鸽。 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抽空带白梦寒去做个亲子鉴定,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 白梦寒细细打量何建国,一张国字脸上长着浓眉大眼,不笑时严肃,笑时和蔼。 白梦寒斟酌着开口:“爸爸你好,我是白梦寒。” 不等何建国反应,白梦寒紧跟着又说:“我觉得王念弟这个名字不好,太重男轻女,所以我擅自做主,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白梦寒。” 何建国表示赞同:“念弟这个名字确实不好。” 至于白梦寒随母姓这件事,何建国没有表态。 何落落瞧着这父女俩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酸水直冒。 以前爸爸最疼爱她了,现在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杜芸悄悄在桌子下拉住何落落的手,安慰地轻拍几下。 白梦寒有心提迁户口上学的事,可是何建国看起来情绪不佳,白梦寒早就组织好的语言,最终也没派上用场。 白梦寒是奶奶养大的,父母离婚后各自成家,有了新的家庭后,就再也没和她来往过,就连生活费,都是直接打到她的银行卡里。 所以她和父母的接触并不多,她不知道该怎样与何建国这个阴差阳错出现的爸爸相处。 何建国书房里,杜芸站在何建国背后,双手有技巧地按揉在他肩颈上。 “建国……” 杜芸斟酌着开口:“你也看到了,家里的贵重物件都被念弟偷偷拿去了,这样的习惯终究不好,现在是小偷小摸,以后要是……误入歧途了,对咱们家的名声不好。” 何建国睁开眼,把杜芸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沉吟道:“她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稀罕玩意,一时兴起拿走了也说不定,以后你多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慢慢帮她把这个坏习惯改掉。” 杜芸心口堵得难受,不情不愿地转身回房。 何建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她答应,就坐在书桌前忙自己的事。 杜芸嫁给他也有十几年了,一直将妻子的角色做得很好,他很信任她。 杜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何建国对白梦寒的维护,她就气得睡不着觉。 死丫头一回来就整了不少幺蛾子,现在她在大院里的名声都臭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死丫头在一天,她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得想想办法,把她送出这个家。 沈随安一躺下,就不受控制想到自己昨天的荒唐行为,他闭上眼,努力摒除杂念,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那股甜腻的味道如影随形,铺天盖地席卷在他身上。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上车钥匙下楼开车回部队。 这个家,他待不下去了! 连夜赶回部队,躺在自己宿舍的单人床上,沈随安狂跳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或许真是王政委说的那样,他年纪不小了,是时候相亲结婚了。 何建国平时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部队里,很少回家。 白梦寒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早上起来赶在孔宁上班前,找她来帮忙和何建国说给她迁户口的事。 “行,包在我身上。” 孔宁拍胸脯保证把这件事给她办成。 孔宁和何建国在书房里谈话,杜芸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可惜里面的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她听不清两人在里面说什么。 “建国,鸽子就这一个孩子,还阴差阳错被带到乡下受苦十八年,要是鸽子还活着,肯定不舍得梦寒受罪。” 何建国眉头皱得死紧:“杜芸和我结婚十几年了,她一直把落落视为己出,我认为,她是位合格的妻子,也是位合格的母亲,她绝对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把梦寒当保姆对待。” 孔宁把白梦寒回来这半个月杜芸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何建国,可是何建国却不相信这是杜芸会做出来的事。 ------------ 第三十四章:迁户口 其实算起来,他和杜芸相处的时间比和白鸽相处的时间还要长,杜芸的为人他清楚,绝对不是孔宁口中所说的恶毒后妈。 孔宁停顿半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反正杜芸做的事在大院里都传遍了,早晚也会传到何建国耳朵里,不急于这一时。 “那你找人把梦寒的户口迁过来,梦寒也十八岁了,得让她读书考大学。” 这个事何建国也想过,他何建国的女儿,总不能是个文盲吧? 所以何建国答应得很干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安排妥当。” 孔宁:“让梦寒去军区附属高中上学吧,和薛方一起,也有个照应。” 何建国非常赞同:“这样最好,落落也在这里上学,她们姐妹俩在一起,有利于培养感情。” 孔宁已经懒得纠正他了,何落落什么性子他不清楚吗?让她们在一起,何落落能不欺负梦寒吗? 白梦寒挽着孔宁的胳膊,把她送到门口。 “不想回家就去我家,薛方那小子在家呢,户口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跟你爸说好了。” 孔宁上班去了,白梦寒没有选择去找薛方,她转头回房,安心睡自己的回笼觉。 杜芸摸不准孔宁来说了些什么,何建国也一直没有叫她过去,这让她的心里更加忐忑。 思来想去,她冲了杯麦乳精,端着杯子敲响何建国的书房门。 “进来!” 何建国收好桌子上的文件,才出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杜芸端着麦乳精小步走到何建国书桌前,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柔声道:“建国,工作再重要,也不能累垮了身体,喝杯麦乳精吧,喝完再处理你的工作。” 何建国喝完麦乳精,拉着杜芸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 杜芸这副温柔体贴的样子,让何建国愧疚不已,他怎么能因为孔宁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去怀疑杜芸的为人呢? “孔宁找你,是说了什么事吗?” 看何建国这会心情不错,杜芸才试探着问他。 给白梦寒迁户口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何建国就如实说了。 杜芸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才勉强维持住笑脸。 孔宁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把注意打到户口上。 要不是她提醒,何建国八辈子都不见得能想到这件事。 同时又在心里骂白梦寒心机深沉,还找来孔宁做说客。 “我觉得,还是让念弟,不,梦寒,让梦寒的户口留在乡下比较好,你现在身份特殊,有多少人都盯着你呢,要是因为迁户口这件事,给人留下把柄,对你影响不好。” 杜芸情真意切,一副为何建国着想的样子:“我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念弟在乡下,估计连小学都没上过,她去附属高中,能学到什么呀?就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学只是她的幌子。” 何建国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他沉声道:“什么幌子?” “梦寒也有十八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长得也漂亮,就怕她到学校里无心学习,和男同学……”杜芸抓住何建国的手,“要不这样,我给梦寒留意着,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就安排她去相看,户口暂时先不迁,等到她结婚了,直接把户口迁到男方家里,这样也不会影响到你。” 何建国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呢,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自己。 他同意了杜芸的说法,让她给白梦寒留意着,早日给她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杜芸计谋得逞,脚步轻快地拿着空杯子下楼。 共同生活十几年了,她了解何建国,何建国把自己的仕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允许别人影响到他的。 一连几天,何建国都在家,可是白梦寒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给自己迁户口。 白梦寒不好意思再麻烦孔宁来一趟,索性就自己在饭桌上堵住何建国,问他关于迁户口的事。 何建国放下碗,平静地看一眼白梦寒:“迁户口的事先不急,我会让你阿姨给你挑选一个条件不错的对象,等你结婚了,直接把户口迁到男方家里。” 白梦寒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颗心不停往下沉,干妈明明说他已经同意了,为什么又要临时变卦? 杜芸和何落落幸灾乐祸地笑看着白梦寒,何落落还挑衅地冲她挑挑眉毛。 是她们搞的鬼! 白梦寒怒视何落落,何落落看她生气,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何司令,就这么把亲生女儿的户口留在乡下,传出去,你不怕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吗?” 白梦寒懒得再装,正巧不知道怎么跟何建国相处呢,既然何建国虚伪,那她也不用再纠结是否要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了。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何建国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白梦寒这句话,摆明了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要是我妈妈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让我好好读书的,”白梦寒不卑不亢对上何建国怒容满面的脸,“我在乡下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去学校上课,可是乡下的父母要我干活,不干活就打我,还不给我吃饭。” “我那时候总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像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就好了……” 白梦寒声音哽咽,何建国也被她说得有些动容,可是一想到迁户口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何建国就又沉下心,选择无视白梦寒泪眼涟涟的可怜样。 何建国:“你要是想读书,我可以让你哥哥闲暇时在家里教你,但是迁户口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合着自己白卖惨了? 白梦寒咬牙,何建国还真是油盐不进。 原书中对何建国的描述不多,所以白梦寒不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杜芸背后给她挖坑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给她迁户口? 可以,就看你能不能抗住舆论的压力。 好几天没去大院情报处了,得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去给亲切的各位情报员送点新料。 ------------ 第三十五章:我真怕你被饿死 白梦寒再次拿出自己那件打补丁的衣服,天微亮就在凉亭里坐下来,耐心等待大院的情报员们。 最先发现白梦寒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泣的是菊香家老爷子。 他总是锻炼最积极的那一个,每天早上都会来凉亭锻炼身体,风雨无阻。 “你不是建国家闺女吗?咋坐在这里啊?” 老爷子见过白梦寒好几次,再加上白梦寒身上这件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实在太显眼,所以他凝神一看,就认出了白梦寒。 “郑爷爷……” 白梦寒带着哭腔问候郑老爷子,郑老爷子被她吓了一跳。 “你咋大早上就坐在这里哭啊?杜芸又把你关在外面了?” 白梦寒上次闹了那么一出,杜芸在大院中的口碑直线下降。 “不是的……” 白梦寒哽咽着摇头,把脑袋埋在膝盖上。 郑老爷子急得围着她团团转,嘴里不停说着安慰的话。 等凉亭里人多了,白梦寒才哭着说明缘由。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指责何建国愧为人父。 “建国真是糊涂了,把自己亲闺女的户口留在乡下。” “我看哪,多半还是杜芸吹得枕边风,上次她不就想把这闺女赶回乡下吗?” “不让孩子读书,让孩子结婚,想不到杜芸这么恶毒!” “你懂什么呀?读书得花钱,嫁人的话,她等着收彩礼就行。” “不能吧?他们家还缺这点彩礼钱吗?” 众人议论纷纷,白梦寒功成身退,擦掉眼泪偷偷溜出人群,去薛方家吃早饭。 刘姨被辞退后,家里天天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也就是这几天何建国在家,杜芸才会下厨做饭,不过杜芸那厨艺,白梦寒实在是不敢恭维,跟李姐的厨艺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孔宁很欢迎白梦寒来蹭饭,薛方甚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白梦寒坐。 餐桌上,孔宁无意间问起迁户口的事。 这事她已经和何建国说好了,这都过了几天了,也该把户口迁过来了。 “何司令说,先不给我迁户口,让杜芸给我物色个相亲对象,等结婚了把户口迁到男方家里。” “何建国可真是好样的,跟我玩阳奉阴违这一套!” 孔宁气得扔下筷子,就要去找他算账。 白梦寒眼疾手快拦住她:“别冲动干妈,这件事,很可能是杜芸在背后搞的鬼,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到时候再找你帮忙。” 孔宁被她拦住,这饭却是吃不下了,气鼓鼓出门上班去了。 薛方好奇凑过来:“姐,你打算怎么做?” 白梦寒神秘一笑,拉着薛方去他房间。 孔宁就在报社上班,她们报社刊登的文章受众很广,据说过稿后还有丰厚的稿酬。 白梦寒在薛方书桌上翻出几张稿纸,薛方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自己的钢笔拿给她。 白梦寒思索良久,在纸上写下标题:《父亲重组家庭后,我成了不受待见的乡下丫头》。 这年头能上报纸的作品选用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标题,白梦寒参照后世,拟了个博人眼球的标题。 标题拟定后,白梦寒笔走龙蛇,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写在纸上,当然,她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母亲早亡、父亲另娶,继母处处针对的苦瓜人设。 出生时被错抱到乡下,在乡下被养父母毒打虐待,十八岁这年被父亲接回京市,可是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自己在这个家里显得格格不入。 继母讨厌她,和她抱错的那个孩子针对她,父亲偏心不待见她,只有继母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对她释放善意。 至于为什么强调哥哥对她释放善意,白梦寒也是有考究的,这个文章要是真被发表,那沈随安早晚会看到,那她何不趁此刷波好感度? 她在文中写她即便生活在乡下,也有一颗孜孜不倦的求学之心,经常躲在教室外面偷听老师讲课,现在回城了,她十分渴望读书。 可是父亲不同意把她的户口迁回来,还让继母给她物色相亲对象,想让她早点嫁人。 最后一段,白梦寒深深地缅怀了自己的母亲,她写:“如果妈妈在的话,我的处境应该就没有这么艰难了吧?妈妈会不会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呢? 每当我想到此处,心中总是无比酸涩,别的孩子都有妈妈爱护,只有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个人的日子总归是难熬,如果妈妈能回来把我带走就好了,这样,我就不是没人爱的孩子了。” 白梦寒在文中卖惨,薛方却是看湿了眼眶。 他强忍泪水坐在白梦寒旁边,小声呜咽着说:“姐,要不把你户口迁到我家来吧,我妈很喜欢你,我也会爱你的,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白梦寒哭笑不得:“你真哭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我这只是写得凄惨了点,实际上被欺负的一直都是何落落和杜芸。” 这话还真不假,白梦寒从来都不是吃亏的性子,被人欺负了,就算当时不能报仇,过后也是要找机会报复回去的。 何落落和杜芸还真欺负不了她。 薛方不信,他觉得白梦寒现在就跟作文中写的那样,在故作坚强。 他都不敢想,他姐在何家都是过得什么苦日子。 白梦寒翻着白眼,拍着薛方的背哄了半天,才让他相信自己没他想的那么惨。 把稿纸折叠装在信封里,交代薛方一定要交给孔宁之后,白梦寒拿着薛方给的杂七杂八的零嘴回家。 用薛方的话说:“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我真怕你在何家被饿死。”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何落落拿着铺盖住校了,何建国应该是回部队了,至于杜芸,应该是去医院上班了。 说起医院,好几天没见赵知音了,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正好何随安昨天送的画她很喜欢,不如去找赵知音一起,把画给装裱起来。 装裱好就可以摆在书桌上当摆件了。 白梦寒拿着画,慢悠悠走着去医院找赵知音。 正巧赵知音今天就半天班,中午下班后就可以和白梦寒一起出去了。 ------------ 第三十六章:装裱 从家里搬出来之后,赵知音就在沈随安的介绍下,和他的战友相看了几次。 相看了几次没成,赵知音也就歇了继续相亲的心思,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马桂花和赵仁被拘留之后,也学乖了,知道赵知音攀上了自己惹不起的人,索性就当作没了这个女儿,不敢再来医院闹事。 这下没人逼她相亲了,她也就不着急结婚了。 “走吧!” 赵知音换下护士服,兴冲冲地挽上白梦寒的胳膊。 “今天中午食堂有小酥肉,咱们去食堂吃饭。” 白梦寒自然没意见,和赵知音手挽手进了医院食堂。 食堂有两个窗口,一个普通窗口,一个特供窗口。 特供窗口外面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特供小酥肉。 赵知音去排队买小酥肉了,白梦寒自觉到普通窗口排队,买了两碗米饭和两道素菜。 拿到饭,白梦寒特意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特供窗口人多,还没排到赵知音。 等待的间隙,白梦寒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现在正值饭点,食堂里的人很多,多半都是在医院陪护的病人家属。 “小花,你在这里等着娘,娘去排队给你爹打饭。” “我知道了,娘。” 被叫做小花的女娃娃脆生生地应一声,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挤死了,今天特供窗口人怎么这么多?” 赵知音把端在手里的搪瓷缸放在桌子上,招呼着白梦寒快尝尝。 白梦寒夹起一块小酥肉送进嘴里,可能是油温太高了,小酥肉有点糊,而且淀粉裹得太多了,一口下去都没多少肉。 不过这年头缺吃少穿的,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在赵知音期待的眼神中,白梦寒笑着说:“好吃。” 赵知音很开心,边吃边跟白梦寒说话:“昨天发工资了,我这个月值了好几个夜班,津贴也比以前多一些,足足发了三十八块钱呢!” 白梦寒也很为她高兴:“工资一发,你就是小富婆了。” 赵知音放下筷子,感慨地叹口气:“以前每次都是一发工资,我妈就把钱要过去,说怕我乱花,她帮我存起来,以后给我当嫁妆,每个月只给我留五块钱的生活费。五块钱连吃饭都不够,更别说买衣服了,我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添一件新衣服。” 白梦寒安慰她:“以后钱都在你手里,你想要多少新衣服,咱就买多少新衣服。” 赵知音收起伤感,狠狠点头:“是,以后我的钱谁也别想拿走,我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谁也管不着我。” 白梦寒很高兴她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来那个被原生家庭压迫的赵知音,现在已经翻身农奴做主人,勇敢地斩断了原生家庭的束缚。 她自信、明媚、勇敢,她会把自己养得很好。 “哎呦,谁家的死孩子,站在这里挡路,我这饭要是撒你身上,不得烫死你。” “哇呜呜!” 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伸手一推,小女孩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白梦寒和赵知音一起看过去,那膀大腰圆的女人头也不回,抬腿从女孩身上跨过去,扭着腰走了。 “小花?” 赵知音认出来这个女孩,急忙跑过去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哄:“别哭啦,你娘去哪了?” “我娘去给爹买饭了。” 小花趴在赵知音肩膀上,吸吸鼻子,渐渐止住哭声。 “来,坐到我这里,慢慢等你娘。” 赵知音牵着小花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赵知音拿过自己的饭盒盖子,把自己的米饭往里面拨一些放在小花面前。 小花抿着嘴,悄悄咽下口水。 “吃吧,赵阿姨吃不完,你帮帮阿姨行不行?” 赵知音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轻声细语哄着她吃饭。 田佩兰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小花嘴里还嚼着一块小酥肉。 田佩兰不好意思地拉起小花:“谢谢你啊,赵护士。” “跟我就别客气了,田嫂子快回去吧,别让升哥等急了。” 赵知音目送着母女俩远去,才摇着头坐下来,对白梦寒说:“这母女俩真是可怜。” “她们怎么了?” 赵知音:“田嫂子的丈夫叫洪升,是名军人,听说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枪伤,医生都不建议继续治疗了,可是田嫂子不同意,但凡有一线机会,她都要继续给丈夫治病。” “不过他们都是乡下人,哪有那么多钱看病啊,洪升现在的医药费,还是战友们给凑的,哎,这其中就有沈团长,沈团长上午还来医院看望洪升呢。” 沈随安的战友? 不记得原书里有这号人。 白梦寒虽然同情田佩兰和洪升,但是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他们的事。 赵知音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对京市再熟悉不过。 带着白梦寒七拐八绕钻进一条小巷里,走到胡同尽头,轻轻敲响了一扇门。 “吱呀——” 门开了,女孩疑惑地看着白梦寒:“你找谁?” “丹丹!” 赵知音从白梦寒身后跳出来,嬉笑着和王丹丹抱在一起。 赵知音三言两语介绍了两个人的姓名,王丹丹笑着引她们入内。 “这还是知音第一次带朋友来呢,快请坐。” 这是个很别致的小院,院里种着一棵桃树,桃树下一只橘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王丹丹拿起挂在桃树下的毛巾,把凳子擦得干干净净,才邀请两人坐下。 三个人围坐在桃树下的木桌上,橘猫挪动肥胖的身躯凑过来,歪着脑袋蹭在白梦寒腿上。 赵知音说明来意,白梦寒把沈随安画的画拿给王丹丹看过,王丹丹说一声稍等,就揣着双手进屋了。 赵知音解释道:“她丈夫是个画家,画的画都是丹丹给装裱的。” 白梦寒低头捞起橘猫,把橘猫抱在腿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毛。 橘猫被她揉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闭着眼享受白梦寒的顺毛服务。 王丹丹拿着画框和几张白纸出来,把这些东西摊开放在桌子上。 王丹丹双手灵巧,十分钟不到就把画装裱好递给白梦寒看。 “丹丹姐,你手也太巧了吧!” ------------ 第三十七章:我想听你说 “熟能生巧嘛,我天天给我家那口子装裱画作。” 王丹丹脸上飘起两朵红云,一看就是害羞了。 三个女孩子坐在院子里聊天喝茶撸猫,等白梦寒反应过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王丹丹热情地留她们吃饭,两人都摇着头拒绝。 “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回去,要不然天黑了不安全。” 王丹丹转念一想,两个女孩子走夜路确实不安全,万一再遇上流氓,可就危险了。 王丹丹没再留她们,锁了门送她们都胡同口。 白梦寒和赵知音回家是同一个方向,两个紧跑几步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一起回家。 公交车经过军区医院,赵知音下车之后,车上就剩下白梦寒一个人了。 “同志,你到哪儿下车啊?” 司机回头问一句,发动汽车继续往前开。 “我到军区大院下车。” “你到前面那个站牌下车行不行?天黑了,我得回家看孩子,要不我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 司机絮絮叨叨说他媳妇一个人在家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多辛苦、多累呀! 白梦寒无奈,只能在司机靠站牌停车之后下车。 幸好军区医院和大院离得不远,这个站牌就在两地之间,从这里走回去,快的话七八分钟就能到家。 月亮高悬天边,照亮白梦寒脚下的路。 走到大院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高大身影从院里走出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随安堵在门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我太喜欢哥哥送的画了,就去找人帮忙装裱起来。” 白梦寒举起手里装裱好的画给沈随安看:“哥哥画得太好看了,我回去就把它摆在床头,这样我看见画就会想起哥哥。” “咳!”沈随安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那亮晶晶的双眼,“最近公安那边抓了好几个流氓,以后尽量早点回家,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 “哥哥这是担心我,特意来接我的吗?” 沈随安停顿一下,才说:“父亲担心你,让我出来看看。” 白梦寒嗤笑:“哥哥别太嘴硬了,他才不关心我的死活呢,明明就是哥哥自己要来接我的。” 更何况,何建国已经回部队了,以他的职位,平时都是住在部队里的,不可能天天回家。 谎话被拆穿,沈随安一点也不尴尬,面不改色地走在白梦寒旁边。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白梦寒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沈随安疑惑挑眉,白梦寒歪着头凑近,认真地问他:“哥哥,宋珂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沈随安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反问她:“薛方没告诉你?” “我想听你说。” 白梦寒坦率,沈随安轻叹一声,低声道:“宋珂和我们一起长大,十九岁那年,她父亲去世了,当时她孤苦无依,希望父亲能收养她,但是父亲当时也出了点事,没有办法收养她。” “她因此怀恨在心,用不正当手段抢走了属于我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其实那个名额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只是她……抢走后还在背后诋毁我和父亲,说我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才在部队混得风生水起。” 沈随安十六岁参军,在军营里刻苦训练,在战场上英勇作战。 这个时候的军人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他们的军功都是浴血奋战得来的。 因为宋珂空口白牙的污蔑,何建国被停职调查,沈随安也暂停训练,休假在家。 那次他执行到一半的特务抓捕任务,被半途交接给战友,因为是半途接手的,所以战友对那名特务不够了解,特务狗急跳墙,临死反扑,带走了那位不到二十岁的战友。 得知战友牺牲的那一刻,沈随安对宋珂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从那之后,沈随安和宋珂之间,始终隔着那位年轻战友的尸体,沈随安讨厌宋珂,永远不会原谅她。 白梦寒听得张目结舌,原来是这样。 原来宋珂不是沈随安的白月光。 家里依旧没人,白梦寒猜测杜芸今天值夜班。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是沈随安从食堂打回来的。 有沈随安盯着,白梦寒硬塞了半碗米饭,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苦着一张脸歪在沈随安肩膀上,求沈随安放过她。 沈随安僵硬地把她的脑袋推开,拿过她的碗把剩下的饭倒在自己碗里。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白梦寒欢呼一声,抱起放在沙发上的画回房。 画被她作为装饰品摆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有一枝开得正盛的蔷薇做伴。 白梦寒趴在床上,满意地看着自己摆放的画,眼皮轻阖,嗅着花香入睡。 孔宁下班回来,薛方无精打采地把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我姐写的稿子,想让你看看能不能从你们报社发表。” 孔宁接过来,坐在沙发上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目十行扫过稿纸上的字。 看到最后,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白梦寒写的文章感情真挚,引人共鸣,完全能达到她们报社的收稿标准。 孔宁收好稿子,打算明天上班的时候带过去,让主编定夺。 沈随安总是走得很早,白梦寒醒来的时候,沈随安已经走了。 餐桌上有张纸,白梦寒拿起来看,上面是沈随安给她的留言:厨房里给你留了饭,记得吃! 不得不说,沈随安真的是个贴心的哥哥,抛却其他,白梦寒都有点喜欢他了。 白梦寒打开锅盖,里面有一碗粥,还有两个包子、一个鸡蛋。 白梦寒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饭。 “姐!姐!开门!” 一听就是薛方的声音,白梦寒放下筷子,过去打开门。 果不其然,薛方拿着几本书站在门口。 “姐,好几天没学习了,今天我们一起学习吧?” 薛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还举起手里的书给白梦寒看。 白梦寒闭眼,压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转身回到餐桌前吃饭。 “你还没吃饭呢?”薛方惊讶,“这都快九点了,你才吃饭啊?” 白梦寒给他拿一个包子:“你吃吗?” 薛方果断拒绝:“不吃!” ------------ 第三十八章:节哀顺变 薛方早上才被孔宁逼着吃了好几个包子,这会看见包子都觉得反胃。 薛方坐在白梦寒对面,安静看着她吃饭。 白梦寒不紧不慢吃完饭,薛方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接过她的碗进了厨房。 薛方去洗碗,白梦寒翻开薛方带来的书,语文练习题都做完了,剩下几篇文言文没有翻译。 薛方有点偏科,文科薄弱,文言文更是他的弱项,好几处翻译得都不对。 白梦寒拧开钢笔,把他的几处错误都改正过来。 “姐,我下周就要回学校了,你快帮我把这些题都给做了吧,我真的不会。” 薛方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祈求白梦寒帮他做题。 一上午时间,两人都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做题。 军区医院,沈随安和薛灼相对而立,两个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良久,薛灼才开口打破沉重的气氛:“医生还是建议办理后事,再这么拖下去,升哥只会更痛苦。” 沈随安张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医生劝过几次,他们也轮番劝过,可是田佩兰始终不同意放弃治疗。 薛灼头疼地点根烟,烟雾缭绕间,沈随安转头去了护士站。 “赵护士。” 赵知音回头,满面愁容地走过来。 “沈团长,找我有事吗?” 沈随安颔首,请赵知音借一步说话。 赵知音跟着沈随安来到窗边,沈随安正色道:“赵护士,你和田嫂子走得近,我想让你帮忙劝劝她,让升哥安心地走吧。” 赵知音为难道:“我也为这事在发愁呢,孙医生都说了好几次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非说升哥还会好起来。” 赵知音都这么说了,沈随安也不好再为难她。 田佩兰不在病房,小花看见沈随安和薛灼进来,怯生生地叫了声叔叔。 薛灼摸摸小花的头发,把她抱在腿上坐下。 洪升脸色苍白,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浑然没有平时的生气。 “升哥?” 沈随安小声喊一句,洪升毫无反应。 沈随安颓然坐在椅子上,心中一股闷气憋得他难受。 田佩兰端着搪瓷缸进来,看见沈随安和薛灼时,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病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嗬嗬……” 一直闭着眼睛的洪升毫无征兆睁开眼,喉咙里发出几声古怪的哼叫,转动眼珠看向站在门口的田佩兰。 田佩兰几步走过来抓住洪升的手。 在她的记忆中,丈夫的手永远都是干燥温暖的,可此刻,这只平时能给她带来温暖的手,却是如此的冰冷黏腻。 “升子哥……” 田佩兰哽咽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让、我走……吧……” 洪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从破旧的老风箱里漏出来的一样。 “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母女俩咋活啊!” 田佩兰痛哭出声,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抓起洪升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 她额头抵在洪升的手上哭了许久,始终不见洪升反应,惊慌地抬头一看,才发现洪升胸口毫无起伏,他已经走了。 “升子哥!” “爹!呜呜……” 小花不懂生离死别,但是看娘哭得那么伤心,她就忍不住跟着掉泪。 薛灼放开小花,出去叫医生了。 “嫂子,节哀顺变。” 沈随安闭眼平复一下心情,过去帮忙给洪升整理遗容。 “不许碰他!” 田佩兰发了疯一样扑打在沈随安身上,沈随安站着不动,任由她发泄。 “升子没走,他还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回家呢!他还没看见小花长大呢!” “娘!呜呜!” 小花被她发狂的样子吓到,无措地长大嘴巴嚎哭。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薛灼抓住田佩兰的手臂,把她拖到小花旁边,怒道:“升哥住院以来,随安忙前忙后打点关系,时不时还拿自己的工资补贴你们,你不感激他就算了,怎么能打他呢?” 薛灼还想继续说,被沈随安抬手制止。 洪升骤然离世,田佩兰一时无法接受,情绪激动,沈随安表示理解。 孙国梁带着赵知音利落地收走病房里的仪器,交代家属尽早让死者入土为安。 薛灼和沈随安借来担架把洪升抬到车上,田佩兰带着哭泣的小花一起坐上车。 沈随安开车,送她们回家。 车子开到郊区,拐上一条土路,七拐八绕晃到一个小村子里。 沈随安把车停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和薛灼一起把洪升抬到堂屋里去。 堂屋里摆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上面用金色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 “这是给升子哥准备的,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田佩兰解释一句,默默走进厨房打盆水过来给洪升擦身。 “我不肯相信升子哥会死,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治伤,家里的钱已经花完了,还欠了你们一大笔钱,所以这葬礼,就不办了,明天一早,我找几个人把升子哥抬到后山上埋了,就算他入土为安了。” 沈随安和薛灼没意见,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外人不好插手。 田佩兰不想让人打扰,请求薛灼和沈随安把小花一起带走,明天一早再送回来。 今天晚上,她想再陪升子哥说说话。 “嫂子,节哀顺变!” 薛灼牵着小花的手,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小花坐上车回城。 小花很懂事,乖乖坐在后座,扒着车窗,泪眼汪汪地和娘挥手。 “小花啊,你可得听叔叔们的话,没有了爹,以后叔叔就是你的依靠了。” 田佩兰拉着小花的手,不放心地叮嘱她一定要听话。 小花含着眼泪点头,两只小手抓着田佩兰的手不愿放开。 “走吧,走吧!” 田佩兰挣开小花的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沈随安发动汽车,车子扬起一溜尘土,消失在乡间小路上。 “小花啊,我的小花!” 田佩兰追着车子跑几步,哭喊着闺女的名字。 “佩兰,你这是干啥呢?” 隔壁一个老婆子颤颤巍巍走过来扶着田佩兰,宽慰她几句之后,叫来儿媳把她送回家。 ------------ 第三十九章:我好心疼你 田佩兰伏在洪升身上,哭过之后,从抽屉里翻出纸笔来。 她以前上过扫盲班,会写简单的字。 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写完还特意把纸笔放在显眼的位置,确保能被人一眼看到。 棺材里放着两套寿衣,一男一女两种样式,田佩兰把男款的给洪升穿上,仔细地帮他抚平每一处褶皱。 沈随安和薛灼带着小花回城,薛灼要回部队向王政委说明情况并请假,让沈随安先带小花回家。 薛灼下车了,小花战战兢兢坐在车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小花的认知里,这个叔叔很吓人的,他不爱笑,也不怎么说话。 小花不敢打扰他,怕他一生气把自己卖了,那她就再也找不到娘了。 沈随安带着小花进门,坐在沙发上的白梦寒和薛方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女孩。 白梦寒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小花站在沈随安腿边,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沈随安把小花安顿在沙发上坐好,交代白梦寒和薛方看好她,他自己则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薛方戳戳小花的脸,逗她。 “我叫小花。” “小花?”白梦寒想起来了,她昨天在医院食堂见过她,“你娘呢?” 小花家里的情况,白梦寒已经听赵知音说过了。 生病的爹,倔强的娘,和破碎的她。 小花撇撇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爹,娘,我要娘呜呜……” “别哭,你先别哭。” 白梦寒和薛方手忙脚乱哄她,小花闭着眼,张大嘴巴,任由白梦寒和薛方磨破嘴皮子,都哄不好她。 薛方试图讲个笑话逗笑她,可是小花的哭声完全盖过薛方的声音。 白梦寒灵机一动,跑回房间从薛方给的零嘴里拿出一块桃酥和两块绿豆糕。 “小花,你别哭了,你不哭的话,姐姐就给你吃好吃的哦~” 白梦寒循循善诱,小花看到好吃的,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眼眶中去。 “吃吧,小馋丫头。” 白梦寒把吃的放在盘子里,让小花拿着盘子吃零嘴。 “姐,还是你有办法,你真聪明!” 薛方冲白梦寒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她。 白梦寒被他夸得老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薛方同志,你不要动不动就夸我,很让人难为情的!” 小花吃得差不多了,白梦寒才从她嘴里旁敲侧击到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赵知音还说医生交代田佩兰给洪升准备后事呢,今天洪升就去世了。 还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 沈随安留薛方吃晚饭,薛方不客气地应下。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连薛方都罕见地沉默着。 白梦寒本来晚饭就吃得少,这下可以明目张胆把自己的饭分给薛方和小花了。 沈随安看她一眼,挑了几块瘦肉夹给她。 “沈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明天!” 沈随安言简意赅,小花被吓得不得再吭声。 小花今晚和白梦寒一起睡,白梦寒用自己的香皂,把小花洗得香香的,带她一起钻进被窝。 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白梦寒一个睡前故事没讲完,小花就闭着眼睛进入梦乡。 哄睡小花,白梦寒到一楼储物柜里翻出酒精和棉签,敲响沈随安的房门。 “怎么还没睡?” “哥哥都不知道自己脖子受伤了吗?” 白梦寒嗔怪地瞪他一眼,蹭着他身体挤进房间。 白梦寒熟门熟路站在他书桌前,勾勾手指让他过来。 沈随安下意识遵从她的指令,过去坐在床上,由着白梦寒解开他领口的扣子,轻柔地拿棉签擦拭他的伤口。 伤口沾到酒精,轻微的刺痛唤沈随安回神。 太近了。 她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身上清新好闻的皂香味迎面扑在他脸上。 “这是怎么伤到的?” “升哥去世,嫂子一时难以接受,情绪失控打了我。” 沈随安实话实说。 “你不会躲开吗?就站着让她打啊?” “她需要发泄。” 白梦寒噤了声,沈随安是沉稳内敛的山丘,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同时又能敏锐觉察到别人的情绪。 他知道田佩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照顾重伤的丈夫不容易,知道她一直紧绷着的弦断了,所以田佩兰崩溃的时候,他站着不动任她打骂。 “哥哥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好心疼你。” 白梦寒扔掉棉签,帮沈随安把扣子扣好。 沈随安垂眼,眼神晦暗地盯着她细白的手指。 白梦寒麻利地帮他把扣子扣好,按着他的肩膀直起身:“哥哥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孔宁今天上班的时候,把白梦寒的稿子提交给主编审阅,主编同样对这篇稿子赞不绝口。 “这篇写得很好,行文流畅,文笔老练,尤其是这其中的真情流露,才是真的感人肺腑啊,这个叫梦寒的姑娘,真是可怜。” 这篇文章一次过稿,主编给了五块钱的稿费,让孔宁转交给白梦寒。 之后又安排人给这篇稿子排版,争取赶在下一期报纸上发表。 他们的报刊是一周换新一次,今天周三,赶赶进度的话,在下一期报纸上发表完全没问题。 孔宁再一次翻身,薛立身奇怪地坐起来看她:“你今天是怎么了?床上有针扎的你睡不成?” 孔宁也翻身坐起来,拧开一盏床头灯,低声道:“梦寒这孩子太可怜了,你是没看见她写的文章,看得我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 “什么文章?” 孔宁:“等下周一报纸送到你们部队,你就能看见了。” 薛立身咕哝一声,拉开被子躺下:“行行行,那你现在可以睡了吧?” 孔宁关了灯坐在床头,想到什么,又用脚踢踢薛立身:“把梦寒的户口迁到咱们家吧?以后就让她跟着我,再也不回何家看杜芸和何建国的脸色了。” 薛立身睡意上头,迷迷糊糊应允:“我没意见。” “那我明天问问梦寒愿不愿意,她要是愿意,以后就让她搬到咱们家里来住。” ------------ 第四十章:撕烂你的嘴 小孩子觉浅,小花醒的时候,白梦寒还睡得正香呢。 小花玩心大起,一会用头发扫扫白梦寒的脸颊,一会轻轻捏着白梦寒的鼻子,等她呼吸不过来才放开。 “别闹!” 白梦寒拂开她的手,翻个身接着睡。 小花凑在白梦寒耳边小声叫她:“姐姐,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一个人害怕。” 白梦寒被她闹醒,带她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沈随安刚把饭打回来,还是热乎的。 白梦寒给小花碗里放一个鸡蛋,让她趁热吃。 小花吃完鸡蛋,白梦寒赶紧递去一个肉包子。 小花吃得脸颊鼓鼓,再喝口粥把包子顺下去。 小花非缠着白梦寒一起回家,白梦寒看沈随安没有反对的意思,忙带着小花坐进后座。 沈随安开车,薛灼坐在副驾驶。 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白梦寒下车,抬头观察这间茅草屋。 茅草屋破败,屋顶好像是被风吹开一个洞,土墙坍塌,几块黄土掉落在墙边,这间房子,处处都透露着这个家庭的贫穷。 院门没关,可以看到院子里种着几株不知名野花,看起来五颜六色的,反倒别有一番意境美。 小花跑过去,摘下一朵紫色小花给白梦寒:“姐姐,这朵花送给你,它和你一样漂亮。” “谢谢!” 白梦寒接过来,顺手把花插在鬓边。 “哥哥,好看吗?” 白梦寒歪着头,让沈随安看她鬓边的花。 “好看!” 沈随安毫不吝啬地夸赞她。 白梦寒愉悦地踮起脚,还没开始转圈,就被沈随安按住。 沈随安压低声音训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咱们今天是来参加葬礼的,你得端庄点!” 白梦寒惊觉自己失态,站在沈随安身后不动了。 薛灼又喊了几声田佩兰,还是没人答应。 “去屋里看看。” 眼下也顾不上礼貌了,几个人一起进到屋里。 “啊!” 眼前的场景太过恐怖,白梦寒控制不住尖叫一声。 沈随安反应迅速,单手盖住白梦寒的眼睛把她带进怀里。 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背,就着这个姿势把她带到院子里。 小花年纪小,看不懂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以为是娘睡着了还没醒,伸着两只小手轻轻推开田佩兰身上,奶声奶气叫她:“娘,起床了,娘。” 薛灼半哄半抱,把小花哄出来。 “没事了,别怕,别害怕。” 沈随安不会哄人,一迭声地说着别怕,拍着白梦寒的背安慰她。 白梦寒揪着沈随安的衣服,趴在沈随安怀里,过了一阵子,才慢慢缓过来。 她从沈随安怀里退出来,苍白着脸对沈随安说:“我没事,哥哥去帮薛哥吧!” 薛灼把小花送出来之后,就又折返回堂屋里。 洪升的尸体换了寿衣,摆放在一张长桌上,田佩兰也是一袭寿衣,但不同的是,她是趴在洪升身上的。 在田佩兰脚边,薛灼发现了一个滚落在地的药瓶,是给庄稼除草用的农药。 田佩兰,喝农药自杀了! 沈随安进来环顾四周,在窗台上看见了一张纸。 沈随安把纸拿过来,纸上写着:沈团长,薛副团长,请原谅我的自私,以后小花,就交给你们了,升子哥死了,我的天也塌了,我一个女人,养不活小花,还不如跟升子哥一起去了。 沈随安看完,把纸给薛灼看。 薛灼摇摇头,把纸团成一团扔在门后:“看来是早有预谋!” 两套寿衣、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棺材,还支开他们,让他们把小花带走。 田佩兰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两个人把田佩兰和洪升抬到棺材里,找来几个村民帮忙,把棺材钉上,抬到后山埋葬。 小花跪在坟前,哭喊着爹娘,小小的双手扒在土堆上,要把爹娘救出来。 白梦寒于心不忍,过去抱着小花,轻声哄着她。 因为田佩兰的一个决定,可怜的小花才六岁,就失去了双亲。 “可怜啊,佩兰真是可怜,升子要是活着,肯定能护住她。” “小花才可怜呢,一下子失去爹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都是佩兰那黑心肝的娘逼的,要是她娘不逼她,佩兰咋可能想不开呢!” “嘘!你可别说,要是传到那老太婆耳朵里,她不得找上门骂你。” 几个妇女围坐成一圈,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 处理完洪升和田佩兰的后事,几个人就打算带着小花回城。 这孩子突然变成孤儿,以后还不知道养在谁家合适呢! 洪家家徒四壁,小花连件新衣服都没有,都是用田佩兰或者洪升的衣服改小的。 白梦寒觉得没必要带这些衣服,回去之后再给小花买几件新衣服穿就行。 薛灼锁门,沈随安去开车了,白梦寒拉着小花站在门口等他们。 “我的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啊!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人还没走近,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小花抱着白梦寒的腿,直往她身后躲。 “小花,这是谁啊?”白梦寒奇道。 “是姥姥,姥姥又来打我了。” 小花害怕地抱紧白梦寒的腿。 “小花啊,你娘呢?” 田姥姥走过来,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一把将小花扯过去。 “哇呜呜!” 小花被她吓得哭出声,白梦寒赶紧把小花从田姥姥手里薅出来。 “你哪来的死丫头?” “你管我哪来的,你个死老太婆!” 白梦寒毫不客气骂回去,田姥姥眼睛一瞪,拐杖用力捣在地上:“死丫头说话这么难听,一看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你说得对,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白梦寒活像个滚刀肉,田姥姥一时也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小花,把你娘给我叫出来!” 田姥姥调转枪口对准小花,下巴一抬,就命令小花。 白梦寒护在小花前面:“老太婆,你要见她娘,首先得给自己准备一张棺材。”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 第四十一章:田老太 田姥姥怒骂一句,越过白梦寒要往院里去。 薛灼迎面走来堵在门口,冷着脸和她对视。 对上这么个高大凶狠的男人,田姥姥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她被薛灼逼得倒退一步,捏着拐杖给自己壮胆:“你给我让开,我来找我闺女。” 薛灼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语调生硬:“里面没人,你让开,我要锁门了。” “这是我闺女家,你凭啥赶我走?” “姥姥,娘被埋到土里了,她不回来了。” 小花带着哭腔,怯怯地望着田姥姥。 “你个死妮子,你胡说什么呢?你敢咒你娘?看我不打死你!” 田姥姥拄着拐杖走回来,伸着一只皮肤干枯如树皮的手要来撕小花的嘴。 白梦寒眼疾手快打掉那只手,呵斥她:“说话就说话,你凭什么打孩子?” 田姥姥梗着脖子嚷嚷:“这是我外孙女,我想打就打,你别多管闲事!” “她娘临死前留下遗书,把小花托付给我们了,现在小花是我们家的人,你没资格打她!” 白梦寒这一嗓子吼得几个看热闹的妇女都停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互相挤眉弄眼打眉眼官司。 田佩兰还真是会打算,养不起孩子,就想办法把孩子赖给别人。 这两个男人都是穿军装的,这个女人穿得这叫啥来着?好像是叫布拉吉,听说一条布拉吉就要好几十块呢,贵的嘞! 小花以后跟着他们,可就要享福喽! 田姥姥依旧不相信自己闺女已经死了,来报丧的人明明说的是洪升死了要下葬,可没有说佩兰出事了呀! 她已经收了李瘸子的彩礼,就等着洪升过完头七,就把佩兰嫁过去,这下佩兰死了,该怎么跟李瘸子交代啊? 白梦寒瞧着田姥姥的样子不像装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田佩兰已经去世一样。 “小花爹去世了,她娘一时想不开,跟着去了,遗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把小花托付给我们,现在我们要带小花回家了,请你让开!” 薛灼简单解释了来龙去脉,单手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田姥姥从院子里出去。 “你放屁!小花是我外孙女,她娘死了,她以后就跟着我,不用你们养!” 田姥姥努力做出一副慈祥的模样,硬挤出一抹笑来:“小花,跟姥姥走,姥姥带你回家。” “不要!”小花更用力地抱着白梦寒的腿,哭得声嘶力竭:“我不要跟姥姥走,姥姥打我,还要把我卖了呜呜,我要娘,我不要姥姥……” “小花乖,不哭了啊,你跟梦寒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不会让姥姥把你带走的。” 白梦寒扯着小花的衣角,把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擦掉。 她今天没有带手帕,穿的裙子又是短袖的,只能用小花自己的衣服给她擦,反正回去之后还要给她买新衣服,现在就让小花先将就一下吧! “死妮子,你咋分不清远近呢?我是你亲姥姥,跟我回家,我能亏待你吗?” 小花哭着不跟她走,田姥姥气急败坏地拿拐杖杵着地,说话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认识这几个人吗?你就敢跟着他们走?万一他们是拐子,把你拐走怎么办?你快过来,到姥姥跟前来,姥姥带你回家。” “不要!” 小花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白梦寒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别听她的,姐姐不会让她把你带走的。” 薛灼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他看来,田姥姥就是胡搅蛮缠,你越搭理她,她越是得寸进尺要跟你吵个不止不休。 正好沈随安把车开过来了,薛灼锁好院门,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小花从白梦寒怀里接过来,抱着她往车前走。 白梦寒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正要开口阻拦,薛灼已经打开车门,把小花抱进后座, “你想把我外孙女带到哪去?来人!快来人!有拐子,有拐子要把我外孙女拐走哟,快来救命啊!” 田姥姥扔掉拐杖,颤巍巍小跑到车前,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撒泼。 她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附近几户原本关着门的村民,都被她给惊动,拿着铁锹棍棒跑出来,把白梦寒几个人都围起来。 完蛋了! 无论哪个年代,人们对人贩子都是零容忍的! 白梦寒还记得以前听奶奶讲故事,说几十年前在农村要是抓住了人贩子,全村的人都争着抢着动手,把人贩子往死里打! “快,这几个人是人贩子,他们要把小花拐走,快救救我可怜的小花啊!” 田姥姥见人都来了,刚才被薛灼吓跑的嚣张气焰又回来了,她翻个身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面前,扬声道:“水生啊,你可是咱们的大队长,你得给婶子做主啊!我家佩兰死了,小花是不是应该归我养?” 田姥姥说话声音很大,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叫水生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皱,似乎是还没搞清楚目前什么状况。 不是说有拐子吗?怎么又牵扯到谁养小花的问题了? 沈随安强硬地把白梦寒塞进车里,从薛灼手里拿过田佩兰的遗书,缓缓走到水生面前。 “你是大队长?” 水生点点头,眼前这个男人穿着军装,一身正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拐子。 再加上田婆子在村里的名声不好,所以水生也没有完全信她的话,把眼前的人当成拐子。 沈随安从军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军官证举到水生面前,水生粗略一看,正好看见上面写着“团长”两个字。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团长?这男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当上团长了? 他伸出手,想从沈随安手里接过那张小小的纸,仔细看看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在他的手要碰到军官证之前,沈随安手腕翻转,把证收回自己的口袋里妥帖放好。 沈随安比水生还要高一个头,他垂着眼皮,眼神无波看着水生,声音暗含几分不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 第四十二章:黑心肝 “可以,到我家来说吧!” 水生家和洪升家就隔着一堵土墙,水生刚才出来着急,都没来得及关院门。 水生走在前面,引着沈随安到他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板充当餐桌,石板前面是两块光滑平整的石头。 水生局促地请沈随安坐,沈随安眼神轻飘飘从那两块石头上扫过,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他直截了当拿出田佩兰的遗书给水生:“这是田嫂子留下的,你可以看一下。” 水生接过那张纸,逐字逐句看过去。 水生和那个穿军装的男人进院子了,田姥姥小眼睛滴溜乱转,一会落在薛灼身上,一会隔着车窗落在白梦寒身上。 不行,佩兰已经死了,她绝对不能再让这几个人把小花带走。 小花今年六岁,再养几年,就能给她找个婆家收彩礼了。 而且李瘸子给的彩礼也不少,八十块呢! 原本是等洪升死了,再把佩兰嫁给李瘸子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佩兰这傻子,居然跟着洪升一起死了! 李瘸子给的八十块,已经被她拿给大儿子田地家花了,到时候交不上人,她从哪再弄八十块钱还给李瘸子? 诶,有了! 反正小花早晚都要找婆家,不如直接把她送给李瘸子养着当个童养媳。 这样既不用还李瘸子钱,也省得小花吃她家的饭。 田姥姥心思百转千回,须臾就在心里定下了小花的去处。 “狗剩,过来。” 田姥姥招招手,一个吸溜着鼻涕的小男孩屁颠屁颠跑过来。 “你去田奶奶家,把你田地伯叫过来,让他带着家伙来,快去!” 狗剩吸溜着鼻涕,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白梦寒眼尖,坐在车里把田姥姥的举动尽收眼底。 这老太婆,肯定是叫那小屁孩去搬救兵了! 白梦寒当机立断,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你出来干什么?进去!” 薛灼拧眉呵斥白梦寒,没看见围在周围的这些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吗? 白梦寒给薛灼一个眼神,让他不要说话。 薛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还是选择听她的,闭上嘴站在一旁。 “乡亲们,我们不是人贩子,我哥哥是洪升同志的战友,我们今天是来帮田嫂子给洪升同志料理后事的,我们也没想到田嫂子会跟着洪升同志一起去了。” 白梦寒适时表现出伤心和惋惜,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田嫂子留了遗书,遗书上写着要把小花交给我们,根本没有提起小花还有什么姥姥,我怀疑,这个人才是人贩子!否则小花为什么那么害怕被她卖掉?” 被白梦寒倒打一耙,田姥姥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你胡说什么?我是佩兰的亲娘,小花的亲姥姥啊!” 白梦寒继续逼问:“那小花为什么怕你打她?还说你会把她卖掉?” “打是亲骂是爱?那我打死你,再给你买副好棺材装进去,是不是说明我很喜欢你,把你当亲奶奶对待啊?” 白梦寒真的被她的话给气笑了,她嗤笑一声,似乎看到田姥姥脸上的皱纹哆嗦得更厉害了。 “各位乡亲,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位老太太是什么人,想必大家比我们更清楚,大家也看到了,我哥哥穿的是军装,军人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到了这老太太嘴巴里,我们就变成人贩子了?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的污蔑和羞辱吗?” 白梦寒呜咽一声,捂着嘴巴低下头,看起来就是被田姥姥给气哭了。 “是啊,我们都在这看半天了,就是这两位军人同志和这位女同志带着小花回来给洪升办丧事的!” “昨天就是这两位军人同志送洪升和佩兰回来的,我还看见佩兰让这两位同志把小花带走了。” “这田老婆子才不是个东西呢!三天两头过来打秋风,我看她今天来就是趁机来问佩兰要钱的。” “就是,她才是没安好心,我听说,洪升没住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收了李瘸子的彩礼,等着洪升一死,就把佩兰给李瘸子送过去呢!” “还有这回事?那佩兰,是不是被她给逼死的啊?” 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的妇女说的这句话,这句话音刚落,人群就诡异地安静下来。 众人都用或鄙夷或厌恶的眼神看着田姥姥,田姥姥身形摇晃,险些撅过去。 “你们这群黑心肝的东西,净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什么时候逼死我闺女了?” 田姥姥不骂还好,这一骂,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呸!说别人黑心,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我们可没你黑心,我们再穷也没想过卖闺女!” “就是啊,以前看洪升是个军人,有前途,削尖了脑袋把佩兰嫁给洪升。人家两口子过日子,你三天两头跑来掺和,不是蹭吃蹭喝就是要钱要票,人家不给你就站在门口骂,啊呸,不要脸的玩意!” “洪升还没死呢,你就收李瘸子的钱,叫佩兰改嫁,我看啊,洪升说不定就是叫你给咒死的!” 漂亮!说得好! 白梦寒在心里给这群人竖起大拇指,要么说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呢,这死老太婆就得叫同村的人戳着肺管子骂才最解气! 这些人话里的信息量太大,白梦寒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死老太婆一早就收了别人的钱,要把田佩兰再卖给别人,难怪田佩兰一直不同意医生的建议放弃治疗,说砸锅卖铁也要给洪升治伤。 洪升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一死,家里的房子跟着土崩瓦解,田佩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又害怕护不住女儿,让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 于是一狠心,用自己的命给女儿搏一条出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田佩兰是个可怜的女人,同时也是个伟大的母亲! 田姥姥被众人口舌讨伐,气得翻着白眼要往地上躺。 众人说的都是事实,她没办法否认,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都闭嘴!” ------------ 第四十三章:无赖 “都闭嘴!不许骂我娘,谁敢再骂一句,小心我连夜刨了他家的祖坟。” 来人是个黑黑壮壮的中年男人,他扛着把铁锹,大步走过来,“啪”的一声,把铁锹杵在地上。 伴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尘土被铁锹扇动,飞起来飘在半空中。 等到尘土散去,那男人插着腰站在田姥姥身边,小声问她:“娘,我听狗剩说,佩兰死了,是真的假的?” 田姥姥重重咳一声,冲着白梦寒吐出口黄痰:“呸!佩兰死了,小花就应该跟着咱家,这几个不要脸的,非要把小花带走!” 田地一听这话就急了,但他着急的不是小花要被带走:“娘,佩兰死了,咱咋跟李瘸子交代啊?” “不是还有小花吗?咱是答应给李瘸子送个媳妇,可没说要送个多大的媳妇,把小花给他送过去。” 田姥姥压低声音和田地商量着,田地点点头,笑道:“好,把小花给李瘸子送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商量着,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白梦寒和薛灼离得近,一字不落地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薛灼手指收紧,指关节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白梦寒怕他冲动打人,急忙伸出双手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煽动村民的情绪去骂这老太婆,要是薛灼一冲动把他们给打了,那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一般村里人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几乎家家户户之间都带着点亲戚关系,就算跟你闹得再难看,吵架时候骂得再难听,遇见外人欺负本村人的时候,也是会团结一致对外的。 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在这老太婆喊人贩子的时候,急急忙忙拿着家伙跑过来。 更何况薛灼穿着军装,是名军人,军人可不能随便打人。 薛灼确实很想打人,小花才六岁,这老太婆就算计着要拿她换钱,要是真把小花留给她,还不一定被被这老太婆怎么对待呢! 本来薛灼还觉得养小花是件麻烦事,现在看来,小花还是跟着他们走,才最安全。 “你们还是人吗?小花才六岁,你们就要把她送给李瘸子?可怜小花父母双亡,一觉醒来变成孤儿,还要被你们卖掉换钱,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白梦寒捶胸顿足,学着田姥姥的样子,拍打着大腿哭喊。 薛灼强迫自己移开眼,不去看她滑稽的样子。 白梦寒的样子真的很好笑,薛灼嘴角翘起,又被他竭力压下,最后实在忍不住,他也学着白梦寒的样子,单手捂着嘴低下头,借着手指的遮挡,笑得肩膀耸动。 不知情的人看过来,只以为他是觉得小花可怜,同情小花的遭遇,在为小花哭泣呢! “啥?她想把小花送给李瘸子?那李瘸子都六十多了,够给小花当爷爷了!” “要不说他们一家子都是黑心鬼呢!小花爹娘刚走,就打算吃绝户了!” “就怕她有命拿钱没命花,也不怕洪升和佩兰半夜回来找她!” 白梦寒只负责挑起话头,剩下的自然有人会帮她骂,且骂得比她好,杀伤力比她高。 “都闭嘴!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管,谁要是敢再多说一句,保管叫他祖坟冒烟!” 田地仗着自己长得壮实,经常在村子里招猫逗狗,不是言语调戏小寡妇,就是拳脚对准村里人,大伙早就对他不满了,又碍于他有洪升这么个军人妹夫,对他再三忍让。 洪升老实,无论是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笑模样,大伙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肯忍着田地这个无赖。 现在洪升死了,他们也不用碍于谁的面子不能跟田地撕破脸了。 “你再说一遍,你要烧谁家的祖坟?” “是啊,你去烧一下试试,今晚你敢烧我们家祖坟,明儿一早我就敢把你埋进去!” “哥,你让他占那么大便宜干嘛?他敢烧咱祖坟,我就去把他家房子烧了!” 这场闹剧闹起来就没完了,重点应该是小花跟谁走,而不是烧谁家的祖坟。 白梦寒清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乡亲们,你们说,小花能交给他们养吗?” “不能!绝对不能!” 白梦寒满意地点头,继续道:“田嫂子留的遗书上说,小花就拜托我们了,这可不就是说,要我们养小花嘛!我跟大家保证,小花跟着我们,一定能吃饱穿暖,不会受半点委屈,大伙说,小花跟着我们好,还是被他们卖了好?” 吃饱穿暖? 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村里谁家不是缺粮少食,常年野菜窝窝头配稀饭? 说是稀饭,其实也就锅底会煮上几粒米尝个味道而已。 他们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就连过年的时候,也只能勒紧裤腰带吃个半饱。 小花这丫头可真是好命啊,能跟着住到城里去吃饱饭。 这些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但也不乏正直善良的人振臂高呼,喊话让白梦寒把小花带到城里去。 “大家放心,小花是这个村里长大的孩子,得了大家的关照,我们也不会忘记各位对小花的好,将来有机会,一定让小花报答各位。” 白梦寒熟练地画饼,原来还心里发酸的村民听了这话,才清醒了不少。 是啊,小花是在他们村里长大的,无论到哪,都是他们村里的人,跟着人家到城里去,还愁将来没有大出息吗? 等到这孩子有出息了,念在同村的份上,将来说不定还能拉自己的孩子一把。 想通其中关窍,众人心中的酸涩一扫而空,高高兴兴地收起扛在肩上的农具,自觉走到路边,把通行的路给让出来。 田家母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想走可以,给我们拿一百块钱来,否则,你们的车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吧!” 田地本来就是个无赖,脸面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扔了铁锹,横躺在沈随安的吉普车前,一副死也不让路的泼皮样。 “行,如你所愿!” 白梦寒绕到另一边钻进驾驶室,拧动钥匙发动汽车。 汽车缓缓往前,滚动的车轮,慢慢在田地眼前放大。 ------------ 第四十四章:生气 “娘哎!” 田地骨碌一转,就地滚到一边。 白梦寒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刚才田地躺的那个地方。 “哎呦,我的儿啊!” 田姥姥跪在地上,抱着田地的头查看,生怕自己儿子受伤。 田地后怕地长舒口气,这女人真是个疯子,刚才他要是躲得慢一步,明天可就真得被埋进祖坟里了。 “娘,咱回去吧,太吓人了!” 田地一个中年男人,被白梦寒吓得躲在老娘怀里瑟瑟发抖。 田姥姥愤恨地瞪着白梦寒,这个贱人,还真的敢开车杀人! “儿啊,你还年轻,你好好活着!娘老了,娘不怕死,她要杀,就让她来杀我好了。” 田姥姥松开田地,迈着小脚坐在车前。 薛灼怕白梦寒真的酿成大错,隔着车窗拔出车钥匙,让白梦寒下车。 白梦寒以前跟着奶奶住在村里,见过几个像田地这样的无赖,都是色厉内荏的怂包,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放狠话,一到动真格的时候比谁都怂! 她也就是吓唬一下田地,哪会真的闹出人命呢! 白梦寒下车,居高临下俯视田姥姥:“一百块钱我们不会给,你要是乐意,就一直坐在这里好了。” 田姥姥见她铁了心不给钱,慌得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她讨价还价:“八十!那你给我八十!我收了李瘸子八十块钱彩礼,佩兰死了,这彩礼我得还给他!” 白梦寒:“那八十块钱又不是我花的,我凭什么给你钱?谁花的你找谁要去啊!” “是我自己花的。”田姥姥一脸苦相,放软语气恳求她,“你就当行行好吧,我今年都八十六了,你叫我去哪再弄八十块钱还给李瘸子啊?” 白梦寒面无表情瞅着她:“八十六岁正是闯的年纪,你拿个碗到大街上一跪,扯着嗓子哭上几声,会有人给你一口饭吃的!” 田姥姥正要说话,白梦寒紧跟着又讥讽她:“你不是爱卖闺女吗?你可以把你闺女的尸体从坟里挖出来,张罗着给她配个冥婚,这样你又能小赚一笔,哦对,赚的可能是冥币,不过没事,反正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说不定哪次下雨就被雷劈死了呢,提前给自己攒点冥币,死了当个富鬼。” 田姥姥气得捂着胸口往地上躺,白梦寒翻个白眼,冷哼:“哼!我就说做人不能太坏,你看你,冥币都没攒呢,就不行了,这下可做不成富鬼了,只能做个穷鬼喽!” 田地搀扶着田姥姥,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田姥姥一口气缓过来,手抖得跟风中落叶一样,指着白梦寒骂:“你个小贱蹄子,嘴这么毒,早晚会遭报应,让你嘴里生疮,疼死你个小贱人!” 白梦寒:“我遭不遭报应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还李瘸子那八十块钱吧!” 沈随安和水生谈话结束,一前一后走出来,沈随安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小本。 沈随安把那个小本塞给白梦寒,打开后座车门,下巴一点后座,让白梦寒坐进去。 白梦寒撩起眼皮看沈随安的脸色,他一贯温和的俊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沈随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白梦寒,等她坐进车里,轻轻一推甩上车门。 薛灼自觉坐进副驾,沈随安冲着水生点点头,接过薛灼手里的车钥匙,发动汽车。 田姥姥见状,又想故伎重施挡在车前。 “把她拉过来!” 水生一挥手,离得近的几个妇女一哄而上,拉的拉,拖的拖,硬把她拽到一边。 白梦寒摇下车玻璃,扒着车窗喊田姥姥:“老太太,实在还不上那八十块,就让李瘸子凑活凑活跟你过呗,结婚嘛,跟谁结不是结啊,你说是吧?” 白梦寒这波连杀带补,田姥姥气得脑袋一歪,闭上双眼不动了。 沈随安一脚油门踩下去,军绿色的吉普车摇摇晃晃驰骋在乡间小路上。 土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再加上沈随安生气,故意把车开得很快,等到进了大院,把车停在何家门口,白梦寒终于忍不住,跳下车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沈随安下意识走过去蹲在她旁边轻拍她的脊背,薛灼从车上拿来沈随安的军用水壶给他。 沈随安接过去拧开盖子,送到白梦寒嘴边。 白梦寒就着他的手喝一大口水,漱口后吐到地上。 沈随安再次送上水壶,白梦寒冷着脸推开他的手,脚步虚浮走进院子,摸索着从门框上拿下钥匙打开门进屋。 “哟,生气了?这下你有得哄了。” 薛灼幸灾乐祸,赶在沈随安发作之前抱着小花离开。 走出很远,薛灼贱兮兮的声音才顺着风吹进沈随安耳朵里:“小花我带走了,你慢慢哄妹妹吧!” 沈随安把车停好,脸色阴沉地走进院子。 进屋的门关着,沈随安走过去,单手扣着门环往外拉。 “啪咚!” 是门锁响动的声音。 门被白梦寒从里面锁上了! “呵!” 沈随安怒极反笑,本来准备找她好好谈谈的,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谈话的必要了。 沈随安绕到后院,盯准白梦寒的房间,脱了军装外套系在腰上,徒手抓着几块略微突出的砖块往上爬。 从十三岁进入这个家门那天开始,他就沉默着一个人在院子里摸索。 哪块砖有了裂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别说这几块特意留在外面助力攀爬的砖块了。 沈随安攀着白梦寒房间阳台的围栏,单腿踹在墙上借力,翻身落在阳台上。 落地时特意没收力,发出“咚”的一声响来提醒白梦寒。 白梦寒透过玻璃,对上沈随安冷冽的双眼。 两行眼泪毫无预兆从眼眶里滚落,泪水模糊了视线,沈随安好像是打开阳台门走进来了,反正白梦寒挤掉眼泪再往阳台看过去的时候,沈随安已经不在了。 白梦寒扭头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她自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白梦寒抬手擦掉眼泪,想去阳台上看看沈随安还在不在,又觉得他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没关系。 不是爱生气吗?生去吧! ------------ 第四十五章:送饭 白梦寒觉得自己才委屈呢,如果当时她不下车说服村民,任由那老太婆煽动村民情绪堵在车前不让开,那村民背后还指不定要怎么猜测呢。 虽说白梦寒不在意他们怎么说,但小花终究是村里的人,以后还要回去给田佩兰两口子扫墓的,多少得替小花想一想吧? 白梦寒越想越生气,在车上的时候还想着回来找沈随安服个软,跟他解释一下,再把这件事揭过去,可是沈随安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根本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白梦寒踢掉鞋子爬上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面生闷气。 沈随安坐在自己房间里,烦躁地一脚踹在书桌上,书桌撞到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不明白,白梦寒为什么总是喜欢以身试险,三番两次跟他保证不会再冒险,转身又把自己说过的话当耳旁风忘掉。 生气归生气,中午沈随安还是去食堂打了两人份的饭。 在餐桌前左等右等,等不到白梦寒的身影。 沈随安憋着一口气,打电话到薛家,让薛方过来一趟。 薛方以为有急事,顶着大太阳跑过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啊沈哥?这么着急喊我过来?” 沈随安等他缓过来,才说:“梦寒还没吃饭,你把饭给她送到房间去。” “啊?” 薛方掏掏耳朵,不可置信道:“咱两家几步路的距离,你特意打个电话叫我过来,就是让我送个饭?” 沈随安懒得开口解释,沉默着把放在餐桌上的饭菜端给薛方,薛方认命地起身接过来,端着饭菜上楼。 白梦寒的房间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他没有敲门,单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直接拧动门把手打开门进去。 白梦寒听到开门声,一动不动维持原本的姿势,闷在被子里,声音却明显能听出一丝愉悦:“不是在生我气吗?还来我房间干什么?你要是诚心找我和好的话,我也可以大发慈悲原谅你。” “谁生你气?”薛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疑惑地回头看床上鼓起的那一团:“姐,你不热吗?” “薛方?” 白梦寒踢开被子坐起来,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饭都不吃?快过来吃饭了。” 薛方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奇怪地看着白梦寒。 今天这兄妹俩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奇怪? 白梦寒失望地仰面躺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你怎么又躺下了?来吃饭,沈哥特意打电话叫我过来给你送饭,你要是不吃,我怎么跟沈哥交代?” 薛方急得跑过去,站在床边拉着白梦寒的胳膊,想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白梦寒借着薛方的力道起身,光脚走到书桌前坐下,还是没有动筷的意思。 “我没胃口,你把这些都拿走吧!” 薛方还是第一次见白梦寒这么严肃,他想劝她多少吃点,可是对上她红肿的双眼,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这兄妹俩一定是吵架了。 沈随安抹不开面子来哄,白梦寒又气得不肯吃饭,于是沈随安就把他叫过来当中间人,让他来劝白梦寒吃饭。 为了避免两头受气,薛方果断转身要走。 走出两步又觉得不能真的让白梦寒这样饿着肚子,回来拿上饭菜出门,下楼梯的时候正好迎面撞见沈随安。 薛方苦着脸把饭菜塞到沈随安手里:“我姐气得吃不下饭,沈哥自己去劝劝她吧!” 薛方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沈随安再追上来押着他去给白梦寒送饭。 “呼——” 一直到跑回自己家躺在沙发上,薛方才长舒一口气。 “去哪儿做贼了?跑这么快?” 薛灼正陪着小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看见薛方这被鬼追的样子,没好气地抬腿轻踢他一脚。 “沈哥打电话,叫我过去给我姐送饭。” 听了薛方的解释,薛灼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沈随安还是这么幼稚,哄人都抹不开面子。” 薛方躺在沙发上赞同地点头,谁说不是呢,沈哥明明就是想找梦寒姐和好,还不好意思亲自开口。 “我说了没胃口,吃不下,你拿走吧,别再来了。” 身后脚步声再次响起,白梦寒以为是薛方去而复返,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赶他走。 沈随安薄唇紧抿,绷着脸走过来把饭放在白梦寒面前。 端着饭菜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带着一层薄茧,一看就是经常握枪的手。 白梦寒抬起头,骤然撞进沈随安漆黑的双眸里。 沈随安单手撑在桌子上,弯腰逼近白梦寒。 距离太近,白梦寒从他黑色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略显惊慌的脸往后仰,躲避他的靠近。 沈随安身体一僵,动作停滞一瞬之后,强硬地弯腰凑近她,双手分别从她的腋下和腿弯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白梦寒剧烈挣扎,指甲不小心从沈随安下巴上划过,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沈随安被她激怒,一巴掌拍在她后腰上,白梦寒臊得小脸通红,反手一巴掌扇在沈随安脸上。 沈随安冷笑一声,舌头轻轻顶腮,阴沉着脸把她放到床上,在她爬起来之前,按着她的肩膀给她翻个身按在床上。 “啪!” 又是一巴掌,沈随安这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落在白梦寒臀部。 白梦寒挣扎一下,沈随安打一巴掌。 两人都憋着一股气,像是较劲一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随安每打一下,白梦寒就借着挣扎的力道踹他一脚。 沈随安也没想到白梦寒会这么倔,平时乖巧可爱、聪明懂事的人,没想到脾气会这么大。 最终还是沈随安先停手,白梦寒脱力趴在床上,双手攥紧床单,双眼紧闭,一副不堪欺辱的模样。 沈随安手臂从白梦寒脖颈下穿过,把她扶起来坐在床沿上。 白梦寒冷眼看着沈随安单膝跪在地上,拿起她的拖鞋给她穿在脚上。 沈随安动作轻柔,丝毫不见刚才打她时候的凶狠模样。 ------------ 第四十六章:教训小孩的招数 白梦寒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装什么装?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她看起来是吃这一套的人吗? 沈随安给白梦寒穿好拖鞋,就着这个姿势抬头看向白梦寒的脸。 头发眼泪糊了一脸,眼眶通红,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要掉不掉的小珍珠。 沈随安张张嘴,想和白梦寒认真谈谈,没想到嘴巴刚张开,右脸就被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 白梦寒犹嫌不够,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再次扬起手甩在他脸上。 沈随安收紧手指,深吸一口气之后又缓缓松开紧握成拳的手。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房门打开,沈随安站在门口回头,只能看见白梦寒单薄倔强的背影。 “鞋子穿好再下地,小心着凉……饭菜快凉了,不想吃就不吃,厨房水壶里有开水,饿了自己去冲杯麦乳精垫垫肚子。” 房门关闭,沈随安回房间拿上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开车回部队。 白梦寒搞不懂他到底是闹哪样,前脚打了她,后脚又是体贴入微地给她穿鞋子,又是言语关心她。 川剧变脸都没他变得快! 想不通就不想,白梦寒从来都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她仰面躺在床上,努力忽略掉臀部的不适,闭上双眼放空自己。 沈随安应该是没用力,她并不觉得疼,反而是屈辱更多于愤怒。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父母离婚早,谁也不管她,奶奶对她很是慈爱,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更别说打她。 只有小孩子犯错才会被家长按着打屁股,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沈随安居然用教训小孩子的招数来教训她,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白梦寒下定决心要和沈随安断绝来往,他果然还是和原书里写得一样恶劣,没礼貌,不尊重女性! 白梦寒在心里把沈随安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沈随安把车开得飞快,以往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把车停在宿舍楼下后,沈随安下车直奔宿舍。 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下巴上还有一条指甲印,沈随安这副尊容,一路上引来无数目光。 齐正明有心想问团长这是怎么了,但被沈随安那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吓退。 沈随安进了宿舍,用力甩上宿舍门,把那些探究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齐正明疑惑道:“团长这是怎么了?谁那么能耐还敢打咱们团长?” 陈华用肩膀轻轻撞一下齐正明,笑道:“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啊?这怎么还跟结婚扯上关系了?” 齐正明挠挠头,不明白陈华这是什么意思。 陈华叹息着摇头,跟这个木头掰扯不清楚。 沈随安脸上的伤一看就是女人打的,下巴上那一条,肯定是指甲刮到的,上次他惹媳妇儿生气,媳妇儿打他的时候,就不小心把他脸给划伤了。 沈随安靠床坐在地上,懊悔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该一时冲动的,她又不是何落落那样蛮横的性子,她下车和田姥姥理论,一定有她的道理,应该先听她解释的。 再不济,也应该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自己生气,是因为担心她,不是她做错了事。 她很勇敢,也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自己应该相信她的! 这下可能真的把她惹生气了,这么难哄的性子,以后要是找了对象,对象性格不好,不愿意哄她可怎么办呢? 那就把她对象揍一顿好了,揍到她满意为止! 白梦寒一觉睡到傍晚,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梦到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醒来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整个人跟被水洗过一样。 洗了澡换了衣服,白梦寒才端着凉掉的饭菜下楼。 沈随安已经不在家了,杜芸还没下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餐桌上放着个铁皮盒子,旁边是水壶和一桶麦乳精。 应该是沈随安放在这里的。 白梦寒打开铁皮盒子,里面居然是饼干,还是好几种不同口味的饼干。 盒子上印着一串俄语,白梦寒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年代饼干难得,更何况是进口饼干,怕是要高价兑换外汇券去洋行才能买到。 白梦寒肚子里的馋虫被饼干的香味勾起,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着。 白梦寒放弃抵抗,拿杯子给自己冲一杯麦乳精,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占据她全部味蕾,心头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就着麦乳精吃了饼干,把肚子填了个七分饱,白梦寒回房间拿上沈随安塞给她的那个小本,去找薛灼。 “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和好了?” 薛灼坐在沙发上,戏谑地看着白梦寒。 白梦寒不理会薛灼的调笑,把拿在手上的小本扔在茶几上,让他自己看。 小本的牛皮纸封面上印着三个大字:户口簿。 这是小花家的户口簿,沈随安专门从水生那里要过来的。 在水生家院子里,沈随安明确表示他要把小花带走,希望水生能把洪升家的户口簿交给他。 水生不愿意得罪这个年轻的团长,想都没想就把户口簿拿出来交给他。 薛灼反复翻看着手中的小本,感慨道:“我都把他们家翻了个底朝天了,都没找到户口簿,原来是在那个大队长家。” “你有考虑过小花今后的抚养问题吗?你和沈随安常年待在军营里,过段时间我的户口迁过来之后,我也要去上学,到时候小花怎么办?” 何家是指望不上的,何建国和沈随安都是军人,忙起来几个月不回家都是常事,杜芸在医院上班,偶尔还要值夜班,何落落和她,都是要上学的,平时家里几乎没人。 再说了,何建国和杜芸同不同意小花养在何家也是个难题。 虽然沈随安和白梦寒都不在乎他们同不同意,但这么小一个孩子,要是长期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也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长。 “我们家,可能也不太适合养小孩。” ------------ 第四十七章:踩住了 薛灼同样为难,他们家四口人,薛立深和他是军人,孔宁在报社上班,薛方也要上学。 平时家里会有李姐照料,但李姐也不是每天都在的,有时候她自己家里有事,一走就是好几天。 两人坐在沙发上,为小花的去向感到头疼。 “这是谁家的孩子?” 孔宁下班回来,看见自家客厅里坐着个扎羊角辫小女孩,小女孩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白梦寒挪动身子给孔宁让出位置,让孔宁在她身边坐下。 薛灼叫来薛方,让薛方带小花去院子里玩。 薛方知道他们要谈的话题,小花不方便在场,就哄着小花一起出去玩。 薛灼介绍了小花的身世,也简单说明他们目前面对的难题。 孔宁听完又气愤又心疼,一向不说脏话的她也忍不住骂田姥姥:“这老太太心真是黑,逼死女儿不说,还想坑害孙女!幸好你们把小花带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遭遇什么事。” 薛灼提醒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小花养在谁家合适。” 孔宁抿嘴思考几分钟,叹气道:“何家肯定是不行,梦寒是何建国亲生的,他都不重视,更何况小花还是个外人。在咱们家的话,没人照看她,这也不太行。” 客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果我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让小花跟我住,我找个保姆照顾她。” 白梦寒试探着开口,小心地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孔宁的脸色。 她这话算得上是暗示了,原书中白鸽留下的遗产之中,有一套小型别墅。 孔宁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哎呀,我怎么忘了他了!” 孔宁一拍脑门,几步跑到电话前,拨号打出去。 对面很快接通,孔宁和对方寒暄几句,直接进入正题:“达海,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白鸽的亲生女儿回来了,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带她去见你。” 孔宁根本没想避开白梦寒,说话也是非常直截了当。 对面应该是答应了,因为白梦寒听见孔宁和对方约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薛灼偷看一眼白梦寒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不禁在心中暗叹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沉得住气。 其实不是白梦寒沉得住气,她是绷着脸在记忆里寻找孔宁口中的达海这个人。 应该是白达海,白鸽的弟弟,她应该叫舅舅。 孔宁简单跟白梦寒解释了白达海的身份,让白梦寒明天上午好好打扮一下,明天中午去白达海家吃饭。 白梦寒乖巧答应。 晚饭是在薛家吃的,吃饭的时候,小花怯生生地拿着一个白面馒头问孔宁:“阿姨,我能把这个馒头带回家给我娘吃吗?这个馒头太好吃了,我想让我娘也尝尝。” 孔宁被她问得红了眼圈,慈爱地把她抱进怀里:“小花乖,你吃吧,吃完了阿姨再让李姐给你蒸大白馒头,你拿回去给你娘吃,好不好?” “好!” 小花声音雀跃,坐在孔宁腿上,喜滋滋地吃掉她一直舍不得吃的大白馒头。 薛方拼命给小花夹菜,把她喂得肚皮鼓鼓。 “够了够了,小薛哥哥别再给我吃的了,我饱了!” 小花奶声奶气地抗议,笨拙地拿筷子把薛方夹给她的菜还给薛方。 看着小花这样子,众人更是心酸。 孔宁本来打算让小花和她睡,可是小花缠着白梦寒不放,一迭声说要和姐姐睡。 “就让小花跟我睡吧,她昨天就是跟我一起睡的。” 白梦寒都这么说了,孔宁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薛方想送白梦寒和小花回家,被薛灼瞪一眼,瘪着嘴坐到沙发上不动了。 他不敢不听薛灼的话,因为薛灼会把他往死里揍! 村子里的晚上是没有路灯的,习惯借着月光走夜路的小花走在路灯下,好奇地左右张望。 “姐姐,地上黑乎乎的那个是什么呀?” “是影子。” “每个人都有影子吗?” “是啊,每个人都有影子。” “好可怕呀!”小花扑过来抱住白梦寒的腿,“影子好可怕,黑乎乎的,它会不会把我们吃掉?” “不会的!”白梦寒摸摸小花的头,把她的手从自己腿上拿下来牵在手里,“关于影子,还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把一个人的影子踩在脚下,那这个人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是吗?”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梦寒和小花同时回头,穿着军装风尘仆仆的沈随安,正踏着昏黄的灯光一步步走来。 沈随安走近,抬起右脚轻轻踩在白梦寒的影子上。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随安认真地注视着白梦寒,声音温柔缱绻:“踩住了。” 或许是昏黄的灯光容易把气氛变得暧昧,白梦寒突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幼稚!” 强压下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白梦寒拉着小花转身往前走。 “姐姐,我也要踩姐姐的影子,这样姐姐就不会离开我了,还有爹和娘,我要把你们的影子都踩在脚下。” 小花蹦蹦跳跳,念叨着要把所有人的影子都踩一遍,连邻居二胖家养的花猫都不放过。 薛灼早在看见沈随安的那一刻,就转身回家了。 沈随安不紧不慢跟在白梦寒和小花身后,听着她们两个漫无目的聊天。 很神奇,白梦寒居然和小花这个六岁的孩子聊得来。 在部队训练一下午,草草去食堂扒拉两口饭,本来打算睡宿舍,可是他往床上一趟,白梦寒单薄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还不肯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沈随安左思右想,最终向自己认输。 他确实做错了,白梦寒年纪小,玩心大,说过的话不记得也正常,他作为哥哥,不能一时生气就揍她。 该向她道个歉,请求她原谅。 想到这里,沈随安再也忍不了,起身拿上钥匙开车回家。 家里漆黑一片,灯都没亮。 沈随安找遍家里上下,都没看见白梦寒,想着她可能去了薛灼家,就专门找过来接她。 ------------ 第四十八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薛灼家门口等了没几分钟,白梦寒就带着小花出来了。 薛灼落后几步,走到门口看见沈随安来接她们,吹着口哨就回家了。 本来想借机和白梦寒说几句沈随安的好话,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白梦寒带小花洗了澡,给她换上薛灼买的新衣服。 “新衣服真好看!” 小花欢呼一声,跑到沈随安面前,壮着胆子问他:“沈叔叔,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好看!” 白梦寒走过去牵着小花回房睡觉,全程目不斜视,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沈随安。 沈随安被无视,心里那股别扭劲又来了。 酝酿一路的道歉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应小花的要求,白梦寒讲睡前故事哄小花睡觉。 小花闭着眼,呼吸渐趋平稳。 白梦寒讲着故事,自己也开始犯困,眼皮不受控制阖上。 “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小花冷不丁一句话,把白梦寒吓得脑袋一歪,惊醒过来。 “小花,你爹和你娘,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很残忍,可是我不想欺骗你。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好不好?” “爹和娘都不要我了吗?呜呜,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他们是不是像姥姥一样,把我卖给你了?” 死亡的含义太复杂,小花不理解,她只知道,爹娘不要她了。 “小花,爹娘没有把你卖给我,他们也不是不要你了,他们只是无法再陪在你身边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他们去哪了。” 白梦寒打开床头灯,带小花去卫生间洗脸。 “姐姐给小花脸上涂了香香的雪花膏,小花可不能再哭了,不然脸上的雪花膏被泪水冲掉,小花就不香了。” 白梦寒挖出一大坨雪花膏,轻柔涂抹在小花脸上。 小花注意力转移到雪花膏上,缠着白梦寒问雪花膏为什么这么香。 沈随安站在门口,无声地望着她们。 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同样天真可爱,她们的欢声笑语,给这个沉闷的家增添了不少生气。 去白家吃饭不方便带着小花,白梦寒就把小花交给薛方照看。 跟孔宁约定的是等孔宁十一点下班回来,再一起去白达海家。 白梦寒想着第一次和名义上的舅舅见面,不带礼物说不过去,就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去国营商店给白达海买些见面礼。 国营商店实在找不到适合送人的伴手礼,白梦寒最终在售货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桶麦乳精和一些不太精致的小点心。 “落落说的就是她,我跟了她好几天,今天可算逮着她一个人了,虫哥,咱们今天就动手?” 说话的是个弯腰驼背的青年人,面皮黢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说话就露出满口黄牙。 被叫作虫哥的男人掐灭手里的烟,轻轻点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颤抖几下,在下巴处挤成一堆。 “长得不错,打坏了可惜,去叫瘦狗他们几个过来,把这娘们拖草丛里办了!” “好嘞!” 男人应一声,疾跑到小巷里去喊人。 虫哥目光阴邪地望着白梦寒,妈的,这娘们长得真好看啊!待会一定要多玩会儿! “随安,医务室的小张医生,你觉得怎么样?她那长相可是咱们军区头一份的好看啊!” 王政委还是没有歇了给沈随安介绍对象的心思。 战士们的个人问题,组织上是十分在意的,这次不仅是沈随安,只要是没有对象的单身人士,都得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王政委有心给战士们办个联谊会,可是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女同志,只能暂时搁下这份心思。 沈随安见过王政委说的那个小张医生,没有白梦寒好看! 怎么又想到白梦寒了? 沈随安烦躁地轻啧一声,甩甩头想把白梦寒的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 “你还不耐烦上了?组织上关心你的婚姻问题,才要给你介绍对象,你要是不想听组织安排,就抓紧时间自己找个对象!” 王政委被他惹毛,拍着桌子训他。 沈随安沉吟片刻,说:“薛灼给小张医生写过情书。” “啊?” 王政委傻眼了,他以为是沈随安眼光高,看不上人家小张医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沈随安和薛灼关系好,肯定不能夺人所好,那这小张医生,还是安排给薛灼吧! “你把薛灼叫来,我找他谈谈!” 王政委转变态度,温和地让沈随安回去。 薛灼一听沈随安说王政委找他,心里登时警铃大作。 “他找我什么事?还专程叫你来喊我?” “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随安卖了个关子,薛灼迅速在心里把自己最近几天的行程复盘一遍。 没有违反纪律! 那肯定是有任务要安排给他! 薛灼大大方方进了王政委的办公室,正襟危坐等待王政委的命令。 “薛灼,你说你,跟我还藏着掖着,你要是早告诉我,也不至于让你苦等到现在。” “什么意思?” 不是安排任务?薛灼也摸不透王政委的想法。 “你给小张医生写过情书的事,要不是随安告诉我,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王政委拍拍薛灼的肩膀,鼓励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问题一直拖下去也不合适,我给你安排安排,你今天就和小张医生一起出去转转,争取早日解决个人问题。” “不是,政委你在说什么?” 薛灼惊愕不已,他什么时候给小张医生写过情书? 王政委只当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拿起电话给医务室打过去,三言两句就定下了薛灼和小张医生今天的行程。 走到宿舍楼下,薛灼才回过味来。 沈随安这王八蛋,给他挖坑呢! 肯定是他自己不想去相亲,就把自己推出去顶上。 薛灼一脚踹开沈随安宿舍门,冷笑连连走进去:“你是算盘珠子成精了吧?把算盘都打自家兄弟身上了?”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死道友不死贫道!” ------------ 第四十九章:我不去 “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你看我死了你能不能独活!” 薛灼悠哉悠哉走过去,站在沈随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沈随安警惕地眯起双眼:“你做了什么?” “你一会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薛灼卖关子了。 沈随安直觉不对,拔腿就往外走。 “上哪儿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王政委堵了个正着。 “你们兄弟俩都挺能藏啊,一个偷偷给人家写情书,一个私底下不止一次给人家送吃的,就是不敢找我给你们安排相亲是不是?” 沈随安回头,薛灼不怀好意地冲他耸耸肩。 “什么都别说了,我安排好了……” “你别安排!我不去!” 沈随安说得斩钉截铁,王政委话都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咬牙切齿地继续说下去:“你不是经常给医务室那个牙医小刘送吃的吗?难道不是喜欢人家?” “我没送过!政委,你是非要我提醒你,上次你给我介绍对象,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政委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上次宋珂的事,还是他豁出老脸跟沈随安求的情。 “政委,组织上培养我不容易,我不能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所以相亲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要给我安排。” 沈随安这话说得算是很没有良心了,他还是看在跟何建国的交情上,才对他的个人问题上心,谁知道到头来居然是吃力不讨好。 王政委也不想跟一个小辈计较,克制着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气,王政委转向薛灼:"别忘了你的任务。" 王政委说完话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想多待。 他怕走得慢了,薛灼也学着沈随安的样子跟他闹。 这俩小兔崽子,那可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要是两个都闹起来不去相亲,可怎么跟医务室的主任交代啊! “唉,走吧,陪我去相亲,这可是你给兄弟挖的坑,总得去看看兄弟是怎么跳下去的吧。” 薛灼用肩膀撞一下沈随安,沈随安没犹豫,拿着车钥匙,和他一起出去。 昨天晚上白梦寒给小花抹雪花膏的时候,他见她盒子里的快用完了,正好到国营商店给她买几盒带回去。 小张医生独自坐在后座,薛灼怕她尴尬,时不时和她胡乱聊几句。 小张医生红着脸,悄悄盯着沈随安看。 薛灼长得是好看,但他太花心,无论是跟哪位女同志,都能聊上几句。 沈随安不一样,一天到晚总是绷着脸,想找他说话的女同志总会被他的冷脸吓退。 小张医生也不例外,她想靠近沈随安,又觉得他不好接近。 有时候走在路上看见了,她连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薛灼透过后视镜看见小张医生的视线落在沈随安身上,自觉没趣,闭上嘴不再找她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沈随安推自己出去挡刀,哪成想这刀居然还是冲着他来了。 他就是根木头,一定想不到小张医生看上的是他! 车子停在国营商店门口,沈随安说自己要进去买东西。 小张医生想和他同行,却不好意思开口。 薛灼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开口说要一起。 沈随安没意见,三个人一起进了国营商店。 薛灼没什么要买的,就跟在沈随安身后瞎逛。 小张护士注意力则放在沈随安身上,没有闲心思去管别的。 沈随安直奔女士用品柜台而去。 “同志,你要买些什么?” 这年头的售货员仗着自己是在国营上班,都很高傲,看人下菜碟是常有的事。 见来的是两个穿军装的男人,和一个打扮洋气的女人,售货员的服务态度都比平时要好很多。 沈随安:“雪花膏,多拿几盒。” “有好几种香味呢,你要哪一种?” 沈随安不懂这些,迟疑着到底选哪个香味。 “都要,每样都给我拿几盒。” 算了,他买得起,多买几种给白梦寒慢慢用。 售货员试探道:“那我一样给你拿三盒?” “好!” 售货员把货架上有的都拿下来,找个纸袋一装,拿给沈随安。 沈随安付了钱和票,拿上雪花膏往外走。 薛灼走在他旁边,随口问:“给妹妹买的?” “嗯。” 沈随安无心陪他们闲逛,出了国营商店把雪花膏放进车里,和薛灼招呼一声就要回家。 快中午了,还不知道家里那俩人怎么吃饭呢。 “救命!” 沈随安和薛灼对视一眼,确定他也听到了那凄厉的一声救命。 反手甩上车门,薛灼和沈随安一前一后冲进小巷子里。 白梦寒给白达海买好见面礼出来,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拖进巷子里。 她双脚扑腾着,在地上留下两条长痕。 手上提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点心滚出来,被人一脚踩了个四分五裂。 白梦寒摸索着从布包里抽出沈随安给的匕首,狠狠划在扼住自己脖子的那条胳膊上。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松开手。 白梦寒摔在地上,贪婪地张大嘴巴呼吸。 缓过一口气,她连滚带爬站起来往巷子外跑。 “废物!” 虫哥一脚把碍事的瘦狗踢开,带着人追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人给她下药了,白梦寒觉得眼前发昏,腿脚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白梦寒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没跑几步就踉踉跄跄撞在墙上。 这一下没收力,实打实撞在墙上,疼得她眼泪飙飞,清醒了不少。 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撑着墙往外走。 “臭娘们,下手这么狠?” 虫哥追上白梦寒,劈手夺了她手里的匕首,一巴掌打在白梦寒脸上。 白梦寒被他一巴掌打得头昏眼花,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你最好识相点,把我们哥几个伺候舒服了,还能留你条小命。” 虫哥揪着白梦寒的衣领把她甩到肩膀上,扛着她往巷子里走。 巷子尽头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那里有一片半人高的草丛。 虫哥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这个地方,半人高的草丛能很好地隔绝别人的视线。 “你想干什么?当流氓可是要被击毙的!” ------------ 第五十章:晕倒 “那就玩完找个地方把你埋进去,你找不了公安,谁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虫哥哈哈大笑,吩咐瘦狗在巷子口看守,不让别人进来。 “救命……救命……” 白梦寒视线模糊,眼睛无力地闭上,嘴唇翕张,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别白费力气了,安分一点,说不定我还会留你一命。” 白梦寒牙齿用力咬在舌尖上,疼痛换回她瞬间的清明。 “救命啊!” 拼尽全力发出一声嘶吼,鲜血顺着唇角往下滴。 “臭娘们,都说了让你安分点,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吧?” 虫哥咒骂一句,加快脚步往草丛走去。 瘦狗看见两个穿军装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吓得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薛灼先一步跑到巷子口,追在瘦狗身后,飞身跳起来把瘦狗扑倒在地。 “你跑什么?” 薛灼举起拳头,威胁地在瘦狗眼前挥了挥。 瘦狗抱头求饶:“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薛灼作势要打他,抢在他捂脸之前问他:“刚才谁在喊救命?”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路过的,我真的只是路过……” 沈随安习惯性观察环境,发现墙边掉着把带血的匕首。 沈随安走过去,把匕首捡起来拿在手里观察。 这把匕首小巧精致,跟他送给白梦寒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沈随安翻转把手,果然在刀柄和刀身的衔接处看见了一个“安”字。 白梦寒出事了! 沈随安抓紧匕首,三两步走过去,把薛灼从瘦狗身上扯下来。 “人呢?你们把人带哪去了?” 沈随安一脚踩在瘦狗胸口,眉目冷厉,气势骇人。 “什么人?我……啊!” 沈随安找人心切,脚尖踩在瘦狗被匕首划伤的胳膊上,用力碾压。 瘦狗疼得无心扯皮,颤抖着另一只手指向巷子深处。 “草丛里,草丛……” 沈随安抬眼看去,巷子尽头是一片半人高的草丛,杂草无风自动,分明是有人在其中移动。 俯身一拳打晕瘦狗,沈随安快步往草丛里跑。 “谁派你来的?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报公安,不会供出你们……” 白梦寒强撑着跟虫哥讲条件,虫哥置若罔闻,抬手间脱了自己的外套扔在一边。 “豹子!” “哎!”豹子应一声,跑到虫哥身边,“怎么了哥?” “你小子还没见过女人呢,今天让你先来。” 虫哥嘿嘿笑着,猥琐地对着豹子挤挤眼。 豹子受宠若惊,右手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哥,我不懂,还是你来吧!” “废物东西,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虫哥一巴掌扇在豹子脑袋上,豹子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地走到一旁望风。 “等等,你开个价,多少钱才能放了我?” 白梦寒被扔在地上,努力拖动疲软的身体往后挪,还试图和虫哥讲条件。 “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图的又不是钱,你出价多少都没用,还不如你把我伺候高兴了,我留你一命。” 白梦寒借着身体的遮掩,在身后的地上胡乱摸索,试图找个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哪怕是块石头也好啊! 虫哥一步步走进,俯身跪在白梦寒身侧,抓着白梦寒的衣领往两边撕。 “嘶啦!” 白梦寒的衣领被撕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嘿嘿……” 虫哥狞笑着,把头往白梦寒的脖颈处凑。 白梦寒蓄力,瞅准时机,把抓在手里的东西冲着虫哥脸上刺过去。 “啊!” 虫哥捂脸惨叫,身体歪倒在一边,痛得蜷缩成团。 白梦寒摸一把脸,摸到满手的鲜血。 沈随安听到惨叫声,拨开杂草跳进草丛,入目就是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的白梦寒。 “梦寒?” 沈随安小心翼翼把她抱进怀里,颤抖着手去试她的鼻息。 白梦寒睁开眼,握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努力挤出个笑容来:“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沈随安来了,白梦寒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实处。 强撑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放心地闭上眼,晕倒在沈随安怀里。 豹子已经被薛灼制服,和痛到晕厥的虫哥丢在一起。 沈随安抱起白梦寒,踉跄着带着她回车上。 小张医生在车里,她一定可以简单给白梦寒检查身体! 薛灼自觉留下来善后,命令豹子把晕倒的虫哥拖到巷子口。 “小张医生,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沈随安把白梦寒抱进后座交给小张医生,自己则是抓紧时间开车去军区医院。 小张医生简单把白梦寒身上检查一遍,没有外伤,又扒开白梦寒的眼皮查看,瞳孔涣散,像是脱力晕过去了。 但是小张医生从白梦寒身上闻到了淡淡的乙醚,气味不浓烈,初步判断是吸入少量乙醚导致的晕厥。 小张医生把自己的发现和判断说给沈随安听:“她可能是被人用乙醚捂住口鼻迷晕了,身上无外伤,不用担心,等药效过了,她就能醒过来了。” 沈随安怎么可能不担心? 天知道在墙边发现那把沾血的匕首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恐慌。 看见她满脸鲜血躺在草丛里的时候,他一颗心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疼! 那一刻,他宁愿躺在那里的人是他! 孙国梁给白梦寒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和小张医生一样,吸入乙醚导致的晕厥,等药效过了,就能醒过来。 沈随安不放心,硬是要求白梦寒住院观察。 孙国梁拗不过他,只能叫赵知音给白梦寒找个病床。 这几天医院床位紧张,没有单人病房,赵知音精挑细选,给白梦寒找了个双人病房。 里面住的是一个女孩,家里平时没人过来,只有她同学会过来陪伴她,所以相对来说,这个病房还算安静,适合白梦寒静养。 小张医生觉得自己在这里挺多余的,就自己坐公交车回部队了。 傍晚时分,白梦寒才幽幽转醒。 正好赵知音来给隔壁床换药,看白梦寒终于醒了,就笑着打趣她:“可算醒了,你哥都急坏了。” 白梦寒眼神迷茫:“我哥?急坏了?” 赵知音:“是啊,沈团长啊,他不是你哥吗?” “表的!” ------------ 第五十一章:谁指使的? 白梦寒赌气说:“表的,不熟!” 赵知音给隔壁床换完药,走过来坐到白梦寒床边,笑道:“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是没事了。” 白梦寒有心想问赵知音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惜被打开门进来的沈随安打断:“赵护士,孙医生到处找你。” 赵知音刚坐下,凳子都还没暖热呢。 “你先休息,我下班来看你。” 丢下这句话,赵知音急匆匆拿上托盘出去。 这几天医院接收的病患多,她们都忙得脚不沾地,连跟白梦寒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唰!” 沈随安拉上隔帘,隔绝另一张病床上那个女孩悄悄打量他的视线。 “听说我是你表哥?” 沈随安把白梦寒的被角掖好,坐在她病床上,眯眼瞧着她。 沈随安生气的时候,会习惯性眯起眼。 这个习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但白梦寒不止一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这点小习惯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白梦寒咬唇,倔强地垂下眼睛不去看他。 “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打你。” 沈随安伸手,轻柔拨弄她的嘴唇,把她牙齿咬住的下唇解救出来。 她的唇很软,牙齿轻咬就会留下清晰的牙印。 沈随安指腹蹭过她唇上的牙印,停留在她唇角。 他动作温柔,白梦寒忽然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说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如擂鼓,炸开在耳边。 她没有躲开他的动作,也没有打掉他的手。 白梦寒的唇瓣就在他手下张张合合,她小声问他:“哥哥不觉得,你的动作很暧昧吗?” “你们在干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何落落站在门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沈随安回神,慌张地收回手,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 白梦寒觉得他应该很尴尬,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看见自己和别人暧昧,换了谁都会很尴尬吧? 不过,该尴尬的人是她才对啊!她才是被调戏的那个好不好?怎么沈随安反而一副被戏弄的小媳妇样?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何落落不依不饶,叉腰站在白梦寒的病房前质问她。 “你看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非要问的话,问你哥去啊!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吗?” 白梦寒翻个白眼,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你躲什么?勾引自己哥哥还不敢承认吗?” 何落落抓着白梦寒的被子往下扯,沈随安抓住她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气逼她放手。 “哥!” 何落落大喊一声,气愤地指着病床上的一团:“你别被她骗了行不行?她就是故意在勾引你!就算咱俩关系不好,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骗吗?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你闹够了没有?一口一个勾引,你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学到哪去了?你是我妹妹,她也是!别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 沈随安压低声音训她,说完一把甩开她的手,何落落踉跄一下,抓着白梦寒的病床栏杆才站稳脚跟。 “我看你才是在胡说八道,谁家哥哥和妹妹会像你们两个那样……那样不要脸!” 何落落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两个,最后只能跳着脚骂一句不要脸。 “落落?是你吗?” 隔壁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何落落应一声,但没有过去找她的意思。 “何落落!” 沈随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饱含怒意的低吼,双手指节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何落落还是害怕他生气的样子,见他真的动怒,一跺脚把剩下的脏话咽回去,掀开隔帘去看望隔壁病床的女孩。 沈随安坐到椅子上,认真思考白梦寒和何落落刚才说的话。 他的动作暧昧吗? 他不知道,他从小就争强好胜,十六岁之前,忙着学习考第一,十六岁入伍之后,全身心都扑在训练上,很少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他只是听郑源的话,像郑源对郑妍那样对白梦寒好而已。 他根本没想过这些动作是否暧昧。 郑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照顾郑妍的,他们玩得好的几个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定是白梦寒跟别人接触得少,不知道这些,是她想多了。 沈随安在心里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是白梦寒想多了,不是他的原因。 他只是关心爱护妹妹,他没有做错! “落落,你认识他们吗?” 夏非躺在病床上,转动脑袋看向隔壁,那个男人穿着军装,身姿挺拔,长相俊朗,她都有点喜欢他了。 要是能和军人谈对象,回头她那些朋友们,还不得羡慕死她? “别提他们,晦气!” 何落落咒骂一句,把尹安托她带的饭拿出来,摆在夏非面前。 夏非打开饭盒一看,里面全是素菜,一点荤腥都不见。 “他就给我吃这个?” 夏非不满地扔下筷子,眼睛一闭躺到床上。 “尹安说他生活费都花完了,实在是没钱给你买肉吃了,等他父母给钱票了,再给你买好饭好菜。” 何落落捡起筷子,摆放到饭盒上,勉强笑道:“你慢慢吃,我先回家了。” 路过白梦寒的病床,趁沈随安不在,何落落狠狠往她病床上啐一口,瞪着双眼大步走了。 沈随安坐在白梦寒床边,老是忍不住想起她问的话。 总觉得有点尴尬,索性开车去公安局,看看那几个人招供没有。 薛灼还等在公安局,他是当事人,也得做笔录。 虫哥被白梦寒拿木棍捅伤了眼,转移到医院包扎去了,预计明天才能回来。 剩下两个人分别在两个问询室接受询问。 沈随安跟段聪打声招呼,段聪二话没说,让跟他一组的同事去休息,他自己则是在守在门口,给沈随安问话的机会。 沈随安坐在木桌前,对面坐的,是手臂受伤的那个男人,段聪说他叫瘦狗。 “有人指派你们对那个女孩下手吗?” 瘦狗见识过沈随安的手段,被他踩过的手臂现在还在疼,他不敢说谎,老实承认:“有!” 沈随安:“谁指使的?” ------------ 第五十二章:遗产 “我……我不敢说!” 瘦狗想到虫哥那沙包大的拳头,瑟缩一下,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有说实话,才能从轻处理。” 瘦狗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沈随安嗤笑一声,招手叫来段聪。 “团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随安点点头,走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 没多久,问询室内就传出几声惨叫,不过瘦狗是真的嘴硬,硬是扛着段聪的拳脚,不肯说出幕后主使。 沈随安靠在墙上,安静听着室内的惨叫,在心里盘算着白梦寒这段时间都得罪过什么人。 那伙人贩子已经被连根拔除,且当时他已经做好收尾工作,把白梦寒从中择了个干干净净,根本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龙涛一伙远在边疆,手伸不了这么长。 那会是谁呢? 薛灼简单陈述完事情经过出来,沈随安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先回去。 “那你呢?” 薛灼接过车钥匙,拿在手里把玩。 “我找段聪有事。” 沈随安站直身体,慢条斯理解开袖扣,单手推门,要进入问询室。 “妹妹还在医院吧?你不去陪她吗?” 薛灼一手抓住沈随安手腕,一手拉上问询室的门。 沈随安没有反抗,被他拉着坐进车里。 薛灼关上副驾的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我跟段聪打过招呼,把你撇出去,反正公安到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做笔录也轮不到你……别冲动,你是军人,拳头不能挥向普通群众。” 沈随安:“我得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要是让他跑了,难保不会再次对梦寒下手。” 薛灼安慰道:“放心吧,段聪知道该怎么做,要是你实在不放心,等明天那个叫虫哥的被送回来,再来问他!” 薛灼把沈随安送到医院,自己开着车回大院去。 孔宁今天中午左等右等不见白梦寒,给家里打电话一问,薛方告诉她,白梦寒先一步去国营商店给白达海买见面礼了。 孔宁等不及,跑到国营商店找人,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人,跟白达海约好的时间也要到了,她一跺脚,自己一个人去白家赴约。 和白达海聊了白梦寒的身世,白达海也是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他姐姐生的孩子居然阴差阳错被带到乡下养了十八年? “既然何建国不愿意给梦寒迁户口,那就把她的户口迁到我们家,以后我养着她!” 当初白鸽和何建国结婚,白达海就一直持反对态度。 何建国为了自己的前途,要去支援边疆,本来白鸽和白达海保证过,会留在京市等何建国回来。 不知道何建国给白鸽灌了什么迷魂汤,没几天白鸽就改变主意,铁了心要跟着何建国走。 白达海舍不得姐姐到边疆受苦,私底下找到何建国,希望何建国能劝劝白鸽,让白鸽安心待在京市。 何建国却说:“我劝也没用啊,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我走的。” 白达海看人很准,何建国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白鸽跟着他,肯定会受委屈。 果不其然,白鸽去世不到一个月,何建国就娶了续弦,听说还是何建国部下的妻子。 白鸽活着的时候,白达海就不跟何建国来往,白鸽死后,白达海更是听都不想听到何建国的名字。 孔宁也是这么想的,与其让白梦寒在何家受委屈,不如趁早把白梦寒接出来,去她家或者白达海家都可以。 “我们肯定是要把梦寒接回来的,把她户口迁到你名下最好,这样她也能名正言顺继承白鸽留下的遗产。” 说到遗产,白达海心里咯噔一下,变了脸色:“坏了,我姐留下的遗书不在我这里,在何建国那里。” 孔宁皱眉:“怎么在他手里?” 白达海懊恼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姐临终前交代过,遗产都留给落落,遗书让我保管,等到落落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把遗书和遗产一起交给她,我姐走了,我心里难受,怕睹物思人,就把遗书扔给何建国了。” 孔宁:“鸽子说把遗产留给何落落?” 白达海仔细回忆一下遗书内容,摇头道:“不是,遗书上写的是,遗产全部留给她的孩子,上面没有写何落落的名字。” 孔宁松了一口气:“还好,遗书上说把遗产留给她的孩子,现在她的孩子被找回来了,按理说,这些遗产就是梦寒的。” 白达海赞同地点头,这笔遗产,只能留给他姐的孩子,其他阿猫阿狗,别想染指他姐姐的东西。 “对了,我记得鸽子还有一处房产,房产证在你这里吗?” 白达海摇头:“我姐的东西,全都在何建国那里,我一样都没带回来。” 白鸽确实有一处房产,在西郊别墅区。 特殊时期,白鸽把家产全部捐赠出去,独留下一栋她最喜欢的小洋楼,和一些古董字画。 那些东西,现在都在何建国手里。 “没事儿,我找何建国把东西要回来就行了。” 白达海自信满满开口,他姐的东西,他想要回来,何建国还能不给吗? 孔宁没他那么乐观,有杜芸这根搅屎棍在,怕是没那么容易要回来。 下午上班的时候,主编叫她过去,说是报纸排版已经做好了,白梦寒写的那篇文章就排在封面页最显眼的位置,等到周一就可以发表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白梦寒写文章用的是自己的真实姓名,里面的父亲、继母和抱错的孩子虽然用了化名,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谁。 大院里的人平时都有看报纸的习惯,到时候看何建国和杜芸在大院里如何自处。 白梦寒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沈随安不知道去哪了,赵知音还没下班,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同志,同志?” 夏非隔着帘子轻声呼唤白梦寒,白梦寒和她不熟,再加上她和何落落认识,更是不想搭理她。 帘子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她掀开被子下床了,继而就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脚步声停在白梦寒病床前。 ------------ 第五十三章:约法三章 “同志?你睡着了吗?” 夏非弯腰,把脸凑在白梦寒面前,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白梦寒闭眼装睡,感觉到她的靠近,本能地皱起眉,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 白梦寒打个哈欠,作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我是想问问你,”夏非讪笑一声,谄媚地坐在白梦寒病床上,“刚才那个穿军装的,是你哥吗?”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坐我床,你可以坐到椅子上吗?” 白梦寒没有正面回答,夏非也不恼,从病床上起来坐到椅子上,眼巴巴望着白梦寒:“他有对象没有?” 白梦寒挑眉反问:“怎么?你看上他了?” 夏非一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是,他有对象吗?” “没有。” “太好了!” 夏非拍拍手,察觉到白梦寒的目光有些古怪,她弯唇笑笑,挑开帘子回自己病床上。 白梦寒摇摇头,心想这姑娘眼神不太好,没有看出来何落落暗恋沈随安吗? 刚才何落落推门进来一副捉奸的样子,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不是暗恋是什么? 何落落的朋友居然看上何落落的暗恋对象,真是有趣。 “梦寒!” 赵知音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找白梦寒。 “你可算来了,我都无聊死了。” 白梦寒从床上坐起来,赵知音眼疾手快拿起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靠坐在床头。 “我是中了迷药吗?怎么到现在还是没力气?” 白梦寒无力地靠在床头,询问赵知音。 赵知音解释道:“孙医生说你是吸入少量乙醚导致的晕厥,身体无力是正常的,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白梦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三个流氓准备充分,看来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只是,他们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呢? 当时她试探着问过带头的那个人,问是谁派他们来的,那个人并没有直说。 白梦寒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梦寒?” 赵知音抬起手在白梦寒眼前挥舞几下,才唤白梦寒回神。 “我说,食堂今晚有粥,还有面条,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白梦寒想也不想,说:“喝粥吧!” “行,我去给你买。” 赵知音前脚走,沈随安后脚就回来了。 白梦寒悄悄翻个白眼,在心里吐槽,这俩人跟扎堆一样,要走都走,要回都回。 “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随安走过来,把手贴在白梦寒脑门上。 “我又不是发烧,你摸我脑门干吗?” “话多!” 沈随安曲起一根手指,轻弹在白梦寒脑门上。 白梦寒捂着脑门,愤怒地瞪着沈随安。 隔壁床还有个人在,沈随安不方便和白梦寒说那三个流氓的事,就坐在她病床前,温和地看着她。 白梦寒被他盯得脸热,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不是,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吗? “你别这么看我。” 沈随安以为她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在心里组织好措辞,温声道:“别生气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白梦寒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不会再动手打她了。 沈随安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白梦寒就尴尬地收紧脚趾,脸上泛起薄红。 说到底今天还是沈随安救了她,要不就大发慈悲原谅他这一次吧。 “咳……” 白梦寒清清嗓子,打算和沈随安约法三章:“我暂时先原谅你,要是你再惹我,我就接着生气。” 沈随安勾唇,语气宠溺:“好。” “但是,我要跟你约法三章。一、你以后不许打我;二、你不许再莫名其妙生闷气;三、就算生气,也要听我解释,不许冷落我。” 沈随安仔细听了她的话,认真辩解:“我没有冷落你。” 白梦寒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没有冷落她。 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关心她是不是饿肚子,会给她准备吃的,还试图找她和好,是她生气不想理他的。 白梦寒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同志,我起不来床,你可以帮帮我吗?” 是隔壁床那个女孩,她在喊沈随安。 白梦寒不爽地瞪过去,却被帘子挡住视线。 刚才不是还走过来找她说话呢吗? 找了这么蹩脚的一个借口,就不怕被她拆穿吗? 沈随安看她炸毛,伸手在她头上揉一把安抚她。 沈随安拉开帘子,当着白梦寒的面走过去。 夏非脸色苍白,虚弱地冲着沈随安伸出手:“同志,我起不来了,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沈随安回头看白梦寒,白梦寒微不可查地冲他摇摇头。 “我可以帮你叫护士。” 沈随安顾忌男女大防,没有去扶夏非。 夏非失望地垂下手:“算了,不麻烦护士了。” 她以退为进,以为沈随安看她这么懂事,肯定会来扶她。 没想到沈随安头也不回走到白梦寒病床边坐下,拿起他带来的水果,挑了个苹果拿在手里削皮。 夏非不甘心地抿唇,故作虚弱道:“同志,我真的躺得很难受,你就帮帮我吧!” “好啊。” 白梦寒笑嘻嘻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子走过去。 手从夏非脖子后面穿过,勾着她的脖子把她往上拉。 夏非在心里骂她多管闲事,怕露馅的她,只能借着白梦寒的搀扶,从床上坐起来。 白梦寒胳膊疲软无力,根本没法扶起夏非。 她是自己坐起来的,坐在床沿上,假惺惺地对白梦寒说谢谢。 白梦寒觉得好笑,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落落交的朋友,跟她一样不怎么聪明呢。 沈随安放下削好的苹果,扶着白梦寒回病床上躺下。 白梦寒刚躺下,夏非又开始作妖了:“同志啊,我肚子疼,你可以扶我去厕所吗?” 白梦寒真觉得这人就算把病治好了也要流口水。 这年头的人都很注重男女交往的尺度,走在街上还能看见稽查队的巡逻抓流氓,男女走得太近都要被当成流氓抓起来。 这姑娘居然叫沈随安扶她去厕所? ------------ 第五十四章:你孤独终老好吗? 沈随安厌烦地蹙眉,假装没听见她说话,继续拿起刚才削好的苹果,仔细地切成小块,喂给白梦寒吃。 白梦寒小口吃着苹果,分出眼角余光去打量坐在隔壁床上的夏非。 她叫夏非,白梦寒刚才去扶她的时候,看到了她床头贴的病患单,名字那一栏写的是夏非。 夏非嫉恨地瞧着旁若无人分吃苹果的两个人,眼里的怨毒如有实质,刀子一样扎向白梦寒。 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自认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从男同学面前走过,都会引来他们偷看。 就连尹安,这个花心大萝卜,对她也是不一样的,愿意给她花钱,给她买好吃的。 她就不信,她拿不下这个穿军装的男人。 赵知音买了两份饭,借了食堂的饭盒端回来。 她在食堂吃过饭了,这是她特意买给白梦寒和沈随安的。 “谢谢!” 沈随安道谢,拿出钱和票给赵知音,赵知音忙拒绝:“我请你们吃饭,哪有要钱的道理?” 赵知音都说是请吃饭了,沈随安没理由拒绝。 打开饭盒放在柜子上放凉,沈随安拿着瓷盆去打水给白梦寒洗手。 沈随安一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赵知音调侃白梦寒:“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轮流住院?” “唉!快别说了,我都要饿死了,给我吃口饭。” 白梦寒没力气,赵知音端过饭盒,用勺子盛一勺粥喂给她。 “嘶~” 白梦寒呲牙咧嘴,刚进口的热粥囫囵吞下,烫得她眼泪汪汪。 “怎么了?烫到你了?” 赵知音放下饭盒,紧张地问白梦寒。 白梦寒含泪摇头:“我舌头疼!” 中了迷药之后,白梦寒为了维持清醒,下了狠劲,把舌头都给咬破了。 伤口被热粥烫到,痛得白梦寒抽泣一声,吐着舌头给赵知音看伤口。 “哎呀,流血了!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药。” 赵知音着急忙慌跑去拿药。 夏非有心和白梦寒套近乎,几步走过来,想和白梦寒说话。 白梦寒警惕地瞧着她,不知道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你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哥叫什么名字啊?” 白梦寒没有说话,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大字:无可奉告! 夏非厚着脸皮坐到白梦寒床尾,任白梦寒驱赶,也不动一下。 沈随安端着瓷盆进来,看见坐在白梦寒床尾的夏非,愣怔一瞬之后,选择无视她,径直走过去抓起白梦寒的手,用湿毛巾帮她把手擦干净。 白梦寒毫不避讳地冲着床尾的夏非努努嘴,委屈道:“她非要坐我床上,赶都赶不走。” 沈随安擦完手,把毛巾扔进瓷盆里浣洗,洗完拧到半干,再拿起来给白梦寒擦脸。 夏非被无视,心里更加不舒服。 “你对你妹妹可真好,以后肯定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白梦寒看一眼夏非,夏非正目不转睛盯着沈随安看呢。 “哥哥。” “嗯?” 白梦寒勾唇,当着夏非的面,握住沈随安的手:“我现在发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像你这么好的哥哥,一定不要便宜了别的女人,所以答应我……” 白梦寒缓缓凑近,鼻尖几乎和沈随安的鼻尖碰在一起:“你孤独终老好吗?” “好。” 沈随安不假思索答应她。 这下换白梦寒愣住了,他答应得也太快了吧? 沈随安轻轻挣开白梦寒的手,快速给她擦完脸,把毛巾扔进瓷盆里去。 沈随安询问白梦寒:“现在吃饭?” “我等会儿再吃,你先吃吧!” 白梦寒舌头疼,想把饭放凉再吃。 夏非不甘被无视,没话找话道:“你管得也太多了吧?连你哥哥的终身大事也要管?” “那也没你管得多,都管到别人家里来了,再说了,我哥哥就是妹控,就是乐意听我的,你管得着吗?” 白梦寒本来就烦夏非,这下可不想再忍她了,听到她酸溜溜的话,直截了当张嘴怼回去。 沈随安不悦地瞪一眼夏非,冷声道:“我妹妹想怎么对我是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还有,做人不能太没礼貌,以后别随便坐她的床,也别来找她说话,我们都不想搭理你。” 白梦寒适时开口:“哥哥对我真好,我真是太喜欢哥哥了。” 夏非本来就被沈随安说得无地自容,又被白梦寒这满含挑衅的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 夏非气得转身爬回自己床上,拿过何落落送来的饭盒打开,泄愤般把饭菜一股脑扒拉到嘴里。 沈随安再次拉上隔帘,把夏非和他们隔绝开来。 赵知音拿着药回来,正好和出门的夏非撞上。 夏非拿在手上的饭盒摔在赵知音胸前,饭盒里剩下的菜汤全洒在赵知音身上。 “走路不看路,你要眼睛是出气的吗?” 夏非咒骂一句,捡起饭盒,用肩膀撞开赵知音走出去。 白梦寒握拳,要下床找夏非理论,反被沈随安单手按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我没事,你别起来了。” 赵知音把药放在柜子上,叮嘱白梦寒吃完饭再涂,她自己则是先回家换衣服去了。 沈随安拿起赵知音放在柜子上的一包药打开,里面是白色粉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 “哪儿受伤了需要涂药?” “吃饭太快,不小心咬到了。” 白梦寒张嘴,给他看自己舌头上的伤口,怕他再训她,没敢告诉他这是她被抓走的时候,为了保持清醒故意咬的。 沈随安没有再问,端起她的饭盒试过温度,确定粥凉了,才喂给她:“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涂药。” 白梦寒吃了几口,舌头还是疼,只好跟沈随安说自己饱了,吃不下了。 沈随安哄她:“你这都没吃多少,秤砣一顿还能吃两碗饭呢,你这半碗都不到,再吃一口。” 白梦寒嘟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拿狗跟我比?” ------------ 第五十五章:上药 沈随安哄着她,把饭盒里的饭全喂到她肚子里。 “乖!” 沈随安揉揉她脑袋,小声夸她一句。 白梦寒被他哄得脸色通红,羞赧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她吃完一碗饭而夸她。 喂白梦寒吃完饭,沈随安三两口把自己的饭扒拉完。 “我去洗饭盒,回来再给你上药。” “好!” 沈随安洗完饭盒,顺道把饭盒送到护士站,委托一个小护士交给赵知音。 白梦寒吃完饭,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自己下床去接水漱口。 夏非扒在门口,看她走远之后,拧上病房的锁扣,快速到白梦寒病床上翻看。 沈随安的外套就挂在椅子上,夏非抖开外套,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 口袋里装着一个蓝皮小本,夏非打开才发现,这是那个男人的军官证。 沈随安,职务是团长。 他看起来挺年轻的,居然是个团长! “咔哒!” 门被人从外拧动,夏非慌忙把沈随安的军官证塞到衣服口袋里,再把衣服挂回椅子上。 “铛铛铛!” 白梦寒不耐烦地敲门,夏非打开门,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催什么催,急死鬼托生的啊?” “你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门锁上?” 白梦寒审视的目光太过犀利,逼得夏非转身背对着她,心虚地往自己病床走。 白梦寒冷眼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帘子。 白梦寒迅速查看自己的东西,没有丢失,病床上也没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怪,要是她真的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又表现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呢? 沈随安送完饭盒回来,看见自己的外套歪歪扭扭挂在椅背上。 他皱眉看一眼外套,又看一眼歪在床上的白梦寒。 白梦寒不解:“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动我外套了吗?” “没有啊,你的外套怎么了?” 沈随安翻开自己的口袋,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 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肯定有人动过他的衣服,不是白梦寒,那会不会是…… “到底怎么了?” 沈随安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别人动过他的衣服,再联想到刚刚夏非的反常,白梦寒也不由得开始怀疑夏非刚才锁门之后在病房里做了什么。 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不会随意冤枉别人。 压低声音和沈随安说了自己的猜测,沈随安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嘴,给你上药。” “啊?” 沈随安转变太快,白梦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随安左手卡住白梦寒的下巴,轻轻一捏迫使她张开嘴。 右手把拆开的药粉拿起来,挑眉示意她把伤口露出来。 白梦寒张嘴,吐出舌头给他看伤口。 沈随安右手轻抖,轻轻把药粉洒在她伤口上。 “唔,好苦……” 白梦寒含糊不清地吐槽,赵知音给她拿的什么药啊,这么苦! “真是不要脸!兄妹之间也要注意分寸吧?谁家兄妹会亲密成你们这样?” 沈随安松开手,指腹蹭过白梦寒唇角,把沾在她唇角的药粉抹去。 “哼,真是乌龟掉进盐缸里,给你这小王八闲完了,那么爱管别人家事,怎么不找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去啊?真是一天天给你闲的,不行找个糖尿病人撒泡尿给你甜甜嘴去!” 白梦寒自认对她已经够大度了,三番两次挑衅都没搭理她,哪知道她还要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 “哎呀,虽然话糙理不糙,可我这话,会不会太糙了?” 不等夏非说话,白梦寒自言自语一句,右手捂住嘴偷笑起来。 “不会,你说得很有道理。” 沈随安附和着她,笑得宠溺。 夏非在她身上讨不到便宜,气得跺跺脚走了。 “哥哥。” 白梦寒缠上沈随安的袖子,轻轻摇晃。 沈随安无奈:“我的袖子早晚要被你扯坏。” 白梦寒皱皱鼻子,继续摇晃他:“我们回家好不好?她真的好烦,不停偷窥我们,还爱没话找话。” 怕沈随安不同意,白梦寒麻溜穿上鞋子下床,当着沈随安的面转个圈给他看:“我已经好了,我们回家吧,要不小花晚上怎么办啊?她见不到我,说不定还会哭鼻子呢,嘤嘤~” 白梦寒两手握拳,放在眼睛下方晃动,模仿小孩哭鼻子给沈随安看。 “鬼灵精!” 沈随安弹一下她的脑门,让她坐到椅子上等着。 沈随安把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装进他的行军包背在背上。 “走吧!” 沈随安朝白梦寒伸手,白梦寒握紧他递过来的手,一起回家。 薛灼把车骑走了,这会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最后一趟公交车也没了。 好在军区大院和军区医院离得不远,沈随安牵着她,两个人步行回家。 “站住!” 临近大院,几个打着手电筒,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人冲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沈随安把白梦寒拉到身后护着,自己上前,和这群人交涉。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走在路上就敢拉拉扯扯?” 领头的人把手电筒对准沈随安的脸,强烈的光刺得沈随安眼睛微眯。 “我们是兄妹,天黑了看不清脚下的路,我怕她摔倒,才牵着她的手,这是我的证件。” 沈随安掏出自己的军官证给对方查看,那人接过去,看完之后还给沈随安:“原来是个误会,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得注意分寸,男女同志可不能不正当交往,影响不好。” 沈随安颔首,客气地应下。 一行人又打着手电风风火火走了。 白梦寒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稽查队的巡逻人员。” 白梦寒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们到家后给薛方家打电话,薛方告诉她,小花今晚和孔宁睡,吃完饭没一会,这孩子就睡着了。 “行吧,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白梦寒哀号一声,扑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小花居然没想我,我没回来她就睡着了,也不等我……” 白梦寒瘪着嘴,趴在沙发上控诉小花。 ------------ 第五十六章:大人物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得去睡觉了。” 沈随安把她拉起来,催着她去睡觉。 虫哥的眼睛被白梦寒拿木棍捅伤,好在伤口不深,医生包扎好观察一夜,确定伤口不再流血,就让公安把人带回去了。 虽然伤口被包扎好了,但这只眼睛,算是废了。 段聪打电话告诉沈随安,局里那两个人,嘴都很硬,一直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沈随安:“领头那个呢?回来了没有?” 段聪压低声音,凑在话筒上:“回来了,已经关起来了,要我现在去问问吗?” 沈随安还是想亲自去问:“不用,我一会儿就到。” 沈随安沉着脸,大步往里走:“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不知道找他那个人,到底开出了多诱人的条件,让他甘愿铤而走险。” 刘虫是单独关押的,段聪在沈随安来之前,已经把他带到问询室关起来了。 沈随安进去的时候,他正捂着眼趴在桌子上哀号。 “刘虫!” 段聪高喊一声,刘虫下意识抬头看过来,门口背光站着个穿军装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势凌人。 沈随安长腿一迈,坐到刘虫对面,不动声色打量他。 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脸凶相,右眼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带着一抹血色。 “那个叫瘦狗的,已经招供了,现在轮到你来说了,是谁指使你们的?” 刘虫用完好的左眼上下打量一眼沈随安,冷笑道:“别诈我了,瘦狗不会背叛我,你也不用审我,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那娘们好看,想把她带到草丛里玩玩而已。” 沈随安咬牙,强忍住一拳打瞎他另一只眼的冲动:“玩玩?大街上那么多人,你偏偏就挑中她?” 刘虫双手一摊,摇头晃脑道:“没办法,她长得带劲,又穿得那么骚,我看一眼就受不了了,就想玩她。” 沈随安一脚踹在桌子上,桌子吱呀一声,撞在刘虫身上,刘虫痛得咧嘴,抬眼看见沈随安气得要杀人的表情,又笑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那娘们是你什么人?她长得可真漂亮啊,身上真白,还带着香味,你闻过没有?” 刘虫闭上眼,神情陶醉,还故意把右手伸到鼻子下,重重吸一口:“就是这只手,上面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呢。” “右眼废了还不够是吧?那我再废你一只手!” 沈随安单手撑着桌子翻过去,落在刘虫面前,抓起刘虫的右手用力往后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几秒过后,刘虫才痛得惨叫不止。 刘虫看见沈随安被激怒,更来劲了,强忍着疼痛大吼:“她长那么好看,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吗?穿得那么骚,还不是为了勾引我?那娘们就是贱,说不定她就喜欢被男人玩呢哈哈哈啊啊!” “她长得漂亮,就得引来你这混账的觊觎?” 沈随安一拳捶在他鼻梁上,顿时血流如注。 “她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沈随安气势凶悍,拳拳到肉,打得刘虫不断哀号。 “团长!” 沈随安打红了眼,一拳接一拳打在刘虫身上,段聪怕他下死手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忙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刘虫身上拉开。 “当兵的打人了,公安不管吗?” 刘虫躺在地上,满脸鲜血,努力睁开他仅剩的左眼,看着段聪。 沈随安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干净手,哼笑道:“你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讨打吗?” 擦完手,把染了脏血的手帕扔到刘虫脸上,沈随安慢悠悠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刘虫:“我改变主意了,不需要你供出幕后主使,我会想办法,把你关在这里,哪天我心情好了,来揍你一顿庆祝一下,哪天我心情不好,也来揍你一顿,泄愤!” “你不就是个当兵的,哪来那么大权利?我告诉你,站在我背后的,那可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 刘虫躺在地上,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那男人打碎了一样,痛得他呼吸困难。 何落落说过,她爸爸是军区的司令,在京市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无论是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等何落落知道他被抓了,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捞出去的! 沈随安戏谑道:“哦?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你说出来我听听,看我惹不惹得起你说的这位大人物。” “哼,臭当兵的,你就是再当一百年大头兵,也惹不起我背后这位。” 沈随安点点头,满不在乎道:“那你抓紧联系那位大人物,让他趁早把你捞出去,不然我怕你会死在这里。” 沈随安和段聪对视一眼,段聪了然地拖着刘虫,把他拖回关押室。 “如果他想和外界联系,不要阻拦。” “明白。” 沈随安叮嘱完段聪,开着车回部队,路过洋行,专门进去买了两块小蛋糕放在车上。 以前老是见郑源给郑妍买这种小蛋糕,尤其是郑妍生气的时候,郑源总是买小蛋糕哄她。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应该会喜欢吃蛋糕。 全市的电话,都要通过部队的话务连转接。 话务连办公室,只有小曹一个人在。 “沈团长。” 小曹看见沈随安进来,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起来敬礼。 沈随安回个礼,单刀直入告诉小曹自己的来意:“帮我留意一下公安局那边打出的电话,无论转接到哪里,都请让人帮我记录通话内容。” “是!” 小曹接到命令,迅速通知到话务员。 下午训练结束,沈随安开车回家。 “团长,今天又回家?” 齐正明和陈华勾肩搭背走过来,堵在沈随安车前。 “嗯。” 沈随安打开车门,还没坐进去,就被姜壁东拦住。 姜壁东把车门关上,赔着笑脸说:“团长,今天冠子生日,你不跟我们一起喝点?” ------------ 第五十七章:乖,吃蛋糕 盛请难却,沈随安收起车钥匙,跟几个人一起去食堂。 柳宝冠和几个跟沈随安关系好的战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沈随安一来,几个人坏笑一下,轮流上去灌沈随安。 沈随安不想扫兴,往凳子上一坐,来者不拒,拿着到手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随安酒量算不上好,几个人轮番灌下来,他就有了醉意。 “团长,你这酒量不行啊,还没开始,你就醉了?” 陈华调侃一句,拿过酒瓶给他酒杯里倒满。 沈随安摇头拒绝:“不喝了,再喝就要失态了。” “就一杯,最后一杯。” “是啊团长,你还没跟冠子说生日快乐呢!” “来,团长,最后一杯,我敬你。” 众人起哄,再加上柳宝冠作为寿星亲自敬酒,沈随安不能不给他面子,拿起杯子和柳宝冠轻轻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好!” 陈华带头叫好,想再给沈随安添酒,被齐正明给拦下:“团长醉了,别再让他喝了。” 沈随安垂头坐在凳子上,眼眸半阖,脸色酡红,看起来是有几分醉态。 “算了算了,咱们喝。” 一众人推杯换盏,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醉意上头歪坐在凳子上休息的人,踉跄着扶着墙走出了食堂。 “哎?随安?这是喝了多少啊?” 王政委在办公室整理最近几天的作训计划,出了办公室大楼就看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往岗哨那边去。 王政委看他背影眼熟,追上去一看才发现是喝得烂醉的沈随安。 沈随安眼睛都要合上了,强撑着睁开一条缝瞅着面前的人。 看了半天,也认不出这人是谁,沈随安随手拨开他,继续往前走。 “去哪儿啊这是?宿舍在这边!” 王政委拦住沈随安,把他架在肩膀上,带着他回宿舍。 “我车呢?我回家,不,不回宿舍,我回家,家里有人等我……” 沈随安嘟嘟囔囔,挣扎着要回家。 “回什么家,这么晚了,先回宿舍。” “回家!我回家。” “真是头倔驴!” 王政委实在拗不过他,咒骂一句从他口袋里翻出车钥匙,把他扔到车上,开车送他回家。 沈随安趴在后座,迷迷瞪瞪坐起来,把手往副驾上探。 王政委厉声训他:“干什么呢?坐回去!” 沈随安恍若未闻,扒着座椅把放在副驾上的两块小蛋糕拿过来揣进怀里。 王政委把车停在门口,鸣笛示意屋里的人出来。 “是沈叔叔回来了。” 白梦寒和小花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呢,听到汽车鸣笛,小花扭头看向白梦寒。 白梦寒点点头,小花立马跳下秋千,跑去开门。 “姐姐,快来帮忙!” 小花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进来,白梦寒慢吞吞走到门口,还没看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沈随安!” 白梦寒抗拒地把他往外推,沈随安却像是有千斤重,任她推的手都酸了,也推不开他。 “滴——” 鸣笛声又起,白梦寒挣扎着从沈随安怀里露出头,越过沈随安的肩膀看过去,一个和何建国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冲着她们摆摆手,开着车走了。 “起来啊,你真的好重!” 白梦寒拍打着他的背,扭动身子要从他怀里逃出来。 “乖乖,吃蛋糕。” 沈随安嗓音喑哑,凑在白梦寒耳边轻声低语。 说话间带出的热气喷洒在白梦寒耳朵边,惹得她缩着脖子躲避。 沈随安单手撑墙站起来,小心翼翼拿出藏在怀里的蛋糕。 两块小蛋糕,一块给了白梦寒,另一块拿给仰头看着他们的小花。 “谢谢沈叔叔。” 小花拿着蛋糕爬到秋千上,盘腿坐下开始吃。 白梦寒拿着手里的蛋糕,神色古怪。 喝醉了还跑回来,就是为了送蛋糕给她们吃? 白梦寒拆开包装盒,奶油的香味扑鼻而来,可惜放的时间长了,奶油都化了。 白梦寒拿勺子挖一块放进嘴里,奶油融化在舌尖,甜香味充斥口腔。 “谢谢哥哥。” 白梦寒一口不剩吃完蛋糕,抬头才发现沈随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白梦寒被他盯得心跳如擂鼓,磕磕巴巴问他:“你,你怎么一身酒味?喝了多少?” 沈随安点点头,唇角勾起不说话。 白梦寒试探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他只是笑看着她点头或摇头。 “你专门回来给我们送蛋糕的?” 沈随安点头。 “你是怕我晚上不吃饭把自己饿死?” 沈随安摇头。 喝醉的沈随安有点可爱,白梦寒忍不住逗他。 “你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沈随安正色道:“妹妹。” 白梦寒:“哪个妹妹?” “梦寒。” 白梦寒继续逗他:“你喜欢梦寒吗?” 沈随安眉头紧蹙,纠结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梦寒轻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沈随安闭上眼,不再看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任她怎么哄,都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白梦寒看他一直撑墙站着也挺累的,就叫来小花开门,她扶着沈随安回房间。 沈随安半个身子都倚在白梦寒身上,胳膊圈住她的腰,和她一起进屋。 明明是白梦寒扶他,这个姿势看过去,倒像是他把白梦寒圈在怀里。 “姐姐,沈叔叔这是怎么了?” 小花睁着纯洁的黑眼睛,不解地看着沈随安。 “他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白梦寒把沈随安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盖上被子,带着小花回去睡觉。 “小花,关于称呼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你。” 白梦寒拍着小花的背,昏昏欲睡之时忽然想起这件事。 她和沈随安是兄妹,小花管她叫姐姐,管沈随安叫叔叔,这样算下来,不就差辈了吗? “小花,以后你和我一样,管沈随安叫哥哥好不好?要不然这辈分也太乱了,总不能咱们各叫各的吧?” 小花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只听到她说以后管沈叔叔叫哥哥。 小花太困了,含糊着说自己记住了,眼睛一闭就轻轻打起了呼噜。 前几次跟她一起睡,还没听见小花打呼噜,今天怎么还打起呼噜来了? ------------ 第五十八章:招供 听说打呼噜也是一种病,白梦寒觉得有必要带她去医院看看,趁她年纪小,赶紧给她治治这个毛病。 次日一大早,沈随安敲开白梦寒的门,把睡得正熟的一大一小叫起来。 “你今天怎么没回部队?” 白梦寒一手揉着眼,一手牵着小花去洗漱。 “今天周末,休息。” 沈随安殷勤地又是给她递牙膏,又是帮她接水。 “你今天是怎么了?别这样,你太殷勤了,我害怕。” 白梦寒和小花换个位置,让小花站在她和沈随安之间。 沈随安瞥她一眼,低头给小花的牙刷上挤牙膏。 吃过早饭,把小花送到薛家,沈随安带着白梦寒坐公交车去公安局。 段聪打来电话,说刘虫要见他。 沈随安本来不打算带白梦寒的,恰巧白梦寒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通话内容,争着吵着要跟来。 “昨天他往外打了几个电话,打完就吵着要见你。” 段聪简单说明情况,把沈随安和白梦寒带到问询室。 刘虫一看见沈随安,就激动地撑着桌子站起来。 视线一转,看见跟在沈随安身后的白梦寒时,刘虫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她。 沈随安拉开椅子,让白梦寒坐下,他则是站在白梦寒旁边,问刘虫:“叫我来做什么?” 刘虫仅剩的一只眼中满是希冀:“我问你,我要是把你想知道的事都说了,你会不会放我一马?” “不会,”沈随安双手抱胸,眸光冷漠,“但我可以保证,你妹妹不会受你牵连,她的学费,我出。” 刘虫不甘心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瞪着白梦寒:“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反而是我,是我被她废了一只眼,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 刘虫眼中流出悔恨的泪水,哭着哀求沈随安:“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能有事啊,我要是出事了,我妹妹可怎么办啊。” 沈随安丝毫不同情他,嗓音冷淡:“是啊,我妹妹要是出事了,那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你有没有想过她该怎么办?” 恶人做了坏事,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就像刘虫,现在之所以会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并不是他知道错了,而是他知道,做坏事的后果严重,他承担不起。 刘虫不停哀求,沈随安不肯退步,他转而去求白梦寒:“姐,大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求求情吧,我真的不能死,我家里还有个妹妹需要我照顾啊!” 白梦寒点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那你先说,是谁派你来抓我的?” “是何落落,她是我妹妹的好朋友,是她给我钱,让我把你绑起来揍一顿的。” 刘虫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招了:“她说她爸爸是军区司令,手眼通天,哪怕我把你给打死,她也会想办法保住我。我们家里穷,我妹妹上学没有学费,何落落突然给我送来一大笔钱,说只要我把你抓起来打一顿,再想办法毁了你,从今往后,我想要多少钱,她就给我多少钱。” 听到何落落的名字,白梦寒心中怒火蹭蹭往上蹿,真想不到,何落落居然会玩这么阴险的手段。 沈随安不可置信地又确定一遍,直到再次从刘虫嘴里听到何落落的名字才死心。 他一直以为,何落落只是被杜芸惯坏了,蛮横无理也没关系,起码她人不算坏。 直到今天,他才隐约窥见何落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梦寒压制着愤怒,追问刘虫:“你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何落落供出来,就不怕她翻脸,不给你钱?” “那个贱人!”刘虫高声怒骂,“是她先反悔的,居然不认账,还叫我自求多福,别让老子逮住机会,老子一定拉她同归于尽!” “那你还真没这个机会了。” 白梦寒这句话掷地有声,刘虫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改过自新了,他泄了气,跌坐在椅子上:“答应我的事别忘了,给我妹妹交学费!学费!” 这个年代,犯流氓罪是要被执行枪决的,白梦寒作为受害者,咬死了不松口,不同意和解,刘虫作为主犯,依法处决。 瘦狗和豹子是从犯,且没有对白梦寒造成实质性伤害,依法判处七年劳改。 这几个人的判决结果白梦寒并不关心,从公安局出来,她沉默着快步往前走,沈随安默不作声追在她身后。 往军区附属高中去的公交车到了,白梦寒挤在人群中上车,沈随安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白梦寒坐车离开。 白梦寒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痛作一团。 原书中说何落落娇纵,脾气大,和何落落交锋几次,白梦寒觉得她和原书中写得一样蛮横无理,但称不上坏。 没想到她一肚子坏水,竟然撺掇刘虫想要毁了她,同为女孩,她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找刘虫强暴她的? 公交车在附属高中站停下,白梦寒捏着拳头挤过人群下车。 自从何落落搬到学校住宿之后,她周末也很少回家。 周末没有门卫站岗,白梦寒大摇大摆从校门口进去,循着记忆找到上次路过的食堂。 这个点不是饭点,食堂只有零星几个人。 “同学,你认识何落落吗?” “不认识。” “那郑妍呢,你认识郑妍吗?” “也不认识。” 连着问了好几个人,都不认识何落落和郑妍。 白梦寒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乱转,逢人就问认不认识何落落。 “梦寒?” 白梦寒推开不知道第几间教室门,坐在里面的郑妍闻声抬起头,看见满头大汗的白梦寒,慌忙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何落落在哪?” 白梦寒脸色难看,郑妍不敢耽误,带着她去何落落的寝室。 “落落爱睡懒觉,周末不上课的时候,她都会待在寝室睡觉。” 郑妍说着推开门,白梦寒透过门缝看见躺在床上睡觉的何落落,抿着嘴挤开郑妍走进去。 宿舍没有单独的卫生间,白梦寒从何落落床底下翻出一个陶瓷盆,让郑妍带着去卫生间接水。 端着满满一瓷盆水,白梦寒站在何落落床前,用力泼下去。 “啊!” ------------ 第五十九章:争个高低 “啊!”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何落落惊叫一声,从湿漉漉的被褥里爬出来。 “贱人,你敢泼我?” 何落落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睁大眼睛去看罪魁祸首。 看清站在床前的人时,她怒从心起,大骂一句,张牙舞爪扑上来扯白梦寒的头发。 白梦寒把手中的瓷盆照着她的脑袋砸下去,“咣”的一声,何落落捂着脑袋,歪歪扭扭倒在床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小偷,我要告诉爸爸,我要让爸爸把你送回乡下。” 何落落无力地捂着脑袋,眼前一阵发黑,嘴上仍是不饶人,不断咒骂白梦寒。 白梦寒再次举起瓷盆,郑妍赶紧挡在何落落前面,试探着抓住白梦寒的手,把瓷盆从她手中夺下来。 白梦寒抓得紧,郑妍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把瓷盆抢过来扔在一边。 “郑妍,你去给我妈妈打电话,让她来学校接我,快点,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小贱人赶回乡下。” 何落落从后面抓住郑妍的手,使劲推她,催着她去打电话。 “为什么你做坏人也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呢?为什么你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白梦寒推开郑妍,扯着何落落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明明是你鸠占鹊巢,哪来的脸把我赶出去?” “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别来惹我,为什么不听?” “我想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本来打算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为什么你要背后阴我?” “何落落,我决定了,偏要和你争个高低,我的东西你拿不走!你的东西,我也会拼尽全力抢过来!” “最终一无所有的,只会是你!” 每说一句,白梦寒就照着何落落的脸打一巴掌,她神色凶狠,目露凶光,何落落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恐慌,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会抢走她的一切,包括沈随安。 “梦寒,梦寒别打了。” 郑妍回过神来,双手抓住白梦寒打人的那只手,阻止她继续打人。 何落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把白梦寒扑倒在地。 她的力气太大,连带着郑妍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白梦寒的头砸在郑妍腿上,疼得郑妍怪叫一声,坐在地上抹眼泪。 “贱人,我才是爸爸的女儿,沈随安是我哥哥,不是你的!为什么你要回来?你就不能待在乡下过一辈子吗?哪怕你死在乡下呢?为什么要回来抢我的爸爸和哥哥?” 何落落双眼猩红,死死掐着白梦寒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 白梦寒被她掐得直翻白眼,郑妍生怕她把白梦寒掐死,顾不上抹眼泪,爬过来掰着何落落的手,呼喊着叫她放手。 白梦寒扯着何落落衣领的那只手用力绞紧,何落落的衣领收紧,缠在她脖子上,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样,使她呼吸困难。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用力掐着何落落腰上的软肉,疼得她受不了,率先松开白梦寒。 白梦寒躺在地上,眼角一滴泪滚进头发中消失不见。 她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那股窒息感慢慢退去。 “砰!” 门被人从外踹开,郑妍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嘴巴一撇,委屈地哭出声来:“哥……” “妍妍!” 郑源顾不得其他,几步跑过来把郑妍抱进怀里。 沈随安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闭眼躺在地上的白梦寒打横抱起,走了几步,才转身叮嘱郑源:“车我开走了,一会儿你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来把落落接回家。” “哥,你不管我吗?” 何落落趴在地上,扯着沈随安的裤脚,抬头望着他。 “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沈随安抬脚,挣开何落落的手。 何落落不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沈随安以前对她挺好的,自从白梦寒回来,一切都变了,沈随安现在只跟她亲近,心都偏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 郑源看都不看一眼何落落,扶起郑妍,细心地怕掉她身上沾的灰,不停询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地上了。”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 郑源不再追问,走在郑妍身后,以保护的姿态,带她回家。 寝室只剩下何落落一个人,她趴在地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郑源和郑妍离开。 从小她就羡慕郑妍有这么好的哥哥,她希望沈随安能像郑源对郑妍一样对她好,可是沈随安只会板着他那张冷脸教训她,久而久之,她既害怕沈随安,又期待沈随安靠近她。 她以为长大就好了,长大了沈随安就会成为像郑源一样的哥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是自从家里来了白梦寒,她一直以来做的梦才被惊醒,不是长大了沈随安就会对她好,而是沈随安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她。 每次看到他对白梦寒好,看到他维护白梦寒,她都气得抓狂,明明她才是和沈随安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凭什么沈随安只对白梦寒好,不对她好? 是不是只要把白梦寒赶回乡下,把一切拉回正轨就好了? 沈随安抱着白梦寒走在校园里,引来不少人侧目。 白梦寒根本没晕倒,她只是太累了,想闭眼休息一会儿。 现在被他抱着走在校园里,算是骑虎难下,要是再遇上稽查队,怕是他们两个真的要被带走审查了。 白梦寒闭眼装晕,只知道沈随安抱着她在走,不确定现在走到了哪里。 悄眯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好死不死正好撞进沈随安黑沉如墨的双眸里。 “不装了?” 白梦寒讪笑一声,拍着沈随安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学校后门没人经过,白梦寒从他怀里下来,倚着车门和他对望。 沈随安冷着一张脸,白梦寒一时也拿不准他现在的想法。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偶尔开心的时候也会笑,但只是轻轻勾一下唇角。 现在他绷着一张脸,眼神无波,平静地望着她。 白梦寒沉不住气:“哥哥有话直说。” ------------ 第六十章:手疼不疼? “你打都打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随安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半倚在车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哥哥怎么不问问我的手疼不疼?” 白梦寒接过他的烟,抽出一根,两根细白的手指捏着烟,抵在沈随安唇边轻点两下。 沈随安张嘴叼住烟,拿出火柴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抬起锋利的眉眼直视白梦寒,沉声问她:“手疼不疼?” “疼死我了~” 白梦寒夸张地举起手,在沈随安眼前轻晃两下。 沈随安掐了烟,扔在地上,抬起脚尖碾灭那点猩红。 “娇气!” 白梦寒的手被他抓在手里,他单手打开车门,把白梦寒塞进去。 白梦寒系上安全带,乖乖坐在副驾上。 “这不是你的车?” “嗯,”沈随安专心开车,“正好碰见郑源,让他开车给我送过来。” 沈随安平稳地把车停在公安局外面,打开车门让白梦寒下车。 “怎么又回来了?” 白梦寒坐在副驾上,疑惑地问沈随安。 沈随安把她扶下车,等她站定,才说:“落落买凶害人,你可以让公安处理,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 白梦寒真的看不懂沈随安,她以为沈随安会劝她别跟何落落计较,没想到他会让她找公安解决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白梦寒也就明白了。 沈随安正直,大义灭亲是他做得出的事。 “何落落可是你妹妹,你舍得她接受劳改?” “你也是我妹妹。” 白梦寒一时不知自己应该作何感想,不过有哥哥保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段聪好像知道他们还会回来一样,迎上来把他们带进接待室。 “按照目前刘虫的证词来说,何落落是指使他犯罪的人,如果你们执意追究,我们有权逮捕何落落。” 沈随安点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你按流程办。” 段聪惊讶地看一眼沈随安,又悄悄打量一眼白梦寒。 何落落是沈随安的妹妹,这事不是秘密,和沈随安走得近的人都知道。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啊?居然让沈随安大义灭亲也要给她讨个公道。 白梦寒察觉到段聪的眼神,勾唇浅笑着回望他。 段聪偷看被抓包,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沈随安瞪一眼白梦寒,脚尖轻踢一下她的小腿,把她注意力吸引过来。 段聪动作很快,何落落刚被杜芸接回家,段聪就拿着逮捕令上门抓人。 当着大院众人的面,何落落被段聪戴上手铐塞进车里。 “这是咋回事?那不是何落落吗?” “咋被公安抓走了?她犯什么事了?” “八成是又在外面打架了。” 何落落的脾性,大院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她被杜芸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小的时候就爱跟人打架,长大了还是死性不改。 杜芸追在车后面跑了几步,眼看着何落落被带走。 杜芸慌了神,手忙脚乱跑回家给沈随安打电话。 电话是打到办公室的,王政委接了电话,说沈随安不在部队,昨天就回家了。 杜芸放下电话,颤抖着手又把电话打给何建国。 何建国那边根本没人接。 她去接何落落回家,回来的路上,何落落说她被白梦寒打了,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就连白梦寒打她的原因都没说,杜芸现在就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何落落犯了什么事,该找谁救她。 “不行,不行,我不能慌,不能慌。” 杜芸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建国肯定是在忙,所以才不接电话,我去找他,去找他。” 杜芸一路小跑找到门口岗哨,请求哨兵开车送她去军区。 大院有规定,遇见急事要到军区找人,可以请求哨兵开车护送。 “好的,请你稍等,我去开车。” 哨兵认识杜芸,知道她是何司令的家属。 哨兵把车开过来接上杜芸,缓缓向军区驶去。 出了大门,和一辆黑色轿车擦肩而过时,杜芸好像看到开车的人是沈随安。 她扭头往后看,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开进了大院里。 那不是沈随安的车,肯定是看错了。 杜芸坐直身子,把黑色轿车的事抛到脑后。 沈随安把车停在郑源家门口,白梦寒下车,刚好和回来的菊香撞上。 “菊香姨。” 白梦寒甜甜地和菊香打个招呼。 “是梦寒啊,随安也回来了?回家坐吧?” 菊香热情地邀请两人。 沈随安礼貌拒绝,把车钥匙给菊香,让菊香拿给郑源。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两米距离,一起往家走。 这是沈随安要求的,男同志和女同志在外,不能走太近,影响不好。 白梦寒无力吐槽他,大步走在他前面。 “姐!” 薛方蹲在何家门口,看见白梦寒回来,蹭蹭几步跑过来。 沈随安眼疾手快挡在白梦寒面前,把薛方拦在两米之外。 薛方不在意他的动作,歪着脑袋去看沈随安背后的白梦寒:“姐,白家舅舅来了,在我们家呢,我妈让我找你过去。” 白达海来了很久了,何家没人,他就先到薛家找孔宁。 孔宁简单解释了白梦寒上次失约的原因,说她现在去公安局了。 白达海就在薛家等着,孔宁怕白达海久等,就派薛方到大院门口等着白梦寒。 薛方和几个同龄人玩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才想起来孔宁指派给他的任务。 懒得去大院门口等,薛方就坐在何家门口的石墩上,等着白梦寒回来。 “什么时候来的?” 白梦寒拨开沈随安,和薛方并肩前行。 走了几步,想起来沈随安说的男女同志要保持两米以上距离的话,默默和薛方拉开距离,她可不想被稽查队带走审查。 沈随安看见她拉开距离的动作,阴鸷的眼神才从他们两个身上移开。 沈随安知道薛方说的是白梦寒的舅舅,白达海,他以前见过几次。 不过白梦寒没有邀请他一起去,说明他们是有事情要谈,沈随安不打算去打扰,就打开院门进屋,打算先去食堂把饭打回来。 白梦寒一进门,孔宁还没来得及介绍,白达海就笃定道:“你是梦寒!” ------------ 第六十一章:户口迁移 孔宁对白梦寒介绍:“梦寒,这是你舅舅。” “舅舅好。” 眼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 “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白达海新奇地上下打量白梦寒,她跟姐姐长得很像,尤其是一双圆润的杏眼,简直和姐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连眸子里盛的细碎星光,都和姐姐眼中的一样明亮。 白梦寒乖乖站着,任白达海打量。 孔宁看白达海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忙招呼着把人都带到沙发上坐下。 “现在都是咱自己人,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 孔宁吩咐薛方去把薛立深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上,薛方一走,孔宁才步入正题:“梦寒啊,我们也不瞒你,你妈妈生前,是京市有名的企业家,后来遇上特殊时期,她把家产都捐给国家,独留下一幢小洋楼和一些古董字画,这些遗产,现在都在你父亲手里。” “不管在谁手里,该是你的,一分都跑不掉,”白达海接过话头,“咱们白家的东西,就算是在何建国手里,那也是咱们白家的,早晚他都得完完整整给咱还回来。” 白梦寒适时表现出疑惑:“妈妈留下的东西,是给我的吗?” 白达海:“你是她唯一的女儿,不给你给谁?” 不等白梦寒和孔宁说话,白达海紧接着又说:“那仨瓜俩枣的,咱也不稀罕,不过就是你妈妈留下的,意义非凡,所以才要让何建国还回来。” 白梦寒知道白达海这些话所言非虚,原书作者为了给何落落开外挂,直接给白家安了个晚清贵族的名头,白家最兴盛的时候,那些军阀少帅见了白家的人,都要规规矩矩行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建国以后,白家安安分分做起了生意,尤其是白鸽,跟着何建国到了边疆,也能结合当地环境发展商机,生意一度做得比白家还大。 特殊时期,白鸽为了保住白家,把所有家产都捐给国家,白家也停了生意,白达海老老实实在家喝茶遛鸟。 虽然生意不做了,但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家底,早就够白家人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就怕他不愿意还啊。” 孔宁感叹,有杜芸和何落落在,何建国哪有那么容易把遗产还回来呢? “这个不急,舅舅今天来啊,是为了给你迁户口的事,何家的户口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咱不稀罕!我走走关系,找人帮忙把你的户口迁到咱们白家,你看怎么样?” 白达海说是在询问白梦寒的意见,实际上,他已经疏通好关系,就等着带白梦寒回乡下开户口迁移介绍信了。 白梦寒乖巧地笑起来:“我当然没意见,我都听舅舅的。” 白达海看白梦寒乖巧听话,心中更是喜欢这个亲外甥女,这可比何落落要讨喜得多。 孔宁把薛方端来的茶水分别摆放在白达海和白梦寒面前,突然想起来白梦寒被人下药拖走的事:“对了,公安那边怎么说?那几个流氓怎么处理?” 白梦寒:“领头的那个说是何落落指使他对我下手的,公安已经把何落落带回去了。” “她居然做得出这种事?”孔宁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一个女孩子,怕是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经孔宁提醒,白梦寒才恍然大悟:“是杜芸?” 孔宁没说话,表情已经默认了。 白达海更是满脸怒气:“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毒。” 孔宁提醒道:“何落落就算被抓进去,也不一定会被判刑,何建国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要不我让你干爹想想办法?” 白梦寒垂眸,迅速在心里思索对策。 何建国好歹养了何落落这么多年,养狗养猫都能养出感情,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人。 他要是想捞何落落,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从中捞些好处,以后再慢慢收拾何落落。 “不用了干妈,不用劳烦干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梦寒说得胸有成竹,孔宁也就不再操心这事。 白达海要回去找人买车票,他要亲自带着白梦寒回乡下开户口迁移介绍信。 孔宁留他吃饭,他果断拒绝。 知道他是个急性子,孔宁也就没多挽留。 白梦寒带着小花也要走,孔宁追上来阻拦:“李姐都做好饭了,你们家又没人做饭,回去喝西北风吗?” “哥哥会打饭的,您不用担心我们饿着。” “那行,你的作品过稿了,这是主编给的五块钱稿费,明天最新一期报纸上会刊登你的作品,到时候我拿一份给你。” 孔宁拦不住,也就不拦了,把主编给的五块钱稿费塞给白梦寒,就放她们回去了。 白梦寒拿着五块钱稿费,带着小花蹦蹦跳跳回家。 这是她在这里,赚的第一笔钱,五块钱,在这个年代都算是巨款了! 沈随安已经打好饭,就等着她们两个回来开饭。 吃完饭,沈随安洗碗,小花到院子里荡秋千,白梦寒则是坐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小金库。 去黑市赚的一千块钱,白梦寒单独放在一个柜子里,这些是她的创业资金,一分都不能动。 除去这一千块钱,她就剩下一百零三块两毛四,杜芸给的五十她已经花完了,剩下这一百块还是沈随安给的。 “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以后可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了。” 白梦寒自言自语,把赚到的五块钱稿费和这些零钱放在一起。 杜芸等在军区外,哨兵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那边一直没人接。 孔宁坐立难安地等待着,急得满头大汗。 何建国要是再不出来,她都想闯进去了。 “滴滴——” 一辆军绿色的车停在门口接受盘查,孔宁透过车窗,看清了坐在里面的人。 “郑斌!郑斌!” 杜芸拍打着车玻璃,使劲喊里面的人。 郑斌放下车窗,惊讶道:“杜芸?你怎么在这儿?” ------------ 第六十二章:谅解书 “郑斌,你快带我进去,我有急事要找建国。” 杜芸焦急地去拉车门,郑斌赶紧往旁边移一个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杜芸。 “老何估计现在还在开会呢,我先送你去他办公室等一会。” 郑斌拍拍座椅,前面的驾驶员发动车子,缓缓把车开进军区。 杜芸下了车等在何建国办公室门口,斟酌着怎么跟何建国说何落落的事。 何建国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要是让他听见自己的女儿被公安抓走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发脾气呢。 “野外拉练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重点是培养战士们野外生存的能力,在这为时三天三夜的训练中,一定要保证战士们的安全。” 何建国跟李指导员边走边敲定细节,走到办公室门口,何建国才看见蹲在地上,心事重重的杜芸。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回家去。” 何建国不悦地瞪着杜芸,低声训斥她。 “司令,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指导员赶紧告别,他可不敢目睹领导的家事。 “建国,”杜芸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落落被公安抓走了。” “你说什么?进来说!” 何建国打开办公室门,让杜芸到椅子上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 何建国坐到杜芸旁边,脸色凝重。 杜芸:“我也不知道,我正上着班呢,郑源打电话叫我去学校接落落,我到的时候,落落浑身湿透,脸也肿了,我逼得紧了,她才说是梦寒给她打的。” “她俩打架,怎么还闹到公安局去了?” “谁知道呢,我们前脚到家,公安后脚就来把落落带走了,我给随安打电话,王政委说随安不在部队,”杜芸抹一把泪,抓住何建国的手恳求,“建国,你快想办法把落落带回来吧,这孩子肯定被吓坏了。” “你别着急,我派人去看看,你回家等消息吧!” “建国,你一定要尽快把落落带回来啊。” “我知道。” 三言两语哄走杜芸,何建国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拿起电话打出去。 杜芸得了何建国的保证,仍是心神不宁,坐着哨兵的车回家,开门就看见沈随安和白梦寒并肩坐在秋千上。 “随安!”杜芸快步走到沈随安面前,“跟我进来,我有事找你。” 沈随安起身,把捧在手里的饼干盒递给白梦寒。 杜芸冷着脸,带沈随安去何落落的书房。 “我给部队打电话,王政委说你昨天就回来了?” 沈随安大大方方承认:“嗯。” 杜芸质问他:“你今天去哪了?” 沈随安敛眸盯着杜芸,一言不发。 杜芸:“你妹妹被公安带走了,你知道吗?” 沈随安点头:“知道。” 杜芸提高音量:“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把她救回来?” “她不是小孩子了,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这是她应得的。” “你说什么?”杜芸手指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随安,“她可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买凶害人!找人强暴梦寒,她这是想毁了梦寒!” 沈随安很少动怒,杜芸也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落落明明跟她说的是,找人揍白梦寒一顿,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随安闭眼压下翻涌的怒气:“妈,她能有今天,都是你惯的,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更加无法无天,你辛辛苦苦十几年,养育出一个罪犯,传出去你让父亲的脸往哪搁?” “随安,就这一次,你帮帮落落,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你让白梦寒放过她这一次吧。” 杜芸追在沈随安身后,不停替何落落求情。 “原不原谅是梦寒的事,我无权干涉。” 两个都是他妹妹,可他就是忍不住偏心白梦寒,不想让白梦寒受委屈。 更何况,白梦寒是受害者,他没办法从旁观的角度,劝她大度放过何落落。 杜芸追到楼梯口,顿住脚步,愤恨地看着牵着小花进来的白梦寒。 白梦寒毫不畏惧抬头直视她,甚至还挑衅地对她挑一下眉毛。 小贱人,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杜芸心中暗骂一句,转身回房反锁房门。 何建国派得力助手黎滔去公安局那边了解情况,局里的领导叫来段聪汇报情况。 段聪据实回答,把何落落的所作所为一字不落转述给黎滔听。 黎滔认真记录下段聪的每一句话,回去报告给何建国。 何建国虽然气愤,但他更在乎自己的颜面:“家丑不可外扬,你想办法,把落落带回来。” “司令……” 黎滔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说!” 黎滔:“公安那边说,受害方不同意和解,要想把落落带回来,首先得取得受害方的谅解书。” 受害方是白梦寒,和何落落抱错的那个孩子,还是黎滔跑到乡下把她接回来的。 何建国以为有多棘手呢,让黎滔愁成这样,搞了半天,还是他的家事。 “你去我家一趟,让白梦寒写一份谅解书。” 何建国挥挥手,把黎滔赶出去,他还得部署这次野外拉练的大致事宜呢。 黎滔站在何建国办公室外,愁眉苦脸地徘徊。 白梦寒是受害方,他怎么有脸要求她写谅解书啊? 不出所料,黎滔上门要谅解书,白梦寒根本没出面,沈随安门神一样堵在门口:“黎叔,你也糊涂了吗?” 黎滔是聪明人,知道沈随安这么问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 “随安,你就让叔进去吧,你父亲的命令,我……” 沈随安眉头紧锁:“谅解书她不会写,你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滔也没脸再继续请求。 他灰溜溜上车,一溜烟消失在沈随安视线中。 “哥哥怎么知道我不会写?他出价高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白梦寒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一点一点,轻轻磕在膝盖上。 沈随安关上门,在白梦寒对面坐下,顿了一下才说:“看你的,愿意写就写,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 ------------ 第六十三章:防不胜防 黎滔没拿到谅解书,自觉无颜面对何建国,回了部队就等在何建国办公室外,不敢进去找他。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何建国忙完天都黑了,出来发现黎滔站在门口,诧异地打量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食堂去,忙到现在,他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她不愿意写谅解书?” 何建国一招手,让黎滔跟上来,边走边说这事。 黎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着要怎么说,何建国才不至于太生气。 “行了,看你的样子,我也能猜出来你这趟跑得不顺利,这事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回家一趟,我就不信,她连亲爹的话都敢不听。” 何建国打了饭,和黎滔面对面坐下,开始敲定野外拉练的具体位置。 黎滔有心想提醒何建国,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插手太多反而不好,也就压下提醒他的心思,安心吃饭。 何建国吃完饭,照例回办公室加班,黎涛跟着他走了几步,被他赶回宿舍休息。 杜芸眼巴巴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何落落回来,她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天一亮,她就往何建国办公室打电话。 何建国接了电话,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杜芸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长舒一口气下楼给何建国做饭,这么早回来,他肯定顾不上去食堂吃饭。 沈随安早起回部队,下楼就看见杜芸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杜芸也注意到了他。 但杜芸只是随意一瞥,就收回目光,自顾自把粥端出来放到桌子上,丝毫没有理会沈随安的意思。 沈随安薄唇轻抿,轻飘飘地移开视线,步伐沉重往门口走。 “哥哥……” 沈随安心念一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白梦寒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站在楼梯上。 “哥哥着急走吗?” 白梦寒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慵懒。 “不急,怎么了?” 沈随安怕她踩空,几步走回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楼梯上扶下来。 白梦寒在他面前站定:“吃了饭再走吧,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杜芸做的饭自然是没有白梦寒和沈随安的份,白梦寒也不稀罕吃她做的饭,拿上饭盒和沈随安一起去食堂吃。 “舅舅打算把我的户口迁到他们家,我想把小花的户口也带过去。” 沈随安眉头皱在一起,沉吟道:“为什么不把户口留在何家?你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户口留在何家理所当然。” “在谁家都无所谓,只要能把我的户口迁过来,给我找个学校上学就行。” 沈随安没有异议,在食堂吃了饭,沈随安开车回部队,白梦寒带着给小花打的饭回家。 “你过来!” 白梦寒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被坐在餐桌前的何建国叫住。 “您有什么事儿吗?” 白梦寒站在原地,平静地看向何建国。 “你现在去把谅解书写好,待会儿我去把落落接回来。” “呵,”白梦寒嗤笑,“您这求人办事,却连个求人的态度都没有。” “啪!” 何建国重重一巴掌拍在餐桌上,摆在餐桌上的碗筷被这一巴掌的力道震得弹跳一下,筷子咕噜噜滚落在何建国脚边。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白梦寒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就是有爹生没爹教。” 白梦寒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激怒何建国,他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碗,挥手丢过来。 那碗擦着白梦寒的头发飞过去,“啪”的一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梦寒敛了笑,目光冰冷盯着何建国。 “建国,有话好好说,犯不上打孩子。” 杜芸拍着何建国的胸口给他顺气,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把一个碗移到何建国手边。 “她就欠打!让她写个谅解书,她还开始拿腔拿调了,扯什么有爹生没爹教?” 何建国越说越气,一抬手把手边的碗甩到地上摔得稀碎。 白梦寒恍惚觉得摔碎的不是碗,是王念弟和何建国的父女亲情。 感情出现一道裂缝都难以修复,更别说摔得粉碎。 白梦寒捏紧手里的饭盒,用力到指尖发白。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比不得落落那么懂事,咱们落落可是从小养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你最了解她,根正苗红,听话又孝顺,她被公安抓走这事,八成是被人陷害的。” 那边杜芸还在何建国耳边拱火,何建国十分赞同她的说法,时不时附和着点头。 “何司令,我们好好谈谈吧。” 白梦寒发出邀请。 何建国:“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梦寒啊,你是不是还想着迁户口的事?落落和你,好歹也是姐妹啊,你不能为了迁户口,就自导自演一出戏,害我们落落被公安抓走啊。” 杜芸惯会颠倒黑白,何建国听了这话,眼神也满含怀疑,落在她身上。 “杜阿姨,您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刘虫三人被公安抓捕之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何落落也是刘虫供出来的,公安那边都有记录,你要是对公安的审查结果不满意,可以依法提起申诉,不过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别到了最后,反而惹得你自己一身骚。” 杜芸被白梦寒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当然知道公安不可能配合白梦寒演戏,她这么说,不过是想在何建国心里给白梦寒塑造一个心机深沉的形象。 “行了,你要迁户口,我找黎滔去给你办,你把谅解书写好拿给我。” 何建国妥协,虽然不要谅解书他也能把何落落弄出来,但是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所以他才要逼着白梦寒写谅解书。 “我要的不是户口,”白梦寒摇头,“我要我妈妈留下的那幢小洋楼。” “你真是狮子大开口!” 何建国脸色铁青,杜芸脸色也很难看。 白鸽留下的遗产,早就被她默认是何落落的东西,她一直担心白梦寒和何落落争夺遗产,处处防着白梦寒,到头来还是防不胜防。 ------------ 第六十四章:歌颂父爱 “何司令今天还没看报纸吧?要不咱晚点再谈,等您看完报纸,我们再继续谈。” 白梦寒弯唇,勾出一抹凉凉的笑意。 杜芸和何建国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杜芸直觉这死丫头又要整幺蛾子了。 白梦寒头也不回上楼,帮小花穿衣服洗漱,洗漱完就让小花待在房间里吃饭。 楼下,八点整,后勤部的战士准时送来报纸。 京都周报,这家报社的报纸每周换新,刊登的都是一些具有教育意义的文章。 报纸封面最显眼的位置,一行大字写着:父亲重组家庭后,我成了不受待见的乡下丫头。 作者那一栏,写着白梦寒的名字。 何建国眼皮狂跳,一目十行扫过整篇文章。 越看越心惊,何建国手上用力,揉皱报纸的一角,这上面写的冷漠的父亲,恶毒的继母,可不就是他和杜芸? 杜芸从他手里抢过报纸,看完气得直跺脚:“这丫头是想干什么呀?在报纸上这么写咱们,咱们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上次她把家里的东西都偷走,咱也没追究她,她转头就在报纸上这么抹黑咱们?” “把她给我叫下来!” 何建国脸比煤炭还黑,白梦寒不卑不亢站在他对面。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何建国抓起报纸揉成一团,摔在白梦寒头上。 白梦寒接住掉下来的报纸展开,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 何建国:“你还在沾沾自喜?我真是后悔把你接回来了,就应该让你在乡下自生自灭。” “你现在才后悔,可真是太晚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时半会儿啊,你赶不走我!” 白梦寒坐在椅子上,痞里痞气地跷起二郎腿摇晃。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何建国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梦寒,恨不得立刻把她赶出去,送回乡下。 “我说了,我想要我妈妈留下的那幢小洋楼。” “不可能!”何建国一口回绝她,“那是你妈妈留给落落的念想,我不能给你,你换个条件。” “既然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怎么就变成给何落落的念想了?舅舅说过,妈妈遗书上写的是,把遗产都留给她的孩子,遗书上可没有提到何落落的名字。” 白梦寒晃着脚,继续道:“我才是妈妈的孩子,所以她留下的遗产,应该归我。” “落落在你妈妈膝下养了五年,她对落落感情很深,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把那栋房子送给落落,所以你换个条件,要多少钱都行,别打那房子的主意。” 白梦寒讥讽一笑,轻声道:“如果妈妈还活着,一定不会像你一样糊涂,远近不分,六亲不认。” “我说话再难听,也没你办事难看。” 何建国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父亲形象,吵架的时候要跟你讲道理,讲道理行不通又要拿长辈身份来压你一头。 白梦寒才不在乎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别说这不是她爹,就是她亲爹,她也不惯着他。 “何司令,我的文笔不错吧?上次您答应给我迁户口,转头又变卦,我都没跟您闹。这次您要是执意逼我给何落落写谅解书,那我保证会好好写一篇文章歌颂您伟大的父爱。” 白梦寒单手托腮,做思考状:“《我的司令员父亲逼我给罪犯写谅解书》,您看这个标题怎么样?够不够抓人眼球?” 何建国捂着胸口,白眼一翻歪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好心接你回来,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白梦寒一脸无辜:“我送您上报纸,给您增加知名度,怎么不算报答您呢?” 何建国看出来了,白梦寒是铁了心要那栋房子,他要是不给,指不定她要怎么闹呢。 算了算了,一栋房子而已,给就给了,只要能送走这尊瘟神,怎么都好。 这么一想,何建国心脏也不疼了,他坐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当着白梦寒的面,打开书柜最高层的门。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换另一把钥匙打开。 白梦寒坐在椅子上,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看来这个小匣子里面都是他的宝贝。 “我可以把那栋房子给你,但你把房子过户之后,就得从家里搬出去,没事不许再回来!” 何建国翻找着房子的房产证,头也不抬和白梦寒讲条件。 “没问题!” 白梦寒欣然应下,反正她也不想跟何落落和杜芸同处一个屋檐下。 “写谅解书,谅解书写完,我再把房产证给你。” 何建国把桌子上的纸笔推到白梦寒面前,白梦寒拿起笔,唰唰在纸上写下“谅解书”三个字。 “我妈妈留下的遗书呢?给我看看。” 何建国警惕地看着她,手忙脚乱把小匣子锁起来:“遗书我先保管着,等到你和落落过了十八岁生日,这笔遗产,我会平等地分成两份交给你们。” “哈!”白梦寒被气笑了,“我妈妈留给我的遗产,你凭什么分给别人?” 何建国:“你别得寸进尺,你要是不愿意,谅解书也别写了,我亲自找公安要人,我想他们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好,我写!” 白梦寒也没指望能一次要回白鸽的所有遗产,当务之急是先把房子要过来。 白梦寒放下笔,何建国迫不及待伸手过来拿谅解书。 “把房产证给我!” 白梦寒用力按着谅解书,另一只摊开在何建国面前。 何建国把房产证放到她手上,她才把谅解书推给何建国。 “以后少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建国训斥一句,让她出去。 白梦寒拿着房产证,步履轻快跑到薛家。 这张纸放在何家她不放心,照例交给薛方保管。 薛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姐,我一定给你保管好,我把自己弄丢了都不能把它弄丢。” “好弟弟,等姐姐拿回房子,一定把最好的一间留给你。” ------------ 第六十五章:心事 薛方大为感动,信誓旦旦说要一辈子跟着白梦寒混。 白梦寒嬉皮笑脸:“没问题,跟着姐姐混,保管让你三天饿九顿。” “团长,这是这周的报纸。” “放桌子上吧!” 沈随安埋头在桌子上看文件,闻言头也不抬让人把报纸放在桌子上。 等到文件阅读完毕,沈随安才仰头靠在椅背上轻吐一口气。 文件上写着本周的作训计划,上面特别标注着本次的野外拉练地点确定在宝台山,具体时间未定,静待通知。 本次野外拉练,整个军区所有连队都要一起参加,届时肯定免不了明里暗里的争斗,也躲不开跟赵亮正面对上。 新兵连的时候,沈随安和赵亮分在同一个班里,两个人都是有点本事和傲气在身上的,谁也不服谁,明争暗斗争夺班长的位置。 后来两人分到不同的连队,带出来的兵也互相看不上,但凡遇上连队之间的比较,都卯足了劲要压对方一头。 沈随安决定,本周组织一次野外活动,提前带战士们熟悉一下野外环境,省得到野外拉练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拿着帽子起来,打算去找薛灼商量一下地点,手指从报纸上掠过的时候,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居然看到了白梦寒的名字。 他好奇地拿起报纸,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是白梦寒写的一篇文章。 她在文章中写她想上学,父亲不给她迁户口,继母要给她物色结婚对象,和她抱错的那个孩子看不上她,处处针对她,只有继母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愿意对她释放善意。 沈随安看完报纸,心里有些不舒服,父亲不同意她迁户口的事,她怎么不跟自己说? “随安?” 薛灼敲了几遍门,都没听到回应,实在没有耐心再敲门,薛灼一把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耳朵被牛毛塞住了?我敲门半天你都听不见?” 薛灼埋怨一句,自己找椅子坐下。 “什么事?” 沈随安把报纸折叠好放入军装口袋里,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 薛灼:“军区下达命令,要进行一次野外拉练的事,你知道吧?” “我正想找你说这事呢,”沈随安正色道,“这次野外拉练全军区都要参加,到时候肯定要碰上赵亮,我打算这几天找个时间,带战士们到野外去训练一天,提前熟悉野外环境。” 薛方调侃他:“你俩斗了这么多年,还没分出胜负啊?” 沈随安半点不觉得尴尬,坦然承认:“他是个厉害的对手,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行,就周四吧,周四我们去郊外进行抗高温训练。” 薛灼这么说,沈随安没意见。 计划就此敲定,薛灼回去拟定训练草案,沈随安去检验战士们的格斗训练成果。 一直到天黑,沈随安去澡堂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开车回家。 “怎么又回家?你以前回家可没这么勤啊?” 薛灼站在走廊上抽烟,看沈随安拿着车钥匙的架势,就知道他这是要回家。 “以前两三个月不回一次家的人,这段时间竟然天天往家里跑,家里有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惦记啊?” 薛灼挤眉弄眼,神色暧昧。 沈随安一脚踢开他:“别胡说,那是我妹妹。” “又不是亲的,哎我说,你对她是不是……啊!” 薛灼话没说完,裹着劲风的一拳袭来,下一秒,薛灼捂着肚子弯腰趴在栏杆上呻吟。 缓过一口气站直身子,薛灼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沈随安打了。 “不是,你恼羞成怒了?我是想说,你对她是不是太好了,你慌什么?” 薛灼追在身后控诉他,眼疾手快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对上沈随安凶狠的目光,他两手一摊,无辜道:“我也回家。” 沈随安一言不发开着车,薛灼觉得无聊,没话找话问他:“妹妹长得那么漂亮,跟天仙似的,你要没想法,我就下手了啊,我回去就给她写情书。” “吱——”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随安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荒郊野外。 “下去!” 沈随安生气了! 薛灼忙举手投降:“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敢对妹妹下手啊!别当真,别生气!” 沈随安重新发动汽车,这次薛灼再不敢提白梦寒了,怕沈随安一生气,真把他赶下去。 这地方离家还远着呢,他可不想摸黑走回去。 车子开进大院,沈随安冷着脸把薛灼赶下去。 “得嘞,几步路的距离,我自己走回去。” 薛灼麻利滚下来甩上车门,沈随安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眨眼间就没影了。 薛灼心情颇好,哼着歌往家走。 今天无意中地试探,居然被他试探出了沈随安的心事。 “阿灼。” 薛灼脸色一僵,缓缓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从女人面前走过去。 “这么久不见,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祝妤挡在薛灼面前,笑意温柔。 “不太好。” 薛灼下意识追问:“怎么会?” 祝妤抬手,把他戴歪的帽子扶正,柔声道:“我总是会想你。” “呵,”薛灼冷笑,“别再骗我了!” 祝妤笑看着他走远,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 下意识地关心是不会骗人的,薛灼心里还有她。 “妤妤啊,你这算是毕业了吧?以后都不再出国了?” “是啊,以后就安心留在家里陪你和爸爸。” 祝妤坐在妈妈身边,抱着妈妈的肩膀撒娇。 桂珍试探着问:“那你和薛灼的婚事,还算数不?” “妈,这个不着急,我刚回来,工作都还没着落呢,等我找到工作再说吧!” 祝妤随口搪塞过去,拿起自己的行礼回房间。 闭口不提她刚才见过薛灼的事。 薛灼的好心情被祝妤搅得荡然无存,他闭眼躺在床上,努力把祝妤从脑海里赶出去。 可以前的事就跟走马灯一样,一幕接一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烦死了!” 薛灼咒骂一句,翻身坐起。 睡不着好烦,下楼打薛方一顿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 第六十六章: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随安推开门,家里一片死寂,看来都睡下了。 从橱柜里翻出一包茶叶,抓一大把扔进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里,再拎起暖水壶倒满一缸水泡上,沈随安才端着缸子回房。 他房间里的阳台连着白梦寒的阳台,站在阳台上,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她房里透出的光。 她还没睡? 沈随安歪着脑袋,往她那边看。 “唰!” 白梦寒拉开门走出来,猝不及防和沈随安四目相对。 “哥哥?” 沈随安轻咳一声,尴尬地收回视线,声音带着些不自然:“这么晚了还没睡?” 白梦寒坐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刚把小花哄睡,出来坐会儿。” 沈随安端着搪瓷缸,站得端正。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白梦寒惬意地半躺在靠背椅上,双眼紧闭,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晕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不似平时那般张扬。 那份报纸还在他军装口袋里,他放下搪瓷缸,把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从口袋里拿出来。 她在文章中写她是没人要的小孩,写她想念妈妈,渴望亲情。 这些话针一样扎在沈随安心头,他们两个的处境太相似了,哪怕表现得不在意,可是心里终究是渴望能被人爱护的。 “梦寒……” “嗯?” 许久听不到下文,白梦寒睁开一只眼,被眼前陡然放大的俊脸吓得心头一颤,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你,你怎么过来的?” 白梦寒越过沈随安往阳台看过去,好吧,中间半人高的矮墙一看就拦不住他。 沈随安蹲在白梦寒的椅子前,温柔地顺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认真告诉她:“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还有我,还有哥哥,你说过要和哥哥相依为命的。” 白梦寒眉心一跳,隐隐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他语气太温柔了,动作也很暧昧,谁家哥哥会这么给妹妹顺头发? 心里缓缓冒出一个猜测,白梦寒惊得牙齿都打颤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没谈过恋爱,但她博览群书,理论知识丰富啊,一般书中被男主这么温柔对待的,除了女主还有谁? 就算她再迟钝,也该从沈随安眼中要溢出来的怜惜中看出不对劲了吧? “是啊!” 沈随安坦坦荡荡,反而让白梦寒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好像没理解她的意思,一个问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一个回答的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白梦寒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喜欢我,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吗?” 沈随安手一哆嗦,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只觉得抓在手里的柔顺长发变成了烫手山芋。 他猛地收回手,几步走到隔断墙边,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够,单手撑着墙利落地翻身回到自己这边的阳台上。 回到自己的地盘,他才觉得刚才仿佛有好几只手同时在挠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小小年纪,从哪儿学来的喜欢不喜欢?” 他板着脸训她:“你是我妹妹,又不是什么女人!不许再胡说八道!” 白梦寒反驳:“何落落也是你妹妹,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她不听话!” “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听话懂事不惹祸的好妹妹?” 沈随安摇头,他不想继续跟她讨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题,白梦寒小小年纪,心思不应该局限在喜不喜欢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她应该像她在文章中写的那样,找个学校读书,汲取知识,丰富自己。 她应该有个光明灿烂的未来,这样才配得上她正直善良的品性! 对,给她找个学校读书,天天在家跟着薛方鬼混,都被那小子带坏了。 沈随安打定主意,明天就给安江的老战友打电话,请他帮忙给白梦寒开一个户口迁移介绍信寄过来。 早点把户口迁过来,早点给她找个学校,也好收收她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白梦寒等不到沈随安的回答,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突然烦躁地想揍何落落一顿。 沈随安端着搪瓷缸,说一句“早点睡”,就关了阳台门回房。 白梦寒坐在椅子上发呆,半天才从墙上揪下一朵蔷薇花隔着墙扔到沈随安那边阳台上。 扔完犹嫌不够,趴在隔断墙上冲着沈随安的房间做个鬼脸,才愤愤地回房睡觉。 沈随安透过玻璃看见她的小动作,轻笑着摇摇头,闭眼睡觉。 又是满院的蔷薇花,沈随安踩着蔷薇走进来,白梦寒半躺在靠背椅上冲他笑。 “过来。” 白梦寒勾勾手,沈随安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半蹲在她脚边。 “哥哥真的不喜欢我吗?那你做过的梦算什么?” 心事被戳穿,沈随安脸上烧起一片薄红。 白梦寒伸手从他锋利的眉眼划过,落在他唇边。 “哥哥的唇很软。” 嫩白的手指轻点在他唇瓣上,指甲刮过惹来的瘙痒让他不自在地抿唇。 唇峰擦过她指尖,在她指尖烙下一个吻。 “哥哥,要不要和我接吻?” 就是这样的眼神,天真懵懂又暗藏引诱,在她那张无辜纯洁的脸上,嫣红的唇缓缓勾起,无声地诱惑他凑近。 “不要!不行!你是我妹妹!” 即将贴上的唇偏了方向,擦着她脸颊划过,重重磕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哥哥真的只把我当妹妹吗?” 白梦寒锲而不舍趴在他耳边拱火,沈随安一拳砸在椅背上,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 猛地翻身坐起,沈随安长呼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却是再难入睡,进卫生间洗了冷水澡,梦里的画面还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心烦意乱地撸一把头发,从书柜上翻出一本伟人作品选翻阅。 等到读完几篇,心情平复之后,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拿了饭盒去食堂把饭打回来,沈随安才开车回部队。 这几天还是先别回家了,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一回家准做噩梦。 ------------ 第六十七章:办理入学 “她是乡下的?哪个村?” “我不知道,你帮我查查。” 沈随安细想一下,还真不知道她是哪个村里的。 冯岩“嘶”一声,为难地拿起笔:“那她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吧?” “梦寒,不对,叫……”沈随安努力回想白梦寒之前的名字,“王念弟,今年十八岁,阴历八月十三出生。” “行,我找人去查查,你等我消息。” 冯岩撂下电话,吊儿郎当叼着个包子去档案室找小张,小张被调到档案室两年了,每天干一些整理档案的活。 要说谁对安江县的户籍最熟悉,那可就非他莫属了。 “冯哥,咱们这乡下叫念弟的,那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了,不过前几年破四旧,公家不让叫这名,一个个都找上门逼着改了,你让我从哪给你找个王念弟出来?” 小张愁眉苦脸接下冯岩给的包子,一口咬下大半。 冯岩:“你再帮我找找,这个女孩是八月十三出生的,出生的时候跟人家抱错了,现在已经被接回京市了。” “回京市?”小张眼睛一亮,站起来走到一排书架前翻找档案,“那我还真有点印象,前段时间胡岭村的村长来县城办事,他跟我家沾点亲戚,就到我家吃饭,饭桌上喝了两口酒,他拍着桌子跟我爹吹牛,说他跟京市来的大领导打过交道。” 冯岩听得津津有味:“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老王家真是走了狗屎运,闺女出生时候跟大领导家的闺女抱错了,这个闺女被接回去,人家还给了一大笔钱做酬谢,足够老王家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小张眼中满是羡慕,那可是京市的大领导啊,要是他攀上了这个大领导,还用得着为自己的前途发愁? 到时候别说安江县这个小小派出所了,就是到市里的公安局去,他也能做个一把手。 冯岩不耐烦地催他:“继续说。” “那老王家的闺女,好像就叫王念弟,至于出生日期嘛,”小张翻阅着手上的户口登记簿,这一本记录的都是胡岭村的人,“找到了!你看,这个王念弟,就是八月十三出生的!” 冯岩一把夺过小张手上的登记簿,看到上面记录的王家人口情况。 父亲王全生,母亲张月梅,还有个儿子叫王耀祖,上面长女那一栏,写着王念弟的名字。 “小张,你帮我跑一趟胡岭村,去王家问问,他们家这个闺女,被谁家接走了。” 看小张一脸不情愿,冯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塞到他口袋里,笑道:“哥怎么会叫你白跑呢?等这事成了,我带你下馆子好好搓一顿。” “成!” 小张一听下馆子,两眼冒光拿着登记簿下乡去。 拜托冯岩给白梦寒开户口迁移介绍信之后,沈随安又特意跑一趟附属高中,找到他曾经的老师朱秀梅。 朱秀梅今年带毕业班,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听说沈随安来找她,还是勉强挤出笑意接待他。 “朱老师,您的班级还能再加一个人吗?” 沈随安知道朱秀梅时间宝贵,所以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朱秀梅也是经常跟人打交道的,沈随安这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放下手中的笔,正色道:“是谁想来上学?以前读过书吗?基础怎么样?” “是我妹妹,她文采很好,应该读过书,这是她写的文章,您看一下。” 沈随安从口袋里掏出报纸,把白梦寒写的那篇文章指给朱秀梅看。 朱秀梅原本是有些不屑的,她带的学生,那都是正儿八经从初中考上来的,个个都很有才华,写的文章也是字字珠玑,上过报纸的不在少数。 可是当她通篇读下来,才发现这个叫白梦寒的,是有几分文采在身上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文字,直白地叙述,更能引人共鸣,感人肺腑。 尤其是这孩子对于读书的渴望,更让朱秀梅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没有老师不喜欢好学的学生,她亦是如此。 “文章写得不错,我愿意接受她到我的班级,但是文章写得好是一方面,我还得从整体对她有一个简单的认知,你找个时间带她过来,我出几道题给她做,初步考察一下她的知识储备,要是基础差的话,我就只能推荐她去付老师班上了。” 虽然朱秀梅对白梦寒生出了几分好感,但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她带的班是最优秀的班级,要想到她的班上学习,首先基础得好,否则进了她的班又跟不上进度,只会耽误这个学生学习。 付为民带的班都是些基础差的学生,先跟着付为民打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学习,所以进度没那么快,只要识字,都能跟上。 沈随安:“好,等到……周六吧,周六我带她过来。” 学校和部队一样,只有周末休息一天,周一到周六都正常上课。 沈随安周四要带战士们去野外进行抗高温训练,一天一夜的训练计划,回来就到周五晚上了。 算算时间,冯岩也能把户口迁移介绍信寄回来了,周六先带白梦寒去把户口过户到这边,再带她过来办理入学,正好能让她跟上下周一上课。 白梦寒还不知道沈随安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给她办好了,她起床和小花一起吃了早饭,就带着小花去找余晚晚。 说起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跟余晚晚见面,这次找她,主要是想让她妈妈帮忙给小花做几件衣服。 国营商店里面卖的儿童服装少得可怜,不是做工粗糙就是面料不好,薛灼给她买的这两身还都有点大,小花穿着不合身,走路都会被裤脚绊倒。 照例在国营商店门口碰面,会面后三个人一起进去买布料。 “梦寒姐,薛方没跟你一起来?” 余晚晚奇道,薛方可是白梦寒的跟屁虫,这次居然没跟着来? “他上学去了。” 薛方停课时间一到,孔宁就把他送回学校了,连带着铺盖都给他送过去,让他没事不要回家。 ------------ 第六十八章:更感兴趣 这年头是没有寒暑假这个说法的,只有农忙的时候,学校会放几天假让学生回家收割庄稼。 所以薛方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不过按照薛方那个性子,说不定周末休息他就屁颠屁颠跑回来了。 余晚晚听了白梦寒的解释,不甚在意地“哦”一声,忙着帮白梦寒挑选布料。 “这个怎么样?草绿色,小孩子穿着耐脏,而且这布料摸起来也舒服。” 余晚晚把手里的布料拿给白梦寒,白梦寒摸一把,触手光滑,确实是很舒服的料子。 这个草绿色可以给小花做个裙子,小孩子就应该穿得花花绿绿的才招人喜欢。 又给小花扯了一尺碎花布做睡衣,还另外选了几件粉嫩的颜色给小花做上衣,裤子则是选了黑色和棕色布料。 白梦寒没有裤子,只有几条裙子,索性多扯了几尺布,也给自己做几条裤子。 另外又扯了一块白色的确良布料送给余晚晚,上次她妈妈帮忙做的衣服又好看又用心,白梦寒十分满意,这块布算是给余晚晚的酬谢。 余晚晚刚开始还摆着手说不要,后来白梦寒佯装生气,她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那这块布就算是工钱了,梦寒姐你可不许再额外给我钱了。” 这块布不仅花了白梦寒三块六毛钱,还额外收了布票,余晚晚很不好意思,上次帮忙做衣服收了白梦寒的钱,这次又收了人家的布,回去肯定又要被妈妈数落了。 几个人还去洋行逛了一圈,里面的东西虽然没有国营商店那么齐全,但是品质更胜一筹。 白梦寒看上了一件羊绒大衣,一看价格居然要一百三十块。 比她总存款的十分之一还要多。 白梦寒摸了又摸,还是舍不得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售货员把它挂回货架上。 “梦寒姐,咱还是走吧,这地方的东西太贵了,咱都买不起。” 余晚晚悄悄拽了白梦寒的袖子,两个人带着小花直奔国营饭店。 衣服买不起,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薛灼倚在柜台上,瞧着白梦寒走远了,才走到刚才白梦寒待的货架前。 “把刚才那姑娘看过的衣服装起来,我要了。” 薛灼财大气粗,看都不看价格,直接让售货员包起来。 “麻烦您先去那边付钱。” 售货员一指门口的柜台,让薛灼到那边付钱,付完钱后再拿着票据过来换衣服。 洋行的东西不要票,但是要用外汇券,好在来之前他还问沈随安借了两百块钱外汇券。 这下好,都不用还了,全拿来给他妹妹买衣服了。 拿票据换了衣服,薛灼又恢复之前淡漠的样子,倚在柜台边等祝妤。 “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买的?” 祝妤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一股脑丢在薛灼怀里。 “不是。” 薛灼两只手把祝妤的大包小包都拎起来,快步走到停车的地方。 祝妤跟上来,从他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把车门打开。 薛灼把她的东西都扔在后座,唯独把给白梦寒买的那件衣服放进后备箱去。 “到底买的什么?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祝妤虽然好奇,但也只是问问,毕竟她也不是较真的人。 “上车吧,送你回去。” 薛灼拉开车门坐进去,等祝妤自己爬到车里,才启动车子回大院。 祝妤叹口气:“你这几年变化挺大。” “嗯。” “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跟我在一起也不会这么严肃。” “嗯。” “薛灼!”祝妤声音带了些怒气,“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薛灼从喉间挤出沉闷的一声“嗯”,这个行为彻底惹恼了祝妤。 祝妤把头转向窗外,接下来一路上都没再跟他说话。 薛灼有些恍惚,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跟她产生任何纠葛,怎么还会答应陪她来洋行买东西? 沉默着把车停在祝妤家门口,不顾祝妤的反对,强硬地把东西都给她拎到屋子里。 “薛灼,我们的婚事,还算数吗?” 擦肩而过时,祝妤抓住了他的手。 “算了吧。”薛灼听见自己说,“您飞得远,我高攀不上您。” 这话很伤人,他知道,因为祝妤听完这句话就哭了,但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出了门坐在车上,点了一根又一根烟,最后红着眼眶开车回部队。 这边白梦寒带着余晚晚和小花坐在国营饭店里,等待上菜的间隙,白梦寒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画衣服样式。 小花那块草绿色的布料,可以做一个娃娃领公主裙,睡衣款式简单一点,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自己则是想做一条黑色微喇的裤子,另外再做一条直筒裤。 白梦寒边画,边给余晚晚介绍自己想要的款式,这条微喇的裤子,就是要大腿和腰上都紧紧的,裤腿处不要束脚,反而要像喇叭花一样撑开。 余晚晚惊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裤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有朋友在南方上学,她回家的时候,我见她穿过这样的裤子。” 白梦寒算算时间,南方的服装行业就要发展起来了,过不了多久,喇叭裤的潮流就要席卷全国。 但她不喜欢肥大的喇叭裤,还是更喜欢后世那种修身显腿型的微喇裤子,所以才画图给余晚晚,请她妈妈帮忙做。 “哎,你怎么在这儿?你哥没来吗?” 白梦寒正画图呢,不知道什么人用力拍在她肩膀上,铅笔歪歪扭扭在纸上拉出一条曲线。 白梦寒回头,厌恶地皱起眉头。 她当是谁呢,原来是夏非这个讨嫌鬼。 “夏非,你们认识?”跟在夏非身边的男孩,笑眯眯地跟白梦寒打招呼,“你好,我们上次见过,也是在这里,我给你送菜吃,你没要。” “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居然遇到你们这两个晦气玩意儿!” 白梦寒嫌弃地翻个白眼,拿橡皮擦掉歪歪扭扭的线,继续画图。 尹安何曾受过女孩的冷眼? 他自认皮相不错,出手阔绰,在女孩中间也吃得开,从来没有哪个女孩,会像白梦寒一样无视他。 真是对她更感兴趣了! ------------ 第六十九章:别打她的主意 夏非脸皮厚,不在意白梦寒冷淡的态度,假装没看见她的厌恶,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你哥真的没跟你一起来?” 夏非不死心。 白梦寒:“跟你有关系吗?” “女同志太咄咄逼人,以后可不好找对象。” 尹安挨着夏非坐下,笑看着白梦寒。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就不信,他态度这么好,白梦寒还能继续无视他。 要是让白梦寒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能笑死,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像尹安这么讨厌的,你越笑我越打,打到你哭为止! 白梦寒:“不劳你操心,你要实在闲着没事,请拿个勺子到路边站着去。” 尹安挑眉:“为什么拿着勺子站到路边?” 白梦寒终于对他露出个笑脸:“路过掏粪车的时候,你能第一时间冲上去尝尝咸淡。” 尹安笑脸僵住,差点维持不住体面要动手打人。 白梦寒没了画图的心情,收好纸笔,招呼着小花和余晚晚换另一张桌子坐下。 她们点的菜好了,服务员站在窗口吆喝一声,白梦寒让余晚晚看好小花,自己跑去取菜。 “一个人拿不住吧?我帮你。” 尹安像只绿头苍蝇一样,闻着味儿凑上来。 白梦寒来不及拒绝,他就一手端起一碗菜,迅速把菜送到余晚晚面前。 “吃饭的时候小心烫。” 尹安弯腰,笑着凑近余晚晚。 余晚晚脸上飘起两团红晕,咬着下唇点头。 白梦寒端着托盘回来,把托盘上的两碗面条分别摆在余晚晚和自己面前。 小花饭量小,吃不了多少东西,白梦寒特意多要了一个空碗,把自己面前的这一碗面条分出一小半给小花。 三个人闷头吃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梦寒姐……” 余晚晚吸溜两口面条,捏着筷子喊白梦寒。 “怎么了?” “你认识那个人吗?”余晚晚怯怯地开口,“他人还挺好的,主动帮我们端菜。” “不认识,我总觉得他不像好人,你别理他。” 白梦寒好心提醒一句。 “……嗯。” 余晚晚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余晚晚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梦寒牵着小花跟余晚晚一起回家。 这个点不好等公交车,余晚晚说知道一条小路,离家很近,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小路会不会不安全?” 白梦寒有点迟疑。 “不会的,小路边有很多人居住呢,不会有事的。” “那走吧,就当是散步消食了。” 白梦寒摸摸后腰,沈随安送的匕首就别在后腰上。 余晚晚说是小路,其实就是条土路,两边有不少坐在树下乘凉的人,见了余晚晚还笑呵呵地问她去了哪里。 余晚晚甜滋滋地叫着“大伯、大娘、奶奶”,一路走过来,白梦寒和小花手里还被人塞了不少叫不上名字的果子,都是他们自家种的树上结的果子。 “到了,进来吧!” 余晚晚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妇女抬头看过来,下一秒就笑着起来迎接客人。 “晚晚,带朋友回来了?快来坐!” “阿姨好,小花,跟阿姨问好。” 白梦寒摇摇和小花牵在一起的手,提醒她叫人。 “阿姨好!” 小花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余妈妈心都化了,不停夸白梦寒和小花有礼貌。 余妈妈一张圆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从白梦寒手里接过小花的手,把她安置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下。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梦寒姐,这是梦寒姐的妹妹,叫小花。” 余晚晚这才反应过来给妈妈介绍白梦寒和小花的身份。 “你就是梦寒啊,长得真漂亮,还得谢谢你把我们晚晚从人贩子手上救回来呢!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就再也见不到晚晚了。” 白梦寒忙摆手说:“您太客气了,我还得谢谢您帮我做衣服呢,你做得很好看,我都舍不得穿了。” 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可,余妈妈非常高兴:“难得你喜欢,以后有喜欢的衣服样式,尽管来找我,我还给你做!” “巧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请您再帮我做几件衣服。” 白梦寒拿出买好的布料和画到一半的图纸,余妈妈迫不及待接过去翻看。 余妈妈喜欢做衣服,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裁缝,最兴盛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排着队来请她做衣服。 经历了特殊时期,她虽然不能靠手艺吃饭了,但谁家要是有个闺女出门的喜事,她都会找上门帮忙做衣服,分文不收。 她只希望自己的手艺不要生疏了,以后还能传给余晚晚就好。 院内,白梦寒和余妈妈讨论着自己想要的衣服款式,余妈妈时不时给她提点意见。 院外,夏非一脚踢飞一颗石子,抱怨道:“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你为什么非要跟过来?你是不是看上穿黄裙子那个女的了?还是两个女的你都看上了?” 尹安环顾四周,这地方都要跑到乡下了,确实有够偏僻的,明明家庭条件也不好,还两次拒绝他的示好,她真够有骨气的。 “尹安,我跟你说话呢!” 夏非没好气地推一把尹安,尹安厌烦地转个身子躲开她的触碰:“我谁也没看上,走吧!” “去哪?” “回去!” 这下知道她住在哪里了,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夏非跺跺脚,跟在尹安身后提醒他:“穿黄裙子那女的,哥哥是个军官,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她哥哥是军官?”尹安惊讶,“你没搞错吧?” “我亲眼看见的!” 夏非说得信誓旦旦,尹安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看那破旧的泥瓦房,再转回来看看夏非认真的脸色。 她哥哥要真是个军官,她能住在这种地方? 余晚晚和小花蹲在院子里数蚂蚁,隔几分钟小花就要跑过来问一次白梦寒:“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一会儿啊,乖,去玩吧!” 白梦寒敷衍过去,继续在纸上画样式图。 “梦寒,你画的衣服样式真好看,我能用你这样式,给我们晚晚也做一件衣服吗?” ------------ 第七十章:活菩萨 “当然可以啦,阿姨随便用!” 余妈妈拿竹尺给白梦寒和小花量了尺寸,认真记录在本子上,上次给白梦寒做衣服都没有量尺寸,是她根据余晚晚的尺寸做的。 “咳咳咳!” 堂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余晚晚丢下手里逗蚂蚁的棍子,跑着进屋去。 “水壶里是给你爹熬的沙梨水,止咳的,给他倒一杯。” 余妈妈伸着脖子,大声吩咐进屋的余晚晚。 没一会儿,堂屋里又传来一阵呕吐声,余晚晚苦着脸跑出来拿铁锹铲了土进屋,把她爹吐了一地的脏污盖上,再用扫帚扫了铲到门外的菜地里。 “怎么又吐了?” 余妈妈拍拍腿,把沾在身上的碎布屑拍掉,动作间衣袖卷起,白梦寒看到她胳膊上有大片青紫。 “沙梨水喇嗓子,妈,你熬沙梨水的时候没放糖吗?” 余晚晚抱怨一句,把铁锹靠墙放好。 “家里哪有钱买糖?”余妈妈神色尴尬,“梦寒,今天阿姨就不留你吃饭了,你趁早回吧。” “阿姨再见!” 白梦寒叫来小花,趁余妈妈没注意,悄悄把一张大团结压在她纳了一半的鞋底下面。 “姐姐,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小花蹦蹦跳跳,不时揪一朵路边的野花。 “记得,就顺着这条土路一直走就好了。” 白梦寒把小花揪下来塞到她手里的花整理在一起,用一根狗尾巴草绑起来。 等到了公交车站牌下,白梦寒手里已经有了一大把野花。 带回去也没法养,索性坐在车上把野花编成两个花环,一人头上戴一个。 “接着!” 薛灼推开门,把一个大包扔进沈随安宿舍。 “这是什么?” 沈随安没有伸手去接,任由那包东西掉在地上。 “陪祝妤逛洋行的时候,碰见梦寒了,她挺喜欢这件衣服,站了半天没钱买,一步三回头走了,看得我这心里呀,心疼极了,”薛灼夸张地捂住心口,做出一副忍痛的模样来,“于是我就用你给的钱,把这衣服买下来了,以后不用找我还钱了啊!” 这件衣服一百三,从沈随安手里借了二百,他轻轻松松昧下七十块! 沈随安把地上那一包捡起来放在椅子上,问他:“她还看上了什么东西没舍得买?” “没了,就这件衣服。” 薛灼抱臂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吹一声口哨。 沈随安撩起眼皮瞪过来,他笑着道:“赶紧把衣服给人家送回去吧,记得告诉她是我买的啊,用你的钱,以我的名义。” “嗯。” 沈随安开车进大院,看见前面路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路上蹦蹦跳跳,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沈随安长按喇叭,汽车鸣笛声吓得白梦寒扯着小花往路边跑。 一回头发现车上坐的是沈随安,白梦寒气得双手叉腰,凶狠地冲他龇牙。 沈随安慢慢把车开过去,放下车窗训她:“走个路还不消停,在路中间蹦蹦跳跳,你自己说危不危险?” “那你也不能故意吓唬我们呀。” 白梦寒不服气,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我没吓唬你们,我是警示你们,以后走路不要走在路中间,太危险。” 沈随安一脚油门把车开走,留下白梦寒气得跳脚。 “小花,回家之后不许理他,听见没有?” 白梦寒试图教唆小花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一起孤立沈随安。 “嗯,不理他。” 小花现在对白梦寒,可是言听计从,根本不问为什么。 白梦寒和小花无视站在门口的沈随安,低着头快速跑进院子里。 “梦寒。” 白梦寒假装没听见,继续往里走。 “再走一步,你的新衣服就没了。” 新衣服? 白梦寒脚步一顿,半信半疑地回头。 沈随安送上一个大包,白梦寒一手拿过来,当着沈随安的面打开。 “这件大衣……” 这是她看中又没钱买的那件大衣! “谢谢哥哥,你人真好,我不应该说你是活爹,你明明就是活菩萨嘛,心地善良、普度众生,担得起字典上所有的褒义词。” 白梦寒毫不吝啬地夸他。 饶是沈随安稳重,嘴角也忍不住悄悄勾起。 “这个送给哥哥!” 白梦寒拿下戴在头上的花环,踮脚扣在沈随安头上。 沈随安拉下唇角,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他头上的花环和他的冷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花环戴在他头上,有几分滑稽的可爱。 沈随安把花环从头上拿下来,到底是没有随手扔掉,被他摆在书桌一角,进门就能看到。 “哥哥,有件事要跟你说,何司令把我妈妈留下的房子给我了,等我的户口迁过来,房子过户之后,我就要搬走了。” “好,到时候我帮你搬。” 困扰自己的噩梦要走了,沈随安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可是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以后咱俩就没有关系了哟,我的户口在白家,你的户口在何家,你再也管不到我了。” 白梦寒得意地摇头晃脑。 “我的户口不在何家,在老家。” “老家?你老家在哪啊?” 白梦寒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老家。 “在瑞溪,那是一片荒芜贫瘠却生机勃勃的土地。” 白梦寒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估计是作者虚拟的吧,白梦寒并不纠结这些。 白梦寒:“希望有一天我能到你的家乡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说起家乡,沈随安脸上满是怅惘:“那地方很神奇,你嫌它荒凉想摆脱它,真正走出来之后,却又总是忍不住思念它。” 白梦寒眨眨眼睛,心头泛起酸涩,她也想家了。 沈随安没有在家住,吃完饭就开车回部队住宿舍了。 在家里睡总是做噩梦,还是回去住宿舍好,能一觉睡到起床号响。 白达海买好车票,找到白梦寒说要带她回去开户口迁移介绍信。 “不用了舅舅,哥哥已经托朋友办这件事了,我正想去找干妈给你打电话说这件事呢。” 车票算是白买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退。 “那敢情好,省得咱再跑一趟了。” ------------ 第七十一章:西郊别墅 白达海乐呵呵地进来,四处打量这栋房子。 大变样了,跟白鸽在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白鸽喜欢花草,活着的时候,总是喜欢买点精致的瓶瓶罐罐装点鲜花摆在家里,那时候的何家,屋里总是充斥着花香味,很有生活气息。 现在的何家,进门就是土不啦叽的软皮沙发椅,枣红色的茶几上乱七八糟摆着烟灰缸和果盘,果盘里放着几个皱巴巴失了水分的苹果,客厅里还摆着两盆干枯的植物,白达海分辨半天,都猜不出那东西的本来面目。 “变化真大。” 白达海面带讥讽,果然没有他姐姐,何建国就过不上舒心日子。 杜芸一个乡下女人,在生活情调这方面,根本没办法和他姐姐相提并论。 “对了舅舅,何司令把房产证给我了,我放在薛方那儿了,咱们现在去拿吧!” 薛方去学校了,但白梦寒知道房产证就放在薛方书架第二层的抽屉里。 杜芸不会随便翻薛方的东西,李姐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只是扫地拖地,不会动他的私人物品。 白梦寒表明来意,孔宁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白梦寒自己去薛方屋里找。 她对白梦寒的品行是十分放心的。 白梦寒轻车熟路打开薛方书架上的抽屉,在最底层掏出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 这就是西郊别墅区的那栋小洋楼的房产证。 “没错,就是这个!” 白达海翻来覆去查看,房产持有者还是白鸽,现在就等白梦寒的户口迁过来,就可以把房子过户给白梦寒了。 “梦寒,这是何建国给你的?” 孔宁问道。 白梦寒:“何落落不是被公安抓走了嘛,何司令需要我写一份谅解书,我就趁机提出拿房产证来交换。” 她虽然不喜欢何建国,但她尊敬这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于是就尊称他一声何司令。 白达海不赞同白梦寒的做法:“就算你不写那谅解书,我也能把房子给你要出来。” “舅舅,就算我不写谅解书,何司令也不会真的让何落落接受劳改,他照样会想办法把何落落捞出来。” 凭何建国的身份地位,捞一个何落落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之所以要这份谅解书,不过是想名正言顺把何落落救出来的同时,不至于给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白达海想通其中关窍,也就不生气了,总归房产证现在在白梦寒手上,何落落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收拾。 白达海转问孔宁:“你今天不上班?” 孔宁笑道:“是啊,沾了梦寒的光,她那篇文章反响颇为热烈,好多读者给我们寄信,在信里安慰、鼓励梦寒,我们主编就给我批了几天假,让我给梦寒做个专访。” 白梦寒尴尬地摆手:“别了吧,干妈,你也知道我那是故意卖惨的。” 孔宁拍着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到时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 白梦寒:“好吧。” “反正今天都闲着没事,我带你去看看你妈留下的房子,”白达海心血来潮,一拍大腿就拉着白梦寒起身,还不忘回头叫上孔宁,“宁姐跟我们一起去吧,你也好多年没过去了吧。” “行。” 孔宁跟上他们,她确实好多年没去过西郊那边了。 西郊别墅区,听说以前是某国在京市的租界区,建国后才改称为西郊别墅区。 这里的房子多是欧式建筑风格,华丽的装饰,浓烈的色彩,精美的造型,无一处不彰显着雍容华贵。 白梦寒不禁感慨,这地界就是妥妥的富人区啊,想不到她亦有成为富人的潜质。 富人区都进来了,成为富人还不是指日可待! 白达海拿钥匙打开镂空铁门,白梦寒跟在孔宁身后走进院中,仰起头打量这个地方。 看得出来白鸽很喜欢蔷薇,这里的外墙上爬满了颜色各异的蔷薇,当下正是蔷薇花开的季节,风吹过,荡开满室馨香。 “进来看看。” 白达海招招手,孔宁挽着白梦寒的胳膊,带着她走进客厅。 “这里还和原来一模一样。” 孔宁感慨,里面的家具都还是白鸽在的时候置办的。 沙发和茶几上套着精致的布套,不过上面落了一层灰,显得脏兮兮的。 阳台用一大扇折叠玻璃门隔开,打开折叠玻璃门,就能走到花园,花园中长满了杂草,白梦寒粗略估计一下,得有她腰那么高。 “落了这么多灰,何建国也不知道找人打理着房子。” 白达海伸手从茶几上拂过,抬手时手上沾了一大片黑灰。 孔宁:“这房子脏得住不了人,得抓紧时间找人过来打扫。” “你们不用操心,我带人过来打扫。” 白达海这么说了,白梦寒就不打算操心这些事。 楼梯采用了旋转木质扶梯,可能是年久失修了,踩在上面“吱呀吱呀”乱响,白梦寒害怕地抓着扶手,小心翼翼往上走。 “舅舅,这楼梯是不是也得翻修一下?” 白达海:“我找几个建筑师傅,让他们把整个屋子都给你翻新,你就安心等着住吧!” 二楼是三个卧室和一个书房,书房里杂七杂八堆满了木箱,白梦寒好奇地打开一个,里面是一个瓷瓶。 白梦寒不懂古董字画这些,但是看那瓷瓶的样式,就知道它价格不菲。 “这些都是你妈妈收藏的,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黄金都被你妈妈捐出去了,就留着这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堆在这,你要是嫌它堆在这里不美观,我找人给你抬到阁楼里去。” 白达海看起来是个儒雅的人,实际上,他也是个急脾气,白梦寒眉头一皱,他就觉得白梦寒是嫌这些东西碍事。 “好,都放到阁楼里锁起来,要不然不小心损坏了,可就是巨大的损失啊!”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十分精美,说不定是多少年的老东西呢,就这么随意堆放着,白梦寒看着都觉得肉疼。 这可都是值钱的宝贝啊,说不定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她吃穿不愁了,这要是不小心损坏了,那真是要比杀了她还令人难受。 ------------ 第七十二章:死对头 再往上是三楼,三楼就一间阁楼,阁楼正对面有一扇雕花木门,推开这扇门,居然是一个露台。 露台上还摆着一张圆桌和两把太师椅。 不过这些都旧得要散架了,用不了了。 参观完出来,白达海和白梦寒商量:“我看这些东西都太旧了,都扔了吧,舅舅全部给你换新的,沙发、茶几、床,都买新的,我托人从国外给你买,咱买进口的,最好的!” 白达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白梦寒两眼放光,狗腿地给白达海捶背捏肩:“我都听舅舅的,舅舅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我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啊,这辈子能拥有这么好的舅舅。” 孔宁被她逗笑,点着她额头说:“你这孩子,油嘴滑舌的。” “你这话我可不赞成,”白达海挡开孔宁的手,护着白梦寒,“梦寒说的就是实话,我这样的舅舅,你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梦寒,多夸几句,舅舅爱听。” “看我舅舅,精神抖擞,文质彬彬,还对我这么好,真是百里挑一的好舅舅,回头我要写篇文章,歌颂我伟大的、和蔼的、慷慨的好舅舅!” “哈哈哈哈哈!” 白达海被她哄得心花怒花,扬言要把房子墙皮都铲下来再给白梦寒刷新的油漆。 且说小张亲自到胡岭村跑了一趟,刘喜才高高兴兴接待了他,听说他的来意之后,带着他找到王全生家。 王全生和张月梅拿了黎滔给的五百块钱,从城里给王耀祖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新媳妇。 新媳妇得了空就往村子外跑,被王耀祖抓回来几次,拿柳条沾水抽得她皮开肉绽,次数多了,她疼得受不了,就歇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洗衣做饭。 村里人私下都在猜测,说王耀祖这媳妇,八成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然她怎么天天想着往外跑? “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们公安不管这个吧?” 刘喜才说完闲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小张可是在派出所上班的公安啊! 惊觉自己说错话,刘喜才恨得在心里抽自己大耳刮子。 “我是档案室负责整理档案的文员,我不管这个。” 小张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些不在他的工作内容里面,他不想节外生枝。 “那就行,那就行,到了,进来吧!” 刘喜才径直推开门,带着小张进了王全生家的院子。 “村长叔。” 院子里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女人,小声问候刘喜才。 “滚一边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王耀祖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女人白皙的脸庞上登时多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女人捂着脸,委屈地转身蹲坐在地上,背对着刘喜才和小张。 女人的动作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小张定睛一看,女人的脚踝处露出一截生锈的铁链。 王耀祖两眼一瞪,指着小张问刘喜才:“叔,这谁啊?” 刘喜才:“这是派出所的小张,来问点事,你爹你娘呢?” 王耀祖:“在屋里呢,娘!” “哎,村长,”张月梅小跑着出来,抹一把脸上的汗,道,“啥事啊?” 小张拿出纸笔,问张月梅:“你们家之前是不是有个闺女,跟人家的孩子抱错了?” “是啊,咋了?” 小张继续问:“你家那闺女叫啥名字?哪天出生的?” 张月梅不解地看向刘喜才,后者正跟她使眼色要她照实说呢。 “叫念弟,八月十三出生的,咋了?” 基本可以确定,冯岩要找的就是这户人家了。 小张闭口不理张月梅,唰唰在纸上写着字,写完拿出口袋里准备好的印泥给张月梅。 “来,在这里按个指印,这是户口迁移介绍信,你家那个闺女要把户口迁到京市,需要你和你丈夫同意。” “啥玩意?”张月梅不接印泥,“她要把户口迁走?她昨天不是还给我拍了电报,要把户口留在这边吗?” “娘,我看他就是个骗子,王念弟不是说,如果有人找上门要开什么介绍信,让我们直接赶出去吗?” 王耀祖已经抓起放在墙边的扫帚,他拿扫帚指着小张,骂道:“死骗子,我姐可是说了,找上门要介绍信的都是骗子,千万不能相信他们,要是遇见了,直接打出去,你自己滚啊,别让我动手打你!” 小张一惊,看向刘喜才。 刘喜才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拉着张月梅到一旁,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喜才和张月梅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小张等得眉头越蹙越紧,暗骂冯岩把他给坑了。 “小张啊,介绍信就算了吧,咱们走。” 小张点点头,出了王家的院子,才凑过去小声问道:“他们说的是咋回事?” 刘喜才:“他们说昨天接到京市发来的电报,上面是王念弟说,京市的领导想把她的户口给迁过去,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等到王念弟的户口迁过去,那边就有理由把给王家的钱要回去,要是他们想留着这笔钱,就得想办法把王念弟的户口留下来。” 小张直觉哪里不对劲儿,但是他只答应帮冯岩跑这一趟,别的他一概不管。 所以他没有细究,跑着回去把自己这一趟的成果告诉冯岩。 冯岩当即给沈随安打了电话,把这边的发现跟他说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 挂掉电话,沈随安下意识怀疑是杜芸搞的鬼,除了杜芸,别人没有理由不让白梦寒的户口迁过来。 八成是因为何落落受了委屈,杜芸想办法在报复白梦寒。 “报告!” 门外响亮的报告声打断沈随安的思绪,他正色道:“请进。” “团长,”齐正明站在门口,“薛副团长已经整队完毕,他请你下去带队出发。” “好!” 摒弃多余的思绪,沈随安戴好帽子,大步下楼。 薛灼已经整队完毕,正在做最好的装备检查。 “每人一壶水,两个馒头,行军包里装有一柄匕首,一盒火柴,此次训练不配备热武器,检查装备!” 装备检查完毕,沈随安背起自己的行军包,高喊“出发”之后,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哟,随安,那不是你死对头吗?” ------------ 第七十三章:狭路相逢 选定一片较为平坦的土地,抗高温训练就在此展开,战士们顶着大太阳站了一小时军姿,各自分开进入丛林,接下来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都要在丛林里度过。 带的馒头和水不足以支撑到明天傍晚,他们需要自己寻找食物和水源。 “哟,随安,那不是你的死对头吗?” 沈随安和薛灼结伴行进,迎面撞上一人,身材高大,黢黑的皮肤让他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要不是他手上的匕首闪过寒光,映射出他野兽一般的锐利目光,薛灼还真看不出来前面有个人。 借着月色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人竟是沈随安口中值得尊敬的对手,赵亮。 沈随安大大方方走上去,和赵亮碰一下拳头:“想不到在这儿跟你狭路相逢了。” 赵亮哼笑:“真是冤家路窄。” 薛灼走过来,笑着给赵亮一拳:“得,本来想着在野外拉练中压你一头,才组织的这次野外训练,想不到你也有这个打算。” “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子会背后耍花招,还好我这次多长了个心眼。”赵亮坐下,将自己手里抓的田鼠分给薛灼和沈随安:“没火,将就吃。” “你们吃吧!” 沈随安吃不下生肉,这事很少有人知道,以前训练的时候,分给他的生肉,都是薛灼偷偷帮他吃掉。 “不知好歹,这么美味的肉你都不吃。” 赵亮切下一片肉放进嘴里咀嚼,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你个野人就好这口是吧?” 薛灼笑骂一声赵亮,从行军包里拿出火柴在赵亮眼前晃晃,转头吩咐沈随安:“捡点柴火去,他带的肉,我带的火,你总不能带一张嘴吧?” 丛林里遍地都是枯枝落叶,沈随安蹲下一顿扒拉,捧着一捧柴火堆在薛灼面前。 薛灼擦亮火柴引燃木柴,赵亮用树枝把田鼠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柴火噼啪作响,溅起一丝火星。 “熟了!” 赵亮迫不及待撕下一块肉,薛灼和沈随安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抓起烤熟的肉一分为二。 “呼~” 太烫了,薛灼两只手来回换着倒腾手里的肉,一个不防备,肉被赵亮一把抓过塞进嘴里。 “烫死你个野人!”薛灼骂一句,回头去抢沈随安的肉,“给我一半。” 沈随安分了多的一半给他,薛灼边吃边骂赵亮是野人。 吃完田鼠,薛灼两眼一翻倒下睡觉。 赵亮闭眼靠在树上,呼吸渐趋平稳。 沈随安望着眼前燃烧正旺的火堆,蓦地想起白梦寒。 她眼中似乎也藏着这样一团火,引诱他这个阴冷畏寒的人靠近,又在靠近时烧得他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 他克制着自己远离她,可他又总是在不同的场景,突然而然地想起她。 她好像离他很远,又好像无处不在。 也许,不是她无处不在,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沈随安闭眼,放任自己陷入突如其来的酸涩情绪中。 “哎,怎么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赵亮脚尖踢踢沈随安的小腿,沈随安睁开眼,却是换一个方向继续放空,看都不看赵亮一眼。 “不是,怎么突然就萎靡不振了?” 赵亮蹲下身子,好奇地盯着他看。 真是奇了怪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露出这样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好久没比过越野了,比比?” 赵亮提议。 沈随安终于跳出情绪的桎梏,他需要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摸黑比越野?” 赵亮:“敢不敢?” “来!” 两个人对这片丛林都不熟悉,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跑,借着月关躲避挡路的树杈,偶尔来不及躲闪,脸上身上会被过长的树杈划出一道血痕。 他们仿若未觉,卯足了劲往前跑。 赵亮想赢沈随安一次,沈随安则是借此发泄压在心头的情绪。 直到天亮,两人才在一片小溪边停下来。 “又是平手,看来咱俩一年半载的,分不出胜负。” 赵亮鞠一捧水洗脸,旁边沈随安已经洗完脸躺下了。 初升的太阳不晒,却很刺眼,他就躺在地上,直视着刺眼的太阳。 “哎,我跟你说话呢。” 赵亮一捧水泼到沈随安脸上,沈随安怔愣片刻,坐起来问赵亮:“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坏了! 赵亮一拍脑门,惊慌地环顾四周。 沈随安也没寄希望在他身上,捧起水送到嘴边,喝下两口清冽的溪水,他彻底把心事都抛到一边去。 “走吧,顺着咱们的脚印走,先回去找薛灼。” 赵亮跟上来,两人循着来时踩出的脚印往回走。 来时横冲直撞,拦路的枝丫都被撞开,回程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你们去哪了?” 薛灼睡醒发现身边没有人,观察四周后发现两行脚印通往丛林深处,以为他们有特殊发现,忙背着行军包追过来。 赵亮不知道怎么解释昨晚突然发疯要和沈随安比越野,眼神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好意思直视薛灼。 沈随安嗓音低沉:“睡不着,比越野去了。” “啥?”薛灼震惊,“大晚上你俩抽风了?能看清楚路吗?难怪你俩谁也不服谁呢,同一个军营怎么容得下俩野人?” 俩野人也不生气,辨别方向,朝东方前进,去约定好的目的地找大部队会和。 …… “咳咳咳!哕~” “妈,你快来啊,我爹咳得都吐血了!” 余晚晚心疼地拍着亲爹的脊背,等余爹喘匀了一口气,才扶他到床上躺下。 身形佝偻的男人面色灰白,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鼻孔翕张好一会儿,猛地张嘴吸一大口气,伴随着他张口呼吸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余晚晚有些害怕,不停张望着门口,希望妈妈快点过来。 “妈!” 高喊一声给自己壮胆,她刚要出去拿铁锹来处理她爹吐的污秽,就感觉手腕被人死死抓着。 “爹……” 余晚晚低头一看,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 她爹双眼通红,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努力张开嘴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水……” ------------ 第七十四章:蛤蟆草 “好,爹,我去给你倒水。” 余晚晚掰开余爹的手,低着脑袋落荒而逃。 她爹那副模样,太吓人了! “妈,我喊你你咋不吭声啊?” 进了厨房,余晚晚一股脑把气撒在余妈妈身上。 “我爹都吐血了,你还不去看看他吗?你知不知道他咳嗽咳得很严重?你太冷血了,太自私了,你从来都不管我爹,只会让我去照顾他!” 余妈妈不理她,她自觉没趣,弯腰从竹条编织的碗篓里拿出一个豁口陶瓷碗,打开盖子从水缸里舀出半碗水。 走到门口,想到亲爹那副骇人的模样,余晚晚脚步一停,走回来把碗放在菜板上,拉着余妈妈的手祈求:“妈,还是你去给我爹送水吧,我,我有点害怕。” 余妈妈抿着嘴,把余晚晚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说:“你爹咳嗽太严重了,你到郊外去,挖一些蛤蟆草回来,我煎鸡蛋给你爹吃。” 蛤蟆草煎鸡蛋,是他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告诉他们的土方,止咳效果很好。 “我一个人去吗?我怕再像上次一样,遇到人贩子……” 余晚晚纠结中忽然想到白梦寒,上次是梦寒姐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她,要不,求求梦寒姐,让她陪着一起去找蛤蟆草吧! “晚晚,你拿着这个防身。” 余妈妈把家里唯一一把菜刀放到竹篮里,再拿一块破布盖上。 余晚晚挎着竹篮,跑到表姐苏倩上班的公安局里借电话。 苏倩找出上次白梦寒来公安局时留下的地址,把它誊抄在纸上拿给余晚晚,“我也没有梦寒家里的电话,这是她家的地址,你上门找她吧,我今天得出外勤,不能陪你了。” “谢谢表姐。” 余晚晚拿着苏倩给的地址,找到军区大院。 非大院人士不能出入大院,除非有大院里人带着,这是规定。 岗哨铁面无私,不能放余晚晚进去。 “那您能帮我给梦寒家打个电话吗?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她,求您帮帮我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余晚晚苦苦哀求。 打个电话,不违反规定,哨兵爽快答应了。 电话铃声响过三遍,那边才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喂?” “你好,我是大院哨兵,有个叫余晚晚的同志,要找白梦寒同志,现在在门口等着……” “好,我过来接她。” 挂掉电话,这个年轻的小战士搓搓涨红的脸,在心里悄悄感叹一声,这位女同志的声音可真好听,甜腻腻的。 声音这么好听,长得肯定好看! 小战士眼角余光飘向大院里,暗暗期待着那声音的主人出现。 先闯入眼帘的,是一袭嫩黄色的衣裙,紧接着就是一张白皙俏丽的脸,圆润的杏眼含情带水,小巧的鼻头下面是水光潋滟的红唇,唇峰上一点唇珠,更显得她灵动可爱。 小战士视线追随着她,目送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停在余晚晚面前。 “晚晚,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事吗?” “梦寒姐,”余晚晚撇嘴,面带委屈,“我爹今天早上咳得吐血了,我妈让我到郊外去挖些蛤蟆草回来。” “都咳出血了,怎么不送到医院去治疗?”白梦寒以为她们是没钱,劝道,“没钱的话,我可以帮忙垫付医药费,咱先送叔叔去医院吧?” “不用了梦寒姐,我爹这是老毛病,以前每次咳嗽,都是吃蛤蟆草煎鸡蛋,吃完就不咳嗽了。”余晚晚拦住白梦寒,“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陪我去郊外挖点蛤蟆草,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白梦寒不是爱掺和别人家事的人,余晚晚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劝了。 “好,我回去换件衣服,你跟我一起吧。” 余晚晚第一次见这种三层的小洋楼,外面还有个大花园,室内宽敞明亮,白梦寒一个人就拥有一个带阳台的大房间。 打开衣柜,上次白梦寒舍不得买的那件羊绒大衣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梦寒姐,你把这件衣服买回来了?” 余晚晚羡慕地看着那件大衣,伸手轻轻抓着衣角抚摸。 “那不是我买的,沈随安送的。” 白梦寒头也不回,换上自己从乡下穿过来的打补丁旧衣服。 她和余晚晚两个女孩子出门,还是谨慎点好,穿得太扎眼容易引来别人眼红。 沈随安送的匕首被她别在后腰上,确保一伸手就能拔出匕首,白梦寒才陪着余晚晚一起去郊外。 余晚晚带着她在郊区下车之后,轻车熟路走进一片丛林里。 “梦寒姐,你不用动手挖,我自己来就行。” 丛林里蛤蟆草不少,余晚晚一边走一边挖,不过挖到的都很小。 白梦寒挎着余晚晚的竹篮,她拿起一株蛤蟆草,上面全是密密麻麻鼓起的小疙瘩,看着和蛤蟆背上的麻麻赖赖挺像的。 “难怪它叫蛤蟆草。” 白梦寒感慨一句。 余晚晚嫌挖到的蛤蟆草太小,不顾白梦寒的阻拦,硬要进入丛林深处挖大株的蛤蟆草。 白梦寒劝她:“晚晚,林子太深了,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听我的,咱们不要冒险,就在这里挖点好不好?” “不行,”余晚晚摇头,态度坚决,“这些太小了,不够我爹吃的。” 白梦寒劝不动她,又不能真的放任她一个人进林子,只好陪着她一起。 白梦寒抽出匕首,谨慎地在路过的树上画个记号。 “哎,晚晚你过来看,这里有一堆灰烬,说明这里有人来过。” 白梦寒拿木棍划拉几下,灰烬已经完全灭掉了,连点火星都没有,看来这人防火防灾意识很强。 灰堆旁边有块灰突突的破布,上面还沾着点血迹,白梦寒拿棍子把破布挑到眼前。 “啊!” 白梦寒尖叫一声,猛地扔了手里的棍子。 那不是破布,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梦寒姐,怎么了?” 余晚晚扔了手里的木棍跑过来,白梦寒骤然回神,反手抓住余晚晚伸过来的手:“晚晚,咱们快点回去吧,你看那个。” “血,有血!” 余晚晚也发现了被白梦寒挑起的“破布”,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往白梦寒身后躲。 “晚晚,小心!” ------------ 第七十五章:青皮蛇 丛林阴凉,有蛇盘旋在树枝上,伺机而起。 白梦寒发现的时候,青皮蛇吐着信子爬下来,弓起身子作出攻击姿态,余晚晚顺着白梦寒的视线转头,正好撞见青皮蛇张口露出獠牙。 “啊!” 余晚晚惊叫,膝盖一软坐在地上。 白梦寒最害怕的就是蛇,看见蛇她就条件反射竖起汗毛,双腿打颤。 两个人僵在原地,和蛇大眼瞪小眼。 “梦寒姐,怎么办啊?这蛇有毒吗?我好害怕。” 余晚晚颤着声音叫她。 “我也怕……” 白梦寒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小时候姑姑带她去动物园,她个子小,无意间被卷进人流中,等人群停下,她已经被挤到蟒蛇展览区前。 当时正好是蟒蛇进食时间,饲养员扔下一头小羊羔,蟒蛇缠在小羊羔身上,她离得近,能清楚地听到羊羔被绞断骨头的咔咔声。 蟒蛇缠住绞杀羊羔之后,张开大嘴把羊羔囫囵吞进肚子里,羊羔在蟒蛇腹中还未被消化,隔着蟒蛇的肚皮,能清晰地看到一坨肉的形状,那是刚被它吞下肚的羊羔。 人群发出阵阵惊叹声,都在感叹蟒蛇凶猛。 白梦寒被吓得嚎啕大哭,捂着眼睛不敢看笼子里的蟒蛇。 后来姑姑找到她,看她吓得浑身发抖,就带她回家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听到蛇这个字,都能吓得她浑身发抖。 “梦寒姐,梦寒姐……” “啊?”白梦寒从回忆中惊醒,“怎么了?” 余晚晚手撑着地,慢慢往后挪动身子:“咱们跑吧,只要咱们不招惹蛇,它就不会咬咱们,咱动静小点,跑吧!” “好!” 白梦寒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挪动身子逃跑。 “嘶~” 青皮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伏下身子游走在树枝上。 “啊!” 余晚晚捂着胳膊,痛苦地满地打滚。 “晚晚?” 白梦寒顾不上害怕,跪爬过去查看余晚晚的胳膊。 青皮蛇咬了余晚晚之后,扭着身子,眨眼间就消失在树枝间。 余晚晚的胳膊上有两个牙印,正往外渗着鲜血。 白梦寒不知道刚才那是条什么蛇,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只能抓紧时间进行急救。 她以为挖蛤蟆草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没有带水,这附近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水源,所以她放弃了清洗伤口,直接进行包扎。 拔出匕首从衣摆上割下两条布带,分别扎在余晚晚的手肘和手腕关节处。如果这条蛇真的有毒,她这样做,能有效防止蛇毒扩散。 “快走,咱们去医院。” 白梦寒扶起余晚晚,两个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还好来的时候留了记号,两个人顺着留的记号走,林高树密,林子里比外面昏暗很多,白梦寒眯起眼费力辨别方向,突然发现脚下多了很多脚印。 这些脚印明显比她和余晚晚的脚大得多,这就说明,这条路有别人走过! 不过也不能排除另一个可能:这条路不是她们来时走的路。 “晚晚,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别紧张,不要有情绪波动,否则毒液在体内散发的速度会更快。” 白梦寒放下余晚晚,自己到前面探路。 树上还有她留下的记号,这就是她们来时走的路。 看到记号,她提起的心才放下一点。 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那条蛇真的有毒,多耽误一分钟,余晚晚就多一分危险。 “走!” 白梦寒一手拉着余晚晚,一手抓着匕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前面。 树后,悄悄观察的那双眼睛中精光一闪,消失在丛林中。 “团长,前面有两个女人,一个好像受伤了,一个手里拿着匕首,看起来有点可疑,要不要拿下?” 王二虎凑在赵亮耳边,汇报自己的发现。 “确实可疑,咱们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进行野外训练,却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女人,”赵亮沉吟片刻,下达命令,“抓起来再说!” “是!” 王二虎收到命令,带着几个搭档左右分散实行抓捕行动。 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钻进林中,互相配合着把两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围在一个包围圈中。 王二虎伸出五指,猛地握紧成拳,这是他们的暗号,收网的意思。 “别动!” 王二虎大吼一声,一行人蜂拥而上,白梦寒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反扭双手按在地上。 匕首掉在王二虎脚边,他捡起来查看,觉得这匕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把一模一样的。 “带过去!” 白梦寒身子腾空而起,竟是被人单手给拎起来了。 她观察之后才发现,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军装。 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这些是军人,肯定不会伤害她们。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们抓起来。 “同志……” “闭嘴!麻子,把她嘴堵上!” 王二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扔给麻子,麻子接过来,团成一团堵住白梦寒的嘴。 白梦寒:“……呜呜。” “团长,人带过来了。” 白梦寒被人随手丢在地上,她敏锐地捕捉到团长二字,努力转头想看清身后的人。 “看起来就是两个女孩子,不像是间谍啊。” 赵亮一开始怀疑是不是有间谍渗透进来,现在看到白梦寒和余晚晚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不正确。 难道真是巧合? “这是从她们身上缴获的武器!” 王二虎把匕首给赵亮看,赵亮看了一眼,打开自己的行军包,从里面拿出一柄一样的匕首来。 “这……”王二虎傻眼了,“她从哪偷的匕首?” 赵亮咽下到嘴边的脏话,拿过匕首观察,果然在刀柄和刀身的衔接处发现了一个字。 沈随安的匕首? 这个样式的匕首是他们在新兵连的时候表现优异,连长奖励给他们的,全军就他和沈随安有,为了区分,连长还特意在匕首上刻了他们的名字。 他的这把匕首上有一个“亮”字,沈随安的匕首上则是有一个“安”字。 在他看来,这是他当兵之后获得的第一个荣誉,所以这把匕首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别人想看一眼他都不舍得。 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沈随安的匕首怎么会在这个女孩子身上? ------------ 第七十六章:玩得挺花 赵亮沉着脸,走到白梦寒面前蹲下,单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认真打量她的脸。 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仿佛带了钩子,吸引人往里陷。 沈随安不像是会中美人计的人。 赵亮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可是仔细看看白梦寒的脸,又觉得沈随安栽在她身上也无可厚非。 毕竟她长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漂亮! “唔唔。” 白梦寒示意赵亮拿开堵住她嘴巴的手帕。 “说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把匕首你从哪弄来的?” 赵亮拿下白梦寒嘴里的手帕,白梦寒活动一下酸疼的腮帮子,愤懑地瞪一眼堵住她嘴的那个人。 那人仿若未觉,面无表情和白梦寒对视。 “我们就是来挖点蛤蟆草,不知道哪里冒犯到你们了,要把我们抓起来?” 白梦寒一双黑亮的眸子仿佛淬了火,气愤地瞪着赵亮。 赵亮举起手中的匕首:“那这把匕首哪来的?” “沈随安给的。” “你和沈随安什么关系?” 白梦寒皱眉,耐着性子回答他:“我管他叫哥哥。” 赵亮:“……你俩玩得挺花。” 他想歪了,白梦寒懒得纠正他,眼下还是余晚晚的伤要紧,她恳求赵亮:“我朋友的胳膊被蛇咬了,我们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你队里有人懂急救常识吗?” 队里几乎人人都懂简单的伤口怎么包扎,这是他们的训练科目之一。 赵亮给王二虎使个眼色,王二虎过去询问余晚晚:“蛇咬在什么地方?” 余晚晚拉起衣袖,给王二虎看自己的胳膊。 手肘和手腕都被人用布条不松不紧扎上了,看来这人也懂些简单的急救常识。 王二虎接过队友拿来的水壶,倒水给余晚晚冲洗伤口,冲洗之后再用力挤出几滴鲜血。 血的颜色鲜红,不发黑,说明她没有中毒。 王二虎:“咬你的蛇是什么样的?” 余晚晚紧张地看向白梦寒,白梦寒替她回答:“是一条青皮蛇,不知道是不是竹叶青。” “伤口没有发黑,应该是翠青蛇咬的,没有毒。” 王二虎解开余晚晚手肘和手腕上的布条,绑在伤口上,边包扎边叮嘱她:“不要把脏东西弄到伤口上,回去棉花沾点白酒洗洗伤口,消毒。” 余晚晚怯怯地点头,任王二虎紧紧把布条勒在伤口上。 “走,把你送到沈随安那儿去。” 赵亮扯着白梦寒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 这俩人,一个胆小地都不敢直视王二虎,一个眼神清亮坦坦荡荡,哪有一点间谍的样子。 “可以把绳子给我解开吗?” 白梦寒举起双手,手腕上缠着几圈麻绳,能看到她雪白的皮肤都被磨红了。 “嘿嘿,”赵亮贼笑,“不能!” 白梦寒无语:“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绑我?” “因为我不确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等见到沈随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亲自给你松绑,再向你道歉。” 赵亮的集结地和沈随安离得不远,白梦寒跟着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薛灼正在清点人数。 “随安,给你送份大礼!” 赵亮吆喝一嗓子,引得薛灼和一众战士纷纷侧目。 “梦寒?” 薛灼认出被捆着手腕牵着走过来的人是白梦寒,忙小跑过来给她解绳子。 赵亮挑眉:“你也认识她?” “废话,我能不认识我妹?” 薛灼没好气地噎他一句,手已经抓上了白梦寒的手腕。 白梦寒身子一扭,把手腕从薛灼手里抽出来。 “给我解绑!” 白梦寒把手举到赵亮面前,寒着一张脸和他对峙。 “行行行,我给你解绑。” 赵亮三下五除二把绳子解下来丢在地上,趁人不注意,还伸着脚尖把绳子往旁边踢踢。 白梦寒活动着手腕,直视赵亮的眼睛:“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弟妹,哥给你赔礼道歉啊!” 赵亮赔着笑脸,连声道歉。 这女孩还真没说谎,真和沈随安有关系。 虽然他一开始就信了八九分,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带着白梦寒过来和沈随安当面对质。 现在确认她不是间谍,赵亮也不是扭捏的人,二话不说就道歉。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有个新兵训练过程中不小心崴伤了脚,沈随安安排人带他回城去医院检查,给战士指路回来,还没走近就听见薛灼嚷嚷着“等沈随安回来你就完了!” 沈随安:“谁完了?” 薛灼还没来得及回头,身旁的女孩就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过去:“看我的手~” “怎么回事?” 白梦寒细白的皮肤被磨得发红,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隐约能看见皮下青紫色的血管。 沈随安冷着脸,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她的手腕。 这里人多,和她太过亲密,对她影响不好。 白梦寒委屈地嘟起嘴巴:“我和晚晚来挖蛤蟆草,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把我绑起来,还让人堵我的嘴,我嘴巴好疼,手也疼……” 沈随安顺着白梦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赵亮正尴尬地拿脚尖踢自己面前的石头。 再看白梦寒的嘴巴,嘴角破了皮,红得有点不正常。 “他就是个莽夫,天天只知道打打杀杀,遇事不会动脑子,别跟他一般计较。” 沈随安弯腰安慰白梦寒,白梦寒“哼”一声,低着脑袋不说话。 赵亮愣愣张口:“我嘞个乖啊,他俩还真是那种关系?” 他跟沈随安认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沈随安这么温和地跟一个人说话。 他弯腰凑近的时候,手也轻轻地抬起来,看起来像是要把面前的女孩抱进怀里。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抬起手拍拍女孩的肩膀,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孩笑着往这边看了一眼。 沈随安眼中的疼惜,就是赵亮这个粗人,也看得出来。 其实沈随安是给白梦寒讲了赵亮以前在新兵的糗事,赵亮有个外号叫野人,因为他一根筋,遇事不动脑,动手! 两眼一睁就喊着打打杀杀,连长没少为着这个训他,可他就是改不掉喊打喊杀的毛病,气得连长天天骂他野人、莽夫。 沈随安柔声哄她:“就别跟野人计较了,好不好?” ------------ 第七十七章:饿死鬼托生 “那我给你个面子,这次就算了。” 沈随安和白梦寒都清楚,赵亮的做法没错,他是个军人,要以国家安全为先。 换了沈随安,要是怀疑对方是间谍,肯定也不会轻易放人,一定会在确认对方身份,且不会危害到祖国安全的前提下,再放人。 不过,她会是间谍吗? 沈随安视线落在白梦寒头顶,白梦寒身上的疑点太多,最让他怀疑的,是白梦寒会开车。 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八年,从哪学的开车? 部队里很多战士都不会开车,就算开了集体教学课,还是有很多人叫苦不迭,说开车太难。 “沈随安同志!” 白梦寒气得一拳搡在沈随安肚子上,沈随安闷哼一声,单手捂上肚子。 “你发什么呆?我说,既然误会解开了,那我和晚晚就先回去了。” “好,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沈随安对着齐正明招招手,齐正明小跑过来待命。 “团长,有什么指示?” 沈随安:“你送她们回家。” 原定的野外训练计划到今晚结束,下午还有别的训练科目,沈随安要带队,无暇顾及白梦寒。 白梦寒叫上余晚晚,两个人挎着竹篮跟在齐正明身后。 “我晚上回家。” 白梦寒擦肩走过的时候,沈随安鬼使神差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吐出这句话。 白梦寒怔愣一瞬,笑着点头说:“好。” 齐正明是个认死理的人,团长说要把两个人都送回家,他就一定要把两个人都送回去,白梦寒怕耽误他训练,走出丛林就让他回去,他严肃地表示,要以团长的命令为准。 白梦寒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跟着。 先去的余晚晚家,白梦寒想着余晚晚她爹咳嗽严重,还等着蛤蟆草治病呢,强烈要求先送余晚晚回家。 “梦寒姐,送到门口就行,今天就不请你进屋了。” 余晚晚挎着竹篮,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 “好,那你快进去吧!” 白梦寒和余晚晚挥手告别,和齐正明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 沈随安三番五次跟她强调,男女同志在公共场合要保持两米以上距离,不然会被稽查队带走审查。 齐正明沉默着,走在白梦寒后面。 眼睛时不时飘向白梦寒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姑娘太瘦弱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看起来和他们团长一点都不般配。 这小身子骨,说不定连团长一拳都扛不住,队里最差劲的兵,还能跟团长过上几招呢,就连秤砣,也能跟着团长跑十几公里不喊累,这姑娘可以吗? 不说十公里,连五公里都跑不了吧! 还好白梦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肯定要抓狂,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拿狗和她比? “同志,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哦,好!” 齐正明敬个礼,大跨步走了。 白梦寒摇摇头,啧啧感叹,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这个齐正明,和沈随安一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白梦寒早上出门急,慌里慌张把小花送到薛家,回来就赶紧到薛家去接她。 孔宁不在家,李姐做了午饭,小花埋头在碗里吃得喷香。 “梦寒来了,快来吃饭。” 李姐给白梦寒盛碗饭,白梦寒自己去厨房拿了筷子出来坐下。 李姐做的饭太合她胃口了,她闷头扒拉了半碗饭,才反应过来孔宁没在家。 “干妈今天中午不回来吃?” “是,我饭都做好了,她打电话说报社忙,不回来吃了,尝尝这个茄子酿肉。”李姐夹一块茄子酿肉放在白梦寒碗里,“知道你不吃肥肉,我特意剁的瘦肉馅,还想着给你留点放在冰箱里,晚上给你送过去呢。” “谢谢李姐,你太有心了。”白梦寒吃一口茄子酿肉,不停地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自己做的饭菜被人认可,李姐也很高兴,兴冲冲地说改天再做白梦寒爱吃的菜。 “李姐,还有饭吗?我快饿死了!” 门被人用力推开,人还没走近,白梦寒和李姐就听出了薛方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 白梦寒问他。 “姐,你也在啊,快给我吃口饭,我要饿死了!” 薛方扔了书包,手都不洗就抢过白梦寒的饭碗。 白梦寒饭碗被抢,愤恨地捶他一拳,骂道:“饿死鬼托生啊你,吃慢点,别噎死了。” 骂归骂,看他几百年没吃过饭的样子,白梦寒还是心软地拿着筷子给他夹菜。 “小花,别吃了,先给小薛哥哥吃。” 薛方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又抢了小花的饭碗,就着菜把饭扒到嘴里。 小花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白梦寒赶紧夹一筷子菜塞到她嘴里,把她的哭声堵回去。 “哎呦,这怎么饿成这样?”李姐刚把薛方扔下的书包捡起来放好,看见他这饿狼进食的模样,被他吓了一跳,“怎么饿成这样?在学校吃不上饭?” 李姐心疼地跑进厨房,把锅里剩下的米饭一股脑倒在薛方碗里。 薛方囫囵咽下两碗饭,才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我跟你们说,嗝,”薛方打个嗝,揉着肚子道,“我的粮票被一孙子给偷了,我三天都没吃过一顿饭了,要不是郑妍施舍我半碗剩饭,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见你们。” “粮票被偷了?”李姐惊呼,“你们学校里面还有小偷呢?你咋不找老师?” “找老师有什么用?”说起这个薛方就来气,“老师说怎么别人的粮票都不丢,偏偏就我的丢了,让我反思一下是不是带了太多粮票招人眼红了!” “这什么老师啊,怎么能这么说你,你的粮票多,就活该被偷啊?” 李姐愤愤不平,嚷嚷着要给孔宁打电话,让孔宁去学校找老师要个说法。 “别跟我妈说,千万别跟我妈说!”薛方拦住李姐,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我跟偷我钱那孙子打了一架,现在被学校停课了,先别告诉我妈,我得先想想怎么跟她说。” “实话实说呗,你又没做错,怕什么?” ------------ 第七十八章:别自作多情 “真的吗姐?你也觉得我做得没错?” “是啊,”白梦寒点头,“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还不允许咱们反击啊?” 薛方听得热血沸腾,握着拳头站上椅子,声音洪亮:“没错,那孙子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我今天要是不揍他,就太没有血性了,下次他要是再敢招惹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白梦寒揪着他衣角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这次停课几天?” 薛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星期。” 白梦寒安慰他:“等我户口迁过来,让舅舅给我转到你们学校,到时候姐帮你撑腰!” 薛方大为感动:“姐,你是我亲姐!” 薛方感动之余,不忘在家里咒骂那孙子喝凉水塞牙、吃馒头卡嗓、走路踩坑、睡觉尿床。 “阿嚏!” 尹安打个喷嚏,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薛方这孙子,下手也忒狠了,给他脸打肿了不算,门牙都给他打掉了。 “真没用,连薛方这个绣花枕头都打不过。” 何落落阴沉着脸,望着尹安的眼神中满是怨恨。 尹安拿起一本书扔过去,被何落落抬手打掉。 尹安:“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能被他打成这副鬼样子吗?” 何落落冷笑:“你可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明明是你见财起意,偷了薛方的粮票。” “你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净!”尹安手心里捏着自己的门牙,恨不得一拳打歪何落落的脸,“要不是你告诉我,薛方的粮票就夹在语文书中,要不是你让郑妍叫走薛方,我怎么可能会鬼迷心窍拿他的粮票?” 何落落:“粮票是你偷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无法抵赖,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尹安双手颤抖,一步步逼近何落落:“我真的小瞧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脑子的,想不到你的心思隐藏得这么深,你不就是喜欢我,见不得我跟别的女人好吗?” 尹安把何落落逼到门后的角落里,双手一伸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地哄她:“这次的事就过去了,咱们谁也不再提,你不是说你哥在部队里当军官吗?你叫你哥想办法,帮我好好教训薛方,我就答应跟你好。” “尹安,你别自作多情!” 何落落一拳捣在他肚子上,趁他痛得弯腰,捏紧拳头砸在他红肿的脸上。 “啊!” 尹安疼得站不住,后退一步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捂脸还是先捂肚子。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何落落了,我妈妈说了,要我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击垮那个贱人,还有,你根本不配提我哥!” 何落落临走之前,不忘再补上一脚,踢得尹安抱着小腿满地打滚。 这贱人,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没有脑子,随口就把她妈交代的话说出来了。 这边尹安疼得满地打滚,另一边薛方被孔宁骂得无地自容。 孔宁指着薛方的鼻子训他:“刚回学校几天,就又给我惹祸!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哥回来,让他来管教你。” “他又犯什么事了,让我管教他?” 众人循声看向门口,薛灼正脱了外套往架子上挂。 沈随安跟在他后面,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凝视着白梦寒。 白梦寒被他盯得脸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孔宁邀请沈随安:“随安也来了?进来坐。” “孔姨晚上好!” 沈随安挨着白梦寒坐下,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拳头的距离。 白梦寒拿起桌子上洗干净的苹果塞在沈随安手里,沈随安手上用力,把苹果掰成两半,分一半给白梦寒。 孔宁皱皱眉头,觉得他们两个太亲密了,梦寒是乡下长大的,不知道跟人保持距离很正常,沈随安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没分寸! 孔宁想找个机会提醒白梦寒,要和沈随安保持适当距离,可是直到他们回家,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路灯昏暗,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牵着手走在前面,穿军装的男人踏着她们的影子走在后面。 白梦寒的影子不管走到哪里,沈随安都能精准地抬脚踩在上面。 她说过,把一个人的影子踩在脚下,那这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小花年纪小,洗澡的时候就喊着困了要睡觉,不等白梦寒把她身上的泡沫洗掉,她就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白梦寒三下五除二把她冲干净,换了睡衣抱她回房间。 “梦寒,有个事要跟你说。” 沈随安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白梦寒抱小花抱得吃力,就伸手把小花从白梦寒怀里接过来。 过程中不可避免碰到白梦寒的皮肤,手指碰到的地方湿滑细腻,比丝绸的手感还要好。 他呼吸一滞,僵着步子走进去,把小花放在白梦寒床上。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视线不乱瞟,视线里却突然闯进来一件白色的小衣和一块巴掌大的布,布上缀着个粉色蝴蝶结。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抱歉!” 沈随安推开白梦寒,同手同脚跑了出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发什么疯?” 白梦寒嘟囔一句,扯过被子一角盖在小花肚脐眼上。 沈随安刚才的话她听到了,有事要跟她说,她直觉是迁户口的事可能有了进展。 “笃笃笃!” 白梦寒敲响沈随安的房门,过了很久,等得白梦寒都不耐烦了,沈随安才打开门。 “你鼻子怎么了?流鼻血了?” 白梦寒惊讶,沈随安的鼻子被他拿纸塞着,从白梦寒这个角度看上去,还能看到纸上带着点鲜艳的红色。 “我没事,你找我干什么?” 白梦寒:“不是你说的有事跟我说吗?” 沈随安堵着房门不让开,白梦寒就站在门口和他僵持。 “到阳台上说吧!”沈随安先松口,怕白梦寒没听明白,特意再说得清楚些,“你到你的阳台上,我去我的阳台上。” 白梦寒:“……我不配面对面和你坐在一起说话吗?” “不是,到阳台上说,安全!” ------------ 第七十九章:出差 白梦寒被他说得没脾气,回房打开阳台门,隔着隔断墙和他面面相觑。 “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随安:“我很抱歉,答应给你迁户口的,结果到现在还没迁过来。” 白梦寒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问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沈随安看她脸色不好,忙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我打算亲自跑一趟安江,找你养父母谈谈。” “怎么还要你亲自去?” 不怪白梦寒疑惑,沈随安一个军官,要给她迁户口,还不是找个人打声招呼的事,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办成? 或许是看出来白梦寒的想法,沈随安解释道:“我是以你家属的身份过去,找你养父母谈的。我是军人,怎么能掉转枪口往内打,以权势逼迫普通百姓呢?” 沈随安是个有原则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的使命是保家卫国、服务人民。 找冯岩帮忙迁户口是他觉得没必要跑这一趟,只要按照正规程序办理,他不介意欠个人情。 现在出了特殊情况,白梦寒养父母不同意迁户口。 他完全可以找人暗箱操作,但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白梦寒理解他的意思,也看出来他是个正直且死板的人,反正户口早一天晚一天迁过来都无所谓,那就放心交给他去办吧! 想到这里,白梦寒撑在隔断墙上,身子朝沈随安那边探过去,伸长手臂轻轻捻去落在他肩上的一片绿叶:“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了,得回去取。” 沈随安恍惚一瞬,嗓音低哑:“好!” …… “迁个户口都迁不过来,真没用!” 孔宁放下手里的本子,上面是主编写下来的问题,底下是白梦寒的回答,做完专访,孔宁忽然想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了,白梦寒的户口应该已经迁过来了吧? 没想到沈随安到现在都没把这件事情办成! “以沈随安的能力,给你迁个户口还不是小菜一碟,他怕不是故意在拖着你?” 孔宁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沈随安是杜芸的养子,肯定是和杜芸在一个鼻孔里出气的。 杜芸不想白梦寒的户口迁过来,沈随安就想办法拖着,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白梦寒解释道:“不是的干妈,是我养父母那边出了问题,具体我也不知道,沈随安说他打算亲自过去一趟。” “”何必再跑一趟,我找你干爹,让他给你迁户口,咱不指望沈随安!” 孔宁不顾白梦寒的阻拦,拿起电话打给薛立深。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孔宁不死心,拨着号码要再打一个。 白梦寒从孔宁手里抢了话筒放下,郑重道:“干妈,别拿这些小事麻烦干爹,他们是军人,是为人民服务的,最不喜欢搞特权!再说了,要是人人都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私利,那咱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最需要的都是这些一心为民、无私为公的人。 孔宁冷静下来,被白梦寒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她惭愧道:“是我想得不对,以后再也不能这么想了。” 孔宁自己就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知道普通老百姓生活有多不容易,她惭愧自己来京市生活这么多年,思想反而退化了。 她怎么能想着走关系搞特权呢? 真是愧对这么多年上的思想教育课! “回头干妈得再多读读伟人书选,涤荡自己的思想!” 孔宁打定主意,回了单位要多参与思想教育课,平时也要多阅读相关书籍,在心里给自己树一面红色的旗帜,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本。 给白梦寒做的专访一经刊登,大家知道白梦寒现在过得不错,也就不再往报社寄信了。 孔宁闲下来,还真向主编申请了思想教育课,主编很欣慰她能有这么积极的学习思想,高兴道:“孔宁啊,我很荣幸有你这么优秀的下属,正好北方有一个军团表现优异,上级要我派人过去做个专访,我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你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出发,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孔宁要出差,薛方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妈一走,我爸和我哥都不在家,那整个家里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你想得美,”孔宁在李姐的帮助下收拾行李,听到薛方和白梦寒说的悄悄话,笑着训他,“我走了,李姐会替我看着你,梦寒,你也看着点他,不听话你就揍他,往死里揍都没事!” 白梦寒也笑:“放心吧干妈,我不会手软的。” “啊!”薛方哀嚎着倒在沙发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苦瓜都没我命苦!” 孔宁被他逗笑,笑骂他没个正形。 白梦寒依依不舍地送孔宁到大院门口。 “好了,就送到这吧,我不在,你遇上什么事就给你薛灼哥打电话,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最护短,不会不管你的。” 白梦寒也叮嘱她:“路上小心啊干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孔宁这一趟是出公差,除了她自己,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陪同,三个人同行,一路上倒是没遇见意外情况。 火车跑得慢,薛方和白梦寒第二天上午才接到孔宁打回来报平安的电话,接完电话,两个人悬着的心才落回实处。 “姐,我妈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薛方拿出课本,“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进知识的殿堂吧!” 白梦寒拒绝他:“你自己学习吧,我今天还有事。” “什么事?” “我给小花找了个学前班,天天在家跟着我吃吃睡睡玩玩也不是办法啊,跟她同龄的小朋友都上学了,她一直拖着不上学可不行。” 小花本来就是京市户口,白梦寒给她找的这个学前班,是赵知音介绍的,听说带班的老师还在国外留过学呢。 “我也要去,带上我一起呗!” ------------ 第八十章:送给弟妹 薛方闹着要一起去,小花也吵着让小薛哥哥送,白梦寒只好带着俩人一起去学前班。 这个学前班,其实就是军区医院后面筒子楼里一个破旧的库房改的教室,里面密密麻麻坐了三四十个孩子,有个穿着草绿色军便装的男人,正用蹩脚的普通话带着孩子们读课文。 薛方不可置信地看看四面透风的教室,再看看顶着一头乱发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白梦寒的反应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赵知音介绍的时候说,那个学前班的条件比较差,但是老师学识渊博,教学态度严谨,带出来的孩子都很优秀。 “姐,谁给你介绍的这个地方?你是不是被骗了?” 白梦寒表示赞同:“我都怀疑她是收人钱了。” “你们好,我是这个班级的带班老师,我叫叶向阳,。”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白梦寒和薛方都是一哆嗦,两个人尴尬地转过来,希望刚才说的话没有被叶向阳听去。 “你是带班老师?那讲台上的是……” 眼前这个叶向阳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碎发都被他抓在脑后,说的普通话也是标准又悦耳。 叶向阳歪头从白梦寒和薛方之间看过去,举手和讲台上的人打个招呼,然后才看回白梦寒,笑道:“他是班里的学生,不修边幅惯了,你们见谅。” “啊?”薛方是个藏不住事的,上下打量一遍讲台上的人,再转回来打量一遍叶向阳,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他是你的学生?” 那人看起来比叶向阳都老,怎么会是叶向阳的学生? 叶向阳不打算解释,指着小花问白梦寒:“是这个孩子来上学?” “是,她叫洪花,今年六岁了,之前没有上过学,以后就麻烦您了。” 这个叶向阳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说话也很有涵养,再加上她觉得赵知音肯定不会骗她,就打算让小花在这里上学试试,不行的话再想办法给她换个别的地方上学。 叶向阳也偷偷打量了薛方和白梦寒,他看人的习惯是看鞋子,一个人的鞋子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家庭状况和个人习惯。 这两个人,男的穿着一双回力白球鞋,鞋面洁白,只在鞋帮上看到一点脏污,应该是来的路上踢脏了。 女的穿着一双白色的带跟小皮鞋,穿的白色袜子也是洁净如新,和身上穿的白色布拉吉搭配起来,显得她漂亮又洋气。 叶向阳腹诽,这两个人家庭条件一定很不错,待会收费可以要高点。 “咳咳,”叶向阳清清嗓子,看向白梦寒,“你是孩子的妈妈?” “噗!” 不等白梦寒说话,薛方先笑喷了。 白梦寒也是忍俊不禁,不停点头,憋着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基于你说的情况,这个孩子毫无基础,跟别的孩子比起来,学习可能会有点吃力,我可以利用午休时间给孩子补补课,只是费用……” 叶向阳恰到好处止住话头。 “补课都是小事,别让其他孩子欺负我们就行。” 白梦寒不接茬,她想听听叶向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我们不要求小花学习有多好,但是我们小花可不能在这里受委屈,姐,我说得对吧?” 薛方肩膀轻撞一下白梦寒,美滋滋地邀功。 叶向阳吃惊不已,他还以为这俩人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没想到竟然是姐弟。 “不需要补课也没关系,”叶向阳脸色不变,叫来一个孩子带小花进教室,他则是把白梦寒和薛方带到库房外的一片空地上,“我们这里收费标准是每月八块钱。” “八块?我一学期学费才三十块钱,你一个月就敢收八块?” 不同于薛方的震惊大喊,白梦寒则是有点迷茫,她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学费标准是多少。 不过看薛方的样子,叶向阳说的这个学费价格,应该很贵。 叶向阳:“我在西方留过学,英语说得还可以,所以我给孩子们安排的课程表上,每天都有英语课,这是整个京市,乃至全国的学前班都没有的课程。” 白梦寒突然开口,用英语和叶向阳交流:“一分价钱一分货,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能锻炼孩子们的英语水平,那我觉得这八块钱也不是很贵。” 叶向阳怔愣一下,反应很快地用英语回复白梦寒:“当然,没有金刚钻,我可不敢揽这瓷器活,感谢你信任我,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我保证三个月学下来,孩子能用英语和您进行简单的交流。” “那我就把孩子交给你了。” 白梦寒利落地付了八块钱给叶向阳,他这里是按月收费,一次只需要交一个月的钱。 这里的孩子们中午不回家吃饭,都是自己带饭过来,吃完饭之后午休半个小时再接着上课。 白梦寒没有给小花带饭,快中午的时候,李姐和薛方一起去给她送饭。 按李姐的话说,她去认认路,哪天白梦寒和薛方顾不上,她可以去接小花回家。 …… 这几天军区里进行野外拉练,何建国作为总司令,亲自到现场观摩训练,薛立深和郑斌等几位高级军官都陪同在侧。 “老何,我看随安的表现很优异,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呐!果然是挨金似金、挨玉似玉啊,就算不是你的孩子,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也能从他身上看出你的影子来。” 郑斌侧头,毫不吝啬地当着何建国的面夸沈随安。 何建国冷哼一声,道:“这才哪到哪啊,他要学的,还多着呢!” 那边沈随安背着行军包和赵亮齐头并进,两人谁和不服谁,卯足了劲往重点跑。 在丛林里摸爬滚打两天,两个人不见疲态,反而精神抖擞,脚底生风。 不少人背地里打赌,这次两个人谁会赢。 前几次野外拉练,两个人比得有来有往,这个赢一次,那个赢一次。 关键是这俩人实力不相上下,所以众人才会打赌,这次又会是谁赢。 “沈随安,听说这次的奖品是一块女士手表,你这么卖力,是不是想把手表赢回来送给弟妹?” ------------ 第八十一章:恼羞成怒 沈随安没理他,加快脚步往终点冲刺。 赵亮追上来,嘿嘿笑道:“哎,看你这么想赢,你叫一声亮哥,我就不跟你争,让你把奖品赢回去哄弟妹开心。” 沈随安:“……亮哥。” “得嘞!” 赵亮兴奋地大叫一声,放慢几步落在沈随安身后,等沈随安冲过终点线停下脚步,他才提速追上去。 沈随安脱力躺在地上,赵亮一头扎在他旁边,缓过一口气,赵亮才扭头叫他:“沈随安?” “说。” 赵亮挪动身子和沈随安拉开距离,约莫到了安全距离,沈随安拳头打不到他了,才说:“我不知道奖品是什么,我刚才是骗你的,嘿嘿,不过占你这么大个便宜,我输也输得有面儿!” 沈随安手指蜷缩,抓起一把土扬过去,赵亮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急忙闭上眼睛,手也下意识抬起来挡在眼前。 “咳咳!” 眼睛是护住了,飞扬的尘土一股脑扑在他鼻子嘴巴里,呛得他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我说,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呸呸!” 赵亮吐出飘进嘴里的尘土,拽一根狗尾巴草朝沈随安扔过去。 狗尾巴草掉在沈随安耳朵边,沈随安摸索着拿起来叼在嘴里,斜着眼睛看赵亮,过了得有一分钟,才说:“没有。” 赵亮后知后觉,他说的是自己没有恼羞成怒。 赵亮骂他:“真装!” 天天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 这次野外拉练持续了三天,最终以野外负重奔袭三十公里跑到司令部为止,沈随安综合成绩最好,荣获一等奖,何建国亲自把奖章和奖品颁发给他。 “好样的!” 何建国拍着他的肩膀,例行公事夸他一句,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丝稍显别扭的笑意。 领导都离开后,沈随安和赵亮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归队。 分别前,赵亮促狭地指着沈随安手里的奖品,问他:“不打开看看吗?万一真是女士手表,你就可以拿去讨弟妹欢心了。” 沈随安:“不劳你操心,想想回去怎么跟你们政委交代吧,又输给我一次。” “嘿,你……”赵亮气极反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亮气冲冲带着战士归队。 回程的路上,薛灼好奇地拿过沈随安的奖品打开。 “又是钢笔,你赢的钢笔没有二十也有十几根了吧?这个还是给我吧,拿回去给薛方用。” 薛灼拿着钢笔把玩,两根手指夹着钢笔转来转去。 “这次不行。” 沈随安抢过钢笔,珍重地拿衣摆擦拭一遍,才放回盒子里封好。 “以前不都是给我,让我带回去给薛方用吗?”薛灼问完才反应过来,现在沈随安家里也有一个学生,“你是打算把这个送给梦寒?” “嗯,她户口迁过来之后,就该去上学了。” “说到户口,”薛灼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道,“冯岩不是在安江县派出所吗?” 沈随安能听懂他的暗示,但是他不能那样做。 他敛了神色,严肃地看着薛灼,正色道:“薛灼同志,作为军人,我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你的思想有点滑坡了,回去抄军规军纪二十遍,交到政委手里。” “是!” 薛灼站好,敬个军礼。 回到部队第一件事,沈随安就向王政委请假三天。 王政委狐疑地问他:“怎么突然要请假?你入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请假。” 沈随安言简意赅:“家事!” 王政委打破砂锅问到底:“家里出什么事了?需要我跟你何叔叔打声招呼吗?”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王政委不再问,在他的请假条上签好字,让他拿着回去。 沈随安开车回家,这次赢来的钢笔就放在副驾上,他在心里组织措辞,怎样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她送给白梦寒。 汽车停在门口,他快步走进屋里,心里组织好的措辞在唇边盘旋,只等着看见白梦寒,对她娓娓道来。 “咔哒!” 门打开,沈随安目光如炬环顾四周,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四只眼睛惊讶地看过来。 沈随安冷了脸色,拿着钢笔的手背到身后,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白梦寒先一步反应过来,扔了手里的笔,按着薛方的脑袋站起身。 薛方皱眉,捂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吸气:“嘶~姐,你手劲怎么这么大,疼死我了。” “抱歉啊,不是故意的,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白梦寒毫无诚意地道歉,随手在薛方脑袋上揉一把。 他们的亲密举动刺得沈随安眼睛发涩,他寒着脸,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 在野外高强度训练三天,他早就疲惫不堪,只是一想到答应了白梦寒要去安江一趟,给她迁户口,就觉得身体的疲惫不算什么,忍一会就好了。 白梦寒回头问薛方:“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薛方拿起笔,“先别管他了,先把这道题算出来行不行?” “行。” 白梦寒坐回去,和薛方凑在一起做题。 沈随安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没见白梦寒追上来,他换个角度看下去,客厅里的两个人又凑到一处去了。 沈随安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他们是坐在一起学习。 更何况,他能以什么身份生气呢? 洗了澡换了便装,沈随安的情绪已经调节得差不多了,他拿着钢笔下楼,客厅里的两个人头也不抬,低着脑袋奋笔疾书。 沈随安捏紧手里的钢笔,坐到白梦寒身边,低头去看她本子上的题。 “公式代错了。” 沈随安出声提醒。 白梦寒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他。 凑得太近,白梦寒的唇差点就要碰到沈随安的脸颊,沈随安眼疾手快往后退开一点,这样一来,白梦寒的唇离他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那你觉得,应该代哪个公式?” 白梦寒勾起唇,一点点凑近沈随安。 “我算给你看。” 沈随安单手扣住白梦寒的脸,扣住后似乎觉得这样不妥,收了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把她抱起来和自己换个位置。 ------------ 第八十二章:别招惹她 这样一来,就变成沈随安坐在白梦寒和薛方中间了。 “沈哥,你看看我算得对不对。” 薛方和白梦寒算的是同一道题,他代的是另一个公式。 “不对。” 沈随安粗略瞟一眼他的答题本,拿一张空白纸,埋头在纸上解题。 他们算的是道难题,沈随安上学的时候也被难到过,他找老师问了两次,才算出正确答案,所以他对这道题印象深刻。 白梦寒盯着沈随安的后脑勺,慢慢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沈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太牛了,这么难的题都被你算出来了。” 薛方比对自己的答题思路,公式带错不算,答题过程也不够简洁明了。 白梦寒歪在沈随安身上,伸长脖子去看薛方手里的纸,纸上的字苍遒有力,力透纸背,答题步骤也是简单易懂,旁边还特别标注了他所代入的公式有哪些。 “确实厉害。” 白梦寒歪头,凑在沈随安脸前挑眉。 “以后有不会的题,直接来问我。”沈随安把她从自己身上拨开,按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拿出藏在身后的盒子送给白梦寒,“这个给你,你上学,得有一根好点的钢笔。” “谢~谢~随~安~哥~哥~” 沈随安却很受用,嘴角微弯,极轻极快地笑了一下。 刚回来时憋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沈随安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春风得意的味道,薛方虽然不懂,但也看出来,沈随安和白梦寒之间,有点不对劲。 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梦寒姐讨厌沈哥,故意那么说话恶心他的吧? 薛方留下吃过饭,等到李姐把小花送回来,薛方跟着李姐一起回家。 叶向阳每天都会布置作业,今天的作业是背诵课文,白梦寒带着小花坐在阳台上,吹着风教她背课文。 白梦寒声音悦耳,她读一句,小花奶声奶气地跟着她背一句,沈随安站在隔断墙边,举起手里的搪瓷缸喝口水,目光柔和地落在她们身上。 白梦寒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对着他单眨一下左眼,得意洋洋地冲着他笑。 那样子仿佛在说,偷看被我抓到了吧? 她这副狡黠的模样太可爱,沈随安咽一口口水,目光流连在她绯色的唇上。 看起来很软!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沈随安猛灌一口凉水,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阳台门。 小花被他闹出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一头扎进白梦寒怀里:“哥哥怎么了?” “没事,他发癫了。” 白梦寒拍着小花的背哄她。 …… 从京市到安江,坐火车得一天一夜,不想委屈白梦寒坐硬座,沈随安托人买了两张卧铺票,又打电话给冯岩,让他帮忙买好回程的票。 开车把小花送到学前班,沈随安才带着白梦寒去火车站。 火车站有停车的地方,沈随安出示了军官证,工作人员带着他去停车,白梦寒站在进站口等他。 “姑娘,我这里有各种零嘴,你要不要?”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早就盯上了白梦寒,她穿得漂亮,看起来就挺有钱的。 “不需要!” 听说火车站只有火车是真的,白梦寒不敢相信她,拒绝之后快走几步站在安检口,不给那老婆婆缠上她的机会。 老婆婆没买票,进不了安检口,站在进站口跺跺脚,骂骂咧咧走了。 “走吧!” 沈随安停好车回来,带着白梦寒一起进站。 两个人都是下铺,还是面对面的下铺,沈随安先给白梦寒铺好床,安顿白梦寒坐下,才给自己铺床。 “同志,你们到哪一站啊?” 上铺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探出头,趴在白梦寒头顶问她。 白梦寒一抬头,正好对上那男人咧嘴露出的几颗黄牙,男人咧嘴笑着,说:“我叫刘四,你不要见外,叫我刘哥或者四哥都行,我就住你上铺,有什么需要你叫我。” 刘四说着还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你头发可真香。” 白梦寒恶心地无以复加,总觉得他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恶臭。 沈随安已经走过来了,他保持着距离挡在白梦寒身前,拍拍刘四的床栏警告他:“在火车上还敢耍流氓?信不信我叫乘警过来?” 刘四看他人高马大,眼神凶狠,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缩着脖子躲在被窝里装死。 “我跟你换个位置。” 沈随安不由分说把白梦寒的东西搬到自己的铺上。 沈随安的上铺是个带孩子的年轻女人,看起来很腼腆,白梦寒看过去的时候,她还微笑着对白梦寒点点头。 白梦寒回她一个微笑,把自己的包裹整理好。 里面是薛方给她装的零嘴,生怕她在火车上饿着。 白梦寒脱了鞋子上床,沈随安蹲下来,把她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床底下。 白梦寒拿出一个桃子给沈随安。 沈随安摇头:“我不吃。” “我是想让你拿去洗干净给我吃。” 白梦寒晃晃手里的桃子,沈随安接过来,转身跑到卫生间去洗桃子。 沈随安一走,刘四就探出脑袋,找白梦寒说话:“同志,你用什么东西洗的头发,怎么那么香?比我媳妇儿还香。” 这话就有点下流了,白梦寒上铺的女人都听不下去了,嫌恶地翻个白眼,小声骂一句“不要脸”。 “谁上厕所没冲水,让你给跑出来了?”白梦寒扇扇鼻子,干呕一声,说,“好臭,你是不是要变成苍蝇了?” 被漂亮女人拐着弯骂,刘四不但不生气,反而嘿嘿笑着露出他的黄牙,半个脑袋探出床栏,冲白梦寒挤眉弄眼:“等我变成了苍蝇,一定要围着你这朵娇花打转。” “你真恶心,简直是乌龟掉进王八堆里,被鳖给踹坏了,有时间找个兽医,让他给你好好治治脑子。” 刘四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眼前一黑,脑袋就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那我再警告你一遍,别招惹她!” ------------ 第八十三章:帮我按住他 沈随安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困在床栏之间,刘四吱哇乱叫着求饶。 白梦寒麻利解开一包糕点的包装绳扔给沈随安。 沈随安和她对视一眼,从她的眼神中读懂她的意思,扯了绳子从床栏下穿过,把刘四的脑袋捆在床栏上。 “你干什么?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嫌他聒噪,沈随安拉起一截床单塞到他嘴里,多余的床单在他脑后打个结,这样一来,刘四嘴巴里只能发出“嗯嗯呜呜”的哼声,再也吐不出让人倒胃口的下流话。 做完这些,沈随安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去卫生间打湿回来放在白梦寒面前的柜子上,道:“擦手。” 白梦寒心里骂他死装,脸上甜滋滋地笑着,拿起手帕仔细擦手,每根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擦完手,白梦寒把手帕还给沈随安,沈随安避开她的手,捏着手帕一角,随手把手帕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白梦寒床尾另一张铺上的大妈早就盯着他们看了半天了,这俩人穿得干干净净,男的俊女的美,肯定是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 那女的带那么多东西,说不定他们这趟,是回娘家的。 大妈看着白梦寒带的零嘴,不知道偷偷咽了多少口水,心里期盼这俩人能离开一会儿,一会儿就行,她只是想看看他们带了什么零嘴,可没有打算偷吃。 看到沈随安随手把手帕扔进垃圾桶里,大妈彻底坐不住了。 她佝偻着身子挪到垃圾桶边,装模作样往里面看一眼,拍着大腿惋惜道:“哎呦,这么好的手帕,就这么给扔了,多可惜呀,没人要,我就拿走了啊。” 大妈眼角余光从白梦寒身上刮到沈随安身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大妈不再犹豫,弯腰把垃圾桶里的手帕捡出来,也不嫌湿,就那么揉成一团塞到袖子里,生怕别人给抢了去。 大妈挪回床铺上,背着身子掏出手帕,一点都不嫌脏,在自己脸上胡乱撸一把,擦完手再接着擦脚。 捡了这个便宜,大妈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梦寒收回视线,拿起沈随安洗干净的桃子,小口咬着吃。 刘四脑袋被捆在床栏上,猥琐的眼神死死黏在白梦寒身上。 白梦寒被他这恶心的视线盯得反胃,吃完桃子擦净手,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盖过头顶,眼不见为净! 沈随安找到乘警,简单说明情况,乘警答应一会查票的时候会口头教育刘四,沈随安才解开捆在刘四脖子上的细绳。 沈随安警告他:“你最好老实点,我会一直盯着你!” “好好,我老实,我一定老实!” 刘四点头哈腰,连连保证。 等到沈随安一转身,刘四就冲他背影“啐”一口,骂他装腔作势。 沈随安怕刘四不老实,趁他不注意做出伤害白梦寒的事,下午的时候强迫自己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天黑下来之后,别人渐渐进入梦乡,他就一直睁着眼睛,视线锁定在白梦寒床上。 好在刘四晚上没搞出小动作,等天一亮,火车到了安江县,沈随安和白梦寒就收拾了东西下车。 刘四眼中划过一丝怨毒,背着自己的包袱,远远跟在后面。 沈随安和冯岩约好了时间,刚出了火车站,冯岩就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激动地和他握个手。 “团长,好多年没见了,今天我做东,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正事要紧。” 沈随安搭着冯岩的肩膀,两个人前后坐进冯岩的车里,白梦寒跟着坐进后座。 冯岩这才注意到,这姑娘是和沈随安一起的。 “团长,这是嫂子吧?和你真般配!” 沈随安脸色微红,透过后镜去看白梦寒,白梦寒仿佛没听见冯岩说什么,脸一直看着窗外。 车子一路驶进胡岭村,停在王家门口。 院子里的王耀祖看见有辆车过来,一脚踢在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粗着嗓子道:“滚到屋里去!” 女人畏畏缩缩地弯着身子,拖着沉重的铁链进屋。 女人背影消失在门口,白梦寒几个人也走进了院子里。 “王念弟?” 王耀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漂亮得跟天仙一样的女人,居然是王念弟? 两个月不到,她有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在家的时候,王念弟面黄肌瘦,一脸苦相,现在的她,变漂亮了不说,眼神也变得清亮了,看起来就像个被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 娘说得果然没错,王念弟去了京市,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享福去了。 这个死黑胖子,白梦寒可是经常想起他,那天她刚醒过来,这个死胖子就把老鼠砸在她身上。 白梦寒害怕老鼠,再加上当时刚醒过来,头脑不清醒,忘了反击,以至于后来每次想到这件事,白梦寒都悔得肝疼,当时怎么就没给他一巴掌呢? “喂,王念弟,你回来带了多少钱?我们可是按照你说的,把上门要介绍信的人给打出去了,你答应给我们的钱,带回来没有?” 王耀祖一张嘴,唾沫星子横飞,白梦寒嫌弃的同时,从他的话里提取到重要信息,按照她说的,把人打出去了?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要给你钱,你怕是记错了吧?” “你敢不承认?”王耀祖眼珠瞪得比牛眼还大,“娘早就知道你会不认账,所以她让人把你发来的电报给抄写了一遍,你要是敢不认账,我们就拿着电报告到京市,告到你亲爹那里去!” “什么电报?我可没有给你们拍过电报。” 白梦寒继续诈他。 “好,我现在就拿出来给你看看,省得你再不承认!” 王耀祖气得火冒三尺高,一脚踢开拦路的板凳,怒气冲冲进屋了。 白梦寒把板凳捡起来擦干净,让沈随安和冯岩坐着等:“我看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这件事,你们先坐。” 王耀祖翻出电报,摔在白梦寒脸上,沈随安倏地站起来,气势汹汹走到白梦寒身边给她撑腰。 “帮我按住他!” ------------ 第八十四章:蓬头垢面的女人 沈随安依言,反扭住王耀祖的胳膊,把他按在墙上。 白梦寒大致扫一眼电报,认真叠好塞到沈随安口袋里。 白梦寒摩拳擦掌:“按好了,我说放手你再放手。” “嗯。” “王念弟,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白梦寒一巴掌打下来,堪堪在碰到王耀祖脸颊之前停下。 不行,不能直接用手,上次打完何落落,她手还疼了半天呢。 王耀祖一脸小人得志的尖酸刻薄样:“我就知道你不敢打我,你要是敢打我,我们就找你亲爹要赔偿去!” 白梦寒惊喜道:“真的吗?还有这好事儿?” 白梦寒毫不犹豫脱下鞋子,用力甩在王耀祖脸上,边打边说:“上次你把老鼠扔我身上,这次又把电报扔我脸上,我不打你都说不过去吧?” 尤其是王耀祖从小到大没少对着真正的念弟拳打脚踢,白梦寒无意间占了念弟的身体,现在抓住机会,当然要为念弟报仇雪恨。 王耀祖的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大,白梦寒才停手,弯腰把鞋子穿好。 “放手吧。” 沈随安得到指令,才松开对王耀祖的钳制,王耀祖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猪头小声哭泣。 他从小被王全生和张月梅娇惯着,养成了色厉内荏的性子,别看他嗓门大嚷嚷起来吓人,其实他就是欺软怕硬,遇见比他厉害的人,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随安用力时,白衬衣下的肌肉会跟着鼓起来,王耀祖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他只能蹲在地上捧着自己的猪头流泪。 白梦寒看他老实了,拍拍手直起身子,大摇大摆进到屋里。 “哎呦!你怎么不声不响站在这里?吓死我了。” 白梦寒拍拍心口,深吸一口气,被吓得加快的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 这是个蓬头垢面、眼神无光的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紫交错,还有几处伤口正往外渗血,白梦寒视线往下,看见她双脚被铁链捆在一起,脚踝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 “你……”白梦寒吃惊地捂住嘴巴,“你是被拐卖来的?” 女人的双眼宛如一潭死水,她眼珠不动,机械地转动脑袋看向白梦寒,任白梦寒如何询问,她都沉默着,用漆黑的眼珠望着她。 她的眼神太瘆人,白梦寒背后发凉,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她壮着胆子再次问她:“你是被拐卖来的吗?或许我可以带你走,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眼神才有了些微波动,她“啊啊”地叫着,怕白梦寒不理解,她张开嘴给白梦寒看…… “啊!” 沈随安和冯岩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尖叫声,争先恐后跑进去,白梦寒惊恐地瞪着眼睛,捂着嘴坐在地上。 沈随安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被吓成这样,顾不上有外人在,也顾不上和她保持距离,半抱着她小声哄:“别怕,我在这儿,谁也不能伤害你。” 蓬头垢面的女人认出冯岩,颤抖着把头转过去,抬起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扯着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 冯岩觉得她有点眼熟,不等他细究,门外的王耀祖已经扛着铁锹冲了过来。 “放开我媳妇儿!我跟你们拼了!” 冯岩一记后鞭腿踹掉王耀祖手上的铁锹,掏出手铐把他铐在屋前的篱笆墙上。 “老实点!屋里那个女人,身上那么多伤,脚上还戴着铁链,这是怎么回事?” 冯岩是侦察兵出身,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点把我放开,不然我爹我娘下地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王耀祖装疯卖傻,焦急地看着门外的土路,希望爹娘快点回来,再不回来,他媳妇可就留不住了! 屋里,白梦寒调整呼吸,抓着沈随安的手,示意他看锁在角落里的女人。 沈随安粗略打量一眼,下了结论:“被人贩子拐来的可怜人。” 沈随安拍拍白梦寒的背,扶她站起来。 白梦寒站好之后,沈随安蹲在那个女人面前,抓起她脚上的铁链查看。 细看之下,连沈随安都惊讶地微微睁大眼,这个铁链,是焊死在她脚上的,根本没法用钥匙打开,只能找工具锯开。 沈随安放下铁链,冲白梦寒摇摇头。 白梦寒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问他:“打不开?” 沈随安:“得找锯子锯开。” “那我们先把她带走。” “唔唔!啊啊!” 女人摇着头,十分抗拒白梦寒的靠近。 白梦寒伸出的手落空,她换了姿势,蹲在女人面前,柔声劝她:“先跟我们回去吧,我们带你去找公安,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朋友,他叫沈随安,是军人,你可以相信他,” 沈随安配合地拿出自己的军官证给女人看。 女人看完,还是摇着头,不愿意跟着他们离开。 白梦寒没辙,带着沈随安去王念弟以前住的房间。 房间还和她第一次见到时候一样,只不过她睡过的那张柴床上,现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白梦寒蹲下来掀起帘子,爬进去摸索着拖出一个破烂的木箱。 沈随安蹲在床边,伸长手臂把手垫在她头顶,以免她磕到头。 白梦寒爬出来,从堆在床上的杂物里找出一把斧头,用力劈开木箱。 木箱里只有一个金做的长命锁,长命锁的链子也是纯金打造,只是时间久了,上面落了灰,显得灰扑扑的。 “收好!” 白梦寒想拿起来细看,还没举到眼前,就被沈随安按下。 沈随安压低声音道:“把这东西藏好,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有这东西。” “为……我知道了,你先帮我收着吧,我怕我留不住它。” 白梦寒刚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大环境是怎样的,她麻溜改了口,把东西交到沈随安手里。 沈随安把小金锁收到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再把外套扣得严严实实,保证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外面那个女人怎么办?她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 第八十五章:二人转 “冯岩是公安,解救被拐妇女是他的义务,让他去交涉一下。” “她说不了话,”白梦寒面带不忍,“她没有舌头。” 沈随安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白梦寒再次尝试和那个女人交流,那个女人低着头,身体颤抖,不管白梦寒怎么问,她都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冯岩让白梦寒让开,自己蹲在女人面前,道:“同志,你不要害怕,我是公安,如果你是被拐来的,就请你点点头。” 女人双手捂脸,从手指缝隙里看冯岩。 冯岩莫名觉得她有点熟悉,于是他尝试伸手拿下女人捂在脸上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把手拿下来,我觉得你很熟悉,我们认识吗?” “啊!啊!” 女人双腿扑腾,胡乱蹬在地上,拼命往后挪动身子。 交涉无果,冯岩决定回派出所找个女同志过来。 女同志比男同志更有亲和力,更能走近受害者。 白梦寒叮嘱他:“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看着,免得王耀祖把人给转移到别的地方。” “好!” 冯岩开车走了,沈随安守在门口,白梦寒执着地蹲在女人面前和她说话。 即便女人一直低头蜷缩着。 “耀祖,这是咋回事?你咋被绑在篱笆上啊?你这脸是咋了?谁打的?” 张月梅和王全生下地回来,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铐在篱笆上,脸也肿得跟猪头一样,心疼的她摸着王耀祖的脸掉眼泪。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这铁家伙怎么打开啊?” 张月梅跳着脚在骂,王全生比她冷静点,环顾四周看到堂屋门口站着尊冷面煞神,他忙捂住张月梅的嘴,把她脑袋转过来,让她看堂屋门口站的那人。 王耀祖流着眼泪告状:“爹,娘,那个人是跟着王念弟一起回来的,王念弟还打我……” “好啊!原来是那死丫头回来了,还敢带人回来打你,看我今天不打死她!” 沈随安身材高大,气势骇人,原本张月梅不知道他是谁,心底没底,一听是跟着那死丫头一起回来的,登时就不怵沈随安了,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沈随安身上招呼。 这一下不偏不倚,正是冲着沈随安面门去的。 眼看扫帚要落到头上了,沈随安才侧着身子躲开。 张月梅收不住力,扫帚拍在沈随安脚边的地面上,被沈随安抬脚踩上。 张月梅想把扫帚抽回来,用力抽几次抽不动,她才一撒手丢了扫帚。 “你敢跟着那死丫头一起揍我儿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当家的,你来揍他!” 张月梅又抄起铁锹塞给王全生,王全生一松手,铁锹“当啷”掉在地上,王全生斜一眼张月梅,没好气道:“你都打不过他,我咋敢打他?” 白梦寒听到动静出来,叉腰挡在沈随安面前,一脚把沈随安脚边的扫帚踢到张月梅脚背上,骂道:“死老太婆,两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爱狗叫。” “死丫头,你骂谁呢?”张月梅气得眼歪嘴斜,从小被她打骂到大的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都敢骂她了,这让张月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老娘养你这么大,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敢骂我?才回京市几天啊,大小姐脾气都养出来了!” 白梦寒扭头,问沈随安:“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白梦寒:“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现在你知道,何落落的脾性是随了谁了吧?” 沈随安抿嘴,心里是赞同白梦寒说的这句话的,何落落生气撒泼的时候,跟这个老婆子简直如出一辙。 “你还回来干什么?” 王全生按住怒火中烧、嚷嚷着要把白梦寒腿打断的张月梅,转而问白梦寒。 白梦寒:“我要迁户口,只要你们在我的户口迁移介绍信上签个字,我马上走人,以后再也不回来打扰你们。” 王全生不解道:“你前几天不是给我们拍电报,让我们千万不要相信上门要介绍信的人吗?” “那是前几天的我,现在我又改变主意,想让你们在介绍信上签字了。” 白梦寒下巴一抬,倨傲地看着王全生。 王全生只想赶紧送走这两位瘟神,他点头道:“行,可我们不会写字,给你按个指印行不行?” “可以!” 白梦寒掏出冯岩准备好的户口迁移介绍信,王全生让张月梅找来印泥,两口子都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张月梅阴沉着脸,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我的事办完了,但公安同志委托我的事还没完,所以我暂时不能走。” 介绍信上要盖派出所的章,还有中间人签字,这些冯岩已经提前给办好了,张月梅和王全生按完指印后,这封介绍信就生效了。 白梦寒依旧把介绍信交给沈随安保管,她觉得放在沈随安身上更安全。 白梦寒和沈随安赖着不走,张月梅又被沈随安震慑到,不敢再对他们动手,吵架的话又不能在白梦寒嘴上占到便宜。 更何况白梦寒刚才提到了公安,张月梅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情况,做贼心虚的她只想赶紧送走这俩人。 王全生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冲着张月梅使个眼色,张月梅眼珠咕噜一转,一拍大腿坐在大门口哭天抢地。 “我的老天爷啊,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闺女,居然带着人回来找不痛快,还把我们耀祖的脸都打肿了,谁能来给我们评评理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王全生背着手,站在张月梅跟前,两人一唱一和,控诉白梦寒不是个东西。 白梦寒摸出一把瓜子,分一半给沈随安。 沈随安搬来一张靠背椅,让白梦寒坐下看戏。 白梦寒跷着二郎腿嗑瓜子,不时点评一下这俩人的演技,笑呵呵道:“现场版二人转,多有趣啊!” 沈随安剥出瓜子仁,等白梦寒磕完了手上的瓜子,侧身挡住别人的视线,把瓜子仁放到白梦寒手心里。 白梦寒一把扔进嘴里,吃得两颊鼓鼓,吃完瓜子仁,她还不忘批评沈随安:“嗑瓜子的乐趣就在于嗑,你帮我剥瓜子仁的行为,就是在剥夺我的乐趣,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 第八十六章:破门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随安屈起手指,轻轻弹在她脑门上,换来白梦寒怒目相向:“不许弹我脑门。” 屋里的女人一直留心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直没听见冯岩的声音,才小心翼翼探出头,确定冯岩不在,她才“啊啊”叫着,吸引白梦寒和沈随安的注意。 白梦寒忙问她:“怎么了?你想通了,要和我们一起走?” “啊,啊。” 女人说不出话,只能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她说她愿意跟我们走,但在走之前,希望能给这些畜牲一点教训。” 白梦寒猜测着她的意思,翻译给沈随安听。 “啊啊!啊!” 女人疯狂摇头,指指自己的脸,再指指自己的嘴巴和衣服。 白梦寒:“她说她想洗把脸,再换身干净衣服。” “啊!” 女人摆摆手,张开嘴给沈随安看。 沈随安眯眼细看,女人嘴里空洞洞的,舌头被齐根切断,牙齿也被撬掉,只剩下几颗门牙留在牙龈上。 白梦寒继续翻译:“她说她也要这些畜牲尝尝这种滋味,要这些畜牲变得和她一样才行。” “啊。” 女人闭眼,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疲惫之态。 “你不要曲解她的意思,”沈随安不相信白梦寒的翻译水平,他亲自蹲下,问道,“你是想说,自己蓬头垢面,没法见人,希望我们能找衣服遮住你的脸带你走是吗?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不要比划。” 女人点点头。 沈随安:“你的伤,是这家人给你造成的吗?” 女人点点头。 “你是安江县人?” 女人继续点头。 沈随安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女人或点头或摇头。 张月梅和王全生哭到一半回头看,看见白梦寒和沈随安蹲着身子跟那女人说话,两人眼前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了。 怎么偏偏让他们撞上了这个贱人? 张月梅也不哭了,麻溜站起来就往家里跑。 “去去,都散了,都回家去!” 王全生轰走众人,忙关上院门,想了想,又从里面拴上门,把外面人的目光都挡在门外。 张月梅不敢直接上去拉开两人,心一横跑进厨房拿了菜刀握在手里,高声喊道:“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白梦寒张嘴想怼她,沈随安看穿她的意图,长臂从她脖子上横过来,捂住她的嘴,把她拽到身后护起来。 “别激怒她,她情绪激动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随安挡在白梦寒身前,无论张月梅说什么,他都不接茬。 王全生眼神阴狠,从张月梅手里抢过菜刀,指着沈随安,咬着牙说:“你别装哑巴,我也不想伤到你们,你们已经拿到介绍信了,赶紧滚蛋。” 沈随安试图和他讲道理:“买卖人口是违法的,只要你们放了她,戴罪立功,公安同志可以从轻处理你们。” “放屁!”王全生大骂一声,激动地拿刀往前走几步,“这是我儿媳妇,不是什么买卖的人口,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她!” 白梦寒摸索着抓住沈随安的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手里,提醒道:“你别跟他讲道理了,讲不通的。” “知道了。” 沈随安捏紧手里的石头,趁王全生不注意打出去,石头“嗖”的一声,打在王全生手腕上。 “哎呦!” 王全生痛得捂住手乱跳,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被他不经意间踢到一边去。 白梦寒松口气,摸摸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大大小小十几颗石头。 这些石头是她和女人说话女人不理她的时候,她觉得无聊,无意间从地上抓起来的,她觉得这些石头圆润可爱,就收在口袋里,打算带回京市给小花玩。 王全生被打了一石头,老实多了。 “全生,你没事吧?” 张月梅捧着王全生的手,王全生太黑了,根本看不出来是哪里被沈随安打到。 张月梅找不到伤痕,以为王全生是被沈随安吓破了胆,不敢再和他对抗。 她生气地拿手指戳着王全生的额头:“差不多就行了,别装了,快把刀捡起来,一会他们该跑了。” 王全生甩开张月梅的手,骂道:“你眼瞎还是咋了?没看见他那么厉害,把我手里刀都打掉了吗?我可不敢招惹他,要去你去。” 张月梅生气了,跟他有来有往对骂起来:“王全生,你怎么这么懦夫?一辈子软弱,只会叫人欺负!” “别说了!”王全生打断她。 张月梅气急败坏:“我偏要说,我看你就是怕了,不敢给儿子撑腰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月梅捡起菜刀,哆嗦着手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白梦寒再次拿石头塞给沈随安,沈随安瞅准张月梅手腕,用力把石头甩出去。 张月梅和王全生一样,捂着手腕喊疼。 “还有王耀祖,”白梦寒拿出石头,“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嘛。” 她狡黠一笑,把石头拿给沈随安。 沈随安把石头揣进兜里,呼噜一把白梦寒的脑袋,把她刘海揉得东倒西歪。 “讨厌。” 白梦寒小声吐槽一句,手指扒拉着把刘海梳理整齐。 冯岩终于开车回来,车里除了一位女同志,还有两位男同志随行。 他们追踪一伙人贩子已经半年了,人贩子反侦察意识很强,总是能巧妙地甩开他们。 听冯岩说在胡岭村发现了一名被拐妇女,两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跳到车上,非要跟过来看看情况。 “开门!开门!” 苗强拍着院门大喊。 王全生和张月梅心虚,谁也不敢去开门。 白梦寒想过去开门,被沈随安拦下:“别过去,万一那两个人狗急跳墙,挟持了你怎么办?” 白梦寒脚步一顿,乖乖回到沈随安身后躲好。 其实张月梅和王全生还真没有这个胆子,他们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希望吓走白梦寒和沈随安而已。 说到底,他们就是个庄稼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想不到还能拿刀劫持人质。 苗强敲门无人回应,冯岩眉心一蹙,低喝:“破门!” ------------ 第八十七章:别哭 两个训练有素的人一左一右站好,同时抬脚踹在门上,门板“哐当”一声,砸在墙上。 冯岩带着女同志姜露先冲进去,苗强和另一位男同志紧随其后。 王全生和张月梅哪见过这阵仗,两个人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白梦寒提醒道:“人在这里。” 姜露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表明身份后试着询问那个女人:“这里总归是不安全,我们先带你回派出所好吗?” “啊……” 女人摇头,脏兮兮的双手胡乱扒拉着头发盖住脸。 “她好像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的脸。” 白梦寒发现端倪,她一直低着头,要么就是双手捂着脸,好像十分抗拒别人看她的脸。 “别废话了,带回去再问!” 苗强是个急性子,追踪人贩子半年,早就让他窝了一心的火,好不容易让他发现了这点线索,他一刻都忍不了,只想赶紧把人带回去好好盘问一番。 人贩子跟丢了,或许这女人能作为突破口,让他揪住人贩子的小尾巴。 如果这女人记得人贩子的长相和窝藏点,那抓捕人贩子,就轻而易举了。 冯岩也觉得在这里继续问下去没有用,他叫过姜露,小声交代她:“你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尽量让她配合我们的工作,当然,如果她不配合,我们也可以采取其他手段。” “好!” 姜露再一次和女人沟通,女人依旧躲着她的视线,不愿意跟他们走。 冯岩不再犹豫,果断让苗强把她扛到车上。 女人不断挣扎,另一位男同志配合着苗强,把她按在后座上。 冯岩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沈随安和白梦寒让冯岩先走,他们自己走回去。 至于王全生一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敢买卖人口,自有法律会惩罚他们。 把几个人送回派出所,冯岩叮嘱苗强先盘问女人的基本信息,叮嘱之后,他又开车返回胡岭村,接上沈随安和白梦寒之后,也没忘了把王全生一家三口带回来。 …… 冯岩觉得大伙都不对劲,他只是回胡岭村带回王全生一家,怎么一回来,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对,没错,是同情! 尤其是平时和他关系好的哥几个,还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坚强。 “不是,坚强个锤子啊坚强?出什么事了要我坚强?” 冯岩受不了,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反问。 “唉,你,你还是自己去问询室瞧瞧吧,不过,不管看到什么,你都别激动。” “去你的,一天天净卖关子!” 冯岩一头雾水,拔腿往问询室去。 越走他这心里越不踏实,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扑通、扑通”,炸雷般响在耳边。 手搭上门把手,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 门开了,坐在里面的苗强看到他,一下子站起来,凳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岩,岩哥,要不,你待会,待会儿再来?” 苗强结结巴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 “你怎么跟见鬼了一样?我很吓人吗?” 冯岩不爽极了,一个两个不对劲就算了,一个个全都这个死样子,看着就烦。 “走,走!” 姜露怪异地扯扯苗强的袖子,推着他出去,路过冯岩的时候,姜露脚步一滞,面带不忍地别开头。 “不是,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 冯岩自言自语一句,烦躁地甩上问询室的门。 冯岩坐到苗强刚才坐的凳子上,伸手翻看姜露做的笔录。 受害人:谭云。 谭云? 谭云! 冯岩心头一痛,手上脱力,拿在手里的本子“啪嗒”掉在桌子上。 “小云?” 冯岩横冲直撞跑过来,桌椅被他撞得东倒西歪,文件洒落一地。 冯岩跨过文件,扶住谭云的肩膀,温柔地拨开糊在她脸上的头发,眼泪一滴接一滴,在谭云手背上摔得四分五裂。 谭云始终低着头,任冯岩如何恳求,都不愿意让冯岩看她的脸。 “丑!” 谭云手指蘸着冯岩的泪水,在冯岩手心里写下这个字。 冯岩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觉得,冯岩的泪水烫得她手背发热发疼。 “不丑,”冯岩拉起谭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哽咽道,“小云在我心里特别漂亮,给我看看你好吗?我做梦都想再见到你。” 谭云摇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冯岩固执地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撩起衣角擦擦眼泪,温柔地伸手摩挲谭云的脸。 不是记忆中光洁嫩滑的手感,他摸到了很多凹凸不平的长条状伤疤。 冯岩心中一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的小云,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 “小云,不怕了,不怕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家。” 冯岩打横抱起谭云,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珍之重之地把她抱到车里。 苗强追在后面:“我还没问完呢,岩哥……” “唔唔。” 苗强嘴巴被姜露捂着,彻底丧失话语权。 车上,谭云紧张地攥紧双手,冯岩无论说什么,她都闭着嘴默不作声。 冯岩知道她嘴巴受伤了,说不了话,所以他也不强求,没指望谭云能回应他。 他只是忍不住,想把这两年来压在心底的思念,全都倾诉给她听。 回到家,冯岩扶着谭云下车。 谭云握着他的手,慢慢从车上下来,冯岩带她进门。 “你先坐,我去烧水给你洗漱,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等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咱们再聊。” 冯岩像以前一样,拍拍谭云的手,进了厨房烧水。 谭云局促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泪眼去观察自己和冯岩的家。 多温馨的家啊,如果没有两年前那场意外,或许他们的孩子,现在就坐在她腿上牙牙学语…… 厨房里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吸吸鼻子,抹一把眼泪擦在衣服上。 “小云,别哭。” ------------ 第八十八章:欢迎回家 冯岩心疼地擦去谭云的泪水,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呜,啊啊!” 冯岩还像以前一样温柔,谭云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声。 冯岩知道她受了委屈,一遍遍拍着她后背安抚她。 他心里也不好受,如果不是谭云要去部队看望他,根本不可能在火车上被拐走,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无数次自责地扇自己巴掌,无数次失去希望,想要放弃寻找谭云,每次刀放在手腕上的时候,他都能听到谭云的求救声。 于是他逼自己好好活着,他申请转业回来做公安,专门请求领导成立一个“打拐”组。 这两年时间,他成功抓捕了很多人贩子,解救了许许多多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每次他都第一个跑到现场确认救出来的受害者里面有没有他的小云,无数次失望,又无数次强迫自己燃起希望,他坚信,终有一天他能找回他的小云。 派出所所有同志都见过谭云的照片,都知道岩哥的妻子在去部队看望岩哥的火车上被人贩子拐走了。 所以听到谭云名字的时候,苗强不敢确定这个是不是岩哥一直在找的妻子,他着急忙慌喊来所有同志帮忙确认。 直到姜露扒开谭云的头发,看到她眉心那颗痣,众人才惊觉,这个满脸伤疤、不能说话的女人,就是岩哥找了两年的妻子。 众人高兴岩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妻子,又同情岩哥等待两年,找回的妻子却是伤痕累累,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不过冯岩不在乎这些,只要谭云能活着回来,他就满足了。 冯岩心里激动和苦涩参半,眼泪滚落在谭云肩膀上,又被他悄悄抹去。 “小云,欢迎回家!” 冯岩在谭云耳边呢喃。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谭云有反应,小心地扭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担惊受怕了两年,回到熟悉的环境,谭云全身心都松快了许多,被冯岩温柔哄着,她困意上头,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冯岩把她抱起来,不顾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径直把她抱进卧室里,放在他们的床上。 “小云,对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 …… 沈随安和白梦寒拿着介绍信找了招待所,招待所老板小眼睛咕噜一转,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对象,我们回来办理结婚证。” 白梦寒抢在沈随安之前开口,沈随安听到对象两个字,脸颊不受控制发热发烫,细看才发现,他耳朵也悄悄变红了。 老板眼中精光一闪,说:“哦,就算你们是在处对象,没结婚证也不能住一间房。” 白梦寒:“要两间房,离得近一点。” 老板手一顿,故作为难道:“没有离得近的房间了。” 沈随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大团结,白梦寒接过去,在老板面前晃一晃,笑道:“您帮忙想想办法吧!” “哎呦,我想起来了,三楼正好有两间挨在一起的空房,来,这是钥匙,您拿好。” 老板眨眼间换上谄媚的表情,双手捧着送上两把钥匙。 “谢谢老板。” 白梦寒拿了钥匙扔下钱,和沈随安往楼上去。 “怎么给他那么多钱啊?咱们住两天,顶多五块钱。” 走过转角,确定老板听不见了,白梦寒才小声和沈随安说话。 沈随安无辜道:“没有零钱,我以为你会让他找零的。” “啊?”白梦寒肉疼,“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回去找他。” “别去了,”沈随安拦住她,“你看那老板小眼睛里精光闪闪,要是因为几块钱和他闹了不愉快,他怕是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去休息吧。” 白梦寒跟着他往上走,边走边吐槽:“你可是团长啊,拿出你的军官证给他看,他肯定不敢背后搞小动作。” 沈随安停下脚步,白梦寒一时不察,一头撞在他背上。 “唔!” 白梦寒捂着鼻子,眼角泛起一颗水珠。 沈随安站得笔直,神情肃穆,严肃道:“别说团长,就是师长来了,也不能滥用职权,更不能以势压人。” 沈随安在她面前,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她下意识挺直脊背,放下捂在鼻子上的手,站着不太标准的军姿,嘴唇蠕动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已经看出来了,沈随安跟原书中写的一点都不一样,原书中他会为何落落违背自己的原则,允许何落落越过自己的底线。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梦寒才明白,那是书中的沈随安,不是站在她面前这个活生生的沈随安。 他志存高远、心性端正,从来把集体利益置于自己的个人利益之上;他温和有礼、奉公为民,从来不为自己谋取私利。 时代需要为民发声的人,也需要护国卫民的人。 白梦寒敬佩这样的人! 其实她心里,早就对沈随安改观,和他亲近,不全是因为要拉拢他,更多的,是心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作怪。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沈随安严肃的神色变得柔和,见四周无人,他抬手轻轻揉一把白梦寒的头,俯下身问她:“鼻子怎么样?” “有点疼~” 白梦寒抓住沈随安的手,悄悄把自己的手指挤到他指缝中。 “站好,别黏黏糊糊的。” 沈随安低声斥道。 却没有甩开她的手。 “以后走路要看路,不要走神。”沈随安干巴巴训她一句,假装不在意把她的手拿开,“回去对着镜子看看鼻子里面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就来找我。” 沈随安打开房门,揽过白梦寒的后背,把她推进去。 “晚安!” 不等白梦寒说话,沈随安从外拉上房门,把白梦寒关在里面。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把脸,还是媳不掉身上烧起的火。 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还这么冲动! 沈随安自嘲一笑,认命地拿着换洗衣物进卫生间洗澡。 深夜,老板手肘撑在柜台上摇摇欲睡。 “当当!” 来人手指扣在柜台上,老板一惊,睁开眼睛。 来人压低头上的帽沿,粗着嗓子问:“有没有一男一女来住房?男的跟个黑脸瘟神一样,女的美得跟画报上的明星一样。” ------------ 第八十九章:撬门入室 “我不知道。” 老板换只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继续打盹。 来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在老板耳边甩几下,老板睁开眼,看见他手里那么多钱,小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我不能说,这是客人的隐私,不能透露给外人。” 老板强忍着肉痛,艰难地撇开眼。 “您帮帮忙,我媳妇儿跟野男人跑了,我是一路从南方追过来的,咱们县就您这一家招待所,除了这里,他们没别处可以落脚。” 来人把钱塞到老板手里。 老板手指沾着唾沫数钱,眼中是掩藏不住的贪婪。 “三楼,楼梯右边,好像是有人要了两间空房。” 来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循着楼梯找上去。 招待所一共就三层楼,楼梯右边有三间房,两间亮着灯,一间黑漆漆的。 来人藏在帽沿下的双眼滴溜溜乱转,兴奋地猜测着女人到底睡在哪间房里。 一想到女人娇俏的脸和玲珑的身段,他心里就像是有猫爪在挠一样,迫不及待想要撬锁进去尝尝她的滋味。 夜深人静,白梦寒熄灯睡觉。 陌生的环境总是让人难以入眠,好在她故意告诉老板她和沈随安是对象关系,请老板给他们安排离得近的房间,想到沈随安住在隔壁,心里那没来由的心慌也淡了一些。 “笃笃笃!” 白梦寒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拿手指敲击墙壁。 “怎么了?” 另一边传来沈随安低沉的声音。 白梦寒吓得缩回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招待所隔音不好。 “沈随安……” “嗯?” “没事儿,晚安。” “……晚安。” 白梦寒翻个身,背对着墙壁,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沈随安屈指在墙上轻弹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傻气,轻笑一声拉着被子盖过胸口,闭上眼睛睡觉。 “啊!” 尖叫声响起,沈随安一脚踢开被子,睁开锐利的眼眸,趿拉着鞋子打开房门跑到隔壁。 “梦寒?” “唔……” 白梦寒被人压在床上,嘴巴被人捂得死死的,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笃笃,”沈随安敲门,声音急切,“梦寒?开门!” 来人紧绷着身子,紧张地盯着门口,生怕沈随安会发现端倪。 “说话,就说你没事,让他回去,别再敲门了。” 感受到贴在脖子上的冰凉触感,白梦寒咽一口口水,小心地点头。 来人把捂着她嘴巴的手拿开,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却压紧了几分。 “别耍花招。” 来人压低声音警告她。 “哥哥,我没事,你回去吧,别再敲门了。” 沈随安敲门的手一滞,敏锐地发现不对劲。 “好,那我先回去了。” 沈随安故意踩出沉重的脚步声,打开自己的房门,再用力关上。 而后又蹑手蹑脚返回白梦寒房门口。 白梦寒识时务,她的表现让来人很满意,来人拿下压在她脖颈上的刀,淫笑着拍拍她的脸,低头在她头发间深嗅一口。 “啊,就是这个味道,还是那么香。” 来人露出一脸沉醉的表情,一手去解白梦寒上衣的纽扣。 白梦寒把手伸进枕头下,趁来人放松警惕,骤然拔出匕首,混乱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匕首捅在哪里。 “啊!” “沈随安!” 伴着来人的惨叫和白梦寒的呼喊,沈随安踹门而入,顺手拉动灯泡拉绳。 突来的强光刺激得来人和白梦寒闭上眼,走廊上有灯,沈随安早就适应光亮,所以他不受影响,一把扯开压在白梦寒身上的男人,顺便附赠他一记重拳。 白梦寒穿好衣服,后怕地缩在床角,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手黏腻,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用力捂住伤口,后知后觉脖子上阵阵刺痛,应该是她捅伤男人之后,男人恼羞成怒划破了她的脖子。 沈随安一脚踹下去,男人彻底丧失反抗能力,他蹲下身,掀开男人头上的帽子。 “刘四?” 刘四趴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进气多出气少。 “沈随安,送我去医院。” 白梦寒弱弱叫他。 沈随安回头看去,白梦寒手上、脖子上的鲜血刺得他眼睛疼。 “好,去医院,你坚持住!” 沈随安背起白梦寒,出门后还不忘锁上房门,把刘四锁进去。 路过柜台,老板不知所踪,沈随安只能背着白梦寒跑到大街上找人问路。 白梦寒虚弱地趴在他背上,他第一次到安江来,压根不认识这里的路。 好不容易在街角遇见个流浪汉,沈随安急忙问他医院在哪里。 流浪汉揉着眼,不耐烦地指着一条路,道:“直走,第四个路口往左转。” “多谢!” 沈随安分秒必争,跑着送白梦寒去医院。 这个点,医院很多科室已经下班,他绕着医院转了半圈,才找到护士站。 “同志,她受伤了,快请急诊的大夫来!” 值班的小护士淡定地让沈随安把白梦寒放下,她拿棉签蘸碘伏擦掉她脖子上的血,笑道:“皮外伤,伤口不深,用不着缝合,我给你擦点药就好了。” 沈随安:“可是她流了很多血。” 护士麻利地拿药粉撒在白梦寒伤口上,闻言头也不抬,道:“我也觉得奇怪,她这就是划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白梦寒突然插话:“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我的血?” 沈随安和她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还关在房间里的刘四。 白梦寒这么一说,沈随安才想起来,刘四胳膊上,好像是有一道伤口。 沈随安叫住拿托盘离开的护士:“同志,麻烦你给她安排个病房。” 护士的表情一言难尽:“她不用住院,我给她涂了药,到不了明天早上,她的伤口就能结痂。” 沈随安坚持要让白梦寒住院:“麻烦你,如果病床不紧张的话,给她安排住院。” 护士好心劝道:“床位不紧张,只是她的伤,没必要住院,咱们一个床位的费用可不便宜,你们不至于花这冤枉钱。” 沈随安:“没事,给她办理住院吧。” ------------ 第九十章:把灯打开 护士拗不过他,只得给白梦寒开一个住院单。 沈随安把白梦寒送进病房,病房里有三张床,靠窗和靠门的位置都有人住了,白梦寒只能住中间那张床。 沈随安安顿好她,迟疑着开口:“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要留点心……” “去吧!不用担心我。” 白梦寒打断他,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沈随安摸摸她的头,帮她拉上两侧的隔帘。 医院晚上不关灯,顶着略微刺眼的灯光,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梦寒一放松,闭眼睡得香甜。 沈随安回到招待所,老板瞧他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心虚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他。 他反常的举动引起沈随安注意,沈随安居高临下凝视着他,问道:“刚才,是不是有可疑的人上楼?” “没,没有啊,我没看见。” 老板视线飘忽,紧张地吞咽唾沫。 “给你一分钟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沈随安掏出军官证,漫不经心扔在老板面前。 不需要打开,只是封面上的“军官证”三个字,足以吓得老板冷汗淋漓。 “我说,是有一个男人,戴着帽子,指名要找你们,我就给他指路,让他上去了。”老板擦去头上的冷汗,哆嗦着双手拿出一沓钱,“这是他给我的钱,都在这!” 沈随安拿回军官证,从柜台上拿一张报纸,把老板交出来的一沓钱包起来揣进兜里。 “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派人过来一趟。” 沈随安吩咐完老板,上楼把刘四拖下来。 刘四胳膊被白梦寒划伤,沈随安简单给他包扎起来,把他扔在招待所门口。 老板吓得拿手帕接连擦掉头上的汗,殷勤地搬一个凳子给沈随安坐。 沈随安看都不看他一眼,站军姿等在招待所门口。 来的人是苗强,下午的时候两个人打过照面,当时冯岩介绍说这是他朋友。 “是你?” 苗强诧异地扫一眼现场,地上躺着个昏迷的男人,招待所老板战战兢兢缩在一旁。 招待所老板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军官让他们来一趟,没想到他说的军官竟然是岩哥的朋友。 “这个人半夜撬门行凶,强奸未遂,身上还带有凶器,明天让冯岩好好审问,以他熟练的手法来看,说不定是个惯犯。” 沈随安帮着苗强把刘四抬上车,又拿出一包东西给苗强:“招待所老板受贿,私自放陌生人上楼,这是他受贿的证据。” “辛苦了!” 苗强接过包在报纸里的钱,开车带刘四回派出所。 沈随安回房收拾了东西,回医院守着白梦寒。 …… 谭云是个心性坚韧的女人,一觉醒来,她已经想通了很多,她是被拐卖的受害者,如果不能把人贩子一网打尽,那么今后,还将出现更多同她一样的受害者。 她洗完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拿出自己以前的笔记本,撕下一页来,在纸上写下自己被拐的过程,以及拐卖她的那伙人贩子的特征。 冯岩买早餐回来,谭云坚定地把自己写下的话给冯岩看。 “小云,你刚回来,先不要想这些,好好休息几天,我已经通知了爸妈,他们下午就能赶过来陪你。” 冯岩把纸放在桌子上,拿出早餐摆在谭云面前。 “不,抓人贩子,一刻都不能耽误,不然会出现更多像我一样的受害者。” 谭云无法说话,只能在纸上写给冯岩看。 文字有时比言语更能打动人心。 冯岩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他强忍泪水拥抱一下谭云,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吃早餐。 谭云点一下头,目送他拿着纸出门。 约莫冯岩走远了,谭云又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离婚请求几个字。 冯岩拿着纸找到姜露,强忍悲痛,说:“小姜,这是你嫂子写的被拐经过,和人贩子的基本特征,你拿去看看,提取有用信息给我。” “岩哥,你不看吗?” “我就不看了。” 冯岩别过头,虽然他动作很快,但姜露还是看见有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滚落。 “好,我会尽快整理有用信息给你。” 姜露一走,冯岩再也绷不住,一拳砸在墙上,默了一瞬,他眼睛抵在手背上,无声痛哭。 苗强走到拐角处,轻轻收回脚,一把拽住过来抽烟的同事,把他带回去。 “唉,我去抽烟,你拦我干什么?” “一会再去,憋不死你。” 苗强心里百感交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跟着冯岩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该死的人贩子,摧毁了多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啊! 冯岩哭完,没事人一样回来,众人默契地假装没看见他红肿的双眼。 “岩哥,昨晚上你朋友抓了个入室行凶的犯人,叫刘四,这个刘四作案手法娴熟,初步怀疑是惯犯。” 苗强觉得应该找点事情分散岩哥的注意力。 “走。” 冯岩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带着苗强进审讯室。 刘四胳膊上的伤口,被苗强拽来的法医缝合之后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 苗强上前,“温柔”地叫醒刘四。 刘四幽幽转醒,捂着脸疑惑地打量四周。 冯岩敲敲桌子,吸引他看过来:“别看了,这是派出所,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请你如实作答。” “派出所?”刘四慌张地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快放了我,我可没犯法,快放我走!” “反应这么大?看来你很害怕我们,或者说,你很心虚。” 冯岩笃定道。 “你快放了我,我真的没犯法,你乱抓好人,传出去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刘四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也紧紧扣在椅子上,牙关不受控制打颤。 他这些小动作都没逃过冯岩的眼,他越虚张声势,冯岩就越肯定他做贼心虚。 “再问你最后一次!”冯岩提高音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昨晚撬门进入女同志房间耍流氓,是否属实?” 刘四呼吸急促,惊恐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梦游的习惯,我只记得我在家里睡着了。” 刘四的种种小动作,都说明他在撒谎。 “强子,把灯打开。” ------------ 第九十一章:守株待兔 熬鹰,是公安审讯的基本手段之一。 它能击溃犯人的心理防线,以达到好的审讯效果。 冯岩和苗强带上门,留刘四一个人在审讯室里。 “岩哥。” 苗强给冯岩递上一根烟,冯岩没心思抽,接过来别在耳朵上。 “把人给我看紧了,敢在咱们眼皮底下耍流氓,真是胆儿肥了。” 冯岩回头瞟一眼审讯室,叮嘱苗强。 苗强保证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苗强说,昨天晚上差点遭受侵害的是白梦寒,于情于理,冯岩都得过去看望。 买个果篮拎着,打听了白梦寒的病房,冯岩上楼后又找小护士问了路,才找到白梦寒的病房。 他扒着病房门往里看,没瞅见沈随安和白梦寒的影子。 “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冯岩尴尬回头,讪笑着摸摸鼻子,道:“团长。” “进来吧。” 沈随安打开门,冯岩跟着走到白梦寒病床前,把手中的果篮放在地上。 “坐。” 沈随安言简意赅,把脚边的椅子踢给冯岩。 冯岩不客气地坐下,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白梦寒也没什么话要说,她和冯岩不熟,寒暄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随安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他把饭盒给白梦寒打开,静静看着她喝粥。 “团长……” 冯岩欲言又止,偷偷瞄一眼白梦寒的脸色。 “出去说。” 沈随安把饭盒盖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率先往门外去。 冯岩如释重负,跟在沈随安后面走出去。 两人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坛边坐下,冯岩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给沈随安。 沈随安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 冯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找到小云了。” 沈随安停下把玩香烟的动作,问道:“她,还好吗?” 冯岩强忍着心痛,说:“我们昨天带回来的,就是小云。” 虽然心里隐约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冯岩这么说,他还是默了一分钟,才揽着冯岩的肩膀,用力呼噜一把他的脑袋,强颜欢笑说:“不幸中的万幸,人找回来了。” “嗯,”冯岩笑得苦涩,“能找到她就是万幸……可是她遭了很多罪,受了很多苦……都是我没用,这么久才找到她……” 言语太单薄,沈随安没办法劝他往好处想。 “坚强点!” 沈随安拍拍冯岩的后背,掏出手帕给他。 冯岩擦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会的,我还要照顾小云,还要亲手抓住那该死的人贩子帮她报仇。” 还有些话,冯岩不方便告诉沈随安。 谭云脸上的伤,是王耀祖用镰刀划出来的,她的舌头,是王全生喝醉后怂恿王耀祖割下来的。 就因为谭云长得漂亮,他们怕留不住她,怕她哪天趁他们不注意跑了,于是在醉酒后,他们心底恶念滋生,拿镰刀划伤她的脸。 谭云疼得惨叫连连,王全生怕惊动别人,恶从胆边生,怂恿王耀祖拿剪刀剪了她的舌头。 谭云一定求饶过,说不定还跪下来求他们放过她,保证自己再也不跑了,可是那些恶鬼怎么可能心软? 一想到谭云痛得撕心裂肺,冯岩就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伤害她的人都处决掉。 “冯岩,恶人自有法律惩治,别忘了你肩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还有,谭云还得你照顾!” 冯岩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沈随安怕他做傻事,忙揪着他的衣领警告他。 “……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我还得奋斗在工作岗位上,把所有人贩子都逮捕入狱!” 冯岩双目血红,眼神却异常坚定。 沈随安:“有需要就联系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 户口迁移介绍信已经拿到,返程的车票订在明天,沈随安不敢相信招待所,怕再有刘四这样的流氓出现吓到白梦寒。 左右医院床位不紧张,一间病房住三个人,还有几个陪护家属,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流氓敢跑到这里作乱。 于是沈随安就让白梦寒安心待在病房里,他则是跟着冯岩回去,旁观他审问刘四。 夜间突击审讯,在犯人疲倦、恐慌的状态下,更容易击溃犯人的心理防线。 冯岩负责审问,苗强记笔录,沈随安站在门外,背靠在墙上,闭眼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刘四,关于你夜间入室行凶一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岩音量拔高,在气势上震慑刘四。 刘四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冯岩依照规矩,问完所有问题。 走完流程出来,苗强把手里的笔录给沈随安看。 刘四承认,在火车上对白梦寒见色起意,一路尾随在他们身后出站,可惜出了车站人就跟丢了,他猜测白梦寒和沈随安会去住招待所,就在招待所外面守株待兔。 之后他拿出一沓钞票贿赂招待所老板,从招待所老板口中问出沈随安和白梦寒住在哪间房,就耐心在门口等待时机。 起先他也不确定哪间房里住的是白梦寒,直到他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才摸准白梦寒的位置,撬锁进门。 “他说的是实话,我们确实在火车上发生过纠纷。” 沈随安扣上笔录本,苗强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来收好。 冯岩:“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后续法院会对他进行判决,等判决结果出来,我打电话告诉你。” “好!” 时间不早了,沈随安要回医院,冯岩拿上车钥匙送他。 “岩哥!岩哥!” 两人刚走到门口,姜露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叫住他。 冯岩扶住跑太快差点摔倒的姜露,道:“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你看,你快看啊!” 姜露喘匀一口气,亮出拿在她手上的草稿纸。 冯岩大力抢过来,一张接一张翻看。 “刘四?” 冯岩心头剧震,呆愣地念叨一句,难以置信地把刚才看过的纸再次翻看一遍。 居然是刘四? 在火车上给谭云下药,拐走谭云的人,居然是刘四! 冯岩攥紧拳头,手里的草稿纸也被他捏作一团。 “啊!该死的!” ------------ 第九十二章:嘴硬哥 冯岩胸腔里的愤怒喷涌而出,他大吼一声,把手中的纸团甩到一边,大步往审讯室走去。 路过苗强,冯岩顺手抽走了他腰间的警棍。 “岩哥,冷静点岩哥,你不要冲动啊!” 姜露小跑着追在冯岩后面,试图阻拦他。 冯岩气血上涌,气得脖颈上青筋暴起,哪是姜露能拦得住的。 沈随安轻呼一口气,故意落后几步跟上去。 在门口站了有半分钟,沈随安才慢悠悠走进去。 尽管有姜露拦着,沈随安进去的时候,刘四还是抱头倒在地上,身体极力蜷缩成一团。 沈随安用巧劲卸了冯岩手里的警棍扔给姜露,姜露拿了警棍,不放心地站在冯岩旁边。 一股恶臭袭来,沈随安眉头一蹙,不动声色捂住自己的鼻子。 刘四失禁了! 不去看躺在地上的刘四,沈随安硬拉着冯岩出门。 姜露嫌恶地“啐”一口口水在地上,捏着鼻子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从外锁上。 “走,今晚先不审了,我请你喝酒。” 沈随安看得出来,冯岩很难受,他抢过车钥匙,开车带冯岩出去找酒。 太晚了,供销社都关门了,沈随安开着车几乎找遍整个小县城,都找不到酒。 “去我家吧,我家里有。” 冯岩突然开口。 沈随安没意见,冯岩指路,他顺利把车停在冯岩家院门外。 这么晚了,沈随安不便打扰谭云休息,就安静坐在车上等着,冯岩一个人回家拿酒。 冯岩轻手轻脚进门,在玄关处看见两双黑色布鞋,应该是爸妈到了。 冯岩亲爹妈前几年去世了,来的是谭云的爸妈,他的岳父岳母。 他放轻脚步打开卧室门,谭云恬静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弯腰把谭云耳边的碎发拨开,轻轻在谭云额头落下一吻,他又踮着脚尖退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躺在床上的人睫毛轻颤,一滴泪悄然划入枕头中。 冯岩拿了酒,正要出门,路过客厅时,茶几上的一张纸引起他的注意。 他拿起来走到窗户边就着月光,勉强辨认出“离婚请求”几个字。 他手指缓缓收紧,平整的纸被他捏出许多褶皱。 他打开酒盖,一口气喝下半瓶白酒。 “嗝~” 喝得太猛,他噎得打了个酒嗝。 长舒一口气,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划一根火柴,把纸架在火柴上点燃,眼看着“离婚请求”被火蛇舔舐,烧得连灰都不剩。 酒气熏人,冯岩打着酒嗝坐进车里,含糊不清地叫沈随安把车开到跨湖大桥上去。 车子停在跨湖大桥上,冯岩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随安在他旁边坐下来,从他怀里抽出一瓶酒。 两个酒瓶碰在一处,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酒液溅出,洒在手上、衣袖上,不过没人在意这些,两个人豪爽地对瓶喝酒。 酒过三巡,冯岩大着舌头哭诉:“小云,要和我离婚……她要和我离婚……” 沈随安酒量不好,醉意上头,他脸色涨红,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挺喜欢你的……喜欢!” 冯岩酒量还可以,勉强保持着清醒,他凑近了听,听清沈随安说了什么之后,他笑着靠在身后的车门上,说:“我也挺喜欢你,团长,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团长!” “梦寒……” 沈随安咕哝一句,头歪在车上不动了。 冯岩不受影响,一个人继续喝。 喝完了自己的,他又抢了沈随安剩下的半瓶喝完。 “别喝了!岩哥,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姜露和苗强不放心,两个人跟在车后面跑了一路,还没追到冯岩家呢,就看见两人又开着车上了跨湖大桥。 两人真是怕了这俩祖宗,可真能折腾。 好不容易跑过来,这俩人还喝得烂醉如泥。 姜露:“幸好跟过来了,要不然他们今晚非得露宿街头不可。” 苗强和姜露认命地把沈随安送回医院,打听了白梦寒的病房,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沈随安,把他送到门口。 “沈团长?我们不好意思打扰患者,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 姜露打湿手帕,苗强给他擦了脸之后,拍着他的脸叫醒他。 沈随安眼神涣散,仔细辨认着门上的字。 看到是病房之后,他头也不回打开门走进去。 苗强和姜露赶紧关上门,溜之大吉。 冯岩醉成这样,肯定不能让他回家,不然还得让云姐照顾他。 苗强带他回派出所集体宿舍,把他放在自己床铺上。 …… “好热……” 白梦寒难受地踢开被子,艰难地挣扎着转个身。 “热死了……” 白梦寒哼唧一声,摸索着把身后的被子往外推。 “别动。” 背过去的手被人钳制住,白梦寒猛然惊醒,抬脚往身后踹。 “说了别动,乖一点……” 踹出去的脚被人压制,压低在耳边的声音喑哑克制,喷洒在耳垂上的热气烫得她缩着脖子躲避。 “沈随安?” 白梦寒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扭着脖子去看身后的人。 沈随安双目微眯,垂着眼皮看她。 “你喝酒了?” 沈随安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醉酒后的他总是极尽温柔,潋滟的桃花眼里爱意呼之欲出。 白梦寒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随安?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是她第二次问出这样的问题,沈随安还是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看到沈随安在摇头。 “呵~”白梦寒嗤笑,“嘴硬哥,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 她动动身子,和沈随安拉开距离。 沈随安不满地皱紧眉头,长臂横在她腰上,把她圈进怀里。 “放开啊,这时候你不说男女同志交往过密影响不好了?不是你说的,男女同志要保持两米以上距离吗?” 白梦寒怕惊动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吐槽他。 沈随安低下头,像小动物一样在她脖颈间轻蹭两下,又像是在撒娇。 白梦寒一僵,心跳得更快了! 算了,算了,不跟酒鬼计较。 ------------ 第九十三章:快刀斩乱麻 耳边呼吸声渐趋平稳,白梦寒等他睡熟,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 还好病床两边都有隔帘,再加上现在夜深人静,没有人察觉他们的异样。 不然真的要被稽查队带走审查了。 —— “咦?” 大清早,护士查房拉开帘子,怪异地拍拍白梦寒的肩叫醒她。 “同志,你脖子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是平时还是要注意一点,睡觉的时候尽量不要挤压到。” “啊,好。” 白梦寒揉揉惺忪的睡眼,敷衍着回应一声。 护士摇摇头,撇着嘴去查另一张床。 患者自己不当回事,那她就算再提醒一百遍也没用。 “沈随安?” 白梦寒轻拍沈随安的脸,沈随安扭头躲开她的手,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醉鬼!” 白梦寒学着他的样子,给他一个脑瓜崩。 沈随安醒来的时候,白梦寒已经收拾好东西,抱臂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盯着他。 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难道昨晚喝醉后,无意间又冒犯了梦寒? 心里不妙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尤其是白梦寒还勾着唇角冷哼一声,问他:“哥哥舍得醒了?” 沈随安撑着身子坐起来,懊恼地抓抓头发:“抱歉,我喝多了,要是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出冒犯我的举动,只是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白梦寒故意停顿一下,暧昧地冲他挤挤眼睛。 沈随安原本还算淡定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一瞬间,无数虎狼之词浮现在他脑海里。 “对、对不起……” 沈随安脸上炸开一抹红,慌忙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外跑。 边跑边抬脚弯腰把鞋穿好。 “噗哈哈~” 他不经逗,一紧张就落荒而逃。 白梦寒忍俊不禁,捂着嘴巴小声笑起来。 原定今天下午返回京市,冯岩订的车票是傍晚时分。 上午沈随安给白梦寒办了出院手续,带她去派出所录了口供,指证刘四对她犯下的罪行。 录完出来,冯岩邀请俩人回家吃饭。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说什么都得给我这个薄面,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冯岩硬拽着沈随安上车,“去我家吃饭,尝尝我妈的手艺,更何况,小云刚回来,我总感觉她心里不踏实,想请你们去我家热闹热闹,驱驱她心里的阴霾。” 白梦寒略带意外地扫一眼冯岩,想不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居然这么心细。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随安不好再推辞,带着白梦寒上门做客。 路过一片野地,白梦寒灵光一现,拍着车座叫冯岩停车。 冯岩停下车,和沈随安一起,眼睁睁看她下车跳进野地里。 野地没人耕种,野草野花恣意疯长,足有白梦寒膝盖这么深。 白梦寒蹲在野地里,拿帕子垫着,慢慢采了一把野花拿在手里。 “嫂子性格真好,无忧无虑的……小云以前也喜欢花花草草,我们见面的时候,她总是摘一朵送给我……” 这两天,冯岩的声音总是含有无尽的伤感。 “振作起来,谭云还等着你照顾呢!” 多说无益,该劝的沈随安都劝了,剩下的,还得冯岩自己想通。 “走吧!” 白梦寒拿着一把野花坐进来,笑嘻嘻地把一朵有点蔫巴的花送给沈随安。 碍于冯岩在场,沈随安没好意思要,白梦寒皱皱鼻子,把花收回来插在自己耳朵边。 谭云的父母知道冯岩要请战友吃饭,忙活半天准备了一桌菜。 这两年,冯岩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三个人,偶尔还自掏腰包请人吃饭获取破案线索,所有家里几乎没有存款。 这一桌子菜,素菜居多,青菜是谭云父母从山上带来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一道红烧肉,是谭父货比三家买得最便宜的。 “都回来了?我去盛饭,你们去洗手吧,洗完咱就开饭。”谭母在围裙上擦擦手,热情地给白梦寒指路,“这里是厕所,里面能洗手,你去吧。” “谢谢阿姨。” 白梦寒放下花,进卫生间洗完手出来,问了谭云在哪个房间,拒绝冯岩陪同,自己带着花敲开谭云的房门。 “谭云姐,”白梦寒用脚跟关上门,捧着花递到谭云面前,“这是我在路边采的野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自作主张给你带过来了。” 谭云点点头,笑着接过野花抱在怀里,低头轻轻嗅一口。 “这花叫洋甘菊,它的花语是苦难中的力量,逆境中的坚强!苦难不值得被歌颂,但战胜苦难的勇气值得我们学习,我希望你能往前看,不要被困在梦魇和苦难中。” 白梦寒俯下身,给谭云一个拥抱,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些话说得很苍白,因为我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噩梦,但是,你要清楚,经历过噩梦之后的你不是个糟糕、不值得被爱的人,你不要因为这些,就把爱你的人推开。 冯岩爱你,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爱你,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责任,只是因为他爱你这个人。 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不要去听别人说什么,你好好听冯岩怎么说,踏踏实实和他把日子过好!” 谭云闭眼,下巴点在她肩膀上。 白梦寒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她能不能听进去,她拍拍谭云的背,笑道:“咱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谭云温柔一笑,把白梦寒送的花放在床头柜上,由她牵着走出房门。 冯岩激动地上前一步,又生生止住脚步。 “别愣着了,来吃饭吧!” 谭母拽着围裙擦掉眼泪,笑着请大家入席。 冯岩更是激动地拿出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 谭云回来这两天,一直不肯出房门,连吃饭都是冯岩给她送进房间的。 面对冯岩,她总觉得不安。 冯岩看她的时候眼神躲闪,谭云觉得一定是她现在这副丑样子吓到他了,之所以还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全是因为愧疚。 回来后她打起精神写下人贩子特征,写完之后,她趁热打铁写了离婚请求,与其等到以后冯岩的愧疚耗尽厌烦她,不如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 ------------ 第九十四章:不许耍流氓 离婚后,她可以回山上跟着父母生活,父母住在山上人烟稀少,民风淳朴,没有人会嫌弃她,更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这两天,她已经把以后的路给规划好,只等着冯岩同意离婚。 没等到冯岩回复,她打算找个时间和冯岩当面聊。 刚才听了白梦寒的话,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能。 冯岩不可能一直爱她,人都是易变的,更何况现在的她身体残缺,容貌被毁,连简单的交流都得靠写字传达。 不过,她确实动摇了,她想试着和冯岩过日子,只要冯岩一直这么坚定地爱她,那她也会坚定地站在冯岩身边,像以前一样,支持他,陪伴他!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冯岩醉得脸红脖子粗,死死抓着谭云的手不放。 谭云尴尬地低着头,试图掰开他的手。 “没事儿,谭云姐,我们又不是稽查队的,不会把你带走审查的,你就让他牵一会儿吧!” 被白梦寒调侃这么一句,谭云的尴尬也缓解了不少。 “口无遮拦。” 沈随安压着声音训她。 “略~” 白梦寒吐着舌头做个鬼脸,搬着椅子坐到离沈随安最远的位置上去。 沈随安黑着脸,伸长胳膊夹一块瘦肉放到她碗里:“快吃,吃完去给孔姨他们买点礼物带回去。” 果然,就算时间倒推几十年,也免不了要给人带土特产的习俗。 冯岩醉得厉害,不能陪着介绍安江特产,谭母怕他们被骗,自告奋勇要给两人当参谋。 沈随安不想麻烦老人家,白梦寒却觉得有个本地人跟着好一点,谭母肯定比他们更了解安江特产。 这个年代的特产,多半都是吃食一类的土特产。 谭母带着他们走街串巷,买了山药、鸭蛋、熏鸡……还在一个老乡家里买到了自家酿的葡萄酒。 老乡热情地倒出三杯给他们品尝。 白梦寒浅呡一口,甜丝丝的,一点酒味都没有,喝起来就是葡萄味饮料。 沈随安看白梦寒双眼发亮,猜到她喜欢这个葡萄酒,二话不说让老乡把葡萄酒全装起来。 “全要了?我这里两大坛呢,你能拿走不?我有推车,我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老乡是个老实人,喊着自己的妻子,让妻子把推车清理干净,他要帮忙送上门。 “两大坛,咱们怎么拿回去?” 白梦寒扯扯沈随安的袖子,小声问道。 沈随安:“没事,先送到冯岩家里,回头找点结实的玻璃瓶子寄过来,让他帮忙把酒装起来寄过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梦寒脑子迅速形成一条生产线,老乡刚才说家里的葡萄吃不完怕放坏了,家家户户都会酿点葡萄酒封起来,平时下地回来喝了解乏。 这葡萄酒确实好喝,酒味不重,老少皆宜,如果能批量生产,注册商标,形成自己的品牌…… “梦寒!” “啊?” 白梦寒被打断,迷茫地看着沈随安。 沈随安:“老乡家里有小坛子,先带两坛子回去怎么样?” “好啊,哪天高兴了,咱们还可以开坛酒庆祝一下。” 白梦寒心动,挑了两个小坛子,亲自打酒装进去。 土特产买得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谭母帮着老乡把酒运回去,沈随安和白梦寒直奔火车站。 冯岩订的火车票是上下铺,沈随安在下铺守着,白梦寒放心入睡。 下车后有薛灼开车来接,看白梦寒和沈随安一人抱一个坛子,薛灼笑道:“坛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让你们两个这么重视?” “回去再告诉你,把车门打开!” 白梦寒躲开薛灼伸过来的手,抱着坛子坐进车里,轻轻把坛子放在脚边。 白梦寒勾勾手,沈随安捧着坛子放到白梦寒腿上。 “跟我还卖关子?” 越是不让看,薛灼越好奇。 一路把油门踩到底,汽车风驰电掣开在路上。 “慢点慢点!别把我坛子撞碎了。” 白梦寒尖叫着护住坛子,沈随安活动一下手腕,薛灼立马赔着笑脸放慢车速。 车子直接开到薛灼家门口,薛方和小花已经等在那里了。 “姐姐!” 小花一头扎进白梦寒怀里,薛方跟着跑过来,被沈随安扯着衣领拉到一边。 “沈哥!” 薛方高兴地张开双臂,沈随安眉心一跳,抿着薄唇挡开他。 “薛方,把东西拿进来!” 白梦寒牵着小花进门,薛方应一声,高兴地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你还真乐意伺候她!” 薛灼一脚踢开薛方,背着双手进屋。 沈随安抱着两坛酒,跟在薛灼身后进门。 薛方不明所以,抓抓后脑勺,不解道:“怎么又骂我?” “回来了?”李姐从厨房探出脑袋,高兴道,“小花天天喊着要哥哥姐姐,这两天跟我睡的时候,做梦都在喊姐姐呢。” 白梦寒摸摸小花的脑袋,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薛方一样一样把东西提进来,小花看得眼花缭乱,连跟姐姐撒娇都忘了,蹲在地上翻看白梦寒带回来的一堆东西。 “尝尝这个鸭蛋,可好吃了,还有这个酥饼,特别香!” 白梦寒不厌其烦地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分给众人,兴起时还让薛方拿几个碗过来,给每人都倒上一碗葡萄酒。 葡萄酒甜滋滋的,一点酒的苦涩味都没有,几个人都以为这酒喝不醉人,白梦寒更是敞开肚皮喝了满满两碗。 “吃饭啦!” 李姐做好饭,喊好几遍不见有人来端饭,出来一看,几个人各自歪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我的祖宗诶,怎么都喝成这样?” 李姐拍着大腿,气得跳脚,薛方和梦寒年纪小,不懂事贪杯也就算了,薛灼和沈随安也跟着胡闹! 无奈,李姐只能把小花抱进房间睡觉,白梦寒瘦,李姐背得动,把她也背到自己房间,把她和小花放在一起。 剩下几个人,李姐拖也拖不动,只好拿几床薄被把人盖在沙发上。 忙活完,李姐回到房间,打湿毛巾给白梦寒和小花擦脸。 “沈随安,不许耍流氓!” ------------ 第九十五章:高冷禁欲 怕白梦寒睡得不舒服,李姐放下毛巾想帮她把外套脱掉。 手刚放到白梦寒衣扣上,反被白梦寒一巴掌打掉。 李姐不跟酒鬼计较,麻利地解了白梦寒的衣扣,扯着袖子要帮她把外套脱掉。 “沈随安,不许耍流氓!” 白梦寒咕哝一句,一只手抓紧自己的外套。 李姐手一哆嗦,白梦寒的手顺势掉在床上。 天爷啊,沈随安居然…… 李姐一时难以消化自己的发现,她迫不及待要告诉孔宁这件事,可是现在正是饭点,孔宁估计在吃饭呢! 李姐佯装镇定地抓起白梦寒的胳膊,帮她把外套脱掉。 端着洗毛巾的水倒掉,李姐路过客厅,稍作思考,快步走过去收回沈随安身上的薄被。 “看不出来你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冻死你个流氓!” 李姐骂一句,把薄被收进柜子里去。 临走还不忘给薛灼和薛方掖好被角,免得着凉。 …… 宿醉醒来,白梦寒揉着脑袋坐起来,缓了几秒之后,才把小花叫醒:“小花,快起床,你还得上学前班呢!” “嗯?” 小花顶着鸡窝头坐起来,迷茫地观察四周。 “姐姐,我们怎么还在李阿姨房间里?” 闻言,白梦寒也跟着打量四周,确实是个陌生房间。 “我也不知道,快起床,要不你上学会迟到的。” 白梦寒带着小花下床,钻进卫生间洗漱。 简单洗把脸,小花到厨房找李姐:“李阿姨,姐姐头疼,不能送我上学,你可以送我吗?” “好!” 李姐给小花拿两个包子,给她杯子里冲一杯麦乳精,带着她出门上学。 白梦寒头疼得厉害,强撑着趴在餐桌上,眼睛一闭就没了意识。 薛方喝得少,醒来之后没那么难受。 “哥,沈哥……”薛方推着两人的肩膀,把两人叫起来,“快起床,你们今天不回部队吗?” 沈随安自知酒量不好,怕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克制着自己喝了半碗,谁知道这葡萄酒喝起来甜,后劲这么大,让他一觉睡到现在才醒。 他进卫生间洗把脸,精神抖擞走出来。 “行了,别叫他了,待会我帮他带个假。” 薛灼还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沈随安摆摆手,弯腰抱起白梦寒,带她回家。 幸好现在时间还早,一路上都没遇见人。 沈随安打开门,杜芸和何落落诧异地看过来。 看到被沈随安抱在怀里的白梦寒,何落落嫉妒得双眼泛红,牢牢盯着白梦寒的脸,恨不得抓花她这张勾人的狐媚子脸。 “吃饭!” 杜芸冷漠地收回视线,低头剥一个鸡蛋放到何落落面前的碗里。 “不吃了!” 何落落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噎得她饭也吃不下。 沈随安并不在意她们怎么想,自顾自抱着白梦寒上楼,把她送回房间里。 下楼冲了蜂蜜水给白梦寒喂下去,沈随安拿着户口迁移介绍信出门。 赶在回部队之前,沈随安跑了一趟公安局,把白梦寒的户口迁移介绍信给段聪拿过去,段聪跟户籍科的人熟,不到半天,白梦寒的户口就落定在京市。 学校那边,沈随安已经跟朱秀梅沟通好,朱秀梅准备了一份综合试卷,就等着测试完白梦寒的基础再给她分班。 沈随安和朱秀梅约定的时间是周六,这几天,沈随安得空就回家给白梦寒补习,白梦寒举着双手高呼不需要补习,沈随安威逼利诱,强硬地把她按在书桌前,盯着她做完一套又一套练习题。 沈随安给白梦寒补习,薛方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他的练习题都被白梦寒做了,他闲下来就带着小花在大院里招猫逗狗,玩得不亦乐乎。 白梦寒苦着脸,趴在书桌上哼哼唧唧:“我不想做题,我也想去玩……” 沈随安哄她:“最后一套,做完就放你走。” 白梦寒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两眼一睁就得做题,害得她晚上做梦都是沈随安拿着题本要她答题。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周六,沈随安一大早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监督她吃完早饭,送她去学校测试。 白梦寒睡眼迷蒙歪在副驾上,有气无力地吐槽他:“你真是个活爹,就不能让我多睡半个小时吗?” 沈随安瞟她一眼,说:“开车慢点的话,路上你能睡半个小时。” 白梦寒皮笑肉不笑:“呵呵,你人真好!” 沈随安开车平稳,白梦寒脑袋靠在椅背上打盹。 车子驶进校园,停在操场边上,沈随安下车倚在车门上,安静等白梦寒醒来。 这个点确实还早,朱秀梅正带着学生上早自习呢。 下课铃敲响,白梦寒条件反射坐直身子,困意瞬间消失不见。 “该死,我这被铃声支配的恐惧!” 白梦寒咒骂一句,放松脊背靠在车门上,隔着车窗观察沈随安。 他长得好、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但他穿军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最独特。 冷脸的时候看起来高冷、禁欲,视线相撞的时候,轻易就能看到他眼底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他总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却不知道,他禁掉欲望的同时,勾起了别人对他的欲望! 沈随安感受到身后强烈的注视感,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扫过去。 白梦寒近乎痴迷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她杏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注视着一件完美无瑕的宝贝,眼神中带着欣赏、痴迷。 “咳……” 沈随安轻咳一声,白梦寒随之回神。 白梦寒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到沈随安身边站定,笑道:“走吧,复习了这么多天,我感觉我现在强得可怕!” “不要紧张,就像平时做练习题一样。” 沈随安摸着她脑袋鼓励她,拿下别在军装口袋里的钢笔给她,说:“这是上次比赛赢的,送给你。” “谢谢!” 白梦寒接过来,真诚地道谢。 比赛的奖品具有重要的纪念意义,一般人都会珍藏起来,轻易不舍得送人。 沈随安给得这么随意,只能说明这钢笔对他来说,不值得收藏留念。 也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获得的奖品肯定不在少数。 ------------ 第九十六章:入学 白梦寒隐隐有点嫉妒他,他好像样样都很出色,学业有成、年少有为、情绪稳定、沉稳内敛,他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恰是白梦寒最想成为的人! “灰色衣服那位就是朱老师,她负责给你出题和批改。不要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沈随安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给她指了朱老师,让她自己进去。 这是老师们的集体办公室,里面并放着两张木桌,还有六把椅子。 “你就是白梦寒?” 朱秀梅推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透过镜片上下扫视一眼白梦寒。 一袭白色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腰带,很好地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脚上穿着带跟的白色小皮鞋,头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鬓边一缕碎发垂下,衬得她慵懒又妩媚。 长得太漂亮了,还爱打扮,不适合留在她班上。 这是朱秀梅对白梦寒的第一印象。 不管她基础好不好,都不能让她留在自己班上,否则班里的男同学哪还有心思学习? 朱秀梅看过她写的文章,确实不错,更何况她还是沈随安家属,朱秀梅对她存了几分好感,虽然现在仍对她充满好感,但朱秀梅不能接受她到自己班上来。 毕业班的学生鱼龙混杂,朱秀梅班上男士居多,其中不乏复读多年的大龄青年,这些大龄青年几乎都没有成家,把白梦寒放在自己班上,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朱秀梅已经决定,推荐白梦寒去付绮文班上借读。 “这是我给你出的题,大部分都是书上的例题改编,你做做看,实在不会就算了。” 来都来了,即便要送她去付绮文班上,朱秀梅也想测测她的基础知识储备。 “好的。” 白梦寒在朱秀梅对面坐下,埋头在纸上答题。 都是些基础题,白梦寒做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前世豫州高考都被她闯出来了,更何况这几道基础题型。 朱秀梅也没闲着,趁着白梦寒做题,她抓紧时间批阅学生的作业。 “朱老师,我做完了。” 朱秀梅头也不抬,说:“你放下吧,我等会批改。” 朱秀梅对她不抱太大希望,但也没刻意看低她,她文章写得好,但这并不能说明她每一科都学得好。 这一份综合试卷,杂糅了各科最典型的题目,就算是全校最优秀的何燕,也不一定全都能答对。 白梦寒放下试卷,把笔收到口袋里,鞠个躬说:“您忙吧,我先走了。” 朱秀梅对她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长的漂亮、会写文章、还有礼貌的孩子,换了谁都会喜欢的。 “唉!” 朱秀梅叹口气,遗憾地摇摇头,可惜长得太漂亮了,不然一定把她留在自己班上悉心教导,指导她考上全国顶级学府。 测试完出来,沈随安闭口不提测验的事,也不问白梦寒考得怎么样。 白梦寒沉不住气,气鼓鼓地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尽力就好,考完就不要再想这回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准备一下开学要带的东西,星期一我送你上学。”沈随安车子一转,转到国营商店这条街上,“先给你买点本子和笔。” 在国营商店买了本子和笔,沈随安还想给她买书包,被白梦寒一口回绝:“不要,这个书包不好看,李姐给小花缝书包的时候,给我也做了一个,我用那个就好。” 沈随安看中的书包,就是一个布袋子上缝了两根松紧绳,撑开就能放书,松开之后松紧绳会自动收缩,把书收进去。 白梦寒早就看到过这样的书包,她不喜欢,趁着李姐给小花做书包,她也买了布让李姐给她做了个带拉链的斜挎包来做书包。 白梦寒不要,沈随安不勉强她,话锋一转,道:“给你买几件衣服吧?上学的时候穿。” “好呀好呀!”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衣服,沈随安主动要送,白梦寒不客气地应下,她衣柜里都没几件衣服,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得趁早囤几件秋冬季的衣服。 国营商店的衣服还是黑、灰、蓝这几种单调的颜色,沈随安瞧白梦寒没想要的,出了门就带她去洋行。 洋行里的衣服有一批是刚从南方运回来的,都是南方流行的时髦样式。 白梦寒一件件看过去,不禁感慨南方发展速度就是快。 牛仔衣、喇叭裤、针织衫,还有一些颜色鲜亮的中长款大衣,其中有几件白梦寒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和以前亲戚不要送给她的那些旧衣服有点相似。 那时候她嫌弃是亲戚穿过的旧衣服,现在一看,好嘛,亲戚的眼光还真是好,专挑又贵又好看的买。 “都打包起来?” 沈随安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卷外汇券给她。 白梦寒双眼放光:“可以吗?” 沈随安:“可以,喜欢就买。” 沈随安当兵快十年了,他平时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每月工资除了寄给奶奶的那部分,剩下的他都存在银行里,一年下来也能有不少利息。 几件衣服而已,他还是买得起的! 白梦寒乐呵呵地凑上来,被沈随安一指点在额头上推开。 “两米,两米,我知道!” 赶在沈随安训她之前,白梦寒赶紧拉开两米距离。 假正经的嘴硬哥! 白梦寒吐吐舌头,腹诽一句。 现在正在时代浪潮上,衣服样式层出不穷,白梦寒挑了几件复古百搭的衣服打包起来,沈随安自觉到柜台付钱。 白梦寒在心里盘算着时间,现在已经能感受到时代的春风在吹拂,最晚到明年,就会出现大量下海经商的个体户。 她占有先知优势,又是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当然要打拼一番事业了。 机遇就在眼前,你不抓有的是人抓,更何况,推动时代进步、建设富强祖国,人人有责嘛。 星期一,沈随安送白梦寒上学,在车上,沈随安不放心地叮嘱她:“在学校好好学习,和男同学走在一起,要……” “要保持两米距离,我知道!” ------------ 第九十七章:宿舍 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两米两米,白梦寒听都听烦了。 沈随安不厌其烦地叮嘱她:“晚上放学和薛方一起回家,也可以找郑妍结伴,别一个人到处跑。” “知道了,活爹!” 白梦寒应一声,挎着书包下车,甩上车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拉开车门,上半身探进车里,眼睛亮亮地问沈随安:“哥哥,你会来接我放学吗?” “有时间的话,我来接你。” 白梦寒到办公室找到朱秀梅,朱秀梅拿着她的测试题,纠结许久,才满怀可惜地把她介绍给付绮文。 “梦寒,这是付绮文付老师,以后你就跟着她,”朱秀梅把测试题给付绮文看,“付老师,这是梦寒星期六做的测试题,你看看,这可是棵好苗子啊!” 付绮文接过来,反复看了两遍,惊讶道:“你舍得把这棵好苗子栽到我这块盐碱地里?” 这份试题答得很漂亮,字体工整好看,答题过程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赘述,算出来的答案也是准确无误。 换了以往,这样的好苗子,朱秀梅可是抢着要的,这次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把这姑娘放到她班上。 “梦寒,你们教室在二楼最里面,你先过去吧!” 朱秀梅把白梦寒带到门口,简单把教室的位置指给她看。 白梦寒一走,朱秀梅坐到付绮文旁边,惋惜道:“她确实是好苗子,基础扎实,文章写得也好,可惜太漂亮了。” 付绮文笑:“在你这里,长得漂亮还成了坏事了?” “我们班男同学多,尤其是那个尹安,最不安分,她要是到我班上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她是沈随安的家属,能照顾还是多照顾点吧!” 朱秀梅说起尹安,本能地皱起眉头,露出一脸嫌恶。 要不是校长非要把他塞到自己班上,朱秀梅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付绮文大致听说过尹安闹出的事,再一想白梦寒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忽然有些赞同朱秀梅的做法。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可不是那些二世祖的玩乐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多留心一点这个白梦寒。” 付绮文班上都是水平一般的学生,现在来了个基础好的,她飞速在心里盘算着给她开开小灶,辅导她考个好大学。 白梦寒走到朱秀梅给她指的教室门口,里面有个中年秃顶的老师正在讲课,白梦寒敲敲门,老师和几个学生随之看过来。 “老师好,我是新来的学生,我叫白梦寒。” 白梦寒微笑着,落落大方介绍自己。 “姐,姐……” 薛方坐在教室里,高兴地冲她招手。 “哦,你先进来坐吧!” 老师小眼睛微眯,眼神状似随意从她胸前掠过。 白梦寒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径直走进教室和薛方坐在一起。 桌子是长条木桌,凳子也是一条长板凳上坐两个人。 薛方自觉把自己的书摊开在桌子中间,和她共用一本书。 老师接着用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讲课,周围有不少人偷瞄这个新来的女同学。 白梦寒一一回望过去,那些人的目光都没有恶意,男同学眼中或许有惊艳,女同学目光中多半是欣赏和羡慕。 白梦寒回之以微笑,偷看被发现,同学们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认真听课。 老师讲的都是些基础知识,白梦寒早就烂熟于心,听得就没有其他同学那么认真。 她百无聊赖观察这个教室,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间毛坯房,墙壁刷着灰色水泥,墙上的黑板是黑色油漆刷上去的,教室的窗户是纸糊的,桌子一看就年岁已久,桌面上不知道被谁用小刀刻出来一道三八线,坐在身下的凳子从她坐下开始,就不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白梦寒坐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它就散架了。 一上午都上的数学课,老师讲完题后,让同学们自己做题,他则是跑到走廊上抽烟。 “姐,我还以为你会去朱老师班上呢,怎么到我们班来了?” 薛方终于抓住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 “跟你一个班不好吗?放学咱们一起回家。” 白梦寒以为这是沈随安的意思,也就没太在意,反正在哪个班都一样。 薛方傻笑:“挺好的,嘿嘿。” 中午,薛方带白梦寒去食堂吃饭,白梦寒没带饭盒,薛方只能多花一毛钱给白梦寒用食堂提供的餐具。 “梦寒?你怎么在这里?” 郑妍打好饭一转头,居然看见白梦寒和薛方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 她拿着饭盒过来,自然地和白梦寒坐在一起。 “我以后也在这里上学。” 白梦寒解释道。 “好啊,那咱们以后能在一起玩了。” 郑妍很高兴,上次白梦寒和何落落打了一架之后,郑源就不让她和何落落走得太近,这段时间两人疏远了很多,她在学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唉,你住宿舍还是回家住?”郑妍咬着筷子,扭头问她,“要是在学校住的话,我们宿舍还有个位置,你要不要来?” “吃完饭我跟你去看看。” 白梦寒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在学校住宿,所以她并不排斥和同学们一起住集体宿舍。 而且学校离家有点远,走路就要十五分钟左右,在宿舍有个床位的话,哪天不想走路,就可以住在学校。 下雨下雪天也可以住学校,省得她顶着风雪来回跑。 “行!” 白梦寒和郑妍要去看宿舍,薛方不方便跟着,吃了饭就回宿舍午休了。 白梦寒上次去过何落落的宿舍,不过当时没顾上看。 她跟着郑妍进到宿舍里,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是你们的宿舍?” “是啊。”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张大通铺,从进门一直延到另一面墙上,粗略一看,上面铺了十几床被褥。 “我们宿舍条件挺好的,一人睡一张床,有的宿舍人多,两个人、三个人挤一张床的都有。” 郑妍所谓的一张床,就是刚好够铺一床被褥大小的位置,一床被褥算一张床。 “这是你说的空出来的那张床?” ------------ 第九十八章:狗皮膏药 白梦寒指着靠墙的位置给郑妍看,那点地方看起来不到一米宽,另一边还紧贴着水泥墙。 “对,刚好跟我挨在一起。” 郑妍走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知道这年代艰苦,但白梦寒属实没想到,能艰苦到这个地步。 她上学的时候,宿舍再不济也是高低床,一人一张床,还有属于自己的柜子可以放杂物,大学宿舍更别说了,上床下桌,还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个宿舍毫无隐私可言,郑妍的杂物都堆放在床角,放了什么一目了然。 这要是放点什么私密物品,还不得被人一眼看光? 白梦寒住宿舍的念头彻底打消,她宁愿冒着风雨步行十五分钟上学,也不想住在这张大通铺上。 “郑妍,我觉得我对家里的床感情更深厚一点,所以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了,我回家住。” “太好了!” 郑妍一跃而起,麻溜地卷起自己的床铺。 “啊?” 白梦寒不理解她这是闹哪出。 “我一点都不想住宿舍,都是我妈说我一个人上下学不安全,郑源又不能天天接送我,所以才给我送来住宿舍,”郑妍边收拾东西边解释,“本来郑源说让我跟薛方还有……何落落一起,结伴回家,后来他们都住宿舍,我也只能来住宿舍。” 郑妍动作麻利,说话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你要是回家住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我早就不想住在这破宿舍里了。” 刚开始郑妍和何落落一个宿舍,两人疏远之后,郑源就找老师给她换了个宿舍,还警告她离何落落远点。 郑妍向来对郑源言听计从,十分听话地跟何落落保持距离,这几天话都不跟她说。 白梦寒帮着她收拾东西,随口问道:“你不跟菊香姨商量一下吗?” 郑妍摇头:“没事儿,我回家再跟她说。” 一个中午的时间,许多人都听说付老师班上新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同学,比舒悦还漂亮。 尹安听得心动,比舒悦还漂亮的人,得抓紧时间尝尝鲜,千万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下午上课,尹安故意喊着肚子疼要上厕所,朱秀梅懒得理他,巴不得他一辈子住在厕所里不出来。 尹安从教室里跑出来,偷溜到付老师班,伸长了脖子扒着窗户往里看。 居然是她?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尹安视线一下子就被坐在薛方旁边的白梦寒给吸引,上次跟到她家门口,后来他又往那边跑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她。 倒是碰见了那天和她一起回来的女孩,那女的说她不住在那里。 他买了一份糕点给那女的吃,旁敲侧击问出来不少消息,原来她叫白梦寒,是军区领导的女儿,住在军区大院里。 尹安脑子活络,幻想着勾搭上白梦寒,得到军区领导的赏识,那以后在家里,还有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在军区大院门口等了几天,希望能遇见她,天天满怀希望去,抱着失望回来,次数多了,他就没了耐心,把白梦寒忘到九霄云外去。 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老天还是把她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 尹安激动地手心冒汗,他蹲在窗台下,思索着怎么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她。 英雄救美! 尹安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出这个好主意。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主角遇到危险,被男主角搭救,女主角为男主角英俊潇洒的身姿着迷,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 尹安一想到白梦寒那张布满冰霜的俏脸为他融化,柔情款款地说要嫁给他,就高兴得无以复加,嘴角越咧越大,嘴里无意识发出痴痴的笑声。 “尹安,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付绮文听到窗外的动静,疑惑地出来查看,居然是尹安跟个傻子一样蹲在这里傻笑。 付绮文眉心锁紧,不满地瞧着尹安,猜测他一定是听说班上来了个漂亮的女同学,跑到这里来看的。 想到这里,付绮文严肃地警告他:“你可别打我们班女同学的主意。” “放心吧,付老师,不出三天,我一定拿下她。” 尹安自信满满,挑衅地透过窗户,冲着薛方挑眉。 薛方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冲到门口,反被付绮文给拦下。 “你干什么?还想停课回家反省?”付绮文瞪他一眼,把他推回教室,“回去上课!” 薛方偃旗息鼓,悻悻地坐下学习。 “那个人惹你了?” 白梦寒问道。 她见过尹安,他比狗皮膏药还烦人,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白梦寒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薛方:“你见过他?” 白梦寒点点头。 “你可别理他,他看见个女的就走不动道,我们学习女同学都被他骚扰过。他给舒悦送饭,舒悦不要,他就堵在教室门口不让人家出去,非逼着舒悦吃他送的饭,我看不下去,跟他打了一架,他居然托关系把我给停课了不说,还让我背了个处分。” 薛方越说越气,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引来周围几个人侧目。 薛方不好意思地笑笑,几个人又转回去听课。 “干爹不管你吗?薛灼哥也不管你?” 薛立深职位不低,薛灼好歹也是个副团长,尹安托关系找的谁,居然能压在他们头上? “他们不管这种小事,”想到白梦寒从乡下回来,不明白其中的利害,薛方耐心给她解释,“咱们大院里出来的,一般都不会在外面显摆长辈的身份,长辈的荣誉是长辈在战场上打拼出来的,咱们能跟着沾光就好,千万不要在外面给长辈招黑。” 尤其是有职位在身的,更不能有丁点不好的影响。 再者说,他们这些大院子弟,都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轻易不肯动用家里的关系,在学校里,几乎个个都把自家长辈的身份藏得死死的。 ------------ 第九十九章:别理他 除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群伙伴,别人很少能打听到他们的家世。 不过能在军区附属高中上学的,几乎家家都有军人正在部队当兵,就算是乡下的同学,只要家里有人当兵,就能在这所学校就读。 学校是小型社会,人人都有自己的交友圈子,像薛方,跟同一个大院里的人就走得近一点,其他的同学,他也不知道人家的家世背景,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没刻意去打听过,他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白梦寒不置可否,给不给何建国招黑,得取决于何建国对她的态度,就目前来看,白鸽留下的遗产还握在何建国手里,她没必要跟他彻底撕破脸。 郑妍动作很快,中午收拾好东西,晚上放学就叫上薛方一起拿着东西回家。 薛方扛着郑妍的铺盖,气闷地走在前面。 白梦寒和郑妍手挽手,说说笑笑走在后面。 “白梦寒同学,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果然我们现在成同学了。” 尹安带着笑,故作老成地背着手走过来。 郑妍扯扯白梦寒的袖子,凑到她耳边提醒她:“别理他,他可讨厌了。” 白梦寒点点头,挽着郑妍的胳膊,两个人目不斜视从尹安身边走过去。 “好歹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别不理人嘛,这个送给你。” 尹安挪一步挡在她们面前,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一捧野花送到白梦寒脸前。 “谢谢你,”白梦寒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接过野花,当着尹安的面扔在脚下,抬脚狠狠踩上去,“不过我不喜欢花,更不喜欢长在路边的野花!” 尹安笑容僵在脸上,一直到白梦寒走远,他才缓缓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梦寒,那个尹安可不是好人,整个学校就属他的名声最臭,你可别被他给迷惑了。”郑妍不放心地再次提醒白梦寒,“他就仗着自己长了副好皮囊,家里还有几个臭钱,天天拈花惹草,带坏学校风气。” 白梦寒笑:“放心吧,我看不上他这样的小白脸。” 薛方支愣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听白梦寒说看不上尹安,他冷不丁插嘴问道:“姐,那你看得上我吗?” 白梦寒和郑妍对视一眼,忍着笑意拍拍薛方的头,语重心长道:“弟弟啊,这种热闹你就不要凑了,尹安是小白脸,你就不是吗?你脸可比他长得还白呢。” 郑妍在一边附和着点头。 薛方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木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讷讷道:“你们说真的?” 第一次有人说他像小白脸,薛方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背影一下子沧桑了许多,脚步也没刚才那么轻快了。 把郑妍的铺盖送回家,薛方招呼都不打一声,闷头回家扎进孔宁房间,坐在孔宁的书桌前,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脸。 好像是有点白。 完了,真成小白脸了。 薛方心如死灰,脑袋一垂抵在书桌上,第一次痛恨孔宁把他生得这么白。 另一边,白梦寒到家的时候,杜芸正坐在餐桌前吃饭,小花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偷瞄杜芸的饭菜。 白梦寒心疼地把小花拉到怀里,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问她:“小花,你回来多久了?” 小花奶声奶气说:“我一放学,李阿姨就把我接回来了,她让我去他们家吃饭,我没去,我想在家等姐姐。” “小花真乖,姐姐去给你做饭。” 白梦寒放下书包,打开冰箱寻找食材。 冰箱一打开,白梦寒傻眼了。 这几天李姐出去买菜总会给白梦寒带一份,白梦寒吃不完就放在冰箱里,像土豆一类能存放的,她就收在橱柜里。 现在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连根菜叶子也找不到。 白梦寒“嘭”地关上冰箱门,转身去橱柜里翻找。 橱柜里除了杂物,什么也没有。 杜芸得意洋洋地吃一口饭,哼笑一声夹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阿姨,饭好吃吗?” 白梦寒克制着怒火,踱步过来站在杜芸对面。 “后勤送来的菜都是最新鲜的,你刚放学饿了吧,快坐下来一起吃。” 杜芸假惺惺地拿一双筷子给白梦寒。 “这可不是后勤送来的菜,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既然你不知情,那我也不怪你,你把菜钱给我,我再去买就行了。” “哎呦,这可真是我眼拙,”杜芸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边去,道,“我还以为是后勤送来的菜,不过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不用算得那么仔细吧?真要仔细算起来,你在家里吃住,我也没说过要你给餐费和住宿费啊。” 白梦寒不是傻子,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她冷笑着点点头,道:“阿姨,你要想赶我走可以直说嘛,干嘛非得拐弯抹角呢?你演得不累,我看得累。”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深、心眼多,我都没这么想,你也别乱揣测,不过你自己吃住也就算了,现在还带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在家里。人家知道的,都清楚这是沈随安战友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们俩的私生女呢!传出去啊,总归是好说不好听,主要也是这孩子来路不正,不方便留在家里啊。” 杜芸一番话,暗自把沈随安和白梦寒都讽刺了一遍。 白梦寒冷下脸,黑眸幽幽地看着杜芸。 杜芸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道:“你和沈随安举止亲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名声考虑,要么你把孩子送出去,要么你带着孩子搬出去,这样对咱们大家都好。”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特意绕了这么一大圈来赶我走,”白梦寒讽刺地翻个白眼,牵着小花往外走,“不过你放心,别人的心思可没你这么脏,骂人家有爹有妈的孩子是私生女。” “装什么装?说不定还真是你们俩私生的野种呢,要不然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你能对她这么上心?又不是儿子……” ------------ 第一百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杜芸自以为自己声音小传不到白梦寒耳朵里,却没看见,白梦寒脊背一僵,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拳头蓄势待发。 “小花,你在门口等姐姐,姐姐一会儿就来。” 把小花送到门口,白梦寒折返回来,顺手从里面把门反锁上。 “杜芸,我敬你是个长辈,就算你背后整了我很多次,我见面还叫你一声阿姨,没想到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改不了你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毛病!” 白梦寒怒气冲冲走过来,在杜芸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掀了桌子。 碗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你疯了?” 杜芸尖叫一声,拔腿往门口跑。 白梦寒眼疾手快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回来。 “白梦寒!你敢打我?我好歹是你长辈,你敢打我?” “你有一丁点长辈的样子吗?” 白梦寒一脚踢在杜芸膝弯,杜芸趔趄一下,跪在地上。 在她挣扎着爬起来之前,白梦寒抬起一条腿压在她背上,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迫使她低下头。 “啊!梦寒!梦寒!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是长辈,还是个女人,居然能堂而皇之说出这样诬蔑我的话!你诬蔑我未婚生子,还说小花是赔钱货,那同为女人的你算什么?老赔钱货?” 白梦寒气红了眼,揪着杜芸的头发把她脸抬起来,逼她和自己对视:“我始终认为,女性应该善待女性,最起码不应该恶意中伤女性!所以哪怕你跟何落落背后给我使绊子,我都没想过要真的对你们动手,我也自认为没有在背后说过你们坏话,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用最大的恶意去针对一个孩子?”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杜芸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打掉白梦寒的手,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好好生活在乡下不行吗?为什么要回来和落落争家产,争沈随安,争你父亲的疼爱?这些原本都是属于落落的,你一回来,我们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沈随安也被你骗得处处和我作对,落落现在家都不回了,这都是因为你!” 白梦寒无力和杜芸辩论,做了坏事的人从来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是被逼无奈。 “你对沈随安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扪心自问,他和你疏远,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有,遗产本来就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何落落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的了?我抢了何建国对何落落的疼爱,这更是笑话,何建国连个户口都不给我转,哪里疼爱我了?” 白梦寒摇摇头,突然就卸了力,觉得和杜芸争论真的很没有意思:“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掩盖一下你那肮脏丑陋的内心,其实你不用藏,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下流货色。原本我是打算等舅舅把我的房子装修好就搬走,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偏要留下来,和你这个笑面虎过几招。” “哼,我早就知道你这个贱蹄子不是省油的灯!啊!救命啊!杀人了!” 杜芸陡然跳起来,抓散头发,尖叫着往外跑。 白梦寒闭上眼,听到杜芸打开房门跑出去之后,她蹲下身,忍着恶心抓起地上的菜和饭往自己的头上、脸上糊。 “杀人了!救命啊!” 杜芸跟个疯子一样,披散着头发往凉亭里跑。 “杜芸?你这是咋了?” 菊香和桂兰忙围上来询问她。 “梦寒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是我抢了她妈妈的位置,还说落落抢了她的父亲,我正吃饭呢,她掀了桌子不算,还拿刀威胁我,让我带着落落滚出何家……” 杜芸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地拉着桂兰的手哭诉。 “不会吧?我看梦寒挺好的孩子,没你说得这么坏啊。” 菊香不太相信杜芸的话,毕竟这段时间杜芸对白梦寒做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上次还把人家梦寒关在门外冻了一夜呢。 “我们家里一片狼藉,不相信的可以去看看。” 杜芸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来。 几个原本迟疑的妇人,看她这么坦荡,不由得信了几分她说的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虽然那孩子看起来是挺可怜挺有礼貌的,可是以前的杜芸不也是和气可亲嘛,谁能想到她背地里还会磋磨孩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何家,小花还乖乖站在门口等白梦寒呢。 众人无心关注小花,在杜芸的带领下,进了何家的客厅。 杜芸走在最后,把最后一个人请进去,她才洋洋地意跟在最后面走进来。 “梦寒?你这是咋了?” 菊香惊叫一声,一时不敢上前。 杜芸直觉不对,忙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只见白梦寒头上、身上全是饭菜,一把椅子砸在她脑袋上,她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不管别人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杜芸掀了桌子,把白梦寒给砸晕了。 “这……”杜芸慌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她是装的,明明是她打我……” “杜芸,你打孩子就算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撒谎呢?” “就是,还编谎话骗我们,说梦寒拿刀要杀你。” “这下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打了梦寒,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看啊,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怕我们不信她的话,假意邀请我们来看,但她没想到,我们真会过来,现在她慌了,开始胡乱编理由骗咱们了。” “别说了,先把梦寒送医院吧,希望人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句说得杜芸心慌不已,她不停解释:“我没有骗人啊,她真是装的,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我真的没有打她啊!” 杜芸没打到狐狸,反惹得自己一身骚,这下子,她在大院里的名声,彻底臭了,人人心里都打定主意要离她远点,这样的人不可深交。 “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啊?” ------------ 第一百零一章:就这个绿茶爽 时机差不多了,白梦寒结束装晕,一手捂在脑袋上,强撑着直起身子。 “梦寒,你没事吧?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菊香越过地上的狼藉,上前搀扶着白梦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菊香姨,我没事,就是头晕晕的,身上有点疼。” 白梦寒笑着宽慰菊香。 菊香鼻子一酸,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孩子还真是坚强,都这样了,还硬撑着说没事,要是换了郑妍那丫头,早上蹿下跳喊疼要去医院了。 “梦寒呐,你受了什么委屈,你跟姨说,姨今天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菊香边说,边歪着头瞪杜芸。 大家被她带动,纷纷指责起杜芸来。 “大家不要说阿姨了,阿姨一定不是故意骂我的,她只是不喜欢我,嫌我是乡下回来的赔钱货,她也不是故意掀桌子砸我的,她只是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她说我跟妈妈长得像,看见我就想起我妈妈,所以才把饭菜倒在我脸上的。” 白梦寒笑问杜芸:“阿姨,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就像以前你打骂我,我都听你的话,没有告诉别人,还有你上次把我关在外面不让我回家的事,我没有告诉别人,这次我也没有告诉别人,求你不要生气,不要把我赶回乡下,以后你接着打我骂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杜芸心脏狂跳,这死丫头是想害死她啊! “什么?杜芸经常打骂你?” 菊香难以置信,她怎么一直没看出来,杜芸竟然是这种人? “也没有经常打骂我,菊香姨你别问了,不然阿姨生气了,我就没饭吃了。” 白梦寒边说,边不经意间把手搭在菊香胳膊上,趁机露出胳膊上的一片青紫。 “看她胳膊!” 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白梦寒胳膊上的青紫,忙提醒菊香看。 菊香抓起白梦寒的手,把她衣袖拉上去,她胳膊上青青紫紫,有好几处指印,一看就是刚被掐出来的。 “杜芸,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就是,梦寒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忍心把孩子胳膊掐成这样?” 杜芸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被这死丫头反将一军,弄巧成拙了。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的冤屈了,明明她才是被打的那一个啊! 白梦寒站在人群外,冷眼看杜芸被众人讨伐。 就这个绿茶爽! 这次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她的惨状,看杜芸怎么辩解。 杜芸自然是无力辩驳,她的解释落在众人眼里,就是死鸭子嘴硬,强词夺理!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有人打电话通知沈随安回来,沈随安黑着脸推开门,白梦寒隔着人群和他对视。 视线落在白梦寒身上,几粒白米饭黏着她的头发,汤汁糊在她脸上,衣服上满是灰尘和脏污,使她看起来很狼狈。 桂兰一抬头看见沈随安站在门口,忙用胳膊撞一下身边的菊香,示意她往门口看。 “随安回来了?” 菊香尴尬地笑笑,给桂兰使个眼色,桂兰赶紧叫住其他人,道:“随安训练一天,肯定累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是啊是啊,我们先走了。” 沈随安错开身子,众人尴尬地低着头,一溜烟跑出院子没影了。 “呸,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走路掉坑里摔死才好!” 杜芸追在后面咒骂。 “那得贡献出你的脑子来,用你脑子里的坑给她们设个陷阱,让她们掉下去!” 白梦寒讥讽道。 “沈随安,你个白眼狼,是谁养你这么大的?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小贱人骂我?” 杜芸像个泼妇一样,揪着沈随安的衣领,对他又抓又打! 换了平时,她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沈随安长大后,她就不敢轻易招惹他。 可是今天她心里有气,白梦寒她又惹不起,只能把怒火全发泄在沈随安身上。 沈随安垂下眼,近乎冷漠地看着杜芸撒泼。 他没有躲,也没有推开杜芸,站直身子任她打骂。 “你干什么?” 白梦寒看不下去,扯着杜芸的手,用尽全力把她甩到一边去。 “我教训我养大的狗崽子,你插什么手?” “你要不会尊重别人,我不介意动手教你,”白梦寒举起拳头在杜芸眼前晃一晃,“他是人,不是任你打骂的猫猫狗狗,你看不起他,为什么还把他养在眼皮子底下?” “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维护他、为他出头,是不是看上我养大的狗了?” 杜芸陡然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畅快来,用恶毒的言语来咒骂他们,看他们气得身体发抖,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我怎么会是你养大的狗呢?在你眼里,我不是连狗都不如吗?” 沈随安自嘲一笑,转头往门口去。 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累得他呼吸艰难。 “你就是连狗都不如,我养条狗还知道对我摇尾巴呢,你呢?就会胳膊肘往外拐,护着这个小贱人!今天出了这个门,你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啪!” 杜芸脸偏向一边,未说完的话被这一巴掌打回肚子里去。 “你这样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凭什么要死?”白梦寒甩甩疼到发麻的右手,倨傲地抬起下巴冲杜芸笑道,“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活着,争取早日给你过头七!到时候我不计前嫌,亲自给你守夜!” “你……” “啪!” 白梦寒赶在她说话之前,再次用巴掌打断她。 打完她毫不留恋,小跑着追出去找沈随安。 “小花,哥哥呢?” 小花伸出小手,指着大院门口的方向,说:“走了。” 来不及和小花解释,白梦寒牵着小花的手,追去沈随安离开的方向。 “沈随安!” 白梦寒松开小花的手,加快脚步跑上前。 沈随安恍若未闻,依旧走得飞快。 “哎呀!” 白梦寒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呻吟。 沈随安身形一滞,扭头看过来,白梦寒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冲他伸出一只手:“哥哥,我摔倒了。” ------------ 第一百零二章:我很好看吗? “别装了,回去吧,别跟着我。” 沈随安态度冷硬,明显不希望她们跟上来。 “沈随安,我们聊聊好不好?” 白梦寒追上来,不顾沈随安抗拒,强势地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回拉。 小花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过来,拉着沈随安另一只手,不让他走。 虽然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但姐姐不让他走,小花就帮着姐姐拦住他。 “别闹了,我没心情陪你们玩。” 沈随安声音含着浓浓的疲惫,眉眼无力地耷拉着,再不像往日那样神采奕奕。 “从小我奶奶就告诉我,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而看轻自己,我们不能决定别人怎么评价我们,但我们自己要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白梦寒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透过两人交握的手传过来,沈随安身上的寒凉被驱散,湿漉漉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 她扬起一个笑脸,神采飞扬,她说:“她刻意辱骂、打压你,无非是你本身足够优秀!她作为长辈,想要压制你,想要你对她言听计从,可是她眼界、能力、学识都不如你,她觉得自惭形秽,于是她想要通过否定你,来达到掌控你的目的。” 沈随安喃喃:“是这样吗?” “或许是吧,也可能她本身就是个坏人,看不得别人好。” 白梦寒和小花一左一右,带着沈随安回家。 沈随安站在门口不想进去,主要是不想看到杜芸刻薄的嘴脸。 “哥哥,我衣服脏了,你陪我上去换件衣服好不好?换了衣服我们就走,一刻都不多待。” 白梦寒拉着沈随安的手撒娇,沈随安深吸一口气,默默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白梦寒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他心头一跳,躲开她亮晶晶的双眼,抬手把她脸扭到一边。 “走吧!” 沈随安捻下她头发上一粒米,推她进门。 客厅还是一片狼藉,楼下没有杜芸的影子,白梦寒毫不在意她的去向,踮着脚尖跑上楼,二话不说冲进卫生间。 “哥哥,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白梦寒一阵风似地跑走了,沈随安叹口气,牵着小花去她房间给她拿衣服。 打开衣柜门的那瞬间,沈随安仿佛石化,眼神都无处安放。 衣柜里分门别类挂着她的裙子、裤子、上衣和外套,就连……小衣,也是整整齐齐摆成一摞。 沈随安手臂僵硬,闭上眼随手拿下一条裙子扔在床上。 内心天人交战,最终他也没好意思帮她拿小衣,他叫来小花,指挥她拿了一套小衣出来,裹在裙子里给白梦寒送过去。 “姐姐开门,哥哥让我给你送衣服。” 门打开,一只带着水汽的手伸出来,拿了小花送来的衣服,啪嗒一声关上门。 白梦寒摸着衣服里鼓鼓囊囊,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看见小衣被包在里面。 她轻笑一声,拿了晾在卫生间阳台上的浴巾裹在身上,小跑着回房间。 房门打开,沈随安下意识回头看,先是水淋淋的头发,再是被热水蒸红的俏脸,一滴水珠沿着俊秀的下巴滑落,落在锁骨下方,咕噜噜滚下去…… 这滴水珠让人浮想联翩,沈随安忍不住猜测它的去处。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沈随安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几步走到门口要出去。 “你脸怎么这么红?”白梦寒一手揪着浴巾,一手贴上沈随安的脸,“好热,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眼神清亮,一脸无辜,更让沈随安在心里唾弃自己思想肮脏。 他想推开白梦寒逃出去,可她裸露在外的肩颈白得晃眼,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没来由地觉得空气太过灼热,热得他心浮气躁。 “干嘛这么看我?我很好看吗?” 他眼神侵略性太强,灼热的视线流连在她脖颈处,白梦寒抿紧绯色的唇,后退一步贴在门上。 “抱歉!” 沈随安转身,几步过去打开阳台门,利落地单手撑在隔断墙上翻过去,逃也似地跑回自己房间。 白梦寒眉毛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姐姐,哥哥跑什么?” 小花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不知道啊,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怕被我们看出来吧。” 白梦寒打开柜子,拿出衣服换上。 换好衣服,白梦寒来到阳台上坐下,沈随安房间的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联想到他逃走时的姿势,白梦寒也没出声喊他,以他的身体素质,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呢。 “小花。” 白梦寒招招手,小花屁颠屁颠跑过来。 “姐姐带你去别的地方住好不好?是我们自己的家,没有讨厌的人来打扰我们。” 经过刚才的事,白梦寒改了主意。 更何况在这里天天饥一顿饱一顿,她一个大人没关系,小花正长身体呢,不能让她吃不饱。 反正西郊别墅那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她带着小花搬过去,再找个保姆帮忙照顾小花,这样她上学的时候也不用时时惦记小花。 就是不知道沈随安愿不愿意一起搬过去,如果他能跟着搬过去,那她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好吧,也不全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有点私心在里面。 不过这点私心她暂时还不打算让沈随安察觉到。 “好,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白梦寒把小花抱进怀里,用力揉一把。 “乖小花,我们去收拾东西。” 一刻都等不及,白梦寒风风火火带着小花收拾行李。 衣柜里的衣服,几乎都是沈随安买的,一堆雪花膏、蛤蜊油、友谊粉饼,也是沈随安送的,就连摆在桌子上的画,也是沈随安画的。 她的东西好像都跟沈随安有所关联。 “咔哒!” 听到沈随安开门的声音,白梦寒不急不忙站起来,约莫沈随安走到她门口,才猛地打开门,堵在沈随安面前。 沈随安端着瓷盆,瓷盆里扔着他刚才穿的衣服。 白梦寒扫一眼他瓷盆里的脏衣服,戏谑道:“怎么现在洗衣服?” ------------ 第一百零三章:你推我? “脏了。” 沈随安不自然地垂下眼皮,乌黑的眼珠藏在睫毛之下,很好地把情绪掩藏起来。 “舅舅已经把妈妈留下的房子装修好了,我打算带着小花搬过去,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沈随安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想也不想地回绝她:“不合适,你一个姑娘家,和我住在一起,不合适。” 白梦寒本以为他不会拒绝,根本没想过要怎么说服他。 陡然被他拒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随安端着瓷盆,快步进了卫生间。 白梦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微风穿过阳台,吹乱她的头发。 发丝轻扬,裙摆翻飞,她突然跺一跺脚,追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 沈随安诧异地望过去,白梦寒杏眼微红,单薄的身体堵在门口,倔强地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我习惯住宿舍。” “我就知道,哥哥嫌我是个累赘,”白梦寒嘴巴一撇,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没关系,哥哥不陪着我,也会有小花陪着我。不会有坏人半夜撬门进来欺负我,也不会有坏人堵在路上绑架我,更不会有坏人想方设法欺骗我,其实有也没关系,我跟坏人同归于尽就好了嘛,反正哥哥也不管我了。” “胡说什么?” 沈随安把手里的衣服扔进瓷盆里,拉着白梦寒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拿手沾了水给她洗脸。 白梦寒扭着身子挣扎,沈随安轻轻一巴掌拍在她后腰上,低声道:“别动。” 白梦寒红着眼,任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没有不管你,”沈随安拿下毛巾给她擦脸,边擦边哄她,“我是男人,跟你住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白梦寒反问,“你、我,还有小花,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就行,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人言可畏。” 白梦寒:“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随安很想问她,假如我心怀鬼胎呢? 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吓到她。 白梦寒追在沈随安屁股后面,缠着他一起搬家。 沈随安单手把她挡在门口,无奈道:“我洗澡你也要跟着?” “可以吗?” “没羞没臊!” 沈随安黑着脸训她,赶在她开口之前,一把关上浴室的门,并从里面反锁上。 白梦寒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哥哥,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搬走?你再不同意的话,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你哟~” 没听见沈随安的回话,倒是有水声传出来,白梦寒竖起耳朵细听,许久才听到他隐忍克制的一声:“嗯。”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啦!” 白梦寒捂着脸,害羞地跑开。 猜测和亲耳听到,还是有点区别的,她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厚脸皮,一想到沈随安可能在里面做什么,她就尴尬地无以复加。 理论知识虽然丰富,但她母单二十年,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姐姐,你脸红红的,是生病了吗?” 小花吃着白梦寒给她找出来的桃酥和绿豆糕,歪头看着她,黑眼睛珠里倒映着一张面色如蔷薇的俏脸。 “姐姐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 白梦寒拍拍脸,努力把那不该听的声音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衣服被她用床单包起来,剩下的瓶瓶罐罐,一股脑被她塞进自己和小花的书包里。 没有行李箱,真是太不方便了,搬家还得自己打包裹! 白梦寒的东西收拾妥当,两人乖乖坐在阳台上等着沈随安。 白梦寒时不时用手拍拍脸,把不该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赶出去! “啊啊啊!我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看破文?我就是个破看文的,为什么要让我听到……” 白梦寒的声音戛然而止,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小花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不能带坏她。 “笃笃!” 等啊等,等到小花揉着眼睛说困的时候,房门才被敲响。 白梦寒让小花去开门,门后,站着神清气爽的沈随安。 “你都收拾好了?” 沈随安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没想到她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啊,我可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白梦寒走过来,挽上沈随安的手臂,“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姐姐,我好困,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小花揉着睡眼,脑袋抵在白梦寒腿上。 “乖啊,你先去床上睡一会,等我帮哥哥收拾好东西,咱们就走。” 小花等不及了,沈随安只好加快速度收拾。 白梦寒跟着来到他的房间,意外地在书桌上看到了上次她送给他的那个花环。 花环已经干枯,上面的野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被他精心摆放在书桌一角。 白梦寒随手拿起来扣在自己头上,坐在椅子上看沈随安收拾东西。 说是帮他收拾行李,却变成了坐在一边监工。 沈随安干活很利索,把自己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整整齐齐装进一个藤条箱子里。 杂物就塞进行军包里,让白梦寒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有满满一抽屉的手帕。 白梦寒嘴角抽搐:“难怪你总能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沈随安连花环都不放过,从白梦寒头上拿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藤条箱子里,生怕弄坏了。 白梦寒无语,一低头,看到了他放在书桌下的垃圾桶,垃圾桶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手帕。 手帕被揉作一团,上面似乎还带有水迹。 “你垃圾桶里这条手帕……啊!” 白梦寒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撞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摔在地上,沈随安正挡在书桌前,心虚地不敢看她。 “你推我?” 白梦寒不敢置信,他居然把她推倒在地上! “抱歉!” 沈随安想过来扶她,走了一步又退回去,一脚把垃圾桶踢到书桌底下最里面去。 “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怕白梦寒不同意,沈随安索性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到她自己房间去。 “我还没问完呢,你的手帕怎么掉到垃圾桶里去了?” ------------ 第一百零四章:想得挺美 “脏了,我给扔了!” 沈随安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快速关上房门,站在门外长舒一口气! 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容易被抓包。 沈随安把那条手帕连带着垃圾桶,一起扔进大院的垃圾车里去。 扔完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和白梦寒一起带着小花去西郊别墅区。 小花睡着了,白梦寒抱着她坐在后座,沈随安尽量放慢车速,免得她们受颠簸。 这栋小洋楼经过白达海的重新装修,变得焕然一新。 房间一水的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大沙发、白色餐桌、白色的靠背椅,花园里的蔷薇花倒是还保留着,给整座房子平添一抹颜色。 天色太晚了,白梦寒没有精力收拾东西,带着小花钻进二楼主卧,门都没关就躺在床上。 沈随安跟在后面,轻轻把门关上。 私心作祟,他选了白梦寒隔壁的房间入住。 这里的布局跟何家挺像的,外面有个大阳台,只是两人的阳台是相通的,中间没有隔断墙。 沈随安站在阳台上,对着白梦寒的房间,轻轻说一声:“晚安。” 白梦寒这一晚睡得很香,早上睁开眼,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切。 这是她的房子,是她在这里的归宿,尤其是这里还有沈随安和小花! “早上好啊!” 白梦寒伸个懒腰,躺在床上大喊一声。 今天她心情好,会暂时给所有人一个好脸色。 小花蛄蛹蛄蛹爬起来,顶着一头乱发,扎进白梦寒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早上好啊姐姐。” “起床,该上学了。” 白梦寒带着小花洗漱,给小花带几块桃酥,送她上学前班。 沈随安已经回部队了,走的时候没有叫醒她们。 这里和军区大院正好在相反方向,不过和附属高中离得不远,坐公交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白梦寒先把小花送到学前班,再跑着去上学。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这节正好是数学课,秃顶的数学老师顶着大肚腩,唾沫横飞地骂她:“上学你都能迟到,你是干什么吃的?就你这学习态度,你能考上大学,都是你们祖坟冒了青烟!” “老师,咱们早就破四旧了,你咋能说这种话呢?” 早上的时候,白梦寒就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今天会暂时给所有人一个好脸色。 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白梦寒不轻不重地反驳一句,自觉坐到位置上听课。 薛方拿书挡住嘴,小声安慰白梦寒:“不用理他,高小伟今天跟吃了火药一样,逮谁骂谁。” 高小伟,就是秃顶的数学老师,不过同学们私底下更愿意叫他秃子或者秃老师。 白梦寒笑笑不作声,低头算题。 一直到中午吃饭,薛方才发现白梦寒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竟然对尹安笑了一下! “姐,你到底怎么了?” 白梦寒一头雾水:“什么怎么了?” 薛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道:“你刚才对尹安笑了一下,你为什么对他笑?” 白梦寒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有吗?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单纯心情好。” “遇到什么喜事了?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呗。” 郑妍端着饭盒坐过来,笑嘻嘻地从白梦寒碗里夹一块肉。 “我搬家了。” “啊?” 白梦寒这句话,把薛方和郑妍都惊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还是郑妍先反应过来,“搬到哪里了?” 白梦寒把碗里的肥肉挑给郑妍和薛方,道:“昨天晚上,搬到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里去了,就在西郊别墅区。” “啊。”郑妍苦着脸抓住辫子,“我妈好不容易同意我跟你一起上下学,你搬走了,我又得回来住宿舍了。” 薛方附和着说:“就是,这下我也不能在家里住了。” “你们也可以搬到我这里住啊,反正有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小花肯定很高兴看见你们。” 白梦寒发出邀请。 郑妍和薛方都很心动,不住宿舍,还能远离家里,不被长辈唠叨,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跃跃欲试。 郑妍试探着问薛方:“要不,我们就住几天?” 薛方点头:“行,就住几天!” 三个人约好放学后回家拿些衣服,再一起去西郊别墅。 下午的时间格外漫长,薛方急得抓耳挠腮,只盼着赶紧放学。 “薛方,你凳子上有钉子啊?你坐都坐不好!” 物理老师一个粉笔头正好扔在薛方脑门上,薛方吓了一跳,忙不迭坐好。 白梦寒捡起粉笔头扔掉,抿着嘴偷笑。 一放学,郑妍就迫不及待来找薛方和白梦寒,可惜物理老师拖堂,他们班迟迟不放学。 夏非站在窗户外,透过玻璃寻找着什么。 “夏非,你来找谁啊?” 郑妍百无聊赖,正好遇上夏非,就过来和她闲聊几句。 “我找她!” 夏非手点在玻璃上,郑妍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白梦寒的脑袋。 郑妍:“你认识梦寒?” 郑妍为人和善,和班里的人都能说上几句话,因此夏非也不瞒她,小声凑到她耳边,说:“见过几次,尤其是他哥,长得可俊了。” 郑妍不置可否,沈哥确实长得好,但夏非……可配不上沈哥。 “哎,你也认识她?那你认识她哥吗?” 夏非扭头,兴致勃勃地问她。 郑妍摇头:“我不认识。” 夏非觉得没趣,扭过头继续盯着白梦寒。 白梦寒感觉到窗边有人在看自己,一扭头,正好对上夏非的脸。 夏非见她看过来,忙扯出个笑脸,冲她挥挥手。 白梦寒勾起嘴角,礼貌地笑笑。 拖堂近半个小时,物理老师才大发慈悲放过他们,布置完家庭作业,老师就拿着教具走了。 老师一走,夏非就闯进教室凑到白梦寒脸前问她:“你也来这里上学了?那你哥呢?你哥会来接你放学吗?” “不会,他太忙了。” 夏非有些失望地坐下来,道:“你家住哪儿啊?我能去你家玩吗?” “你是谁啊?我们跟你很熟吗?还想去我们家玩,你想得挺美,你咋不直接说你要做我们嫂子呢?” ------------ 第一百零五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夏非和尹安走得近,薛方连带着也不待见她,更何况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薛方两眼一翻,嘴巴一张就直截了当戳穿她。 被薛方指着鼻子骂,夏非非但不生气,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说:“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等这事成了,你们再改口。” “你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薛方被她气得跳脚,梗着脖子骂她。 “我劝你啊,别做白日梦了,沈哥看不上你。” 郑妍好心跟着劝一句,夏非太傻了,跟在尹安屁股后面转了这么久,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把自己给作践成这样。 她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住院,其实大家伙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碍于尹安的面子,没敢拆穿她而已。 “郑妍,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你就是嫉妒我,嫉妒尹安跟我好,不跟你好,”夏非哼一声,趾高气扬地扬起下巴,“我还就告诉你们,早晚你们得改口管我叫嫂子!” “嗯嗯嗯,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白梦寒敷衍地点点头,收拾好书包,一手拽一个,把薛方和郑妍扯出教室。 “姐,你干嘛拦我?那个夏非,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应该让我骂醒她!” 薛方骂骂咧咧,恨不得一撸袖子上前骂死夏非。 “今天我心情好,不跟她计较,改天心情不好了,再骂她。等会我还有大事要干,别在她这儿浪费时间。” 一想到一会儿自己要去干什么,白梦寒嘴角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薛方难得见她心情这么好,旁敲侧击问她要干什么,白梦寒只是摇头,一脸高深莫测。 薛方和郑妍分别回家拿衣服,白梦寒熟门熟路回到何家。 看见白梦寒回来,杜芸嘴一撇,拉着脸挡在她面前。 “昨天的事,我已经告诉你父亲了,他对你很失望。” “你觉得我在乎吗?”白梦寒两手一摊,无所谓道,“他失不失望跟我有什么关系?” 杜芸阴沉着脸,眼睁睁看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昨天才在这贱人身上吃了亏,短时间内,她不打算再和这贱人发生冲突。 走到二楼转角,白梦寒后撤一步,俯着身子往下看,杜芸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梦寒嘴角咧开,蹑手蹑脚溜进何建国书房。 轻轻反锁房门,她抱臂在何建国书房里转悠。 书房很符合何建国的形象,除了书柜就是上锁的文件柜,白梦寒依照上次何建国拿房产证的步骤,想要拉开抽屉找钥匙。 “咔哒咔哒!” 白梦寒使劲拉两下,抽屉纹丝不动。 “抽屉还上锁了?” 白梦寒自言自语,心里暗骂何建国老奸巨猾,居然把抽屉也给锁上了。 拿不到抽屉里的钥匙,就无法打开书柜,拿不到那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白梦寒垮下脸,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结束。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她出了何建国的书房,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恨不得连墙皮也铲下来带走。 “你又想偷家里的东西去卖?” 杜芸坐在沙发上,看她大包小包往下拿,恨得牙根痒痒,这死丫头,真的没人能治她了吗? “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白梦寒看都不看她,艰难地扛着一堆东西往外走。 杜芸不敢拦她,怕她再像昨天一样撒泼打滚,只能含恨目送她远去。 出了何家,白梦寒背着一把椅子和两个床头柜直奔薛方家。 薛方震惊地帮她把东西拿进门:“姐,你把这些拿来干什么?” “从何家顺的,留给你用吧!” 白梦寒大方地把带来的东西都送给薛方。 薛方欢呼一声,抱着新床头柜进屋,把旧的替换下来。 “还有这个。” 白梦寒掏掏书包,拿出几个灯泡扔在薛方床上。 “这个好,等我房间灯泡坏了,就有现成的可以换了。” 薛方乐得合不拢嘴,把她带来的东西妥帖收进抽屉里。 李姐帮着薛方装了衣服,叫住白梦寒问道:“怎么突然就搬走了?小花以后可怎么办啊?谁负责接送她?” 说起这个,白梦寒拉住李姐的手,感慨道:“说起这个我也发愁,我们几个大人还好说,可小花太小了,不能没人照顾她饮食起居,我想着实在不行,找个保姆照顾小花,李姐,你有认识的比较靠谱的人吗?” “还真有一个,”李姐转身回自己房间找出一个小本给白梦寒看,“这是我同村的一个小媳妇,干活麻利,做饭好吃,她男人病死了,她带着儿子没法种地,就请我帮忙给她找个主家干活,工钱多少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和儿子吃口饱饭就行。” 白梦寒接过小本,上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模样周正、笑容可亲,照片下面写着一串数字,估摸着是电话号码。 李姐补充道:“她叫吴秀英,今年二十七岁,人挺老实的,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她长得好,又带着个七岁的儿子,村里有些老光棍就动了歪主意,天天上门骚扰她,她实在受不了了,求着我帮她找个活干。” “李姐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差,”白梦寒把小本还给李姐,说,“那就请你帮忙联系她,让她尽快过来上班,我们几个要上学,实在是顾不上小花。” “那这几天先让小花跟着我,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反正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也是闲着,我接送小花上学。” 李姐提议道。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要是她带着小花一起上下学,天天迟到也不是办法。 得了白梦寒的同意,李姐解下围裙扔在椅子上,着急忙慌出门去接小花。 本来白梦寒是打算回去的时候路过学前班再捎上她,来的时候就没去接她。 “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薛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行军包,手里拎着书包,不停催促白梦寒。 白梦寒慢悠悠关上门,背着书包追上来。 “滴滴!” 白梦寒抬头,一辆小轿车疾驰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 ------------ 第一百零六章:失控 “上车!” 郑源降下车窗,下巴一抬点点薛方和白梦寒,道,“我送你们一程。” “梦寒,快上来!” 郑妍打开后座门,往里面挪一挪,给她腾出位置来。 白梦寒坐上车,薛方把自己的行李丢进副驾,挤着白梦寒坐下来。 “薛方,你坐前面去,太挤了!” 郑妍瞪一眼薛方,把堆在身侧的一包衣服拿起来放在腿上。 衣服拿起来,后座顿时宽松了许多。 “姐,你往那边再去点!”薛方把白梦寒往郑妍那边挤一点,腾出一只手关上车门,“走吧,郑源哥。” “你小子,怎么不敢坐前面?怕我吃了你?” 郑源调侃一句,发动汽车。 “不是,我得挨着我姐坐,我姐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得坐在我姐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薛方笑出一口白牙,邀功似地歪头看白梦寒。 白梦寒点头:“对,薛方是我最忠实的仆人。” “你这可是地主老财的做派,太腐败了!” 郑源语气带着满满的唾弃。 薛方扒着车座趴到郑源耳边,喊道:“我姐才不腐败,我是自愿给我姐当牛做马的。” “噗!” 众人都忍俊不禁,白梦寒更是和郑妍笑作一团。 “随安跟你一起搬过来了?” 笑过之后,郑源突然问道。 白梦寒:“是啊,反正住在何家也不开心,还不如跟我们一起搬过来住。” 白梦寒挑挑眉毛,假装没听见郑源说什么。 老房子着火? 还没到那一步呢。 沈随安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或者说,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郑源今天下班早,听郑妍说要搬到白梦寒家住,二话不说就要开车送她过来。 反正郑妍不想住宿舍,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不如让她们几个做个伴,更安全一点,这样郑妍也会开心。 郑源送佛送到西,帮着他们把行李搬进门,又帮郑妍铺了床,才开车离开。 这段时间又有新任务,可能几个月都回不了家了,郑妍和他们一起住,起码不会孤单了。 郑源开车离开,在大门口遇到了开车回来的沈随安。 “滴滴!” 郑源鸣笛示意,沈随安停下车,两人默契地走下来,坐在车前。 “我这次执行任务,有几个月都不能回来了,你帮着照看一下郑妍。” 郑源拿出一根烟递给沈随安。 沈随安接过来,代表他应下了郑源的请求。 “哎,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上次我跟你说的,该谈个恋爱了,你付诸行动没有?” 正事说完,郑源忍不住凑过来八卦他。 沈随安平静道:“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顺其自然?” “我认真想过,我是挺喜欢她的,但也仅仅是喜欢,”沈随安目光放空,往后靠在车上,低喃道,“这点喜欢,不足以让我失控。” “你就是嘴硬!”郑源嗤笑道,“没失控你能跟着她搬到这里住?以前恨不得一年到头都住在部队里,现在天天往家跑,家里到底有谁在啊?总不能是我吧?” “等等看吧,等她爱上我,等我愿意放任自己彻底失控。” 不可否认,白梦寒善良、热心、有胆识,美貌更是她的加分项! 她对他很好,住院时悉心照顾,受伤时帮他擦药,杜芸骂他的时候,会挺身而出,还会安慰他。 她好像很依赖他,爱缠着他,爱扯着他衣袖撒娇,受了委屈就泪汪汪找他诉苦,湿漉漉的杏眼中仿佛含着无尽的缠绵情意。 她懵懂又直白的眼神,笨拙的引诱,都让他欲罢不能。 他被她吸引,不自觉朝她靠近,越靠近,他越觉得白梦寒离他很远。 她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她在乡下长大,居然会开车,明明胡岭村没有学校,她却文采斐然、字体灵秀…… 他不愿猜测她是间谍,可是除了这一个解释,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她接近他、依赖他、诱惑他,她的眼神中虽然有情,可他却感觉不到她对他有丁点喜欢。 挺不公平的,她都没动心,他却已经失控过好几次,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他为她失控过,好几次! “唉……” 沈随安闭眼,长叹一声,不自觉在心里为她开脱,她不可能是间谍,哪个间谍会有她这么娇气? 擦个头发都懒得自己动手,还得撒娇让他帮忙。 “叹什么气?被我说中了?” 郑源扭头,笑看着沈随安。 沈随安冷硬地说:“没有。” 从小郑源就知道,沈随安这人嘴硬得很,想从他嘴里问出一句实话,除非你先把他灌醉。 今天是来不及了,等执行任务回来,一定把他灌醉,好好问问他的真心话。 …… 沈随安回家,白梦寒刚好把饭端上桌。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我没做你饭。”白梦寒放下面条,转身进厨房拿个小碗出来,从自己面前的碗里拨出一小碗面条来,把剩下的都推给沈随安,“不过我可以分你半碗,反正我也吃不完。” 沈随安不赞同地夺过她手里的碗,又往里面扒拉些面条。 “够了够了,我真的吃不完!” 白梦寒抢过碗,趁沈随安不备,又把面条倒回去一些。 “改天带你去见见秤砣,它吃饭比你吃得多,身子骨也比你壮实!” 沈随安坐下来,郑妍和薛方才开始动筷。 沈随安到底是比他们大了几岁,两人面对他,都有些不太自在。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话都少了。 只剩下白梦寒叽叽喳喳,跟沈随安说今天在学校的事。 “对了,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沈随安配合地问:“谁?” “夏非,她找我打听你呢,还说以后要做我们嫂子。” 白梦寒不高兴地嘟嘴,当时心情好,没怼她,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就应该让薛方骂醒她。 “咳咳!” 沈随安呛得咳嗽一声,下意识皱眉。 “做你嫂子?” “是啊,”薛方翻个白眼,接话道,“她这只癞蛤蟆,看上你这只天鹅了。” ------------ 第一百零七章:小心被缠上 沈随安脸如黑炭,到嘴的面条都不香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是天鹅呢? “可不嘛,沈哥,你知道我们都不是爱背后说人长短的人,”郑妍咽下嘴里的面条,接话说,“可是这个夏非,真的太没有分寸了,专门等在梦寒教室门口,找她打听你,而且她,她和尹安之间也不清不楚的,你以后要是遇上她,可千万要当心点。” 虽然知道沈随安年长几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肯定不会被夏非迷惑,但也得防着夏非在背后搞小动作。 “……嗯。”他们几个都是好意提醒,沈随安记下这件事,复又提醒他们,“以后不要和她产生过多交集,尤其是你,小心被她缠上。” 沈随安看向白梦寒,两人都想起来在医院的时候,夏非不停跑来纠缠白梦寒,还私自动了沈随安的衣服。 “没事儿,我不给她这个机会。” 白梦寒并没把夏非放在心上,相比夏非,尹安更像个流着哈喇子的野狗一样,紧盯着她这块肥肉。 “梦寒,这个给你。” 白梦寒和郑妍上厕所出来,斜刺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 郑妍吓得后退一步,贴在白梦寒后背上。 白梦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里就被人塞了个什么东西。 尹安甩着膀子跑远一些,还自认为很潇洒地回头冲白梦寒眨眨眼。 “这个尹安,烦死人了,要不你跟沈哥说说,让沈哥来学校警告他别再缠着你了。” 郑妍接过白梦寒递过来的信封,那就是刚才尹安往她手里塞的东西。 “肯定是给你写的情书。” 郑妍笃定道。 学校里哪个男同学对哪个女同学有好感,就会写封情书表达心意。 郑妍也收到过情书,不过都被郑源黑着脸还回去了,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给她送情书。 “扔了吧!” 白梦寒懒得再看那个信封,踩着点回教室上课。 郑妍捏着信封,十分嫌弃地扔到尹安课桌里。 何落落坐在窗边,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最近尹安跟个绿头苍蝇一样围着白梦寒打转,他们班同学私底下都在打赌,尹安拿下她需要几天。 这事没传到郑妍耳朵里,倒是传到了何落落耳朵里。 上次被那贱人害得进了公安局,沈随安还站在她那边给她撑腰,这让何落落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她听杜芸的话,低调行事,慢慢寻找对付白梦寒的法子。 眼下,可不就是个好时机吗? 沈随安不是喜欢她吗? 那她要是被尹安睡了,成了破鞋,沈随安还会喜欢她吗? 想到这里,何落落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来,她得不到沈随安,那白梦寒也别想和他好! 中午放学,趁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饭,何落落悄悄找了尹安过来。 “何落落,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尹安双手插兜,噘起嘴吹一下自己的刘海,“就算你哥是军官也不行,我不会和你谈对象的。” “尹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看不上你,我找你,是因为白梦寒。” 何落落坐到尹安位置上,从他课桌里翻出郑妍扔回去的那个信封。 尹安吹刘海的动作顿住,过长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他一只眼睛,他脸色难看地拿过信封塞到兜里,才说:“别卖关子,直接说。” 何落落:“听说你看上她了?我有办法帮你和她生米煮成熟饭。” “不需要,我是想让她对我死心塌地,不想让她恨我。” 尹安不屑地翻个白眼,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何落落计划落空,气得一脚踢在尹安课桌上,摆在桌子上的书本被她一挥手甩到地上,她犹嫌不够,抬脚狠狠踩在上面,仿佛她踩的不是书本,是白梦寒那张狐媚勾人的脸。 这几天白梦寒处处防着尹安和夏非,一放学就和薛方、郑妍跑着去挤公交车,根本不给他们两个缠上来的机会。 李姐引荐的吴秀英带着儿子从乡下赶来,几个人约了今天在薛方家见面。 郑妍顺路回家看望菊香,白梦寒和薛方直接回薛家,好几天没见小花了,两人都很想念这个小丫头。 薛方打开房门,白梦寒先一步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的李姐见她进来,忙起身给她介绍道:“梦寒,这就是秀英,秀英,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梦寒,以后你到她家里干活,可得帮我照顾好他们。” “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李姐你就放心吧!” 吴秀英抬头看过来,白梦寒冲她露出个和善的笑脸来。 看起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主家。 吴秀英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去,来之前,她一直怕主家是个不好相与的,怕主家看不起她是个乡下人。 现在见了面,吴秀英彻底放心,梦寒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和善人。 白梦寒对吴秀英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总觉得她眼神活泛,偷着一股精明劲。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怯懦,说话的时候手指捏着衣角,但她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在薛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梦寒,以后家里的活,你尽管交给我干,工钱你就看着给,只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吃口饱饭就行。” 吴秀英亲亲热热地挽了白梦寒的胳膊,挨着她坐在一起。 白梦寒不自在地抽回胳膊,悄悄往旁边挪一点。 “梦寒,秀英干活很麻利,我已经帮你试过工了,今天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很干净,饭也做得不错,一会儿你尝尝。” 李姐说着,冲吴秀英使个眼色,吴秀英赶紧去厨房盛饭。 支开吴秀英,李姐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秀英是个寡妇,带着孩子讨生活不容易,她提出的条件是,带着孩子一起干活,她那孩子我看了,挺懂事的……” “放心吧李姐,”白梦寒明白她的意思,“我给她们安排个大一点的房间,她孩子不是七岁吗?刚好跟小花差不多大,两个孩子一起做个玩伴,多好啊。” “工钱你就看着给,你干妈一个月给我开二十五块钱,你也不用给她太多,意思意思就行。” ------------ 第一百零八章:沈天鹅 李姐这是在假客气,白梦寒不可能当真。 她只是勾唇笑笑,没有具体谈工钱的事。 她不太了解这年头的工资水平,打算回去问过沈随安,再决定给吴秀英开多少钱。 留下吃完饭,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回西郊别墅区。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几个人只能走着回去。 小花腿短,没走几步就走不动了,喊着让薛方背,薛方还没弯腰,吴秀英就抢着蹲下身子把小花搂在怀里抱起来。 吴秀英的儿子钢蛋儿穿着两只不合脚的鞋,艰难地跟在吴秀英屁股后面,哭咧咧地喊娘。 “娘,我也走不动了,你背我,背我!呜呜呜!” “你闭嘴,大晚上鬼呼狼嚎的,你想吓死谁啊?小花是主家的孩子,金贵着呢,你咋跟她比?走不动也得给我走……” 吴秀英骂骂咧咧,一脚踢在钢蛋儿屁股上,钢蛋捂着屁股,哭得更起劲儿了。 吴秀英的话让白梦寒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吴秀英话里有点讽刺的意味。 “薛方,你背小花,让秀英姐背钢蛋吧!” 白梦寒从吴秀英怀里接过小花,调整好姿势,把小花抱到薛方背上。 小花两只手搂在薛方脖子上,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还是咱们小花会享受。” 郑妍拍拍小花的脑袋,打趣道。 吴秀英这才弯腰抱起钢蛋儿,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钢蛋儿被母亲抱起来,瞬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乐呵呵地趴进她怀里。 经过刚才的事,白梦寒对吴秀英有点儿不满。 一路上和郑妍挽着手走在一起,也没了闲聊的兴致。 “我嘞个乖乖诶,这房子咋这么大?” 进到别墅区,吴秀英两眼放光,不停打量两边亮着灯的小洋楼。 白梦寒打开门,吴秀英抱着钢蛋儿,挤开薛方进到屋里。 薛方脚下一个不稳,身子踉跄一下撞在门框上。 “没事吧?” 郑妍离得近,赶紧扶住薛方,把他背上的小花抱下来。 薛方揉揉撞疼的肩膀,呲牙咧嘴地摇摇头。 郑妍不满地瞧着在屋里四下打量的吴秀英,那人一点自觉都没有,撞了人也不知道过来道歉。 白梦寒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找了钥匙,打开一楼靠近门口这个房间。 “秀英姐,这个房间宽敞,以后你和钢蛋就住这里。” 吴秀英放下钢蛋,急不可耐地挤过来看房。 确实宽敞,里面有床有桌有衣柜,还有个挂着窗帘的大窗户。 这房间比她在乡下住的好太多了! “好好,住这里就挺好。” 吴秀英满意地解下背上的行李扔到床上,她听李姐的话,没有带铺盖,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钢蛋儿,快进来,看看咱们的新房间。” 吴秀英招呼钢蛋儿过来,钢蛋儿趿拉着鞋子,踢踢踏踏地跑过去。 白梦寒没兴趣看她们母子互动,抱了小花上楼睡觉。 二楼只有白梦寒和沈随安入住,薛方和郑妍都是有分寸的人,俩人选了一楼的卧室入住。 白梦寒都上楼了,两人也收拾收拾回房睡觉。 二楼房间大,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白梦寒房间里还有洗澡间,里面有白达海特意为她置办的大浴缸。 白梦寒最高兴的,就是能每天泡澡。 不过今天太累,她没心思泡澡,带着小花洗漱完,就早早躺下睡觉。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幕,白梦寒吓得一哆嗦,猛地睁开眼睛。 白梦寒打开灯,跳下床找拖鞋。 “梦寒,梦寒!” 是郑妍急促地呼喊。 白梦寒一时找不到拖鞋,光着脚跑过去打开门。 郑妍神色焦急,语无伦次道:“他们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薛方都快哭了。” “到底怎么了?” 白梦寒光着脚下楼,一楼大厅里,薛方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进去之间,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人,再说了,你上厕所为什么不锁门?” “我在乡下上厕所,从来没锁过门,也没见谁就这样闯进来啊。” 吴秀英正对着楼梯,看见白梦寒下来,她气势弱了许多,声音越来越低。 “秀英姐,这里毕竟不是乡下,一楼就这么一个卫生间,你平时还是注意点好,以后记得锁门。” 大概猜出薛方为什么和她吵架,白梦寒劝退吴秀英,和郑妍拉着薛方回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 白梦寒抱臂站在床边问薛方。 “我睡得迷迷糊糊想上厕所,打开厕所门,都还没开灯呢,她一嗓子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薛方也是委屈,“然后她就骂我流氓,还想打我,明明是她自己上厕所不开灯也不锁门,大半夜的,我还被她吓到了呢!” “她是乡下来的,可能没见过咱们这样的卫生间,明天我找她谈谈,先睡觉吧!” 白梦寒安抚一句,打着哈欠回房。 “怎么不穿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白梦寒转头,还没看清身后的人,身子一轻,反被人打横抱起。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梦寒仰头,视线落在沈随安冒着胡茬的下巴上。 沈随安言简意赅:“出任务了。” 白梦寒没有继续追问,寻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 沈随安把她放在床上,单膝跪在她脚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擦去她脚上沾染的灰尘。 她很白,脚踝很秀气,他一手就能圈住,脚趾圆润,指甲修剪地很干净,完美地契合她脚趾的形状。 他拿着手帕从她脚踝擦下去,拂过她脚底时,引来一阵瘙痒,惹得她不自觉绷紧脚背。 “你紧张什么?” 沈随安撩起眼皮,乌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她的脸。 心跳炸开在耳边,呼吸也随之加快,被他圈在手里的脚踝处有点烫,白梦寒动动脚,想从他手里挣开。 “别动。” 沈随安加重力气,把她的脚固定在手里。 另一只手不轻不重拿手帕擦拭她脚底。 白梦寒闭眼,陡然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来。 “你知道你这样,很像在调情吗?沈天鹅?” ------------ 第一百零九章:欲擒故纵 白梦寒抬起另一只脚,轻轻点在沈随安肩膀上。 沈随安抬手握上她脚踝,把她的脚固定在自己肩膀上。 白梦寒挑眉,缓缓低头凑近沈随安。 沈随安手指摩挲在她脚踝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 “你在期待什么?” 即将贴上沈随安唇角的那一刻,白梦寒侧过头,声音含笑靠近他耳朵。 热气喷洒在耳边,他轻轻闭眼,屏住呼吸,压制心里叫嚣着撕碎她的野兽。 白梦寒挣开他的手,轻轻一脚踹在他胸口。 他单手抚上胸口,只觉得心里叫嚣的野兽即将失控。 “你好像很喜欢玩欲擒故纵?” 沈随安手指顺着她脚踝往上划,白梦寒一僵,愣神之际,他的手已经流连到她腰侧。 “沈随安……唔……” 白梦寒未说完的话被他堵回去,他一口咬在她下唇,逼她张开嘴。 嘴里涌进淡淡的酒味,白梦寒才反应过来,他今晚很反常! 以往他总是能很好地把握和她相处的尺度,从来不曾冒犯到她。 仅有的两次异常,都是在他喝过酒之后。 一次醉醺醺地跑回家给她送蛋糕,一次带着酒味挤上她的病床。 “呼……” 沈随安终于舍得放开她,闭着眼埋入她肩窝,急促地呼吸间,白梦寒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点燃了。 “这算什么?唇友谊?” 白梦寒自言自语一句,抖着手去推沈随安。 沈随安酒意上头,顺着她的力道,乖乖站起来,下一秒,侧腰一疼,竟是被她一脚踹出房间去。 “嘶……疼死了~” 白梦寒嘟囔一声,走进浴室对镜观察自己的嘴巴。 下唇破了个口子,一滴鲜血渗出来,要掉不掉地挂在下唇上。 伤口火辣辣地疼,白梦寒低头,用手撩起凉水泼在嘴巴上,反复几次,血珠被水冲掉,伤口不那么疼了,白梦寒才停手。 被沈随安一搅和,她睡意全无,托腮坐在阳台上,望着窗栏上的蔷薇花发呆。 讨厌沈随安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对他有点好感,也可能不只如此,她自己也不确定。 沈随安是作者创造出的人物,身上的特质是作者赋予他的,正直善良、温和有礼、心性端正、立场坚定、尊重女性…… 作者很爱他,赋予他一切美好特质,可正因为如此,白梦寒时常怀疑,她到底喜欢沈随安,还是沈随安身后那个创造他的灵魂? 微风送来花香,白梦寒闭眼,聆听风吹过枝叶的微响。 晨光洒上阳台,白梦寒皱眉,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楼下叮铃咣啷,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孩童的叫喊。 撑着椅子坐起来愣怔一会儿,白梦寒拍拍脸,强打起精神洗漱下楼。 小花已经洗漱好,跑下一楼喊薛方和郑妍起床。 她晚上睡得早,睡够了醒得也早,没看见白梦寒,就下楼折腾薛方和郑妍。 白梦寒下来的时候,薛方一碗粥已经喝下大半,他咬着包子,声音含糊不清:“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睡过头了。” 白梦寒坐下来,郑妍贴心地给她盛饭。 钢蛋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吃饭,不停吞咽口水。 白梦寒看不过去,喊他过来:“钢蛋儿,来,坐下来一起吃饭。” 钢蛋儿摇摇头,娘说过,主家吃饭的时候,他不能上桌。 白梦寒不勉强他,拿个馒头,叫小花给他送过去。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花,罕见地一甩脑袋,拒绝给钢蛋儿送馒头。 郑妍怕吴秀英多想,觉得他们嫌弃乡下人,忙接了白梦寒手里的馒头,塞到钢蛋儿手里,说:“吃吧钢蛋儿,不要客气。” 手里拿着香香软软的馒头,麦香味儿一股脑往鼻腔里钻,钢蛋儿口水都要流出来。 他偷偷看一眼吴秀英,趁她没发现,一口咬下半个馒头。 吃过饭,白梦寒几个人先走,吴秀英洗好碗,会送小花去学前班,昨天李姐带她去过,她知道怎么走。 而且小花六岁,已经记得路了,白梦寒不担心他们走丢。 吴秀英踮脚站在大门口,确定白梦寒几人走远,才着急忙慌地跑回厨房,扒着门框叫钢蛋儿进来。 “啥事啊娘?我都要饿死了,还有吃的没有?” 吃过一个馒头,其实钢蛋儿已经饱得差不多了,怕吴秀英发现他吃了白梦寒的馒头,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吃,捧着肚子做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 “来,快吃吧!” 吴秀英关上厨房门,把小花挡在外面,从蒸笼里拿出一碗蒸的鸡蛋羹,笑眯眯拿给钢蛋儿。 “鸡蛋羹?”钢蛋儿惊喜地接过来,拿勺子挖一大块吃进嘴里,边吃边感慨,“娘,还是这家最舒服,咱们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放心吧,娘一定想办法,把你留在这里!” 吴秀英从蒸笼里端出另一碗鸡蛋羹,和钢蛋儿一起挤在厨房里吃。 钢蛋儿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鸡蛋羹,扔下自己的碗去抢吴秀英的碗。 “给给给,你吃吧,只要你听娘的话,那你以后天天都可以吃鸡蛋羹了。” 吴秀英把碗让给钢蛋儿,钢蛋儿捧着碗狼吞虎咽。 “娘,这次你换了几个鸡蛋?今晚有叔叔上门,我还是钻到床底下藏起来吗?” 钢蛋儿吃完鸡蛋羹,拿袖子一抹嘴巴,两眼冒光盯着蒸笼不放。 “不用,这次没有叔叔上门,不过娘会想办法,拉他上门的。” 吴秀英眼珠一斜,转向薛方的房间。 “吴阿姨,吴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去上学啊?” 小花拍着门,奶声奶气喊道。 她对时间没有概念,只知道哥哥姐姐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以前李阿姨送她上学的时候,总是走得比小薛哥哥早,今天哥哥姐姐们都走了,她还在家里呢。 “好,咱们马上就走。”吴秀英和蔼地应一声,低头对着钢蛋儿骂道,“就知道催,一个赔钱货上什么学,吃饱不饿,长大找个婆家嫁了换点彩礼就得了,这学啊,就得我们钢蛋儿去上,我们钢蛋儿可是男娃娃,以后要给家里当顶梁柱呢!” ------------ 第一百一十章:你瞎啊? 吴秀英说着又揉揉钢蛋儿的脸,把他嘴角的油水擦干净。 “钢蛋儿,娘把那个赔钱货送到学前班就回来,你在家里等娘,不要出去乱跑,娘回来给你炖肉吃!” 冰箱里有不少肉,吃一小块儿,肯定不会被发现! 吴秀英拉着小花的衣服,使劲拽着她往前走。 小花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一路上跌跌撞撞,每次摔倒,又在吴秀英不耐烦的骂声中爬起来。 来到学前班,小花进教室之前,吴秀英缓和了神色,蹲下身子,温柔地把小花揽进怀里。 “小花,你跟吴阿姨说,你喜不喜欢你梦寒姐?” 小花点点头。 吴秀英循循善诱:“那你肯定不想让梦寒姐不开心是不是?” “嗯。” “那晚上你见了梦寒姐,一定要告诉她,吴阿姨对你可好了,送你上学,还给你送午饭,你走不动的时候,还是吴阿姨把你背过来的,知道吗?你看阿姨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吴秀英装模作样在自己腰上捶一下。 小花迷茫地眨眨眼,过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说:“吴阿姨,你辛苦啦!” “没事儿,不辛苦,你记住阿姨的话,跟姐姐说阿姨对你可好了,阿姨中午就来给你送饭。” 吴秀英拿下小花挎在身上的书包拎在手里,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叶向阳。 “今天怎么迟到了?明天来早点,别耽误孩子学习。” 叶向阳提醒一下,带着小花回教室上课。 吴秀英表面恭恭敬敬答应了,转头就往教室门口吐口痰,小声骂道:“一个破教书匠,有什么好拽的?赔钱货再怎么学习,都是赔钱货,学习再好有什么用,又不是儿子,将来能给我养老送终吗?” 吴秀英扭着胯,从军区医院门口大摇大摆走过去,路过的几个男人,互相使个颜色,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腰看。 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吴秀英更得意了,抬着下巴,昂首挺胸从几个男人中间挤过去。 几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心痒难耐地想要追上去。 可是不行啊,家里还有人住院,在等着他们去伺候呢! 赚足别人的目光,吴秀英哼着小曲回去准备午饭。 冰箱里有很多肉,猪排骨、猪蹄、猪肘子,还有几个鸡腿。 “娘,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 钢蛋儿上蹦下跳,撒泼打滚要吴秀英给他煮个鸡腿吃。 “瞧你那点儿出息,鸡腿便宜,排骨最贵,咱们今天炖排骨吃!” 吴秀英剁了一根排骨,又削了土豆,要做土豆炖排骨。 “不要,不要,我就要吃鸡腿!吃鸡腿!” 吴秀英无法,拿个鸡腿煮上,一会儿和土豆排骨一起炖。 好久没尝过肉的味道了,吴秀英炖了满满一盆土豆排骨,带着钢蛋儿一起大快朵颐。 钢蛋儿吃得肚皮圆滚滚的,仍抓着排骨往嘴里塞。 “呕!呕~” 一块排骨刚下肚,钢蛋儿喉咙一梗,张嘴“哇哇”全吐到桌子上。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饥饱?都吃饱了还要吃,看你这下吃吐了吧?”吴秀英肉疼地把干净的肉拨出去,把钢蛋儿吐出来的污秽物盛进一个饭盒里。 边盛边自言自语:“这可都是肉啊,好东西啊,可不能放坏了,你不吃,我就给那赔钱货送过去。” “好,那赔钱货凭什么让我们伺候她,就应该让她尝尝我吐出来的肉。” 钢蛋儿帮着吴秀英把饭盒装好,一起给送到学前班。 “你这个点来送饭,已经晚了,小花饿得受不住,我把我的饭给她分了点,她现在已经吃饱了,饭你还是带回去吧!” 叶向阳耐着性子,把饭盒还给吴秀英。 “还是留着吧,小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给她吃。” 不顾叶向阳反对,吴秀英硬把饭盒塞到小花书包里。 六岁的小花,没听过尴尬这个词的年纪,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什么叫尴尬。 她捂着书包,小脸涨得通红:“叶老师,我不想吃这个饭。” “你阿姨已经走了,你要是不想吃,就放在书包里,晚上放学带回家。” 叶向阳态度敷衍,胳膊往书桌上一搁,趴下小憩。 小花学着他的样子,歪头睡觉。 小花同桌是个馋嘴的小胖子,注意到小花书包里的饭盒,他悄悄蹲下身子,把手伸进小花书包里。 …… “梦寒,你嘴怎么受伤了?”尹安堵在食堂门口,拦住白梦寒的去路,“不小心磕到了?” 白梦寒本来心里就烦,尹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像以前一样阴阳怪气他,白梦寒翻个白眼,凑近尹安,冷笑道:“你瞎啊?看不出来吗?跟男人亲嘴太用力,嘴被亲破了呗。” 白梦寒语出惊人,尹安像是被雷劈中,半天都无法回神。 “哼!” 白梦寒冷哼一声,用肩膀撞开尹安,扬长而去。 尹安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重大挫折,一下午都失魂落魄的。 她看起来冰清玉洁,没想到背地里居然能做出那种事! 这样太轻浮了吧! 而且她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虽然当时周围没人,但那也是在食堂门口啊,公共场合啊,她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那她之前拒绝他那么多次是为什么?想欲擒故纵,让他对她死心塌地? 尹安点点头,觉得一定是因为这样,毕竟他花名在外,她想使些手段拿捏他也是应该的。 想通这层,尹安恢复自信,从课桌里翻出信纸,拿钢笔给她写信。 写了一笔,纸上没有字迹,他使劲甩甩钢笔,再写还是没有字迹。 原来是钢笔没墨水了。 “啧!” 他烦躁地扔了钢笔,把信纸揉成一团,隔着几个座位抛到靠窗的位置上。 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矮小黢黑的男生,尹安抛出的纸团正好砸在他头上。 他淡定地拿下纸团塞到课桌里,继续做自己的题。 尹安觉得没趣,收回视线趴到桌子上睡觉。 信是写不了了,等到放学,当面找白梦寒聊聊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维护 一四七团。 结束训练任务后,沈随安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制定明天的训练计划。 昨晚出任务回来,大伙庆祝任务顺利完成,一时兴起开了两瓶白酒。 沈随安自知酒量不好,一直没敢接战士们敬的酒。 架不住人多,一个两个还好,一窝蜂涌上来的时候,沈随安也不好驳了战士们的面子。 好在薛灼帮着挡了一点,他不至于当场醉倒。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薛灼叫人把他送回家,他拒绝回何家,半道让人换了方向回西郊。 等他再清醒过来,已经在白梦寒房外躺了一夜。 嘴角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疼,他对镜观察,竟是磕破了皮。 醉酒后在人家房外躺了一夜还不小心磕破了嘴角的荒唐行径,沈随安自己都觉得丢人,急慌慌洗了把脸,踏着清晨的朝露逃回部队。 最近几天,他都没有回去的打算,主要是嘴角的伤,没法跟白梦寒解释。 …… 尹安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放学铃响。 挤过人群跑出教室,他大喇喇往白梦寒教室门口一站,不管高小伟还站在讲台上,冲着白梦寒咧开嘴,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死苍蝇还敢来骚扰你!” 薛方把手里的书卷起来,狠狠朝着尹安砸过去。 尹安利索地蹲下身子,薛方的课本擦着他头发飞过去,“哗啦啦”砸到外面的泥土地上。 “呼嘘~” 尹安直起身,扒着门框吹一声响亮的口哨挑衅薛方。 薛方双眼冒火,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得板凳歪了一点,白梦寒差点失衡,从板凳上摔下去。 “等等!” 白梦寒拦住薛方。 “姐,别拦我,这孙子挑衅咱们好几次了,我今天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白梦寒站起来,用脚背勾起她和薛方坐的长板凳塞到薛方手里,拍拍他的肩膀道:“用这个,别把你手打疼了。” 尹安本能感觉到不妙,她不劝架就算了,竟然还怂恿薛方拿板凳打他? “胡闹什么?” 高小伟一拍桌子,讲桌上的粉笔灰争先恐后飞舞起来,坐在第一排的同学皱着眉头,拿书本呼扇几下,把飘在自己面前的粉笔灰扇走。 高小伟自己也被呛得咳嗽两声,粗着嗓子说:“你们俩给我坐下!学校是你们打架斗狠的地方吗?尤其是你,薛方,你自己说你因为打架被学校停课几次了?我告诉你,你这次再敢打架,以后就不用到学校来了,我就能代表校方开除你这个混混学生。” “高老师,是尹安挑衅在先,薛方乐于助人、维护同学,他有什么错?”白梦寒不顾薛方阻拦,紧走几步到讲台上,强硬地站在高小伟对面质问他,“他堵在咱们教室门口骚扰我,你看不见吗?凭什么只处分薛方,不处分他?” 白梦寒手指的方向,尹安得意洋洋地抱臂靠在门框上,噘起嘴巴吹吹刘海,不屑道:“因为薛方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混,一个小混混,不受人待见是应该的。” 高小伟十分赞同地点头,薛方打架时有多凶狠,他是亲眼看见过的,一拳下去,尹安门牙都飞了。 校长亲自登门道歉,保证严肃处理薛方,让他背上个警告处分,尹安家里才肯罢休。 高小伟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混混学生,他不耐烦地拿起自己的书,道:“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尹安为什么骚扰你,是因为你长得比别人好看,还是你举止轻浮、蓄意勾引?再说了,长得好看的又不止你一个人,他怎么不骚扰别人,就骚扰你?大多时候啊,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你一个女同学,得自尊自爱,别把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 “好好好!” 白梦寒被他这番逆天言论气得发笑,缓过一口气,白梦寒猛然一巴掌抽到高小伟脸上,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到他的大肚腩上,把他踹倒在尹安脚边。 尹安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躲开砸下来的高小伟。 就他这野猪一样的身躯,被砸到不死也得全身骨折。 “白梦寒,你打老师?我可是你老师啊,你居然敢打我?” 高小伟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肥胖的身躯艰难地在地上蠕动,企图站起来。 他太胖了,四肢无法着地,只能像个仰躺在地的乌龟一样,举着四肢打转。 “哈哈哈哈哈。” “看他那样,真的好像王八啊。” “别胡说,王八还有壳呢!他有吗?” 嘲讽声传到高小伟耳朵里,他又气又恼,高喊一声“闭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翻个身,手肘撑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躺下吧你!” 白梦寒背后补刀,抬腿劈在高小伟背上,高小伟刚爬起来几分的身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劈得再次趴到地上。 “哎呀,高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趴在地上?地上有什么好东西吗?” 白梦寒甩甩头发,笑得一脸无辜。 “你,把你家长叫来!我要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养出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学生。” 高小伟半边脸紧挨着地面,冰凉的地面让他生出无尽的屈辱来。 他执教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学生敢对他动手,还是当着一个班学生的面动手! “不好意思高老师,我母亲去世了,你要想见她,恐怕得到她坟头去,这样吧,我把她坟地的位置写下来,你今晚两点半左右,过去找她。” 白梦寒和薛方对视一眼,两人都憋不住笑起来。 高小伟气得两眼一翻,趴在地上不动了。 几个男同学怕他被气死在教室门口,商量着把他抬到医务室去。 “还是抬过去吧,不然他就这样死在门口,以后咱进出教室,不得膈应死?” “他胖得跟野猪一样,咱哥几个抬得动吗?” “抬不动也得抬啊,真出了事,校长可不会轻饶了我们。” “行行行,别磨叽了,抬走。” 几个男同学使了力气,喊着号子把高小伟抬出去。 “梦寒,你把高老师打成这样,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家怎么跟长辈交代?” ------------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快来 尹安做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在薛方的死亡凝视下,走到白梦寒身边,压低声音道:“没法跟你父亲交代吧?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你父亲造成的影响可不太好,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把这件事压下来。” 白梦寒似笑非笑瞧着他暗含得意的眉眼,说:“条件呢?” “别装了,你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纯洁女孩,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这样,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你邀请我去你房间坐坐,行吧?” 尹安挤眉弄眼,就差把自己的想法写到脸上了。 “好啊。”白梦寒抬手抚上尹安的手臂,尾指轻柔地扫过他手背,“我到学校后门等你。” “好!”尹安反手抓住白梦寒的手,使劲捏了捏她的手指,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我现在先去帮你说服高老师,这件事我会帮你压下来。” 尹安走了,没热闹看了,教室里的人都收拾了书包回家。 “姐,你刚才答应尹安什么了?” 薛方帮白梦寒收拾了书包,一个人挎着两个书包过来。 白梦寒在教室寻找半天,还是她们坐的板凳最趁手。 拿了板凳到教室门口,使劲砸向门口的水泥台阶上。 木质板凳本来就不结实,经她这么一砸,登时四分五裂,散作一堆棍棒。 白梦寒挑出两根长短差不多的板凳腿,一根顺着宽大的袖子塞进去,隐藏在她手臂内侧,另一根拿给薛方,让他学着她的样子藏进袖子里。 “我先过去,你去找郑妍,让她给沈……薛灼哥打个电话,就说咱们被人欺负了,让他过来一趟。” 原本想找沈随安过来的,可是沈随安太正直,说不定还会揪着她和薛方教训一顿。 薛灼哥护短,找薛灼哥过来给他们撑腰准没错! “好,你小心点。” 薛方飞快跑到郑妍班上,卸了背着的两个书包扔在她桌子上,简单把白梦寒说的话重复给郑妍听。 郑妍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尹安欺负白梦寒,她气得柳眉倒竖,单手叉在腰上骂尹安不是东西。 “别骂了,你先去打电话!” 薛方急得拉着她往外走,她是朱秀梅班上的好学生,出入老师办公室打电话不会引起老师反感,反而还会被老师和颜悦色对待。 薛方就不一样了,在老师眼里,这就是典型的混混生,来学校纯粹是为了混日子,根本没有想过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惹得校长十分头疼。 他要是去办公室借电话,怕是还没走进去,就要被老师拿着扫把赶走。 郑妍知道轻重缓急,跟着薛方往外走的时候,顺道一脚踢在尹安课桌上,课桌一歪,摆在桌面上的书滑落到地上,被她踩出几个凌乱的脚印。 脚步声停在身后,白梦寒扭头,来的是薛方。 “你先藏起来,一会儿从背后出来,给他一闷棍,然后我就趁他没反应过来,狠狠打他一下。” 白梦寒布置战术,按着薛方的脑袋,把他塞到一丛月季花里。 月季花根茎上有刺,薛方被扎得倒吸一口冷气,硬抗着不发出一声痛吟。 …… 高小伟根本没晕,当着一个班学生的面,被白梦寒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让他的自尊心有点受不了。 再吵下去只会惹人笑话,高小伟脑子飞速旋转,终于被他找到个脱离窘境的方法,那就是装晕。 先让同学们把他送到医务室,他再去找付绮文打听白梦寒的家庭住址。 一般入学登记的时候要登记学生的家庭电话,没有家庭电话的也要留一个能联系到他们家的电话。 高小伟在病床上躺了几分钟,送他过来的学生已经走了,他翻身坐起来,在医务室张医生反应过来之前,溜到门口左顾右盼,校园里一个学生都没有,看来是都回家了。 高小伟脑中紧绷的弦松散开,大摇大摆走在校园里,尹安这样的家世在学校里嚣张也就算了,白梦寒凭什么? 还敢殴打老师,真是反了她了! 今天就算是她爹过来给他跪下,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高小伟前脚离开医务室,尹安后脚就赶过来,把医务室找了个遍,没有看到高小伟的踪影。 坏了,他一定是告状去了! 这可不行,那可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他以后平步青云,少不得找老丈人帮忙,怎么能让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影响到老丈人呢? 尹安拔腿往办公室跑,想赶在高小伟前面,把他截下来。 可惜,尹安和郑妍都晚了一步,高小伟已经把电话打到了沈随安那里。 “喂,是白梦寒家长吧?我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赶紧给我到学校来,我是真想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教育出这样不要脸的学生,勾引同学就算了,还敢殴打老师!我就在学校等着你,今天你要是不来,那就到明天来给白梦寒办退学手续吧!” 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趾高气扬跟自己说话了,沈随安觉得好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从这老师说话的态度和语气里,沈随安本能地感到厌恶。 拿了车钥匙,发动汽车往学校赶,他也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烦人,才会惹得白梦寒对他动手。 沈随安刚走,政委又派人叫薛灼来接电话。 “今天跟扎堆一样,你们哥俩都有电话。” 政委调侃一句,把搁在桌子上的话题拿起来。 薛灼接过来,吊儿郎当道:“喂?” “薛灼哥,你快来,薛方和梦寒被人欺负了。” 郑妍焦急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从话筒里传过来。 “谁欺负他们?” 一听弟弟妹妹被人欺负,薛灼一张俊脸黑得跟染了墨一样。 “是尹安,他骚扰梦寒,薛方看不过眼,差点跟他打起来。” 怕薛灼哥听了前因后果觉得是他们的错,郑妍只能避重就轻。 “我现在就来!” 薛灼把话筒扔在桌子上,大步流星往下走,车被沈随安开走了,他只好请求哨兵开车把他送过去。 ------------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了解她 “你就是白梦寒的家长?” 高小伟捂着肚子,刻意把红肿的半边脸露给沈随安看。 沈随安颔首,随手拉过一张椅子,端坐在高小伟对面。 下车之前,他特意把军装外套脱了放在车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衣,下身穿着军裤。 高小伟惯会看人下菜碟,上下一打量沈随安,没有看出他与其他士兵有什么不同,心里存了点鄙夷,态度都比刚才傲慢了很多。 “白梦寒在学校辱骂同学、殴打老师,还拒不认错,这让我很是怀疑她的家教!” 沈随安双手交叠,右手无意识转动左手腕上的手表,闻言笑道:“你只需要把事情经过阐述给我听,不要代入你的个人情绪,我了解她的为人,她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你们有错在先。” “好啊,我说她怎么那么没教养,原来你们一脉相承,家风如此啊!” 高小伟头一次见到这么护短的家长,以往哪一位学生家长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哪一位不是卑微请求他严加看管自家孩子? 一般家长都会说,“高老师,我们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他要是表现不好,你随意打骂,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说他高小伟有错! 高小伟被学生家长讨好、追捧惯了,冷不丁被沈随安指责,着实让他心里窝了一股无名火。 他指着自己的脸给沈随安看:“你看看,这就是白梦寒干的好事,还有我的肚子,来,你看看,这都是白梦寒给踹的,我教书快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不服管教的学生,今天她要是不给我赔礼道歉,明天就不用来学校了,回家当无赖、当混混去吧!” 沈随安随意瞥一眼,高小伟脸上确实有个十分明显的指印,肚子上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伤处。 不合时宜的,沈随安想到了白梦寒细白的双手和柔嫩的掌心,打这么用力,一会儿肯定又要跟他抱怨手疼了。 “我在跟你说话呢!”高小伟陡然提高音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家长,养出那样的混混也不足为奇!” 沈随安舌头划过腮帮内侧,轻蔑一笑,冷不防抬脚踹出去。 高小伟的椅子被他大力踹开,在地上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咚”的一声,高小伟仰面摔在地上。 沈随安站起身,抬脚踩在凳子上,弯下腰揪着高小伟的衣领,把他脑袋抬起来。 高小伟这一摔,眼前闪着片片金光,耳朵嗡嗡作响,他眨眨眼睛,略带迷茫地看着眼前满是戾气的俊脸。 “别一口一个混混,她比你有礼貌!”沈随安松了手,高小伟摔回地上,“你身为老师,恶意贬低自己的学生,实在是有违师德!既然你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我就从校长开始查,一定把你像你一样的蛀虫,从学校里踢出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小伟哪能不明白,这人不是个善茬。 听他的意思,他也是有一定权势的。 迅速在脑海中把军区有头有脸的人物过一遍,并不记得有姓“白”的军官,不是军官,那就是大头兵一个,不足为惧! “你算什么东西,说话这么狂?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自在了!” 高小伟肥胖的身躯扭动着,把压在身上的椅子挪开,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个大头兵太狂妄了,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挫挫他的锐气。 “我这个人笨嘴拙舌、不善言辞,”沈随安甩甩拳头,冷笑道,“你不用拿话激我,我没兴趣跟你争论。” “这是怎么回事?” 朱秀梅放学后抓紧时间去食堂吃了饭,饭后打算回办公室批改作业,甫一进门,就看见捏着拳头凶神恶煞的沈随安,走近一看,地上还坐着个面色惨白的高小伟。 “随安,这是怎么回事?” 朱秀梅抓住沈随安,神色严肃。 沈随安薄唇紧抿,缄口不言。 “高老师,你说,”朱秀梅一拍大腿,挽着高小伟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高小伟添油加醋把全过程说给朱秀梅听,朱秀梅面色越发凝重,眉头也深深皱起来。 想不到白梦寒看起来是个安分守己的,实际上居然是这么恶劣的学生。 事关重大,她得汇报给校长,由校长定夺。 “朱老师,你就这样信了他的一面之词?”沈随安沉着脸堵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拦住朱秀梅,“既然梦寒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的高老师,那是不是得请全班同学都来听听,到底是不是高老师说的那样,梦寒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朱秀梅苦口婆心劝他:“随安,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你想保护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要清楚,包庇和纵容,只会一味助长她嚣张的气焰。你要真是为她好,就得把她这股野蛮习气给除掉,不然以后步入社会,她只会成为祸害别人的毒瘤。” “朱老师!”沈随安提高音量,“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请你不要听了他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对梦寒产生偏见。她是有些娇气,但她善良勇敢、知书明理,从不主动惹事,也不会没有理由动手打人,所以请你也听听梦寒的声音,听听她动手的理由。” “我没时间听一个劣迹学生的解释,你让开,我要去找校长!” 朱秀梅动了气,沈随安的态度,明摆着就是要袒护白梦寒。 对此,她很失望,她以为沈随安起码会是个不徇私情的人,难以想象,他要为了白梦寒,挑战他们身为老师的权威。 “不是解释,她没必要向你们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偏信一方!既然要追究,那我就陪着追究到底,不过我依旧相信,梦寒那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沈随安态度坚定,长腿一跨,坐回椅子上,冲着门外喊道:“郑妍,把梦寒和薛方叫过来。” 郑妍怯生生露出头,飞快看一眼里面的情况,接触到朱秀梅如刀的眼神,她吓得一激灵,缩回脑袋藏到窗户下。 ------------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事化小 尹安没拦住高小伟,自觉心虚的他根本不敢到后门去找白梦寒。 白梦寒和薛方一坐一蹲等了许久,连尹安的影子都没看到。 “姐,他是不是不敢来了?我能先出来吗?真的要被扎死了。” 月季根茎上布满尖刺,薛方蹲在里面,一动都不敢动,尽管他足够小心,还是不可避免会被尖刺扎到。 “出来吧出来吧,我看见郑妍过来了。” 白梦寒扒拉开月季花枝,薛方弓着背,低头从里面钻出来。 “沈哥来了,他让我叫你们过去。”郑妍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他把秃子给踹翻了,现在朱老师要去找校长,沈哥非要让她听听你打人的理由。” “不是让你给我哥打电话吗?怎么来的是沈哥?” 薛方拔下扎在手臂上的刺,有些担忧地望向白梦寒。 沈哥最铁面无私了,小时候何落落犯浑打人,沈哥总是亲自押着她上门认错,何落落要是不肯,沈哥就打到她肯。 “完了完了,姐……”薛方急得团团转,“一会儿沈哥要是打你,我不一定拦得住。” “有你这份心,”白梦寒拍拍薛方的手臂,道,“还不如没有。” 办公室,沈随安和朱秀梅无声对峙。 沈随安长腿横在高小伟面前,一旦高小伟想起身,他就抬脚“轻轻”把他按回去。 次数多了,高小伟忍无可忍,一怒之前攥紧拳头,还没打到沈随安腿上,反被沈随安一脚踹倒。 他仰面躺在地上,把能想到的脏话全骂给沈随安。 朱秀梅厌烦地别开头,不去看他们那边。 时间对她来说很珍贵,总是过得很快,这是她头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郑妍那丫头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人叫回来? 朱秀梅心烦意乱,索性低头批改作业,想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以往她批改作业下笔如有神,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却是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放下笔,出神地去想沈随安说的话,她是老师,应该对学生一视同仁,一味地听信同事说的话,确实不对。 或许白梦寒有错,动手打老师是错,但她真的只是因为高小伟说的那样,就因为他向着尹安说了一句话,就动手打他吗? “笃笃!” 白梦寒随手敲两下门,迈步走到沈随安面前。 沈随安抬头,坐在椅子上看她。 几乎是瞬间,他就看到了她下唇的伤。 嘴巴怎么受伤了? 她被人打了? “白梦寒,你再说一遍事情经过,你为什么动手打高老师?” 终于等到人来,朱秀梅打起精神,放下手里的笔,直面白梦寒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白梦寒酝酿情绪,委屈地掉下两滴眼泪,哽咽着把事情经过说给朱秀梅听。 末了,她伸手从沈随安衬衣口袋里摸出条手帕,抖开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哭诉道:“朱老师,我知道您是整个学校里最公平公正的老师,您说,高老师说的话对吗?什么叫我暗示尹安?尹安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还清楚,我敢主动招惹他吗?我可不想被狗皮膏药黏上。” 朱秀梅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白梦寒的话,和高小伟所说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高小伟说是白梦寒勾引尹安,无故殴打老师,白梦寒却说,是尹安骚扰他,高小伟偏心尹安,还辱骂薛方,白梦寒看不过眼,才一气之下动手打他。 她一时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老师,我能做证,我姐……白梦寒同学,她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等到明天再问问我们班其他同学,他们当时都在场,秃子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薛方扒着门框,快速说完一句话,缩回脑袋躲到窗户下。 郑妍蹲在他旁边,冲他竖起大拇指。 “老师,您现在也听到了,我可是有人证的,高老师有吗?” 白梦寒把用过的手帕揉成一团,四下找不到垃圾桶,只能硬着头皮塞回沈随安口袋里。 沈随安低头,看着衬衣口袋鼓起一团,有些无奈地闭眼,拿出手帕丢到高小伟背后的垃圾桶里。 高小伟一声不吭,朱秀梅心里有了猜测,估计白梦寒说的才是真的。 朱秀梅:“高老师,是梦寒说的那样吗?请你实话实说,不要再抹黑咱们学校教师的形象了。” 高小伟心虚地不敢看她,视线锁定自己的脚尖,闷头一句话也不说。 朱秀梅哪能看不明白啊,高小伟这是默认他说谎了。 “随安啊,看来真是我错怪梦寒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报告给校长,请校长处理。” 朱秀梅做出个“请”的手势。 “朱老师,你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随安沉沉开口,“他诬蔑梦寒,你质疑梦寒,你们是不是应该先向她道歉?” 白梦寒有些意外地看向沈随安,他一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今天居然为了她破例? “随安,她是学生,我是老师,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我有权对她保持怀疑,”道歉是不可能的,朱秀梅不认为自己有错,“作为学生,即便是老师有错,她也不应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殴打老师,这种行为,就是在挑战老师的权威!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白梦寒这样的学生,我们要不起,你趁早找个好学校,给她转走吧!” “朱老师,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合着您的意思是,我就活该被尹安骚扰,我就应该被高老师造谣诬蔑是吗?”白梦寒捂住沈随安的嘴,把他按死在椅子上,继续道,“您也是女性,您知道女性被造谣之后,将会面对无尽的流言蜚语吗?如果我是个心里脆弱的人,被高老师指着鼻子骂之后,我说不定会怀疑自我,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不配活在世界上,万一我想不开了,您会不会惋惜一条生命的逝去?” “……” 朱秀梅哑口无言。 站在学校的角度,她是想压下这件事,不让学校名誉受损。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原谅 站到老师的角度,她希望自己的学生勇敢无畏,敢于对抗坏人坏事。 站到女性的角度,她同情白梦寒的遭遇,觉得白梦寒的反击没有错。 她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扶着高小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 等他坐好,朱秀梅不耐烦地警告他:“这次可得坐好了,别再想着站起来去找人过来,再摔到地上,我可不扶你了。” 高小伟不吱声,趁沈随安不注意,猛地站起来要跑。 沈随安没动身,白梦寒一直攥紧的右手松开,一根木棍从袖子里滑出来,被她牢牢攥在手里,横在高小伟身前。 “坐回去,事情都没谈出个结果呢,你想去哪?” 白梦寒拿手里的木棍敲敲高小伟的头,他太秃了,头顶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脑门锃光瓦亮,让白梦寒生出一种自己在敲木鱼的错觉。 “晦气退散,霉运退散……” 白梦寒心里默念这两句话,又拿木棍轻轻敲两下高小伟的头。 高小伟敢怒不敢言,憋屈地坐回椅子上。 “高老师,我认为你做法欠妥,你向梦寒道个歉,请求她的原谅吧!” 朱秀梅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边翻边吩咐高小伟。 高小伟咬牙,怎么一个两个都向着白梦寒? 朱秀梅年岁长、资历高,学校里的老师一般都默认她的领头人地位,除了校长,他们只听朱秀梅的话。 高小伟嘴唇哆嗦良久,久到白梦寒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才蚊子叫一样说:“对不起。” “麻烦大声点,我听不到。” 白梦寒掏掏耳朵,无辜地摊开手。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随安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开口干扰,笑看着她掏耳朵、歪脑袋逼高小伟再道歉一次。 “对不起!” 高小伟提高音量。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但我不原谅你,” 白梦寒手里的木棍敲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白梦寒的态度明摆着是不打算继续谈下去,更何况谈话已经谈崩,再谈下去只会让局面更加难以收场。 可这件事要是不能妥善解决,势必会对学校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朱秀梅一时也拿不准注意,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堵住白梦寒的嘴。 “随安,你是从咱们学校走出去的,你了解咱们学校的校风校纪,一向是严字当头!高老师纵然不对,但梦寒当众打老师,也是要接受处罚的。这样,咱们按校规来处理,殴打老师这个情节太严重了,按照校规是要被开除的。当然,我也不忍心让梦寒这么好的苗子辍学回家,我们就各退一步,我代表学校,给高老师处分一次,梦寒就记大过一次,你看行不行?” 朱秀梅这话软硬兼施,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既能堵了白梦寒的嘴,又能把这件事私下处理掉,回头开个班会,警告其他学生不要乱说话,一定不会对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随安看向白梦寒,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白梦寒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小幅度翻个白眼。 这是不同意的意思,沈随安看得明白。 “朱老师,我不认为梦寒有错,她受了欺负,动手反击是理所当然。高老师要是愿意接受处分,记大过一次,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梦寒道歉,我们就同意和解。” 沈随安坐在椅子上,明明仰头看着她,却让她生出一种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只蝼蚁。 朱秀梅转而看向高小伟,压制着怒火问他:“高老师,你同意这个处理方案吗?” “我不同意!我都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他口气还挺大,真把自己当颗葱了?你以为你在这装腔作势的,就能吓到我了?我告诉你,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我现在就去找校长,只要我还在这个学校一天,白梦寒就别想再进这个校门。” 高小伟自信校长是站在他这边的,合作这么多年,他和校长的利益紧紧缠绕在一起,早就无法分割了。 他坚信,校长绝对不会为了这件小事,就把他怎么样的。 沈随安笑他愚蠢,打着校长的名号作威作福,是嫌校长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安逸了吗? “照你的意思,只要你不在这个学校,我们梦寒就可以安心在学校学习了是吗?” 沈随安挑眉问他。 “你一个大头兵,装什么蒜呢?”高小伟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威胁,“真以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决定我的去留?” 太嚣张了,这丑恶的嘴脸太让人讨厌了! 白梦寒忍无可忍,举起手里的木棍。 视线接触到她手里竖起的木棍,高小伟抱着脑袋,瑟缩到角落里。 “白梦寒!”朱秀梅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棍扔到一边去,“这里是老师办公室,不是你的演武场!” 沈随安眼神冷冽,抓着白梦寒的手腕,把她的手举到眼前。 白嫩的掌心里一道红色的划痕格外显眼。 碍于外人在场,沈随安克制着挪开视线,手却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护在自己身边。 “既然高老师不配合,那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教育局的门朝向哪边,我一清二楚,回头我们教育局见。” 沈随安说话时紧盯着高小伟,带着戾气的眼神吓得他一哆嗦,又往墙角缩了一些。 白梦寒心中暗骂他又菜又爱作死,怕挨揍还敢不停挑衅,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装傻。 朱秀梅心力交瘁,难缠的学生家长她见多了,第一次见这么难缠的。 沈随安以前是她的学生,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更加让她心寒。 受了她的教导和栽培,回头又拿腔拿调难为她,早知道会教出这样的学生,当初绝不要尽心尽力辅导他! 场面僵持不下,沈随安稳坐在椅子上,等朱秀梅和高小伟表态。 朱秀梅站在办公桌前,飞速思考着解决方案,顺便在心里骂沈随安恩将仇报。 高小伟听沈随安说到教育局,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想抓紧时间找校长商量对策。 白梦寒则偷偷勾起手指,指甲轻轻搔刮过沈随安虎口。 ------------ 第一百一十六章:打听打听我爹是干嘛的 沈随安反手扣住她的手,把她作乱的手指抓在掌心里。 白梦寒挣扎一下,沈随安顺从地松开她的手。 在场的人各怀鬼胎,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场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来。 郑妍和薛方听不见声音,伸长脖子扒着窗户往里看。 “怎么不说话了?” “嘘~”郑妍捂住他的嘴,“别吭声。” “鬼鬼祟祟趴这儿干嘛呢?” 薛灼一脚踢在薛方小腿上,薛方一个激灵,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郑妍心有余悸地回头,捂着自己的嘴巴,把到嘴的尖叫咽回肚子里去。 要不是听出来是薛灼的声音,她绝对要被吓到! “大薛哥,你怎么才来啊?” 郑妍抱怨一句,扯着薛灼的裤脚,拉他蹲下来。 两个人压低声音,把里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叙述给薛灼。 薛灼半蹲在地上,手上一下一下,拍打在薛方脑袋上。 薛方不满地躲开,又被他准确按着脑袋抓回来。 薛方呲牙,被薛灼一巴掌打在背上,人一下子老实多了,安安静静蹲着由薛灼拍打。 听完郑妍叙述,薛灼哼笑一声,不屑道:“这个渣滓,也值得随安跟他多费口舌?” 末了又叹口气,说:“随安就是太死板了,遇事都要追究一个对错,总爱跟人掰扯些无关紧要的道理,明明亮出身份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耽误时间拖到现在。” 郑妍反驳道:“我们又不是理亏的那一方,就算不表明身份,学校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薛灼瞥一眼郑妍,没接话。 她被郑源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今天要是换个普通人在这里,怕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高小伟这样欺软怕硬的人,遇到好说话的老实人,指定不是现在这个怂样。 薛灼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多了,最明白这些人的性格,遇上身份地位高、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就百般吹捧。 一旦遇上普通人,他就成了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享受着别人的吹捧,还要反过来踩别人一脚。 对于这种人,薛灼向来不愿意浪费时间,不是喜欢以势压人吗?那就看你能不能压过我。 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薛灼大摇大摆走进去,长腿一伸,一脚踩在高小伟坐的椅子上。 “杂种,就你也敢欺负我弟弟妹妹?”不等高小伟开口,薛灼拿出自己的证件举到他面前,笑容张扬,带着几分挑衅,“尹安他爹做什么的?你这么舔着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不如你来讨好我,心情好了我也能扔几块骨头给你。” 漂亮! 白梦寒在心里给薛灼竖起个大拇指,论攻击力,还得让薛灼来! 沈随安嘴还是不够毒! “你不敢动手打我吧?违反纪律可是得受处罚的。” 看清薛灼的证件,高小伟反而把心放到肚子里,薛灼是军人,职责就是保护他们的,要是敢动手,他就把薛灼告上军事法庭去! “啧~”薛灼轻啧一声,笑着拍拍高小伟的脸,在高小伟反应过来之前,猛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尹安一个人有爹啊?怎么不打听打听我爹是干嘛的?” 薛灼这一巴掌正好打在白梦寒之前打的位置,他的手劲可比白梦寒大得多,高小伟半边脸颊鼓起,肿得老高。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惊恐道:“你真敢打我?” “废话,我都打完了,疼不疼你不知道啊?”薛灼坏笑着抬起手,“要不,再来一次?” “薛灼!”沈随安截住他的手,俊脸上遍布寒霜,“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薛灼和他僵持着,白梦寒抓着沈随安的袖子,把他的手从薛方手腕上拉下来。 薛灼收回手,低头警告高小伟:“以后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才是你惹不起的人。” 薛灼不可能为每个人出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警告高小伟,不要狗眼看人低,希望他能对学生一视同仁。 多年兄弟,沈随安知道他在想什么,顺着他的话说:“学校不会刻意调查学生家庭背景,我们也不愿意给家里长辈惹事,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都别拜高踩低,别试图以势压人。” 因为你很快就没法以势压人了。 最后这句话沈随安没说,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好。 沈随安已经给他铺好了路,只等着他走上去。 “出去等我。” 沈随安把白梦寒推给薛灼,薛灼自然地拉着她的胳膊,带她出去。 “朱老师,我知道您是个公正严明的好老师,您想把事情压下来,是为了学校声誉着想。但是还请您好好想想,到底是学校声誉重要,还是学生更重要?咱们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几乎每一位都是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您忍心看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吗?” 沈随安不顾朱秀梅沉默,继续道:“如果您真的希望咱们学校成为成绩优秀、口碑良好的模范学校,就请您帮忙把那几颗老鼠屎全给剔出去。” 朱秀梅犹豫不决,迟疑道:“让我再想想。” 沈随安识趣地离开,走之前把高小伟从地上拖起来,安放到椅子上。 “同志,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嘴硬了,你帮我求求情,让那位同志放过我这一次吧!” 高小伟痛哭流涕,仿佛真的要痛改前非。 但沈随安不相信他,正像白梦寒说过的那样,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之所以做出这副模样认错道歉,只是因为他知道,后果太严重,他承担不起。 两相对比,认错道歉的成本更低,所以他才会做出这副姿态来。 沈随安摇摇头,把他的哀求抛到身后。 薛灼带着白梦寒等人在大门口等候,沈随安走下来,麻利地打开车门让他们坐进去。 “不坐了,今天我回家。” 薛灼一勾薛方的脖颈,抬脚把他拉开的车门踹上,不顾郑妍的反抗,带他俩回大院。 人家两位一定有话要说,这俩小屁孩瞎凑什么热闹? ------------ 第一百一十七章:对我有意见 车内,沈随安一言不发,抿嘴把车开得飞快。 白梦寒被身旁的低气压冻得瑟瑟发抖。 “沈随安同志,可以开慢一点吗?路太颠簸了,我都要吐了!” 白梦寒捂着要炸开的脑袋,倚在车门上。 沈随安仍旧一言不发,车速却是降了下来,起码不颠簸了,白梦寒想吐的感觉淡了许多。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小洋楼门口。 沈随安下车,往里走了几步,不见白梦寒追上来。 回头看去,小姑娘正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心一软,沈随安走回去,打开车门扶她下来。 白梦寒得寸进尺挽上他的胳膊,被他冷着脸推开。 手上落空,白梦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下意识抿嘴,动作间碰到下唇的伤口,轻微的刺痛更让她心里窝火。 昨晚把她嘴都咬破了,今天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碰都不让碰了? 还说她欲擒故纵,清汤大老爷啊,到底是谁在玩欲擒故纵啊? 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吴秀英带着小花回来。 小花噔噔噔迈着小短腿扑进白梦寒怀里,弱弱地问:“姐姐,你怎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白梦寒勉强扯出一抹笑,“老师今天留作业没有?” “我现在就去写,写完姐姐陪我玩好不好?” 小花抓着书包带子,期待地看着白梦寒。 直到白梦寒点头,她才跑着回房间做作业。 吴秀英见到端坐在沙发上的沈随安,眼都亮了:“梦寒,这位是……” “朋友,”觑一眼沈随安的脸色,白梦寒特意强调,道,“不熟。” “哦,”吴秀英理理鬓边的碎发,笑容热切,“你这朋友真是一表人才。” 这话白梦寒很是赞同,沈随安长得很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尤其一双桃花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看狗都深情。 “梦寒,你朋友爱吃什么菜?或者有什么忌口?我做饭的时候注意点。” 吴秀英侧着头,露出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斜着眼角偷偷打量沈随安。 这男人长得好是好,就是太冷了,神情冷肃,目光冰冷,还没走近呢,先被他的气势给吓退了。 “没有忌口,你做我和小花爱吃的就行,别太油腻。” 白梦寒在生闷气,压根没注意到吴秀英看沈随安的眼神是那样热切,就像看见肥肉的狗一样,就差嘴角流出哈喇子了。 沈随安感官敏锐,吴秀英的眼神没逃过他的眼睛,他蹙紧眉头,不悦地看回去。 她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吴秀英错会了沈随安的意思,满心欢喜以为他被她漂亮的脸蛋惊艳了,害羞地低头笑笑,扭着腰走进厨房做饭。 钢蛋儿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走到哪,钢蛋儿就跟到哪。 沈随安不懂吴秀英的意思,本能地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厌烦地甩甩头,站起来上楼。 “哥哥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说出来给我听听,虽然我不一定会改,但你不说,我怕你憋在心里把自己给憋坏了。” 路过白梦寒,沈随安犹豫一下,抬脚从她伸长的小腿上跨过。 没想到她竟然抬起脚挡在他未跨过去的那条腿前,拦住他的去路。 “没有意见,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和你讲道理。” 沈随安垂眼,视线落在她仰起来的脸上。 刚开始他以为她乖巧懂事、温和有礼,后来他发现她明辨是非、心性坚定,现在他又深入了解到她,她勇敢善良、待人真诚,一张漂亮的脸只是给她锦上添花。 如果有人因为这张脸喜欢她,那人纯粹是见色起意。 很惭愧,他就是见色起意的一员。 最先吸引到他的,就是她闪着细碎光芒的双眼,亮晶晶的,充满朝气。 “讲什么道理?你爹味别太重了,会惹人讨厌。” “!!!” 沈随安思绪被打断,身体紧绷,僵硬得像具雕像。 白梦寒的脚正沿着他脚踝往上滑,隔着布料蹭在他小腿上。 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所有感官都聚集在小腿上,骨头缝里透着一股难言的痒,他呼吸一滞,继而一声粗重的叹息挤出胸腔。 “呼!” “怎么不说话?”白梦寒脚尖继续往上探,“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眼神好凶啊,你这样我会害怕的。” “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沈随安躲开她胡作非为的脚,姿势怪异地快步上楼。 白梦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刚才堵在心头的那口气总算消散了。 沈随安进房间不知道干嘛了,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头发上还挂着几颗水珠。 白梦寒揶揄地冲他挑挑眉,低头检查小花的作业。 吴秀英还没做好饭,沈随安在白梦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白梦寒给小花讲错题。 场面太温馨,他不舍得开口打断。 自从他跟着杜芸到了何家,何建国和杜芸就把何落落交给他带,何落落叛逆不听话,三天两头惹事,他批评她,她只会梗着脖子犟嘴。 何建国意识到何落落不好管教,特意告诉沈随安,可以动用家法,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何落落都很怕他,既怕他,又依赖他,惹了事总要找他兜底。 薛灼先一步察觉到不对劲,暗示他何落落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他怕打破他一直以来勉强维持的表面和谐,让何建国对他失望。 毅然决然跟薛灼一起参军入伍,入伍后就常年住在宿舍里,轻易不回家。 久而久之,何落落和他疏远了很多,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也慢慢断了与何落落的联系。 直到白梦寒出现,吸引他的视线,给他带来家的温暖,他才喜欢回家,每天都盼望着回家。 收养小花之后,这个家更完整、更热闹了,光是看她俩玩闹,都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视线慢慢移到她脸上,他才想起来,她嘴巴受伤了。 “嘴怎么了?谁打你了?” 沈随安冷不丁一句话,吓得白梦寒和小花齐齐抬头看过来。 ------------ 第一百一十八章:跟我试试 沈随安耐着性子又问一次:“嘴怎么受伤了?” 白梦寒摸摸下唇,满不在乎道:“被狗男人咬了一口。” 沈随安呆滞一瞬,她的话逐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明白她说了什么。 他面色陡然转冷,白梦寒觉得周身气压都低了一些。 抬头看去,正好和他淬着寒冰的眸子撞在一起。 “抱歉,我又口无遮拦了。”白梦寒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小花,你的题做得都对,把本子放回书包里去。” 支走小花,白梦寒才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后悔道:“忘了小花还在这里,差点带坏小孩子。” “是尹安吗?” 沈随安竭力压制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 白梦寒仰面靠在沙发上,挑眉笑道:“就不能是你吗?” “白梦寒!”沈随安低吼一声,恼怒白梦寒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回答问题。” “你要我怎么回答?说了你又不信。” “好,”沈随安怒极反笑,“可以是我。” 隔着茶几,沈随安探身过来,扣着白梦寒的肩膀,把她按在沙发上。 呼吸交缠,白梦寒闻到了他身上干净清新的皂香味。 沈随安越凑越近,白梦寒紧张地抿唇,双唇即将贴上的瞬间,沈随安骤然回神,偏过头,把脸埋进她颈窝里。 粗硬的短发扎在她下巴上,她轻轻“啧”一声,有些失望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回答我,是尹安吗?” 沈随安执着地逼问答案。 白梦寒不胜其烦,破罐子破摔道:“是,是他,他太粗鲁了,下次要换个温柔不咬人的试试。” 沈随安呼吸一滞,单手扣上白梦寒那把细腰,抬头紧盯着她的双眼。 她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她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沈随安心里莫名烧起一股火,灼得他心头发紧。 潜藏在心底的野兽叫嚣着撕碎她,不停蛊惑他动手。 “跟我试试,我不咬人。” 沈随安低下头,薄唇温柔地蹭过她的唇瓣,带有安抚意味的吻浅尝辄止。 他克制着直起身子,顺手帮她把扯乱的衣领整理好。 “沈随安,你还说不喜欢我?” 白梦寒轻笑一声,抓住他的衣角,借力起身。 沈随安眸色深深,接住扑到他怀里的温香软玉。 沈随安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刚才失控的行为。 他推开白梦寒,说一身“抱歉”,转过身子出去躲在花园里。 白梦寒无语,他怎么这么扭捏?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女孩子啊? 白梦寒脑子里浮现出沈随安坐在花园里,手上捧着一朵花,一片一片揪掉花瓣,嘴里念叨着“我喜欢她,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她,我不喜欢她……” 画面太诡异,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打个哆嗦,白梦寒坐回沙发上闭目养神。 吴秀英做好饭,叫钢蛋儿喊他们过去吃饭。 小花下楼坐在白梦寒旁边,白梦寒把粥放在她面前,说:“小花,去拿两个勺子。” 小花听话地拿两个勺子过来,分给白梦寒一个。 吴秀英不满地嘟囔:“用筷子就行了,怎么非得再用两个勺子?一会儿洗的时候我还得多洗两个勺子。” 白梦寒重重搁下勺子,对吴秀英更是不满,她毫不客气地道:“吴姐,我花钱请你来干活,不是请你来对我指指点点,做饭洗碗都是你分内的工作,我给你发工资,你就得把分内工作做好。” 吴秀英脸色难看,垮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知道了”,说完,她抓着钢蛋儿进厨房吃饭。 白梦寒有邀请过她坐下来一起吃饭,她嫌不自在,非要带着钢蛋儿在厨房吃饭。 小花皱着小脸看吴秀英和钢蛋儿进厨房,神情迷茫,不明白吴秀英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白梦寒把碗里的粥倒一半给沈随安,沈随安习惯性训她:“天天吃这么少,再瘦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走了。” “不劳您这只天鹅操心,反正也有尹安这只癞蛤蟆惦记我,说不定风还没把我吹起来呢,他就先把我拐跑了,到时候就不在您眼皮子底下碍您的眼了。”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但沈随安还是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尹安的名字。 她下唇的伤口越发刺眼,真想在她唇上烙上自己的印记,省得那个尹安惦记她。 沈随安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翻涌的欲望。 吴秀英躲在厨房里,拿出盖在蒸笼下的两个鸡蛋,快速剥了壳放到钢蛋儿碗里,催促道:“儿子,快吃,别被发现了。” 钢蛋儿狼吞虎咽吃下两个鸡蛋,吴秀英揉碎两个蛋壳,拌着米粥嚼嚼咽下。 等外面没有动静,吴秀英打发钢蛋儿把碗筷收拾进来,她边刷碗筷边骂道:“呸,拽什么拽,有点臭钱就了不起了?支使我做这做那,生怕我累不死,等我以后有了钱,也要狠狠把你踩到脚底下!” 钢蛋儿附和道:“娘,等我有了钱,也要请个保姆伺候你。” “哎哟,看我儿子多好,多孝顺啊!还是生儿子好,不像那个赔钱货,一脸蠢样。” 吴秀英亲亲钢蛋儿的脸,骄傲地扬起下巴,还得是儿子好,儿子孝顺,以后还给她养老呢,要闺女有啥用,养大了还不是得到别人家伺候公婆去? 吴秀英美滋滋地做梦,幻想着以后娶个儿媳妇回来伺候她。 儿媳妇? 吴秀英一拍脑门,喃喃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赔钱货吗?把这赔钱货娶回来伺候我,看那贱人还能不能鼻孔朝天使唤我。” 一个计划缓缓在她脑海里成型,她难掩激动,刷碗都快了不少。 洗了碗,吴秀英带着钢蛋儿回房间,路过客厅,看见小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吴秀英笑着叫钢蛋儿去把她带过来。 楼梯上,沈随安堵在白梦寒面前,步步紧逼把她推到墙上。 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白梦寒不耐烦地推沈随安:“你又发什么癫?” 沈随安一言不发,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虎口卡在她下巴上,两根手指捏着她的脸颊,逼她张开嘴。 ------------ 第一百一十九章:酸不拉几 白梦寒紧张地吞咽口水,隐约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随安低下头的瞬间,白梦寒配合地闭上眼。 想象中的吻没有落下来,下唇反而传来一阵刺痛。 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指甲刮蹭在下唇上,白梦寒睁开眼,他正一脸专注地盯着她的下唇,用指甲一点点扣起她唇上的血痂。 “你干嘛?”白梦寒抗拒地推他,“疼~” 沈随安往前一步,膝盖顶开她的腿,高大的身躯死死把她压在墙上。 白梦寒无法挣扎,被他按着揭掉唇上刚结的血痂。 血珠从伤口渗出,沈随安低头,舔舐掉那一滴血珠。 刺痛的伤口被抚慰到,疼痛的感觉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麻痒。 沈随安手往下移,移到她后脖颈上摩挲,拇指刮过她下巴,顶在她下颌底下,迫使她扬起下巴,被动和他接吻。 不似刚才那样浅尝辄止,他吻得很凶,牙齿叼起她下唇研磨,时不时轻咬在她伤口上。 白梦寒被他磨得难受,一睁眼,一滴泪水滚出眼眶,落到他们贴在一起的唇上。 口中的铁锈味中混入一丝咸涩,沈随安撩起眼皮,果然看见她眼眶红红,含着眼泪无声控诉他。 沈随安退开身子,指腹蹭掉她唇边的水光,满意地看着她下唇渗出的一丝血色。 这下能去掉野男人留的印记了。 白梦寒摸摸下唇,不出意外看到手指染上一抹血红。 再看始作俑者,黑沉沉的眸子缩在她唇上,薄唇沾染水光,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愉悦的气息。 白梦寒气不过,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骂道:“跟狗一样。” 这一巴掌没用力,沈随安眼疾手快握上她的手腕,把脸贴在她手上轻蹭两下,偏头往她掌心吹一口气,语带笑意:“手不疼吗?” 薄唇贴上她掌心,一触即离。 白梦寒被他撩得面红耳赤,拇指抹掉他唇角的水光,忽然开口问他:“你还不承认喜欢我吗?” “我……” “啊呜,姐姐……姐姐!!” 楼下骤然响起小花的哭喊声,沈随安和白梦寒同时往楼下看去,小花哭喊着从吴秀英房间跑出来。 沈随安退开一点,把白梦寒衣服整理好,拍拍她的后腰,哑着嗓子道:“你下去看看,我去换身衣服。” 白梦寒扶着楼梯栏杆下楼,小花哭得直抽抽,啊呜一声抱着白梦寒的腿,把脸埋到她大腿上,闷声哭泣。 吴秀英站在房间门口,局促地抓着衣角,磕磕巴巴解释:“钢蛋儿和小花玩呢,小花忽然就玩急眼了……别哭了小花,这么大个孩子了还哭,多丢人啊……” “六岁正是爱哭的年纪,你别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小花。” 白梦寒打断她,弯腰抱起小花,到沙发上坐下,耐心地擦掉她的眼泪,温声哄她:“乖啊,先别哭了,你跟姐姐说,到底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小花哭得伤心,任白梦寒怎么哄,她只是哭泣,一个字都不说。 “小花命好,托生在你们家,养得跟大小姐一样,金贵着呢,谁敢惹她啊?” 吴秀英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酸意。 这话让白梦寒很不舒服,她拍着小花的背轻哄,头也不抬道:“吴姐,你说话酸不拉几地给谁听呢?我家庭条件好也有错吗?既然你这么仇富,那在我们家当保姆恐怕是委屈你了,你收拾东西,到别处高就吧!” “别啊梦寒,”吴秀英慌了,要是被赶走了,一时间她还真找不到别的活干,“我是个乡下人,没文化没见识的,说话直来直去惯了,我没有坏心的,求你别赶我们走,你别生气,我,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我真的求你了,你就当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吴秀英“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合十祈求白梦寒。 白梦寒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激灵,忙抱着小花站起来往后退。 “吴姐,你先起来……” “我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乱说话,求求你别赶我们走,我要是找不到活干,我们母子就得饿死在大街上啊!” 吴秀英哭得涕泗横流,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抓着白梦寒的裤腿不断哀求。 白梦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拽着裤子把裤脚从她手里抽出来,妥协道:“行行行,你先起来,但我得警告你啊,在我们家干活,你少说话多做事,别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白梦寒终究是心软,吴秀英一连说了几句好话,白梦寒懒得再听,抱着小花上楼。 沈随安站在楼梯口,伸手从白梦寒怀里抱过小花,提醒道:“她刚才表现得太极端了,还是趁早打发她走吧!” 白梦寒哼笑一声,骄傲道:“我当然看出来了,我刚才就是缓兵之计,先安抚她,再找个理由辞退她,一般这种比较极端的人报复心强,贸然赶走她,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呢。” 沈随安单手抱小花,另一只手拍拍白梦寒的头,顺着她的头发落到她背上,揽着她往上走。 嘴上还不忘夸她一句:“真聪明。” 白梦寒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美滋滋地捂着嘴巴偷笑。 明天去找李姐商量对策,人是李姐介绍来的,要辞退也和李姐打声招呼。 倒不是怕拂了李姐的面子,只是李姐跟着孔宁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孔宁的份儿上,象征性和李姐打声招呼。 人情世故这方面,白梦寒还是略懂一些的。 小花哭着趴在沈随安怀里睡着了,沈随安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打湿帕子给她擦干净手和脸,细心地盖上被子。 白梦寒坐在一边看着他忙活,沈随安察觉她的视线,捏着瓷盆中的帕子拧到半干,轻柔地擦拭她带着一道泪痕的脸。 手指下移到唇边,他坏心眼地用力按压她下唇。 “嘶~” 白梦寒倒吸一口凉气,羞赧地瞪他。 “沈随安同志,你是在暗示我吗?刚才没亲够?” ------------ 第一百二十章:停职调查 沈随安早就知道她口无遮拦、经常语出惊人,闻言一声不吭,洗了帕子再给她擦手。 低头的瞬间,红透的耳垂出卖了他,白梦寒凑近,在他耳边呵气:“真的不喜欢我?” 她眼角染红,眼神直白又热烈,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极了书里描写的吸人精气的妖精,蛊惑他亲手奉上自己的真心。 等不到回答,白梦寒勾起手指,从他手里抽出手帕扔到一边,直起身子逼近他。 “沈随安同志,伟人说过,要有刀刃向内的勇气,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白梦寒步步紧逼,沈随安退无可退,整个人被挤到逼仄的墙角。 白梦寒伸出食指,一下一下,轻轻点在沈随安心口的位置。 “你问问自己,这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 沈随安嗓音嘶哑,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潋滟的唇。 “呵,”白梦寒嗤笑,“你的嘴巴要是和心一样软就好了。” 手指点在他嘴巴上,白梦寒笑得揶揄:“你的心和嘴巴一样软也行。” “给我点时间,”沈随安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一下她的指尖,“等你真的爱我,我再告诉你答案。” 白梦寒愣怔一瞬,再想开口,已经被沈随安捂着嘴巴按到椅子上。 他重新洗了帕子,给她擦净手脸,叮嘱道:“早点睡,晚安。” 白梦寒喃喃:“晚安。” 白梦寒罕见地失眠了,到这里之后,没有电子设备,没有娱乐设施,她总是睡得很早,睡眠质量也很好。 今晚却因为沈随安一句话失眠了。 她敏锐地感觉到,沈随安缺乏安全感。 可以说,他在她面前,有点不自信,他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还是觉得她只是玩玩而已? 亦或者说,他没有配得感,他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 一般小说男主都是命途多舛、命运坎坷,说不定和他自身经历有关,书中没有细写过这些,她无从得知沈随安的过去。 或许可以问问薛灼,他俩形影不离,从小一起长大,肯定对他的过往了如指掌。 心里压着这件事,白梦寒这几天一直精力不济,上课走神次数多得付绮文都看不下去了。 “白梦寒,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付绮文警告过白梦寒,继续上课。 下课后,付绮文特意等着白梦寒一起走。 白梦寒迷茫地跟在她身边,心里还在想着找薛灼打听沈随安的事。 “梦寒,前几天的事我听朱老师说了,”没有去办公室,付绮文带着她到自己宿舍坐下,从暖水壶里倒杯水搁在她面前,道,“高小伟确实算不上好老师,他目前已经被停职调查了,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你要向前看,别被困在原地团团打转。” 付绮文握上白梦寒的手,温柔地鼓励她:“不要被一些烂人烂事影响到,你基础好,好好学习,一定能考上全国最顶级的大学,还有就是,一定要注意和男同学交往的距离,不要被花言巧语给欺骗到,毕竟女孩子总是容易吃亏的一方。” 付绮文就差直接点出尹安的名字了。 听朱秀梅说,这次出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尹安。 尹安骚扰白梦寒,高小伟袒护尹安,才致使白梦寒一时气急打了高小伟。 这让本就不喜欢尹安的付绮文更加厌恶他,这简直就是个搅屎棍,人见人厌。 白梦寒感激地谢过付绮文,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 沈随安这几天除了训练就是和薛灼一起来往于教育局和公安局。 暗中搜集了不少校长和高小伟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举交到教育局长手里。 局长是薛立深的老战友,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骨子里正直善良,眼里容不得沙子。 亲自到附属高中深入学生之间调查,不巧,正好问到薛方头上。 薛方义愤填膺:“校长那老东西就不说了,天天变着法地让我们交钱,高小伟这孙子,天天仗着自己是老师,动不动就辱骂我们,他听说尹安家里有权有势,就处处偏袒尹安,上次还造谣诬蔑我们班女同学呢!” “哎呀,薛方,你别光说高老师的坏话啊,”郑妍拦住薛方,继续道,“不要厚此薄彼,咱们校长可比高老师好不到哪儿去,他经常借着辅导作业的名义,对女同学动手动脚,尹安之所以在学校这么嚣张,不就是给他送了厚礼吗?咱们没送礼的,就得落个被欺负的命。” 白梦寒:“……” 果然,没有人能活着从你们两个的嘴里走出去。 教育局长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这两个败类从学校里赶出去! “情况我已经了解到了,这件事我一定会严加处理,给同学们一个交代。” 局长心里有数,这俩人之所以这么猖狂,敢在学校里为所欲为,一定是因为有人护着。 回去后,局长召集紧急会议,会上,局长对两人提出严厉批评和强烈谴责,当场让助手草拟停职通知书,让两人回家,停职接受调查。 这一招敲山震虎,吓得校长和高小伟上头的那人不敢吱声,即便两个人求到家里,他也不敢接见。 校长和高小伟被停职,局长又从其他学校平调一位老教师过来担任校长职务。 老教师刁州,为人和善,恪守职业道德,上任后严厉打击歪风邪气,把学校管理得井井有条,一时间学校风气变得焕然一新。 尹安都吓得不敢再来骚扰白梦寒了。 沈随安给高小伟铺的路远不止如此,停职只是第一步。 高小伟最近烦闷不堪,就因为自己嘴贱说了几句话,居然惹到这么大的麻烦。 连校长都被拉下马来,对他避而不见。 “啪!” 高小伟摔烂酒瓶,一巴掌扇在郝小翠脸上,骂道:“贱人!让你做个饭,你磨磨蹭蹭的,到现在都没给我做好。” 郝小翠敢怒不敢言,捂着脸跑去厨房,趴在墙上无声哭泣。 自从高小伟停职在家,就天天喝得烂醉,喝醉了就动手打她。 ------------ 第一百二十一章:买卖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处处小心,生怕惹怒高小伟,但架不住他醉酒找事,每天都要打得她遍体鳞伤才罢休。 “败家娘们儿,饭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趁早死去吧你!” 高小伟追到厨房,按着郝小翠拳打脚踢,郝小翠身体蜷缩,哭喊着求饶。 高小伟打累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摇摇晃晃走出家门。 “哎呦,这不是高老师吗?咋喝成这样?”等候多时的青年拦住高小伟,赔笑道,“我,余二,你以前的学生啊。” “余二?” 高小伟努力在脑子里搜寻,带过的学生太多,他想不起来这人是哪一届的。 余二没指望他能想起来,哥俩好地揽过他肩膀,带他往自己家去。 “好多年都没见过你了,走,上我家喝两杯。” 高小伟假意推辞几句,跟余二勾肩搭背,边走边聊。 “高老师,今天不是星期天啊,你怎么没去学校呢?” 高小伟摆摆手:“别说这个,说起来我这心里啊,烦。” “那敢情好,酒最能治烦,来来来,”余二推开门,带高小伟进屋,“你坐,我给你拿酒去。” 余二一扭身没影儿了,高小伟歪在沙发上,瞪着眼睛四处张望。 嚯,这家里真阔气啊,冰箱、风扇、电视机,都是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啊! 就连屁股下面这沙发,也是真皮的。 高小伟这些年贪污受贿不少,但钱都被他拿来养儿子了,儿子在国外留学,花钱的地方多,再厚的家底儿都扛不住他花销,所以家里都是能省则省,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手从沙发上拂过,这真皮的手感就是好啊,屁股下面跟垫了一堆棉花一样,软绵绵的,这坐起来可比家里的破板凳舒服多了。 高小伟心里直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以前就应该抓住机会多赚点钱,给家里换个皮沙发坐坐。 余二透过门缝看他的动作,觉得差不多了,才端着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放着两瓶黑红色的酒,瓶身上印着外语。 高小伟第一次见这种酒,好奇地拿在手里摸摸看看,鼻子凑到瓶口轻嗅两下,奇道:“这是什么酒?闻起来又香又甜。” “这啊,是进口的红酒,国外产的,来,尝尝。” 余二拿出两个搪瓷缸,倒得满满当当。 高小伟迫不及待凑近吸溜一口,夸赞道:“不愧是国外的好酒啊,好喝,好喝。” 余二轻抿一口,一脸嫌弃地撇开头。 又酸又苦的,哪儿好喝了? 搪瓷缸里的酒被高小伟咕嘟咕嘟喝下肚,打个酒嗝,高小伟讪笑道:“还有吗?再给我尝一杯。” “有,这些都给你。” 余二把剩下的酒都推到高小伟这边,高小伟嫌搪瓷缸太小,嘴对着瓶子仰头咕咚咕咚喝酒。 酒过三巡,余二步入正题:“唉,这酒都是好酒,可惜那些土鳖都不识货啊。” 高小伟:“这话怎么说?” 余二作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来:“高老师,您是我的恩师,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对岸做生意,做的就是这红酒买卖,一个月纯利润,这个数。” 余二伸出两根手指头。 高小伟瞠目结舌:“一个月就能挣二百块?” “少了!”余二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两千!” 高小伟惊讶地合不拢嘴:“这么多!” “是啊,这不是我老娘年纪大了,我得回来给她养老,才想着把生意做到咱们家门口来,谁知道那些土老帽不识货,非说我这酒不好,不肯买我的酒。” 余二脸色涨红,气得一把扔了酒瓶。 酒瓶在地上咕噜噜滚远,“蹬”的一声撞在门框上。 高小伟心里的弦被这“蹬”的一声带动,绷得紧紧的。 “余二,你这酒咋卖的?多少钱一瓶?” “进货价,八毛,转手一卖,就能赚个十倍不止啊!”余二神情激动,“回来之前,我联系了一哥们儿做我下家,我把酒以进货价卖给他,他赚了钱,跟我二八分成,他拿大头,我拿零头,谁知道这土鳖不识货啊,非说我这酒在这卖不出去,不跟我合伙了。” 高小伟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脑子转瞬清明起来,双眼锁定余二的脸,试图从他脸上分辨出这话的真假。 余二的表情滴水不漏,烦闷的他又打开一瓶酒,咕嘟嘟对瓶喝下一大半。 “余二啊,你这个生意,能赚到钱吗?” 高小伟动了心思,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 余二给高小伟倒上酒,拍着胸脯道:“高老师,别人我不敢打包票,如果是你的话,那绝对能赚钱,以你的人脉和地位,还愁这些酒卖不出去吗?而且我这酒可是国外酿的,在国内你有钱也买不到,拿来送人也有排面不是?” 高小伟喝一口酒,感受微凉的酒液滑过嗓子进入胃里,赞同地说:“确实好喝啊,外国的可都是好东西,回头我先给校长送两瓶去。” 余二趁热打铁:“高老师,咱们都是自己人,有发财的机会我先想着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伙干?” 高小伟一拍桌子,问道:“你有多少货?” “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只是从对岸运过来,得费些时间。”时机差不多了,余二接着下一剂猛药,“好饭不怕晚,这赚钱的买卖啊,当然是长久点好,这样,您可以先把我手上这一批货拿下,你悄悄拿到黑市上试试水,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可以的话,我再从对岸给你调更多货。” “好!”高小伟拍案定下,“你先把你手头这批货给我,我拿出去试试。” 买卖敲定,余二拿出一纸合同,让高小伟签字画押。 高小伟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看都不看合同上写着什么,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指印。 余二冷笑一声,收好“合同”。 高小伟取来现金五百块,买下余二手头所有的红酒,美滋滋地做起发财梦。 殊不知,这条发财路的尽头,通往牢狱。 ------------ 第一百二十二章:脑袋开花 “段哥,这是高小伟亲自签的认罪书。” 余二拿出高小伟签的“合同”,段聪接过来,满意地点点头。 “黑市那边,找个可靠点的人过去,别露出马脚。” 段聪压下帽子,叮嘱完余二,揣好认罪书离开。 余二左右看看,反锁上房门进屋。 …… 沈随安几天都没回来,估计今天也不会回来,放学后,白梦寒和薛方一起回大院。 郑妍不想来回跑,自告奋勇去接小花一起回家。 薛方和白梦寒走在路上,薛方瞧着白梦寒的脸色,欲言又止。 白梦寒忍无可忍:“想说什么就说,跟我还客气?” “不是,”薛方一咬牙,道,“姐,能不能换个保姆?我真的不喜欢吴姐,她上厕所老是不关门,害得我都不敢在家上厕所了,而且那天,我晚上起来上厕所,她,她……” 薛方羞愤欲死,半天没好意思说下文。 “她怎么了?她惹你了?” 白梦寒语气平淡,现在她甚至觉得吴秀英做什么都不足为奇,毕竟她那么奇葩。 “她,她勾引我。” 薛方眼一闭,到底是不好意思,一句话被他说得支支吾吾。 白梦寒踉跄一下,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个狗啃泥。 果然,她还是太正常了,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吴秀英的想法。 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吴秀英是怎么把薛方吓成这样的。 “她怎么勾引你的?展开说说,我想听。” 就差抓把瓜子在手上嗑了。 “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上完出来的时候,她就等在门口,我要走,她故意跟着我,非要往我房间进,还问我她漂不漂亮,要不要,要不要……” 薛方捂着脸,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白梦寒怒火中烧,薛方看起来不着调,实际上这孩子单纯得很,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吴秀英居然把算盘打到他头上! 真是良心败坏! “走,赶紧回去找李姐,人是李姐介绍来的,让李姐想办法把人带走。” 白梦寒跺跺脚,和薛方一道回去找李姐。 李姐听完,气得一蹦三尺高。 “好一个不要脸的臭寡妇,我可怜她,给她找个活干,她还敢恩将仇报,勾引咱们薛方!薛方还是个孩子家啊,她都敢打他的主意,真是不要脸!” 李姐一口气把吴秀英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薛方适时递上一杯水,李姐喝完,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 “李姐,我原本是想着,你介绍的人一定值得信任,才放心把家里交给她的,现在闹出这件事,我可不敢再留她了。” 白梦寒克制着自己不去骂吴秀英,但是也打定主意,抓紧时间辞退她。 “我现在就给她婆婆打电话,让她婆婆派人来把她带回去。” 李姐拿起电话,打给乡下公社。 李姐家的侄子在公社上班,接完电话一刻不停跑去通知吴秀英的婆婆,让她到城里去接人。 打完电话,李姐顺嘴又骂了一会儿吴秀英,才想起来俩人还没吃饭呢。 “今晚回去吗?要不吃完饭再走?” 白梦寒拒绝:“不吃了,我们回去通知吴秀英,让她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李姐送她们到大院门口,不放心地叮嘱:“要不到明天再说?明天我去跟她说,免得她记恨你。” “好。” 安全起见,白梦寒没有拒绝李姐的提议。 坐上公交车,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家。 路上,薛方和白梦寒还想着明天留个人在家,看着吴秀英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把她身上的钥匙留下。 “呜呜……” 薛方打开门,一阵哭声回荡在客厅里。 白梦寒心头一紧,忙小跑着进屋。 “小兔崽子,你也不看是谁养你这么大的,居然敢给老娘甩脸子,看我不打死你!” 吴秀英拿着鸡毛掸子,一下接一下抽在钢蛋儿身上。 “行了行了,小孩子不懂事,以后多教育就好了,犯不上打孩子。” 郑妍抱着小花,试图阻拦吴秀英。 吴秀英手腕一转,鸡毛掸子冲着郑妍大腿抽下来。 “郑妍!” “啊!” 白梦寒提醒不及,吴秀英手上的鸡毛掸子狠狠抽在郑妍大腿上,郑妍尖叫一声,抱着小花摔在沙发上。 “呜,郑妍姐姐……” 小花吓得哭出声,更用力地环抱着郑妍的腰。 郑妍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菊香疼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她。 郑源更是把她当眼珠子疼,从不肯让她受委屈。 这还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 腿上火辣辣地疼,郑妍强忍着没哭出声,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白梦寒气不过,一把夺了吴秀英手上的鸡毛掸子,趁她没防备,用力抽在她大腿上。 “啊!” 吴秀英惨叫一声,跳着脚骂道:“贱人,你凭什么打我?” “你脑子是不是被王八舔过?怎么又蠢又坏的?你以为我没看见你是故意打的郑妍?” 小动作被白梦寒看到,吴秀英一时间有点不自在,环顾一圈,能打的只有钢蛋儿。 吴秀英一脚踢在钢蛋儿后背上,骂道:“白眼狼,老娘天天给你做饭洗衣,就换来你这样的回报?” 这话指桑骂槐,薛方都听出来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钢蛋儿“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喊道:“我又没说错,是你说的,小花就是赔钱货,以后让小花给我当媳妇,天天伺候你,到时候把他们家所有的钱,都抓到我手里,我成了有钱人,再休了小花,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呜呜……我要漂亮媳妇儿,我不要小花!” “啪嗒!” 白梦寒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 吴秀英惊慌地去捂钢蛋儿的嘴:“你这个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小花趴在郑妍肩膀上,和郑妍抱头哭泣,抽泣着说:“我讨厌钢蛋儿,他老是打我呜呜,还偷吃我的饭……” 信息量太大,白梦寒来不及思索,捡起鸡毛掸子就往吴秀英身上抽。 “你要是不会当人,就抓紧时间滚到猪圈里当畜牲去!还敢在背后打小花的主意,看我今天不打得你脑袋开花!” ------------ 第一百二十三章:风气不太好 家里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郑妍捂着小花的耳朵,把她抱在怀里。 钢蛋儿吓得哇哇大哭,追在白梦寒身后,拽着她的衣服,不让她打吴秀英。 “娘,你不许打我娘呜呜,我咬死你这个贱人!” “嘶~” 钢蛋儿一口咬在白梦寒大腿上,牙齿嵌入肉里,白梦寒吃痛,撸起钢蛋儿的上衣,鸡毛掸子狠抽在他屁股上。 “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吴秀英怪叫一声,和白梦寒扭打在一起。 薛方趁着拉架,一脚踩在吴秀英脚上,反剪她的双手背在身后。 吴秀英双手被钳制,扑腾着双腿踹白梦寒。 白梦寒鸡毛掸子毫不客气抽在她腿上,吴秀英叫骂不止,被白梦寒一巴掌甩在脸上,耳朵嗡嗡作响。 “你妈不是女人?还是你姥姥不是女人?你骂小花是赔钱货的时候,把她们置于何地?你自轻自贱我不管,但是我告诉你,小花是我们的宝贝,不是你所谓的赔钱货,再让我听到你说小花坏话,我撕烂你的嘴。” 一通折腾下来,白梦寒气喘吁吁扔了鸡毛掸子,回房从小金库里拿出两张大团结丢给吴秀英。 “给你的医药费,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们家!” 吴秀英捂着脸,不甘心地捡起两张大团结攥在手里。 今天的仇她记住了,早晚她要让白梦寒也尝尝,被人拿钱羞辱的滋味。 “钢蛋儿,走。” 薛方盯着吴秀英收拾东西,把她身上的钥匙拿回来,才放他们离开。 出了门,吴秀英拉着钢蛋儿,一瘸一拐走在夜色里。 房内,小花缩在郑妍怀里,怯怯地望着白梦寒。 白梦寒勉强挤出一抹笑,和薛方一起收拾乱糟糟的客厅。 郑妍带着小花回房间,耐心地哄她。 “怎么样?睡了吗?” 白梦寒拿着药酒,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睡了。” 郑妍坐起来,靠在床头。 白梦寒走过来,把手中的药酒递给郑妍。 郑妍挽起裤子,大腿上爬着一条可怖的红痕。 白梦寒沉默着,拿棉签沾了药酒,轻轻擦拭在郑妍的伤处。 郑妍踌躇着开口:“今天我去接小花,正好在半路碰见她们,吴秀英和钢蛋儿手里都拿着冰糖葫芦在吃,咱们小花眼巴巴地看着,钢蛋儿吃了糖葫芦,还把核吐在小花头上。” 白梦寒抿唇,后悔刚才没有多打两下钢蛋儿。 郑妍叹口气,道:“我说了钢蛋儿两句,钢蛋儿不服气,骂我护着一个……赔钱货,吴秀英可能是觉得尴尬,连忙阻止钢蛋儿接着说,钢蛋儿不听话,她才动手打钢蛋儿,我想拦也没拦住。” 后面的事白梦寒都知道,不需要郑妍再多说。 “我第一次见吴秀英,就不太喜欢她,总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人,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怕郑妍多想,白梦寒笑着宽慰她,“还好今天被你撞见了,不然咱们还得被她蒙骗下去,还连累你被她打了一下,回头我可怎么跟郑源哥交代啊?” “梦寒!”郑妍脸上飘起红云,“不要乱说!” “行,你不要多想,其实就算没有今天这一茬,我也是要辞退吴秀英的,她太不安分,留在家里就是个隐患,”白梦寒弯腰抱起小花,“薛方煮了面条,你去吃点再睡,我先把小花送上去。” 把小花安置好,白梦寒坐在阳台上,看着爬在院墙上的蔷薇花发呆。 吴秀英这样极端的人,通常是睚眦必报的,今天被她灰溜溜地赶出家门,吴秀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小花在哪上学,万一哪天一个疏忽,她把小花拐跑了怎么办? 其他都还好,就怕她对小花下手。 思来想去,白梦寒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从根源上解决掉吴秀英这个隐患。 她不打算赶尽杀绝,最好是让吴秀英回乡下,别再来招惹她们。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薛方和郑妍已经睡下了。 白梦寒挎上包,把沈随安送的匕首藏在包里,才换了鞋子拿上手电筒出门。 她在这里结识的人脉有限,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随安。 可是这几天沈随安一直没有回家,找薛灼也找不到,白梦寒更不知道他们部队的电话是多少。 以免夜长梦多,白梦寒决定到部队去找沈随安。 部队地址她知道,跟附中高中离得很近,她上学放学经常会路过。 晚上没有公交车,白梦寒打着手电,壮着胆子走夜路。 西郊别墅区偏僻,出来小区大门,走过公交站牌,两边是渺无人烟的荒地。 顺着水泥路一直走,路过军区医院,正好遇见下夜班的赵知音。 “梦寒,这么晚了你去哪?” 白梦寒晃晃手电,和赵知音一道往前走:“遇上点事,我去一趟军区。” “去找沈团长?”赵知音看看天色,天边高悬一轮弯月,“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陪你去吧!” 白梦寒没有拒绝,多一个人陪着,还能闲聊几句,何乐而不为? 路上白梦寒问了赵知音的现状,赵知音害羞地捂着脸,欲言又止。 “你怎么扭扭捏捏的?是不是有情况?” 逃不过白梦寒追问,赵知音红着脸,道:“还没呢,就是上次那个公安同志,段聪,他是沈团长的战友,他最近老是来找我。” 白梦寒对段聪有点印象,上次解决龙涛那几个流氓,还多亏了段聪帮忙。 “挺好啊,你可以先试着和他接触一下。” “嗯。” 赵知音脸更红了,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久都不见你来找我了。” 白梦寒苦着脸:“我在附属高中上学,作业太多了,没时间找你玩了。” “附属高中啊,”赵知音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听说学校风气不太好啊,你可千万得注意点,别和男同学走得太近,就你上次住院,隔壁床那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来打了两次胎了。” “什么?”白梦寒瞠目结舌,“你说的是夏非吗?” ------------ 第一百二十四章:幸福者退让 “夏非?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不太聪明,两次被人哄着来打胎,打完胎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赵知音同情地摇摇头,挽上白梦寒的胳膊,道:“接连打胎两次,打完胎也不好好调养就出院,她啊,身子已经垮了,老了可有的罪受。” 白梦寒不置可否,对她有同情但不多,怀孕打胎伤身,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同行,路程仿佛也变短了。 军区有哨兵值岗,白梦寒走近,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给哨兵看:“同志,我找沈随安有急事,麻烦你帮忙叫他出来。” 哨兵查看完白梦寒的证件,上下打量过白梦寒和赵知音,才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白梦寒一梗,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唇友谊算吗? “我是军区医院的护士,这是你们沈团长的妹妹,我们真的有急事找沈团长,麻烦你叫他出来吧同志。” 好在赵知音及时开口,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给哨兵看。 哨兵不再有异议,叫来搭档看守大门,自己小跑着进去找沈随安。 沈随安和薛灼刚结束一个抓捕行动,回来后写了战斗报告交给王政委。 王政委看完报告,满意地拍着两个人的肩膀,不断夸奖:“不愧是咱们一四七团的常胜将军啊,有你们这两张底牌在,任何作恶分子都别想危害祖国安宁!” 薛灼嘿嘿笑道:“您老嘴里就不能换点新词?实在不行,放两天假让我回去歇歇?” “你小子!”王政委忍俊不禁,“是想回家陪祝妤吧?” “嘿嘿,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 薛灼讪笑着摸摸鼻子,眼神示意一旁的沈随安。 沈随安假装看不懂他的意思,眼观鼻鼻观心坐下把玩着王政委桌子上的钢笔。 王政委注意到他的动作,无奈道:“行了,怎么可能不给假期?老规矩,三天。” “哈哈!”薛灼转身就跑,“那我就先回去了。” “随安,你还是把假期存起来,过年回家看望奶奶?” 王政委翻找通勤本,在沈随安的名字后面写下个加三。 不用沈随安回答,王政委也知道他的想法。 这小子一进军营就跟在王政委手底下,大大小小立功无数,每次得了假期,就累计起来,等到过年时候和年假一起兑换。 后来和何建国闲聊的时候,王政委说起这件事,何建国才告诉他,这小子是攒着假期,要回老家陪奶奶。 等王政委写完,沈随安才拿过通勤本看,他名字后面的数字加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天了,再加上年假,足够他过年回家陪奶奶待上一个月了。 王政委闲聊一样问他:“怎么不把老人家接过来一起住?” 沈随安合上通勤本,道:“我经常不回家,奶奶过来也没人照看,不如留在乡下,还有我二叔照顾着。” 王政委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他。 他们都不善言辞,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去安慰别人合适。 大多时候,他们宁愿沉默着拍拍对方的肩膀,无声地告诉对方,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组织! 出来办公室,走到楼下,薛灼已经等在他车前,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快点,别耽误我回去给祝妤做宵夜。” “你开车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去。” 沈随安把钥匙扔给薛灼,薛灼伸长手臂接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 调转车头过来,薛灼探出车窗,揶揄地问他:“这几天怎么又不爱回家了?家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不在家里。” 洪水猛兽在心里,不断挣扎,蛊惑他,要他接近白梦寒,撕碎她才好。 “你从小就这样,有话憋在心里,问也不说,我不管你了,我先走了。” 车子一溜烟开走,扬起的飞尘扑在他脸上,引得他挥手在鼻子前挥几下,赶走飞尘。 车子路过门口岗哨,薛灼下意识往安保室内看一眼,意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车速降下来,薛灼刚要踩刹车停下,转念一想,这丫头估计是来找沈随安的。 不打算掺和进他们都纠葛里,薛灼提速,一脚油门开车回家。 哨兵跑步前进,一直找到沈随安宿舍。 沈随安打开门,给哨兵回个军礼。 “沈团长,你妹妹来找你,现在在安保室等着呢。” 妹妹? 何落落? 沈随安皱眉,脚步沉重,跟着哨兵去安保室。 “沈团长!” 哨兵打开门,沈随安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去。 白梦寒应声回头,和沈随安视线相撞。 沈随安不动声色挑眉,眸色沉沉看着白梦寒:“出什么事了?” 他笃定一定出了急事,不然她不会到这里找他。 “家里的事。” 白梦寒点到为止,赵知音识趣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沈随安。 沈随安:“回家说行吗?” “行。” 两个人先把赵知音送回去,出来后,沈随安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拉住白梦寒。 白梦寒悄悄挤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沈随安的法眼,他垂目看一眼相扣的手,心里的洪水猛兽又开始泛滥,蛊惑他索取更多。 克制着挪开视线,他双眼直视前方,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是吴秀英,她……”快速说完事情经过,白梦寒担忧道,“我现在就怕她对小花不利。” “我们日子富足,她反而被赶出去露宿街头,想也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沈随安带着她拐进别墅区大门,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我……” “违法乱纪的不要想。” 沈随安警告道。 “我只是想让她回乡下,再也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白梦寒翻个白眼,别人书里的男主,手腕强硬、手段狠辣,到了沈随安这,自己廉洁奉公,还要求身边的人遵纪守法。 唉,搞得她想惩治坏人,还得想个合法合规的办法。 “你知道幸福者退让法则吗?”白梦寒想起有段时间网上很火的一个理论,“就是说,如果你家庭和睦、幸福美满,那就尽量减少和别人发生冲突,狭路相逢,命贵的先让路。” ------------ 第一百二十五章:天鹅 “吴秀英是个寡妇,独自带着钢蛋儿生活,你做得太过分,逼她到走投无路那一步,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不觉得吴秀英能折腾出多大的水花,但沈随安总归是不想放一个隐患在身边,更不想白梦寒为这个不定时炸弹感到烦心。 白梦寒当然想到了这点,她生活富足,吴秀英却连生存都困难,两相对比,吴秀英一定不甘心就这样被赶走。 “我只退让这一次,如果她踏踏实实到别处谋生,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会想办法给她找个活干,让她老老实实在乡下生活。” 一味地退让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很容易让对方产生一种我穷我有理,我苦你就得帮助我的想法,但并不是说我过得好,就必须得心疼顾及你的感受。 也是顾及小花的安危,她才打算退一步息事宁人。 “青石村边上有个沙场,食堂规模挺大,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把吴秀英安排进食堂工作。” 沈随安盘算着,青石村离这边很远,还不通公交车。 在食堂上班工资高,还有油水可捞,把吴秀英送到那儿,生活条件得到了保障之后,她一定不会再时时惦记着被赶走这件事。 给光脚的人穿上鞋之后,她一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双鞋,只要她生活过得去,绝不会再走极端,想着到他们面前挑事。 “这事还是你出面吧,安顿好之后,一定要警告她,别打小花的主意。” 今天闹得鸡飞狗跳,白梦寒也不想再看见吴秀英。 沈随安点头应下,送白梦寒到房门口。 烦心事解决了,人一放松,就容易生出点旖旎心思。 白梦寒视线扫过他敞开的领口,落在他的锁骨上。 离得近,她清晰地看见他突出的锁骨上点缀着一粒黑色小痣。 不等她深思,手指已经不受控制按上去,感受到一点小小的凸起,她忍不住屈起手指,指甲轻轻搔刮在那点黑色上。 “梦寒!” 锁骨上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沈随安哑着嗓子,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沈随安同志,不能因为薛方说你是天鹅,你就真把自己当成高贵典雅的天鹅,你这样,倒显得我是个癞蛤蟆了。” 白梦寒没好气地抽回手,回房后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死装哥! 把她嘴都亲破了,还要做出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说出去他反而成了被迫的那个了。 白梦寒气鼓鼓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猜想沈随安的想法。 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好数着羊哄自己睡觉。 吴秀英从别墅区出来,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带着钢蛋儿到大院里找李姐。 大院哨兵见过吴秀英几次,没多问就放她进去。 吴秀英敲开薛家的门,李姐一见到她,二话不说先是一顿破口大骂。 “李姐,你也知道我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要是不想办法留在城里,那我们孤儿寡母哪还有活路啊?我男人死后,婆婆就一直打算把我改嫁给小叔子,你说有谁家哥哥和弟弟同娶一个女人的啊?这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话吗?我就是不想回去被人笑话,才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你收留我们一晚上吧,明天一早我就走,我带着钢蛋儿到别处找活干,再也不打扰你……” 吴秀英跪在地上,抱着李姐的双腿就开始哭。 同为女人,李姐狠不下心赶她走,最终松口让她带着钢蛋儿和自己挤一挤,明天一早就得离开。 吴秀英感激涕零,拉着钢蛋儿不停给李姐磕头。 李姐使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她回自己房间。 不过李姐也留了个心眼,处处盯着吴秀英,哪怕是上厕所,她也跟在后面,确保吴秀英不能顺走任何东西。 一早,李姐还没送走吴秀英,先接到了沈随安的电话。 搁下电话,李姐语重心长地拉着吴秀英的手,告诫她:“你这次啊,真是遇到好心人了,你把梦寒家里闹成那样,梦寒也不计较,还找人在沙场食堂里给你安排了工作,梦寒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今天就能过去上班,到了沙场,可得安分守己,努力工作!听说青石村还有村建小学,你安顿下来之后,钢蛋儿就能上学了。” “是……梦寒给我安排的?” 吴秀英喃喃道。 昨天白梦寒生了那么大的气,跳着脚把她赶走了,她本来以为白梦寒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她们乡下人,已经想好了给她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沙场食堂,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工作啊,白梦寒居然安排给她了。 这让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愧疚来,她真是像白梦寒说的那样,又蠢又坏,看不出白梦寒是个好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报复她们。 “是啊,梦寒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给你求来的工作,人家不求你回报,只求你能记住这份好,别打搅人家的生活。”李姐拉着吴秀英的手,劝道,“到了沙场,好好工作,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许再说什么赔钱货的话了,咱们都是女人,可不能连咱自己都骂进去了。” “哎,我记下了,我一定会记住她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梦寒。” 吴秀英抹一把眼泪,心里却是饱含委屈。 都是人,怎么她的命就这么苦呢? 姥姥说她娘是赔钱货,她娘生了她,天天骂她是赔钱货,原以为她生了钢蛋儿,终于不用再被骂赔钱货了,没想到婆婆一天到晚骂她是丧门星、赔钱货。 到了现在,她依然想不通,为什么作为女人,小花是白梦寒的宝贝,她却要被骂是赔钱货? 李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张罗着给乡下打电话,让吴秀英婆婆回家去,不用来接吴秀英了。 至于吴秀英的去向,李姐并没有向那边透露。 吴秀英感激地又要跪下给李姐磕头,李姐忙拉住她,送她和钢蛋儿坐上沈随安安排的车。 ------------ 第一百二十六章:乐趣 沈随安安排了车送吴秀英母子去青石村,一路上,开车的小战士把车开得飞快,吴秀英只觉得七拐八绕,车子一停就到了沙场。 吴秀英晕乎乎地从车上下来,把钢蛋儿从车里抱下来,钢蛋儿一下车,“哇”地一声弯着身子在路边呕吐。 吴秀英不停拍着钢蛋儿的后背,见他吐得差不多了,才把他背在背上。 小战士和沙场厂长交流了几句,厂长亲自把吴秀英送到食堂,给她安排了打饭的活。 这活轻松,吴秀英眼珠一转,把耳边碎发别到而后,红着脸跟厂长道谢。 “真是谢谢您了,您真是个好人。” 吴秀英说话声音嗲嗲的,让厂长很是受用。 “不用客气,我姓李,李全贵,以后有事,你就到厂子办公室来找我。” 李全贵很久都没见到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了,虽说是个寡妇,但架不住她温柔又好看呐。 带着个儿子也好,正好他前妻就给他生了个闺女,没有儿子继承家业,这不现成就有个儿子,到时候改了姓,谁敢说这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就这一个照面,李全贵连给钢蛋儿改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吴秀英是结过婚的人,自然能看懂李全贵眼里藏着的情绪。 她故作害羞低下头,扭着身子不看李全贵。 李全贵被她迷得找不着北,回去就找到食堂负责人,让他平时多照顾点吴秀英。 食堂负责人嗤之以鼻,人家一个年轻貌美,刚二十七的小寡妇,能看上你这快六十的糟老头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答应下来,处处给吴秀英行方便。 …… 家里没人照顾不行,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李姐不放心几个孩子,锁了薛家大门,亲自到别墅里给几个人做饭。 这几日日子过得滋润,李姐变着法地做好吃的,连小花都比前几天开朗了一些。 或许是日子过得舒心,白梦寒都忘了学校里还有几只烦人的苍蝇。 在食堂遇上夏非的时候,白梦寒刚打好饭坐下。 薛方和郑妍还没过来,夏非得了空,一屁股坐到白梦寒旁边。 “这个给你吃。” 夏非把碗里的咸菜推到白梦寒面前。 “不用了,我不爱吃咸菜。” 白梦寒把咸菜推回去。 夏非咬着筷子,遗憾地说:“很好吃的,你真的不尝尝吗?” 白梦寒拒绝:“不尝。” “还是尝一口吧,真的很好吃!” 夏非端起碗,夹起一筷子咸菜,放到白梦寒碗里。 白梦寒当场石化:“你用你咬过的筷子给我夹菜?” “不行吗?你快尝尝,吃了饭我有事问你。” 夏非筷子挑起咸菜,白梦寒眼疾手快拿筷子打掉她的咸菜。 “你讲不讲卫生啊?”白梦寒抓起自己的碗,把碗里的饭全倒进夏非碗里,“我把我的剩饭给你吃行不行?” “谢谢!”夏非笑着道谢,低头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边吃边夸道,“真好吃,谢谢你。” 一拳打在棉花上,白梦寒泄了气,也不知道这个夏非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白梦寒烦闷地吐一口浊气,拿着饭盒走人。 那天赵知音说夏非不太聪明,白梦寒还不相信,现在算是彻底信了赵知音的话,她就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白梦寒!等等我,我有事问你!” 不用回头,白梦寒也能听出夏非的声音。 加快脚步往前走,转个弯就能把夏非甩掉。 “啊!” “你没事吧?” 闷头走得太急,转弯又撞上个不速之客。 白梦寒捂着鼻子,退后一步和尹安拉开距离。 “你说你,走路走这么快干嘛?撞到了疼不疼啊?” 尹安笑着揉一把白梦寒的脑袋。 白梦寒浑身汗毛倒竖,一巴掌拍开尹安的手。 “脾气还是这么大。” 尹安甩甩手,笑着侧过身子,示意白梦寒过去。 白梦寒警惕地盯着他,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夏非追上来,拽着白梦寒的胳膊,喘匀一口气,问道:“我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没看见你哥?他怎么不来接你放学?” 白梦寒烦不胜烦,大力把胳膊从夏非手上挣出来,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你天天闲着没事干了?就爱打听他!” 夏非理直气壮地点头,道:“我可是连你的剩饭都吃了,作为回报,你得告诉我,他什么时候会到学校来?或者你告诉我,他在哪个部队?” “呵~”白梦寒要被气笑了,转念一想,和夏非这样的人说话,阴阳怪气都怕她听不懂,得直白点,于是白梦寒双手环抱,凑近一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道,“你太天真了,他可不是我哥。” 夏非疑惑:“那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因为我们玩得花啊,我叫他哥哥,是我们之间乐趣。” 白梦寒挑挑眉毛,唇边带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夏非傻眼了,眼睁睁看着白梦寒从身边走掉。 尹安反而笑得开怀,从怀里拿出颗大白兔奶糖丢给夏非,笑道:“脑子不够用了吧?这么简单的话都理解不了,真是跟尹安那家伙一样蠢。” “啊?”夏非剥了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疑惑道,“你干嘛自己骂自己?” “蠢货!” “尹安”笑骂一句,双手插兜跟在白梦寒身后,亦步亦趋送她到教室门口。 目送白梦寒在座位上坐下,他单手放于胸前,弯腰行个绅士礼,笑着离开。 尹安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虽然还是这个讨厌的长相,但周身气场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脸上也没有了一贯的傲慢与猥琐,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笑意。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就是让人觉得,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当然,不排除他是在装模作样。 白梦寒懒得细究这些,比起尹安和夏非,她更在意物理和化学。 月考成绩出来了,她严重偏科,文科成绩都很好,只有物理和化学拖了后腿。 付绮文头疼不已,指着成绩单骂她:“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你是对物理老师有意见,还是对化学老师有意见?” ------------ 第一百二十七章:汇演 挨打要立正,白梦寒端端正正站好,任由付绮文批评。 “随安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尤其是物理和化学,每次考试都是单科冠军,你是他的家属,和他差太多不合适吧?” 白梦寒:“不合适。” “回头随安有时间了,让他给你开开小灶,争取把物理、化学成绩提起来。” 白梦寒态度好,付绮文也不好再严厉批评,缓和了语气,拉一张椅子给白梦寒,示意她坐下。 白梦寒笑嘻嘻坐下来,连连保证道:“付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下次考个好成绩,给我自己,也给咱班集体争光。” “你这军令状我可记住了,下次考试要是考不好,我就请你家长过来喝喝茶,谈谈你的教育问题。” 付绮文笑着点点白梦寒,从桌子上一堆草稿纸中翻找出一张手写的“通知”,给白梦寒看。 “国庆节快到了,依照惯例,咱们学校是要准备个文艺汇演节目,和文工团的同志们一起到军区进行慰问演出的,去年咱们班是诗朗诵,今年,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 白梦寒粗略看一遍通知,上面通知各班准备节目,学校老师筛选过之后,再和文工团一起,到军区演出。 国庆汇演,白梦寒没少参加,从小学开始,她几乎年年都要参与节目演出。 演出无非就是合唱、朗诵、小品、相声这几项居多,偶尔节目不够,老师会给她一个钢琴弹奏的机会。 她妈妈是个钢琴老师,她很好地遗传了妈妈的艺术细胞,乐感不错,从小就跟着妈妈学钢琴。 可惜后来父母离婚,没人管她,时间长了,她也没条件继续学钢琴,不过弹首简单点的曲子还是可以的。 “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有家属在部队,找谁排练节目都可以,但是论外形条件,我私心觉得,没一个人比得上你。” 付绮文无比认真,白梦寒长得周正漂亮,为人落落大方,一点不扭捏,所以付绮文想把这次的节目交给白梦寒负责。 不说别的,起码不能找个扭扭捏捏的孩子上场,不然到时候往舞台上一站,不是闹笑话嘛。 白梦寒这孩子讨喜,举止大方,看起来也是个不怯场的性格,且不论节目效果如何,只要她能完完整整把节目演完,就算给班级争光了。 “付老师,您别给我戴高帽了,您直接说您想让我怎么做吧!” 排练节目,说白了不就是跑出去玩嘛,以前她们排练节目,排练十分钟,玩耍两小时,讨厌哪个老师,就在哪个老师上课的时候去排练,光明正大逃课。 付绮文满意地笑开:“我把排练节目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放开手,大刀阔斧去排练,只要不给我丢人就行。” “行。” 白梦寒接下这个任务,回到教室,站在讲台上,把付绮文的话转述给同学们,末了又简单说明自己的想法:“同学们,这可是国庆汇演,给祖国母亲庆生啊,我的想法是,咱们班一起合唱一首歌。” 白梦寒话一出口,底下登时炸开了锅。 “唱歌?我可不会,我以前都没有唱过歌。” “是啊,以前我都是坐在下面看别人表演,从来没有站到舞台上表演过。” “排练节目多耽误学习啊,我不参与,我也不唱歌,我要学习。” “我也不参与,舒悦去年表演诗朗诵,结果往台上一站,话都不敢说了,多丢人啊!我可不去丢那人。” “是啊是啊,去年付老师非逼着我上台,往台上一站,底下乌压压全是人,我吓得腿都软了。” 只有寥寥数人表态,愿意参与合唱。 愿意参与的几个人,都是平时性格比较开朗活泼的女孩子,男生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参与。 这个场面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在人前表现自己。 “只有四位同学愿意参加是吗?那我就要考虑换个别的节目。原本我是想着,大家都有家属在部队,咱们一起站在舞台上唱歌,家属看到咱们的几率更大,而且咱们演完节目,也能到台下和家属见面,咱们的家人一走就是几个月,平时见一面不容易,如果到军区进行演出,那咱们还可以趁机和家人见面。” 白梦寒好整以暇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各异的脸色。 “我哥已经半年没回家了,我妈天天念叨着想他,要是我能参加演出,我哥见到我一定很高兴。” “是啊,结婚后,我男人一走就是几个月,平时我想见他一面,都不知道去哪找他。” “梦寒,你别换别的节目了,我看合唱就挺好,不就是一首歌嘛,能比数学还难吗?咱们学几遍,肯定能唱好。” “对,就合唱,加我一个,我想唱。” “好!”白梦寒拍拍手,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着脸看白梦寒,白梦寒笑道,“有志者,事竟成,离国庆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从明天开始,咱们每次上课前唱一遍,等唱熟练了,咱们再找时间跟着伴奏合唱,这样既不耽误大家学习,还能和家人见面。” “太好了,一举两得啊!” “只要不耽误学习,我就参与演出。” 成功说服同学,白梦寒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想好的曲目。 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黑板,白梦寒扔了粉笔头,让同学们拿纸把歌词抄下来。 趁着同学们抄词,白梦寒清清嗓子,清唱一遍给同学们听。 “这首歌真好听!” “是梦寒唱得好听,要是换了我,指不定得跑调成什么样。” 教室里和乐融融,白梦寒笑着坐到座位上,静静等待老师来上课。 “姐,付老师把节目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吗?” 薛方抄歌词的间隙,飞快凑近白梦寒问一声,又转回去抄歌词。 “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白梦寒懒洋洋拿手支着脑袋,歪向薛方问道。 “我哪有意见啊,我就是想说,你到时候能不能给我安排个靠前的位置?” ------------ 第一百二十八章:堪当大任 白梦寒一口回绝:“不能,要按照个子高低排位置。” “凭咱俩这关系,你给我安排个好位置呗,我要是站得靠后了,我怕我哥看不见我。” 薛方抄完歌词,本子一撂,双手合十祈求白梦寒。 “说了不能就是不能,我是个清廉的人,绝对不会偏向任何一个人,不过……” 白梦寒拉长语调。 “不过什么?你快说。” 薛方催促道。 “我记得你书柜里有几本伟人书选,如果那几本伟人书选能出现在我的书架上,我一定很高兴。” 白梦寒眨眨眼,暗示意味明显。 “行,明天,不,今天晚上,那几本伟人书选一定会出现在你的书架上。” 薛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懒得费时费力排个复杂的节目,白梦寒索性就敲定了合唱歌曲。 付绮文听过一遍合唱,满意地点头如捣蒜。 “合唱好,合唱好,到时候大家一起上台,有自己的同学站在身边,还能给自己壮胆,就算有人紧张到发不出声音,也听不出来,不会影响整体效果。” 付绮文对白梦寒赞不绝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整个班级,就你一个人堪当大任。” 白梦寒被付绮文夸张地说法逗得直乐,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很清楚,有点小聪明,但缺少大智慧。 被付绮文这么一夸奖,白梦寒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还有一件事,”付绮文神神秘秘把她带到无人的空地上,“上次想把高小伟那件事压下去,也是朱老师出于学校声誉方面考虑的,这段时间朱老师一直想找你聊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找我谈了好几次,言语间不乏对你的抱歉,你要是有时间,就找朱老师聊聊去吧!” “没必要,你转告朱老师,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都没必要再放在心上,过度内耗只会让自己过得不愉快。” 白梦寒敛了笑,对于朱老师,白梦寒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聊的,高小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结果让她挺满意的,实在是没必要旧事重提。 “梦寒,朱老师教学严谨,学识渊博,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不过她确实太过死板,太看重学校的声誉,对你,她没有坏心眼的。” 付绮文着急地解释,她和朱秀梅共事二十多年了,朱秀梅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严肃到近乎刻板的老教师,把学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白梦寒认真道:“付老师,我知道,人本来就是矛盾且复杂的,朱老师人很好,让她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希望她能把学生放在第一位。” 付绮文知道多说无益,点点头放白梦寒离开。 人本来就是复杂且矛盾的,就像沈随安,明明喜欢她,还嘴硬不承认。 或者像她这样,明明动了心,却非要逼对方先开口承认爱意。 他们两个都是这样拧巴的性子,谁也不肯先俯首称臣,所以他们不断博弈,试图从细枝末节里找出对方爱自己的证据,然后逼对方低头吐露爱意。 挺没意思的,但他们都乐在其中。 …… “姐,早上出门的时候,李姐说她今天有事,让咱们去接小花。” 薛方等白梦寒收拾完东西,和她一起去校门口。 “行,等等郑妍,咱们一起去。” 郑妍老师拖堂,一直到别的班的学生都走完了,还不见她出来。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晚了还不见郑妍出来?” 白梦寒踮着脚尖,使劲往郑妍教室门口看。 “我去看看。” 薛方小跑过去,探着脑袋往教室里看。 坐在第一排的夏非看到薛方,眼睛一亮,不顾朱秀梅还在讲课,招招手让薛方过去。 薛方嫌恶地皱眉,一扭头跑开。 “哎,跑什么?” 夏非小声嘀咕一句,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 “跑什么?” 白梦寒挥挥手,把薛方带来的灰尘扇走。 “看见鬼了。” 薛方一脸嫌弃,白梦寒不用想也知道他看见谁了。 郑妍和尹安、夏非、何落落一个班,不管看见谁,薛方都有可能露出这副表情。 “姐,我看朱老师一时半会课讲不完,咱们先去接小花吧?接了小花再回来接上郑妍回家。” 薛方提议。 “我去接小花,你就在这里等郑妍,我接上小花直接回家。” 白梦寒摸摸书包,沈随安给的匕首安静躺在里面。 不等薛方多说,白梦寒抓着书包带子,慢悠悠去接小花。 这几天都是李姐去接小花,算下来,她有段时间没来过学前班了。 叶向阳见到她,热情地迎上来,请她到办公室说话。 白梦寒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他来到办公室。 “门就不用关了吧?” 白梦寒拦住即将关上的门,站在门口,看向室内的叶向阳。 叶向阳一愣,明白过来白梦寒在担心什么,笑着摇摇头,拿衣袖擦擦凳子,请白梦寒过来坐下。 白梦寒搬着凳子坐到门口,警惕地把手伸进书包里。 把匕首抓在手里,她神色放松,问叶向阳:“叶老师想和我说什么事?” “是这样,小花今天,抓破了一个孩子的脸,人家家长还没来,我想请你稍等一会儿,和那个孩子家长见一面,解决一下这件事。” 叶向阳怕她紧张,退后一些坐到窗户旁,和白梦寒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小花抓破一个孩子的脸?”白梦寒惊讶道,“是不是那个孩子惹到小花了?” 小花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平时说话都不会太大声,就算是被人惹哭的时候,她也是抽泣居多,嚎啕大哭的情况都很少见。 更何况,她天天教导小花,不要主动惹事,不能打骂同学,除非同学先招惹你。 “你怎么这么笃定是别人先招惹小花?” 叶向阳奇道。 白梦寒抬起下巴,骄傲道:“我教过小花,不要和同学闹矛盾,但同学要是惹到她,她必须毫不犹豫打回去,打赢了我会表扬她。” “打输了呢?” 叶向阳追问道。 “打输了我就帮她打回去呗。” ------------ 第一百二十九章:血压飞升 白梦寒一脸理所当然,叶向阳觉得好笑,果然太年轻就当妈不好,自己年轻气盛,教出来的孩子也大差不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向阳脸上浅显的讽意,白梦寒心里不爽,直截了当问道:“叶老师,请问我的教育方法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小花是个女孩子,性格还是文雅点比较好,你作为家长,怎么能唆使孩子动手打架呢?”叶向阳打心底不赞同这样的教育方式,“打架斗狠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使局面走向不可控的地步。” “叶老师,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一拳头砸下去,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难题,起码在对方暴怒的情况下,拳头够硬就能使对方恢复冷静。正因为小花是女孩子,我才要教她握起拳头保护自己,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才能有自保的想法和能力,而不是一味等待别人救援。” 话题扯得有点远,但这就是白梦寒的真实想法。 叶向阳扼腕叹息:“你这样,会把孩子教育成只知道动手的莽夫。” 白梦寒:“教育要因材施教,小花性格怯懦,我把她往开朗活泼这方面培养有什么不对吗?反正我们小花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叶向阳撇开头,不愿意再和白梦寒讨论小花的教育问题。 她满嘴歪理,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她带到沟里去。 哪个孩子会像小花一样,吵几句嘴就动手打人?又有哪个学生家长会像白梦寒一样,主动教孩子去打架的? 等到天黑,一直不见对方家长来接孩子。 白梦寒等得不耐烦,抓着书包站起来,不顾叶向阳挽留,到教室接上小花。 “小花!” 白梦寒勾勾手指,小花扁着嘴,委屈地跑过来。 “姐姐……” 小花一头扎进白梦寒怀里,紧紧搂着白梦寒的脖颈不撒手。 “乖啊,别哭了,跟姐姐说,谁欺负你了。” 白梦寒拍着小花的背,给她顺气。 “他总是偷吃我的饭……” 小花扭过身子,小手一伸指着一个胖小子。 “略~” 胖小子两手撑着嘴巴,吐出舌头做鬼脸。 “就这个黑黑胖胖跟小野猪一样的胖墩啊?” 白梦寒揉揉小花的头发,拉着她在讲台上坐下来。 小花依偎在白梦寒怀里,一手抓着白梦寒的衣服,怯生生地点头。 白梦寒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从吴秀英给小花送饭开始,晚上回家,小花吃得都比平时要多一点。 她以为小花正在长身体,吃得多是正常现象,就没有细究。 哪知道是她的饭被人给偷吃了! “小野猪,你过来。” 白梦寒和颜悦色地招招手,召唤小胖墩过来。 被人叫做小野猪,小胖墩生气地跺一下脚,挺着肚子哼唧哼唧跑过来,指着白梦寒的鼻子,道:“你是老母猪!” “啪!” 白梦寒眼疾手快打开他的手,另一只手飞快在他脸上抽一巴掌。 “哇呜呜!” 小胖墩两眼一闭,仰天大哭。 “谁欺负我儿子了?叶老师,我们家朱奋哭什么?” 一个胖墩墩的妇人急吼吼闯进来,粗重的手臂一伸,把小胖墩架在腋下。 “这……”叶向阳一个头两个大,“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动手打孩子呢?” “不是有句话叫,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嘛,虽然不是下雨天,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还是占了个‘打’字,对吧?” 白梦寒悠哉悠哉晃着腿,不理会叶向阳的指责,笑呵呵地看着哄小胖墩的妇人。 刘书翠一双眼睛像是要冒火,双手叉腰,一连串脏话连珠炮一样骂出来。 白梦寒掏掏耳朵,从讲桌上拿起一截粉笔头把玩,等她骂完,才道:“骂得真脏,嘴比掏粪车还臭。” 刘书翠嘴巴一张,又想骂人,脏话即将脱口而出之际,白梦寒手指一弹,粉笔头精准地弹进刘书翠嘴里。 “咳咳,哕!” 刘书翠剧烈咳嗽,粉笔头沾着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两位先别吵,别吵了!” 叶向阳赶紧出来打圆场,站在中间隔开两人。 “情况是这样的,朱奋偷吃了洪花带到学校的午饭,还不止一次两次,今天正好被洪花看见,两个孩子就吵起来了,洪花没控制好脾气,把朱奋给打了,我叫两位来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二位说明情况,以后我会看管好朱奋,不让他偷吃洪花的饭菜,另外呢,”叶向阳转向白梦寒,提议道,“我建议以后给洪花送饭,她不带饭,朱奋就不会偷吃她的饭了。” “你自己听听你在狗叫什么!”白梦寒一拍桌子站起来,叶向阳明显就是在拉偏架,“少跟我玩受害者有罪论这一套,我们带饭有错吗?是他自己道德败坏偷吃我们的午饭,凭什么要从我们身上解决问题?难道不是加强他的思想教育吗?” “呸!不就是一顿饭,谁稀罕啊?我儿子是看得上你们,才吃你们的饭,他怎么不吃别人的饭,就吃你们的饭呢?还不是他看得起你们!” 刘书翠推开叶向阳,大步跨到白梦寒面前,说话间唾沫横飞,吓得白梦寒连忙后退躲开。 “我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儿子呢?还不是我看得起你儿子。” 白梦寒摇头晃脑,气得刘书翠浑身横肉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跟你们说话真的会让人血压飞升,你身为老师,不能做到公平公正,真是枉为人师;你身为家长,不能教育出一个文明有礼的儿子,真是往为人母,摊上你们这样的老师和家长,这孩子算是废了!” 白梦寒拍拍小花的头,让她去收拾东西。 小花听话地把所有东西都装进书包里挎在身上,乖巧地站在白梦寒旁边。 “叶老师,这才月初,我刚给你交了八块钱学费,别的不说,你再退我七块钱,我们以后不来你这里上学了。” 白梦寒手一摊,伸到叶向阳面前。 “小花妈,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再好好谈谈。” ------------ 第一百三十章:你跟踪我干什么? 叶向阳明显慌了,柔和了态度,试图和白梦寒细聊。 “没什么好谈的,七块钱,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请教育局的领导过来,让他帮忙评判一下今天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白梦寒态度强硬,叶向阳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回办公室取钱。 “还有你,”白梦寒捏着鼻子,尽量离刘书翠远一点,“你家这小野猪偷吃我们的饭,你打算怎么赔?折算成钱给我?那就算你三块钱好了。” “三块钱?你也开得了口,我家保姆都看不上这三块钱,这样吧,明天中午你过来,我带你到国营饭店,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当是我可怜你的。” 刘书翠双手环抱,趾高气扬的模样十分讨嫌。 白梦寒故作惊喜地捂嘴,语气夸张:“真的吗?国营饭店?我还没去国营饭店吃过饭呢,听说里面的饭可贵了,我可以带上家人吗?我想让他们也涨涨见识。” “土老帽,愿意带你就带上吧。” 白梦寒的表现让刘书翠虚荣心得到了巨大满足,她声音里饱含施舍的意味,高高在上地翻个白眼,拉住朱奋的手,“走,儿子,以后可不能吃这个土老帽的饭了,她们能吃什么好的吗?别给你肚子吃坏了。” “嗯。” 朱奋用力点头,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一手被刘书翠牵在手里,扭着和刘书翠同出一辙的肥硕身躯,屁颠屁颠跟着她回家。 “明天见啊,小野猪,明天见,野猪妈。” 白梦寒热情地挥手道别。 刘书翠哼一声,不计较白梦寒粗鄙的话语,快步带着儿子回家。 叶向阳磨磨蹭蹭,等到刘书翠离开,才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毛票,亦步亦趋走出来。 “小花妈,刚才是我失言,不小心冒犯到你,至于小花,她是个上进好学的孩子,咱们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小花继续留在班上学习,以后我一定看管好朱奋,不让他招惹小花。” 叶向阳态度从一开始的鄙夷,到现在的谦卑,白梦寒都看在眼里。 她算是看出来叶向阳的为人了,眼里只有钱,只要涉及到钱,他就会弯下脊梁,为五斗米折腰。 这样的人,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收买,做出不利于学生的事。 白梦寒宁愿花时间再帮小花找个学前班,也不愿意再把小花交给他。 “不用了,叶老师,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花的教导,我还是打算先让小花在家休息几天,过段时间再考虑让她上学的事。” “小花已经六岁了,过了年就可以上小学了,不提前给孩子打好基础,以后上了一年级,她会学得很吃力,这样,我给你们减点学费怎么样?一个月给六块,不,五块,五块就行。” 叶向阳越是慌张,白梦寒越是不愿意把小花交给他,他这样爱财,连一视同仁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教育好孩子? 白梦寒沉默着,无声地拒绝叶向阳的提议。 “好吧,这是七块钱,你数数。” 叶向阳把一叠毛票拿给白梦寒,白梦寒看都不看一眼,接了就塞进书包里。 “小花,跟叶老师再见。” 白梦寒牵着小花,小花挥挥手,两人借着月色,深一脚浅一脚往小巷外走。 这段路没有路灯,白梦寒带着小花,借着月光辨认方向。 好在月光还算明亮,照亮路面,两人顺利从小巷里钻出来。 回西郊的公交车早就没了,路上有一段土路,连路灯都没有。 怕看不清路掉沟里,白梦寒拐到军区医院,找赵知音借了手电筒。 赵知音二话不说拿出手电筒给她,送她们到医院门口,道:“我没有手电筒,这是杜护士的手电筒,你悄悄拿去用吧!” 赵知音听白梦寒提起过她和杜芸的关系,知道她们关系不太融洽,拿手电筒的时候,特意选在杜芸跟着孙医生去查房的时候。 “什么杜芸的手电筒,这明明是我的手电筒。” 一听是杜芸的手电筒,白梦寒就不打算还了。 赵知音笑笑,目送白梦寒和小花离开。 路上,白梦寒试图教育小花:“小花,姐姐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不管你到哪儿,都不能欺负人,但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就狠狠给我打回去,打坏了姐姐赔医药费。” 小花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朱奋骂我傻子,我就打他。” “他还骂你了?刚才怎么不说?说了姐姐帮你骂他。” “嗯……那我下次告诉姐姐。” “好!” 背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梦寒手一紧,狠狠抓一把小花的手。 小花闭上嘴,白梦寒重重抓两下小花的手,小花心领神会,加快脚步跟着白梦寒往前走。 这是她们的约定,如果遇到危险,抓一下手,代表闭嘴,两下代表快走,三下就要跑! 两人加快脚步,飞快走在水泥路上。 换牵着小花的那只手拿手电筒,白梦寒另一只手伸进书包里,快速把匕首藏到袖子里。 拐过一个弯,白梦寒拧灭手电筒,把小花护在身后,屏住呼吸藏在一堵砖墙后面。 “踢踏,踢踏。” 脚步声不急不缓,悠哉悠哉响起。 白梦寒心跳如擂鼓,浑身紧绷着,仔细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别动!” 一道人影转过来,白梦寒厉喝一声,拧亮手电,照在来人脸上,出鞘的匕首带着寒意抵在来人脖子上。 “尹安?”白梦寒惊讶地皱眉,“你跟踪我干什么?” “嘘~” 尹安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发出气音,暗示白梦寒闭嘴。 “你到底想干什么?流氓罪可是要被枪毙的!” 白梦寒匕首往下一压,紧紧抵在尹安的脖颈间。 “别说话,有人来了。” 尹安压低声音,单手握上白梦寒的手,带动她手指转动手电筒。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白梦寒心慌不已,匕首往前一送,锋利的刀刃划开尹安的皮肉,血腥气登时充斥在鼻腔里。 “嘶~” 尹安挪开白梦寒的手,把她往黑暗处推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的秘密 白梦寒退后几步,后背紧紧抵在墙上。 小花抱着她的腿,挤在她和尹安中间。 尹安反扣住她手腕,有力的手指掰开她的手,夺了匕首拿在自己手里。 杂乱的脚步声飞速逼近,气氛焦灼,黑暗中的三人谁也不敢发出动静。 一时间除了呼啸的风声,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小花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也本能地感觉到姐姐很害怕,她闭上眼,脸深深埋在白梦寒大腿上,小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到别人。 尹安脖颈间流出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白梦寒胳膊上,鼻息间全是血腥味,白梦寒悄悄活动一下手臂,伸长手指捂在尹安脖颈上。 触手粘腻,血液打湿手指,从她指缝间挤出。 尹安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抓紧匕首挤进黑暗中。 “人呢?怎么到这就不见了?” “废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都能跟丢!” “对不起,先生,是我没用!” “算了,丢了就丢了,下次当心。” 脚步声退去,尹安放开白梦寒,绅士地双手归还白梦寒的匕首。 白梦寒神情恍惚,刚才追过来的几个人中,怒骂别人废物的那个,是叶向阳! 刚才那个声音阴狠,和叶向阳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她绝对不会听错,那就是叶向阳的声音,带点英伦腔的普通话,除了叶向阳,她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过。 “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点,我好心救你,你却差点杀了我。” 尹安带着丝轻佻的笑意,把白梦寒的手从自己脖颈间移开。 他摸一把脖子,带出满手的鲜血。 “你不跟踪我,我怎么会对你动手?” 白梦寒解下小花带的口水巾,扬手扔给尹安。 尹安接过来,慢条斯理叠成长条状,覆在自己脖颈的伤口上。 “那你还真是误会我了,我生病了,到军区医院看病,出门看见有人跟在你后面,才想要跟上来提醒你。” 尹安笑意温润,绅士地和白梦寒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白梦寒仔细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辨别他这话的真伪。 但他神色认真,细长的眼眸里像是盛着月光,闪闪发亮。 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眼前的尹安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去军区医院包扎伤口吧,医药费我出。” 白梦寒翻翻书包,抓出一大包零钱塞给尹安。 尹安朗笑出声:“哈哈,真是笔意外之财。” 白梦寒不欲多言,颔首告别,带着小花回家。 经过刚才那一遭,这次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身后。 尹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不会太冒犯,又能帮白梦寒警惕四周。 白梦寒烦躁地跺跺脚,不耐烦地停下来,问跟在后面的尹安:“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别紧张,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尹安走上来,站在白梦寒一米开外。 白梦寒:“有你在,我更紧张。” 察觉到她手探进书包里,尹安失笑,长臂一伸,按住白梦寒伸进书包里的手。 白梦寒迅速打出一巴掌,反被尹安抓着手腕截在半空。 从她手里夺过匕首,尹安放开她,识趣地退开几步。 拎着匕首在手上掂几下,复又还给白梦寒。 尹安歪头笑道:“你看,我要是想对你下手,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白梦寒耐着性子和他周旋:“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色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尹安手一伸,做出个“请”的手势。 白梦寒把小花护在身后,脚像是钉在原地一样,迟迟迈不开步子。 “我是给你留下了什么刻板印象吗?还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尹安擦一把脖颈,把沾了血的手指给白梦寒看,“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认识的尹安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 白梦寒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是穿来的? “看你吓的,”尹安笑着摇摇头,“让我送你回家吧,作为交换,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你为什么执着于送我回家?趁机打探我的住址?” 白梦寒放松一些,牵着小花走在前面。 这态度明摆着默认了要他送她回家。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只是不忍心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遭遇意外。” 尹安从白梦寒手里抽出手电筒拿在手上,细心地照在她的脚下。 一路上,白梦寒有一搭没一搭和尹安闲聊,意外发现这个尹安竟然十分绅士,始终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也不会刻意去打探她的个人信息。 脚步停在小洋楼门口,白梦寒打开门,小花一溜烟跑进去。 白梦寒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邀请他进门。 看出她的纠结,尹安善解人意地拿手电筒轻轻把她推进门:“进去吧,我就送到这里,手电筒我拿走了,明天到学校还你。” 不等白梦寒开口,尹安笑着摆摆手,捂着脖子冲她抬抬下巴,催促她进去。 “你等一下。” 白梦寒飞跑着进屋,从茶几下翻出医药箱,挑出酒精和绷带拿在手里。 没有棉签,她拿下小花的口水巾,沾了酒精轻轻擦拭尹安的伤口。 伤口不深,血流得却不少,酒精碰到伤口,蛰疼感席卷而来,尹安“嘶”一声,垂着细长的眸子看向白梦寒。 “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突兀的声音响起,白梦寒手上停顿一下,继续沾了酒精给他伤口消毒:“等你把你的秘密分享给我,我再承认你这个朋友。”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尹安仰起头,阴郁的眉眼望向站在二楼阳台上的男人。 他勾唇轻笑一声,低下头深深嗅一口白梦寒的发丝,挑衅地凑到白梦寒耳边,语带引诱:“这个礼拜天是我生日,我妈在西餐厅订了位置,到时候你过来,亲眼看看我的秘密,好吗?” 白梦寒眼角余光飞速扫过二楼阳台,笑着偏过头面对尹安,鼻子几乎和尹安贴在一起,她也学着尹安的样子,轻声道:“好啊。” ------------ 第一百三十二章:除非再亲一次 “这是请帖,收好!” 尹安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帖。 白梦寒两根手指夹起请帖,随手放到门口的石墩上。 视线落回二楼阳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绷带,自己包扎。”把绷带抛给尹安,白梦寒捏着请帖,关上门进到院子里,隔着院门驱逐尹安,“不早了,快走吧你!” 尹安错愕地拿着绷带,眼睁睁看她甩上客厅门,视线和二楼的人对上,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哑然失笑摇摇头,他把手里的绷带高高抛起,赶在落地前抓到手里,在二楼那人的注视下,放在唇上轻贴一下,又飞速拿开。 弯腰行个绅士礼,解了绷带随意缠在脖颈上,尹安拧亮手电筒,晃晃悠悠走进夜色中。 进门随手把请帖扔到茶几上,钻进一楼卫生间洗了手,稍作思索,白梦寒掏出口红,指尖沾一点晕开在唇边,末了手指沾水,在唇上轻点几下。 擦干手,白梦寒满意地打量一眼镜中的自己,唇角晕开一抹红,唇上沾染水光,看起来就像是刚和人接过吻一样。 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拧动门锁,白梦寒喜滋滋地拉开门,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 “啊,唔!” 白梦寒惊叫尚未出口,就被人堵回去。 沈随安动作粗鲁,掐着她的腰压向自己,一口咬在她舌尖上,逼出她两滴眼泪。 脚步逼近,把她挤回卫生间,后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脚随意一踢,门合上,沈随安摸索着,咔哒一声,把门从里面反锁。 “啪!” 白梦寒挣扎间不小心碰到灯绳,手指无意识缠上,拉下灯绳,灯应声而灭。 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唇上的刺痛尤为明显,不知是谁急促地喘息点燃了对方,狂乱的心跳炸开在耳边。 白梦寒错开脸,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手指顺着沈随安脊背滑下来,又顺着他脊柱攀上去,揪一把他的头发在手里。 “送你回来那个人是谁?” 沈随安牙齿叼起她脖颈间细嫩的皮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讯号。 白梦寒如实回答:“尹安。” 沈随安一顿,松开她的皮肉。 不等白梦寒喘一口气,沈随安一口咬在她肩头。 “啊!沈随安你是狗吗?” 白梦寒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打得他稍微偏过头。 “他又亲你了?” 沈随安抬起头,凑近逼问白梦寒。 “你没看到吗?” 白梦寒挑衅地曲腿,抵在他膝盖上。 “……” 沈随安脸色难看,一把拧开水龙头,打湿毛巾之后,单手拧一把,摸索着擦过白梦寒下半张脸。 “咔哒咔哒!” 白梦寒浑身一僵,紧张地握上沈随安的手。 “咔哒咔哒!” 外面的人锲而不舍地拧动门把手。 沈随安放下毛巾,关上水龙头,安抚地抱紧白梦寒,冲门外问道:“谁?” “是我,是你在里面吗?随安?” 是李姐! 白梦寒松口气,趴在沈随安怀里,坏心眼地拉亮灯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沈随安低头吻一下她的眼睛,抓着她的手,拉灭灯泡。 “行。” 李姐的脚步声走远,白梦寒再次拉开灯,仰头看沈随安。 “跟军人谈恋爱期间出轨虽然不违法,但你会遭到严厉的道德谴责!” 沈随安整理好白梦寒的衣服,重新拧了毛巾给她擦脸,尤其是唇,更是来回用力地擦,擦到泛起鲜艳的红色,他才安抚地亲一下,放过她。 “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白梦寒惊讶。 “上次,我说跟我试试,你没反对。” 沈随安语气幽幽,眼眸危险地眯起。 “等等,那次我也问了,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还没回答呢,怎么就变成我和你谈恋爱了?” 白梦寒思绪一团乱麻,想破头也没想起沈随安有说过要和她谈恋爱。 “亲都亲了,你不认账?” 沈随安缓慢逼近,白梦寒果断摇头:“不认,除非再亲一次。” “好,我不是个会违背妇女意愿的人。” 沈随安低下头,动作温柔地覆上她的唇。 这次的吻很温柔,白梦寒很受用,找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呼吸被掠夺,白梦寒撑开他,仰起头大口喘息,沈随安追上来,扣着她的脖颈,和她纠缠在一起。 “现在认账了吗?” 沈随安捧着她的脸,鼻尖和她抵在一起。 “不认!” 白梦寒摇头,赶在沈随安吻下来之前,偏过头躲避他的唇。 “你都没说喜欢我,我怎么能跟你谈恋爱呢?”白梦寒认真地看着沈随安,“你送我一束花,再认真地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就跟你谈恋爱。” “好!” 沈随安低下头,薄唇轻轻贴在她脖颈间,拱着脑袋乱蹭。 白梦寒突兀地想到自己养的萨摩耶,它也是这样,爱拱着脑袋往她身上蹭。 沈随安整理好衣服,熄了灯,拉着白梦寒出去。 白梦寒扯着他袖子撒娇:“腿软,走不动,如果随安哥哥愿意抱我上楼,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喜欢哥哥的!” 沈随安心里暗笑,弯腰打横抱起她,抬手掂一掂,皱眉道:“怎么这么轻?还没秤砣重,晚上又没吃饭?” “你不要再拿秤砣和我比了好不好?我是人!我是人啊!哪有人天天和狗比的?” 白梦寒嘟起嘴,不满地皱皱鼻子。 沈随安很喜欢她这些小动作,笑着掂一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往楼上去。 黑暗中,一扇未关闭的门缓缓打开,李姐走出来,担忧地看着楼上。 梦寒就这么被拐走了,孔宁怕是还不知道呢。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沈随安还专门挑了梦寒下手,真是禽兽! 得赶紧想办法通知孔宁,趁他们现在还处于刚开始的萌芽阶段,赶紧把他们断了! 沈随安跟薛灼一般大,都二十五了,梦寒才十九,怎么能被他拐跑呢? 李姐在楼下急得团团转,楼上,白梦寒支使沈随安帮忙端茶倒水。 沈随安下楼烧了开水,拿了桃酥和绿豆糕,放在托盘里,端着上楼。 李姐不放心地跳出来,抢着端过托盘,打发沈随安离开:“是梦寒和小花还没吃饭吧?我给她们送上去,你早点休息!” ------------ 第一百三十三章:包亲的 李姐从沈随安手里夺过托盘,从橱柜里翻出麦乳精,冲泡两杯端上二楼。 “咚咚!” 李姐端着托盘,空不出手开门,脚尖踢在木板门上,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怎么这么慢?你要饿死我这么乖巧可爱的妹宝吗?” 白梦寒故作委屈,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李姐,表情一瞬间僵在脸上,尴尬地脚趾蜷缩。 “李姐……” 白梦寒僵着手,从李姐手里接过托盘。 小花正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听见动静忙搁下笔跑过来,礼貌地打招呼:“李阿姨!” “哎,小花,阿姨给你们留的饭都凉了,没法吃了,咱们今天晚上喝麦乳精,吃桃酥好不好?” 李姐弯腰抱起小花,白梦寒让开身子,让她们到阳台上坐下。 沈随安站在门外,无声地和白梦寒对视。 白梦寒噘起嘴,做一个亲亲的动作。 沈随安愉悦地勾唇,眼神示意她进去。 用脚勾上门,白梦寒端着托盘放到阳台上的小圆桌上。 小花迫不及待低头,嘴巴凑到杯子上吸溜一口麦乳精。 “好孩子,饿坏了吧,快吃点桃酥。” 李姐心疼不已,把桃酥掰成小块,喂给小花。 小花抓一块绿豆糕,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 白梦寒把杯子推到小花手边,小花艰难地咽下一口绿豆糕,两只小手捧起杯子喝一大口麦乳精。 “梦寒啊,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姐低着头,不看白梦寒的表情,不断往小花嘴里喂桃酥。 “李姐,你说吧!” 白梦寒咽下一口绿豆糕,手指拢在杯子上,感受着杯中麦乳精的热度,略微有些烫手,不过没沈随安烫。 “你和随安……” “是的,我们在谈恋爱。” 白梦寒抢在李姐之前,大大方方承认。 李姐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准备好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停顿一下,李姐才道:“你们怕是不合适吧?他比你大那么多岁……而且他,还是杜芸带到何家的养子,你们的关系……” “放心吧李姐,我俩包亲的!” 细看之下,白梦寒的脸上还带着一分骄傲。 李姐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也看得出来,白梦寒是心甘情愿被沈随安哄骗的。 唉,女人和男人交往之时,总是女人容易失去理智。 李姐不再多问,沉默着等她们吃饱喝足,收拾了托盘下楼。 思来想去,李姐还是决定给孔宁拍一份电报,把这件事告知给她。 算下来,孔宁出差差不多也有两个月了,一直没听她说什么时候回来,那边连接打电话都不方便,要联系她,只能拍电报或者写信。 信件邮递太慢,李姐等不及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孔宁。 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现在就去给她发电报。 眼看天鹅要跟着癞蛤蟆跑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拦住。 楼上,小花洗漱完躺下,眼睛一闭就沉沉睡过去。 白梦寒坐在阳台上,闭眼靠在椅背上,闻着微风送来的蔷薇花香。 “包亲的?” 沈随安的声音近在耳畔,黏糊的吻一路从耳垂延续到唇角,他克制着亲吻一下她脸颊,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嗯?” 白梦寒疑惑地睁眼,湿漉漉的杏眼懵懂地看向他。 仿佛在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随安伸长手臂搭在她椅背上,手指绕着她一缕发丝在指尖绕着玩。 刻意避开尹安送她回来这个话题,但还是不可避免想起他们在门口那刺眼的一幕。 他们凑得那么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偏开的脑袋,她缠在尹安肩上的发丝,无一不彰显着他们在做什么出格的事。 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上,手指松开发丝,攀上她唇角,拇指用力揉搓几下,本就红润的唇更加艳丽。 白梦寒不耐烦地一口咬上他指尖,给他指尖留下一个牙印。 沈随安收回手,食指摩挲几下拇指上的牙印,眼底翻涌着难言的燥郁,视线沉沉压在她脸上。 白梦寒抬起腿,搭在他膝盖上,往后倚在靠背椅上,慵懒地眯起眼睛,道:“去接小花,叶向阳说小花跟同学打架,要我等着对方家长过来,当面处理这件事。” “为什么打架?” “那个小野猪,老是偷吃小花的饭,还骂小花,小花忍无可忍,把他脸挠破了。”白梦寒悠哉悠哉晃着腿,“叶向阳还拉偏架,向着那小野猪说话,我一生气,把学费要回来了,回头再给小花找个别的地方上学。” 涉及小花的教育问题,沈随安当然没意见:“东区有个幼儿园,口碑很好,就是离家比较远。” “东区?那离舅舅家近。” 白达海家就在东区,而且白达海和妻子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上次他还提出过想收养小花,白梦寒怕小花不愿意,也就没跟沈随安说这件事。 “白家舅舅?那确实离得近,就隔了一条街,”沈随安回头看一眼屋内,被褥间鼓起一小团,小花躺着睡得正香,“白家舅舅和舅妈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小花跟着他们,过得不会差。” 白梦寒听懂沈随安的暗示,赞同地点点头:“舅舅上次说,想收养小花,我就怕她不愿意,才没跟你说。” “你想考大学,天天分心照顾小花,多多少少会耽误你的学业,不如把小花养在舅舅家,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也不会影响你学习,想见面了还能随时见面。” 沈随安客观分析道。 “我们问问小花吧,也该尊重她的意见。” 白梦寒转向院子,看着院中的蔷薇花发呆。 “你明天不上学?” 沈随安摸摸她柔顺的头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中。 “啊!不想上学!”白梦寒哀嚎一声,趁机放下腿,趴到沈随安怀里,“还有一件事,我回来的路上,有人在后面追我,虽然没看见人,但是我听得出来,其中一个声音是叶向阳。” “他怎么会追你?” ------------ 第一百三十四章:鸡一顿,鹅一顿 沈随安调整姿势,把她抱在怀里,学着她哄小花的样子,轻拍她的后背。 “我感觉他是为了钱,”想到叶向阳谄媚的表情,白梦寒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他为了挽留我们,还提出给我们减免学费,我没同意,说不定他是舍不得这笔钱,才追上来,想打劫我们。” “所以尹安才送你回来的?” 沈随安语气平淡,白梦寒听不出他的情绪。 想抬头看一眼他的脸色,却被他按着脑袋趴在他肩膀上。 “是啊,”白梦寒寻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他追上来提醒我。” 沈随安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眼眸半阖,看不出情绪,只是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 “以后我尽量去接你放学。” 沈随安吐出一口浊气,低头侧着脸蹭蹭她的发丝。 “好啊!” 白梦寒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的皂香味,被他哄着睡觉。 待到她呼吸平稳,沈随安吻一下她眉心,抱她回去睡觉。 …… 白梦寒请假一天,带着小花去东区看幼儿园。 这是肉联厂家属区的幼儿园,主要接收厂子里工人的孩子。 有的家庭要了孩子,没人帮忙带,容易影响工人上班,于是肉联厂就开办了幼儿园,专门帮工人看孩子。 久而久之,周边其他厂子的工人,也会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上班之前送来,下班之后再接回去,中午孩子们跟着肉联厂食堂吃饭,每月只要交三斤粮票和一斤肉票,对普通家庭来说,可能有点负担,但是对于工作稳定的职工家庭来说,这收费算是很合理了。 白梦寒带着小花和负责人见了面,负责人二话没说,带着她们到园中,近距离接触一下其他小朋友。 这里不分大班小班,统一按照年纪分班,教学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小一点的孩子,就带着人家玩玩闹闹,大一点的会教孩子认字、数数。 小花跟着叶向阳这一个多月,不仅学了认字、数数、加减、写字,还学了一些简单的英语。 虽然这里没有叶向阳那边教得多,但胜在老师和蔼,同学天真活泼。 玩耍的年纪,就该让孩子开开心心玩闹,白梦寒很满意这里的氛围,但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当场交粮票。 带着小花去白达海家的路上,白梦寒试探着问道:“小花,这个学校怎么样?” 小花笑得开怀:“我喜欢这里,这里可以玩。” “那你愿不愿意来这里上学?” “愿意!” 白梦寒揉揉小花的脑袋,敲敲面前的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圆圆脸妇女打开门,疑惑地问:“你找谁?” “你好,我叫白梦寒。” “是梦寒啊!快请进!老是听你舅舅舅妈提起,一直没机会见你,这一见啊,果然跟你妈妈长得像。”圆圆脸妇人把白梦寒请进来,自我介绍道,“你叫我王姨就行,我见过你妈妈的照片,你们长得很像。” “王姨,小花,叫人。” 白梦寒捏捏小孩的手,小花脆声脆气道:“王姨好。” “唉,好孩子,快进来。” 王姨推开客厅门,白梦寒牵着小花走进去。 “你舅舅在楼上呢,你舅妈在花园里。” 王姨打开往花园去的门,白梦寒站在门口,笑着喊一声:“舅妈。” “哎呦,梦寒来了!”姜雨燕招招手,“快来,尝尝我刚煮的咖啡。” 姜雨燕还保留着一些老式做派,穿着一件端庄的暗红色丝绒织花裙子,挽着一个松散的发髻,脚上穿着黑色带跟小皮鞋,身旁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轻缓的音乐。 她细白的手指捏着一个白色印花咖啡杯,优雅地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小花,这是舅妈。” 白梦寒在姜雨燕对面坐下,用开水冲烫一下杯子,拎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一杯咖啡,注入一旁的鲜牛奶,再加上一块方糖,最后低头喝一小口。 对面姜雨燕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动作娴熟,眼底不自觉浮现一抹赞许。 这孩子举止大方,真是讨人喜欢。 “我就喝不了太苦的,得加奶加糖才行。”白梦寒放下杯子,拦住小花凑下来的脑袋,“小孩子不能喝咖啡,容易睡不着觉。” “一口也不行吗?我就尝尝味道。” 小花抓着白梦寒的胳膊祈求,白梦寒摇摇头,态度坚决:“不行!” 小花瘪了嘴,可怜巴巴地凑到姜雨燕面前:“舅妈,你让我尝一口吧,求你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逗?” 姜雨燕被逗笑,拿小勺子舀一勺咖啡,倒进小花嘴里。 “啊!好苦啊!” 小花吐着舌头乱跳,逗得姜雨燕哈哈大笑。 “梦寒啊,你就打算自己养着小花?” 姜雨燕再次动了收养小花的心思,她身体不好,再加上白鸽生了孩子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白达海心疼她,协商后两人一致决定不要孩子。 可是随着年纪增长,看着朋友家里热热闹闹的,她也有点孤寂,原本没有收养孩子的心思,也是看白梦寒带着小花不方便,才想着帮忙照看一下她。 白梦寒当然知道她的想法,笑道:“我带着小花终究不方便,就说上学这一项,我都顾不上接送她,有时候接完她回家,天都黑了,饭都吃不上,我一个大人饿一顿无所谓,小花正在长身体,可不能饥一顿饱一顿。” “那让小花来跟着我,保证让她鸡一顿,鹅一顿。” 姜雨燕摸摸小花的脸,小花乖巧地笑笑,靠在她怀里,这让姜雨燕心里更是软成一片。 养个孩子,应该挺好玩吧? “还有你,虽然马上就过十九岁了,但也是个半大孩子,可不能天天饿肚子,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实在不行,你和小花一起,搬回来住,我让王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姜雨燕嗔怪地点点白梦寒,真诚提议道。 白梦寒摆手:“我就不用了,让小花跟着你们,到肉联厂幼儿园上学,还有她那个户口,要不就迁到咱们家?” ------------ 第一百三十五章:再说一遍 “这个好说,她就是咱们京市的,家里也没有别的亲人,拿着她的户口簿,直接到派出所就能迁户口。”姜雨燕低下头问小花,“小花,这几天先跟着舅妈好不好?舅妈接送你上学。” 小花怯怯地看看姜雨燕,又看看白梦寒。 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呜呜,姐姐不要我了!姐姐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白梦寒蹲下身子,把小花抱进怀里,“只是过来上学,星期天姐姐就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不懂得离别是什么的年纪,小花已经开始经历离别。 她懵懵懂懂觉得,姐姐要离开自己了。 “呜呜……” 小花趴在白梦寒肩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白梦寒心疼地擦干小花的眼泪,小声哄她:“小花,你愿不愿意到咱们刚才看过的幼儿园上学?” 小花含着眼泪点点头。 白梦寒循循善诱:“这里离咱们家太远了,姐姐没时间接送你上学,所以你星期一到星期五住在舅妈家里,星期天再回家好不好?” 小花泪汪汪地看着白梦寒,许久才轻轻点头。 “真乖,舅妈家里养了小狗,你住在这里,让小狗陪你玩好不好?” 姜雨燕摸摸小花的脑袋,用小狗转移小花的注意力。 果然,贪玩是孩子的天性,一听到可以和小狗玩,小花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泪珠挤出来,撒丫子往姜雨燕指的方向跑去。 白梦寒不放心地叮嘱:“小花,别摸小狗,小心它咬你。” “没事,家里的狗很温顺,不咬人。”姜雨燕看着小花跑到木搭的狗窝边蹲下,笑着把视线转到白梦寒身上,“今天就把她留下?”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尽管小花年纪小,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但白梦寒还是不愿意她受委屈。 白梦寒提议:“舅妈,把小花的户口迁过来,就让她改口管你叫妈怎么样?” “好啊,她才六岁,不能没有人充当母亲这个角色教育、引导她,你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很多事自己都不懂,怎么可能带好一个孩子?”姜雨燕忧愁的视线从白梦寒身上移回小花身上,“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社会观,有的孩子看不见小花的父母,肯定会在私底下骂她是野孩子,长此以往,不利于小花健康成长。” 姜雨燕年轻时候也曾到国外留学,她曾系统学习过儿童心理学,对于小孩子称得上了解。 “小花养在我膝下,我和你舅舅一定把她视如己出,绝对不会委屈她。” 姜雨燕怕白梦寒不放心,特意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她明白,她绝对不会亏待小花。 “我当然信得过舅妈的为人,”白梦寒笑着给姜雨燕续一杯咖啡,“那以后让小花跟着咱们家姓?” “我回头跟你舅舅商量一下,给她取个新名字。” 姜雨燕把咖啡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带着白梦寒和小花进餐厅吃饭。 对于白梦寒和小花的到来,白达海十分欢迎。 听说白梦寒的来意,白达海笑道:“肉联厂幼儿园的负责人我认识,改天我请他来家里吃个饭,让他给小花安排个靠谱的老师。” 饭后,白梦寒领着王姨回西郊别墅,打算收拾了小花的衣物,让她带过来。 “小花,姐姐到星期天再来接你。” 小花追着白梦寒跑到门口,抱着她的腿,依依不舍地把脸埋在她大腿上。 “乖啊,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谨,有事就和舅妈说。” 白梦寒摸着小花的脑袋叮嘱。 姜雨燕把小花从白梦寒身上拉下来抱进怀里:“小花,跟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星期天来接我。” 小花搂着姜雨燕脖子,挥挥手和白梦寒道别。 小花是个适应能力强的孩子,白梦寒不担心她住不惯这边的房子。 收拾了她的衣物给王姨带走,白梦寒坐在房间里,看着空出一半的衣柜发呆。 随着小花的衣物被带走,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慢吞吞走到阳台上坐下,任由四面八方的孤独席卷她。 世界孤寂,仿佛广袤的天地间只剩下她被丢弃在荒野里。 她脱了鞋,挤在靠背椅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感受微风送来的树叶哗哗、鸟雀唧唧声。 “滴滴!” 突来的鸣笛声惊扰她,她一激灵,懒懒地抬起眼皮往下看。 “滴滴!” 门口,沈随安坐在车上,冲她勾勾手指,喊她下去。 世界安静,一片灰色中突然闯进浓墨重彩的一个身影。 她呆呆地缩在靠背椅上,无声地张嘴,吐出几个字。 沈随安愣怔片刻,猛地拉开车门跑进屋。 沉闷的脚步声砸在木制楼梯上,白梦寒竖着耳朵,在心里计算他的距离。 “他来了!” 她开口,嗓音沙哑。 话音落下,门被他大力推开,呼啸的风从阳台吹过去,吹乱她垂在椅背上的头发,也吹乱他的心跳。 “再说一遍!” 沈随安大步跨过来,单膝跪地,长臂圈住椅背,顺势把她圈进怀里。 白梦寒扭头,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凑近吻在他漂亮的桃花眼上。 沈随安闭眼,感受她的温度。 “小花走了。” 近距离观察,白梦寒惊奇地发现,沈随安眼尾居然有一粒红色小痣,不起眼的红色小痣,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白梦寒觉得新奇,抿唇轻轻吻一下,挑衅似地探出舌尖带过这粒红色小痣。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给沈随安心里带来多大的波澜,他克制着抓紧椅子把手,任由她一下一下,啄吻在他脸上。 “沈随安,我恨你是根木头!” 她都暗示他了,他还是保持蹲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白梦寒气恼地在他脸上轻拍一下,扭过头趴在椅背上,不再看他。 “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沈随安扳过她的脸,星眸一眨不眨凝视她。 “我说,上来和我接个吻。” 白梦寒似笑非笑瞧着他,眼底带着挑衅的神色。 “好。” 沈随安闭眼靠近,白梦寒推开他的脸,笑道:“算了吧,不要勉强我们优雅高贵的沈天鹅。” ------------ 第一百三十六章:请帖呢? “不勉强,乐意为您服务!” 沈随安捏着她后脖颈,拇指顶起她下巴,低头吻上她绯红的唇。 呼吸交缠,她身上好闻的香味争先恐后往他鼻子里钻。 心底野兽叫嚣,蛊惑他从她身上索取更多。 指尖的皮肤细腻光滑,诱惑他下移探索。 “抱歉!” 沈随安放开白梦寒,埋首在她耳边,急促地喘息,嘶哑的嗓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哈!” 白梦寒短促地笑一声,闭眼和他依靠在一起。 一直到心情平复,沈随安抬起头,用手指把她乱掉的头发理顺,顺手整理好她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沈随安起身,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白梦寒伸手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小花送到舅舅家了,等她户口迁过来,再给她改个名字,以后就是舅舅家的孩子了。” 白梦寒动动手指,让沈随安发表意见。 “挺好,既给她找了归宿,又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 沈随安抓紧白梦寒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从掌心传递给她。 “我的请帖呢?” 白梦寒突然想起来昨天尹安给的请帖,昨天回来明明放在茶几上了,今天她去拿的时候,却找不到了。 问了李姐,李姐也说没见,两人吭哧吭哧找了半天,最后在厨房垃圾桶里翻出沾满油污的红色请帖。 白梦寒促狭地扫一眼沈随安,脚尖轻轻踢一下他小腿,逼问道:“请帖呢?昨天尹安给的那张。” 沈随安僵在椅子上,沉着脸看着院中的蔷薇花,假装没听见白梦寒说什么。 装得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惜他越扣越紧的手指出卖了他。 “小气吧啦的男人。” 白梦寒晃晃手,吐槽他。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对象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沈随安举起两人相扣的人,在她指尖轻吻一下,道,“我也一样。” 白梦寒心情颇好地挠挠沈随安下巴,不满道:“我想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我还没去过西餐厅呢!” “我带你去!” 沈随安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即把白梦寒从椅子上抱下来,让她进屋换衣服。 白梦寒来了兴致,打开衣柜,把余晚晚妈妈给做的那件假两件复古裙拿出来,配上国营商店买的白色丝袜,再搭配一双白色带跟小皮鞋。 头发松松垮垮挽在脑后,垂下的两缕发丝更显出她的脸精致小巧。 上次沈随安一次送了好多罐雪花膏,白梦寒一罐都还没用完。 脸上抹了雪花膏,擦了粉,简单涂个口红,白梦寒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今天先做个纯欲风美女! 沈随安换了便装,曲腿靠在墙上,等在白梦寒房外。 “咔哒!” 门开了,白梦寒踩着小皮鞋走出来,歪头问沈随安:“我好看吗?” “好看!” 沈随安走上来,单手搂过白梦寒的腰,扶着她下楼。 走到楼梯口,沈随安松开她的腰,和她一前一后出门。 李姐追在白梦寒身后,不放心地问:“梦寒,晚上回来吃饭吗?” “李姐,不用做我们的饭。”怕李姐多想,白梦寒解释道,“我们出去吃完饭就回来。” “哎,早点回来!” 不能在外面过夜! 李姐还是不放心,心一横脱了围裙,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等到她追出来,沈随安已经开车带着白梦寒走得没影了。 “哎呀!” 李姐捶胸顿足,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牌处,焦急地等候公交车。 “李姐好像很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出去。” 白梦寒坐在副驾上,百无聊赖地抓着裙角玩。 沈随安点头:“她肯定看出来了。” 白梦寒揶揄道:“她还说咱俩不合适呢!你太老了,而我风华正茂。” “……” 沈随安瞟一眼白梦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到底听到了什么。 很老吗?也就大六岁而已。 诡异地沉默弥漫在车里,白梦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因为她的话生气了,清清嗓子,哄他:“都怪我口无遮拦,又惹哥哥生气了,但是哥哥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毕竟哥哥那么喜欢我。” 白梦寒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沈随安无奈地笑笑,很想揉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 市中心最有名的一家西餐厅,是外国人开的,原本是国际饭店,后来被外国人收购,改造成西餐厅。 透过落地玻璃,白梦寒看见里面的人衣着光鲜,仪态大方地坐着用餐,穿燕尾服的侍者穿梭其间,优雅地给客人送上餐食。 推门而入的瞬间,旋律优美的音乐让人心醉,侍者迎上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问候白梦寒。 白梦寒颔首,在侍者的带领下,落座在窗边。 沈随安懒散地走过来,慵懒地坐到白梦寒对面。 白梦寒发现,穿军装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板正,脱了军装,他才会稍微随意一点。 白梦寒招手叫来侍者,翻看菜单点菜,牛排、红酒和红丝绒蛋糕。 沈随安随意靠在椅背上,眼眸亮亮地看着白梦寒点菜。 白梦寒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哪个乡下丫头对西餐这么熟悉? 尽管已经装出一副不懂的模样了,但那发音纯正的英语,怕是会惹沈随安怀疑。 硬着头皮告诉侍者牛排和蛋糕都要两份,迅速打发走侍者,白梦寒软着嗓音,勉强笑道:“哥哥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的!” “咳!” 沈随安干咳一声,视线飞速在餐厅内搜寻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才压低声音训她:“又口无遮拦了!” “略~” 白梦寒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把刚才点菜的事糊弄过去。 沈随安垂下眼皮,视线落在白梦寒手边的菜单上。 她的样子,根本不是第一次来西餐厅! 学校里开设有俄语课,有少部分人学习英语,如果她的英语是在学校里学来的,也说得过去。 但她对西餐厅的熟稔,又该怎么解释呢? 白梦寒怕他起疑,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听尹安说,到了西餐厅,要是不知道吃什么,就点牛排、红酒和蛋糕就对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要干涉太多 沈随安撩起眼皮,锋利的眉眼直视白梦寒:“又玩欲擒故纵?” 白梦寒脸上堆起假笑:“哥哥很了解我嘛。” 沈随安淡淡道:“对于枕边人,基本的了解还是要有的。” “枕边人?” 白梦寒窃笑,脚尖不安分地踢踢沈随安的小腿。 沈随安绷直身子,任由她的脚在桌布的遮掩下胡作非为。 “小姐,这是那位先生送给您的!” 侍者端着托盘,把一瓶红酒摆到白梦寒面前,托盘上还有一张卡片和一朵红色玫瑰花。 白梦寒顺着侍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遥遥冲她举起酒杯。 沈随安一僵,并腿把她的脚困住。 白梦寒抬起下巴,旁若无人拿起玫瑰花,放在鼻子下轻嗅,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轻笑一声,红唇在玫瑰花瓣上轻啄一口,翻转手腕送给对面的沈随安。 “Dedicated to you, my beloved!” 沈随安眉目舒展,淡笑着接过玫瑰,别到衬衣口袋里。 鲜艳的玫瑰点缀在白色衬衣上,玫瑰下的那颗心脏,因为她的话软作一团。 他俄语学得好,英语一般,但也听得出来,她说的是: 献给你,我的爱人! “玫瑰我们收下了,麻烦把红酒还给那位先生。” 白梦寒没有打开卡片的意思,连同红酒一起,让侍者退回。 沈随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愉悦的气息,白梦寒挣扎着抽回脚,笑骂他一句:“暗爽哥!” 听不懂的话一律当没听见,沈随安垂头,瞄一眼胸口的玫瑰花。 送她玫瑰花,她应该会答应跟自己谈恋爱吧? 侍者送上白梦寒点的菜,白梦寒拿起酒杯,轻轻和沈随安碰在一起。 沈随安不爱甜食,一块蛋糕一口没吃,白梦寒招手叫来侍者打包。 侍者神色怪异地打量他们,白梦寒沉下脸,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您是我遇到第一位要打包的顾客,我只是觉得新奇。” 白梦寒看出他脸上的不屑,回问道:“我付了钱,这就是我的所有物,我凭什么不能带走?” “当然可以,我给你装起来。” 侍者态度敷衍,随意拿个纸袋,把蛋糕装进去。 蛋糕散做一堆,沈随安拿起来,道:“我听说你们国外,把顾客当作上帝,但看你的态度,你也并没有把你们的上帝看得多重要吧?” 侍者哑口无言,沈随安打开门,白梦寒高傲地抬着下巴走出去。 “今天表现很好。” 沈随安突然开口夸一句,白梦寒反应一会,才明白他在夸她打包蛋糕,不浪费粮食这件事:“表现好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白梦寒左右看看,趁没人注意,凑到沈随安面前,暧昧道:“亲五分钟?” 沈随安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不自然的红色顺着脖颈攀爬上脸颊。 “现在不行!” 沈随安斩钉截铁拒绝她,加快脚步和她拉开两米距离。 “哼!” 白梦寒哼一声,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可以给你奖励,”坐到车上,沈随安启动汽车,双眼直视前方,沉吟道,“把蛋糕吃完,再给你奖励。” “你要撑死我吗?”白梦寒嘟嘴,“你看我肚子撑得这么圆,怎么再吃下一整块蛋糕?”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你要是浪费粮食,明天我就让李姐给你做忆苦饭。” 白梦寒苦着脸:“不要!” “那就把蛋糕吃完,你太瘦了,比秤砣……”想起白梦寒不喜欢他拿秤砣和她比,沈随安改口,轻声诱哄她,“吃完奖励你十分钟。” “别找借口,你就是单纯想亲我,我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你可骗不到我。” 白梦寒皱皱鼻子,抓起装蛋糕的袋子,拿小勺挖一点奶油送进嘴里。 沈随安心里像是有爪子在挠一样,酥麻的痒意遍布全身。 凝神把车开得平稳,听她一边吃蛋糕,一边嫌弃地说:“太甜了,好腻!” 一脚把车停在家门口,沈随安转头,目光炯炯看着她:“很甜吗?” “对啊,你要尝尝吗?可惜被我吃完了,不过……”白梦寒放轻呼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可以尝尝我的。” “呵~” 沈随安胸腔振动,挤出一声闷笑,捧着白梦寒的脸,覆上她的红唇。 舌尖勾缠在一处,他品尝到甜腻的奶油味犹嫌不够,心里的小兽叫嚣着要索取更多。 “停,够了够了……” 白梦寒推开他,歪在车门上平复呼吸。 沈随安露出手表给她看上面的时间:“说好的十分钟,多一秒可以,少一秒不行!” 可怜的猎人引狼入室,以身饲兽的后果就是眼圈红红地捂着嘴巴跑进门。 “梦寒……” 一溜小跑进客厅,脚刚踏上楼梯,白梦寒就被背后幽幽的声音吓得僵在原地。 转身借着月光辨认出李姐,白梦寒松口气,拍着胸口道:“李姐,你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 “你们去哪吃饭了?我去了国营饭店,怎么没看见你们。” 月光不够明亮,白梦寒看不清李姐的表情。 但她却是不悦地皱起眉,道:“抱歉,李姐,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分享给别人。” 李姐尴尬地搓搓手,小声说:“你别怪我管得宽,你干妈不在家,我得照看好你们,不能让你上当受骗。” “李姐,等干妈回来,我会跟她推心置腹地聊聊。” 白梦寒不欲多说,转身上楼。 沈随安站在玄关处,把她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李姐,梦寒年轻气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事可以来找我谈。” 沈随安打开灯,到沙发上坐下,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让李姐过来坐。 这是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李姐拍拍腿,过来坐下,简短道:“我给孔宁拍了电报,她还没有回复,不过我想,她不愿意看到你们谈恋爱。” “孔姨那边,你不用操心,等她回来,我会登门拜访,”沈随安话锋一转,严肃地说,“李姐,我知道你在薛家很多年,他们都没把你当外人,但梦寒终归是个自由的个体,我不希望你干涉她太多。” ------------ 第一百三十八章:感谢款待 “我知道了。” 李姐面色惨白,不管沈随安是何表情,垂头丧气地起身回屋。 或许她该反思下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孩子们有礼貌,客气地叫她一声李姐,她就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规劝他们。 她自以为是为他们好,满心以为他们会感恩戴德,却忽略了孩子们自己的想法,从没想过孩子们愿不愿意听她唠叨。 唉,是她逾矩了,对于他们来说,她才是个外人呐! 李姐摇摇头,很快平复好心情,他们家的事,还是留给孔宁去操心吧,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以后不再管这摊闲事,专心给孩子们做饭就好。 白梦寒上楼,卸了妆换上睡衣,洗完澡出来,照例坐到阳台上风干头发。 沈随安洗漱完,打开阳台门出来透气,开门就和白梦寒视线相撞。 “呼嘘!” 白梦寒吹声口哨,暧昧地挤挤眼,问他:“甜吗?” “嗯?” 沈随安没反应过来。 白梦寒笑:“蛋糕甜吗?” 沈随安走过来,拿过毛巾坐到她身后给她擦头发。 就在白梦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凑到她耳边,歪头吻一下她脸颊,低声道:“很甜,感谢款待!” “不客气。” 白梦寒被他撩得心跳加快,扭头和他吻在一起。 沈随安率先躲开,长呼一口气,继续给她擦头发。 “怎么总是不擦头发就坐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沈随安擦掉她发丝上的水珠,把毛巾盖到她头上,耐心地从头顶顺着擦到发尾。 “懒得擦,手举得久了发酸。” “还真是个娇气包!” 沈随安轻弹一下她脑袋,一直把她头发擦到半干,才收了毛巾走进她的房间。 他们二楼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白达海装修初期,问白梦寒的想法,白梦寒只说想装个浴缸泡澡,白达海就特意买了大浴缸装在二楼主卧里,还接通了锅炉房的热水,一次交了两年的热水费,保证她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 沈随安拿瓷盆洗净毛巾,拿到阳台上晾晒。 白梦寒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今晚一瓶红酒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微风吹拂让她昏昏欲睡,实在抵挡不了睡意,等不到沈随安出来,白梦寒就睡熟了。 轻手轻脚把她抱回房间,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起身时看到她扔在箩筐里的衣服,顺手拿起来进了卫生间。 白梦寒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半夜一伸手,下意识想把小花抱进怀里,却不像以前一样,伸手就能碰到小小的一团。 白梦寒睁眼,迷茫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恍惚间想起来小花已经走了。 “唉……” 叹口气,翻个身抱着枕头,终于睡得踏实了些。 昨天她没去学校,今天一早,薛方和郑妍特意来叫她,问她今天去不去学校。 “去,我一会就来,你们先吃饭吧!” 白梦寒隔着门喊一声,踢开被子下床,洗漱完特意跑到沈随安门口看一眼,他果然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阳台上挂着她昨天穿过的衣服,小衣挂在角落的位置,她吹着口哨,愉快地下楼吃饭。 沈随安果然细心,衣服都帮忙洗好了。 三人结伴上学,今天起得早,公交车上都没多少人。 三个人挤在后排,薛方小声和她说昨天学校发生了什么趣事。 “师傅,快开车,快开车啊!后面有人追我!” 只看见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闪过,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拍打着司机的肩膀,催促他开车。 “你别碰我,要是出事故了咋办?” 司机生气地推开他,启动汽车。 赶在车门关上之前,几个手持棍棒的混混冲上来,围堵在男人周围。 司机吓得缩在座位上,一时不敢吭声。 薛方探着脑袋要往那边看,被白梦寒按着脑袋蹲在椅背后,借着椅背的遮挡,从缝隙里看过去。 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为首的混混求饶:“大哥,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还你钱,我加倍还,等我联系上余二,把红酒要回来,我一定能赚大钱,到时候我加倍还你行不行?” “还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你这话我都听烦了,你说的红酒和钱在哪呢?今天要是还不上钱,老子废你一条腿!” 混混一脚踢开男人,男人抬起头,双手合十求男人宽限几天。 “高小伟?” 郑妍捂着嘴,惊讶地瞪大眼睛。 高小伟原本是个秃顶肥胖的中年男人,平时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头上一根头发不剩,肥硕的身躯变得干瘪,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还不如乞丐。 尤其是他现在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着求饶,哪还有以前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倨傲模样了? “嘘~” 白梦寒做个噤声的手势,皱眉看高小伟被几个混混拖下车。 司机惊魂未定,一脚油门飞快把公交车开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地方靠近黑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尤其是这一片的混混,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 “高小伟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薛方扭着头往车后面看,高小伟趴在地上,正被几个混混拖拽前行。 “难说,兴许是招惹到混混了吧!” 白梦寒随口说一句,心里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薛灼做的吗? 看起来像是他的手笔,但不排除是沈随安授意。 白梦寒不同情高小伟,只是好奇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午过得很快,中午薛方和郑妍叫白梦寒吃饭,白梦寒想到刘书翠说的,带他们到国营饭店吃饭,原定时间是昨天中午,但她昨天中午在舅妈家吃了饭。 “走,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白梦寒带着他们到学前班,果然遇见刘书翠来给朱奋送饭。 “野猪妈,我们来了!” 白梦寒招招手,笑着喊刘书翠。 刘书翠哼一声,扭着肥硕的身躯走过来,瞪着白梦寒,不高兴地说:“不许说我们家朱奋是小野猪,他回家气得饭都吃不下,你看他,都瘦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连吃带拿 朱奋吭哧吭哧跑过来,叉腰瞪着白梦寒,做个鬼脸,撇着嘴说:“老母猪。” 白梦寒转转手腕,警告地在朱奋脸前挥一下。 朱奋瞬间想起自己的大脸曾经被她一巴掌扇得红肿不堪,害怕地缩缩身子,躲到刘书翠身后去。 “看你把我乖儿子吓得!” 刘书翠不乐意地扭动身躯,把朱奋护在身后。 “行行行,不吓他了,吃饭去吧,我们都要饿死了!” 白梦寒侧身,让刘书翠走在前面。 刘书翠给朱奋送了饭,但是听到去国营饭店吃饭,朱奋嚷嚷着要去,刘书翠一向是个惯孩子的母亲,随意把饭盒塞到朱奋桌斗里,牵着儿子一起去。 “梦寒,这是谁啊?” 郑妍挽着白梦寒的胳膊,凑近了问道。 “请吃饭的好人。” 白梦寒笑得狡黠,郑妍直觉没那么简单,但是当着刘书翠的面,也不好再多问,压下满腹狐疑,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国营饭店,刘书翠抢先占下靠窗的大桌子,肥硕的身躯挤在小小一张木凳上,肥肉摊开,挤得朱奋靠在墙上,艰难地扭动挣扎。 “坐下吧,土包子们,想吃什么自己点,老娘有的是钱!” 刘书翠敲敲桌子,让白梦寒三人在她对面坐下。 薛方和郑妍挨在一起坐下,白梦寒跑到窗口点菜。 今天的特供菜是红烧鱼,白梦寒和薛方都爱吃鱼,一口气点了三条鱼,懒得一一报菜名,白梦寒索性让服务员把所有菜品都上一份。 “你确定都要一份?” 服务员难以置信地问她。 白梦寒:“对,今天的主食都有什么?” “米饭、馒头都有,馒头是玉米面蒸的。” “都要,我们五个人,要四份。” 怕朱奋吃不完一份主食,白梦寒特意少点一份。 服务员惊讶地上下扫视白梦寒,她看起来这么瘦,能吃完那么多吗? “你确定每样菜都要一份,再加上三条鱼和四份米饭、四个馒头吗?” 服务员不确定地重复问一次。 “对。” 白梦寒肯定道。 服务员不再有疑议,转身去后厨报菜。 “看你们穿得也不差,怎么连国营饭店都没来过?” 刘书翠一双小眼睛挂在眉毛下,打量人的时候习惯瞪大眼睛凑近了看。 郑妍和薛方吓得往后躲,白梦寒一张嘴就开始忽悠她:“谁家里没个有钱亲戚?这都是人家不要了送给我们的,你看我们姐弟三个浑身散发的穷酸气,也不像是能穿得起好衣服的吧?” “这倒是,看你们的穷酸样,别说衣服,连块布都买不起吧?” 刘书翠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完还不屑地撇撇嘴。 郑妍似乎有些明白白梦寒在干什么了,悄悄扯了白梦寒的袖子,笑着说:“梦寒,你陪我去上个厕所吧!” 白梦寒不疑有他,越过薛方,和她一起从国营饭店后门走出去。 饭店后门连通一条小巷,小巷里放着两个泔水桶,桶里盛满泛着油光的泔水,食物腐烂发酵的味道引来苍蝇在上面盘旋。 郑妍捂着鼻子往前走几步,等白梦寒走近,才捏着鼻子说:“梦寒,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守信,不能坑蒙拐骗对不对?” “以咱们的关系,你有话可以直接说,”郑妍单纯藏不住事,有点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相处这么久,白梦寒基本能摸准她的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刘书翠?” 郑妍有片刻的尴尬,但转念一想,她是真的把梦寒当朋友,才想要规劝她的,于是她郑重地点点头。 “那你直觉真准!我就是在骗她!” 白梦寒三言两语把小花在学校的事告诉郑妍,末了,她笑道:“咱们当然不缺她这一顿饭,但她态度嚣张,拿钱砸人,不给她一个教训,我心里不痛快。” 原本是要规劝白梦寒的,不料听了她的叙述,郑妍顺利被她策反,赞同地说:“必须给她一个教训,我最讨厌别人拿钱羞辱人了!” 意见统一,郑妍回来坐下后,时不时就要暗戳戳瞪一眼刘书翠。 刘书翠不明所以,直白问道:“你瞪我干啥?” “……” 被人戳穿,郑妍心虚地摇头:“没有啊,你看错了。” “明明就是在瞪我……” 刘书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红烧肉,放到朱奋面前:“吃吧儿子,你最爱吃肉了,哎哎,这鱼是什么鱼?别放我面前,我们家吃的都是正宗淮河大鲤鱼,你这乱七八糟的鱼,我们可不吃。” “我只吃过黄河大鲤鱼,还没吃过淮河大鲤鱼呢,刘姐您真是见多识广啊,不仅头发长,这见识更长啊!改天您也带我们见见世面,尝尝淮河大鲤鱼呗?” 白梦寒继续贯彻自己的捧杀策略,刘书翠不自在地把鱼推到白梦寒面前,吞吞吐吐道:“行,行吧,真是一群乡巴佬,连,淮河,淮河大鲤鱼都没吃过。” 白梦寒和郑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讽意。 服务员断断续续上菜,旁边几桌都伸长了脖子往他们这边看。 嚯,这人可真是在摆阔气,一点就是一大桌子菜,都快够他们吃一星期的了。 察觉到别人羡慕的眼光,刘书翠高傲地抬抬下巴,小眼睛翻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一群土包子,都羡慕去吧! 朱奋大口嚼着红烧肉,吃得嘴角油水直淌,刘书翠拿袖子给他一抹嘴,油渍沾染在她袖口,她浑不在意地拿筷子给朱奋夹菜。 白梦寒取下书包放在桌子上,书包里叮铃咣啷响作一团。 “薛方,把那道鱼香肉丝给我端过来。” 指挥薛方把菜端过来,白梦寒变戏法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打开盒盖让薛方把菜倒进去。 她特意把家里的饭盒都搜罗起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两人配合着,服务员每上一道菜,薛方就抢在刘书翠之前接过来,盘子一斜倒进饭盒里,白梦寒把盒子一扣,顺手塞到书包里。 总共从家里找出四个饭盒,装了四道菜之后,白梦寒把书包挎回身上,面不改色拿筷子继续吃饭。 “你怎么连吃带拿呢?” ------------ 第一百四十章:杀猪盘 “我家里还有个身体孱弱的哥哥,我想把这些好吃的带回去,给他补补身体。” 白梦寒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可怜巴巴地吸一下鼻子。 她口中身体孱弱的哥哥,此刻黑着脸坐在二楼,眸色深深落在她身上。 “身体孱弱?”薛灼笑得直不起腰,“我怎么没看出来?” “吃你的饭!” 祝妤拿馒头堵上他的嘴,把一叠纸放到沈随安面前:“给,这是高小伟写的,这么多年收受了谁的贿赂,又贿赂了谁,名单都在上面,金额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能写个大概数字。” “多谢。” 沈随安翻阅过这叠纸,收进一个文件袋里,放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这次,一定得给他们好好换换血!” 薛灼激昂地握拳,在空中打出一拳。 “你说这高小伟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你们两个,真是自掘坟墓。” 祝妤感慨道,薛灼看起来没个正形,实则睚眦必报,沈随安比起薛灼,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虽然为人正直,但是要真的惹到他,他是会把人往死里整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都是他自己犯下的,我们又没逼他,更何况,我们只是在背后推一把而已,就算没有我们,他也逃不掉被律法制裁的命运。” 薛灼哼笑,高小伟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没想过善后,被人发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祝妤赞同道:“确实是这样,要不是他自己贪图钱财,余二还真没办法得手。” 沈随安未置一词,视线锁定在楼下的那道身影上。 白梦寒和薛方美滋滋地吃鱼,刘书翠狼吞虎咽吃饭的同时,不忘给朱奋夹菜。 朱奋打个饱嗝,仰头拍拍自己的胸口,低头使劲把碗里的饭菜往嘴里扒拉。 “呕~” 毫无征兆,朱奋一口吐在刘书翠身上。 “哎呦,儿子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饭菜有问题?一定是饭菜不新鲜,把我儿子吃坏了!” 刘书翠大声嚷嚷,双手提溜着朱奋的脖子,把他扯到桌子旁边的空隙处。 “有没有可能是他吃得太多了?他一个人吃了一盘红烧肉,你还不停给他夹菜,他不吐才怪。” 白梦寒丧失食欲,搁下筷子站起来,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是这样吗儿子?现在饱不饱?还能不能吃得下饭?” 刘书翠捧着朱奋的脸,扯过衣角给他擦嘴擦脸。 朱奋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自己不知道饥饱吗?” 白梦寒无语。 朱奋依旧仰着一张呆呆脸,让刘书翠给他擦脸。 “算了算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刘书翠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拍到桌子上,满脸焦急地带着朱奋往外走:“走,儿子,咱们走。” “还是带他去医院找个医生给他看看吧,别把他撑坏了。” 白梦寒好心提醒,刘书翠却不领情:“我儿子才不会有病呢,我们不看医生!” 不明白刘书翠怎么突然就生了这么大气,白梦寒眨眨眼,收回视线,和郑妍手拉手回学校。 “这个刘书翠,也太溺爱孩子了。”走到半路,郑妍摇摇头,道,“朱奋在学校和同学闹矛盾,她第一反应是指责对方,刚才,她还不断让朱奋吃饭,孩子都吐了,她还说是人家饭菜的问题,惯子如杀子啊,这样下去,朱奋还不一定被她惯成什么样呢。” 白梦寒不置可否:“不要多管闲事,尊重他人命运。” 郑妍噤声,三个人沉默着回去。 下午的数学课上,看着新来的刁老师,白梦寒不可避免想到早上在公交上看到的,高小伟的惨状。 今天回去一定要问问沈随安。 …… 段聪坐在问询室里,高小伟坐在对面,软骨头一样歪在一边。 “针对你说的这种情况,你应该是遇到了杀猪盘。”段聪合上笔录本,问他,“据我们调查,黑市上根本没有一个叫王麻子的红酒贩子,说不定就是他和余二联合起来,诈骗了你的钱财。” “我不要了,钱也不要了,只要别打我,我都不要了,不要了……” 高小伟闭着眼喃喃自语,段聪一拍桌子,他吓得一哆嗦,双手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别打我别打我,我还钱,我会还钱的……” 段聪无奈,叫来下属带他回收押室。 段聪办公室里,沈随安随意翻看着笔录本。 “人已经被吓破胆了,问什么都只会说别打我,会还钱。”段聪简单说一下高小伟的情况,询问沈随安意见,“那下一步咋办?” “他不是已经招了吗?认罪书和自述都有,按规定办。” 沈随安放下笔录本,拍拍段聪的肩膀。 段聪心领神会,点头叫来下属。 高小伟任职二十余年,期间不停收受贿赂,并且通过不正规手段贿赂领导,从而达到升职的目的。 此事件影响恶劣,涉案的相关人员,革职、降职、开除,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教育局迎来大换血,好在局长正直不阿,一身清廉,并没有牵涉到他。 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位置空出来,就需要有人填上,教育局空出职位,局长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开办考试,招聘优秀的人才到局里来。 祝妤是留学归来的优秀人才,局长破例,免试录取她到局里上班。 祝妤大大方方向同事介绍自己的履历,并郑重说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原本心怀不满的人明白她有真才学,非议的声音渐渐消失无踪。 祝妤在局里混得如鱼得水,桂珍看她工作稳定,又动了催她结婚的心思。 “妤妤啊,你现在工作也有了,是不是该考虑和薛灼的婚事了?” “等到孔姨回来,你们商量着办吧,我和薛灼都没意见。” 祝妤推推眼镜,伏案处理工作。 桂珍喜滋滋地退出她的房间,顺手帮她把门关上。 祝妤叹口气,孔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趁着这段时间,得准备点见面礼。 沈随安将近一个月都没回家,白梦寒渐渐把高小伟的事抛到脑后,专心忙国庆汇演的事。 “啊!” ------------ 第一百四十一章:排练 白梦寒捂着额头,瞪着突然出现在拐角处的人。 “我的生日宴,你为什么没来?” 尹安撑着墙,堵住白梦寒的去路。 白梦寒揉揉额头,伸手推开尹安,冷哼一声走开。 “你自己说的,等我把秘密告诉你,就和我做朋友。” 尹安执拗地追上来,抓住白梦寒的手腕拦下她。 赶在白梦寒转身之前松开她,尹安后退一步,保持恰当的距离,再次问她:“为什么没来?” “很难猜吗?”白梦寒冷冷瞧着他,“因为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不管他是精神分裂,还是换了芯子,都跟她没关系,就像这一个月,他不上赶着烦她,她连这个人都想不起来。 “呵,”尹安在复杂的心情中笑开,“那怎么办?我很想跟你分享这个秘密。” “说吧,我勉为其难听听也行。” 白梦寒掏掏耳朵,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很简单啊,我们是双胞胎,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尹钰。” 尹钰冲白梦寒伸出右手。 白梦寒扫一眼伸到面前的手,丝毫没有和他握手的打算。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尹钰收回手,插到口袋里,探究的眼神停留在白梦寒脸上。 “倒是在意料之外。” 白梦寒推开他,小跑着下楼。 今天付绮文要带他们去文工团排练,时间紧迫,实在不能在尹钰这里浪费时间。 尹钰双手插兜,瞧着白梦寒奔跑的身影,两条麻花辫一甩一甩,衬得她更加俏皮可爱。 难怪尹安削尖了脑袋都要勾搭她,确实漂亮又可爱。 付绮文班上有二十三个学生,除去请假的舒悦,还有二十二个学生可以参加后天的国庆汇演。 像这种大型汇演,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在上台演出之前,起码要排练三次以上,确保每个环节都不会出现问题。 付绮文和朱秀梅分别带着班里的学生步行前往文工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同学们已经默认了白梦寒的领导地位。 白梦寒和付绮文并排,路上商量着到时候要不要统一着装。 付绮文沉吟道:“那怕是有点困难,咱们班有几个学生家境不好,穿的衣服跟条件好的同学没法比。” “那就算了,到时候大家穿得干净整洁就好。” 白梦寒和付绮文说着话,一抬头不期然对上何落落充满怨恨的眼神。 白梦寒微一挑眉,落后几步,和薛方走在一起。 汇演主持人由文工团派出,其他人只需要跟着指令上台,唱完歌之后迅速下台,就可以到后台休息。 白梦寒带队走完流程,回到后台等候第二轮排练。 “落落,你舞跳得真好,这次一等奖一定是你的。”夏非不吝啬口水,一个劲地夸何落落,“会唱歌有什么用啊?挤在一堆人里,谁认得出你啊?还得是落落的独舞,整个舞台上就你一个人,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你身上,那才叫万众瞩目呢!” “那当然!我辛辛苦苦学了一年,为的就是今天。” 何落落毫不谦虚,像只孔雀一样,高高仰起头。 视线依旧不受控制飘向白梦寒,她就像没听到一样,饶有兴致地趴在侧面舞台上,看台上的人表演。 哼!贱东西,这次我一定压你一头! 到何落落的独舞节目,随着主持人报幕结束,何落落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昂首挺胸走上舞台,在激昂的音乐中,跳起她练了无数次的红色舞蹈。 白梦寒不可否认,虽然何落落又蠢又坏,但她舞跳得很好,有力量感的舞蹈,配上激昂的音乐,人也仿佛被点燃,缓缓走近一个硝烟滚滚的战场,感受先辈在战火纷飞中英勇作战、不惧牺牲的精神。 何落落沉浸其中,表情坚毅,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一曲毕,白梦寒由衷地为她鼓掌。 掌声雷动,何落落得意地看向白梦寒,意外看到白梦寒笑着在鼓掌。 哼,虚伪! 何落落翻个白眼,暗骂白梦寒装腔作势。 回到后台,夏非狗腿地给她递上一杯水:“落落,累坏了吧?快喝点水。” 何落落一口喝下大半杯水,喝完才想起来:“这水哪儿来的?” “那边桌子上的,看见了就给你拿过来了。” 夏非等她喝完,接过杯子随手放到桌子上。 “味道怎么怪怪的……” 何落落咂咂舌,嘴里苦涩的感觉更甚。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自背后瞪着白梦寒,恨不得在她背上瞪出个大包来。 沉住气,妈妈说她不好对付,在学校不要主动招惹她。 等妈妈想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再给这个贱东西好看! 一直到第三轮排练完,白梦寒累得瘫倒在后台座椅上,排练过程中还要不断调整站位,练习走姿,真是把她累得够呛。 “落落,马上就到你上台了,你怎么样了?” 夏非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何落落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地上,声音虚弱:“难受……” 何落落表情一变,眼睛缓缓瞪大,着急忙慌地弯着腰,姿势怪异地往外跑。 夏非抓起书包,向外追去。 “她怎么了?” 薛方疑惑地抓抓头发。 白梦寒摇头:“不知道。” 主持人报幕,喊了很多遍何落落的名字,等不到回应,朱秀梅跑到后台,找一圈找不到何落落,只好让主持人先报下一个节目。 “有谁见到何落落了?” 朱秀梅组织自己班的学生站队,队伍里没一个人吱声。 “老师……” 何落落在夏非的搀扶下,虚弱地迈过门槛。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走一步停一步,吓得朱秀梅忙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不知道……” 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搅,何落落捂着肚子,迈着发软的腿往外走。 夏非扶着她,边走边扭过头叫朱秀梅:“老师,还是送落落去医院看看吧,她一直在拉肚子。” “好好,快送她去医院。” 朱秀梅委托付绮文把学生带回去,自己也不放心地跟着去医院。 “她服用过什么药吗?” ------------ 第一百四十二章:下药 孙国梁翻看过何落落的眼皮,又让她张开嘴巴检查舌苔,看完之后在病例上写下两行字:“初步判断,是食用了大量的泻药导致的腹泻。” “泻药?”杜芸瞪大眼睛,俯身摸摸何落落苍白的脸,问她,“你怎么会服用泻药?” “妈妈……” 何落落委屈地抽泣一声,摇着头为自己辩解。 看这架势,何落落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泻药。 “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落落,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吃泻药?朱老师,落落今天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杜芸情绪激动,要不是顾及有人在场,她一定要抓着朱秀梅好好逼问一番。 “这……我只管学生学习,其他的,我一般不过问。” 朱秀梅尴尬地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何落落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妈妈,我喝了一杯水,味道怪怪的,有点苦……” 听到何落落提起水,夏非眼里闪过一抹心虚,手指紧紧扣在床栏上。 杜芸:“什么水?在哪喝的?” “阿姨,是在文工团后台休息的时候,我看落落太累了,就把桌子上的水端给落落喝了。” 夏非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愧疚。 杜芸笃定道:“一定是那水有问题!” 孙国梁提议:“杜护士,可以去把水拿过来给我检查一下。” “我现在就去!”杜芸走几步,回头叫夏非,“夏非,你跟阿姨一起去。” “……好。” 夏非小步跟在杜芸身后,心里乱糟糟慌作一片。 “夏非,落落在学校,没跟人闹矛盾吧?” 杜芸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那么凑巧,偏偏是落落喝的水有问题? “有!”夏非眼里恨意一闪而过,她说,“有个叫白梦寒的,好像很讨厌落落。” “又是她!”杜芸恨声道,“她就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吗?” “阿姨,落落舞跳得好,这次汇演,第一名非她莫属,可能白梦寒就是不想看落落出风头,才用这样的下作法子坑害落落吧。”夏非觑着杜芸的脸色,再添一把火,“白梦寒也准备了汇演的节目,如果落落身体垮了不能参加汇演,那第一名的头衔,说不定就落到白梦寒头上了。” “第一名?哼,我可不会让她如意!” 杜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夏非啊,阿姨和落落对你怎么样?” 夏非泪眼汪汪:“你们简直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爹娘不管我,我哥也顾不上我,只有你和落落对我好。” “那你愿不愿意帮落落报仇?” 杜芸揽着夏非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 夏非嘴角抽搐,压下上扬的嘴角,无辜地摇头:“阿姨,我不敢……” “夏非,落落都被人害得躺在病床上了,你忍心看她无辜被人伤害吗?” “我……阿姨,我做!我帮落落报仇!” 夏非终于坚定了神色,杜芸连文工团也不去了,带着她折返医院,悄悄溜进药品室,拿出三个小拇指大小的安剖瓶。 “你找个机会,把里面的药倒进白梦寒水壶里。” 杜芸把药塞给夏非。 夏非抓着药,问她:“阿姨,这是什么药?” “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一次服用过多会导致暂时失语。” 杜芸随口糊弄夏非,她没说的是,这药服用剂量过大的话,容易诱发精神疾病。 夏非迟疑地说:“阿姨,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只要她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你做的,你打死不认不就行了?”杜芸阴狠一笑,催夏非回学校,“这药无色无味,她尝不出来,你现在就回学校,趁别人都没回去,把药下到她水壶里。” “好!” 夏非把药藏进口袋里,坐上公交车径直回学校。 付绮文带着学生去了文工团,排练结束要步行回来,走路哪有坐车快,她给白梦寒下药,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夏非鬼鬼祟祟钻进白梦寒教室,翻找出她盖在书包下面的水壶,敲碎瓶口,一股脑把三瓶药全倒进白梦寒水壶里。 做完这一切,夏非把水壶放回原处,在花坛里挖个坑,把破碎的安剖瓶扔进去,盖上土重重踩几脚,趁没人发现,抓紧时间溜之大吉。 排练辛苦,来回步行又耗费不少体力,一回到教室,好多同学累得瘫倒在座位上,话都不想说。 薛方拧开水壶,三两口喝完一壶水,连最后一滴也不放过。 拿着空壶抖几下,一滴水都倒不出来,薛方轻车熟路去摸白梦寒的水壶。 “啪!” 白梦寒打开他的手:“我都还没喝呢!” “给我倒一点,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薛方把水壶凑过来,白梦寒拧开壶盖,给他倒一口水。 “姐,你真是我亲姐!” 薛方一股脑把水倒进嘴里,喝完还不解渴,拎着水壶去找郑妍要水。 白梦寒小口喝完水,盖好盖子放到桌斗里。 “梦寒,你先起来,我要扫地。” 今天轮到李婷婷值日,她家离得远,又交不起住宿费,每天她都要提前离开学校回家,轮到她值日的时候,总是趁着下课时间把地扫一遍,这样既不耽误她回家,也不耽误她值日。 白梦寒起身站到走廊上,把位置让给李婷婷。 李婷婷拿扫帚扫过薛方的位置,扫到白梦寒座位的时候,地上零零碎碎躺着几块碎玻璃渣。 “你座位上咋这么多玻璃渣?” 李婷婷随口说一句,“哗啦”几下,把玻璃渣扫走。 白梦寒没在意,等她扫完,坐回位置上写今天的家庭作业。 晚上回家,郑妍突然提起何落落:“我听夏非说,何落落住院了,她的独舞节目可能要取消。” 白梦寒耳朵嗡嗡,没听清楚郑妍在说什么。 薛方夹一口菜,嚼吧嚼吧咽下去,道:“你们班不是有两个节目吗?少了她的独舞,影响不大吧?” 郑妍:“老师说不能打乱原定计划,需要紧急筹备一个节目顶上,夏非就举手,说她跟着何落落练过几次,她可以代替何落落上台。” 薛方怀疑:“她行吗?” ------------ 第一百四十三章:梦魇 “谁知道呢?希望她别拖我们班后腿,”郑妍一抬眼,惊讶道,“梦寒,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啊?” 白梦寒愣愣抬头,不明所以看着郑妍。 “你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 郑妍摸一把白梦寒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试试温度:“不热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今天排练太累了,我先去睡了。” 白梦寒扶着栏杆,疲软的双腿艰难迈上台阶,强撑着爬上楼,一头栽在床上,闭眼深吸一口气。 疲软的身躯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耳鸣声一阵阵回荡在耳边,她强打起精神想要撑起身子,酸软的手腕脱力,她重重摔回床上。 “薛方……郑妍……” 虚弱的呼唤落在耳朵里,惊得她心脏一抽,无尽的恐慌潮水般袭来。 怎么回事? 声音呢? 用尽全力喊出口的声音,怎么这么微弱? 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抽丝剥茧般理清思绪。 她身体素质不差,排除突发疾病的可能,就只能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眼前突然闪过何落落怨恨的眼神。 会是她吗? 浓烈的困意来袭,白梦寒不受控制合上双眼。 半梦半醒间,她看见房间里有个白衣白发的女人,悲悯地站在床尾看着她。 白梦寒被她的眼神看得脊背发毛,手忙脚乱扯过被子蒙住头,不敢再往床尾处看。 “别怕,你在做梦而已,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来救你。” 白发丝丝缕缕缠上她手腕,女人缓缓钻进被子里,和她面对面躺在一起。 “啊!!!” 白梦寒闭眼惨叫,猛地站起身子。 惊魂未定地抚着狂跳的心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白梦寒,你在做什么?公然扰乱课堂秩序,罚你到走廊站着去。” 白梦寒迟钝地转着身子四处打量,奇怪,能听到付绮文的声音,可就是看不见她人在哪。 坏了,不会是梦魇吧?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站在教室外面?” 是从没见过的一个老师,奇怪的是,她全身都穿着黑色,就连头顶,也包着一块黑色丝巾。 “嗯?怎么不说话?叫什么名字?” 奇怪的老师声音急促,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不断重复问那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啊!” 白梦寒挣扎着脱离魔爪,一蹦一跳往楼下跑。 楼下风平浪静,晴空万里。 校长刁州慈爱地看着她:“你是付老师班上的吧?我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白梦……” 白梦寒牙齿抵在舌尖上,拼命咽下到嘴边的名字。 “白什么?快说啊,你快说啊!你叫什么?” 上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转瞬阴云密布,乌云沉沉压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刁州再没有刚才那副慈爱的模样,机械地摇晃着白梦寒,不断催问她的名字。 “啊!别问了!” 白梦寒挥动四肢挣扎,脚下一空,她惊醒过来,入目是印着小花的柔软被褥,她提心吊胆往床尾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松一口气,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微风吹散她一身冷汗,她站起来,惊讶地发现,睡之前难受的感受消失无踪。 怕是梦中梦,她狠狠心,用力掐一把自己的胳膊。 “嘶~” 很疼! 进卫生间洗一把脸,期间不放心地又掐一把胳膊,确定自己真的醒了,她才放心地洗漱回房。 不可避免想到刚才的梦中梦,她拥紧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不敢闭眼,怕再遇上梦魇。 心跳久久无法平复,白梦寒长呼一口气,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伟人书选,一字一句读得认真。 嗓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读完一篇伟人的文章,有了精神力量,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假象,书选一合,白梦寒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李姐来叫她起床,白梦寒懒洋洋应一声,起床洗漱。 镜中人气色还不错,不由得让她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想多了,难道昨天那么难受,真的是因为太累了? “梦寒,别发呆,快吃饭,你们今天不是还要去文工团排练吗?” 白梦寒干坐着,馒头被她撕成小块泡在粥里,半天不见她喝一口,郑妍急得催她快点,上学可不能迟到,会被老师罚的。 “啊……是。” 白梦寒回过神,端起碗把碗里的粥往嘴里扒拉。 “姐,你声音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白梦寒声音哑得跟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比金属刮在石头上的声音还刺耳难听。 薛方关心地看着她,有点担忧她的嗓子,能不能撑过今天的排练。 明天就要汇演了,怎么临到头了,她嗓子哑了? “应该是昨天累到了吧。” 白梦寒随口应一声,扒拉完饭挎上书包,和李姐告别后出门。 今天不去学校集合,直接到文工团见面。 郑妍坐公交车走,他们要等另一个方向的公交车。 等车的间隙,薛方想到何落落,诧异道:“听郑妍说,何落落是不小心吃了泻药,拉肚子脱水住院的,真是太奇怪了,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小心吃到泻药?还有你的嗓子,以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哑了?” 白梦寒下意识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何落落住院后,夏非毛遂自荐顶替了她的节目,那她嗓子受伤,能给夏非带来好处吗? 没有证据,白梦寒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薛方,你先去文工团,我去一趟军区医院。” 白梦寒着急忙慌抓着书包往军区医院跑,一路上,她对夏非的怀疑逐渐加深。 昨天文工团的领导夸过白梦寒长得漂亮,声音好听,简直就是一只百灵鸟。 当时她没放在心上,回头再想,当时领导是在后台夸的她,声音不大,听到的人不多,夏非是其中一个。 如果她是出于嫉妒,想破坏她的嗓子呢? 更何况,她们之间本来就闹过不愉快,还不止一次两次。 ------------ 第一百四十四章:看你不爽就打喽~ 昨天脑内鼓噪的杂音消散,白梦寒头脑越发清醒,终于意识到,夏非不是不聪明,只是善于伪装,她打算扮猪吃猪! 可以骂她不正常,但绝不能说她不聪明。 白梦寒径直找到赵知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所以你怀疑你被人下了药?那现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赵知音拿过血压计,不由分说缠在白梦寒手臂上。 血压正常,排除她昨天是低血压晕倒的可能。 白梦寒解下缠在胳膊上的血压计袖带,凝重地说:“我真的怀疑我被人下了药,我一头栽到床上就没意识了,还做了好几个梦中梦,而且我的嗓子,越来越哑了。” “梦魇了?平时有这种情况吗?” 赵知音收好血压计,带着白梦寒上楼找值班医生。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白梦寒边走边和赵知音交流自己昨晚的状况。 “要不,再等一会?等神内的医生上班了,我带你过去看看?” 赵知音迟疑地停下脚步,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神内?” “就是神经内科,我感觉你说的症状,有点像神经衰弱,”赵知音拉住她的手,关心道,“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白梦寒无奈:“学习而已,我能有什么压力?要不你先带我去抽个血化验一下吧?检验一下我的血液中有没有药物残留。” “行,走这边。” 这个年代各种仪器都比较落后,白梦寒没抱多大希望,不过抽血化验过,总归是能安心些,没事最好,要真的是被下了药,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天来取化验单。” 抽过血,检验人员把白梦寒的名字贴在采血管上,叮嘱她明天来取。 赵知音担忧地拦住白梦寒:“我再带你去神内看看吧?” “好。” 不想赵知音跟着担心,白梦寒跟着她转到另一栋楼,医生还没来上班,赵知音向值班护士要来钥匙,带白梦寒到医生问诊室坐着等。 “没事儿,别担心,一会医生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千万别隐瞒病情,讳疾忌医啊!” 赵知音宽慰她的同时,还不忘警告她。 “我知道。” 白梦寒莫名感到烦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地来回踱步:“医生怎么还不来?” “八点上班,快了。” 墙上挂的钟表上,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五十。 白梦寒跺跺脚,感觉精神无比亢奋,腿脚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步子越来越快,从门口到窗口,白梦寒来回不停地转。 赵知音被她晃得头晕,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自己旁边坐下:“坐下歇会儿吧,我看着都替你累。” “放开我!” 白梦寒猛地甩开赵知音的手,烦躁地抓着头发,发泄般大叫一声。 “怎么了?”赵知音被她吓到,不敢再去抱她,试探着安抚她,“你先坐下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烦躁,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得很!” 白梦寒快步走出去,跑进卫生间掬一捧水泼在脸上,重复几次,衣领完全被水打湿,白梦寒才觉得那股燥热的感觉有所缓解。 “刘医生,你快给她看看,她觉得自己很烦躁。” 刘医生前脚迈进办公室,后脚就被赵知音拉过来给白梦寒看病。 白梦寒弯腰趴在水池上,双手放在水龙头下不断冲洗,才让她心头窝的一团火烧得不那么烈。 “神经亢奋,给你开点药吧!” 刘医生问过症状,眼都不眨下了结论,在处方笺上鬼画符一样画满一页纸。 赵知音夺过处方笺,小跑着去给她拿药。 白梦寒甩甩手,手上的水珠四溅,有几滴落在刘医生反光的脑门上。 白梦寒恍然惊觉,这医生都秃成地中海了,医术一定很权威,信他的准没错,说不定吃了他开的药能缓解她的症状。 跺着脚走到护士站等赵知音,凳子上跟长了钉子一样,害得她坐立不宁,不时就要烦躁地抓着头发站起来走两步。 杜芸查房结束,回来就看到白梦寒抓心挠肝地在护士站乱转,她哼笑一声,高兴地把本子扔到台面上。 “啪!” 杜芸不敢置信地捂着脑袋,瞳孔放大看着白梦寒逐渐靠近的手。 “啪!” 白梦寒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杜芸脸上。 “刚才是不是在笑你爹?知不知道爹现在很烦?瞪我?再瞪一拳打爆你的狗头!” 白梦寒握拳在杜芸面前挥一挥,突然暴起一拳打在杜芸脑门上。 “啊,疼死我了~” 白梦寒甩甩手,噘起嘴唇呼在手指关节上。 “你打了我,你还委屈上了?” 杜芸不敢相信地伸手摸摸脑门,呆滞地问白梦寒。 “看你不爽就打喽~” 白梦寒挑衅地做个鬼脸,说来奇怪,打完杜芸,她烦躁的感觉居然缓解了很多。 “你!你太没有教养了!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 杜芸也是气得狠了,忘了这里是医院,指着白梦寒就破口大骂。 周围病人聚集,把护士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胡说什么呢?我明明是有爹生没爹教,要骂骂我爹去,关我妈什么事?” 白梦寒翻个白眼,甩着脑袋做出一副流氓做派。 “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杜芸骂一声,扭头冲着围观群众委屈道,“大家都散了吧,这是我的家事,是我没本事,管教不好孩子,让大家看笑话了……” “杜护士,这好像不是你闺女吧?” 有个妇女眼尖地看出不对劲,她见过杜护士的闺女,不长这样啊。 “这是我丈夫前妻的女儿,我真心拿她当女儿,她却……终究不是我亲生的,跟我不亲,三天两头挑事,打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回去吧,她打了我,就不会打别人了。” 杜芸假惺惺地擦擦眼眶,委屈地伏在柜台上哭泣。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她就算不是你亲妈,也是你长辈啊,你咋能打她呢?” 妇女撸起袖子,指责白梦寒。 “她也不是你妈啊,你干嘛这么维护她?” ------------ 第一百四十五章:说母道话 白梦寒本来就烦躁,妇女主动找骂,她自然不介意费点口舌。 她这态度恶劣的模样,换来围观群众的不满,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她展开强烈的谴责。 白梦寒丝毫不惯着,手指绕着辫子,一边玩一边轻描淡写怼回去。 围观群众:“你这丫头,真是太没礼貌了,人家不就说你一句,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白梦寒:“我还有更难听的,你要听听吗?再说了,你只听见我说话难听,怎么没看见她做事难看?” 围观群众:“我说句公道话啊,你年纪轻轻,嘴巴这么毒不好。” 白梦寒:“说什么公道话?那我说句母道话,你这么爱多管闲事,回头可得少吃点盐,狗吃盐吃多了容易掉毛,回头冻死你这个狗腿子。” 围观群众:“嘿,你脾气这么大,看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白梦寒:“你脾气好,一定嫁了很多次吧?” 围观群众:“你这小姑娘咋逮谁骂谁啊?我们又没惹你,你骂我们干什么?” 白梦寒:“因为你脑门上写了俩字,欠骂!” 围观群众:“走走走,这疯丫头逮谁骂谁,咱走吧,别搭理她。” 白梦寒:“我是疯丫头你是什么?疯狗?还是爱管闲事的疯狗!” 顺嘴把该骂都骂一遍,白梦寒抱臂走到杜芸身边,屈起手指一个暴栗敲在杜芸头顶。 “啊!” 这一下用了白梦寒所有的力气,杜芸疼得眼泪狂飙,两手捂着头顶,酸疼感从天灵盖传遍全身。 “装什么死?起来发表几句感言啊?煽动围观群众骂我的时候不是挺会说吗?怎么现在又开始……” 白梦寒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她尝试几次,依旧只能做出口型,发不出声音。 “哈哈,这就是骂人的后果,嗓子坏了,说不了话了吧?” 杜芸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白梦寒反手打出一巴掌,看杜芸的眼神仿佛看智障。 她只是嗓子哑了,又不是瘫痪了,骂不了她,还不能打她吗? “哎呦,这小姑娘恶毒的哟,骂人骂多烂舌根了,还敢打人,真是不怕断手断脚哟。” “是啊,这可不就是现世报吗?” “别乱说,拒绝封建迷信!” “是是是,不能封建迷信,这小丫头还真是活该,不尊敬长辈,活该她变哑巴!” 见白梦寒不能说话,无法回骂,围观群众嚣张气焰高涨,围做一圈指责她。 白梦寒感到烦躁,恨不得拿胶水封上他们的嘴。 环视一圈,看见赵知音柜子旁边靠着一把扫帚,白梦寒猛地抄起扫帚,专门往说话的人嘴上拍。 “啊!死丫头疯了!” “真是疯了!” 围观群众尖叫着散开,不多时,护士站就剩下杜芸惊恐地看着白梦寒。 “你再敢打我,我就叫公安抓你……” 杜芸话没说完,被白梦寒手中的扫帚糊了一脸,她忍着恶心躲开,“呸呸”吐出嘴里的脏东西。 白梦寒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拎着扫帚追打她。 杜芸狼狈地东躲西藏,尖叫着要叫公安来抓白梦寒。 “梦寒!” 赵知音拿着药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得扔了药跑过去抱住杜芸。 “杜护士,这是怎么了?梦寒怎么一直追你啊?” 边问边不动声色地给白梦寒使眼色,白梦寒心领神会,扫帚狠狠抽在杜芸后腰上。 “啊!” 杜芸怪叫一声,跳着脚要跑。 赵知音紧紧箍着她的腰:“杜护士,冷静啊杜护士,不要大喊大叫,会影响病人休息。” 杜芸终于维持不住亲和的人设,胡乱撕扯着赵知音,破口大骂道:“你跟那小贱人是一伙的!放开我!你个不要脸的破鞋!” 白梦寒脸色一变,骂她就算了,还敢骂赵知音? 怕扫帚误伤到赵知音,白梦寒丢了扫帚,扑到扭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使劲掰开杜芸的手。 两人配合着,一个人按住杜芸,一个人使了巧劲,狠狠拧杜芸胳膊下、腰侧的软肉。 杜芸苦不堪言,咒骂声中夹杂着惨叫,刚才散开的围观群众,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拉架。 开玩笑,那死丫头脾气那么差,谁敢去讨打? 一直到杜芸哭喊着求饶,白梦寒才停下手,拍拍赵知音的胳膊,让她放开杜芸。 杜芸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微弱:“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知音从杜芸身上跨过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带她去食堂讨一杯热水。 说也奇怪,跟杜芸闹上这么一场,她反而觉得没那么烦躁了。 刚才还坐立不宁,现在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口浊气被排出体外,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张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从书包里掏出纸笔,把自己的感受写给赵知音看。 “不焦躁了?那肯定是你压力大,刚才逮着杜芸一顿骂,你情绪发泄完了,自然就好了,就是你这嗓子……要不一会再去找孙医生给你看看?” 赵知音把开水在两个搪瓷缸里倒来倒去,摸着没那么热了,推到白梦寒面前,监督她吃药。 白梦寒吃完药,跟着赵知音找到孙医生,孙国梁打着手电筒看了她的嗓子,笑着说:“没啥事儿,就是发炎了,给你拿点甘草,你泡水喝几天就好了。” 赵知音不信:“她都说不了了话了,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发炎?” 孙国梁皱眉:“说不了了话了?我看起来就是发炎啊,你还有其他感受吗?” 白梦寒说不出话,赵知音把白梦寒的症状说给孙国梁听,还把刘医生开的药给孙国梁看。 孙国梁:“你这不对劲吧?最近吃过什么药?” 白梦寒摇头否认。 她什么药也没吃。 “你去抽血化验一下,我看了化验单再给你开药。” 孙国梁唰唰在处方笺上写着什么,赵知音打断他:“她已经抽过血了,明天才能看到结果。” 孙国梁停下笔,思考一下,撕下处方笺揉成一团扔掉:“那你明天再来一次吧,明天拿着化验单过来。” ------------ 第一百四十六章:加个节目 明天要汇演,大概率没时间来医院,白梦寒思索片刻,让赵知音明天拿着化验单来给孙医生看。 赵知音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放心交给我,那你现在是先回学校?” 白梦寒点点头,从赵知音手里拿了药塞进书包里,冲她摆摆手,挎着书包去文工团。 原本就是约定在文工团集合,白梦寒到的时候,正好排练到他们的合唱节目。 薛方已经带队上台了,白梦寒现在上去也不合适,抓着书包直接进了后台。 “你到底行不行?你跳成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上台……丢人现眼啊。” 最后几个字朱秀梅说得很小声,怕夏非听到伤了她的自尊心。 夏非低着头,手背摸一下眼睛,垂下的右手背上,能清晰看到一些水光。 朱秀梅心软,叹口气转过身,不忍再继续苛责她:“算了,我跟文工团领导商量一下,取消这个节目,看能不能抓紧时间选个其他节目顶上。” “朱老师,老师,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真的会跳,求求你,我刚才只是太紧张了,求你别取消这个节目。” 不顾其他人的看法,夏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朱秀梅的小腿不撒手。 “你这是干什么呀?起来!” 朱秀梅弯下腰拉她,她死活不起,哭着说:“朱老师,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求你了,别取消我的节目,我哥当兵五年了,一直没回过家,我爹我妈想他都想到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看看他变样没有……” 白梦寒冷笑一声,暗骂自己看走了眼,怎么会觉得夏非不聪明呢? 瞧她这几句话说的,先是威胁,紧跟着卖惨,用亲情来打动别人。 她都要被夏非真挚的感情给感动到了。 果不其然,朱秀梅脸色缓和,软了语气哄夏非:“你先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出错,我可真的要取消你的节目了。” “谢谢朱老师!” 夏非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沾的灰,忙不迭到一边练舞去。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就算不是白梦寒她哥,她也得傍上一个有权有势的! 她可不想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到了年纪嫁一个窝窝囊囊的庄稼汉,一辈子过苦日子。 白梦寒视线一转,看到角落里落了灰的钢琴,心情登时柳暗花明。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递枕头啊! 夏非挤破了脑袋要在汇演上大放异彩,她偏偏不让她如愿。 她扭头找到坐在观众席上的付绮文,拿纸笔把自己的情况写给付绮文看。 付绮文惊愕不已:“怎么会这样?” 白梦寒在纸上写:初步怀疑是被人下了药,但没有证据。我看后台有架钢琴,麻烦您帮我问问文工团的领导,能不能给我加一个节目。 付绮文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你想弹钢琴?” 白梦寒大大方方承认:是! “行,我帮你问问。” 付绮文是个豪爽性子,当即找到文工团领导,表达白梦寒的意思。 周雪眉头一皱,寻思什么人来头这么大,还想单独加一个节目。 付绮文指着白梦寒给周雪看:“就是她,她会弹钢琴,形象也不错。” 白梦寒甜甜地笑着,冲周雪点头。 周雪那点不满迅速消散:“这姑娘形象气质真好,跟我们台柱子比也毫不逊色,哎,她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文工团来啊?” “得了吧,看见个漂亮的姑娘你就要挖到你们文工团来,人家啊,是打算考大学的!” 付绮文可舍不得放自己班上这唯一一个基础好的学生离开,自从白梦寒来到班上,自己学习的同时还能带动薛方学习,其他人一看这俩人这么努力学习,也跟着努力学,不会的还能请教白梦寒,班级的学习氛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付绮文可不愿意放她走。 周雪感慨:“可惜了,长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书呆子。” “嘿,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付绮文佯装生气。 “好好好,别生气,”周雪赔笑,“加一个节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到最后一个上场,咱们排练好的节目是不能打乱顺序的,要是节目表演结束后还有时间,就让她上场。” 付绮文赞同:“这样也好,不耽误其他人。” 能有这样的结果,白梦寒已经很满意了,只是明天怎么把钢琴带到部队呢? 军区明天上午有演习,汇演是明天下午开始,到时候学校和文工团都是到军区集合,怎么把钢琴拿过去,又是个难题。 打了水,找文工团的演员借来抹布,白梦寒细致地把钢琴擦干净。 “姐,你擦这个干什么?” 白梦寒用口型回复他:“明天你就知道了。” 薛方看不太明白她的口型,白梦寒不等他想明白,把水盆和抹布扔给他,让他换盆水来。 “梦寒,明天汇演,你哥应该也会来看表演吧?” 夏非练完舞,汗流满面凑过来。 白梦寒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看她,眼底的轻蔑更是不加掩饰,袒露在她面前。 夏非明知故问:“你怎么不回答我?” “啪!” 白梦寒一巴掌打得她偏开头,弯下腰靠近她,用气音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夏非捂着脸:“你,你凭什么打我?” 白梦寒唇角半勾:“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我什么都没做。” 夏非不敢和白梦寒对视,她的眼睛太亮了,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怕一对视,白梦寒就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白梦寒翻个白眼,正好薛方端着水回来,她拧干抹布,还给那位演员同志。 用瓷盆里的水洗干净手,她坐在钢琴前,指尖随意跳在琴键上。 孙医生让她喝甘草水,还是有点效果的,虽然还是说不了话,但她已经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了。 搬钢琴是个难题,好在付绮文和周雪是同学,感情不错,周雪把这事揽了过去。 “我们文工团的演员多,明天得找个车过去,到时候把这琴给你拉过去。” ------------ 第一百四十七:我有对象 汇演这天,白梦寒穿了最喜欢的复古格子裙,白色丝袜配带跟小皮鞋,头发精心扎一个低丸子头挽在脑后。 化了淡妆,又特意揣一支口红在口袋里,她才提着裙摆下楼。 “梦寒,你今天好漂亮!”郑妍看得眼睛都直了,围着白梦寒不停打转,“衣服也好看,你在哪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个款式?” “衣服是找人定做的,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买布料给你做一件。” 白梦寒用气音回答郑妍。 郑妍忙摆手:“不用送我,你把衣服借给我,我找个裁缝给我做件一样的就行。” 白梦寒匆匆点头,抓一个包子,叫上薛方出门。 付绮文把班长的职务交给她,她得提前一些时间到军区门口,查人数,带人进场都是她的活。 好在班里没人拖后腿,早早就到军区门口集合,白梦寒查了人数,确定每一个人都到了,招呼一声,跟在文工团演员的后面进入军区。 军区戒备森严,所有人都不允许乱跑,有专人带他们到大礼堂去做登台前的准备。 夏非穿着一身绿军装,编两条麻花辫,画着大红脸蛋,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画眉毛。 她的眉毛本来就黑且浓密,被她拿黑眉笔一描,活脱脱成了李逵在世。 “扑哧……” 薛方没忍住,慌忙扭过头,假装和旁边的人说话。 “梦寒,你今天比平时更漂亮。” 尹钰绕进后台,摘下帽子行个绅士礼,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惊艳。 “哼~” 白梦寒傲娇地抬起下巴哼一声,薛方接收到她的眼神,肩膀一撞,挤开尹钰。 “少见多怪,我姐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漂亮。” 白梦寒冲薛方竖个大拇指,薛方乐滋滋凑过来,小声说::“我去找找我哥,让他待会务必来听我唱歌。” 白梦寒颔首,在薛方转身之际,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叮嘱他:“还有沈随安,让他来看我弹琴。” “包在我身上!” 薛方撒丫子跑开,白梦寒从书包里拿出水壶,小口喝着甘草水。 昨天吃了刘医生开的药,再搭配上孙医生开的甘草泡水喝,今天嗓子虽然哑,但是好歹能说话了。 说多了费嗓子,不必要的话,她都是用气音说。 尹钰在她身上吃了闭门羹,略显失落地坐到角落里去。 夏非目睹全过程,幸灾乐祸地坐到旁边,道:“非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不问问人家的冷屁股愿不愿意。” “你要不先去洗洗脸吧?” 尹钰掏出一块饼干,夏非抢过来,狼吞虎咽往嘴里塞,边塞边问:“我的妆不好看吗?” 尹钰表情一言难尽:“不敢恭维。” “我觉得挺好看的,待会儿我一定艳压全场!” 夏非说话时,嘴里的饼干屑喷洒而出,飘落在尹钰胳膊、肩头上。 尹钰嫌弃地甩甩胳膊,忍着恶心把肩头的饼干碎屑拍掉。 “祝你好运!” 尹钰敷衍一句,转身去卫生间找水洗手。 洗完手,他巴巴地又凑到白梦寒面前:“你怎么不画……额,脸蛋儿?” 他用手比划一下脸颊,怕白梦寒不理解,又指着夏非道:“就像她那样。” 白梦寒转过脑袋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一个月都没见了,你不好奇我去哪了吗?”尹钰自顾自喋喋不休,“尹安犯错被惩罚了,父亲派我替他上学,你想知道尹安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吗?” 白梦寒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闭着眼靠在墙上,对尹钰的话提不起兴趣。 “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蠢货,又害得一个无辜女孩怀孕了……” 白梦寒做一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尹钰闭嘴。 她是真的对他们的私事不感兴趣! 白梦寒起身就走,怕尹钰再缠上来,索性找到付绮文,和她坐在一起,听周雪安排工作。 “汇演一点半准时开始,所有人都不能掉链子,王清,你和张明月报幕的时候要注意语气和情绪,要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王清和张明月赶紧表示知道了。 其他难度较大的节目,周雪一一都叮嘱到位,最后才轮到白梦寒:“首长说了,今晚还要组织一些单身的战士,和咱们这边已成年,并且没有对象的女同志联谊,汇演结束后,咱们同在军区食堂吃饭,你好好准备你的钢琴弹奏,说不定啊,能博个头彩,给你安排一个最优秀的同志做对象呢!” 白梦寒拒绝:“我有对象。” “真有?”周雪惋惜不已,“咱们部队里可是有很多优秀的单身男同志,你可别撒谎推辞啊。” “我对象就是部队里最优秀的那位同志。” 白梦寒哑着嗓子,声音坚定。 她越是这么说,周雪越是好奇:“是谁啊?” 白梦寒乖巧地笑笑,就是不说是谁。 不是她故意卖关子,是她不知道说了会不会给沈随安造成不好的影响。 周雪见问不出来,只能放弃,不过她还是不死心,道:“有对象的同志也可以留下参加联谊,就当是玩了,而且你这么漂亮,留下给我们撑撑场子也好。” 台柱子王清,形象好、气质佳,可惜已经订婚了。 王清不能参加,得找个同等条件的女同志压场子,不然人家还以为文工团没漂亮姑娘呢! 这次白梦寒没拒绝,她已经一个月没见沈随安了,留下观看别人联谊,趁机和沈随安聊聊天也好。 一点不到,观众席已经坐满,没有座位的战士,席地而坐在台阶上,兴高采烈地观望着舞台,都期待看到台上出现自己熟悉的面容。 白梦寒扒着幕布探出脑袋,一眼看去,台下黑压压全是人,白梦寒瞪圆了眼睛,从第一排往后找,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没找到沈随安的身影。 她松开幕布,退回后台。 “你找到薛灼哥和沈随安没有?” 白梦寒把薛方带到一边,哑着嗓子问他。 薛方肯定道:“找到我哥了,我也把你的话转告给他了。” 薛灼挺靠谱的,白梦寒不担心他忘了传话。 站到自己班队列前,白梦寒拍拍手,示意同学们都看过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想你想的 白梦寒拿出自己写在本子上的大字,举起来给同学们看。 纸上写着:不要紧张,听我指挥! 大家都表示知道了。 一点半汇演准时开始,先是文工团的演员们登台演出,白梦寒不停扒开幕布寻找沈随安,几次找不到,她也没了兴致,安静待在后台等候上场。 一直到主持人报幕到他们上场,白梦寒忙带着队伍上台。 已经排练过好几次,同学们并不紧张,相反,个个都激动地伸长了脖子看台下,希望看到自己的亲人。 白梦寒带队走到中央,弯腰鞠个躬,背对观众席,举起双手指挥合唱。 音乐响起,白梦寒伴着节奏挥动双手,同学们大声唱歌,这首歌是一首红歌,很多战士都在台下跟着唱,气氛被点燃,哪怕背对观众席,白梦寒也能感觉到战士们激情澎湃。 沈随安不打算来的,他请缨筹备联谊的场地,薛灼得到薛方的嘱托,忙完后赶紧叫沈随安去大礼堂。 赶在沈随安拒绝之前,薛灼挤眉弄眼道:“梦寒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去听她弹琴。” 沈随安一顿,把手上的凳子给齐正明:“凳子摆好就去大礼堂吧!” “好嘞!” 齐正明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把沈随安的话告诉其他人,几个人一听,干活都更有劲了。 沈随安和薛灼漫步走在空荡荡的营区,薛灼忍不住问他:“你跟梦寒谈恋爱了?” “还没有。” 薛灼不解:“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还没有是什么意思?” 沈随安:“她在等我送花。” “什么花?” 沈随安一梗,加快脚步把他甩到身后。 头一次觉得跟他说话这么费劲。 从侧门绕进来,沈随安和薛灼弯腰走到前排蹲坐在地上。 “团长,你坐我位置上吧?” 一个战士起身让座,被沈随安制止:“不用,你坐!” 沈随安神色冷冽,小战士害怕他,忐忑不安地坐回位置上。 台上的薛方看到他们进来,拼命给薛灼使眼色,薛灼好笑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他了。 沈随安目光落在背对舞台的瘦削身影上,怎么看起来又瘦了? 一会带她去看看秤砣,让她知道他没有骗她,秤砣都比她壮硕。 一曲毕,白梦寒带着同学们鞠躬,弯腰的瞬间,正好看到沈随安坐在台下,温柔地笑看着她。 她眨眨眼,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笑着直起身,带队从另一边下台。 表演完节目的同志,由各自的领导或老师自由安排去向,前面几个表演完节目的,都被安排到观众席上观看表演了。 付绮文如法炮制,让其他人都到前台去找位置坐下,白梦寒还有个钢琴独奏,暂时不能离开后台。 她撩起幕布,定定地看着沈随安。 不见面的时候还好,一见面,她就克制不住往他怀里扑的冲动。 沈随安察觉她的视线,扭头看过来,白梦寒噘嘴,冲着他单眨一下左眼。 沈随安被她这俏皮的模样勾得心痒,弯腰从前排掠过,撩起帘子,连带着帘子后的白梦寒一起撩开。 趁其他人没注意,迅速捏一下白梦寒的指尖再放开。 白梦寒借着帘子的遮挡,抓上沈随安的手,手指挤进他指缝里。 “这个月都很忙吗?一直没回家。” 白梦寒一开口,沈随安就皱起眉头:“嗓子怎么了?” 白梦寒压低声音:“想你想的!” “没正形!” 沈随安点一下她额头,挣开她的手,走在前面带路。 走几步看白梦寒没跟上来,知道她又在闹小孩脾气,笑着回去哄她:“带你去个地方?” 白梦寒一口回绝:“不去!除非……” “嗯?” 白梦寒掏出纸笔,写一行字拿给他看。 沈随安接过纸,只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把纸叠好塞回口袋里。 “你这个要求太无理了,换一个!” 白梦寒撇撇嘴,骂他:“小气鬼,摸一下都不行?” 沈随安郎心似铁:“不行!” “那……” 白梦寒不怀好意地抿嘴偷笑,在纸上写:那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沈随安夺过她的纸笔塞到自己口袋里:“想都别想!” “哼!” 白梦寒生气,一扭头跑到文工团的演员中间,不再理沈随安。 沈随安迟疑一会儿,一扭头掀开幕布,回到薛灼旁边坐好。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薛灼挪挪身子,给他让出点位置。 沈随安没吱声,眼神空洞看着舞台。 小姑娘家家的,从哪学来的这些荤话? 难道是平时对她的思想教育太少了? 白梦寒没想到沈随安真的会离开,只要他喊一声,她肯定会屁颠屁颠跑过去的,他倒好,真的走了! 他上辈子是和尚吧? 失落地坐到角落里,支起耳朵听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到夏非的独舞节目了,夏非得意地扭着腰,颠颠儿跑上台去了。 “嚯,这姑娘喜庆!” “看那俩大红脸蛋,跟年画娃娃一样。” “这是谁的家属?” “不知道啊。” 前排几位领导,乐呵呵地看夏非跳舞。 “老李,我看她这一架势,跟邵美有点像啊!” “啊,是吗?” 李光痴痴地看着舞台上的姑娘,眼里泪光闪烁。 “瞧我这嘴,好好地提邵美干啥!” 旁边的中年人懊悔地给自己一巴掌,安慰地揽过李光的肩膀。 李光隔着眼中的水雾,入迷地看着舞台。 夏非跳完,深深一鞠躬,紧张地小跑回后台。 “好样的夏非,没给我丢人!” 朱秀梅欣慰地搂着夏非,庆幸她完整跳完舞,没出半点差子。 “走,咱们到前台去看其他同志表演。” 朱秀梅带着夏非出后台,夏非挣开朱秀梅,一溜烟跑到沈随安面前。 “你刚才看到我跳舞了吗?” 她眼巴巴看着沈随安,沈随安厌烦地扯着薛灼换一个位置,斩钉截铁道:“没有!” “那我们找个别的地方,我跳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夏非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薛方挡在沈随安面前:“脑子不好使就别使,省得出来闹笑话,你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光明正大来勾引我哥?” ------------ 第一百四十九章:别来烦我 夏非毫不在意薛方恶劣的态度,顽固地探出头问沈随安:“你喜欢看跳舞吗?” 沈随安烦不胜烦,头一次对女同志甩脸色:“不喜欢!别来烦我!” 夏非尴尬地僵在原地,朱秀梅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地过来把她拉走。 拉到人少的地方,朱秀梅不耐烦地告诫她:“好好待在这,别乱跑,也别去沈随安面前蹦哒!” 她还要回后台照看其他学生,抽不出身盯着夏非。 夏非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专门盯着前排的领导看。 接触到李光带着忧伤的眼神时,夏非眼睛一亮,在心里告诉自己:就他了! 夏非昂首挺胸走过去,蹲坐在李光旁边的台阶上,大喇喇抬头看向李光:“首长好。” 李光回神,呆呆地回她:“你好。” “首长,我叫夏非,刚才那个独舞节目,就是我跳的。” 夏非羞涩地抓着辫子,两个大红脸蛋明晃晃映在李光眼里。 “你跳得很好,有几分……亡妻的风姿。” 李光情绪低落,声音低沉,眼里忧伤更浓。 夏非见状,心里更是窃喜,像他妻子?看来成功的几率更大了。 夏非绞尽脑汁和李光搭上话,聊得兴起之时,忽然听见阵阵高呼,伴随着鼓掌起哄声响起。 夏非拧眉,跟着看向舞台。 舞台上,白梦寒踮着脚尖,小跑几步来到舞台正中央,提起裙边弯腰鞠个躬。 鞠完躬起身的瞬间放下裙子,裙摆飞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转过身,走到钢琴边坐下。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嫩白的手指落于琴上。 她挺直腰背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翩翩起舞,优美的乐声回荡在大礼堂中。 沈随安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欣赏和惊艳,万籁俱寂,只有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她闭眼享受音乐,如痴如醉地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白梦寒漂亮的手定在半空中,直到掌声雷动,她恍然回神,提着裙边鞠躬谢幕,踩着白色小皮鞋款款下台。 “这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长这么漂亮,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要是能娶她当我媳妇儿,我这辈子就值了!” 漂亮的人总是格外引人瞩目,白梦寒上台不到三分钟,就吸引到大把视线。 薛灼杵杵沈随安,打趣道:“哎,这下梦寒可成了香饽饽了,看你急不急。” “……” 沈随安不置可否。 薛灼自讨没趣,腿一伸靠在后面人身上,仰躺着看舞台上的主持人报幕。 白梦寒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她的独奏结束之后,主持人就宣布此次汇演圆满结束。 不少人有心打听白梦寒,擦亮了眼往后台看。 都是从毛头小子走过来的,王政委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集合队伍带到训练场上,王政委高声宣布:“晚饭后,咱们部队的单身男同志都到小礼堂去,咱们和文工团的同志们进行联谊!” “好哎!” 战士们高呼一声,兴奋地摩拳擦掌。 “嘿,傻小子们,让你们去联谊,又不是去打仗,一个个撸起袖子亮拳头是什么意思?” 王政委笑骂一句,摆摆手让战士们去食堂吃饭。 “薛灼!”王政委叫住要离开的薛灼,严肃地警告他,“你跟沈随安,谁也别想跑,我要是在小礼堂没看见你们,回头一人给我写一千八百字情况说明。” 薛灼哭兮兮地摇头:“王叔啊,我跟祝妤都要结婚了,你让我去联谊?这不是存心要拆散我们两口子吗?” “祝妤回来了?你小子,咋不跟我说一声?那你别去了,但是!”王政委一顿,示意薛灼凑近,“你得想办法让随安去,这小子年纪不小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您老人家干脆转业当媒婆算了,天天操心别人的婚事干什么?随安您就别管了,要不了几天,他就不是光棍汉了。” “你们为国家效命,组织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王政委罕见地好脾气解释给薛灼听,“你们尽管在前面冲锋陷阵,剩下的都交给组织,包括个人问题,组织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解决好!小子,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 “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说不定也会热衷于给人做媒?” 薛灼最受不了王政委这副铁汉柔情的模样,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 “滚滚滚,记得把随安带过去!” 王政委现在的心情,就跟嗓子眼里卡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本来打算煽情,哪承想被薛灼给扇了一嘴巴子。 “得嘞!” 薛灼如蒙大赦,冲进食堂,拿了自己的餐盒到窗口排队。 一眼望去,食堂清一色全是穿军装的战士,排到薛灼的时候,薛灼一口气买了三份饭。 “我先拿两份,剩下这份先放着,我一会来端。” 薛灼两只手端两份饭,放到他常坐的位置上。 “副团,你怎么打两份饭?” 陈华筷子伸到薛灼餐盒里,飞速夹走一块五花肉。 “去去去,剩下这份不许动啊。” 薛灼轰赶苍蝇一样,挥手把陈华赶走。 把三份饭都打回来,薛灼一边吃,一边等薛方和白梦寒进来。 “你给梦寒也打饭了?” 沈随安端着两个餐盒坐下,意外看见薛灼面前摆着三个餐盒。 薛灼:“是啊,我给他俩都打饭了。” “你吃吧,梦寒不吃肥肉。” 沈随安把多余的餐盒推还给薛灼。 薛灼翻个白眼,筷子一扒拉,把给白梦寒打的饭分成两份,一份给薛方,一份留给自己。 朱秀梅不乐意参加这样的联谊会,和付绮文协商过,由付绮文带已成年并且没对象的姑娘留下,自己则是带其他人回学校。 尹钰表示自己想留下见见世面,朱秀梅明知他在说谎,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也就随他去了。 付绮文带着十二个学生,先一步到食堂吃饭。 薛方进门就看见薛灼在冲他招手,忙叫住白梦寒:“姐,他们在那边!” 薛方兴冲冲在薛灼身边坐下,埋在餐盒里狼吞虎咽。 “起来,我要挨着薛灼哥哥坐!” ------------ 第一百五十章:人前不熟 白梦寒踢踢凳子,薛方捧着餐盒起来,头仍旧埋在餐盒里,边扒饭边换到沈随安旁边坐下。 白梦寒觑着沈随安的脸色,慢慢落座在薛灼旁边。 薛灼直觉这俩人像是闹矛盾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沈随安面前的饭拿过来:“给,哥哥给你打的饭,吃吧!” “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白梦寒声音甜腻,挑衅地冲沈随安挑一下眉毛。 沈随安知道她故意在闹脾气,顺着她的意,掏出手帕擦净筷子,转交给薛灼。 薛灼愣神的功夫,白梦寒从他手里抽出筷子,低头吃饭。 “吃完饭带你去看看秤砣?” 沈随安吃饭快,吃完把餐盒扔给薛灼,让他去洗。 白梦寒假装没听见沈随安的话,自顾自低头扒饭。 “你去,你去!” “团长还在呢,你去!” 两个小战士互相推搡,害羞地站在白梦寒身后。 薛灼听到动静回头,喝道:“干什么呢?两个臭小子!” “副团,你旁边的姑娘,她有对象吗?” 一个小战士红着脸,壮着胆子问薛灼。 白梦寒回头,笑看着他们两个。 果然,军人就是最可爱的人,单纯又善良,跟沈随安一样,一害羞就脸红。 白梦寒余光看见沈随安脸比锅底灰还黑,觉得差不多了,笑着转头,道:“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冒犯了,冒犯了。” 两个小战士尴尬地走开,薛灼故意问道:“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对象?” “骗他们的!” 白梦寒随口搪塞过,把餐盒里最后一口饭吃掉。 薛灼把餐盒收起来,顺便叫走薛方。 薛方软绵绵坐在凳子上:“哥,我不想动,你自己去洗餐盒行不行?” “别废话,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薛灼亮出拳头,薛方条件反射绷紧身子,乖乖站起来跟着他走。 “别生气了,去看秤砣?” 沈随安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哄她。 “秤砣哪有你好看,你明知道我想看什么……” 沈随安捂住她嘴,把她的话堵回去。 “真要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沈随安松开手,低声训她。 周围已经没人了,战士们吃过饭,还要到训练场集合,文工团的姑娘和学生们都坐在另一边,白梦寒就是确定没人会听到,才这么说的。 沈随安这么应激,白梦寒只能伸出手摊开到他眼前:“把我的本子和笔给我。” 沈随安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笔,放到桌子上,让白梦寒自己拿。 白梦寒张张嘴,压下到到嘴边的话,改成在纸上写:给我看一眼,我就不生气了。 沈随安坚决摇头:“不行!” 白梦寒:回家看也不行吗? “不行!” 沈随安把本子上这一页撕掉,叠成小块装到口袋里。 白梦寒失望地收起纸笔,埋头生闷气。 谁家好人跟沈随安一样,连个腹肌都不给对象看啊? 他上辈子铁定是个和尚,这么清心寡欲! “梦寒,吃好饭了吗?咱们该去小礼堂了。” 恰巧周雪叫她,白梦寒气鼓鼓地走过去,连“再见”都不跟沈随安说。 小礼堂没大礼堂那么庄严,椅子相对摆放在两边,中间一排桌子上摆放着瓜子、花生,还有大白兔奶糖。 “一会儿啊,咱们的男女同志各坐一边,等到首长宣布联谊开始,再坐到中间去聊天,要是相看不成也没关系,就当是交个朋友,你要是不想过去,就在边上坐着看看也行。” 周雪耐心地给她解释联谊会的规矩,白梦寒跟着她走到中间的桌子前,周雪抓一把瓜子给白梦寒吃。 逛完一圈,周雪特意把她安排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人多的时候,白梦寒很是在乎仪态,她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瓜子无处放,她勾勾手,薛方还没过来,沈随安抢先一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 沈随安高大的身躯堵在她面前,遮住她的视线。 白梦寒不吭声,摊开右手,瓜子被她攥在手里时间长了,黏腻腻地粘在一起。 沈随安接过她手里的瓜子,掏出手帕给她。 白梦寒拿手帕擦完手,才想起来问他:“这是刚才擦筷子那条手帕吗?” “咳!” 沈随安心虚地轻咳一声,迅速拿回手帕收好。 白梦寒无力吐槽,绷着小脸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分给沈随安。 沈随安把瓜子丢给薛方,薛方美滋滋地磕着瓜子,还不忘谢谢沈哥。 军区其他首长都有事要忙,联谊会就交由王政委负责,王政委是个爽快人,直接宣布联谊开始,让小伙子们先坐到中间去。 小伙子们坐好,才由姑娘们看眼缘,挑选自己看得上眼的小伙子,坐到他对面去。 姑娘们羞涩地红着脸,和小伙子们面对面坐下,随意唠嗑。 “姑娘,你怎么不去中间坐?” 白梦寒抬头,是个不认识的青年。 “你认识沈团长吗?在食堂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坐在一起说话了。” 青年自来熟地坐到白梦寒旁边,努力寻找话题。 视线里,沈随安的身影越来越近。 白梦寒盯着沈随安的眼睛,确保他能听到了,才哑着嗓子说:“认识,但不熟。” 沈随安眼眸一眯,舌头顶腮,大步迈过来,垂着眼皮看白梦寒:“跟我出来。” 声音冷冽,冻得旁边的青年一溜烟跑开。 白梦寒坐着不动,手握半圆挡在唇边,用口型问他:“给不给看?” “看,看个够!” 沈随安走得飞快,白梦寒小跑着跟上他,激动地问他:“去你宿舍吗?” “不是!” 沈随安脚步停下,白梦寒刹不住脚,一头撞在他背上。 不等她开口,沈随安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护在她脑后,把她往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推。 白梦寒脚步踉跄,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下巴被沈随安一指顶起,眼前一黑,沈随安唇贴上来,和她口舌交缠。 沈随安搂在她腰上的手滑上来,抓住她的手,带向自己腹部。 “嗯……” 沈随安闷哼一声,脸埋在白梦寒肩窝,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人后嘴都亲烂了,人前说跟我不熟?” ------------ 第一百五十一章:送什么花? 沈随安眯眼和她算账,白梦寒手一顿,抓着他的腰带,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嘟起嘴:“哥哥好会冤枉人,明明是哥哥先惹我生气的,一张嘴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我就知道,哥哥并没有那么喜欢我,都不给我看一眼。” 白梦寒手指带着暗示性扣一下他腰带,沈随安僵着身子,把她手抓在手里。 “都是伤疤,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秤砣?” 白梦寒更委屈了:“果然,在哥哥心里,秤砣才是最重要的,我就不该自取其辱,拿自己和秤砣比。” 沈随安无奈:“你不是不喜欢我拿你跟秤砣比吗?” 白梦寒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无理取闹下去。 “哼~” 白梦寒推开沈随安,从口袋里拿出口红,摸黑往嘴上涂一层。 “怎么又涂?味道怪怪的,少涂点!” 沈随安拉下他的手,在她唇上啄吻一下。 “讨厌,刚补的口红!” 白梦寒娇嗔一声,搂着沈随安的脖子,唇瓣看似不经意间擦过他下巴。 “别黏糊了,一会巡逻兵来了。” 沈随安拍一下她后腰,用力抱一下她。 白梦寒站好,盖上口红放进口袋里。 “走啊,去看看秤砣。”白梦寒催他,“我看看什么样的狗,还能比我壮。” “等一下。” 沈随安仰面靠在树干上,屈起一条腿踩上树干。 白梦寒上下扫视他一眼,面红耳赤骂他:“流氓!” 沈随安睨她一眼:“怪谁?” 白梦寒失声,蹲到路灯下等他。 沈随安摸摸口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并没有点燃的打算。 白梦寒无聊地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画,三两笔画出两个亲嘴小人。 “你脑子天天都在想什么?” 沈随安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脚尖碾几下,把她画的小人碾得面部全非。 白梦寒笑眯眯凑近他,暧昧地眨眨眼:“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随安屈指弹一下她脑门:“罚你回去读伟人书选,荡涤你的思想。” “你宁愿罚我,都不愿意顺从我?” 白梦寒气得一把掐在他侧腰上,掐完不解气,又往他肚子上打一巴掌。 白梦寒这点力气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露出一副疼狠了的表情。 “顺我者昌,逆我者挨打!” 白梦寒晃晃拳头,故作凶狠地龇牙。 沈随安失笑,趁没人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秤砣是一条黑色大型犬,看见沈随安就兴奋地往他身上扑,沈随安呼噜一把它脑袋,手从头顶摸到尾巴上,来回几次给它顺毛。 “跟它打个招呼?” 沈随安下指令,让秤砣坐下。 白梦寒这才敢过来,大着胆子摸它的的脑袋。 秤砣被养得很好,皮毛油光水滑,温驯地歪着脑袋蹭白梦寒的手。 秤砣坐着的时候不显体格,一站起来,个头居然到白梦寒腰部,它抖抖身子,一头撞在白梦寒肚子上,白梦寒哼一声,捂着肚子往后倒。 沈随安眼疾手快懒腰抱住她,秤砣可能以为他们要陪它玩游戏,摇着尾巴围着他们打转,不停咬着沈随安裤脚往训练场方向拖拽。 “好狗!”沈随安拍拍秤砣脑袋,命令它,“回窝去!” 秤砣收到指令,颠颠儿甩着尾巴回窝。 白梦寒总觉得刚才沈随安拍秤砣脑袋的动作有些熟悉,还没想明白在哪里见过,脑袋就被人拍了两下。 沈随安拍完顺手摸摸她的头发,问道:“给你看看秤砣一顿能吃多少饭。” 白梦寒骂他幼稚,却是乖乖和他一起蹲在狗窝前,看沈随安给秤砣喂食。 秤砣这样的大型军犬,每天都要进行训练,体能消耗大,进食也吃得多,沈随安一连给它喂了三碗饭,它吭哧吭哧进食的速度才慢下来。 喂到第四碗,秤砣有一口没一口地挑拣碗里的食物,吃两口就摇摇尾巴,到一边趴着,吐着舌头看着蹲在狗窝前的两个人。 “你看秤砣的眼神,像不像在看傻子?” 白梦寒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居然陪着沈随安蹲在狗窝前看狗吃食。 “吃得多才长得好,小花肯定是跟你学的,吃不了半碗就嚷嚷着吃不下了。” 沈随安再给秤砣加一碗水,盘算着回头一定要监督白梦寒好好吃饭,太瘦了,身无二两肉,哪天刮大风都能把她给吹跑了。 白梦寒瞪他:“小花是个孩子,胃口本来就小,吃饱不饿就行了,你还能让她撑着啊?” 沈随安无言以对,带她回小礼堂的路上,刻意和她保持两米距离。 营区有棵桂花树,眼下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甜腻的桂花香,白梦寒只闻花香,不见树影,好奇地四处打量,想摘几朵桂花回家泡水。 沈随安没听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正看见白梦寒在四处观望。 心头警铃大作,沈随安警惕地折返回来,沉声问她:“在看什么?” “你想好送我什么花了吗”白梦寒笑吟吟地攀上他的胳膊,“送我桂花怎么样?还能泡水喝。” 沈随安语气带着商量:“明天再送?” “我现在就想要!”白梦寒晃着沈随安胳膊撒娇,“你现在就去给我折一枝桂花好不好?”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随安存了点探究的想法,让她等在原地,他去给她折桂花。 白梦寒等在原地,不多时,就见他拿着一枝桂花走回来。 白梦寒接过桂花,放到鼻子下深吸一口,桂花甜腻的香味充斥鼻腔,她笑眼弯弯把桂花别到耳朵边,歪着脑袋问他:“好看吗?” 沈随安点头:“好看!” “收了你的花,你就是我对象了,这下我可以名正言顺看你的……唔……”白梦寒晃着脑袋挣扎,“捂我嘴干嘛?” 沈随安觉得自己真是高估她了,原以为她有什么大阴谋,没想到居然还是在打他的主意。 “别口无遮拦,被稽查队抓走了,我可没脸去救你。” 沈随安松松领口,解了袖扣把外套卷到手肘处,慎重地和白梦寒拉开距离。 ------------ 第一百五十二章:疑心 “你确定要跟我保持距离?”白梦寒语气幽幽,“那以后就保持两米距离吧,以后结婚咱俩也得分房睡。” “你是在暗示我打结婚报告吗?” 沈随安反问一句,拿下她鬓角的桂花在手里把玩。 “打吧,现在就去打,前脚结婚,后脚我就考个南边的大学,离你远远的,让你独守空房!” 白梦寒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脑门上弹一下。 “那我就申请调到南方去。” 沈随安笑得无奈又宠溺,白梦寒生出一种一头撞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跺跺脚夺过他手里的桂花,一路小跑回小礼堂。 沈随安被她甩在身后,表情凝重。 不想怀疑她的,可是她身上处处都是疑点。 生活在乡下的姑娘家,会开车、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会弹钢琴,这些单拎出来一项就够可疑了。 不是他疑心重,实在是这招美人计太过高明,先是在火车上引起他的注意,再一步步闯进他的生活,慢慢击溃他的心防。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或许该给冯岩打个电话,对她展开初步调查。 白梦寒回到小礼堂,正襟危坐在自己位置上,眼睛四处寻找薛方。 “你在找什么?” 尹钰拿出一颗大白兔,摊开手心送到白梦寒面前。 “你就拿这个来讨好我?” 白梦寒嗤笑,斜他一眼,没有收下这颗糖的打算。 “女孩子不都爱吃甜的吗?给我个面子,尝尝?” 尹钰手往前递,固执地把糖送到白梦寒眼前。 白梦寒拿桂枝挡开他的手,摘一朵桂花送进嘴里:“你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是仙女,我一般都是吃鲜花喝露水的。” 白梦寒板着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是吗?那我下次送花,能讨你欢心吗?” 尹钰这才收回手,牢牢把大白兔攥在手里。 白梦寒起身撂下一句话:“别白费心思,你送什么我都不喜欢,当然,金钱除外,我比较爱钱。” 有的人表面看起来高冷,实际上一转身就跑到角落里,呸呸吐出嘴里发涩的桂花。 刚才只想装一把大的,却忘了桂花直接吃会发涩。 四处找不到薛方,白梦寒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穿过人群去找周雪告辞。 周雪和王政委聊得正酣,白梦寒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拉过去介绍给王政委:“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比我们台柱子还漂亮的梦寒同志。” 说完又转过头给白梦寒介绍:“梦寒,这是王政委。” 白梦寒客气道:“王政委好!” “到了眼前一看,竟然比舞台上还漂亮,梦寒同志有对象没有?我们部队里好男儿多得很,我给你牵牵线怎么样?” 何建国虽然是王政委的老战友,但是两人现在不在一处工作,并且白梦寒是何建国亲闺女这件事,没有人大肆宣扬过,所以王政委不知道白梦寒的身份,当即起了拉纤保媒的心。 正巧看见沈随安从侧门进来,王政委急得直冲沈随安招手,大吼一声:“沈随安,过来!” 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着王政委看过来,王政委摆摆手,让其他人该咋样还咋样。 好奇心一旦起来,轻易是压不下去的。 和对面人聊天的间隙,还有不少人悄悄关注着王政委这边的动静。 “梦寒啊,这是我们营区最年轻的干部,沈随安同志,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我个人看来,你们非常般配,你可以试着和他接触一下……” 白梦寒站在王政委身边挤眉弄眼,沈随安大概能猜到她什么意思。 “政委,您别多费口舌了……” “你小子!”王政委打断沈随安,“还真打算一辈子打光棍不成?让你们接触一下,又不是直接押你去结婚!” 白梦寒顺势接过话头:“王政委,您误会了,沈团长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接触过好多次了。” 还是亲密接触! “啊?” 王政委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沈随安看这姑娘的眼神不对劲,训练时他对战士可谓是不近人情,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寒意,他从没见过他看谁的眼神这样平和温柔。 “好啊,好啊,梦寒觉得我们沈团长怎么样啊?” 王政委和颜悦色地问白梦寒。 “太死板,还嘴硬。”白梦寒趁机告状,“他这样的,找到对象也会把对象气死。”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嘛,比如说……” “王叔!”沈随安拦住他,“她开玩笑呢!” 王政委还想多说点沈随安的优点,沈随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先送她回家。” 白梦寒礼貌性笑笑,让周雪跟付绮文说一声,自己跟着沈随安回家。 王政委还想跟上去再说几句,被周雪拉着胳膊拦下:“你别去凑热闹了,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人家两个啊,已经处上对象了。” “俺嘞娘哎,你咋看出来嘞?” 王政委一激动,乡音都冒出来了。 周雪看他像看傻子:“你自己想想刚跟我处对象的时候,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嘿嘿……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 王政委摸着后脑勺,尴尬地咧着嘴笑。 “你啊,有点观察力都用在工作中了,没看见沈随安下巴上还沾了口红啊?”周雪指指门口方向,“说不定啊,过两天你就该收到沈随安的结婚报告了。” “嘿哟,好事将近啊,回头我可得跟老何说道说道。” 都是过来人,王政委自然明白男人谈恋爱时候是什么样子,也不在意沈随安下巴上沾了啥,左右没被稽查抓到,以后委婉点提醒一下就是。 这边沈随安带着白梦寒出门,尹钰忙跑着跟上去。 “梦寒!” 沈随安停下,冷眼瞧着跟上来的尹钰。 尹钰毫不在意沈随安冷冽的眼神,摊开掌心,把大白兔拿给白梦寒。 白梦寒皱眉,刚要开口,就看见尹钰往沈随安身上瞟了一眼。 白梦寒心领神会,接了尹钰的糖,心情颇好地跟他说:“明天见!” ------------ 第一百五十三章:糖很甜 他上赶着当僚机,白梦寒也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沈随安缄默不语,冷冷盯着尹钰。 尹钰对上他的视线,挑衅地勾起唇角。 男人的对峙总是表现在眼神的交锋上,都卯足了劲要在气势上威慑到地方。 白梦寒倚在车门上看戏,视线不断在两人之间打转。 “梦寒,明天见!” 尹钰优雅颔首,笑嘻嘻离开。 沈随安眼珠转到白梦寒身上,眼神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一步步逼近白梦寒。 白梦寒背后一凉,迅速打开车门,麻溜钻进副驾。 沈随安脸色难看,绕到另一边上车。 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久久不发动汽车。 白梦寒剥了糖纸,这糖可能被尹钰抓得太久,有点化了,黏糊糊地粘在糖纸上,她费了点力气才剥开送进嘴里。 沈随安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她真把糖给吃了,更是让他烦躁不堪,手指收紧,狠狠抓在方向盘上。 “呼嘘~” 白梦寒转过头,轻轻冲着他侧脸吹声口哨。 沈随安转过头,眼前一黑,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浓郁的甜味混入口腔,沈随安心头一松,闭眼加深这个吻。 舌尖卷过那颗糖带入口中,后槽牙用力嚼几下,更浓烈的奶香味在嘴里化开,沈随安扣上白梦寒后脖颈,把她压向自己。 吻转移到脖颈,白梦寒仰头,蹙眉靠在椅背上,白嫩的指尖胡乱抓在车窗上,用力到指尖泛白。 沈随安跟狗一样,那么爱咬人! 在她身上咬出一个牙印,沈随安消了气,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额头抵着她额头,嗓音沙哑:“他有亲过这里吗?” 指尖描绘着牙印的形状,好心情地在她唇上啄吻。 “你猜?” “我猜他没有。” 沈随安唇贴上来,反被白梦寒梗着脖子躲开。 白梦寒推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两米距离,别忘了!” “呵~” 沈随安头往后仰,哑然失笑:“又玩欲擒故纵?” “看透了你还上钩?”白梦寒催他,“困了,快点开车。” “知道了,祖宗!” 沈随安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发动汽车回家。 车到半路,他突然开口:“明天记得谢谢尹安,就说我觉得他送的糖很甜。” “流氓!” 白梦寒脸色微红,羞恼地在他腰间掐一把,换来他一声略带愉悦的轻笑。 今天汇演,没有参与表演节目的同学,直接放假回家,郑妍早上到学校拿完书,紧接着就回大院去了。 薛方老早就没影儿了,到现在没回来,估计是跟着薛灼回家了。 白梦寒洗漱完,站在卫生间往脸上抹雪花膏。 镜子里突然出现一张人脸,白梦寒透过镜子瞄他一眼,转过头继续抹脸。 “今天没洗头发?” 沈随安抱臂靠在门框上,欣赏她对着镜子臭美的小模样。 “我早上洗了。” 白梦寒转头,把手上多余的雪花膏蹭到沈随安脸上。 沈随安闭着眼,任她揉搓自己的脸。 白梦寒玩得不亦乐乎,捏着他脸颊,把他脸皮往两边拉。 等她玩够了回过神,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大手,紧紧箍着她。 白梦寒一僵,颤着睫毛望向他。 “听说肌肉在放松的状态下是软的……” 白梦寒手贴在他胸口,手下的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不等她再捏一下,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踉跄几步歪倒在门上。 “你又推我?”白梦寒故作委屈,“这跟家暴有什么两样?家暴男!” “对不起!” 沈随安看起来十分愧疚,揽过白梦寒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磕到手了,好疼~”白梦寒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揉着手腕,“如果我对象给我吹吹,可能就不疼了。” 沈随安当了真,捧着她的手,噘嘴轻轻呼一口气。 第二口气还没吹出来,唇上就被人轻啄一口。 白梦寒故意发出“啵~”的一声,不出意外看见沈随安从脸颊红到脖颈。 “这下我就不疼了~” 白梦寒晃晃手腕,笑得狡黠。 她这副娇俏的模样太可爱,沈随安差点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欲念。 “早点睡,明天还得上学!” 沈随安叮嘱一声,克制着吻一下她泛红的手腕,逃也似地从阳台回房。 他真是糊涂了,这几天正是国庆节放假呢,她到哪儿上学去。 落荒而逃回到房间,沈随安才想起自己找白梦寒要干什么。 他想先听听白梦寒的解释,他不想不由分说就在背后调查她,也许前些年下乡的知情中有什么能人,她是跟着人家学的开车和弹琴呢?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心里为她找理由开脱了。 这年头没那么多假期,除却国庆节,就只有农忙时节会放几天假,让学生回家帮忙收粮。 好不容易遇上假期,白梦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沈随安来叫了两次,才把她喊起来。 “嗯……几点了?” 白梦寒睡眼惺忪坐起来,嗓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慵懒和沙哑。 “十点多了,起来吃点东西?” 沈随安弯下腰,抓着她脚踝给她穿上拖鞋。 白梦寒撑着身子,晃晃脚丫,踩着拖鞋站起来。 沈随安看她眼睛都睁不开,急忙扶着她腰,把她送进卫生间:“我下去把饭给你热热,你洗漱完下来找我。” 白梦寒含含糊糊应一声,鞠一捧凉水洗脸,凉意刺激大脑,意识才回笼。 “对,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要问,一定要留意可疑的地方。” 木制楼梯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沈随安撩起眼皮往上看,恰好看见一截瓷白的小腿肉。 “就这样,回头我再找你。” 沈随安撂下电话,若无其事到楼梯口迎接白梦寒。 “你今天不回部队?” 白梦寒跳到他身上,被他抱着往餐厅去。 “国庆,我们也放假。” 沈随安单手拉开椅子坐下,一手搭在她腰上,把她抱坐在怀里。 “李姐不在家?” 白梦寒抻着脖子往厨房看,厨房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姐侄子结婚,她回家帮忙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希望你骗我 沈随安端起碗,拿瓷勺舀了粥喂给她吃。 白梦寒眯眼享受他的服务,就着他的手喝下半碗粥。 “再喝点。” 沈随安哄着她,瓷勺抵在她嘴边。 白梦寒摇头,撑着他肩膀站起来,到玄关柜子上找出刘医生开的药,混着白粥囫囵吞下去。 药太苦,开水一冲化在嘴里能染得她整个嘴巴都发苦,混在粥里,还没感受到苦味之前吞下去,紧接着再喝一大口粥,能把所有苦味都压下去。 “救命,救命……好苦!” 白梦寒甩着手,一头扎进沈随安怀里。 “我给你倒水。” 沈随安迈开脚,还没等迈开第二只脚,白梦寒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 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他先一步低下头,捏着她的两颊,迫使她嘟起嘴。 “你从哪学会的开车?钢琴是跟谁学的?” 沈随安的语气堪称柔和,却是吓得白梦寒脊背发凉。 “我……” “想好了再回答我,可以不回答,但我不希望你骗我。”沈随安打断她,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绯红的唇,嗓音低哑,带着诱惑,“如实回答问题的乖孩子才可以得到奖励。” 白梦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慌乱无措。 “那我换个问题,你会做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情吗?” 沈随安退一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会!绝对不会!我保证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白梦寒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介意我取证吗?” 沈随安动动手指,白梦寒的脸颊跟着鼓动两下,嘴巴嘟起又落下。 “您请便!” 白梦寒双手一摊,端的是一副真金不怕火炼的坦荡样。 沈随安摸一把她柔顺的长发,指尖缠绕着一根发丝揉搓。 “嘶~”白梦寒头发一痛,把他手从自己脑袋上甩下去,“绊到我头发了,疼!” “我的错。” 沈随安单手握拳,把指尖缠绕的发丝藏进掌心。 她明摆着是有秘密瞒着他,若她真是对他有所图谋,他又要拿她怎么办? 移交国安? 安江那边,有冯岩去调查她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一旦发现端倪,他一定是以国家利益为先。 但愿,她别是间谍。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高小伟吗?”白梦寒转移话题,顺便问出这段时间压在心头的疑问,“那天我在公交车上遇见他了,他正被人追债呢。” “记得,他现在已经在牢里了,不用担心他回来报复。” 沈随安配合地岔开话题,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进厨房。 白梦寒跟着他,看他熟练地挽起袖子洗碗,恍然想起来刚回到何家的时候,杜芸和何落落为难她,要她洗碗,也是沈随安挽着袖子帮她洗了碗。 那时候她只把他当书里的纸片人看,背地里还吐槽他人设太装,除了女主谁也不放在眼里。 到现在她才明白,没有人不渴望被偏爱,她也不例外,看书的时候觉得情节俗套,身临其境她才知道,自己亦不能免俗。 “你不是最讨厌以权谋私吗?怎么把高小伟送进去的?” 白梦寒倚着门框,歪着脑袋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沈随安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多年来贪污受贿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只是找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坚定了他自首的想法而已。” 白梦寒更加好奇:“找的谁啊?” “祝妤有个表弟,叫余二,是东城出了名的混混,祝妤找他一起做了个局,用他们的话说,叫杀猪盘。”沈随安耐心地给她解释,“先是拿几瓶红酒为诱饵,哄得高小伟签了合同交了钱,再找个自己人到黑市上,花高于市场几倍的价格收购高小伟手上的红酒。有个三两次下来,高小伟尝到甜头,不用余二哄骗,他自己的贪念就足以让他压上全部身家去赌一把,全部身家不够,余二还能为他引荐几位放贷的,他前脚借了钱,后脚余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拿不到货,还要被混混追债,倾家荡产的情况下,你说,他是自首到牢里过几天安生日子,还是日日提心吊胆、东躲西藏?” 白梦寒听得咂舌:“这比我那过家家的招数高明多了。” “不用惊讶,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教育局上下沆瀣一气,手里捏着点权利就最大限度为难别人,他们局长早就想整顿这些不良风气了,正好抓着高小伟这根线,抽丝剥茧查下去,也好从内部重新洗牌,换几个有真才能的人上位。” 沈随安把洗净的碗摆到碗架上,扯着挂在门后的毛巾擦了手,揽着白梦寒的肩膀,问她:“今天放假,去看小花吗?” “先去医院,然后再去把小花接回来。” 嗓子还是有点难受,像是有团棉花卡在嗓子眼里一样,堵得她吞咽都困难。 昨天她去参加汇演,没时间去医院拿化验单,赵知音代领之后拿给孙医生看,孙医生大吃一惊。 她的血液里,居然残留着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这种药是注射类药品,按理说注射过这类药物,残留不可能这么少。 孙医生没见到白梦寒,无从问起她有没有注射过什么药,只好先按捺下焦躁的心,等到她过来,再当面询问。 赵知音把孙医生的话转述给白梦寒,沈随安陪着她上楼找孙国梁。 孙国梁和沈随安不陌生,进门沈随安就找个凳子给白梦寒坐下。 孙国梁忙完手头的工作,表情凝重地翻出白梦寒的化验单给她看。 “有人给你注射过什么药吗?” “没有!”白梦寒肯定地说,“我这段时间没有生过病,没有打过针,身上也没有针眼。” “那可能是你误食了这个药,所以身体里残留不多。”孙国梁把一个安剖瓶放到桌子上,“这是一种常见的,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多是注射到身体里,不能口服。” “那要是口服了呢?” “服用剂量少的情况下,会破坏嗓子,致使服用者无法说话,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引起其他并发症,比如,精神衰弱,精神错乱,暴躁易怒等。” ------------ 第一百五十五章:告状 “难怪我那天一直觉得很烦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到那天和杜芸闹完就逐渐平复的心情,白梦寒好奇地问,“孙医生,服用药物之后特别烦躁的情况下,发泄出来是不是会好一点?” “原则上也说得通,情绪积压太多,发泄出来确实会好很多,不过要想消除药效,还是吃点药为好。”孙国梁提出建议,“你一会儿到神内去,让刘医生再给你看看。” “哎,谢谢孙医生。” 白梦寒拿着化验单,自己去找刘医生。 赵知音带她来过一次,她自己记得路。 “这是怎么回事?你吃了什么药?” 刚才她和孙国梁的对话,沈随安听得一知半解,只听到她误食了什么药,可能引发精神疾病。 “我怀疑是夏非给我下的药,第一次排练那天,何落落喝了夏非给的水之后拉肚子,夏非跟着朱老师送她去医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白梦寒又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用力拍一下手,“我在学校一直都很注意,平时离开视线太久的东西我都不会吃,水壶也总是藏在书包下面,我和薛方会轮流帮对方看着,确保别人不会动我们的东西,就排练那天,我们两个都离开了。” 沈随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怀疑是夏非乘虚而入,往你水杯里下了药?” “我猜是这样!” 白梦寒气得牙根痒痒,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夏非非要缠着她不放,还要用这种手段来害她? 刘医生看过化验单,庆幸道:“还好那天误打误撞给你开了点药,要是再玩几天就医,你这嗓子可能真要废了,吃两天药后感觉怎么样?” “嗓子还有点哑,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白梦寒后怕不已,要是那天没来看医生,没有误打误撞和杜芸闹那一场,现在指不定哪儿不舒服呢! “我给你开的药还有吧?再给你加两味药,吃一天停一天,吃完要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不用再复诊了。” 刘医生唰唰在纸上写几味药,撕下来给白梦寒。 白梦寒道谢之后,去药房取药,路上沈随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夏非一个学生,从哪儿弄的药?” 经沈随安一提醒,白梦寒陡然想到一个可能。 按捺下心里的波澜,白梦寒取了药到护士站找赵知音。 杜芸一抬头看见沈随安和白梦寒,下一秒脸上露出嫌弃又厌恶的表情。 沈随安站在几米开外,脚步停顿一瞬,垂下眼皮落后几步,转身推开通道门到外面去。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拿在手里,犹豫一下还是拿出火柴点燃。 白雾缭绕着从指尖攀升,烟味散在空气中,他闭上眼,仰头靠在灰色的水泥墙壁上,任思绪飘回童年,那些谩骂与殴打,像根刺一样深深扎在他心头。 “是你做的吧?”白梦寒敲敲桌面,“夏非的药,是你给的吧?” “你在说什么?”杜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你最好别来招惹我。” 白梦寒:“在医院上班,能接触到所有药品,偷偷拿走一两瓶,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杜芸心虚地四处张望,紧张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精神药物是稀缺品,我要是偷走了医院能不追究我吗?” “你怎么知道是精神药物?我可没说是什么药,你就不打自招了?”白梦寒嗤笑,“这是不是说明,你在做贼心虚?” 杜芸音量陡然拔高:“你诈我?” 白梦寒皮笑肉不笑:“你要是不偷药,我能诈到你吗?” 杜芸气得踉跄一下,跌坐回椅子上。 白梦寒慢悠悠坐到椅子上,等着赵知音回来。 杜芸咬牙粗喘一口气,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她切切实实被白梦寒抓到把柄了,夏非那棵墙头草,一定会把她供出来的! 到了那时候,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找何建国! 他是白梦寒亲生父亲,由他出面调解,白梦寒必须得听他的话!要是不听,那就是不孝,只要何建国彻底对她失望,那白鸽留下的遗产,还能落到她手里吗? 杜芸慌慌张张上了公交车,焦急地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在心里计算着到军区还有多远的距离。 且说白梦寒等到赵知音回来,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赵知音听完果然气愤不已:“太过分了,她居然敢给你下药!走,咱们去找主任,主任不管咱就去找院长,今天一定要告她一状!” 白梦寒正有此意,和赵知音手挽手到机关楼上找主任。 主任推推眼镜,不确定地说:“你说杜芸杜护士偷了医院的药,有证据吗?” 赵知音一噎,目光瞟向白梦寒。 白梦寒把赵知音挡在身后,正色道:“没有物证,但有人证,至于医院的药丢没丢,还得麻烦您找人去查查……” “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主任“啪”一拍桌子,厉声训斥道,“捕风捉影的事你都敢拿到我面前说?我哪有那份闲心陪你们玩过家家?走走走……不服气就找院长去!” 主任不耐烦地摆手驱赶她们。 赵知音正要说话,袖子一紧,被白梦寒扯着胳膊拉到走廊上。 “你拉我干什么?”赵知音抽回手,梗着脖子要去推主任的办公室门,“主任平时人挺好的,今天怎么这样?” “你回来!”白梦寒赶紧拦住她,“你没听到主任暗示我们去找院长吗?估计是他知道杜芸身后有靠山,他惹不起,才叫咱们去找院长。” 赵知音愣怔一瞬,想通其中关窍,一拍脑门懊恼道:“我怎么没听出来他的话外音呢?走,咱去找院长!” 院长贾鸿盛,是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圆头圆脸圆眼镜,整个人身上就透着俩字:圆滑! “好,你们反映的这个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回头我找人去药房查看药品出入库记录,有发现再通知你们。” ------------ 第一百五十六章:包庇 贾鸿盛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在敷衍人。 白梦寒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追问道:“那照您的意思,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调查结果?” “等调查清楚了,结果自然就出来了嘛,你耐心等几天,查清楚了我会通知你的。” 贾鸿盛脸上始终带着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说的却都是些废话,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他是想包庇杜芸。 “贾院长,杜芸监守自盗,毫无职业道德,你推三阻四不肯给我答复,是不是说明,你要和她同流合污?既然这样,不如我到卫生局去,换位真院长为我主持公道?” 白梦寒拍拍手,坐到贾鸿盛对面,脚尖一下一下,点在他的办公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贾鸿盛沉下脸,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赵知音低着头,站在白梦寒身后,视线落在白梦寒头顶的发旋上,院长都不说话,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翘尾巴。 “小姑娘,你还年轻,想法太过于天真了,你真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把我搞下去?”贾鸿盛丝毫不惧,气定神闲地敲敲桌子,大有一副要和白梦寒推心置腹的架势,“看你的穿着,家境不差吧?家里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我说,我父母都是种地的,你就要叫人把我赶出去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随便赶人呢?”贾鸿盛晃晃手指头,转头吩咐赵知音,“你是门诊的护士吧?你去开水房,给我打壶开水来。” 赵知音犹豫着拿眼神询问白梦寒,她是去还是不去? 白梦寒轻眨一下眼,迅速往门口瞟一眼。 赵知音杵在原地,直到白梦寒拍拍她的手,她才一步三回头走出去。 故意敞开办公室门,赵知音一出来,拔腿就往门诊楼跑。 办公室内,白梦寒不卑不亢坐在贾鸿盛对面,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贾鸿盛意外她这么沉得住气,摘下眼睛放到桌子上,两手拢起搓一把脸,贾鸿盛为难道:“小姑娘啊,不瞒你说,我有心给你做主,但我得罪不起杜芸啊,她可是何司令的家属,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院长,你要我去查,查出来之后呢?开除她?那我这院长还干不干了?” 白梦寒张嘴,话没出口又被他打断。 贾鸿盛软了态度,双手作揖朝着她拜了又拜:“不是我贪慕权势,非要坐院长这个位置,实在是这个医院不能少了我啊!我也是熬了半辈子才熬上来的,上一任院长在的时候,几次三番暗示我们挑贵的药给患者用,得了好处他给我们分一半,那时候好多患者都看不起病,抹着泪珠回家硬撑啊!” 说到这里,贾鸿盛红了眼眶,站起身过去把门关上,踱步回来站在白梦寒旁边,叹口气道:“我不忍心我的病人受苦,背着院长给他们用便宜管用的药,被院长发现后,我明里暗里被针对了好多年,后来实在是不堪忍受院长的淫威,我到卫生局去告状,可惜那院长后台太硬,我告状不成,反被人蒙着脑袋打了一顿。” 白梦寒瞠目,眼睁睁看贾鸿盛擦一把眼泪,佝偻着身躯坐回他的椅子上。 “后来阴差阳错,我结识了杜芸,她说她能帮我解决这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的,反正院长被降职处理,我成了新的院长,我上任的第一天,就告诉医生们,一定要给患者用最便宜、最管用的药,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就要来医院的患者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贾鸿盛握着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瓷杯被他的力道震得跳一下,当啷落回桌子上。 白梦寒都忍不住要为他的演讲鼓掌叫好,但是,“你心怀大志、为人正直,怎么能容忍杜芸偷药去伤害别人呢?你这样无声地纵容她,就不怕她下次偷毒药,直接去毒死别人?就因为她帮过你,所以你就要包庇她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何司令的家属,那时候我已经是院长了,她找到我,希望能在医院给她安排个工作,她对我有恩,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给她安排工作,自从她来到医院,那些借着检查的名义来中饱私囊的饭桶都不敢再找理由来要钱,也正因为有她在,我们医院才能专心做治病救人的活。” 贾鸿盛说得煞有其事,白梦寒听得却只想发笑。 杜芸真有那么大作用? 人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明面上他是要报恩,实际上,他还是打着何建国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 要是杜芸身后没有何建国,他会千方百计保杜芸吗? 他要是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光明磊落,怎么会在她提起卫生局的那一刻,慌乱地眼神乱飘? 人不怎么样,编故事的本领倒挺强。 白梦寒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贾院长,你人这么好,回头我一定给您送一面锦旗,赞扬您高尚的品德!” “客气,客气!” 贾鸿盛皮笑肉不笑回一句,冷眼看她出去之后摔上门。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敢跟杜芸叫板,还要闹到卫生局去? 白梦寒走到楼梯拐角,迎面撞上风风火火跑上来的赵知音,赵知音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沈随安站在楼梯上,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没事!” 白梦寒对沈随安笑笑,挽上赵知音的胳膊,带着她一起下楼。 “院长没为难你吧?那老东西蔫儿坏,你可别被他欺负了。” 赵知音歪着头,把白梦寒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定她没事,长舒一口气,凑到她耳边嘀咕几句。 白梦寒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赵知音叮嘱一声,白梦寒点头如捣蒜。 坐在白达海家客厅里,白梦寒还没从刚才听来的八卦中回神。 “姐姐,吃糖。” 小花捧着糖果盘,白梦寒随手拿一颗糖扔给沈随安。 沈随安剥了糖纸,指尖捏着糖喂给她。 “嗯……齁甜!” 白梦寒左顾右盼,没找到垃圾桶,一把扯了沈随安的袖子,拉着他往花园去。 ------------ 第一百五十七章:占便宜 沈随安自觉跟上来,走到过道旁,借着一丛蔷薇的遮挡,反手扣上白梦寒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白梦寒刚抬起头,唇上一重,沈随安已经贴了上来。 舌尖勾走那颗齁甜的糖,沈随安轻咬一下她下唇,若无其事放开她,顺手还帮她擦去嘴角沾染的水光。 白梦寒心口一紧,黏黏糊糊想要凑上来,被沈随安横着胳膊挡开。 “嗯?” 白梦寒眨眨眼,无辜地伸手来抓他的袖子。 “有人过来了。” 沈随安压低声音提醒一句,轻轻把白梦寒的手拍开。 果然,沈随安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舅妈袅袅婷婷从花园里走出来。 “王姨说你回来了,我就没急着过来,先把咖啡给你泡上了。”走近了,姜雨燕扫一眼沈随安,淡淡道,“随安也来了?” “舅妈!” 沈随安礼貌性打个招呼,姜雨燕像是没听见,拉着白梦寒的手,带她回客厅。 沈随安一个人被冷在后面,尴尬的情绪还没浮起来,袖子一紧,是白梦寒扯了他一把。 “你陪小花玩一会儿。” 白梦寒皱皱圆挺的鼻头,露出个略显抱歉的笑。 沈随安回之一笑,镇定自若地回到客厅,拿起小花的课本,辅导她写作业。 姜雨燕款款转身,推开一楼客房的门,带白梦寒到床边坐下。 “他怎么跟着来了?” 姜雨燕朝着客厅努努嘴巴,白梦寒知道她说的是沈随安。 “舅妈,我们在谈恋爱。” 白梦寒毫不避讳这个话题,大大方方承认他们的关系。 客房门没关严,加上她们说话声音不算小,沈随安隐隐约约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眉眼间更是如春风吹过,柔和淡然,沈随安觉得,这一刻心里的满足感简直无法言喻。 “你跟他?”姜雨燕显然被她这句话惊到了,一贯最注重仪态的人,此刻顾不上许多,一把抓上白梦寒的胳膊,“他是杜芸的养子,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跟他谈恋爱呢?” “舅妈,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的,他是杜芸的养子,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白梦寒抱住姜雨燕的胳膊撒娇,“舅妈,世界上只有你和舅舅对我好,你们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谈恋爱也不是不行,但是结婚的话,你可得慎重点,”姜雨燕松了口,“他入赘到咱们家可以,你可不准到杜芸手底下受委屈!” “嗯嗯嗯!”白梦寒狂点头,“就知道舅妈对我最好!” 姜雨燕被她一闹,险些忘了找她要干什么。 脑子飞速转动,姜雨燕想起来自己找她要说什么事了。 “小花在咱们家可乖了,平时也乐意跟我们亲近,她现在啊,已经开始改口管我跟你舅舅叫爸妈了,我们寻思着给她改个名字,你觉得行吗?” 姜雨燕已经问过小花了,小花愿意改名字,现在再问白梦寒,是希望她能帮忙想想叫什么名字好。 白梦寒很欣慰小花的改变,想了想,道:“现在你跟舅舅是她的父母,你们给她取个好名字就行。” “我跟你舅舅翻了两天新华字典,选定了这两个名字,你看看。” 姜雨燕找出纸笔,唰唰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白梦寒凑近一看,纸上端端正正写着:白晴羽,白锦文。 “你觉得哪个名字好?” 姜雨燕期待地看着白梦寒。 白梦寒:“两个都挺好听,不如再问问小花的意见?” 最终小花选了晴羽这个名字,大家都没意见,小花的名字算是定下了。 刚一定下名字,姜雨燕就迫不及待叫白达海去派出所给小花迁户口,白达海乐呵呵叼着块炸馒头片,拿着户口簿去给小花上户口。 小花这一个月都没回过西郊,一见到白梦寒和沈随安,眼泪汪汪地要跟着回家。 姜雨燕慈爱地摸摸小花的脸,上楼给她收拾两件衣服。 “愿意住就让她回去住两天,开学前送回来就行。”姜雨燕还特地嘱咐小花,“乖孩子,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别惹姐姐生气知道吗?” 小花噙着泪点头:“妈妈,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小花太懂事了,姜雨燕忍不住蹲下身紧紧抱住她。 白梦寒劝她:“舅妈,我们该走了,过几天就把小花给你送回来,你别难过了。” 姜雨燕这才站起来,把小花推到白梦寒腿边。 “回去路上小心啊,”因着白梦寒的关系,姜雨燕难得和颜悦色对待沈随安,“有时间再跟梦寒回来坐。” “谢谢舅妈。” 沈随安真心地道谢,先一步去把车开到门口。 “你自己平时要注意点啊,”看沈随安走远,姜雨燕压低声音提醒白梦寒,“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白梦寒满头黑线,舅妈,你不知道啊,我才是想占便宜的那个,可惜他不给占啊! “听到没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要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要及时告诉我,我跟你舅舅去教训他!”看白梦寒表情一言难尽,姜雨燕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真做了?” “没有!”白梦寒双手捂住脸,尴尬地脚趾抓地,“舅妈你别问了,小花还在呢!” “那不问了,但是你可得记住我说的话啊!” 姜雨燕最后叮嘱一句,送她们坐上沈随安的车。 “舅妈再见!” “妈妈再见!” 白梦寒和小花扒着窗户跟姜雨燕告别,车走远了,白梦寒才关上窗户。 “院长怎么说?” 沈随安冷不丁一句话,才叫白梦寒想起来上午的不愉快。 “还能怎么说,一开始跟我踢皮球,看我不好糊弄,又开始煽情卖惨。” 白梦寒嗤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需要帮忙吗?” “不用!”白梦寒露出一抹坏笑,“我自己能解决。” 沈随安向来不爱干涉她,她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反正还有他在后面兜底,没人能欺负到她。 小花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一下车跑进屋,撒欢儿往楼上跑。 “姐姐,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 ------------ 第一百五十八章:要不要求证 小花把姜雨燕给她带的衣服塞到白梦寒衣柜里,蹬掉鞋子在白梦寒床上跳来跳去,嘴里高兴地喊着:“小绿小绿,我回来了!” 小绿,是白梦寒这张弹簧床的名字。 铺了绿色床单的时候,这张床就叫小绿。 铺上粉色的床单,这张床又会改名叫小粉。 这是小花的叫法,毕竟都是“小”字辈,小花十分热衷于给屋里的家具起名字。 白梦寒生怕她一脚踩空掉下来,张开双臂护在窗边,小花一跳,蹦进白梦寒怀里。 白梦寒搂着她,叫沈随安去柜子里把她拖鞋拿出来。 换上拖鞋的小花更是撒开了腿在家里跑来跑去,不停跟家里的家具摆件打招呼。 白梦寒无奈地摇摇头,坐到阳台椅子上吹风。 沈随安看着好笑,跟着过来坐到她旁边:“小花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哪儿一样?” “哪儿都一样。”沈随安盯着她,“你跟舅妈说了?” 白梦寒装傻:“说什么?” 沈随安自暴自弃地靠在椅背上,伸手去牵她的手:“说我们在谈恋爱。” 白梦寒躲开他的触碰,把手藏在背后,揶揄他:“你希望我告诉舅妈?” 沈随安噎住,对上她唇边的坏笑,没脾气地收回手,道:“是啊,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名分。” 白梦寒反问:“你都不给我碰,我怎么给你名分?” 沈随安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光,眨眼间手已经扣在白梦寒后脖颈上。 带着凉意的手指捏上她精致小巧的耳垂,沈随安轻一下重一下捏她,动作暧昧。 白梦寒调笑他:“你也学会欲擒故纵了?” 沈随安笑笑不说话,手指往下游移在她凸起的锁骨上。 “你能找来相机吗?” 白梦寒抓住他的手捏在手里,指甲刮刮他凸起的手指关节。 “能,什么时候要?” 白梦寒意外:“你不问问我要相机干什么?” “不做违法犯罪、危害国家的事就行!”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沈随安不吝啬这点信任。 “听知音说,这个院长和医院里好几个医生护士的关系都不单纯,我想收集证据举报他作风不良。” 先把院长拉下台,收拾杜芸就简单多了。 沈随安不假思索:“行,明天去给你买个相机。” “你什么家庭啊?相机说买就买!” 话虽这么说,白梦寒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沈随安就爱她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凑近了在她锁骨上亲一口,抽回手下楼打电话。 白梦寒晃着脚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 “查得怎么样了?” 沈随安捂着话筒,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冯岩熄灭烟头,把手里的证词从头到尾再扫一遍:“三个人我都问了,一口咬定王念弟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村子,也没跟外人过多接触过。” “他们知道她会写字、开车、弹钢琴吗?” “不会,王念弟一天学都没上过,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会写字?”冯岩迟疑片刻,继续道,“张月梅说,王念弟这次回来跟变了一个一个人一样,一点都看不出以前那畏畏缩缩的影子。” “还有吗?” “王念弟肚子上,有颗红色的痣。”冯岩奇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怀疑梦寒不是真的王念弟?” “没有,”沈随安转移话题,“弟妹怎么样了?” 说起谭云,冯岩语气不似刚才那般轻松:“比刚回来的时间强点,愿意跟我们亲近了,对了,刘四被枪毙了,那伙人贩子被我一锅端了,王全生、张月梅和王耀祖,涉嫌人口买卖,也都判刑了。” “好事啊!”沈随安露出一抹笑,“你多陪陪谭云,慢慢解开她的心结。” “那王全生他们,你打算怎么跟梦寒说?” “实话实说!” 挂断电话,沈随安坐在沙发上,思量着冯岩的话。 梦寒肚子上有颗红痣? 要不要求证一下? “你在发什么呆?” 白梦寒举手在沈随安面前轻挥,沈随安握上她的手,轻轻在她指尖亲一口。 白梦寒勾勾他下巴,正要弯腰吻他,忽然听到咔哒一声,通往院子的玻璃门被人打开了。 白梦寒慌忙直起身,把手从沈随安手里抽出来。 “姐姐,蔷薇花好香啊!” 小花拿着两株蔷薇花,一株送给白梦寒,一株给沈随安。 沈随安接过来,笑道:“那我就借花献花,送给我的心上人。” 最后三个字,沈随安刻意压低嗓音凑到白梦寒耳边,小花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姐姐眉眼弯弯地接了花,张罗着要找个花瓶泡进去。 小花像条小尾巴一样,白梦寒走到哪,她跟到哪。 白梦寒找出一个花瓶,小花狗腿子一样跑着去接了水端出来。 沈随安看着她们两个把花插进花瓶里,突然就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她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真的会是间谍吗? 晚饭是白梦寒做的,番茄鸡蛋面。 小花吸溜吸溜吃完半碗面条,碗一推跑着上楼去了。 白梦寒吃完饭,缩在椅子上看沈随安洗碗。 “姐姐!姐姐!” 小花趴在二楼栏杆上,头朝下喊白梦寒。 白梦寒吓一跳,鞋都没来得及穿,光脚跑上去把小花从栏杆上抱下来。 “小花,以后不许趴在栏杆上,多危险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白梦寒板着脸训小花,没训两句忽然想起来沈随安以前也是这样板着脸训她,没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花机灵鬼一个,看白梦寒笑了,就知道她不生气了,当即抱着白梦寒的腿,央求她帮自己洗澡。 白梦寒牵着她回房间,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 放水的间隙,白梦寒找了睡衣拿进浴室。 以前也是她带着小花一起泡澡,这次她也没多想,带着小花坐进浴缸里。 小花眼睛微微睁大,瞧着白梦寒身上一处红痕发呆。 “好了,走吧!” 白梦寒把小花从头到尾洗一遍,拍拍她的头让她出去。 小花瘪着嘴套上睡衣,出来就找到沈随安,一言不发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 沈随安敏锐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丢下手里的碗,擦干净手把她抱到椅子上坐下。 “姐姐被人欺负了呜呜,”小花摸着自己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这里被人咬伤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审查 沈随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花说了什么。 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沈随安尴尬地站起来,搓一把发烫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跟小花解释。 白梦寒洗完澡,换了睡衣站在栏杆边,喊小花把拖鞋给她拿上去。 小花哭唧唧地看着沈随安,沈随安似认命似尴尬地闭闭眼,拎着白梦寒的拖鞋上楼。 小花自顾自坐在楼下哭,没看见楼上,沈随安打横抱起白梦寒,脚尖一踢,打开门把她抱进屋里去。 “下次记得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沈随安把她放在椅子上,自己进卫生间打湿她擦脚的毛巾,抓着她纤细的脚踝,擦干净脚之后,才把拖鞋套到她脚上。 “嗯嗯嗯。” 白梦寒十分敷衍地点头。 沈随安无奈,轻轻一巴掌拍在白梦寒脚踝上。 白梦寒皱皱鼻子,站起身叫小花回来睡觉。 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走到楼梯口,就被沈随安堵了个正着。 “小花,姐姐没有被人欺负,你别哭了,也不要问姐姐,不让姐姐会很尴尬的。” 沈随安擦掉她的眼泪,耐着性子哄她。 小花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但她很听沈随安的话,吸吸鼻子憋住眼泪,回屋乖乖躺下,眼睛一闭开始睡觉。 这几天小花在家,白梦寒带着她四处游玩,暂时把杜芸和贾鸿盛的事抛之脑后。 直到开学,把小花送回白家,白梦寒才着手调查杜芸和贾鸿盛。 沈随安找朋友借了相机,白梦寒请了几天假,每天雷打不动蹲守在医院里。 杜芸并没有受到影响,照常上下班。 白梦寒这次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心里憋着一股火,一定要把杜芸收拾得服服帖帖才算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周风雨无阻的蹲守,白梦寒成功拍到贾鸿盛和医院里多名医生护士搞破鞋。 白梦寒找人洗出相片,趁着夜色贴在医院的公示栏里。 作风问题可大可小,白梦寒当然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非要闹到卫生局出面不可。 今天一早,杜芸像往常一样上班,按照惯例和路过的病人、同事打招呼。 但是其他人的反应却很奇怪,对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杜芸一头雾水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旁边的小护士捂着鼻子低着头,一溜烟就往外跑。 “小柳,你跑什么?” 杜芸十分困惑。 叫小柳的护士听到她叫自己,更是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就是她啊,偷药害人,还跟院长关系不清不楚。” “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亏我以前还觉得她人怪好呢!”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到耳朵里,杜芸下意识想到是白梦寒把自己偷药的事情说出去了,要利用舆论的力量来击垮她。 没想到那死丫头居然在这里等着呢! 杜芸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借助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 没有证据的事,咬死不认就行了!她还能空口白牙就给自己定罪不成? 杜芸下定决心不认偷药的事,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她始终维持着姿态,坐在位置上忙自己的事。 “你是杜芸吧?我是卫生局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穿着制服的人亮出证件,杜芸这才开始慌了。 “卫生局的同志?我,我先打个电话行不行?” 杜芸慌乱中要去抓电话话筒,卫生局的两位同志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强硬地把她带出医院。 “我要打个电话!我要打电话!” 杜芸双腿胡乱扑腾,蹦哒着想要挣开束缚。 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一把将她推进车里,车门重重关上。 “院长?” 杜芸跌在后座,和贾鸿盛面面相觑。 “杜芸,你快给何司令打电话啊!”贾鸿盛焦急地催促她,“快让他来救救我们啊!” “闭嘴!”一个男同志从贾鸿盛那边挤上车,凶狠地命令他,“有什么话,等回去再向领导一一交代!” 贾鸿盛早上是看到了公示栏里的照片的,他气急败坏把照片撕了个稀巴烂,跳着脚要值岗的哨兵去查,到底是谁贴的照片。 哨兵还没查到元凶,他自己倒是先被带走审查了。 昏暗的办公室里,一排坐着四位领导,打着手电筒照在贾鸿盛脸上。 “接到举报,你和医院多名女下属存在不正当关系,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贾鸿盛急忙为自己喊冤:“我冤枉啊,我为人清清白白,怎么会跟人搞破鞋呢?” “那这些照片,你作何解释?” 一沓照片甩在贾鸿盛面前,贾鸿盛定睛去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和多名下属的暧昧举止,牢牢定格在照片上。 “我……” 贾鸿盛本就是个纸老虎,一看到照片,顿时辩无可辩,话都说不利索。 “关于医院里的护士,杜芸偷药一事,你为什么选择包庇盗窃者?你和她之间,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 “没有!没有不正当关系!”贾鸿盛一迭声否认,“杜护士偷药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坐在正中间的局长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质问她,“人都告到卫生局来了,你还想包庇杜芸?你要是不能查,我就亲自派人去查,一定把真相给查出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贾,你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副局长和贾鸿盛是旧识,他也没想到,贾鸿盛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苦口婆心地劝导,希望他能听进去。 贾鸿盛当然听不进去了,事到如今,只有杜芸能找何建国来救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踢开杜芸。 他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得咬紧了杜芸,才有翻身的可能。 “好!”局长一拍掌心,直接下了命令,“贾鸿盛作风不良,影响恶劣,经组织讨论,一致认为,贾鸿盛不适合担任院长一职,自今日起,给予贾鸿盛重大处分,并革除其院长职务。” “局长,局长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救死扶伤,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你不能这么对我!” ------------ 第一百六十章:追寻新生 “老贾,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把握住啊!” 副局长叹口气,叫来两个人把贾鸿盛送出去。 另一间问询室里,杜芸面对着三位领导,心里止不住发怵。 “杜芸,你只有小学学历,小学毕业后连初中都没上,是怎么通过考核成为军区医院护士的?” “这……”杜芸傻眼了,她本来以为会审问他偷药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问这种问题,“年代久远,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你记不清,我们来帮你回忆回忆,是贾鸿盛给你安排的工作吧?他为什么给你安排工作?难道是因为你的丈夫何建国?” “不,不是!”杜芸果断否认,何建国最怕的就是被人牵连,造成不好的影响,要是因为她,影响了他的前途,那她汲汲营营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婚姻关系,说不定要毁于一旦。 “是贾鸿盛,是他给我安排的工作。” 杜芸闭上眼,心一横把贾鸿盛推出去挡刀。 “贾鸿盛为什么给你安排工作?” “因为,我帮过他。”杜芸学聪明了,不用对方多问,她一股脑就把那点往事给交代了,“当初他被医院里的人排挤,心灰意冷要辞职回家的时候,我恰好到医院去看病,得知他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就帮他把前任院长吃回扣的罪证送到卫生局,前任院长被开除,贾鸿盛当上院长之后,就提拔我到医院当了护士。” 她这话真假参半,但对方显然没有细究的打算,转换话题问道:“收到举报,你从医院偷注射药给人服用,给受害者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没有偷药!” “没有偷药?证据都在我手上了,你还不承认?” 坐在右边的领导举起手里的照片给杜芸看,光线昏暗,杜芸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照片。 越是看不清,她越是心虚,哆嗦着嘴唇,牙齿“咔咔”打颤。 大腿已经被掐得没有知觉了,杜芸害怕得手脚发软,一时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芸,不要逃避问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 不愿意跟杜芸废话,对方直接宣布:“杜芸监守自盗,丧失职业道德,严重危害到无辜群众身心健康,经组织讨论,决定开除医院护士杜芸。” 开除? 耳边炸开一声巨响,“嗡嗡”的耳鸣声盘旋在脑海中,杜芸脱力歪在椅子上,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被医院开除,那她的履历上一定会记下这耻辱的一笔,以后她想再找个工作,可就难如登天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志拖死猪一样拖着杜芸,把她和贾鸿盛一起拖到车上,副局长坐在副驾上,亲自监督他们回医院收拾东西走人。 杜芸和贾鸿盛被开除的通告,在医院公示栏贴了半个月之久,这半个月,医院新选了院长,新院长牢记贾鸿盛的前车之鉴,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不断警醒自己,做廉洁奉公的好院长! 杜芸这半个月过得像具行尸走肉,被开除的消息传得大院里人尽皆知,人人见了她都要跟在身后指指点点,苦不堪言的她根本连家门都不敢出。 何落落请假在家陪着她,两人每天在家从早上骂到晚上,不停诅咒白梦寒。 白梦寒对这些都毫不知情,她写了举报信,和那些照片一起寄到卫生局,信里“不经意”间透露她是何建国的女儿,果然那些人迅速把事情给解决了。 杜芸天天仗着何建国的身份在外作威作福,她当然也可以利用何建国的身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何建国的身份出乎意料地好用。 这天放学,尹钰再次拦住白梦寒。 被烦得多了,白梦寒已经可以对这只苍蝇视而不见,面不改色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直接把他当成空气。 “梦寒,我想最后跟你聊一次天,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再到学校来了。”尹钰态度诚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我们到操场上去,我总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你吧?” 白梦寒抬头往楼上看,郑妍班上还没有放学,薛方今天值日,正弯着腰认认真真扫地呢! 反正还得等他们,干等着不如去听听尹钰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两人在操场上的花坛边坐下来,尹钰很绅士地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和尹安,不能同时出现在外人面前,因为父亲只需要一个优秀的儿子,我和他,谁表现优异,谁就有资格走出家门到外面去!尹安嘴甜,从小就知道怎么哄父亲高兴,父亲从小就把他当作自己的骄傲。” “小时候计划生育查得严,父亲就托关系把我送到乡下去,等我长大一点,乡下藏不住我,父亲只能把我接回家,却要求我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对外宣称他只有一个儿子。” “我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尹安都对我有强烈的敌意,他故意从楼梯上跳下来,诬陷是我推的,他偷吃了家里的点心,却把罪名安在我头上,诸如此类的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每次父亲都会狠狠责罚我,一开始我会辩解,回来我就懒得解释了,反正说了父亲也不信。” 白梦寒安静地听他诉说,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并不需要不痛不痒的安慰话语。 “这两年,尹安不断在外面拈花惹草,陆续有人找上家门索要赔偿,父亲对尹安失望之余,终于想起来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还躲着我这个阴暗爬行的老鼠,他开始让我代替尹安出门,代替他上学,每次出来,我都像是得到了一次新生!” “外面阳光普照,我头一次觉得活在阳光下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被温暖的阳光照耀过,我再也不甘心回去窝在黑暗寒凉的地下室里,我偷了父亲的钱,买了南下的车票,今晚的火车,我要远离困住我的牢笼,追寻我的新生!” ------------ 第一百六十一章:怀孕 “恭喜你挣脱牢笼!” 白梦寒和尹钰一起,仰头看向远处的夕阳。 夕阳烧红半边天,寓意着明天是个好天气,不管尹钰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衷心地祝福他。 前方万丈坦途,愿他如愿以偿,奔赴自由! “余晚晚,是你的朋友吧?” 尹钰冷不丁提起余晚晚,白梦寒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怎么了?” “她应该是上了尹安的当,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不能同时出现在人前吗?他怎么会……” 白梦寒声音渐渐消失。 是了,不能同时出现在人前,尹安就趁尹钰上学的时候,去找晚晚。 “找时间去看看你朋友吧,她现在的情况……应该不太好……”尹钰背上书包,笑得轻松,“言尽于此,我走了,希望我们能再相见。” “尹钰,”白梦寒叫住他,“你那次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参加你的生日宴?” “那不是我的生日宴,”尹钰自嘲地笑笑,“如果那天你去了,应该会遇到尹安。” 那天,他低着头缩在角落里,冷眼旁观了父母对尹安的爱。 他自始至终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满心艳羡地看父母对尹安关心备至。 “走了!” 尹钰背对着白梦寒挥挥手,扛着沉重的行囊,佝偻着身子一往无前。 无论前路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有了尹钰的提醒,白梦寒第二天一大早就坐公交车去找余晚晚。 一边走一边问,快到中午才找到余晚晚家。 白梦寒深吸一口气,抬手打算敲门。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门内,是余妈妈的哭声。 白梦寒敲门的手一顿,僵在半空中。 “不用你管!我爹死的时候,你一滴泪都没有流,你自私冷血,自己丈夫死了你都不伤心,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余晚晚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使了力气去推搡自己妈妈。 余妈妈怕她情绪激动伤到自己,虚虚地抱住她的腰,哭着把她往屋里拉。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我身上掉的肉啊!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就是让你这么作践我的吗?” 余妈妈伤心欲绝,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扑簌簌落在余晚晚身上。 余晚晚毫无触动,扭着身子挣扎:“你在乎你的孩子,我自然也在乎我的孩子,我是不可能放弃她的,你死心吧!” “孩子啊……” 余妈妈痛哭出声,也不知是哭自己的孩子,还是哭自己孩子的孩子。 门内的声音渐渐小了,白梦寒站在门口,无力地垂下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该不该掺和到这对母女的争吵中去。 “吱嘎——” 门开了。 白梦寒无措地后退两步,抬头看向开门的人。 “梦寒?”余妈妈撩一把头发,勉强挤出一抹笑,“你好久没来了,来找晚晚吗?她不太方便……” “阿姨,晚晚她……她还好吗?” 余妈妈立刻就猜到,刚才的争吵声被白梦寒给听到了。 “她不太好,你进来吧,你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余妈妈侧过身,把白梦寒迎进屋里。 这段时间,有个叫尹安的男孩子,天天来找晚晚。 刚开始余晚晚保持警惕,始终和他保持距离。 时间长了,尹安每次来都给她带点零嘴饮料,甜言蜜语哄着她,骗着她偷尝禁果,以至于现在,晚晚怀孕了。 刚得知怀孕的消息,余晚晚吓得躲在屋里不出世,还是余妈妈觉得奇怪,逼问之下,她才告诉余妈妈实情。 余父气得一口气没喘匀,再加上常年卧病在床,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知道余晚晚未婚先孕,他竟然活生生气死了。 给余父料理后事期间,余妈妈还要分神照顾余晚晚,因此,余晚晚对余妈妈怨言颇多,觉得她自私,不愿给余父一个善终。 “有件事,我一直也没有告诉晚晚,她只知道我很讨厌她爹,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恨她爹,”余妈妈擦擦眼泪,突然觉得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是被逼无奈嫁给她爹的,我年轻的时候,原本已经定下了人家,可是那户人家里穷,迟迟拿不出彩礼来娶我,我就跟那个人约定好,等他凑够了钱,再上门娶我。” “可是晚晚她爹,偷了公家的钱给我爹,叫我爹把我嫁给他,我娘不同意,我爹见钱眼开,拿扁担打着我上了花轿。我们刚成亲,晚晚她爹就检举我爹偷公家的钱,害得我爹被抓走劳改,我娘孤苦无依,病死在家里……” “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她爹动不动就打骂我,后来生了晚晚,她爹嫌弃晚晚是个女娃,非要把她扔进尿壶里浸死……要不是我跪下来求他,晚晚早就没了!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余妈妈掩面痛哭,话匣子一旦打开,这么多年无人倾诉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终于忍受不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哭诉出来。 “我从来没跟晚晚说过这些,她一岁那年,她爹砍柴的时候滚下山坡瘫在床上,再也打不动我,我也想一走了之,可就是舍不得晚晚当一个没爹的野孩子,我留下照顾他一日三餐,独自拉扯晚晚长大。” “从晚晚有记忆开始,她只看见我对她爹冷淡,却不知道,她爹以前,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俩的……” “阿姨,你要保重身体啊,晚晚她还需要你呢!” 白梦寒拍着余妈妈的背给她顺气,叹口气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她。 余妈妈擦擦眼泪,深吸几口气,等到情绪稳定下来,才尴尬地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你进屋吧,晚晚在屋里呢,我去菜园子里摘一把菜。” 余妈妈把白梦寒带到余晚晚房间门口,自己则是转身离开。 白梦寒望着余妈妈的背影,她脊背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挺直,脊骨高高耸起,腰也弯了下去。 “晚晚,我可以进来吗?” ------------ 第一百六十二章:狗改不了吃屎 余晚晚声音带着哭腔:“梦寒姐,你进来吧……” 白梦寒撩起门帘,走近余晚晚房间。 余晚晚披散着头发,低着头坐在床上。 “晚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梦寒姐,你跟我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其中居然有这样的隐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怪阿姨了。”白梦寒坐到余晚晚旁边,揽着余晚晚的肩膀,“你怀孕的事,跟尹安说了没有?” “尹安说他会娶我的,他已经回家和父母商量婚期了。”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你怀孕这段时间,他有来见过你一次吗?”白梦寒恨铁不成钢,“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万一他是在骗你怎么办?未婚先孕,传出去只会损害你自己的名声啊!”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他说他爱我,他一定要跟我结婚,哪怕他父母不同意,也要把户口簿偷出来和我结婚。” 余晚晚声音拔高,白梦寒赶紧叫她冷静,千万不要激动。 但尹安那种人,说的话本来就不可信,余晚晚又单纯好骗,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导。 “你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吗?知道他父母工作的单位吗?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白梦寒的想法很简单,先找到尹安,如果他真的没有和余晚晚结婚的打算,也好早点让余晚晚死心。 “我不知道,但他说了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找我!” 白梦寒无话可说,这么简单的渣男套路,余晚晚都看不破。 “如果他是在骗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下换余晚晚沉默了,她不是没想过,尹安这么长时间不来找她,大概是跑了,再也不会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余妈妈要她打掉孩子,她不愿意,她心存侥幸,觉得尹安一定会回来的。 “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他家的住址,你可以找他当面对峙,如果他不愿意跟你结婚,你怎么办?” “那我就找公安,我告他耍流氓!” 余晚晚终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出两滴泪,又被她拿手背擦去。 “行!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白梦寒安抚好余晚晚,出来跟余妈妈道别。 余妈妈追到门口挽留她:“留下来吃饭吧?你这好不容易来一次,咋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家呢?” “不用了阿姨,我回去还有事呢!” 白梦寒把余晚晚的打算说给余妈妈听,余妈妈担忧道:“这样一来,我们晚晚的名声也臭了,以后她要怎么嫁人啊?” “我不嫁人!”余晚晚摸着肚子站在堂屋门口,“就算尹安不娶我,我也不想嫁给别人。” 余妈妈嘴巴一抿又想哭,白梦寒赶紧劝她:“阿姨,不嫁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尹安,让他对晚晚负责。” “给你添麻烦了,好孩子。” 余妈妈抓着白梦寒的手,一直把她送上公交车。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帮忙打听尹安。 郑妍和薛方听了余晚晚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时更加深了他们对尹安的唾弃! “你知道吗?夏非之前打过两次胎,两次都是尹安的孩子,”郑妍趁着薛方去给薛灼打电话,凑近了跟白梦寒说话,“尹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死都改不掉他那沾花惹草的毛病,你这个朋友,可千万不能嫁给尹安,不然以后肯定受不完的气。” “我好话说尽,晚晚都听不进去,她要是非得嫁给尹安,咱们也不好再劝。” 白梦寒叹口气,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 “我哥已经找人去问了,明天给咱们答复。” 薛方撂下话筒,看白梦寒和郑妍都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只好他去厨房帮李姐端饭。 “别忧愁了,先来吃饭吧!” “来了!” …… 薛灼最近忙着和祝妤敲定结婚的细节,孔宁再有半个月才能回来,但信上十分支持两人的婚姻,要薛立深先一步到祝家去提亲,给两个孩子定下婚事。 婚事一定下,就该忙结婚的事,薛灼迫不及待要把祝妤娶回家,火急火燎催着他爹定下农历十月二十六这个好日子。 距离婚期就差半个多月了,薛灼请了婚假,天天和祝妤待在一起,忙着准备三转一响,裁制新衣。 实在抽不开身,他把调查尹安这件事踢给沈随安。 沈随安这段时间也忙,薛灼请假走人,带队训练的任务就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半个多月几乎没回过家。 甚至连白梦寒给他打的电话都没接到。 听了薛灼的话,沈随安迅速写完作战计划,搁下笔回家。 到家已是深夜,白梦寒的窗外还亮着灯,他拧一下门把手,推门走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动静,白梦寒回头,露出个惊喜的笑。 沈随安张开手,接住扑到怀里的人儿。 “怎么突然要调查尹安?” 沈随安抱着她坐到书桌前,书桌上摊着本数学书,旁边是她的习题本。 沈随安扫一眼她的习题本,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 “我有个朋友,被尹安骗了感情,现在她怀孕了,尹安躲得无影无踪,也不打算负责,我就想找到他,让他给我朋友一个交代。” 白梦寒靠在他肩头,无聊地扣他衣领上的纽扣玩儿。 衣领下的锁骨若隐若现,白梦寒觑一眼沈随安的脸色,见他注意力不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解开他一粒纽扣。 “我找人去查了,明天就能有消息。” 白梦寒已经悄悄解开了三粒纽扣,正要解第四颗,沈随安抓住她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尹安怎么会和你朋友扯上关系?他不是一直跟你挺亲近吗?” 沈随安深邃的眼眸盯着白梦寒,单手扣上被白梦寒解开的纽扣。 “哼!防我跟防贼一样?以后我想跟你牵个手,是不是还得提前打报告?” 白梦寒挣开手,转身面对墙壁生闷气。 “如实回答问题,回答一个问题,我解一颗纽扣。” ------------ 第一百六十三章:谈谈 白梦寒来劲了,双眼亮晶晶地转过来:“你问吧!” “你跟尹安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很讨厌他!” 沈随安解开衣领处的纽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尹安亲过你吗?” “没有!” “那上次在家门口,为什么和他凑那么近?” 白梦寒高举双手喊冤:“没有凑近,那是我故意气你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白梦寒点头如捣蒜:“愿意!” 沈随安解开最后一颗纽扣,蛰伏在衣服下的肌肉绷紧,他脱下衬衣放到椅子上,对着白梦寒勾勾手指。 白梦寒嘴角弯起,一头扑进沈随安怀里上下其手。 “我真恨我自己目光短浅,我以前怎么能说你是活爹呢?明明是男妈妈啊!!” 富有弹性的肌肉被捏成不同形状,白梦寒乐呵呵地仰头凑近沈随安。 沈随安捏住她下巴,轻轻把她脸转到书桌那边。 “你这道题算错了,重新算一遍。” 沈随安把她按到书桌前,逼着她重算习题本上的数学题。 白梦寒挣扎着要起身,沈随安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沈随安!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结婚了!” 白梦寒挣扎着趴到书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就是不去做数学题。 好一个沈随安,没结婚就这样对她,那结了婚岂不是还要跟她分房睡? “乖,先做题!” 沈随安揉揉她脑袋,拿着衬衣从阳台上回房。 压在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沈随安背影上都写着轻松两个字。 白梦寒气愤地撕掉这页纸,重新在纸上做一遍习题。 …… 尹钰跑了,尹父气得动用所有人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过他。 尹钰从小心思就深,尹父猜不透他,所以更疼爱率真的尹安。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尹安越来越管不住自己,见天儿在外面拈花惹草,他天天得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兜底。 好在他有两个儿子,一个不上进,还可以好好培养另一个。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把尹安的屁股擦干净,另一边尹钰就偷了家里的钱,买了介绍信跑了。 给尹钰开介绍信那个人说,他一下子买了八张去往不同城市的介绍信。 没有个大概方向,要想找到尹钰,无异于大海捞针。 尹父愈发烦躁,这俩儿子,没有一个能让他省点心。 兀自生着闷气呢,保姆又敲门告诉他,门口有两个姑娘来找尹安。 尹父直接闭门不见:“赶走赶走,来找尹安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小事别再拿来打扰我了!” 保姆吓得大气不敢出,说话支支吾吾:“那姑娘说,要是今天不给个说法,就找公安来抓尹安。” “她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给她们就是了。” 尹父不为所动,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他还能看不透那些吸血虫的想法吗? 保姆出去没一会儿,又低着头敲开尹父的门。 “又怎么了?嫌钱少?” “她们说不要钱,要和您当面谈谈。”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我?把钱扔给她们,让她们以后不许上门打扰我。” 尹父拉开抽屉,拿出捆成一卷的钱票,扔在保姆脚边。 “先生,您还是去看看吧,那姑娘说,要是还想坐稳您这城建局局长的位置,最好跟她们见面详谈。” 尹父一顿,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燎起,他猛地站起身,到客厅里坐下后,吩咐保姆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白梦寒搀扶着余晚晚,慢慢走进客厅里来。 尹父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两个姑娘走进来。 一个穿着精贵的毛呢大衣,另一个穿着粗布外套,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肚子。 看这架势,尹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尹安这臭小子,又把人家肚子给闹大了! “尹局长?要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白梦寒暗讽一句,护着余晚晚在尹父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 尹父神情冷淡:“说吧,要多少钱?” “感情的事,怎么能用钱来衡量?”白梦寒捋一把大衣,在余晚晚旁边坐下,“尹安答应了要娶我们晚晚,您看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也希望能和地位相等的人结亲。” 尹父这话已经很含蓄了,换了以往,他是绝对不会浪费口舌的。 白梦寒扭头去看余晚晚,她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们要是不肯负责,我们就到公安局见吧!”白梦寒拉住余晚晚的手,“晚晚,咱们走!” 余晚晚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白梦寒拉扯她的手。 “晚晚?” 白梦寒又惊又怒,来之前不是说了,一切都要听她的吗? “我……”余晚晚鼓起勇气抬头看尹父,“我想见见尹安。” 尹父坚定拒绝:“不行,他已经回乡下老家了。” “求你了,我只想见他一面,就算不跟我结婚,也要让他亲口告诉我,好让我死心。” 余晚晚“扑通”一声跪下来,膝行几步跪到尹父面前。 白梦寒突然感觉有些无力,甚至这些无力已经压倒了心里浮起的尴尬,她觉得余晚晚没救了,这恋爱脑到了末世,怕是丧尸都不吃她。 她很想拔腿走人,又怕余晚晚一个人受欺负。 蓦然想到临出门时,余妈妈扶着门框,伤心流泪的模样。 算了,只帮她这一次,这次一过,再也不管他们的闲事了。 白梦寒挽着余晚晚的胳膊,冷声喝令她起来。 余晚晚挣扎着不起,白梦寒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余晚晚脸上,余晚晚蜡黄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掌印,显得她更加狼狈。 “给我起来,为了个男人跪下,你不嫌丢人的吗?” 白梦寒强硬地把余晚晚拉到沙发上坐下,寒着脸面对尹父:“要不是看在她对尹安有几分情谊的份上,我们直接就找公安去了,我耐心有限,你叫尹安出来,我们谈谈。” ------------ 第一百六十四章:横幅 尹父不悦:“你是什么人?到我家登堂入室作威作福来了?” “甭管我是什么人,你儿子做下的事,你不打算承认是吧?”白梦寒双手环抱,不卑不亢和尹父对峙,“还是你打算问清我的身份,衡量利弊,再决定要怎么解决我们?” “梦寒姐住在军区大院,她爸爸是军区的领导。” 余晚晚猝不及防开口,白梦寒震惊地回头看向她。 后者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白梦寒。 “你是……”尹父搁下杯子,试探着问白梦寒,“你父亲是哪位领导?” “你就说,给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白梦寒已经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她根本不打算借助何建国的身份逼尹父就范,没想到余晚晚为了尹安,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叫尹安上来。” 尹父扭头吩咐保姆,保姆应一声,往楼梯下走去。 白梦寒看着保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猜想她是去了尹钰说的那个地下室。 不多时,尹安弓着背,跟着保姆从楼梯下走出来。 “尹安!” 余晚晚大喊一声,不顾还有别人在场,跑上去抱住尹安的脖子,趴到他肩膀上哭泣。 “梦寒?” 尹安呆呆看着白梦寒,把怀里的余晚晚推开,向着白梦寒迈出两步。 “尹安,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孩子了?”余晚晚怨毒的眼神落在尹安脸上,倔强地抓着尹安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孩子还会跟你打招呼呢?” “晚晚,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去医院把她打掉吧?”尹安抓着余晚晚的肩膀,凑近了哄她,“你把孩子打掉,我就永远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孩子吗?为什么要让我打掉?你偷到户口簿了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余晚晚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状若癫狂地反抓住尹安,“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晚晚!” 白梦寒怕她伤到自己,忙安抚她的情绪,哄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白梦寒:“尹局长,你也看到了,我们晚晚是真心对尹安的,你作为长辈,先表个态吧,他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还是那句话,我们家肯定是要和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的,我看你就挺合适,要是你愿意,我们今天就可以先定下婚期。” 白梦寒面色铁青,难怪尹钰被逼得出逃,尹安比绿头苍蝇还恶心,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觉得晚晚配不上你们家,我还觉得你们家高攀不起我呢!”白梦寒真是多待一秒都嫌恶心,“既然你们家毫无诚意,那我们就公安局见吧!” 余晚晚不肯走,白梦寒冷着脸,生拉硬拽把她扯出尹家。 “余晚晚,你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我荒废学业陪你上门讨要说法,你还这么不配合?那我就直白点告诉你,你越是这样,尹安越是觉得你好拿捏,回头他说几句好听的,你是不是还要听她的,对他死心塌地啊?你妈妈劝你打掉孩子你不听,非要让尹安给你一个交代,现在我帮你出谋划策,你还是要一意孤行缠着尹安?” 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白梦寒累得大喘气,她气得语无伦次,也不知道余晚晚能不能听进去。 余晚晚觉得委屈:“梦寒姐……我就是想跟尹安结婚,他说过他会爱我一辈子的!” 白梦寒:“他的话能信吗?你亲妈的话你都不听,要去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梦寒姐,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求求你,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你爸爸不是军区领导吗?你让你爸爸出面,让你爸爸找尹安爸爸谈谈好不好?梦寒姐,我求你了……” 余晚晚抓着白梦寒的衣袖,哭喊着不肯撒手。 白梦寒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人,忽然有些恍惚,以前那个可爱开朗的余晚晚哪去了,眼前这个沧桑疲惫的人真的是余晚晚吗? 她是被尹安下了降头吗?为什么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晚晚,我只能帮你最后一次,但你得答应我,不许轻举妄动,一切都得听我的!” “好!我都听你的。” 余晚晚抬起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白梦寒闭上眼,不忍去看她现在这副模样。 …… 苏倩端来一杯热水,送到余晚晚手上。 “晚晚,你也太胡闹了,怎么能……” 苏倩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小苏姐姐,我们报案,就是要告尹安耍流氓。” 余晚晚指望不上,只能由白梦寒给苏倩说明缘由。 苏倩为难:“这个还真不好说,万一对方一口咬定他们是你情我愿的,传出去对晚晚名声也不好啊!” 余晚晚:“我不要名声,我就要嫁给尹安。” 苏倩觉得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了?离了尹安你就活不了了吗?” 余晚晚一言不发,垂眸盯着握在手里的水杯。 “还有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找人到尹安家里,还有他父母上班的地方去闹,闹得大了,对他父亲影响不好,碍于自己的前途,他一定会尽快把你和尹安的婚事定下。” 苏倩就这一个表妹,自然是不忍心她这样失魂落魄,无奈地给她出这个主意。 “不如找俩人到他们单位拉横幅,既不会影响到别人,也能帮晚晚……实现心愿。” 白梦寒提议道。 苏倩点头:“这样好!也不会扰乱社会治安。” 说干就干,苏倩当即找了几个刺头,约定给他们两块钱,让他们过几天拉着横幅到城建局门口招摇过市。 余妈妈就是个裁缝,白梦寒买一块红布,让余妈妈给裁剪成长条状。 剪完后,白梦寒拿毛笔蘸了墨水,在上面写下:局长儿子良心败坏,沾花惹草不负责任。 这样既不会暴露出余晚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到尹父。 苏倩找的人很靠谱,拉着横幅在城建局门口蹲守两天,逢人就上去给人家解释横幅的内容。 局里的人明里暗里打听这件事,传到尹父耳朵里,尹父承受不住舆论压力,终于在一天下班后,找到余晚晚家。 ------------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办婚礼 尹父黑着脸坐在堂屋里,余妈妈局促地站在一旁,余晚晚没见到尹安来,失望地捧着肚子回屋。 “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我以为乡下人淳朴,做不出来自毁脸面的事,没想到你们居然找人到我单位逼婚。” 尹父冷笑一声,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沓钱扔在桌子上:“这是彩礼,三转一响就免了吧,你们家也不用准备陪嫁,明天让他们到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可不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态度,余妈妈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也知道结婚的基本流程。 “彩礼就算了,我们家虽然穷,也会尽力给晚晚准备最好的陪嫁,还有三转一响,也不能少,不然到了结婚的日子,周围邻居们该说咱们磕碜了。” 三转一响和陪嫁是要随着接亲队伍招摇过市的,要是没有,回头人家更要在背后说晚晚的风言风语了。 “我的意思是,婚礼就不办了,未婚先孕,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婚礼不办了?”余妈妈不愿意了,“我们晚晚也是头一次结婚,就算肚子里有孩子,那也是你们家尹安的,要是非要追究起来,你们尹安就没有责任吗?要不是他管不住自己……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勾引的谁,还不一定呢!”尹父冷哼,“要是你姑娘不愿意,尹安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我看你也不是诚心要跟我们家结亲,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把你的钱存起来,以后给你儿子治病用吧!天天在外面乱搞,早晚得病!” 余妈妈气得狠了,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 尹父气得不轻,一把抓过扔在桌子上的那沓钱,就要叫上助手离开。 “等等,我妈说的话不作数,我愿意嫁给尹安,没有婚礼也可以,只要能让我嫁给尹安,怎么都行!” 隔着一张门帘,余晚晚把妈妈和尹父的对话尽收耳中,她气恼妈妈擅自帮她做决定,及时出来拦住差点被气走的尹父。 尹父看见余晚晚这副模样,登时又觉得胸有成竹,他勉为其难坐下来,沉着脸说:“晚晚,既然你妈妈不愿意,那你和尹安这婚事……” “伯父,我愿意嫁给尹安,您不要听我妈的,她不能帮我做决定,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余晚晚抱着肚子点头哈腰的模样看得余妈妈心酸,她背过身,抹一把眼泪,在心里感慨女大不中留。 “这样,我也不亏待你,这彩礼你拿着,但是婚礼和三转一响什么的,就免了,明天我让尹安过来带你去领证,领完之后,你就直接跟着尹安回家住,怎么样?” 余晚晚赶紧点头:“好,都听您的!” 尹父夸赞道:“还是你懂事。” 尹父拍拍屁股走人了,余晚晚满心欢喜地回屋翻找自己的衣服,可是怀孕之后,她臃肿了不少,肚子也撅出老高,她原来的衣服要么穿不上,要么太紧遮不住肚子。 “妈,你把我这衣服改改呗,改大点给我穿,明天领证,我得买件红衣服穿,喜庆!” 余晚晚乐滋滋地筹划着明天,恨不得今天立马就过完,这样她就能早点和尹安去领证了。 “妈,你在家给我改衣服啊,我叫梦寒姐陪我去买件红色衣服,我连一件红色衣服都没有。” 余晚晚一转头,看见余妈妈又在抹眼泪。 “妈,你干嘛?女儿都要结婚了,你别这么扫兴,等我嫁给尹安,再给你生个外孙,尹家还不得好好善待我们母子?等我在尹家站稳脚跟,就把你接过去,到时候你就等着安享晚年吧!” 余晚晚步履轻快出门了,余妈妈哭倒在堂屋门口,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就要严加看管晚晚,她去哪,当妈的就跟到哪。 …… 余晚晚找到军区大院,值岗的哨兵告知她,白梦寒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何落落陪同杜芸去找何建国告白梦寒的状,回来刚好遇到余晚晚被驱逐的这一幕。 何落落盯着余晚晚的肚子出神,她怀孕了? “妈妈,白梦寒朋友怀孕了?” “是怀孕了。” 杜芸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士,余晚晚捧着肚子的笨拙模样,十有八九是怀孕了。 “收拾不了白梦寒,我还收拾不了一个大肚子妇女吗?” 何落落眼神阴狠,杜芸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那死丫头勾走了沈随安,差点把落落送进监狱,还害她丢了工作,不趁机报复她一下,实在难解杜芸心头之恨。 “小姑娘,你找梦寒什么事啊?” 杜芸亲热地问候余晚晚。 余晚晚没见过杜芸,诧异道:“阿姨,你认识白梦寒?” “是啊,我是她……邻居,我是梦寒之前的邻居,梦寒已经搬走了,不在大院里住,走吧,你跟我回家坐一会儿,歇歇脚。” 杜芸不由分说架住余晚晚的胳膊,何落落赶紧凑到另一边,两人半拖半拽,把余晚晚往家里带。 余晚晚试图挣扎:“阿姨,你们太热情了,我还有事呢,不能多待,还是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您吧!” “没事儿,就回家喝口水,认认路,回头你来了可以直接到家里来玩。” 何落落跑过去开了门,杜芸让余晚晚在沙发上坐下,派何落落陪她说话。 杜芸洗了一盘红彤彤的山楂,放在瓷盘里端到茶几上:“家里只有山楂了,你别介意。” “谢谢阿姨!” 余晚晚最近正好馋酸的东西,看见山楂,嘴巴仿佛已经尝到了山楂的味道,不自觉地分泌口水。 拿起一颗大咬一口,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又酸又甜,余晚晚食指大动,没一会就吃完半盘山楂。 “阿姨,你这山楂在哪买的?” 余晚晚意犹未尽,打算买点山楂带回家,等到嘴巴馋了,刚好能解馋。 “不用买,我这里还有一点呢,你爱吃的话,我都给你装起来,你回家慢慢吃,我们都嫌山楂酸,不爱吃山楂呢!” ------------ 第一百六十六章:流产 杜芸找一个布袋,把余晚晚吃剩下的半盘山楂和篮子里剩下的山楂一起,全都拿给余晚晚。 这些山楂是勤务兵送来的,算是时令水果,给大伙儿尝个鲜。 杜芸和何落落都嫌酸,扔在一旁没动过,还打算过几天带出去扔掉,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普通人吃山楂开胃,吃多了顶多感觉饿,多吃两碗饭就好了。 但怀孕的人,可是千万不能碰山楂的,山楂会收缩子宫平滑肌,孕妇吃多了,会导致流产。 杜芸把装起来的山楂送给余晚晚,余晚晚感激地拎着半兜山楂,边走边吃。 “吃这么多山楂,回头牙给她酸掉!” 何落落拍拍手,站在门口啐一口,用力关上大门。 “岂止是把她牙酸掉,更是要把她孩子给酸掉!” 杜芸似笑非笑,挽着何落落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黑白电视上播放着看不懂的外国电影,但两人仍看得津津有味。 余晚晚走一路吃一路山楂,一兜山楂要被她吃完的时候,她才感觉到牙酸。 “这些留着,明天再吃。” 自言自语一句,拎好剩下的几颗山楂,到国营商店买了一件宽大的红外套,余晚晚坐上公交车回家。 余妈妈已经把衣服给她改好了,饭也做好了。 余晚晚坐下吃饭,边吃边问余妈妈:“妈,明天你陪着我去领证吗?” “妈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以后到了尹安家,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不用惦记妈。”余妈妈说着,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余晚晚,“衣服都给你改好了,咱们家最后这点钱,妈也拿给你,就算是妈给你准备的陪嫁,屋里的两床新棉花被子,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打算让你结婚的时候带走,你明天记得带着。” “哎呀妈,我到了尹家,还愁没有被子盖吗?”余晚晚不耐烦地打断余妈妈,“你再给我盛一碗饭呗。” 余妈妈盛一碗饭给余晚晚,继续叮嘱她:“家里三只鸡,一会我杀一只,明早起来炖汤给你喝,剩下两只,我看你五奶奶要不要,要的话就卖给她,卖了钱再给你。” “那你记得炖鸡汤的时候再加点芋头,我爱吃。” 余晚晚吃完饭,把碗一推,捧着肚子进去休息。 余妈妈收拾了碗筷,觉也不睡,一手抓一只鸡去找五婶。 五婶以为她急用钱,二话不说收了这两只鸡,当面把钱结给余妈妈。 把钱都塞到余晚晚枕头下,连夜炖了鸡汤温在灶台上,余妈妈背着包袱转身,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 “晚晚,妈劝不住你,只能随你去了,以后是福是祸,都只有你一个人承担了。” 余妈妈喃喃自语,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踏上南下的路。 她娘家弟弟打算到南方做服装生意,她提前一步过去,帮他看看服装咋样。 本来是要带余晚晚一起走的,想来她也不会愿意,还是她自己走吧,赚了钱再回来,到时候女儿在婆家,也能挺起腰杆来。 …… 以往都有妈妈叫她起床,今天没人喊,余晚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就看见外面天光大亮。 “妈,这都几点了,怎么不喊我起床,要是耽误了我领结婚证可怎么办?” 余晚晚不停抱怨着,慌里慌张套上昨天新买的红外套。 半天没听见外面有声音,余晚晚走出来找一大圈,没找到余妈妈。 “又去哪里了?女儿结婚你都不在乎了?” 厨房也没人,余晚晚在灶台上看见了妈妈炖好的鸡汤。 昨天山楂吃多了,大早上肚子就饿得不行,拿碗盛了鸡汤,喝完还不够垫吧一下,索性找个盆出来,把鸡汤全盛进盆里,端到院子里坐下来狼吞虎咽。 “嗝~” 吃饱喝足,余晚晚才想起来正事,忙拿了户口簿,坐公交车去民政局。 坐在公交车上,肚子一阵一阵缩着疼,余晚晚脸色苍白地按着肚子,怀疑是自己喝鸡汤喝太多了,要拉肚子。 一下车,余晚晚就看见尹安垂着头站在民政局门口,她艰难地捂着肚子挪过去,声音微弱:“快,快领证。”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尹安被她吓了一跳,忙不迭拽着她一条胳膊搀扶她。 “没事儿,先领证吧!” 余晚晚坚持领证,尹安无话可说,不情不愿地跟着进去领了证。 工作人员在结婚证上盖了章,余晚晚迫不及待夺过结婚证塞进口袋里。 肚子越来越疼,还感觉有东西不停往下坠,余晚晚疼得满头冷汗,死抓着尹安袖子不松手。 尹安不放心:“你怎么了?去医院看看吧?” “好……” 尹安搀扶着余晚晚上了公交车,余晚晚疼得受不住,呜咽着哭出声。 周围人的视线不停往这边看,尹安尴尬地悄悄往旁边挪一点,假装不认识余晚晚。 “尹安,我好疼……我好疼啊!” 余晚晚双手胡乱往旁边抓,尹安皱眉,冷着脸把余晚晚的手推开。 刚才在外面是没有别人在场,他才大发善心搀扶她,现在有人在场,他只觉得余晚晚在公交车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太丢人,实在是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小伙子,她都疼成这样了,你赶紧看看她是怎么了。” “是啊,你看你只顾着自己,都不关心你对象。” “哎呀,血!她流血了!” 有人指着余晚晚惊呼,尹安这才顺着看过去,余晚晚座位底下,已经被血给染红一片。 “你!你怎么样?你这是怎么了?” 尹安吓得往后退,靠在另一边窗户上指着余晚晚:“你是不是……是不是……” 流产两个字,尹安实在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余晚晚的症状,和夏非之前的症状很像,夏非流产的时候,就是流了很多血! “尹安,孩子!是不是孩子……”余晚晚崩溃地哭出声,“孩子!我们的孩子!尹安,快救救孩子啊!” 尹安吓得直摇头,连搀扶余晚晚下车的勇气都没有。 “起开!没用的废物!” ------------ 第一百六十七章:好好养病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不下去,一屁股挤开尹安,打横抱起余晚晚就往下跑。 “你放开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抱她呢?” 尹安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顾不上害怕,起身追着两人下车。 公交车再次启动,车上的人免不了谈论他们。 “你看那个小伙子,那姑娘都成那样了,还说什么男女有别。” “就是,是清白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那姑娘看起来像是流产了,可怜哟……” 车上的谈论并没有传到尹安耳朵里,他一路追着壮汉,耳中全是余晚晚的痛苦哀号。 医生和护士冲过来,余晚晚被壮汉放到担架上,一群白大褂抬着余晚晚进了手术室。 壮汉的手上沾满了深红色的血,他看也不看尹安一眼,进了卫生间洗去手上的血。 尹安看看他那壮硕的体格,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兀自压下满心不悦,闷头坐在手术室外等候。 早知道余晚晚的孩子保不住,就应该多拖几天,等她孩子没了,看她怎么威胁自己跟她结婚。 都怪他爹,为了自己的前途,逼着他和余晚晚结婚。 越想越烦,尹安想丢下余晚晚回家,又怕余晚晚出来不见人,回头再去他爹单位闹事。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余晚晚躺在病床上,被两个护士给推出来。 尹安上前一步查看余晚晚的状况,她面色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正闭着眼睛休息。 “很遗憾,病人的孩子没有保住,流产后的妇女身体虚弱,尽量给她吃点好的,补补气色。” 护士例行公事交代几句,推着余晚晚进病房。 尹安跟在后面,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余晚晚想用孩子绑住她,这下孩子没了,正是他随便找个借口离婚,一脚踢开余晚晚的时候。 余晚晚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小腹上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她心如死灰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尹安始终没有出现。 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结婚证,上面有她和尹安两个人的名字,她突然又松了口气,孩子没了又怎么样?她已经嫁给了尹安,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尹安回到家,激动地告诉尹父,余晚晚流产了。 尹父惊讶:“怎么会这样?” “我们刚领完证出来,她就喊着肚子疼,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尹安激动地抓住尹父的手,“爸,这下我能跟她离婚了吧?” “混账东西!”尹父一把掌打开尹安,“才刚结婚你就要离婚?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是吧?” 尹安捂着脸:“爸……” “就算要离婚,也不能是由你提出来,你得想办法,让余晚晚提出离婚,这样既全了你的心愿,也不会损伤你的名声。” 尹父阴恻恻地出主意,尹安再一次为自己父亲的聪明才智而感慨。 “爸,要不说姜还是老得辣,还是您有主意!” 尹父享受着尹安的吹嘘,两人谁也没有提出要去医院照顾余晚晚。 …… 白梦寒听到余晚晚流产,震惊之余,慌忙跑到医院探望。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余晚晚一个人闭眼躺在病床上。 听到开门声,余晚晚艰难地撑开眼皮看过来:“梦寒姐……” “怎么就你一个人?尹安呢?你妈妈呢?” 白梦寒把带来的水果放到柜子上,余晚晚颤着手拿过一个苹果,大口啃咬。 白梦寒皱眉:“你怎么饿成这样?” “我中午没吃饭。” 余晚晚抽空回复一声,继续“咔嚓咔嚓”咬苹果。 “中午没人给你送饭?” “没有,我妈不知道去哪了,尹安也跑了。” 白梦寒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这就是余晚晚铁了心要嫁的人,孩子没了,他却躲得远远地,连个饭都不给余晚晚送。 “梦寒姐,你能帮我去尹家一趟,让尹安过来陪我吗?” 余晚晚吃完一个,又拿起一个苹果吃,她太饿了,肚子都疼了,再不吃点东西,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梦寒摇头:“我不能帮你去尹家,之前是看你大着肚子,陪你上门逼尹安负责,现在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一直管你们的事。” 白梦寒实话实话,她来看望余晚晚,完全是拿她当朋友,但她没有义务一直管余晚晚和尹安的感情问题。 余晚晚没想过白梦寒会拒绝,她脸色一瞬间变得有点难看。 白梦寒看出她的变化,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对余晚晚好的时候,余晚晚就很高兴,一旦她拒绝余晚晚的请求,余晚晚就选择变脸。 这样的人,值得深交吗? “晚晚,你好好养病吧,我明天还有课,我得先回去休息了。” 白梦寒三言两语告别,出了病房,靠在墙上深呼一口气。 但愿余晚晚能早日醒悟吧! 赵知音查房回来,看见白梦寒靠在墙上,凑近了才看见她一脸疲态:“怎么了这是?” “有点糟心。” 赵知音看一眼病房里面,问道:“那是你朋友?” 白梦寒点点头,不想多说。 “她身体本来就虚弱,有个孩子都不容易,这次流产,给她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可能以后都很难再有孩子了。”赵知音带着白梦寒下楼,边走边和她说话,“我们一般不会把病情告诉病人,都是由病人家属转达,可是上午送她来医院的那个小伙子,一转身就没影了,我们还没有告诉他。” 白梦寒叹息:“这个孩子才是真的可怜。” 两人闲聊几句,赵知音突然羞赧地拿出一张请帖给白梦寒。 “这是……”白梦寒打开红色请帖,“你要结婚了?” 赵知音羞红了脸:“我跟段聪,年龄都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好事啊,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白梦寒真心替赵知音高兴。 赵知音半开玩笑:“什么红包不红包的,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到时候你可是我唯一的娘家人,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单独给你开一桌席。” ------------ 第一百六十八章:秘密 从医院回来,白梦寒闷在房间里,把下午落下的功课补上。 薛灼要结婚了,李姐和薛方帮忙回家布置,楼下就住着个郑妍,两个人吃完饭,就各自回房间写作业。 白梦寒写完作业,照例坐到阳台上休息,院里的蔷薇花已经凋谢了,剩下干枯的花骨朵无力地垂在枝丫上。 或许人在寂静的夜晚总是容易变得多愁善感,她莫名觉得很孤独,如果小花在就好了,还能陪她说说话。 郑妍说不定已经休息了,下去打扰她也不太合适。 就在她无聊地数到第一百三十二个花骨朵的时候,一束灯光自别墅大门处缓缓靠近,白梦寒站起身,站在阳台边缘往远处眺望,勉强能辨认出一辆军绿色吉普车慢慢停在自己家门口。 门打开,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反手关上车门,动作干脆利落。 似是察觉到来自二楼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向二楼。 倩丽的身影笼在灯光下,连飞舞的头发丝都带着一点暖黄的光,她背着光,沈随安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他猜,她一定像个小狐狸一样,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心头一热,沈随安大步跨进门,小跑着上楼,白梦寒已经打开了门,一头撞进他怀里。 “我好想你!” 白梦寒趴在他胸口,说话瓮声瓮气。 “心情不好?” 沈随安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把她脸抬起来。 以往总是笑盈盈的脸上,罕见地布满忧伤。 沈随安皱眉:“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白梦寒又把头埋进他怀里,“就是心情不太好,急需哥哥用腹肌擦去我的眼泪。” 沈随安:“……” 把她带到房间里,关好阳台的门,顺手把窗帘拉上。 白梦寒坐在床头,拉起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随安,细看之下,她眼中竟然隐隐藏着几分期待。 沈随安板着脸训她:“不许想一些有的没的!” 白梦寒嘟嘴,很是失落:“噢……” “说说你今天都干嘛了。” 沈随安搬过椅子,坐在床尾。 白梦寒爬过来,在他面前坐下,两只脚踩在沈随安膝盖上点着玩:“晚晚的孩子没了,我去医院看望她了。” “还有呢?” “然后遇到知音了,她要和段聪结婚了你知道吗?” “我还没有听段聪说,”沈随安摇头,“不过他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说着,沈随安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白梦寒。 上次他收集了白梦寒的头发,和何建国的头发一起,送到国外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两人亲子关系概率值是百分之九十九,确认亲生。 她是何建国的亲生女儿,也确确实实在乡下待了十八年,她养父母说她在乡下的时候胆小懦弱,十分孤僻,并不爱与人来往。 他和她接触这么久,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孤僻的人,而且她在乡下并没有接触过汽车和钢琴,那她是怎么学会的开车?从哪学的弹钢琴? 他上次问过她,会不会做危害国家的事,她再三保证不会,他也派人暗中监视她很久,她确实没有可疑的地方。 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他喜欢她,愿意相信她,可是一日不弄清她身上的谜团,他就无法全身心地相信他。 他也到了结婚的年纪,王政委催过他好几次,让他提交结婚报告,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压下,害得王政委以为他不想负责任。 他觉得,他们应该坦诚地交谈一次,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刺拔掉,这样他才能放心打结婚报告,和她结婚。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随安抓住她脚踝,用了些力气逼问她。 “啊?” 白梦寒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随安另一只手抓住白梦寒的手,覆在自己胸口,压低声音引诱她:“感受到了吗?” “男妈妈!” 白梦寒双眼放光,手指收拢又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沈随安骤然拿开她的手:“先回答问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就……”白梦寒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在浴室里洗澡,我偷偷趴在门口看了一眼,不过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没看见!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沈随安蓦地想到她说的那一次,他在洗澡,白梦寒来问题,他太投入,没听见白梦寒开门的声音,等他出来,就看见白梦寒揶揄地坐在他床边看着他。 沈随安脸色涨红,抓着白梦寒的掌心滚烫,热度通过手腕,一路传遍白梦寒全身。 “其实,我好像看见了……还听见你叫我名字……”白梦寒凑近沈随安的唇,笑道,“你好像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如愿被沈随安堵上嘴巴,白梦寒挣开手,搂在沈随安脖子上。 心里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沈随安洞察力太敏锐了,她天天跟做贼一样,竭尽全力掩藏自己的秘密。 他不是第一次怀疑她了,以他雷厉风行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在背后对她展开调查了。 怎么办呢?要不要坦白呢? 他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不过按他的性格,大概率会觉得她在撒谎吧? “啪!” 后腰被人拍了一巴掌,白梦寒惊得缩着身子躲进沈随安怀里。 “走神了?” 沈随安哼笑一声,带着惩罚意味咬上她的唇。 “嘶~” 白梦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去推沈随安。 沈随安偏不如她愿,把她禁锢在怀里,亲得她身体发软。 等到沈随安停止恶行,白梦寒慌忙逃开,一头钻进卫生间,反锁房门。 沈随安仰面靠在椅背上,大腿上的布料洇湿了一小片,有些凉。 “呼~” 明明是逼她说出答案,反倒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白梦寒从脸到脖颈都红透了,她尴尬地蹲在地上,缓一口气打开水龙头,放满一缸热水,把自己泡进去。 沈随安越来越流氓了! 白梦寒躺在浴缸里,不停在心里暗骂沈随安。 为了套话,居然还使出美人计了! 要不,下次她将计就计? ------------ 第一百六十九章:结婚报告 孔宁终于出差结束,赶在薛灼结婚前回到家,一回来就大张旗鼓操办薛灼的婚事。 该准备的薛灼自己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孔宁查看完薛灼准备的一应物品,一拍脑门想起来,这臭小子忘了准备棉被。 “你这一结完婚,差不多该轮到随安和梦寒了吧?” 沈随安比薛灼还要大几个月,杜芸不管他,也没人张罗他和梦寒的婚事。 薛灼应道:“嗯,王政委这几天不停催他写结婚报告。” “那我直接请人做八床棉被,你和梦寒一人四床,结婚时候用。” 孔宁着急忙慌叫上李姐,俩人一块去买棉花做新被。 有孔宁张罗着,薛灼总算能缓一缓,回部队给战友们发请帖。 祝妤家里就这一个女儿,薛立深和孔宁商量过,结婚的时候千万不能委屈了祝妤,两人打算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给足祝妤排面。 光席面,薛立深就预订了一百来桌,薛灼当然要叫上战友一起热闹热闹了。 把请帖一一送到战友手上,最后才在宿舍里找到沈随安。 沈随安正埋首在桌子前写着什么,薛灼走进来,他把纸笔推到一边,让薛灼自己找地方坐。 “你不打算跟人家梦寒结婚?” 薛灼把请帖扔给沈随安。 沈随安接过来,放到桌子上,“结婚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就等批复了。” “什么时候交的?” “刚交。”沈随安转移话题,“孔姨回来了?” “前天才回来,这两天忙着缝被子呢,一次要缝八床棉被,我和梦寒每人四床,”说着,薛灼忍不住笑开,“真是便宜你小子了,白得四床新棉被!” “帮我们谢谢孔姨。” “得嘞,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薛灼懒洋洋敬个礼,跨着大步走了。 沈随安扭头,拿过刚才的纸接着写写画画。 上面是白梦寒身上可疑的点,以及他查证后得出的结论,白梦寒没问题! 他不停安慰自己,说不定梦寒就是天赋异禀,看人家开一次车她就学会了。 这拙劣的理由明显不可信,但他却自欺欺人地选择相信。 王政委催了这么多天,人家薛灼都结婚了,沈随安那小子还不打结婚报告,以前他没对象,王政委替他发愁,现在他有对象,王政委依旧免不了替他发愁。 好在这小子今天开窍了,写了结婚报告交上来,王政委大致扫一遍,在意见栏签上“同意”两个字。 这份结婚报告落在何建国桌子上的时候,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叫助手把结婚报告原封不动退回去! 王政委瞅着送回来的结婚报告,不明白老何这是闹哪一出。 他狐疑地拿着结婚报告,亲自走一趟何建国的办公室。 “你为啥把随安的结婚报告退回来?这小子都要26了,再不结婚,就该变成老光棍了。” 王政委义愤填膺。 何建国神色莫名地看着他,道:“他俩不能结婚,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你看不上白梦寒的家世?” “白梦寒是我和白鸽的女儿。” “啥?”王政委感觉有道雷从天上劈下来,把他烤了个外焦里嫩。“我怎么没听说过白梦寒是你的女儿?” “她跟着她妈妈姓,现在户口在白达海家里,”何建国好脾气地跟他解释,“这俩孩子不能结婚,不合适。” “说起来也可以啊,随安又不是你的孩子,怎么不能和梦寒结婚?” “杜芸不会同意的。” 王政委还想说什么,何建国摆摆手打发他。 哪怕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过命交情,现在身份悬殊,王政委也没办法在何建国面前太逾矩。 “唉……” 王政委第十八次叹气的时候,沈随安敲门进入办公室。 “政委,您找我?” “是,随安啊,来坐,”王政委勉强笑着请沈随安坐下,“你的结婚报告我交上去了……你何叔叔他,他不同意!” 沈随安:“薛叔也有批复结婚报告的权利,孔姨会帮我求情的。” “你小子!”王政委微微瞪大了眼睛,“早就算到老何有可能不同意了是不是?所以才一直不交结婚报告,等的就是孔宁回来帮你在老薛面前求情?” 沈随安不置可否,又从怀里拿出一份结婚报告给王政委。 这次的结婚报告,开头问候的不是何建国,而是薛立深。 拿着这份报告,王政委不得不感慨,沈随安真是有备而来,一份新的结婚报告都已经写好了。 “你啊!你啊!” 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王政委最终也没有过多苛责他,只让他回头结婚的时候,给他那一桌的菜品做好点。 沈随安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次的结婚报告,王政委直接交到了薛立深手上,薛立深早就从孔宁口中得知沈随安和白梦寒的关系,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签了“同意”! 沈随安和白梦寒的婚事,就这样越过何建国,被薛立深给定下了。 沈随安一刻都不想等,火急火燎开车回家找出白梦寒的户口簿,拿着到学校去接她。 “这才中午,怎么就来学校接我了?” 白梦寒拉开车门坐进来,沈随安一言不发,一脚油门把车开到民政局门口。 “带我来这干嘛?” 他一直不说话,白梦寒动手推他,示意他说话。 沈随安按住肩上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的结婚报告已经通过了,你的户口簿我也带来了……” 白梦寒打断他:“你要跟我结婚?” “是!” “我还没同意呢!”白梦寒哼笑,“你都没求婚,就想跟我结婚了?” “结完婚,我就可以履行夫妻义务了。” 沈随安暧昧地勾着她的发丝,轻轻贴在唇边。 白梦寒眼睛一亮,打开车门跳下来,站在车门边催他:“快点啊,结婚!” 沈随安早猜到她是这个反应,笑着跟上来,把户口簿塞到她手里。 “咦,没开门?” 白梦寒推推门,门上挂着的小锁跟着晃两下,提醒来人,门已经锁上了。 “这个点,好像是下班了……” ------------ 第一百七十章:提交材料 沈随安尴尬地摸摸鼻头,带着白梦寒上车,进了国营饭店。 点了几个白梦寒爱吃的菜,沈随安端着两碗米饭回来,把少的一碗放在白梦寒面前。 白梦寒边吃,边跟沈随安分享在学校的趣事。 “上数学课的时候,薛方被老师提问回答问题,他答不上来,老师罚他把题抄写五遍……” “物理真的太难了,还枯燥,我真的听不进去,然后我就不小心睡着了,老师居然没发现……” “还有夏非,上次她不是给我下药嘛,我还没去找她呢,她先来找我了,非要请我吃糖……” 白梦寒一直喋喋不休在说话,碗里的饭一口不吃,沈随安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往她碗里夹一筷子菜。 “鸡汤怎么又卖完了?我加点钱,你把最后一份卖给我吧!” “不能这样同志,要不你再看看排骨汤?” “我就要鸡汤!来,我加钱,你把最后一份鸡汤给我装起来。”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鸡汤没了,你明天再来吧!” 窗口处闹出的动静挺大的,白梦寒止住话头,好奇地看过去。 意外地看见尹安,他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地贴在脑门上,说话态度嚣张。 尽管他和尹钰长得一模一样,但白梦寒现在一眼就能确定,这是尹安。 尹钰比他绅士,看起来也比他清爽得多。 尹安天天拈花惹草,混在女人堆里,身上有明显的脂粉气,油头粉面,跟个小白脸一样。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尹安掏出一大把钱扔在窗口,逼着服务员把最后一份鸡汤卖给他。 服务员也不惯着他,拿抹布把钱都挥到地上,指着鼻子让他滚。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是个美差事,好多人都是托了关系才能进来的,自然也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把顾客放在眼里。 尹安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羞辱,被一个服务员指着鼻子骂,这让他觉得非常气愤,他连地上的钱也不要了,一扭头就走。 周围看热闹的一个妇女,眼疾手快捡了钱揣到自己口袋里,美滋滋地坐回去继续吃饭。 白梦寒视线一直追到门口,尹安没影儿了,她才转回来。 一回头就看见沈随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她心头一紧,觉得自己要完。 果然,沈随安冷冷地问她:“要不我把他请回来,让他陪你吃完这顿饭?” “那倒也不用,嘿嘿……” 白梦寒尬笑,忙不迭低头扒饭。 “你要不要再去看看你朋友?尹安估计是来给她打饭的……” 沈随安话没说完,白梦寒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尹安没打到饭,晚晚估计要饿肚子了。” 到底朋友一场,余妈妈还给她做了好多漂亮衣服,白梦寒不忍心余晚晚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饿肚子,买了点清淡的饭菜,打算领完结婚证再去医院看她。 下午两点半,民政局上班。 沈随安和白梦寒一起进门,直奔登记处。 沈随安看似平稳,实际上仔细观察才发现,平时训练有素的人,这会儿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了。 白梦寒还好,乐滋滋地把户口簿递过去,支着身子看工作人员登记。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还需要男方出示户口簿。” 沈随安:“我的户口在部队。” “那得出示一个户口证明。” 沈随安没想到领个证这么麻烦,让白梦寒在这里等着,自己开车回去开户口证明。 “你把我捎到军区医院吧,我去看看晚晚,回来你到医院接我。” 白梦寒跟着坐上车,把给余晚晚打的饭提在手里。 沈随安没二话,到军区医院停下车,让白梦寒上去。 开户口证明很简单,只要王政委随便写几句话,证明沈随安户口在部队,最后再盖个公章就行了。 拿着证明,沈随安开车到医院接白梦寒。 白梦寒此时正坐在余晚晚的病房里,看她狼吞虎咽吃自己带来的饭。 “慢点,别呛着。” 白梦寒拍拍余晚晚的背,把瓷缸递给她。 瓷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余晚晚毫不在意,闷头喝下半杯水,继续扒饭。 一份饭菜下肚,余晚晚摸着肚子,问:“梦寒姐,还有吗?我没吃饱。” “我就带了这么多。” “行吧,一会尹安送饭来,我再吃点。” 余晚晚抹抹嘴,端起搪瓷缸喝水。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白梦寒关心地看看她平坦的小腹,这里之前有个小生命,可惜来错了地方,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 “肚子不疼了,我打算明天出院,尹安已经把房间给我收拾好了,我回去直接就能住。” 白梦寒叮嘱她:“你得注意身体,回家好好休养,短期内别碰凉水。” 余晚晚应得干脆:“我知道。” 寒暄几句之后,白梦寒突然发现,自己和余晚晚已经没有话题了,之前她们在一起,余晚晚会开心地说一些村里的事情给她听,现在余晚晚张口闭口都是尹安,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晚晚,我先走了,我下午还有事。” 不顾余晚晚挽留,白梦寒逃也似地跑出来。 沈随安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白梦寒坐上车,感慨地说:“晚晚变化好大,我和她都没话说了。” “时间久了,或许你我之间也会变成这样,不过即使没话说,我们的心里还是会无时无刻念着对方,不是吗?” 白梦寒抿嘴:“你真的不适合安慰人,我觉得我们不可能没话说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凑在一起说别人坏话啊!” 沈随安:“……背后说人不好。” 白梦寒深吸一口气,压下掐他一把的冲动:“你这人真是不懂幽默!” “你想说谁坏话?我看看能不能附和几句。” 就这样,白梦寒又被他一句话给哄好了。 他只是不善言辞,并不是不懂她。 这次证件充足,沈随安把白梦寒的户口簿、自己的户口证明和军官证都摆在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鉴于你是军人,你爱人得提供政审材料,政审过了,你们才可以领证。” ------------ 第一百七十一章:疗养院 沈随安脸色黑如锅底:“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 工作人员唯唯诺诺:“不好意思……” “我现在回去准备。” 沈随安开车要走,白梦寒追着坐上车:“改天再办吧,这个点都上课了,我得回去上课了。” 沈随安无奈:“那我明天来接你?” “你能提前,履行一下夫妻义务吗?”白梦寒小声嘟囔,“不满意的话,我就不跟你结婚了。” 沈随安眯眼:“嗯?” “我这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白梦寒摆手,“只是,提前验过,我才放心嘛。” 沈随安咬牙切齿:“你等领完证的!你不哭都不算完!” 白梦寒缩缩脖子,佯装害怕地靠在车门上。 …… 余晚晚等到下午,自己收拾了东西,坐公交车去尹安家。 尹安家住在城建局家属大院里,余晚晚跟着白梦寒来过一次,就那一次,她已经把尹家的地址记得清清楚楚,轻车熟路找到尹家,余晚晚把拎在右手中的行李换到左手,抬起右手敲门。 保姆开门,见是余晚晚,神色惊慌地往里面看一眼,不敢放余晚晚进门。 “我已经和尹安领证了,以后这里也是我家,你让开!” 余晚晚趾高气扬地挤进门,大步迈进客厅。 客厅里的几个人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来。 门口站着个瘦小虚弱的年轻女人,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气色不好,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正幽幽地看着尹安。 余晚晚也看到了坐在尹安旁边的女孩,她穿着靓丽的衣裙,头发一丝不苟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看向她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像是在猜测她的身份。 “尹安,这是谁啊?” 女孩率先开口,打破客厅里诡异的沉默。 尹安支支吾吾:“是……” “是我们家保姆的亲戚,阿花,把她带走!” 尹父声音威严,保姆阿花急慌慌拽着余晚晚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房间带。 余晚晚挣开保姆的手,刚要张口说话,嘴巴就被一只手给捂得严严实实,说出口的话全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余晚晚被阿花带回房间了,尹父转而冲着客厅里另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赔笑:“阿花这亲戚的脑子不好,从乡下过来看病,暂时借住在我们家里。” “你还真是心善。” 男人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把尹父架在当场。 “哈哈……”尴尬地笑两声,尹父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小雪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定亲了没有?” “还没有呢,不过她不急,我想让她先上完大学再说。” “哎呦,小雪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了不得啊,真是太有出息了,不像我们尹安,”说到这里,尹父瞪一眼尹安这糟心玩意,“天天让我操不完的心。” “小安也很优秀啊,明年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男人和他打着太极,说着客套的场面话。 李雪的眼神都要粘在尹安身上了,李福不是看不出来,但他实在是看不上尹安这个不知上进的二世祖,车轱辘话说过来说过去,就是不如尹父的愿,把话题往定亲上面提。 李雪有些着急地踢一下李福,希望李福能主动开口挑明来意,李福不动声色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定亲这种事,女方是不太好提的,表现得太急切,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你着急嫁人,从而想方设法拿捏你,到时候你嫁过来,人家就不把你当回事。 尹安一点没听进去长辈们说了什么,他心里慌得要命,生怕余晚晚冲出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好在李福很快就带着李雪告辞了,尹父亲自送李家父女到门口。 人一走,压在头顶那座无形大山也随之消失,尹安瘫在沙发上,后怕地拍拍狂跳是心口。 李雪的眼神太直白,连他都看得出来李雪想做什么,可是他不敢回应李雪,他心里很清楚,李雪不是喜欢他,李雪看上的是尹钰。 她刚才提过的那些往事,他一件都不知道,因为陪李雪经历那些事的人,是尹钰! 是从小躲在暗处,只有他受罚,才能代替他出现在阳光下的尹钰! 要是其他女人,骗了也就骗了,可是李福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他爹的前途开玩笑,他爹是真的会打死他的! “派出去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有人看到尹钰南下了,”尹父回来坐在沙发上,头疼地揉着脑袋,“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这段时间,你可不能露出马脚,哄着点李雪,别惹她生气。” “那余晚晚怎么办?我怕她坏事啊!” 李福该退休了,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位置,尹父也对那个位置心动不已,巴不得李雪早日嫁到自己家,为他的前途助力。 至于余晚晚,尹父眼神凶狠:“朝北区有个疗养院,专门收治一些精神异常的病人……” 尹安一哆嗦,惊恐地看着自己父亲:“可是她好好的,没生病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够,你想让她在里面待多久,她就得在里面待多久。” 尹父招招手,在尹安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尹安神情呆滞,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般点点头。 尹父给的提议是,找个借口把余晚晚骗到朝北区,想办法哄她自己进疗养院。 余晚晚本来就不聪明,又处处对他唯命是从,还愁不能把她骗进疗养院吗? 对于这件事,尹安胸有成竹。 尹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着尹安把人送到。 尹安以小产后虚弱,需要静养为由,带余晚晚出门找疗养院。 公交车上,余晚晚出奇地沉默。 视线始终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晚,到了,咱们下车吧!” 尹安反常地搀扶着余晚晚,温柔地带她下车。 “尹安,我不想住疗养院,你能带我回家吗?” 余晚晚声音平淡没有起伏,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不行,你身子虚,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走吧!” ------------ 第一百七十二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尹安不由分说扯着余晚晚往疗养院走,余晚晚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眨眼间换了态度,主动走在尹安前面。 “你说的就是这个疗养院?” 余晚晚站在一扇高耸的铁门前,仰头往上看,面前的大铁门上挂着个匾额,上面写着几个烫金大字:朝北区疗养院。 尹安点头:“是啊,我去敲门。” “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要到这里来住,得提前和医生护士搞好关系。”余晚晚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你钱带够了吗?” “带了,我父亲给了很多。” 余晚晚径直把手伸进尹安兜里,抓出一卷捆在一起的大团结。 “我直接交给医生吧,这样他以后才能更好地关照我。” 余晚晚把钱攥在自己手里,把手里的行李塞给尹安。 沉重的铁门被敲响,发出诡异的金属碰撞声,值班医生听到动静,拉过耷拉在脖子上的白口罩戴好,只露出一双凶狠吊梢眼在外面。 “你好,我送病人来疗养。”余晚晚把一捆大团结塞给医生,压低声音道,“他一直不肯接受自己生病的现实,天天嚷嚷着自己没病,所以我希望你先不要告诉他实情,等到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你再告诉他。” “没问题。” 送到这里的病人,没有一个认为自己真的有病,医生和太多这样的病人打过交道,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余晚晚回头,笑着冲尹安招招手。 尹安以为胜券在握,满心欢喜地扛着行李跑过来。 他本就瘦弱,扛着大包的行李,更是压得他直不起腰,几步路跑得歪歪扭扭,却丝毫挡不住他脸上发自真心地笑。 终于要摆脱这个傻女人了! 医生看他这个架势,就觉得他不正常,哪个正常人站在疗养院门口,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以往来的病人,有很多跟他情况类似,所以医生没有怀疑,转而带着余晚晚进门,让她登记病人的基本信息。 “医生,先让他把行李送进去吧?” 背对着尹安,余晚晚转着眼珠给医生使个眼色。 “哎,好,谢护士,你带这位……同志进去,让他把行李放到宿舍里。” 医生叫来一个护士,护士板着脸,走在前面带路。 “等一下……”余晚晚叫住护士和尹安,走过去笑着和护士说:“我再跟他说几句话。” 护士自觉走开回避。 余晚晚寒着脸,搜查尹安身上的口袋。 “你干什么?别拿我东西!” 尹安背着包袱,躲不开余晚晚的魔爪。 全身上下的口袋搜遍,余晚晚又翻出三卷捆在一起的钱票。 毫不客气地把钱装到自己口袋里,余晚晚温和地给他整理衣服:“我装疯卖傻,宁愿跟亲人、朋友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你,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想把我送进这种地方。” “你怎么发现的?”尹安慌乱地扔下行李,双手用力,拦腰抱住余晚晚,“就算你发现也晚了,进都进来了,你以为我还能放你出去吗?” 余晚晚凑在尹安耳边,压低声音提醒:“是啊,进都进来了,你以为你能轻易逃走吗?” “你要干什么?医生!医生快来!快把她带进去!” 尹安高声呼喊,医生和护士一股脑涌过来,拽着尹安的胳膊,把他从余晚晚身上扯下来。 “快,快把她关进去!” 尹安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才是被钳制住的那个。 余晚晚转头走到刚才那个医生面前,当着尹安的面,把一卷钱票交给医生:“我丈夫又发作了,他非要说生病的人是我……呜呜,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啊?” “同志,不要伤心,既然您选择把您丈夫交给我们,那我们一定尽我们所能,全力医治您的丈夫。” 医生掂量着口袋里的两卷钱票,满意地让护士把尹安押进去。 尹安这才反应过来,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余晚晚给算计了! “放开我!我是送她过来的,我父亲已经跟你们打好招呼了,让你们把她关进来,关到死啊!放开我,我要找我父亲,等我父亲过来,你们就完蛋了!” 尹安扑腾着双腿挣扎,他力气太大,两个护士按不住他,剩下几个护士冲上来,抬着四肢把他往宿舍抬。 他疯狂扭动身子挣扎,脖颈间青筋暴起,一张脸憋成紫红色,说话间唾沫横飞,还真有几分病人的模样。 余晚晚拿出结婚证,证明自己和尹安的关系,末了她红肿着双眼,告诉医生:“一定要挑最好的药物给他用,过几个月我会再过来交钱。” “放心吧同志,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为他医治。” 医生拿钱办事,迅速办好尹安的住院单据交给余晚晚。 余晚晚揣着两卷钱票,看着大铁门缓缓在自己面前关闭。 透过最后一丝缝隙,她清楚看到医生脸上谄媚的笑容。 “啪!” 铁门关闭,把里面所有景致都隔绝开来。 余晚晚闭眼,从红肿的双眼中挤出一滴泪。 “我只想嫁到你们家享福,可不想到这鬼地方来活受罪,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小瞧我!” 对着铁门喃喃自语后,余晚晚毫不留恋地转身。 回到自己家收拾东西,意外在枕头下发现妈妈留下的纸条。 上面写舅舅要到南方做生意,妈妈先一步过去帮忙探路。 京市是待不了了,余晚晚收好纸条,打算到南方去找妈妈。 走之前,余晚晚再次通过赵知音找到白梦寒,想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梦寒姐,我要走了,我到南方去找我妈妈。” “现在就走?” 白梦寒张目结舌,之前费了那么大劲和尹安结婚,这才刚结婚,怎么就要到南方去了? “是,我突然发现,结婚没我想的那么好,我还是更想和妈妈在一起。” 余晚晚上前,用力抱一下白梦寒。 “梦寒姐,我走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不等白梦寒说话,余晚晚背过身,背着白梦寒挥挥手,大步流星踏上了南下的路。 ------------ 第一百七十三章:婚宴 晚上,白梦寒正要换睡衣,习惯性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书桌上。 手往右边口袋里一掏,意外摸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咦?”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往口袋里放圆柱形的东西了? 抓着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卷钱票! “哪来的钱票?” 白梦寒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扔下钱票去洗漱。 洗脸时,凉水泼到脸上,她突然灵光一现,猛地想起余晚晚离开的时候,用力抱了她一下。 难道这是晚晚塞给她的? 余晚晚走了,她无处求证。 妥帖把钱票收起来,打算等见到晚晚的时候再还给她。 时间日复一日走过,眨眼就到了薛灼结婚的日子。 两家离得近,又是旧相识,所以接亲的环节,由薛灼带着几个关系好的铁哥们去,剩下白梦寒和薛方跟着孔宁在门口接待来客。 薛立深职位高,震慑力强,没人敢当着他的面乱开玩笑,也在无形中避免了一场婚闹,薛灼把祝妤接回来,祝妤拜过爹妈,大大方方地挽着薛灼的胳膊,给到场的宾客敬酒。 白梦寒忙得脚不沾地,不停催着后厨的师傅上菜,薛方跟在哥嫂身后,手里拿着一瓶白酒,瞅准时机给两人的杯子里添满。 婚宴的热闹白梦寒没有亲眼所见,她只能从哄闹的气氛中感受这场婚宴的热闹景象,她在后厨催菜,一场宴席下来,嗓子都哑了几分。 陪着薛灼敬完一圈酒,祝妤在郑妍的陪同下,先一步回房间休息。 “妤妤姐,结婚的感觉怎么样啊?” 祝妤摘下别在头发上的红花,揉着肚子,一脸苦相:“饿!从早上到现在,我连口饭都吃不上。” “梦寒在后厨呢,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郑妍溜进后厨,正好一道白菜炖豆腐出锅,忙拿个碗过来,让师傅给她盛一点。 师傅乐呵呵地给她盛满,还贴心地给她拿两个大馒头。 薛灼结婚,本来打算到国际大饭店去办,后来考虑到来的人会很多,就找了师傅在自己家里做菜,桌子就摆在大院的水泥路上。 一条席面铺开,从大院门口到薛家门口,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薛灼敬完一圈酒下来,脸不红心不跳,一屁股坐到沈随安那桌上,吆喝着让哥几个喝酒。 沈随安瞧出端倪:“你这一圈喝下来,怎么一点醉态都没有?” “嘘!那酒瓶里,装的是水,不然这一圈喝下来,我还能坐在这里陪你说话吗?”薛灼声音压低,凑到沈随安面前,“等你结婚的时候,提前找人把瓶子里的酒给换了,不然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啧啧……” “说什么呢?来,喝一个!” 郑源把一杯酒摆在薛灼面前,揶揄他:“还能不能喝?不能就算了。” “那必然是能喝啊!” 薛灼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哥几个碰在一起。 沈随安酒杯刚碰到嘴唇,郑源就眼疾手快夺了他的酒杯。 “随安,你还是别喝了,可别喝醉了,再跑到薛灼家里抱着那棵柿子树不撒手。” “哈哈哈哈!”回忆起小时候,薛灼没忍住大笑出声,“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过年,周南偷了他爹的酒,要跟咱哥几个比酒量,我们都犹豫着不敢沾白酒,就你一把抢了酒瓶,咕嘟咕嘟就给喝完了。” 后面的事不用薛灼提醒,沈随安压根就没忘。 喝完那瓶白酒,他自我感觉不太清醒,就打算回家躺一会儿。 他非要回家,薛灼几个人拦不住。 谁料一出周南家的门,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想来,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身上疼得他冷汗直冒,睁着眼睛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郑源来看他,才告诉他,他出来周家之后,一路直行跑到薛灼家里,叫嚣着让薛灼打水给他洗脸,还抱着薛灼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不撒手,不停重复喊着让薛灼给他洗脸。 这么丢人的事迹,他一般是不愿意想起来的,也早就用拳头威胁过当时那几个人,谁都不准提。 今天薛灼结婚,郑源也是喝大了,脑子一热旧事重提。 知道沈随安心眼没那么小,其他人都毫无心理负担地跟着笑起来。 这热闹的席面直到下午才结束,等到宾客走尽,跟薛灼亲近的几个都自觉留下来帮着收拾东西,把餐桌给抬回食堂里去。 晚上八点多,白梦寒和薛家一家人才在餐桌前坐下来。 沈随安因着白梦寒的关系,也被孔宁留下来吃饭。 中午饭菜做得太多,剩了不少饭菜,李姐简单热几个油水大的菜端上桌,几个人迫不及待动筷。 酒过三巡,孔宁搁下筷子,开始发难:“随安,你跟梦寒恋爱时间也不短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还有你家里,你打算怎么说?” “孔姨,等梦寒政审通过,我们就可以领证了,”沈随安正襟危坐,“至于家里,我暂时还没说。” “我可是听说,何建国连结婚报告都不给你批。” 沈随安说:“我的户口在部队上,梦寒的户口在白家,舅舅和舅妈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杜芸差点害我们梦寒变成哑巴,以后你让梦寒怎么和她相处?” 孔宁不愧是过来人,几乎把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 沈随安面不改色:“我入赘!” “咳!” 薛灼被入口的米饭呛得咳嗽不止,祝妤拍他一巴掌,把手边的杯子塞给他。 孔宁看向白梦寒,白梦寒笑道:“这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这样我就不用和杜芸相处了。” “你们考虑好了就行,赶明儿早点去把证给领了吧!” 孔宁没二话,只要孩子们过得好就行! 只有薛方还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沈哥,你要跟我姐结婚?你俩什么时候……” “来,吃块豆腐补补脑!” 薛灼嫌弃地给自己亲弟夹一大块豆腐。 这傻小子,还真是反应迟钝,别回头人家孩子都有了,他还傻乎乎地问这孩子为什么姓沈。 ------------ 第一百七十四章:保持神秘感 吃饭的时候,沈随安不顾劝阻,喝了两杯白酒。 脚步踉跄地从薛家出来,白梦寒把他塞进副驾,扯了安全带牢牢捆住。 孔宁跟上来,担忧地说:“要不今晚别走了,住在家里,明天再回去。” “没事儿,我们开车很快的,一会儿就到家了,”白梦寒坐进驾驶座,降下窗户,冲着孔宁摆摆手,“回去吧,干妈,外面冷。” 孔宁叮嘱她:“路上小心啊!” 白梦寒一打方向盘,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沈随安坐在副驾,强撑着坐起来,手不老实地往白梦寒身上伸。 “别动,我开车呢!” 白梦寒把车停在路边,一巴掌拍开沈随安的手。 沈随安捧着手,委屈地垂头靠在车窗上。 这副模样与平时相差太远,这冷萌的反差感直戳白梦寒心脏,她伸手揉揉沈随安的头,快速开车回家。 家里没人,白梦寒拉着沈随安进门,摸索着去找墙上的灯绳。 “咔!” 门被关上,一只手伸过来,横在白梦寒腰上。 后背贴上温暖宽阔的胸膛,白梦寒刚要转身,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手下意识地撑在身前。 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刺痛,白梦寒睁着眼睛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按到了墙上。 沈随安急切地啃咬她的脖颈,手指用力掐在她腰上。 黑暗中,白梦寒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中掺杂着狂乱的心跳声,沈随安的手越来越过分,白梦寒慌乱地挣扎,一手在墙上胡乱摸索着找灯绳。 “沈随安,放开我!” 她还是更喜欢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现在受制于人,让她陡然生出一种“我为鱼肉”的慌乱来。 至少,应该让她转个身吧? “你不喜欢?” 沈随安嗓音低哑,唇瓣暧昧地蹭过她的耳垂。 白梦寒缩着脖子,咬着下唇不说话。 “嗯?”沈随安逼问她,“真的不喜欢?” “放开我……换我来……” 白梦寒嗓音发颤,背着手去推沈随安。 沈随安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醉醺醺要罢工的脑子才转过来弯。 “抱歉,接下来,要违背妇女意愿了。” 沈随安嘴上道歉,身体却很诚实,一把抱起白梦寒,辨认出楼梯的方向,大步上楼。 身体陷在柔软的棉被中,白梦寒一声惊呼被他堵在唇齿间。 被子遮盖的狭小空间里,温度极速上升,灼热的呼吸洒在白梦寒身上,引起她阵阵颤栗。 阳台上,粉嫩娇艳的蔷薇花沐浴在月光下,颤巍巍吐露出花蕊,不知何时下了雨,蔷薇花被水打湿,更加美艳动人。 一室幽静中,偶尔泄出几声破碎的低吟。 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都被这一瞬的白光照亮,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出交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窗外云销雨霁,蔷薇花蕊上一滴露珠滑落,无声地隐入花枝中。 沈随安打了水给白梦寒清理,白梦寒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他。 “一般。” “嗯?”沈随安动作一顿,歪头看她。 “胜在服务意识好!” 白梦寒转个头,深深把脸埋进枕头里。 沈随安得了一句夸奖,更加卖力地为她服务。 白梦寒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多嘴说这一句! …… 被沈随安叫醒的时候,白梦寒睁开眼,透过阳台玻璃往外看。 “嗯?几点了?天还没亮你就叫我?” “现在是下午六点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沈随安在她背后垫一个枕头,端了一碗粥喂她。 昨天体力消耗太多,白梦寒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借着沈随安的手喝粥。 喝了两碗粥,白梦寒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沈随安洗了碗,轻车熟路躺到白梦寒旁边。 “你昨天晚上,是装的吧?你根本就没有喝醉是不是?” 吃饱喝足,白梦寒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沈随安十分坦诚:“没醉得太严重,还有点意识在。” “我就知道!你个假正经!” 白梦寒气得要掐他,反被他圈进怀里。 沈随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和侵略性,白梦寒瞬间想起一些不美妙的记忆,忙不迭软了嗓音求饶。 “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骂你……” “晚了,我已经生气了。” 沈随安生气的后果就是让某人哭哑了嗓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白梦寒政审通过。 沈随安一刻不停地拿着政审材料来找白梦寒,白梦寒懒洋洋跟郑妍一起下楼。 郑妍问她:“你要跟沈哥去领证了?” 白梦寒苦着脸:“我不想跟他结婚了。” “为什么?” “他太强势,什么都得听他的,都不允许我反抗。” “怎么会?”郑妍惊讶,“我看他在你面前很好说话啊,上次你生气,他不是还哄了你好几天吗?” “哄我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停下来。” 白梦寒气鼓鼓地嘟嘴,尤其在看见沈随安之后,更是哪哪都气不顺。 “别生气了,以后都听你的!” 沈随安耐着性子哄她,见她还是不高兴,又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 白梦寒眼睛一亮,面上还是十分傲娇地哼一声。 沈随安哪能看不懂她的表情,知道她是被自己给哄好了,赶紧带人到民政局去。 这次证件齐全,结婚证很快就办好了,一人一张,白梦寒手里的纸还没拿热,就被沈随安给抽走了,并美其名曰,帮她保管。 白梦寒笑他:“你是怕我哪天腻了,拿着结婚证来跟你离婚吧?” 沈随安真就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这还真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这下更坚定了把结婚证都拿在自己手里的想法。 白梦寒忍不住逗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是,所以我得想办法,让你不要那么快厌烦我。” 这下换白梦寒不自在了,她就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会当真。 “我怎么会腻呢?你可是我费尽心思才骗到手的!”白梦寒笑,“我们都还有很多事没跟对方开诚布公交谈过,我们各自保有的秘密,就够保持神秘感,让对方对我们一直保有好奇心不是吗?” ------------ 第一百七十五章:顺手的事 沈随安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从打算结婚那刻开始,他就选择了相信她,只要她不违法乱纪,一切都是小事。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当然也要允许白梦寒有自己的秘密。 领过结婚证,沈随安就跟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害得白梦寒的腰遭了老罪,嗓子也连着哑了好几天。 好在她以学习为借口,成功把沈随安劝回自己房间去住。 领了证,沈随安想像薛灼那样大办结婚宴,白梦寒想起那天自己受的累,狂打退堂鼓:“别别别,咱们就找个时间,叫上舅舅、舅妈,还有干妈一家人,咱们一起到国际饭店吃个饭就好了。” “那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本来结婚没有得到何建国的支持,就已经是委屈白梦寒,沈随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白梦寒摇头:“其他人的想法我才不在乎,再说,我也不喜欢太热闹。” 沈随安被她劝住,选了个日子给白家、薛家还有几个玩得好的哥们送了请帖,简单在国际饭店办一个婚礼。 这年头的婚纱还是个时髦货,沈随安找了好几个人,才从南方买来一套婚纱。 宴会上,白梦寒穿着一身纯白婚纱,头发高高盘起,挽着沈随安的胳膊从门口缓缓走进来。 沈随安一身绿色军装,昂首挺胸,阔步前进,一贯冷硬的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微笑,动作温柔地帮白梦寒整理衣摆。 小花乐颠颠地跑过来,一笑咧开缺了门牙的牙床:“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当然啦!女孩子做新娘这一天,就是最漂亮的。” 白梦寒高高兴兴接受了小花的赞美。 郑妍看着白梦寒的眼中满是艳羡,郑源倒一杯饮料给她,笑道:“你喜欢我也给你弄一套。” 郑妍脸色微红:“……嗯。” 一一感谢过长辈对她的照顾,又和沈随安一起给他的朋友敬了酒,白梦寒才得空凑到孔宁和姜雨燕面前。 “干妈,舅妈,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弥补了我缺失的母爱,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白梦寒双手抱住孔宁和姜雨燕,肉麻地在两人脸上各亲一口。 “这孩子……” 孔宁不自在地摸摸被白梦寒亲的地方,微微红了脸。 姜雨燕倒是很开心,她家里没有孩子,白梦寒和她亲近,她打心底里高兴。 宴会现场和乐融融,长辈坐在一起谈论着家长里短,沈随安和几个兄弟高谈阔论,郑妍和祝妤凑过来,拉着白梦寒的婚纱,不住地说“好看”! 祝妤还说:“早知道我结婚的时候也应该买一套婚纱穿穿。” “现在也可以买啊。” “婚都结完了,现在买也没意思。”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约着有时间一起去买衣服。 “咔嚓!” 包间门被人从外推开,热络的气氛被打断,刚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包间里,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何建国黑着脸站在门口,杜芸和何落落一脸幸灾乐祸地站在旁边,等着看笑话。 “建国,来,快来坐。” 还是薛立深先反应过来,打算维持体面让何建国先坐下。 何建国凶狠地瞪着白梦寒,像是气得说不出话。 白梦寒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薛立深示意孔宁劝劝白梦寒,自己则是起身拉了何建国过来坐下。 何建国站在原地不动,薛立深压低声音劝他:“今天孩子结婚,你别闹得孩子下不来台,以后恨你。” 何建国这才有所触动,不情不愿地被薛立深按着坐下。 “来,我敬你。” 薛立深给何建国倒酒,何建国伸手挡住他的手:“免了,我可喝不下这杯酒。” 饶是薛立深体面,也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态度给气到了,搁下酒坐到位置上,勉强笑着让小辈们先回家。 郑源带着郑妍,招呼一群好友回家,大家也都是体面人,赶紧告辞离开。 包间里就剩下薛家人和白家人,还有白梦寒和沈随安,沈随安拉着白梦寒坐下来,白梦寒顺势和他十指相扣。 看到这一幕,何建国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是个女孩子,就这么不知检点吗?他是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你杜阿姨的养子,你怎么就非要和他搞在一起?” “何建国,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搞在一起?”白达海第一个变脸,拍着桌子骂何建国,“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要是没有我姐帮衬,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她是你亲闺女啊,你怎么能骂她不知检点呢?哦,我忘了,你就没把她当成闺女过,没事儿,反正她现在是我们白家的闺女,跟你没关系,还有,你赶紧把我姐留下的其他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到稽查队告你去,我再写几封举报信送到部队,说你偷藏……” “白达海!”何建国打断他,“我现在教训我闺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她是你闺女?我还以为你被猪油蒙了心,分不清里外人了呢!既然你知道她是你闺女,倒是把我姐留的遗产给她啊!总不能遗产不想着她,要骂人的时候想起来她吧?” 何建国被白达海说得哑口无言,往后靠在椅子上,自己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老何,没事啊,不气。”杜芸顾不上别的,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往手心里倒一颗,给何建国服下。 “别的不说,沈随安,我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结婚了,怎么一声不吭就把事给办了?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带着新媳妇儿,来给我敬杯茶?” 杜芸这时候又开始拿长辈架子压人了,一点也不提自己是怎么虐待沈随安的。 沈随安还没开口,白梦寒反手抓起酒杯,劈头盖脸泼在杜芸脸上,泼完顺手把酒杯扔到何落落头上。 何落落捂着被砸到的地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梦寒:“我又没说话招你,你砸我干嘛?” 白梦寒轻描淡写:“顺手的事。” “白梦寒,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她们好歹是你的长辈和姐妹!” ------------ 第一百七十六章:你会心疼我吗? 何建国咆哮着,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 白梦寒翻个白眼:“她有长辈的样吗?” “好了,梦寒,你今天结婚,少说几句,别气你爸了。”孔宁拦住白梦寒,转头又劝何建国,“建国啊,你在管教梦寒之前,也得先问问自己,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教她的?你有尽过一天父亲的义务吗?你有养育过她、关心过她吗?她在乡下待了十八年,一回来就被杜芸欺负,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的时候,你有阻拦一下吗?” “孔宁,话不能这么说,梦寒搬出来,何建国就没有责任吗?他没有逼梦寒吗?” 姜雨燕轻飘飘地补刀。 孔宁接话道:“是啊,孩子户口都不在你家,你这时候来管教孩子了?那这样,等你老了,梦寒也不用养你,你死了之后,孩子做主,把你扔到荒郊野地里去,不让你进烈士陵园,你看行吗?” 何建国本就理亏,再加上他不擅长和妇女争吵,更是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白梦寒捂嘴偷笑,干妈不让她骂人,原来是她自己要激情开麦啊! “正好今天你来了,省得我再专程去找你,一会儿我跟你回家一趟,你把我姐留下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白达海冷着脸,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来,“这是我姐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把遗产都留给她的女儿,你可别赖账!” 姜雨燕慢悠悠补充道:“我们都知道您位高权重,要整死我们,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既然敢跟你撕破脸,那我们自然也是想好了退路的,我们要是出事,你也得跟着完蛋。” 何建国本来是来阻止沈随安和白梦寒结婚的,没想到这里变成了他的批斗现场。 “何叔叔,感谢您多年来的栽培,以后我依旧会敬重您这位领导,只是我以后就入赘到白家了,咱们私下里的联系,可以断了。” 沈随安弯腰,深深给何建国鞠一躬。 “你说什么?你说断了就断了?我养你这么大,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揭过去的吗?” 杜芸情绪激动,抓着沈随安的衣领,一巴掌打在沈随安脸上。 白梦寒骇然失色,用力把杜芸推开,扬起手准备把这一耳光还给杜芸,手腕一紧,却是被沈随安从背后拦住了。 “你养我的情分,我早就还完了,如果一定要算账,那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非打即骂?” “你不该打吗?都是你个拖油瓶害得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杜芸掩面,泣不成声。 何落落搂着杜芸的肩膀,求助似地看向何建国。 “遗产还给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何建国带着杜芸和何落落,灰溜溜地走了。 白梦寒想笑,来闹这一场,为的就是把遗产给她送过来? “薛方,你跟着回去,先把东西拿回咱们家去。” 孔宁吩咐一声,薛方甩开两条腿就往家跑。 包间里气氛有点凝重,小花怯怯地趴在姜雨燕膝盖上,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来,闲杂人都走了,咱们自己人喝一杯。” 薛立深又承担起活络气氛的责任,招呼着众人举杯。 回到家,沈随安情绪低落,一言不发钻进自己房间。 白梦寒洗漱完,犹豫一下,去开沈随安房间的门。 门被反锁了,白梦寒推不开,叫了几声,也不见沈随安回应。 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转身回房,从阳台上绕过来。 还好阳台门没有锁,白梦寒进来,把药酒放到书桌上。 全程沈随安都垂着脑袋坐在地板上,白梦寒叫他,他也不应。 “我看看脸还肿不肿?” 白梦寒小心翼翼抬起沈随安的脸,倒是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啵~” 白梦寒往他脸上亲一口,把他搂进怀里,“别难过了,我会心疼的。” 沈随安圈住她的腰,闷声说:“我想奶奶了。” “那我们把奶奶接过来好不好?”白梦寒赶紧哄他,“这样你就能天天见到奶奶了。” “奶奶过来,没人照顾。” “谁说的?我就可以照顾奶奶啊,再说了,我们还可以请个保姆嘛,这次一定请一个踏实本分的保姆。” “我明天就想见到奶奶……” 沈随安很少说这般孩子气的话,白梦寒自然是满口答应:“好,明天你就回老家,把奶奶接过来。” 或许是白梦寒今天太温柔,竟叫沈随安生出一股倾诉的想法来。 “自从我亲爹亲娘死后,沈叔叔收养了我,我就跟在奶奶身边长大,那时妈……杜芸和沈叔叔感情很好,对我也不错,直到后来,沈叔叔意外去世了,杜芸伤心过度,流产了……” “从那之后,她一直觉得是我影响了他们家的气运,还把沈叔叔的死和自己流产都算在我头上,天天对我非打即骂……” “那天天气很好,奶奶去赶集了,杜芸在家里做饭,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从厨房冲出来,哭着喊着说都怪我,要是没有我,沈叔叔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流产,然后她就……按着我的头,把我浸在水缸里。” “她力气很大,我挣扎不动,冰凉的水灌入我的口鼻中,积压在我胸口,我喘不上气,脑袋都像是涨大了几圈,模模糊糊中,我听见奶奶在骂她狠心……” 白梦寒感觉到肩头有一点凉意,她摸摸沈随安的头发,温柔地顺着她的脊背。 沈随安缓过一口气,道:“后来村子里闲言闲语太多,她受不了,就带着我到京市来投奔亲戚,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了何叔叔,再后来她和何叔叔结婚后,何叔叔有意培养我,她才停止了对我的打骂……” “你受苦了。” 白梦寒心疼地抱紧沈随安,掏出手帕,轻柔地帮他擦掉眼泪。 沈随安泪眼迷蒙望着白梦寒:“你会心疼我吗?” “会!” 哪有人看到美人落泪会无动于衷呢? ------------ 第一百七十七章:沈奶奶 沈随安拱在白梦寒肩窝,撒娇似地蹭两下。 白梦寒还没从温情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腰间一凉,沈随安已经解开了她的纽扣。 “不是,你别……” 白梦寒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情至深处,白梦寒哭着骂他“浑蛋”“禽兽”…… 沈随安一一应下,伏在她耳边,嗓音嘶哑:“哭吧,多为我流几滴眼泪,让我知道你也很在乎我。” “你果然是装的!你就是为了骗取我的同情,你个死绿茶……唔……” 骂出口的话变了调,白梦寒急忙捂住嘴,把破碎的哼吟捂在喉咙间。 沈随安怎会如她所愿,腰部发力,逼得她哼哼唧唧哭出声…… 沈随安是真的很想见到奶奶,天不亮就给白梦寒留一张纸条,说自己回老家接奶奶过来。 白梦寒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喝完沈随安盖在锅里的粥,恢复力气之后,先回大院一趟。 昨天薛方已经把白鸽留下的东西拿回来了,只等着白梦寒过来。 白梦寒一眼认出这是何建国上次取出房产证的那个箱子。 “这是钥匙。” 薛方把钥匙拿出来,白梦寒直接打开箱子,里面金光闪闪,竟是藏了一箱小黄鱼! “怪不得那么重,我差点拿不动!原来是……” 薛方咋咋呼呼地感慨。 箱子侧边还夹着一张纸,白梦寒打开,居然也是一份遗书。 白梦寒疑惑:“怎么有两份遗书?” “说不定你妈妈就是留了两份遗书。” 白梦寒无语,“你这废话文学完全可以省略掉。” “你要吗?给你两个!” 白梦寒大方地拿出两根小黄鱼给薛方。 薛方摆手拒绝:“不要不要,让我妈知道了得打死我,你自己留着吧,等我需要钱了,我再找你。” “也行。” 白梦寒把箱子盖起来,和薛方俩人一起,轮流搬着箱子走一段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箱子搬回家。 “我一会再去舅舅家一趟。” 白梦寒还有事要问白达海,薛方先一步回学校上课。 白达海闲来无事正好在家,白梦寒开门见山问他:“舅舅,我妈妈留了几份遗书啊?” “一份,在何建国那儿呢,我昨天拿出来的那个,是假的。”白达海笑得狡黠,“也是他被气狠了,竟然忘了遗书在他那里。” “啊?”白梦寒喃喃,“这都行?何建国未免有点……” “他就是个大老粗,想不通这点弯弯绕绕。” 白梦寒十分赞同,何建国确实很粗心大意。 沈随安这一去,走了一个星期还没回来,白梦寒已经通过吴奈,找了个踏实可靠的保姆,保姆老实本分,做饭也很合白梦寒胃口。 保姆叫王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年轻时候闹饥荒,她从中部地区一路讨饭过来的,到这边之后,就在这里安了家,平时就专门给人做保姆赚钱,可谓是经验丰富。 王英恪守本分,就算是打扫卫生,也不会进白梦寒和沈随安的卧室,平时沉默寡言,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跟白梦寒说,白梦寒对她十分满意。 星期天下午,沈随安接回了沈奶奶。 沈奶奶头发花白,面容和蔼,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慈爱的微笑,一见面就拉着白梦寒的手,不住地夸她漂亮。 夸得白梦寒都不好意思了。 考虑到沈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白梦寒在一楼给她收拾了一间房出来。 沈奶奶是个话多的小老太太,短短几天下来,就和王英熟络起来,王英买菜的时候,沈奶奶还会陪着一起去讲讲价钱。 王英闲下来,也会带着沈奶奶四处转转,两个人简直就成了忘年交。 两个人还在院子里开了一片地,撒上沈奶奶从老家带来的菜种,一个月不到,沈奶奶种的新鲜蔬菜就冒了头。 白菜、萝卜、菠菜、还有香菜,绿油油长了一大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白梦寒总觉得自己种的菜更新鲜,更好吃,也爱上了陪着沈奶奶一起种菜。 沈奶奶实在是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吃过一次白梦寒买的蛋糕,就天天喊着叫白梦寒给她买蛋糕。 由于和白梦寒建立了一起吃蛋糕的情谊,沈奶奶总会在沈随安板着脸训白梦寒的时候,及时出现拯救白梦寒。 每到这时,沈随安就会无奈地说奶奶只会维护她。 沈奶奶也有自己的一套话术反驳沈随安:“这是我的孙媳妇,我不维护她维护谁?” 白梦寒这下子可算是有恃无恐了,又开始不停撩拨沈随安,撩得沈随安忍无可忍要按住她时,她就开始叫“奶奶救我”,沈奶奶就会拿着鸡毛掸子出现,凶神恶煞地训沈随安。 沈随安气得说她小人得志,她就乐呵呵地做鬼脸逗沈随安。 后来沈随安学聪明了,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骗白梦寒出门,然后带她到招待所去住。 招待所隔音效果差,白梦寒怕被人听到,咬着自己的衣袖,把声音咽回肚子里去。 每到这个时候,沈随安又会恶劣地逗弄她,变本加厉地把她的恶作剧报复在她身上。 几次下来,白梦寒再也不敢坏心眼地逗沈随安了。 沈随安又恢复了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切都以白梦寒的感受为先,这倒是给白梦寒带来了些许安慰,总归是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了。 日子一复一日,白梦寒过得悠闲,就觉得时间飞快。 这天早上,白梦寒惊喜地发现,窗外居然下雪了。 “难怪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冷,原来是下雪了。” 白梦寒缩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不想冒雪去上学。 “梦寒,怎么还没起?上学要迟到了。” 隔着一扇门,白梦寒也能想到外面的沈奶奶肯定是一脸慈祥。 “来了。” 白梦寒应一声,深吸一口气,麻利地换上过冬的厚衣服。 衣柜里有件绣着小碎花的棉袄,是沈奶奶扯了布、买的棉花给她做的,她喜欢得不得了,一直等着下雪了穿呢! 这下可算是等到下雪了。 “奶奶,我好看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孩子 白梦寒蹦蹦跳跳跑出来,伸直胳膊在沈奶奶面前转一圈。 “好看,我们梦寒穿啥都好看!” 沈奶奶夸完她,又拿出自己给她织的围巾。 白梦寒果断拒绝:“我不要戴围巾,我一戴围巾,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被人勒死的。” “呸呸呸,可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 沈奶奶嗔怪地拍她一巴掌,强硬地把围巾塞给她:“你不戴,就给随安戴吧!” “那我就说是我给他织的,嘿嘿。” 沈奶奶笑着戳她脑袋:“你个鬼灵精!” 下雪了,部队训练任务也减轻了,沈随安回家的时间也多了。 早早等在学校外接白梦寒放学,朱秀梅路过的时候,一眼认出来他:“随安?” 沈随安不冷不热:“朱老师。” “来接梦寒?” “是。” 朱秀梅没话找话说了几句,忽然旧事重提:“上次那件事,我挺抱歉的。” “没事,都过去了。” 沈随安明显不愿多提。 朱秀梅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收敛了神色去忙自己的事。 意外地,沈随安在学校门口遇见了李光。 沈随安客气地问候他:“李参谋。” “你怎么在这儿?” 沈随安:“我来接我家属。” “你家属也在这里上学?”李参谋掏出一根烟点燃,“巧了,我家属也在这里。” 沈随安点点头,他都领导的家事不感兴趣。 两人闲聊几句,就见一群学生背着包跑出来,看来是放学了。 沈奶奶搬来后,郑妍和薛方就搬回自己家了,当下两人结伴回家,路过沈随安,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等到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沈随安才看见白梦寒背着斜挎包,蹦蹦跳跳地从学校跑出来。 “你怎么来接我了?” 沈随安拿下她的包背在自己身上:“这几天休息。” “这是你的家属?跟你很般配啊,”李光仔细一打量,惊讶道,“这姑娘是不是上次弹钢琴那个?” “是。”白梦寒笑眯眯承认,“您好。” “哎,我就说看着眼熟,看来我没记错。” “老李!” 背后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白梦寒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李光介绍说:“这是我爱人,你们叫嫂子就行。” 白梦寒转过头,嘴角直抽抽。 沈随安也是厌烦地皱起眉头。 倒是夏非,笑着撞开白梦寒,走到李光身边。 没心情再跟他们寒暄,沈随安随便找个借口,带着白梦寒离开。 “真是小看夏非了。”白梦寒感慨,“上次她说,早晚有一天我们得管她叫嫂子,今天还真就被她说中了。” 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圆梦呢?不过圆的是夏非的嫂子梦。 “上次她给你下药,后来你怎么做了?”沈随安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只记得当时她投诉了杜芸,没有听她说怎么处理夏非。 白梦寒轻描淡写:“哦,我后来往她水杯里下了点泻药,不多,也就连着下了一个星期。” 沈随安:“我就知道。” 就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夏非。 路上雪厚,公交车停了,沈随安牵着白梦寒,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 白梦寒走累了,沈随安就把她背在背上。 背上轻飘飘的,还没有平时负重训练背的砖块重,沈随安念叨她:“这段时间奶奶监督你吃了不少饭,怎么还是这么轻?一点肉都没长。” 白梦寒冷哼:“怎么?嫌我手感不好?” “不如秤砣。” “沈随安,你敢骂我?我回去告诉奶奶!”过了一会儿,白梦寒越想越气,“我要跟你离婚,你跟秤砣过去吧你!” 这次白梦寒是真的生气了,沈随安连着哄了半个月,白梦寒都对他爱搭不理。 最后还是他负荆请罪,陪白梦寒玩了小游戏,才得到白梦寒的原谅。 事后,白梦寒望着天花板感叹:“好家伙,我亦有玩强取豪夺的潜质。” 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是沈奶奶和沈随安陪着她过的。 除夕晚上,沈奶奶带着全家人一起包了饺子,饭后,沈随安搬着一箱烟花爆竹到小区里,周围几户人家的小孩子都眼巴巴地跑过来,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沈随安。 在那群小孩羡慕的眼神中,沈随安点燃两根像是仙女棒一样的烟花递给白梦寒:“大孩子先玩。” 白梦寒美滋滋地接过来,拿在手里甩着玩。 之后,沈随安才把一些小炮分给孩子们玩。 白梦寒玩得开心,趁一群小屁孩不注意,凑过来扑进沈随安怀里。 沈随安揉揉她的脑袋,轻柔地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 白梦寒指着爆竹问他:“你不玩吗?” “小孩子才玩的。” “大人也可以玩啊!”白梦寒推他,“去玩一会儿嘛!” 沈随安眼睛亮起来,倒映着周围的灯火。 白梦寒鼓励他:“你去玩一会儿,咱们就回去陪奶奶守岁。” “好!” 看着那群玩闹的孩子,沈随安恍惚间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过年,他也会和薛灼他们一起跑着放鞭炮,薛灼爱捉弄祝妤,总是点燃一个小炮扔到祝妤脚边,吓得祝妤跳着跑开。 他不爱捉弄人,但他也会偷偷摸摸做点坏事,比如把鞭炮扔到谁家的墙根,发出的声音总能惊醒屋里的人,紧接着就能听到屋里传出几句粗俗的谩骂。 沈随安玩心大起,拿起一个小炮,扔到白梦寒脚边。 “啊!” 白梦寒吓得跳着乱跑,等了许久,不见刚才那个小炮炸开。 回头对上沈随安的坏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点燃小炮,他是故意在吓她。 “哼!你敢吓我,我生气了!” 白梦寒跺跺脚,嘟着嘴气鼓鼓地往家去。 沈随安忙扔下小炮追上来哄她:“我逗你玩的,别生气。” “哼!” “今天除夕,不要带着怒气过年好不好?” 白梦寒依旧闷着头往前走。 “今晚听你的?都听你的!” 沈随安使出杀手锏,拉着她的手拦住她。 白梦寒忍笑:“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烟花升空,绚丽多彩的光照亮银装素裹的天地,借着这片光,沈随安张开手臂,把面前粉面桃腮的人拥进怀里。 又是新的一年,春风吹遍大地,生活只会越来越有奔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