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越了 “大姐,你别死。” “呜呜呜,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醒了我把我偷偷存下来的饴糖给你吃。” 耳边传来小孩子低声哭泣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带着苦味的水灌进自己的喉咙、鼻腔、下巴、乃至脖颈里。 “咳咳。”苏安差点被灌进鼻腔的水呛了个半死,好容易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泥土房,纸糊的窗户,昏暗的屋子。 一个女童趴在苏安的脑袋边,努力抬着她的脑袋给她灌水。 见她醒了,女童眼睛一亮,激动道:“大姐,你醒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兴奋地朝着门外喊:“二哥三哥,大姐醒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男孩一前一后从外面冲了进来,其中个头大的那个手里头还拿着一把切了一半的野菜,看那模样,应该正在做饭。 “大姐,你终于醒了,你饿了没?吃鸟蛋。”小个儿的男孩已然冲到了苏安的身边,他的手往怀里掏了一下,掏出几个小小的鸟蛋,献宝似的递给苏安。 这是他昨天掏了一天才掏出来的鸟蛋,一个也没舍得吃,都给大姐留着的,就想给她补补身子。 大姐? 什么大姐? 苏安愣愣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三个小萝卜头,脑袋里一阵嗡鸣。 她一个孤儿,自小便跟着师傅学厨,哪来的弟妹? 也没听说师傅收了新弟子啊?! “我……”她张了张口,沙哑的声音自喉咙而出,正想询问。 突然,无数记忆在她脑袋里炸开,疼得她眼前一黑。 好半晌,苏安才缓过来,明白当前的处境。 她,华夏农业大学烹饪专业优秀毕业生,辛辛苦苦学厨二十年,好不容易当上私房菜馆的主厨,睡了一觉,竟然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古代?! 现在的她,变成了一个年仅十五,因为被陈世美未婚夫退婚,而活活气得病死的病秧子! 原主父亲早亡,母亲独自一人开了个不温不火的烧饼铺,维持一家的生计。 而面前的几个小孩,则是原主的三个弟妹,老二苏江,老三苏延和小妹苏月。 “大姐,快吃。”见苏安半晌没有动作,老三苏延动作迅速地敲开一个鸟蛋,剥了皮塞到苏安的嘴里。 苏安正准备说话,却被塞了一嘴的鸟蛋,只得嚼吃了。 苏延见她吃了,又动手开始敲其他鸟蛋,甚至还把哥哥苏江拉着一起敲。 而小妹苏月此时也凑了过来,她伸出手,奶里奶气说道:“大姐,给你吃饴糖,吃了糖,你很快就会好的。” 那软乎乎的手心里,正放着半块饴糖。 大概是藏得久了,已经有些融化了。 苏安抬眼,正对上了小丫头那真诚的大眼睛,那双圆滚滚的杏仁眼里尽是对她的喜爱和担心。 不知为何,苏安原本有些慌乱迷茫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软软的小发髻,温和说道:“大姐不吃,月儿留着自己吃。” 语毕,她又看向两个敲鸟蛋的小男孩:“小江,小延,别剥了,鸟蛋留着你们自己吃。” 她一个成年人,怎么好意思贪三个小孩的吃食。 三个小萝卜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摇起了脑袋,依旧执着的让苏安吃。 苏安张了张口,还想再劝。 突然——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砸门声,打破了一室温馨。 “李桂花!开门!日子快到了,给老子还钱!” “没银子还给老子,那就用你家院子抵押!” 门外传来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吓得几个孩子都抖了一下。 眼见着踹门声愈演愈烈,苏安皱紧了眉头,起身下床,抬脚就往门外走。 不料才刚走了一步,她的手便被抓住了。 是老二苏江,他上前几步,走到苏安的前面,抿着唇道:“是堂伯父,来要银子的,娘之前从他那借了银子……我出去跟他说,大姐你待在家里。” 大姐身子弱,前几天病重到濒死,直到今天才刚好转,可不能受刺激。 苏安闻言,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终于回想起来,原主她娘李桂花半年前,确实从在堂伯父那里借过十两银子。 为的…… 是给原主的穷苦未婚夫筹盘缠,让他能顺利前往府城参加科考。 而未婚夫科考顺利,成为了举人,回乡后,却闭口不谈两人的婚约,收了原主一家给他的五两银子庆祝礼,反手就带着全家搬家去了府城。 走之前,还任由他娘在大街上侮辱原主,什么“下贱”、“想攀高枝”、“没有自知之明”、“野鸡还想当凤凰”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一时间,流言飞起,他们全家倒是一走了之,可害苦了原主,本就是个病秧子,还被流言攻击,不堪受辱之下,竟活生生病死了。 想起原主那陈世美未婚夫,再看看如今这可怜的一家人,苏安心里哽了哽。 但内心再窝火,此时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苏安蹙着眉头,正想上前将门口的苏江拦住,却见他已经穿过大堂,打开了大门。 门外正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神色恶狠的中年男人。 正是他们的堂伯父,原主他爹的堂哥。 “你娘呢?时间到了不还钱,躲在屋子里给我装什么死?!”一见出门的是个苏江,堂伯父苏大波当即翻了个白眼,骂道,“赶紧的,让你娘滚出来!签了契,把老子的铺面过户给老子!” 说着,他伸手去推苏江,眼神贪婪地扫视着铺子。 这铺子,可真不错。 位置好,正好在县学大门对面。 虽然铺面不大,但却带后院,院里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还有水井,卖出去保底能有三百两。 不枉他做局,又是故意让人将流言告诉苏安,精神打压她,又买通大夫给苏安那病秧子下了重药,才让那病秧子大病一场,让李桂花把这半年攒的钱全用了。 李桂花那贱人前两天还说要来给他还钱,现在还不上了吧? 到最后,铺子还不是归他了! 苏大波正满心得意,却被苏江一把挥开。 苏江紧咬着牙关挡在门口,一双黑瞳死死瞪着苏大波。 苏大波被他的视线盯着,只觉得浑身发毛,他打了个颤,愤怒骂道:“你个小瘪犊子看什么看?你再在这瞪老子,老子挖了你的眼!” 说着,他视线扫了扫屋内的几人,“还有你们几个,也赶紧从老子的铺子滚出去!” 正当此时,一道清丽冷冽的女声忽而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堂伯父,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还钱的日子应该是明日吧。” ------------ 第二章 上门要钱 一瞬间,苏大波的视线瞪了过来,看见面色苍白的苏安,他细缝眼一眯,冷笑道: “呦,这不是新晋举人的前未婚妻吗?” “长得倒是漂亮,可惜了,人家举人现在看不上你了!” “不过要我说,你也确实配不上人家,一个病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有了今日没明日……” 话未说完,苏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堂伯父你是活不到明日了,才这么急着来占我家铺子?” “你!”苏大波被骂,顿时气的满脸通红。 这贱皮子,竟敢骂他?! 他气疯了,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动,“怎么?不想把铺子给我?!那赶紧给老子还钱!” 一边说,他一边提起嗓音:“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人欠钱不还啊!” 此时正是辰时,正是用朝食的时间,周围的人闻言,都聚集了过来。 “这不是苏家烧饼摊吗?老板娘欠钱不还了?” “亏我以前还经常在她家买烧饼呢,以后再也不买了!” 听着身后人群都在替自己说话,苏大波眼里尽是得意:“听见了吗?!欠账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到日期就还钱,还不上,你们就把铺子过户给我!” 苏大波的话刚一出,就有人在他背后附和:“还钱!还钱!” 面对众人的敌视,苏安深吸一口气,冷静开口:“钱,我们自然会还,但是还款时间还没到,就算要把铺子过户给你,那也是明天。” “你今日来我们家闹事,那是抢占民宅,就算告到县官大人那里,由律法审判,那也是你的错。” 此话一出,原本正义愤填膺的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开口说道:“苏大波,苏家的是借你的银子了,但这还没到日子,你就在店里闹事,这也不妥吧?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这种行为,是要坐牢的。” 听见有人帮自己说话,苏安看了过去。 很快,她便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到说话之人的身份,是他们隔壁茶馆的老板,跟他们当了多年的邻居,关系一向不错。 此时不便说话,苏安只冲着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而一旁,苏大波见苏安竟然把律法和县官搬出来,又有其他人帮着苏安说话,瞬间就怂了。 本朝律法严苛,浮游县的县官又是个青天大老爷,若是闹到县衙,他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心里这么想着,苏大波一咬牙,冷哼一声说:“行,明日就明日!” “明日要是还不上钱,你们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 放了两句狠话,苏大波甩袖而走,外面看戏的人很快便散开了。 只有苏家几人还留在原地。 “大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老二苏江蹙着眉头,分明年纪不大,此刻却语气沉沉。 现在? 当然是赚钱了。 原主娘是开烧饼铺的,但她做的烧饼多是纯面制作,硬、饱腹,口感特别不好,只有外出带干粮的人才乐意买。 除此之外,她还会做一些夹着猪肉羊肉馅儿的烧饼,但口感平平,卖的不多。 若想迅速挣钱,只卖烧饼是不行了。 一边琢磨,苏安正想开口说话。 一旁的老三苏延却忍不住了,他向来性格活泼,嘴里一溜儿话就赶上来了:“还能怎么办!我先去把咱娘找回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把铺子给苏大波那狗东西!” 说着,人就一溜烟冲出家门。 苏安想拦人都没拦住,这苏延简直就像是猴子一样,眨眼就没有身影了。 一旁的苏江见苏安表情呆滞,抿唇安慰道:“娘去医馆抓药去了,苏延知道她在哪,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姐不用担心。” 苏安闻言,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好,我知道了。” 确定人不会出事儿,苏安也不耽误时间,她挥挥手让老二苏江和小妹苏月跟着她回家,随即前往灶屋看了看情况。 家里是卖烧饼的,面是管够的。 就是没什么菜,只剩下野菜、洋葱、干蘑菇和买肉时送的牲畜骨头和下水,而下水里,多是猪大肠。 将灶屋里的食材全都看了一遍,苏安决定,就做包子,肥肠包。 她已经仔细翻阅过原主的记忆,包子这种食物,以前还从未出现过。 新鲜的美味食物,定然能吸引一大批人来购买。 做好决定,苏安立刻便开始动起手来。 拿出家里最大的木盆,倒入面,先和好面,放置一旁等面发。 苏安和面的动作迅速,惊呆了一旁的弟妹,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她又去下水堆里挑挑拣拣,苏江才急忙凑到苏安身边,一把拉住了她:“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想帮娘丢这些下水吗?你身子弱,你别动,我来!” 猪下水这种肮脏的东西,又臭又脏,根本没人愿意碰。 他们家愿意收,是因为猪下水是和骨头连着一起送的,娘想要骨头,就把下水一起收了,只当帮买肉的处理一下垃圾。 “等等。”眼瞅着苏江端个大盆,就要把那一大堆肥肠都给揽起来丢了,苏安立刻拦住他,“丢什么丢,这些肥肠可是能帮我们赚钱的好东西!” “啊?”苏江满脸不可置信,“大姐,你确定这些玩意能吃?这种东西,哪怕乞丐都不愿意碰的!” 说着,他还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好似是被这些猪大肠给臭到了。 一旁的小苏月见二哥这般作态,也有样学样地伸出小爪子挥挥面前的空气,撅着小嘴,奶声奶气道:“嗯嗯,猪大肠好臭臭,大姐不玩臭臭!” 苏安:“……” 搞得好像她要玩屎一样。 苏安无奈地叹口气:“你们放心吧,猪大肠很好吃的,等我把猪大肠洗干净,做好,你们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语毕,她也不再多说,蹲下身把猪大肠都捡起来装进大盆里,准备先用大量清水把猪大肠冲洗干净。 苏江见苏安是真要用这臭烘烘的猪大肠,也只能由着她。 他老气横生地叹一口气,几步上前来,把猪大肠接过来,闷声闷气道:“大姐,我来洗。” ------------ 第三章 卤肥肠 苏江向来动手能力强,一边说一边就把盆拖到了后院水井旁。 吊了一桶水,开始冲洗起了猪大肠。 一时间,苏安反而被晾在了一旁,只能立在一旁看着弟弟洗猪大肠。 看了一下,苏安发现苏江动作麻利,干活迅速,便也不非要抢着干。 只自己又进了一趟灶屋,拿出来一盆面粉出来,“小江,等猪大肠冲洗的差不多,再用面粉均匀涂抹在大肠的内外表面,轻轻搓洗,多洗几次,这样就可以把猪大肠洗的更干净。” 苏江点头应是。 苏安则带着苏月小丫头一起进了灶屋。 进了灶屋,苏安便清洗了一些骨头,起锅烧水,放入骨头,小葱,生姜,香料,开始煮起骨汤。 随后自己去准备包包子的配料,让小丫头坐在锅前,时不时添一点柴。 不过半个小时,配菜、猪大肠、骨汤都准备完毕。 苏安盛出骨汤,将锅清洗干净,烧水,放入葱姜,将大肠切段,焯水,待到大肠变色捞出,便准备开始卤煮。 香料、葱姜蒜、酱油、盐放入锅中,加入骨汤开始煮,待到料汁温热,放入大肠,小火开始慢煮。 不过煮了约莫一刻钟,香味已经弥漫了整个灶屋。 继而冲出了灶屋,传向了外面。 不知何时,苏家烧饼店门外聚起了人堆。 有人敲响了大门:“苏家的,这是在做什么吃食?也太香了,卖不卖啊!” 苏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很快便打开了店铺门。 此时,门外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见着门开了,门外的人都双眼晶亮地看了过来,一边看,一边还抽动着鼻子,嗅闻着屋子里的味道。 “香!实在是太香了!” “小安,你们家是推出了新吃食?今天准备卖吗?多少钱?!” “我闻着像是肉,什么肉啊,你娘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啊!” “我们准备推出的吃食叫做包子,今天要做的是肥肠包。”苏安笑了笑,十分坦诚地说道,“现在的香味是在做卤肥肠,等肥肠卤好了,还要再用面包起来蒸,各位叔伯婶姨不要着急,还需要两刻钟才能做好。” “至于价钱的话,不贵,一个肥肠包是五钱。” 对于包子,苏安没有定特别高的价格,准备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不过这也就导致若想赚到十两银子,必须大量出售,保底需要出售两千多包子。 若是在现代,一个早餐铺一早上卖两千个包子也正常。 但此时正是古代,而她家店铺熟客没那么多,包子还是新品,怕一时卖不了那么多。 不过,苏安敢这么定价,便是早已想到了妙招。 她决定,利用那个考上了举人的渣男前未婚夫。 不是想当陈世美吗?不是想甩掉她这个麻烦吗?不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就算被抛弃了也怕影响声誉不敢声张吗? 那她就把桌椅都搬到店铺外面,对着县学大门,打着“被新晋举人抛弃的糟糠未婚妻”的名号售卖包子,好好替他宣传宣传! 那狗男人,把原主活生生坑死,此仇不替原主报了,她就不配用这具身体。 正好,县学里面人多,正有两千人。 那些学生,多是手里有钱的,平日里就爱吃些味道好的,以往看不上他们家的烧饼,但是现在…… 她就不信了,这么大的瓜,他们能忍住不来吃瓜。 来吃瓜,他们能不被肥肠包所俘获?! 一边在心中琢磨,苏安一边还勾唇笑了笑:“各位叔婶,大家若是不着急,也可坐在隔壁茶馆吃吃茶,我们的包子馅料肥肠很快就做好了,卤肥肠单吃也很好吃,到时候我先让小江端上一盘肥肠让叔婶们尝尝鲜。” 说着,她转眼看向了隔壁茶馆的老板,“林叔,肥肠味重,不影响吧?” “不影响不影响!大家尽管来我家喝喝茶,别说肥肠了,到时候包子好了,你也可以送过来哈。”林叔闻言,连忙摆手,心里一阵惊讶和欣喜。 他家茶馆人一向比较少,他也曾不知多少次因此叹气。 如今这小丫头这般说法,正在在帮他引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感谢他先前帮她说话。 没想到啊,苏安这小丫头竟这么玲珑心。 真是不简单啊! 林叔的想法,苏安毫不清楚,与林叔商量好,她便又匆匆进了灶屋去忙活。 此时面已经发好了,苏安揉好面,将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 苏江跟在苏安旁边,帮着苏安擀包子皮。 苏安自己则将泡好的蘑菇切成碎块,放入切好的肥肠,再放入洋葱、调料,搅拌均匀,包子馅儿就做好了。 做好馅儿,她又从锅里捞出几段肥肠,切了一盘,“小江,月儿,过来。” 苏江应声,放下手里的包子皮,凑了上来:“大姐,是要让我把肥肠送到林叔那里吗?” 正要端着肥肠出门,苏安却阻止了他,笑吟吟说道:“这是你和妹妹的,做出的美食,不品尝一下怎么行?” 两个小萝卜头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乖乖挤在苏安左右,像是小狗一样不停嗅着肥肠的香味。 “快吃吧。”苏安笑着拍了拍两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吃完了我重新切一盘肥肠送去林叔那。” “嗯嗯。”两个小萝卜头齐齐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拿起筷子,一人往嘴里送了一口。 肥肠刚一入嘴,苏月小丫头便啊啊啊的叫起来了。 “大姐,好好吃!原来肥肠那么好吃。”小丫头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苏安,夹了一块肥肠就往苏安的嘴里塞,“大姐!你也吃!” 苏安低下头,吃了一口小丫头送来的食物,等小丫头再送上筷子的时候却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吃。 而苏江这会儿也再没先前嫌弃的模样,狼吞虎咽地吃个不停。 不过,吃了几口,他忽而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安问道。 苏江抿着唇笑,“我不吃了,给娘三弟和小妹留着吃,我去送肥肠。” 这小子。 苏安被他逗笑了:“自己家做的吃食,还能缺了你的?吃吧。” 但不管苏安怎么劝,他也不吃了,只端了盘新的肥肠,往隔壁茶馆去了。 一出自家店铺门,他便吆喝起来:“肥肠来了!好吃的要命的肥肠来了!只有一盘试吃,想尝的快来尝啊!” 这一声声吆喝,立刻吸引了一批新来的人。 而他还在继续喊:“待会儿苏家烧饼店还有肥肠包出售,大家想吃的记得来买啊!” ------------ 第四章 肥肠包大卖 苏家烧饼铺。 灶屋。 苏安不知自家二弟已经在外面造起势来了,她此时正站在案板前,手指灵活转动,很快,一个又一个包子便自她手里出炉了。 不过短短五分钟,她就包了有三十个包子。 等苏江应付完隔壁热情的客人们回店铺,她已然包了有一百个。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家里的蒸笼不多,苏安此时已经停下包包子的动作,她将包子放在蒸笼里,一边把蒸笼放在另一口烧着热水的锅上,一边问。 苏江激动说道:“他们都抢疯了!大姐,我们的包子一定可以卖得很好的!” “那当然。”苏安盖好锅盖,看着热气缓缓升起,笑着道,“包子一刻钟就能熟透,等出锅了,我们把包子端到外面去卖。” “啊?”苏江有些疑惑,“不在铺子里吗?” 苏安转眼看向他,笑着问了句:“你刚刚去隔壁,那里有多少人?” “大概五十个。” 苏安再问:“我们一个包子卖五钱,就算那五十个人一人买两个,那也才五百钱,半两银子,哪里够我们还钱。” 苏父是个读书人,小时候也给苏家几个孩子启过蒙,这笔账一算,苏江也听懂了。 他当即皱了皱小眉头,又发起愁来:“那怎么办?” “小孩子不要老皱眉。”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待会儿你听我的,我自有办法。” 苏江还想再问,苏安却不说了,只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等待的时间非常迅速,眨眼间,一刻钟便到了。 苏安站在锅前,伸手打开了蒸笼盖。 甫一打开,浓烈的麦香味和肉香味便冲了出来。 苏江和苏月两个人顿时都凑了过来,两双相像的杏眼死死地盯着蒸笼里的包子。 圆滚滚,白胖胖。 看着就想让嗷呜一口吞掉! “来,一人一个。”苏安将蒸笼全部拿出锅,自最上面拿了三个包子,一人分配一个。 很快,三个人都抱着包子小口吃了起来。 包子刚出锅,很烫,几个人吃的龇牙咧嘴,但却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好吃好吃!我的舌头都要被香掉了!”苏月小丫头一边嚼嚼嚼,一边幸福地摇来摇去,“大姐,我以后要天天吃包子!” 苏江这时候倒是沉稳起来了,只附和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苏安听着小丫头奶里奶气的誓言,笑着道:“当然可以啊,不过,以后大姐还会做出更好吃的吃食,到时候,你可以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 苏家三兄妹在灶屋里吃的开心,而门外,食客们都已经被香迷糊了。 原本正在隔壁茶馆里喝茶的人,此时又再次聚集在烧饼店外面。 “小老板,是那什么包子好了吗?”有人在门外试探问道。 兄妹三人听到外面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该卖包子了。 苏安立刻便带着苏江和苏月出了灶屋。 一出门,她便笑着说道:“包子已经好了,但小店空间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我们准备把桌子搬到门外,在外面售卖,叔婶们稍等片刻。” 一边说,她一边和苏江抬起一张桌子往外端,苏月则像是跟屁虫一样,拿着凳子跟着两人身后。 等到桌椅放好,苏安很快就端着包子出来了,清亮的嗓子大喊道:“第一锅只有九十个包子,先到先得,如果没了的话,需要重新做,得等两刻钟。” 剩下的七个,她留下六个给自家几个人吃,还有一个掰开让大家可以看包子到底是怎样的。 说着,她掀开笼盖,白白胖胖的包子顿时就出现在大家面前,其中有一个是被掰开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白白的包子皮裹着挂着汁水的内陷,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咬上一口。 “我要两个!”一见实物,有人立刻开口,满脸迫不及待。 有了开头,其余人瞬间犹如热水沸腾起来,炸了锅般纷纷叫嚷。 “给我来一个。” “我要五个!刚刚我吃了那肥肠,确实好吃,我多买几个,拿回家让我媳妇和孩子尝尝鲜。” “爹,我想吃,好香啊!” “来五个来五个!” “你们一个个的买那么多干嘛!给后面的人留点!” 方才在茶馆尝过肥肠的人几乎都来买了包子,不过短短五分钟,九十个包子一售而空。 “没有了没有了,下一笼要等两刻钟后,想买的等会儿再来哈。”苏安一边收拾蒸笼,一边笑着抬头说道。 听见卖完了,人群很快也散了。 苏安正要抱着蒸笼回灶屋继续包包子,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好听的男声:“你好,可不可以把那个掰开的包子卖给我。” 苏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手拿书本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桌边,他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掰开的包子。 一看就是个贪吃的学子。 学子啊。 原本想拒绝的苏安瞬间改变了想法,浅笑着点头道:“你想要的话,这个包子送给你,我还可以再送给你两个自留包子。” 说着,她给苏江使了个眼色,苏江立刻回灶屋拿了两个包子给苏安。 周礼低头看着女孩手里的包子,软白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一靠近便能闻到那香喷喷的肉香味。 虽然知道这女孩突然送这么多包子一定有问题,但他还是拒绝不了。 咽了口口水,周礼开口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你是县学的学子吧?”苏安眨了眨眼睛,把包子递到周礼手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回县学的时候,可以帮我宣传一下。” “就说,被新晋举人何成抛弃的糟糠未婚妻如今正在县学对面的烧饼铺里,诚请各位学子都来吃瓜,来了就能听到糟糠未婚妻的复仇计划。” “啊?”周礼瞬间抬头,震惊地望着苏安。 不宣传包子,宣传复仇计划? “所以……你准备怎么复仇啊?”几秒后,周礼都没顾得上品尝一下自己心仪的包子,反而好奇地问道。 ------------ 第五章 渣男之歌 周礼用油纸包着三个包子,若有所思地进了县学,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马车正停在门口。 马车前正立着一个车夫,见着他便躬身行礼:“周公子。” 周礼收敛神色,颔首:“王……少爷在车上?” “是。” 周礼长腿一迈,利索地上了马车,掀开玄色的车帘,光透过缝隙打在车内,隐隐约约照出里面的人影。 那人很高,此刻他虽是坐着,头顶也几乎顶在一米五高的车厢顶上。 他整个人看上去是消瘦的,但坐在那里,竟直接将不小的马车占了大半。 “王爷,查清楚了,何成此人,确实人品有异,不堪重用。”周礼低头,半跪行礼。 车厢内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周礼自小便是他的伴读,自也没有那么多礼,当即起身,坐到男人对面,方才说道:“县学对面烧饼铺的女儿,与他曾订过婚,但他考上举人后,便舍弃了她,再不提成婚之事。” “那女子因此还重病一场,据闻是今日方才醒来。” 说到苏安,周礼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王爷,你不知道,这女子,正是个妙人儿,她方才言及,想让我帮她去县学里好好宣传宣传,诚请各位学子都来吃瓜,听她这个被抛弃的糟糠未婚妻的复仇计划。” “对了,她还送了我几个包子,我闻着味道不错,你尝尝吗?” 说着,他将手里的包子递向了男人。 “不必。”付准眸光淡淡,看也不看那包子,只冲着周礼道,“既然她想让你宣传,那你就去帮帮她,务必让县学里的每一个学子都知晓此事。”忘恩负义之人,该受到惩罚。 见他对包子没有半分想法,周礼叹一口气,收回了手。 他家王爷,自打半年前自战场上受伤后,不仅断了腿,还失了嗅觉和味觉。 自此,无论什么山珍海味,他都闻不到且尝不到半点味道。 “行,那我先去县学里宣传宣传。”周礼再叹一口气,自己也没了吃东西的想法,他将包子包好放在车里,准备先去帮那小老板宣传复仇计划。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周礼很快便跳下了车,大步迈入县学里面。 车厢里,只余付准,和那几个包子。 付准背靠车厢,闭目养神。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好像有什么热闹。 付准骤然睁眼,附耳倾听,却听车窗外传来阵阵传唱声:“青云浮游,青云浮游,新晋举人何成全家不要脸!举人本人考上功名就抛弃糟糠未婚妻,欠下未婚妻十两银子,带着他老娘不认账!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卖包子还账,原价十钱的香喷喷包子,统统半折半折,五钱一个带回家!何成你不是人!为了考试你让我娘帮你借十两银子,如今要还账了你不认!还我们血汗钱!还我们血汗钱!” 付准:“……” 他掀开布帘往车窗外看去,却见县学对面的烧饼铺,一个面色苍白,身形弱柳扶风的漂亮少女此时正叉着腰,站在铺门口大声传唱。 那极具感染力的唱调和词语,很快便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驻足。 “对对对,我就是被抛弃的糟糠!何成那个狗东西,害苦了我们全家,我们现在只能卖包子还账!” 少女大声回答了一句问题,很快又唱起了另一首:“大包子,香又香,薄皮大馅儿十八褶,买上一个你尝尝,吃了一个还想吃!” “顾客,真的不来两包子吗?!你们买了包子,边吃边听我说那渣男何成的事儿,我今儿也不要面皮了,必将那何成的伪装扒得一干二净,全都说给你们听!” 这又是诉苦,又是推销,古人哪见识过这些,一个个全都掏了腰包,一人来了个包子。 一吃,还真好吃。 有人当即感叹:“小老板,你家这包子还真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种食物!” “这外皮是用面做的,又软又有嚼劲,里面包裹着肥肠做的馅儿,油滋滋的,味道香绝了!这包子,真是又软又够味!好吃的不得了!” “以后是不是天天都卖啊,我真想天天都能吃到包子!” “如果能让我吃到包子,我愿意天天来吃这何成的瓜!” …… 眼见着那烧饼铺的火热景象,人们各个握着包子吃个那叫一个香,付准沉默地盯了好半晌。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一股香味自那铺子飘了过来。 有久违的麦香味,有从未闻到过的肉香味。 “……”但怎么可能呢。 付准收回视线,放下帘子,阖眸不再看那群吃的满嘴流油的人们。 他背靠车厢,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那香味更浓了,清新的麦香融合着一股独特的肉香,肉香浓郁,钻入鼻腔后便立刻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欲望。 “?” 付准蹙眉,顿时睁开了眸子,漆黑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定位到了车厢里的包子。 那一双黑沉沉地眸子紧盯着包子,良久,他才懒散般的动了动身子。 上身微倾,长臂一伸,便将包子捏到了手里。 不过眨眼间,油纸包便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三个包子。 两个整的圆滚滚的,又软又胖,手一捏,很快又轻松回弹成原来的样子。 还有一个掰开的包子,此时正留着鲜嫩的汤汁,其中正能看到那饱满弹嫩的肥肠,看起来汤汁诱人,让人迫不及待想尝上一口。 味道便是从这个包子传出来的。 车厢外,唤做车夫,实则是侍卫的男子吸了吸鼻子,隐约闻到了车厢内的味道。 以及,听到了车厢内窸窸窣窣的轻声。 有莫名的香味,还有奇怪的声音。 莫不是,有刺客?! 侍卫当即警惕起来:“主子?” 一秒、两秒,没有得到回话。 侍卫心头一紧,瞬间闪身到车前,“唰”地一下扯开门帘。 正与一双黑沉的眸子对上。 而那双黑眸的主人,手里正捏着一个包子。 周礼的包子。 侍卫:“……” “???” 王爷,你躲车里偷吃啊? ------------ 第六章 一趟赚翻 四目相对,侍卫头皮一紧,撞见主子偷吃,尴尬得只想找地缝钻进去。 立刻低头拱手道:“属下以为有刺客,属下鲁莽了,什么也没瞧见!” 接着就要匆忙退走。 付准默然了下,在侍卫即将放下帘子时才幽幽道:“把马车驶过去,停在烧饼铺附近。” 侍卫一愣,主子也想吃瓜? …… 马车逐渐靠近,少女清脆的吆喝声更加敞亮起来。 两人就这么听着少女在那反复提及那个负心汉举人。 县学里的学子一批一批出来,冲到烧饼铺前买包子吃瓜。 苏安声情并茂,既苦又恨,四周狼吞虎咽吃着包子的群众,听着听着不知觉都红了眼眶。 “小老板,你别怕,我等回去必定对何成那恶贼口诛笔伐!让所有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 年轻的学子们疾世愤俗,一边吃的满嘴留言一边骂。 “这瓜好听,包子也好吃!小老板再来几个啊!” 包子眨眼就被一抢而空,苏安连忙笑着喊道:“各位客官,第一锅包子已经售罄了,我这就再去做新的,没吃到的等两刻钟就好!” 白等着肯定没意思,苏安不忘叮嘱苏江和苏月小丫头,让他们继续说瓜招呼学子们。 她匆匆走去灶屋,却没有察觉到,老二隐忍黯淡的神色。 心思早熟的他,看到这里也终于知道了。 大姐自揭伤疤,不惜被外人议论纷纷,都是为了他们一家的生计! 都怪他没用! 苏江自责的深深垂下脑袋,半晌没有作声。 而小丫头苏月哪懂什么,只是听到大姐的吩咐,她就直接拍着小手,摇头晃脑的唱起了渣男之歌。 “青云浮游,青云浮游,新晋举人何成全家不要脸!举人本人考上功名就抛弃糟糠未婚妻……” 奶声奶气的声音哼哼唧唧响起来,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 不是……哪来这么魔性的歌调?? 简直闻所未闻! 尤其那小女童笑眯眯的呼唱,软糯又童趣的声音荡漾在耳朵里,让人都跟着嘴巴痒痒,下意识便想哼起来。 听一遍就记住,想忘都忘不了! “欠下未婚妻十两银子,带着他老娘不认账哟!”苏月眨巴着大眼睛,软软甜甜的歌声像个小百灵鸟儿唱个不停。 无论声调还是内容,所有人听得全神贯注,心中大呼惊奇。 而苏廷牵着娘刚赶回来,大老远也听到了熟悉的女娃声。 “娘,那是小妹在唱歌吧?”他顿时震惊的张大嘴巴。 李桂花还没来及喘口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打眼望过去,就见自家小丫头欢呼雀跃在唱着什么。 “……还我们血汗钱!还我们血汗钱!” 等听清楚后,她登时两眼一黑,差点没顺上气儿来。 这唱的居然是自家的丑事! “娘!”苏廷吓一跳,赶紧搀扶。 “糟了糟了,大丫头的名声要毁了呀!”李桂花心急如焚,站都站不稳,“快,快扶娘过去!” 苏廷瞧着事情不妙,拔腿便带着娘过去,扯着嗓门虎犊子似的冲人群吼道:“都让开,这是我家铺子!快让让!” “哎哟,是老板娘回来了!” 人群认出了李桂花,自觉的让出一条小道。 “老板娘,你大闺女有大出息啊,居然做出那么美味的包子来,就是不够吃的,赶紧去催催啊!” 李桂花听得稀里糊涂,管不了客人,先一步捂上了苏月那张叭叭唱的小嘴。 等把三个孩子都带到后院,她才瞪着眼,又怒又嗔怪道:“小月儿!是谁教你这么唱的,你把你大姐的名声都唱坏了知不知道?” 苏月懵懂的眨巴眼,奶呼呼的想解释,却说不上个所以然。 还是苏江低低的开口,将大姐醒来后发生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老二,你说的都是真的!”李桂花直愣愣的,半晌难回神。 难怪……刚刚客人们总说什么包子包子的,竟是自家老大的杰作? “哇!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先吃上了,我也要吃!”苏廷这个皮猴子心大,听完高呼了一声,就迫不及待的冲着灶屋跑过去。 李桂花心里五味杂陈,让两个孩子先继续盯着铺面,自己也转身去灶屋。 就算是为了吸引顾客卖包子,那也不能自毁名节,将这种丑事闹出去啊……这个傻姑娘,糊涂! 李桂花脸色愠怒,来到灶屋,张嘴就想训斥,结果便看见苏安忙得两头转的身影。 心口一疼,她红了眼,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安正麻溜的包着包子,余光也瞥见了李桂花,微微一愣后,便立刻适应的笑着喊道:“娘,你回来了。” 李桂花无奈的叹口气,在旁边看了会儿苏安的操作,接着也上手,母女俩一块忙活。 “小安,外面那些话……” 李桂花刚犹豫的开口,苏安心领神会,勾唇安抚道:“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趁着客人多,先把银子赚了再说吧。” 李桂花一噎,想到铺子外头人挤人的盛况,估计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 她眉眼更加无奈的叹息。 苏廷蹲在一边,大口塞着给他留的包子,香的直恨不得吞下舌头。 听到这里,他顿时两眼放光的接话道:“大姐,这种活儿你就该交给我呀,我保准骂的那个何成猪狗不如,人人喊打!” “放心吧,我这就去接替小妹!” 正好吃饱了力气足,不等苏安回话,他身影唰地蹿了出去,很快便把小苏月换进来休息。 哪怕是在灶屋,都能听到外头他那愤怒洪亮的声音,将何成大骂特骂,喷的狗血淋头不带重样的! 苏安和李桂花都交换了个哭笑不得的眼神。 苏江被吵的待不下去,也跑回来帮忙,一家几口把手,很快便有新鲜出炉的包子一锅锅端了出去。 苏安得以轻松不少,便坐在锅前休息,顺便吃吃包子管管火,轮流上阵。 期间食材用光了,苏安还带着老二出门采购了一趟,还买了点肉和菜,准备等结束后给一家子加餐。 忙忙碌碌,只一个上午,母女俩就包了三千个包子,全给卖了个精光。 那些来吃瓜的学子,不仅给自己买,还给家里买,等人群散去,一家人已经彻底累坏了。 李桂花顾不得腰酸背痛,算着账,忽然瞪圆眼。 “小安,咱们这一趟赚了十五两银子!?” 不仅能还上苏大波的债,还有不少富余呢! ------------ 第七章 铁树开花了? 桌子上堆满一袋袋的文钱,而一旁兄妹三人眼珠子早都要瞪出来了。 苏江咽咽口水,勉强保持着镇定,苏廷则是激动的一蹦三尺高来,“天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十五两啊!” “大姐,你真是太太太棒了!” 就连小丫头苏月都知道银子的重要性,她高兴的咯咯直笑,扑上去便吧唧亲在了苏安脸上,“大姐,腻害!” 苏安哎哟的轻呼一声,心中不由冒起得意的泡泡。 她揉了揉三小只的脑袋,自信满满的勾唇笑起来:“这都不算什么,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呀咱们还要做大做强,把包子铺开遍天下呢。” 闻言,兄妹三人眼睛当即发亮,齐齐欢呼喝彩出声。 李桂花也高兴起来,抓着铜钱的手都在微微哆嗦。 “太好了!小安,这下我就可以给你找个好婆家了,看谁还看不起你,咱们有这么多嫁妆了!” 苏安一噎,顿时无语,急忙摇头。 “娘,我不嫁人!我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嫁人还不知道便宜谁了,我要做全天下最有钱的富婆!” 李桂花听了这话,不由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脑袋。 “死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 …… 铺子里面满是欢声笑语,铺子外面,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和周围青灰色的墙面构成一副静谧的画。 付准支着额头,淡淡的嗅了一早上的包子香味。 直到铺子关门,他才好似如梦初醒,没忍住睁开了眼,沉沉的盯着对面的铺面。 周礼完成了交代的事,正好折回寻到马车,便看见侍卫一言难尽的表情。 抽风了这是? 皱皱眉,没搭理他,径直上马车准备给主子回禀结果。 谁知,刚掀开车帘进去,一阵浓郁的鲜嫩肉香味便冲进了鼻腔。 周礼不敢置信的定了定眼神,才看见小桌子上,那整整齐齐摆着的都是……包子?! 乍一看足有二三十个! “???” 不是? 王爷,你没事吧? 他瞬间同款一言难尽脸色。 付准眼风轻飘飘的扫过,在他要坐下时才噙着丝笑道:“最近便在浮游县暂住,去把烧饼铺隔壁的院子买了。” 跑腿半天屁股还没坐热的周礼:“……” 等等,这爷又在发什么癫?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礼问了半天,付淮压根不理他,只慵懒地看着包子铺的位置,催促他赶紧去办事。 王爷不会是看上烧饼铺的小老板了吧? 仔细想想,那小老板倒是生得面若桃花,甚是漂亮。 尤其伶牙俐齿的,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的像会说话般。 没想到王爷居然好这口啊! 周礼顿时恍然大悟,立即去盘铺子。 “王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哎呀,铁树开花了!王爷急着睡姑娘啦! 周礼飞奔离开,一张俊脸都笑成了菊花。 苏安可不知道她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这辣椒也太辣了,她的眼泪都呛出来了! 今天还剩下一个肥肠,她准备做一个肥肠面给大家尝尝。 起热锅凉油,放入了辣椒、花椒、姜、蒜等调料爆香,接着依次放了酸菜、豆芽,片刻后再加入肥肠翻炒,最后用适量的生抽、白糖、盐等调味。 又另起锅,等烫好的面出炉,便将炒好的肥肠和酸菜等浇到热腾腾的面条上,顿时间香气溢满了整个灶屋。 “这、这居然也是臭烘烘的肥肠做的!”苏廷瞪直眼睛,哈喇子流了一地。 他等不及,吸溜一声伸手就要抓一口来吃。 苏安眼疾手快的揪住他,一个爆栗便敲到他脑门上,哭笑不得道:“你这小赖皮猴别急,菜齐了再吃。” 同样狂咽口水的老二和小妹一瞧,顿时都老实了。 苏安将剩下的猪下水里的内脏拿出来,做了爆炒猪肝和猪心,继而又将新买的猪肉做成了红烧肉。 爆炒猪下水,每一个肉片都薄厚均匀,红润油亮,配着翠绿的青椒和嫩黄的姜片,那独特的味道霸道又辛香。 而那一盘红烧肉更不得了,红亮的肉块肥瘦相间,油光润泽,仿佛一块块晶莹的玛瑙镶嵌在盘中。 等将菜食都摆上桌,李桂花甚至不用人招呼,便被各种馥郁的香味吸引出来。 三小只都已经争先恐后吃上了,满嘴流油,香的嗷呜叫唤。 这些菜,居然都是小安做的?! “小安,你这厨艺在哪里学的?以前娘怎么不知道你有这厨艺?” 苏安面色如常,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李桂花,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娘,这些手艺都是我以前捡的一本书上学来的,之前我一直就跟着何成后头跑,没有这个心思,一心相当状元娘子……”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哀愁的模样,眼中润出一层水光。 “我现在也死心了,只想继承娘的铺面,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李桂花忍不住心疼起来,摸了摸苏安柔软的黑发。 “唉,娘知道你受苦了,现在能好好经营铺子也好,但是你白天……” 苏安茫然地看向她。 白天她怎么了?娘是要夸她干得漂亮吗? 李桂花愁容满面,还是狠了狠心训斥道:“你属实不该那么做,把何成的事儿捅了出去,虽然能招来看热闹的客人,但你名声毁了,以后还怎么找好夫家?” “还有那首歌谣,以后都不能再说、再唱了!” 说着,她话有所指的嗔了苏月一眼,丫头年纪小,管不住嘴,必须得看严实了。 苏安闻言,一撇嘴,心中满是不服气,放下筷子,加大声音说: “娘,丑闻传出去骂的也是何成那负心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可惧的?何况我都说了我不想嫁人,只想开好铺面赚大钱!” 她声音从容坚定,当即让李桂花的心咯噔一下。 小安不想嫁人,她还以为说的是玩笑话,结果竟是真心的?? 她唰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呵斥:“这成何体统!小安,你是女子,到了年纪自该找个男人成家!” 苏安哑然,便宜娘亲这思想也太封建了吧! 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结婚?结婚给女人带来了什么好处? 就不能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生活吗? 还没等她问出口,苏江便从饭碗里抬起脑袋,认真的附和道:“娘,我觉得大姐没错啊,大姐这么有本事,干嘛非得嫁人?自己就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其余两小只点头如捣蒜,反正大姐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苏安一看,心头顿觉暖融融,没白疼这三娃呀! 但看李桂花都要气糊涂了,她也知道想改变娘的思想不能急于一时,顺着毛撸。 “娘,只要我能赚钱,有钱了什么男人找不到?到时候还可以给你招一个上门女婿了!” “至于何成,您操心也白搭,外头早就传开了,咱们趁着这事儿挣钱才是最要紧的,也算是他废物利用,功德一件呀!” 她一脸无辜,拖长着尾音软磨硬泡,生生把李桂花给气笑出声,再想说的话都忘了。 诶!这大闺女,可真是要愁死她了! 不过,上门女婿? 这个主意不错啊! ------------ 第八章 这是财神爷 此时,周礼成功把隔壁院子拿下,正满脸兴致勃勃:“王爷,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丫头?这手段真是高啊,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争取明天就把王妃拿下。” “胡话。”付淮瞥了他一眼,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后低吟道:“只是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什么!王爷能闻到味了?” 周礼一愣,随即难抑激动的心。 这都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竟终于出现起色! 想到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不论如何,这都是好消息,他喜上眉梢,径直便冲隔壁的院子凭空拜了三拜:“多谢苏安神医,妙手美食,华佗再现啊!” 付准不由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但下一刻,他猝然又嗅到了隔壁飘来的阵阵浓香。 先是醇厚的肉味辛香,接着似乎又有股酱油的咸香与冰糖的清甜,奇妙的交织相融,形成了独特浓烈的味道,瞬间便勾起人的涎水。 周礼和侍卫更是受到了来自这香味巨大冲击。 “咕噜咕噜——” 整齐的三道肚子闷响过后,付淮看了周礼一眼,问道:“你饿了吗?” 周礼猛点头:“饿了。” 这香味真的是人间有的吗?? 不过,不止他饿吧? 没听错的话,王爷肚子也诡异的响了! 不料,付准只漫不经心的挑挑唇,“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 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抬脚进屋。 周礼:“……” 好,王爷你清高,你无动于衷。 但他忍不了呀! 反正王爷把包子都收缴了,那他自己去谋点独食,不过分吧? 何况就白天来看,那小老板应该挺好说话的…… 想到这,周礼假意的咳嗽两声,眼看没人注意自己,扭头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 拐弯走几步停在烧饼铺前,他理了理衣襟,收敛好表情,才微笑着开始敲门。 一家子才吃完饭,苏安听到动静走来,疑惑的喊话道:“这大中午的,谁啊?” 打开一条门缝看去,居然是青色长衫的那个贪吃学子。 “小老板,叨扰了,我们白天见过。” 周礼温文尔雅的冲她笑笑,礼貌开口:“是这样,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刚刚闻到你家飘来的菜香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实在是令人垂涎欲滴。” “因此特地上门问问,你家饭菜能否售卖?” 尤其是这家的门一打开,还未散去的香味更加浓郁扑鼻,不由重重的咽了下口水。 他这幅眼馋的神色,苏安简直记忆犹新,不过她并不想为自己添担子,笑着婉拒:“不好意思,不……” “卖”字还没出口,对方先一步着急道:“我出十两银子!” 夺少?? 十两?! 苏安瞪大眼,接着瞬间秒变了嘴脸,喜笑颜开的一口应下来,“没问题!那你稍等两刻钟,我给你炒一遍我家刚刚吃的全部菜式。” 这种冤大头,不赚白不赚啊! 她笑眯眯的搓搓手,“不过,要先给钱。” 周礼猛松一口气,生怕她反悔,一边吞咽唾沫,一边迅速掏出块银锭子递过去,“那就麻烦小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等着!”苏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同样怕他反悔,啪的关门。 结果一扭头,就对上闻声赶来的三兄妹震惊的眼神。 “……”苏江张大嘴,呆滞的挪动唇瓣,“大姐,十两银子?买三个菜?” 苏安笑容满面的点了下头,还没开口呢,老三苏廷便激动地一拍大腿,大呼道:“哎哟!这别是个傻子吧!” 苏安顿时就哭笑不得,忙低声斥了句:“嘘,客人还在外面,不准这么没礼貌!” 嗔他一眼,接着笑眯眯道:“给咱们送银子的,那叫财神爷。” 苏月拍了拍手,甜甜的笑呼:“财神爷!月月喜欢财神爷!” 三娃帮忙,很快就把饭菜做好了。 苏安将肉都盛得满满当当,放在食盒里准备端出去。 “来了财神……”一看外面探头探脑等的焦急的男子,苏安差点嘴瓢喊出了心里话,连忙改口:“咳咳!来了客官!” “这里分别是肥肠面、红烧肉和爆炒猪肝,保证新鲜美味儿,客官看看满意不?” 苏安出门的刹那,周礼的视线便死死盯住她手里的食盒。 葱葱绿绿的爆炒猪肝,鲜香瞬间勾出他口水。 但更刺激的还是旁边的红烧肉,迷人的焦糖色,表皮微微皱起,透着诱人的光泽。 “嘶!”他咽口水都咽不及,口水疯狂分泌,忍不住抬手抓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啊?? 苏安傻眼,这!再嘴馋也不至于吧! “哎呀!小心烫!烫啊!” “啊!嘶嘶……” 周礼烫得急忙吐舌头,忍不住回味着红烧肉的味道,眼睛发亮。 “小老板,你这红烧肉色泽红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简直太美味了!” 苏安得意一笑,“那当然,我可是名动八方的大厨!” 上辈子,她的私厨可不是什么人都约得上,还要排号的! 送走了周礼,苏安想着白得的十两银子,心中美滋滋的。 结果一关门,就被李桂花着急忙慌的拉到一边。 “娘?”苏安顿时咧嘴,笑出洁白的贝齿,娘也是知道来财神爷了过来看看的吧。 她掏出那十两银子递过去,笑吟吟说道:“来,娘你收着,记进账里。” 然而李桂花一瞧,本来就犹豫的脸色更加心惊肉跳起来。 她是刚从老三嘴里知道这事儿,她活到这岁数,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完完整整的大银锭子! 她赶紧胆战心惊的推回去,“不是小安,娘是怕呀!” “不过炒了三份菜,这钱给的也太多了,不会到时被找麻烦吧?” “娘,没事的。”苏安却一点不担心,毫不在意的直接塞进李桂花手里。 “那顾客身上穿的衣料不是凡品,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十两银子对于这种富豪来说就是蚊子肉。” 李桂花板紧脸,只觉得手上揣了个烫手山芋:“但要是万一人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觉得亏了……” 苏安顿时无奈了,不过也能理解。 便宜娘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妇人,既谨小慎微,也不想占人便宜。 于是她便冲李桂花俏皮的一眨眼,挽住她胳膊笑问道:“娘你不懂了吧,越有钱的人,才越愿意豪掷千金买好吃的,他们去酒楼里搓一顿,不比我卖的贵多了?” “就我这手艺,这美味儿,比酒楼还好,卖十两银子都是让他捡到便宜嘞!” 要说起来,以前她在私厨的价格还更贵呢。 何况,她其实白天就已经观察过周礼了。 这人的马车一直在她家门口停着,车夫还来买了好多包子,这年头坐马车的哪个不是有钱的主儿? ------------ 第九章 王爷您脸皮呢 苏安骄傲又自信的抖抖眉毛,李桂花一脸无奈,拗不过她这套歪理,只得勉强放下心。 而险些被误以为是坏人的周礼,他极力克制,疯狂保持素养,才没当场蹲在大街上吃起来。 咂巴着嘴里鲜美的肉味,晕晕乎乎往自家赶。 娘诶,香迷糊了,差点找不着路! 回到院子。 很好!四处静悄悄的,没引人注意! 他急不可耐找到自己屋子,“吱呀”推开门,但下一刻,他嘴角偷腥的笑便凝固在脸上。 “王、王爷?” 不是,这爷怎么在他屋子啊!? “回来了。”付准移开手里的书,眼神一扫,轻飘飘落在了他抱着的菜碟上。 接着背靠躺椅,深吸了一口气。 嗯,不错,一模一样的香味。 他目光流连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正儿八经点头:“拿来吧,确实该用膳了。” “!!!” 王爷!您脸皮儿呢?! 眼睁睁看着刚讨到的美食,瞬间就被残忍的分走了大半,周礼气的想哭。 他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将剩下的菜风卷云残般塞进嘴里,嘟嘟嚷嚷:“还是以前的王爷好啊,虽然身子有损,但为人那叫一个正直不阿,甚是怀念!” 付准正不紧不慢的感受着饭菜的滋味,闻言只好笑的撩了下眼皮子。 就在周礼以为王爷良心发现时,“砰”一声,王爷手里的书精准砸到了他脑门。 “啰嗦!” 他瞬间头痛,肉痛,哪哪都痛。 不管!这顿饭菜的十两银子,必须得从王爷手里扣回来! 但食物吃进嘴里的那刻,还是瞬间便抚慰了他受伤的小小心灵。 他才知道,世上竟有这般美味,能将肉做到如此鲜嫩多汁、软糯弹牙! 而猪肝更是鲜嫩,配着爽口酸菜,再吃一大口汤汁浓郁的肥肠面……人生也不过于此了罢! 时至下午。 苏安到灶屋转了转,基本上能用的食材都见底,该去进货了。 她粗略一估算,早上匆忙之下都卖了三千个包子,等今天过后,消息传开,明儿包括回头客的客人应该更多。 先保守准备四千个包子的量吧! 不过她人生地不熟的,便果断去找了李桂花,母女俩一起出发。 走出铺子,街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木质建筑,飞檐斗拱,招牌幌子随风摇曳,喧闹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 苏安兴致勃勃,看的眼睛都快转不过来了。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出门,真新鲜! 母女俩很快到了最大的东市,不过到底是县城,一眼看去只约莫二十多间的铺面,一些零星的小摊贩。 这个点了也没什么人,倒让苏安方便不少,目光一下被主位中间最显眼的肉铺吸引过去。 翻看了下挂起的猪肉,肉质中规中矩的,没什么亮眼但也挑不出毛病。 “哟!这不是桂花妹子嘛!”肉铺老板扭头,突然乐道。 李桂花一愣,透过条条猪肉这才看清老板,膀大腰圆,五短三粗的中年男人。 “你是……李猛?”她也认出来了,脸上露出抹惊喜的浅笑,见苏安疑惑,便跟闺女解释道:“这是你李猛叔,以前跟娘一个村子的。” 苏安了然的点头,随即也冲李猛礼貌温和的笑笑,既然认识说不定就更好办了。 “哈哈哈,桂花妹子,你嫁出去后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李猛抖着面皮笑说,绿豆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这是带闺女来买肉?” 虽然母女俩穿着朴素,但这年头,能吃上肉的都是富贵人家啊! 这李妹子啥时候发财啦? 李桂花没觉出什么,笑着点头,苏安便主动的问道:“李猛叔,你家肉多少钱一斤?” “六十文钱。” 是市场价,苏安不由笑得更乖巧了,“是这样,我家以后要长期订购大批量的猪肉和肥肠,猪肉今天就先要五十公斤,叔也要给我个批发价吧?” 这话一出,李猛和李桂花都吓一跳。 李猛刚开始还很高兴,听到后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给她算账。 “丫头,你是不知道啊,我家猪肉都是自家养的土猪,现宰现杀,口感紧实劲道,绝对是整个县城最新鲜的!平时六十文都是亏本买卖了!” “何况你家要这么多,我还得雇人跑腿搬肉呢!” 苏安一听这话,便逐渐的收起了笑容,皱起眉头,问道:“那你给什么价?” 李猛直接狮子大开口:“这样吧!我跟你娘是老熟人了,也不赚你们的,加上雇佣费,你每天给我算七两银子就成!” 好家伙,搁这杀熟呢! 李桂花表情也不乐意了,而苏安直接冷下脸,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既然叔家的肉这么金贵,我们还是无福消受了,留给叔自己囤着过年吧!” “娘,咱们走!” 旁边的肉铺早就关注到苏安这个大主顾了,见状立刻破锣嗓子招呼:“诶丫头丫头别走!来婶子这瞧瞧呀,给你算便宜点儿!” 苏安见是个面容憨厚朴实的妇人,不由消下了火,停在她铺面前,“便宜多少?” “丫头这么爽快,婶子也不唬你的,五十五文钱一斤!” 苏安撇撇嘴,立马杀价:“那也没实惠多少啊!我这是长期买卖,说不定以后还要加量呢,一口价五十文!肥肠要的不多,婶子就每天的猪下水一起送了吧!” 这样折算下来,也差不多是打八折了。 那婶子见识过苏安的利索模样,谈不拢就直接走人了,她便咬咬牙,麻溜道:“行行,婶子应了!” 反正是长期主顾,薄利多销她也能赚! 苏安这才喜笑颜开,旁边李猛早就看愣了,回过神赶忙气急败坏的招手道:“丫头,叔也给你打折,咱们熟人,叔自己吃点亏就算了!” “哪有胳膊肘子往外拐的道理!” 苏安轻嗤一声,理都不带理的,给婶子留下了地址和二两银子定金,便带着娘转头去看蔬菜了。 李猛眼珠子直瞪,后悔不迭地大喊起来:“桂花妹子,别走啊!咱们可是同乡,熟人办事才踏实啊!” “嘿!” 不过片刻母女俩就走没影了,气得他怒锤案板骂骂咧咧。 不是,谁知道这死丫头这么不好糊弄啊!可气死他了! ------------ 第十章 甜咸口之争 随后的苏安在一众菜摊子里挑挑拣拣,最终也跟一个老菜农拍板长期订购,总共六十文钱包下三十斤青菜和三十斤蘑菇。 虽然价格不是最便宜,但都是老菜农自家田里种的,新鲜脆嫩得很。 同时她又买了一些大豆子,准备小试一波豆浆。 而翌日清早,苏安便准时收到了送来的菜和肉。 一家子全员行动,干劲十足,一口气先做出了五百个青菜菌菇鲜肉包和肥肠包。 牛劲大的老三则被苏安指挥着磨豆浆,豆子泡了一夜变得松软,慢慢流出了浆汁。 再用粗布过滤分离出分离出豆渣,倒入锅里煮沸便好。 苏安特地分了咸甜两种口味,先端去给自家人尝尝鲜。 “甜甜!好喝!”小丫头一喝,顿时双眼晶亮,喝完还哒哒哒的跑去找娘撒娇,要再勺一碗。 老二老三也都被这奇妙的口感惊呆了。 满嘴豆香,回味余甘,喝了甜的,又争着尝咸口的。 纷纷对大姐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是获得一致好评了,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撸起袖子开店。 铺子外早就聚集不少回头客,等的望眼欲穿了,其中一大半都是起早准备晨读的学子。 而听完苏安介绍的新品鲜肉包和豆浆,人群瞬间炸开锅。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诶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别急别急,都排好队!”苏艺大喊着,可根本就不用她多费嘴皮子,吵吵嚷嚷中,蒸好的那五百个包子很快一售而空! 豆浆更是只有三大桶,眨眼也都被抢光了! 没买到的只能等下一锅,然后眼巴巴的盯着,那些当场品尝起来的顾客。 “我的娘诶!这鲜肉包怪不得叫鲜肉包,味道也太鲜美了!” 一口咬下去,青菜的鲜嫩,菌菇的香醇和鲜肉的肥美,层层递进,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但那些喝到豆浆了的,却出乎意料的很快吵成了两个派系。 “必须是甜口好喝啊!这细腻的口感,甜蜜的滋味,简直如琼浆玉液!” “放屁!明明咸口滋味好!淡淡的咸涩和豆浆的醇厚,口感丰富的很!” 两拨人马认真的争得不可开交,本就热闹的铺子更是水泄不通起来。 “……”此时隔壁院子,主仆三人听着烧饼铺的热闹,还有飘来的那冲天的香味。 都默契的沉默。 付准坐于轮椅,一手搭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边无语凝噎的,凉凉看向了周礼,“你没去?” 这小子明明平时看着还挺机灵的。 周礼顿时脸色一垮,欲哭无泪地瘪瘪嘴:“太火爆了,我挤不上。” 哪怕他天还没亮就过去了,但也已经排满了人! 原本想着回来睡个回笼觉,睡醒人们就买完散了,然而并!没!有! 人还越来越多了! 啊啊啊!他也好想尝尝小老板的新品啊! “话说王爷,”他眼含热泪,只能苦中作乐的咧嘴问道:“那个豆浆,你想喝甜的还是咸的啊?” 才刚问,嗅着那香味儿,付准肚子便“咕噜”声响。 他面无表情的睨过去一眼,淡淡一扯唇:“甜的。” “好巧王爷,我也喜欢甜口!”周礼咽下唾沫,像是找到知音般,抬手一把搭上了付准的肩,“咱们果真是甜味相投!” 他们绝对鼎力支持甜豆浆一派! 付淮眼中流露出一抹嫌弃,抖了抖肩膀,将他的手拿下。 “去买豆浆。” 周礼看着排到大街之外的队伍,苦着一张脸去排队。 天啊,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苏家烧饼铺外的客人空前高涨。 苏安预估的四千个包子,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全部抢光! 而两手空空的客人宁愿赖在铺子里,嗅着那香味不愿意走。 苏安累得满头大汗,也没那功夫赶客了,一家子索性吃起了给自家留的包子,勉强先充当午饭。 生意太好,一家人虽然累,但也吃的格外的踏实喷香。 突然这时—— “砰!” 铺柜门被狠狠踹了脚,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男人就势闯进来,看到他们便指着叫骂: “好啊!你们这群老赖乞丐,还有心情吃呢!” “赶紧滚滚滚,从老子铺子滚出去!” 还留在店里的客人一看这架势,当时就懵了。 咋回事?苏家烧饼铺啥时候换主了? “是堂伯父!他又来了!”苏江吃一半的包子没抓稳掉在地上,他和老三腾的站起,如临大敌般立刻挡在了一家人面前。 苏大波一眼瞟到他们身后的李桂花,顿时冷笑大喊:“李桂花,别以为推两个小崽子出面就没事了!欠债还钱,今儿就是最后的期限!” “还不上钱是吧?现在就把铺子过户给我,不然老子可报官了!” 说完,他蛮横的就要去拽李桂花,一脸理直气壮。 李桂花皱着眉,根本来不及开口,突然一只白皙的手唰地拦在了苏大波跟前:“谁说我们还不上了?” 苏安刚刚看不对劲,就立刻跑回去取银子了。 此时她气势汹汹的往前面一站,一个大银锭子就给苏大波扔了过去。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变了脸色的苏大波,“堂伯父可拿好了,整整十两,不多不少,两清!” “这、这咋可能!” 苏大波瞪直眼,他不敢置信的拿起银锭子塞到嘴里咬,嘎嘣响。 居然是真的! 他当即就抬眼怒骂道:“你们这群穷鬼哪来的钱?肯定是去偷的吧!” 周围的客人都要看笑了,苏家的包子卖这么火爆,区区十两银子,咋可能拿不出来啊? 可惜苏大波整天沉迷在花天酒地,哪晓得一天之间苏家发生的事,更没听说过什么包子。 “这种来历不明的脏钱老子可不要,免得给老子惹一身腥!” 苏大波一脸不屑,反手把银子扔了,然后大义凛然喊道:“你们要还,得还四大钱庄里正经儿的银票,不然一律不算!” 说完他心里止不住的得意洋洋。 反正钱庄只在白天开放,现在都关门了,苏家想换都没地方换去! 他咬死就要银票又能耐他何?也不违背律法! 他马上就能堂而皇之地接手这间铺子! 李桂花同样清楚钱庄的规矩,她顿时间慌了神,白着脸就要求情。 ------------ 第十一章 哪来的美人儿 “娘你别怕,交给我。”苏安面不改色的拉住了李桂花。 她笑眯眯的模样,却不达眼底,扭头便冲着围观的顾客们高呼:“大家都帮来我作作证啊!当初为了给何成那渣男筹去科考的盘缠,无奈才替他借了堂伯父十两银子!” “何成考中举人抛弃我这糟糠,还不肯还钱,他人不要脸至贱无敌,却苦了我们孤儿寡母没办法呀!” 说到这里,苏安抽泣一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为了凑钱,我家只能起早贪黑的做包子,何况堂伯父他昨儿期限没到,就要借口抢走我家的铺子!” “我们赶在这最后一日,辛辛苦苦攒齐了血汗钱,堂伯父竟污蔑我们银子是偷的!” 苏安嗷的一声加大了哭喊道:“堂伯父存心是想用十两银子,就骗走我家铺面,让大家以后都吃不到包子啊!” 众人刚开始只是同情,可听到后面齐齐脸色一变。 以后都吃不到包子了? 那还得了啊!!!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怒,一人一口唾沫就朝苏大波喷去: “我看你这人真是脱了裤子上吊,死不要脸是吧?!小老板挣的是我们大家的包子钱,你说银子不干净,意思是怀疑大家伙儿呗!” “就是!无凭无据污蔑人家孤儿寡母,十两就想占人家这么好的铺子,真不是个东西!” “怀疑是吧?那大家现在就报官!让官爷马上查查清楚!不给大家个公道你就不准走!” “报官!必须报官!” 群情激愤,拥着拽着苏大波就要去衙门。 苏大波哪知道会是这阵势,瞬间人都要吓傻了。 他本来就是胡搅蛮缠,仗着苏家老少妇孺好欺负罢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引起了众怒?? 咋的苏家是救过他们的命啊! 而且万一官府真查了,最后发现他是胡说八道的,那不得给他赏顿板子?! 苏大波敢怒不敢言,直接求爷爷告奶奶的哀嚎认怂。 在众人的怒瞪下,他只得灰溜溜的捡起银子,还了借据,最终狼狈的跑走。 苏安忍着笑,直接撕了借据,然后朝已经目瞪口呆的一家子得意的挑挑眉。 对于无赖讲道理是没用的。 瞧,这不就解决了? 而隔壁,刚准备去给小老板解围的周礼,摸摸鼻子从墙头跳下来。 他摊手笑道:“得,白担心了,人家小老板自己就解决好了。” 而且没有大动干戈,只是巧妙的说了几句话,借用外力便成功化解。 周礼满腹欣赏,这等机灵狡黠的女子真是少见! 付准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眼底也荡起丝笑意,“确实挺聪明的。” 周礼不由得一脸惊悚,王爷何时这般柔情似水的笑过啊?! 看来王爷真是沦陷得不轻! 周礼刚八卦的笑起来,冷不丁就听到隔壁,小老板那带笑的吆喝声: “感谢大家刚才的帮忙!各位若是不嫌弃,我又做了些豆浆,免费给大家一尝!” 豆浆! 吃货周礼顿时激动,要知道他白天再去排队的时候已经晚了。 别说豆浆,就连包子都根本轮不着他,就统统卖光! 那现在过去,肯定赶得上了吧? 想着,周礼急不可耐就往外面冲,却又冷不丁听到后面凉飕飕的声音:“咳!” 他差点一个趔趄,震惊地回头:“王爷,你也要去?” 王爷素来不喜露面呀! 付准蹙起眉头,黑沉沉的眸子理所应当的盯着他道:“那些客人说了,刚到手的豆浆热气腾腾,最好喝。” “来回十几步路,被风吹凉了可怎么是好?” 周礼:“……” 这爷什么时候这么吹毛求疵了。 还他以前那个出尘脱俗的王爷! 苏安没料到豆浆做得太多,给众人分大碗,喝了个尽兴,却还剩下大半桶。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量,正发愁这么处理呢,柜前突然被人“叩叩”敲了敲。 “小老板,剩下的豆浆能不能卖给我?”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问话。 苏安顿时就乐了,定睛一看,果然是财神爷! 瞅瞅瞅瞅,那腰间随身挂着的荷包就鼓鼓囊囊的,起码得是个巨富。 “小老板?”周礼喉头一哽,被她晶亮的视线盯得发毛。 难道不能卖??他可是火速赶来的啊! 苏安险些笑成菊花脸,她赶紧咳嗽一声,热情似火:“害,这个点了喝什么豆浆啊?我家正好准备弄午饭,客人上次吃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家再搓顿大的?” 上次的菜都那么美味,那这次…… 周礼心跳骤快,难免肉痛的算了算自己小金库的存粮。 这一顿肯定不便宜,但他等不及了,忙一口应下道:“没问题!那就多谢小老板盛情邀约了!” 算了,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 说完他喜滋滋的就要跟进屋,突然—— “咔哒!” 店铺门外什么东西狠狠响了下,下一刻周礼便感觉后背一凉。 糟了,忘了王爷还侯在外面呢! 耽误他干饭! 周礼郁闷不已,赶紧叫住苏安:“那个,小老板,我主子还在外面,上次他也尝过你的手艺,很是欣赏,你看能不能……” “主子?”苏安一愣,随即想到了那辆马车,原来里面的真正老板来了呀! 她立刻笑盈盈道:“不就是多双筷子多付点银子的事儿嘛,当然可以,快请你主子进来吧。” 而趁着这个功夫,苏安回到里屋,去跟一家子打声招呼。 李桂花有些犹豫不太赞同,但其余三娃都无比敬佩自家大姐坑钱,咳咳,赚钱的本事。 “财神爷来啦,月月欢迎!”小丫头笑得最开心,手舞足蹈喊着。 “真乖!”苏安笑着摸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小丫头嘴甜,指定能给客人哄的迷迷糊糊的。 不过,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来? 苏安皱了皱眉,生怕人跑掉,赶紧又倒回铺子去。 但刚撩开帘子,她就一愣。 只见周礼推着轮椅,卡在了狭窄的门槛上,正手忙脚乱的想抬进来。 而轮椅上的男人,虽是坐着,却肩宽体阔,消瘦而也高大,一人身子就挡住大半个门口。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苏安顿时眼底浮起了抹惊艳之色。 那人广袖明衫,面容俊美无垢,额边几缕水墨似的发丝微微垂落,轻遮着他如霜如月的眉眼。 似乎察觉到视线,他一双漆眸沉静的抬望看来,苏安瞬间感觉心跳都要漏一拍。 哪来的美人儿?! ------------ 第十二章 火锅争夺战 周礼忙的满头大汗,见到苏安,他顿时欲哭无泪的扯扯嘴:“小老板,我主子腿脚不方便,你能否过来帮帮忙?” 苏安闻言,下意识轻轻瞅了那男人一眼。 他家这主子……又俊又美的,贵气逼人,浑身上下都透露一股我是大土豪的气息。 但是身子残缺,万一自己帮忙的时候磕到碰到他哪儿,不能讹上自己吧…… 虽是这么想着,但苏安也不想就这么痛失财神爷,便磨磨蹭蹭的朝门口挪过去。 周礼牙都要咬碎了,使劲往上抬着轮椅,边恨铁不成钢道:“主子,你倒是高抬贵臀,往右边一点,不然小的搬不动您的伟岸身躯啊!” 此刻右边轮椅已经进了门槛,但付准的身子重心在后倾,简直如泰山般压在周礼脆弱的双肩上。 而付准:“……” 得找个机会把他这张不知礼数的嘴给缝起来。 付准莫名的感到面皮微微发烫,他低咳一声,便不自在的用双臂撑起身子,准备往右小挪一番。 可谁能想到,周礼正好在此时用尽全力的向前一推。 付准毫无预兆,那冲力之大,径直便让他整个人往外摔倒出去。 “主子!”周礼震惊张嘴,完蛋! “哎哎哎!”苏安则是一惊,没想到坐着出尘如仙的美人儿就这么飞出来。 这大土豪可不能摔啊,更不能摔在自家铺子里啊! 苏安惊呼着冲过去,立刻伸手接住这位金贵的主儿。 却没料到这男人看着削瘦,身子骨竟然意外的沉重扎实! 他高出一大截的身形撞在苏安怀里,苏安根本无力抱住他。 接着就被他沉厚的胸膛压下,两人重重地朝地面栽倒! 不是!这人的身子是铁打的吧?? 苏安心里叫苦,直接准备闭眼赴死。 然而男人的动作却更快,猛然抬起了双臂环住她的后脑勺。 苏安见状不由讶然,但随即“砰”一声闷响,两人倒在地面,男人的身体也彻底将她完全包裹。 “嘶……” 后脑勺倒没撞到,但她感觉浑身都受到了碾压! 苏艺吃痛的蹙紧眉,没忘关心大财神爷,“这位客人,你没事……” 正微微抬头,便刚好与俯首看她的那双深邃黑眸对视上。 二人距离不过两指,男人微热清冽的呼吸随之扫落在耳畔,那一处的肌肤似乎都变得些许麻热了起来。 苏安:“……” 脚趾好想扣地。 她尴尬的别过脸,抬手推他的胸膛,一边动了动腿,企图先抽出身。 膝盖刚一抽动,便蓦然碰到了奇妙的某处。 而付准只感觉那双软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前乱摸了一通。 还没出声阻止,随即就感受到下腹一股生命不可承受的酸痛,直冲脑门。 霎时闷哼一声,砸落在她脖颈的呼吸粗乱了几许。 苏安脸色迅速涨红,不是…… 她慌得还想动作,付准一把便揪出那作乱的手。 他眼眸划过抹无奈的深色,嗓音有些沙哑道:“你别动了。” “周礼,你过来!” 周礼顿时虎躯一震,快步走过去,直瞪瞪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 难道,这是王爷接近姑娘的计谋? 高……实在是高! 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王爷搬回轮椅。 苏安这才感到浑身轻松,她深吸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爬起来,匆匆说道:“那什么,要是没事就进来吧,我先去做菜了!” 说完,苏安便头也不回的去了灶屋,怕再待下去能抠出座城堡来。 唉,谁能想到跟大财神爷的初次照面,画面整个崩盘! 只能用美食来挽回自家铺子的形象了。 苏安郁闷无比,而这时的周礼则想笑又不敢笑,抖着肩膀:“王爷,你真没事……” 付准冷冷瞪他,颇为咬牙切齿:“还不进去?” 等回去了再收拾他! 灶屋里,苏安看了看现有的食材,当即决定做个火锅。 先用猪骨头熬出高汤,再放炒好的花椒、八角、桂皮等香料,随即撒下干辣椒和朝天椒,等味道融合最后倒料酒。 麻辣鲜香的锅底就此完成。 正好家里的猪下水齐全,猪肚猪肝猪肠等,都是下火锅的好东西。 苏安又大气的将家里的猪肉牛肉全部切成片,用新鲜脆嫩的蔬菜摆盘。 足足十几个盘子,乍一看便是种类丰富,精致美观。 她满意点头,随即叫来老二老三在院子里摆两张桌子,一一将菜品端出。 桌子中间则是架起了火堆,陶锅吊在上方小火烘烤,方便两边的人都能夹菜。 院子里,周礼聪明嘴滑,很快便带着自家王爷跟一家子融洽的招呼下来。 而本来还算客客气气的氛围,当看到生肉生菜摆出来,顿时都满脸惊讶。 那锅中红油翻滚,升起阵阵浓郁的香味,一闻便霸道酸辣,刺激的人口水疯狂泌出。 但是,生肉咋吃呀? 难道就喝汤? 苏安一出来,就看见众人疑惑地大眼瞪小眼。 她不由笑开,招呼大家坐下,然后介绍起了火锅的吃法。 “涮好的肉可以蘸取自己调制的配料,葱花蒜末、小米辣等,全凭自己口味喜好!” 苏安说着示范了一遍,薄嫩的牛肉片放进锅里涮了片刻,熟后夹起,便裹满红艳的汤汁。 再蘸上丰富的配料,一口塞嘴里,那麻辣鲜香直冲上天灵盖。 “天啊…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吃法?!”周礼震惊的呢喃。 反应过来,他流着涎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夹起一片猪肚尝试起来。 一口下去,“唔!” 又嫩又鲜,辣得过瘾! “斯哈斯哈!”他烫的面容都扭曲了,但手上丝毫没停,一夹一放,快出残影,香得眼睛瞪滚圆。 “啊!你个贪货!我们还没吃呢!” 眼见他一个人都要倒完三盘了,老三苏廷急得跳脚大叫。 苏江也不甘示弱,板紧小脸迅速加入夺食战争。 李桂花抱着小妹,原本想嗔两娃一眼,示意他们客人还在呢,注意分寸。 然而两娃吃得惊叫连连,丝毫没注意,老三的筷子更是毫不客气怼过去,直接跟周礼抢起肉来。 “这是我放的!” 周礼惊呼护食,“别以为你小就可以胡说八道!明明是我的肉!” “撒手!” “你撒手!” 苏安和李桂花:“……” 付准:“……” 沉默的看着跟孩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周礼,他面皮臊热,死心的闭了闭眼。 这不是一般的丢脸。 而是难以言喻的丢脸。 他当初就该把这货丢去兵营! ------------ 第十三章 大财神爷封红包 苏安对此无奈的叹息,他们大吃货跟小吃货,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娘和小妹不太能吃辣,苏安便将涮好的肉片过了一遍清水,这才递给母女俩尝尝。 李桂花吃后眼前一亮,嫩滑入味的肉片极是美味,哪怕她掌勺多年都做不出这种味道来。 不得不感叹,闺女真是长大出息了。 而苏月小丫头被辣味呛的脸蛋红彤彤的,她小心的吧唧一口,随即杏儿眼里便爆发出亮彩。 她高兴的晃悠脑袋喊道:“谢谢大姐!好好次,月儿要次好多!” “咦?漂亮哥哥怎么不次?” 闻言苏安扭头看去,付准无言的坐于轮椅上,桌子偏矮,他轮椅却高大,只能隔着小块距离不便靠近。 香气顺着风往他脸上飘,他俊脸上沉默哑然,光嗅吃不着,看起来满是孤零零的清冷。 “……” 苏安不由得嘴角微抽,啥情况?大财神爷怎么没人伺候? 再一扭头,才发现周礼已经把他主子忘的彻底,像是喝了假酒般满面通红,索性屁股都离开板凳,蹲在锅子前风卷云残。 苏安顿时惊了,这咋行! 她当即挂上职业笑容,抬手拿过付准的碗筷,然后热情洋溢的笑吟吟问他:“客人想吃哪道菜?” 付准轻微愣神,对上小姑娘灿若桃花的笑靥,他眼眸温和了些:“……猪肚。” “好嘞,客人稍等就好!”苏安立马兢兢业业将猪肚下锅。 又问了他喜好的口味蘸料,亲自帮他调配匀称。 本想着将碗递过去,一来一回又太麻烦,她便抬起板凳坐到那边,能及时的下锅递菜。 总之怠慢不了一点儿! 付准原本想道谢,但注意力迅速被碗里那块烫熟的猪肚吸引。 酱料饱满,肉泽红润,香辣扑鼻。 他喉结滚动了下,夹起来抿进唇舌,入口便是如丝般的柔嫩滑腻,辣汁四溢,顷刻袭满了整个口腔。 但下一刻,他身影随之僵了僵,眼底涌起抹不可思议之色。 他的味觉怎么—— 付准心中翻江倒海,他按捺住震惊忙开口:“再给我来辣一点。” 苏安听见讶异的挑起眉,这男人看着冷冷清清,没想到挺重口的嘛。 她继续笑容服务,着重在蘸碗里加了两大勺喷香的小米椒。 而这次,付准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味觉。 肉片鲜嫩,入嘴辛香勾喉,舌头更是瞬间泛起了麻辣的热意。 不多时,付准苍白如霜的面颊逐渐爬上了浅浅红晕,既是辣的也是震撼。 他味觉近乎失灵,平时再重的口味,他也只感受十分之一不到的滋味。 但如今,他不仅能感到麻辣,还品出了猪肚那奇妙的鲜香味道。 这叫火锅的东西,竟然唤醒了他的味觉? 付准眉梢微扬,突然深深的看向苏安,目光涌动着:“小老板,我可否包月你做的饭菜?” 苏安闻言,涮肉的手没控制住一哆嗦,倒吸口气。 “包、包月?” 正在推推嚷嚷的周礼和苏家人闻言,整齐的愣住,然后转头看去。 付准神色舒缓,极是愉悦,点头道:“不错,一个月三百两银子,每日你家吃的饭菜同做一份,送到隔壁即可,如何?” 他不仅能嗅到这家的饭香,还恢复味觉,那这等美味的厨艺岂能错过? 苏安心中那个激动啊,眸光骤然盛亮,付准仿佛被闪了下,几乎都能从她眼中看出星光来。 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姑娘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而苏安点头如捣蒜,包同意的:“没问题公子,一言为定!要不现在就签个契?” 那可是整整三百两!赚大发了! 这波迎财神果然没迎错呀! “不必。”付准摇摇头,正想示意周礼把钱袋给出去。 转头,看到一家子炯炯有神发光的眼睛。 他莫名就想收回到嘴边的话,只朝周礼伸手:“把我的,钱袋拿来。” 他莫名就想强调“我的”二字。 周礼整个人已经飘忽了,没想到王爷这么给力,直接包下一个月美食! 他忙不迭摘下腰间的荷包递过去。 那鼓鼓囊囊的一大个荷包,就这么在一家子的眼皮底下移动,惹得一家子面面相觑。 付准抬手掂量了下,估摸着三百多十余两,他唇畔微勾递给了苏安,“先结账,多余的银两用以付这顿火锅,多谢小老板招待。” 苏安同样也飘忽,钱袋到手里,嘴角止不住的疯狂上扬,跟桌边的娘对了个眼色。 李桂花不着痕迹的悄悄点头,算是认同这门生意了。 这公子穿着气势便非同寻常,随身的银子便大几百两,不差钱儿,还温和好相与,她也彻底放下心了。 苏江和苏廷两兄弟互相瞅了眼,当即也不跟周礼争了。 两娃直接笑脸相迎的拥过周礼,反过来开始给他涮肉吃。 苏江难得的笑容灿烂:“公子,要不要给你捏捏肩?边放松边吃!” 苏廷难得的眨眼卖萌:“公子喝不喝水?我家井水清甜可口!” 把周礼唬的,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后退。 苏月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她小碎步跑到了付准面前,吧嗒扑到他双腿上,扬起甜甜的笑脸便喊道:“漂亮哥哥太好了,是大财神爷!” 这可把苏安吓一跳,这位可是双腿不便呀! 刚想将小妹抱回来,却见付准眉梢浮笑,逗趣道:“大财神爷?” 他似乎心情好极了,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随即在身上略微一摸索,赫然又掏出三个闪瞎眼睛的大银锭子。 付准将银锭子放到小丫头手里,黑眸里弥漫着笑意:“既然是大财神爷,少不得见面礼,便与你哥哥一人封一份红包。” “哇!” 她两只小手都捧不完! 别说小丫头了,那边的老二老三都要乐傻了。 三个小萝卜顿时欢天喜地的高呼起来:“谢谢大财神爷!大财神爷常来!” 一派其乐融融。 苏安也高兴地眉眼弯弯。 不过,人家如此有诚意,还给了如此份量的红包了,自家多少也得回点儿礼? 苏安想了想,目光不由落在付准被辣得红艳瑰丽的润唇上。 既然他这么喜欢吃辣—— 有了! ------------ 第十四章 渣男状告她污蔑 吃完火锅后,苏安便特意送出了自己做的麻辣猪肉铺。 这些都是她精选两头乌的猪后腿肉晾晒的,本来是想给三个小萝卜当零嘴,平时补补营养,拿出来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啊! 若是能顺便从此巴结上大财神爷,那自然再好不过。 而周礼喜笑颜开,边感谢着边迫不及待的接过来。 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周礼哪怕刚吃大饱,这会儿瞪圆眼珠子又馋了。 他吞咽口水,看了眼自家王爷,眼咕噜一转,便贼兮兮的说:“我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就麻烦小老板送我主子先回去吧!” 不等二人回话,直接奸笑着一溜烟跑没影。 小老板这么好!王爷啊,就好好把握我给你创造的机会吧! “……”付准想阻拦都来不及。 只得抿抿唇,略带歉意的看向苏安。 对此苏安大方的摆摆手,不就是送顾客回家嘛! 何况就在隔壁院子,没几步路就到了。 这距离近的苏安都暗暗咋舌。 他家中好像没人,苏安便卖力地推着轮椅,送他回到主卧。 但一进屋子,她就被架子上那琳琅满目的书籍晃花了眼。 “这么多书??能看完吗……”苏安没忍住好奇的轻轻凑上前。 结果尴尬了,她不熟悉繁体字,这些就宛如天书般让人眼花缭乱。 但这可不行呀,看不懂字,她以后怎么做大生意? 付准还不知苏安活络起来的心思,颔首道:“只是一些寻常书籍,打发时间。” “那,”苏安摸摸鼻子,嫣笑了声,“不知能否借几本给我回家看看?我想学习识字。” 随即又连忙保证道:“我发誓绝对精心爱护,看完就送回来!” 对上小姑娘认真明亮的眸光,付准没来由的勾唇,眼中添了分欣赏。 寻常女子能有识字读书这份觉悟,已是不错了。 “自然可以,你拿去便是。” 苏安笑着道谢,很快抱着一摞书喜滋滋的回家去。 果真是大财神爷呀!就是慷慨无私! 却不知,狼狈跑走后的苏大波,已然铁青着脸找上了何成家合作。 而何成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出门,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就连往日的友人都不和他相约,一见他就面露鄙夷! “居然是她在暗中捣鬼!”何成怒发冲冠,气得猛拍桌子。 越想,他一张清隽温润的面庞逐渐染上戾色,实在想不通。 那苏安素来孱弱如柳,对自己温柔小意,无不千依百顺的。 怎么会做出中伤自己的事来?! 他娘何王氏气得肝疼,尖叫着叠叠骂道:“那小贱蹄子真是疯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一介破落村姑,难道真妄想自己攀上枝头变凤凰!” “你可是堂堂的今科举人!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平时施恩她两眼就该知足了,居然还敢四处诋毁你!” 听到这话,何成倨傲的抬抬眉眼,更是愈发憋闷委屈,紧咬着后槽牙道: “亏我还想功成名就后,再纳她做妾,也让她当个官家娘子,没料到她竟这般污蔑我!” “到底是我看走了眼,以为她只是个纯善温良的女子!” “呸!那小贱蹄子给你提鞋都不配!”何王氏顿时心疼极了,狠狠地眯起吊梢眼。 “儿子,既然她不仁,咱们也不必给她留情面了!” 母子俩一对眼,当即就想好了对策。 他何成如今已是举人! 要那小小的村姑身败名裂,就如喝水吃饭般简单! 何成神情中浮起轻蔑狠辣,立刻修书一封,状告苏安污蔑当朝举人,命人快马加鞭给送出去。 第二日,书信便送达了浮游县的县衙。 苏记烧饼铺。 生意络绎不绝,苏安正卖包子忙得热火朝天。 突然这时,两个衙役官差粗暴的闯进人群—— “都散开散开!” “衙门拘传被告,苏安是吧?” “状告人何成!告你传言污蔑当朝举人,犯本朝例律,诬告陷害罪!现县官传唤你庭审升堂,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衙役还呈递出诉状纸,上面明明白白状告,两人从未有过婚约,一切都是苏安自导自演,想以此攀附嫁进何家门! 什么? 在场众人顿时满脸震惊,齐刷刷地看向苏安。 难道,小老板这些天说的唱的,都是污蔑?! 就为了勾引他们来买包子?? 面对无数震惊质疑的目光,以及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苏安只是擦了把汗,面色淡然的点点头道:“我这就跟你们走,但麻烦容我先去拿我的证据。” 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个渣男不是在府城吗?消息倒是挺灵! 得到两个衙役的同意后,苏安才倒头回院子,先翻出了一叠花红柳绿的书信塞进怀里。 随即匆匆跟一家子说了此事,让他们继续照看铺子,自己很快就回来。 怕他们受不住惊吓,苏安更不让他们跟来,再者人多了,吵吵嚷嚷反而更容易生变故。 “大姐!”听完后的兄妹三个霎时红了眼。 苏月小丫头害怕的嚎啕大哭,抱着苏安的腿呜咽喊道:“大姐,呜呜大姐不准走!” 李桂花好几次想张嘴,最后却也只剩下哽咽声。 苏安心底暖融融的,无奈只得故意板紧脸道:“好啦,只是去升堂审讯,我没事都要被你们的脸色吓死了!” “赶紧挣钱去,我回来了可是要检查银子的!” 说完她轻轻推开小丫头的手,在小丫头哭喊着追上来前,立即转身出去,跟两个衙役赶去县衙。 与此同时。 隔壁周礼的面色比苏家人还要难看,正气愤不休道: “王爷,调查过了,浮游县的县官的确是个清汤老爷,他出身寒门,中举后当上本地县官,也算衣锦还乡了。” “但,许是本根微末,他对读书人更惺惺相惜些,何成此状,恐他会有偏颇!” 何况谈婚论嫁之事,女子哪怕冤屈也极难占理! 付准摩挲着扶把手,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她拿的证据是什么?” 说起来周礼便更担心了,“刚刚匆匆一撇,似是信笺,应当是当初二人的密语往来,小老板想以此来证明何成确实负心了,可还是想的太天真!” 男方只要咬死不认,指认是伪造字迹,她便会输的一塌糊涂! 然而,付准只勾唇笑了笑,“那你便去调出何成院试的考卷送去,让那位清汤老爷亲自比对字迹真假吧。” ------------ 第十五章 流言蜚语 周礼赫然眼睛一亮,等的就是王爷这句话! 字迹何成可以狡辩是仿造的,或者临场更改笔法,但那可是他科举考卷!绝对狡赖不得! 他忙接过王爷令牌,健步如飞的冲了出去。 县衙公堂外,挤满了闻讯赶来吃瓜的人群。 等苏安到时,便见一辆马车也缓缓驶来,一个丰神俊秀的白面小生正撩袍而下。 他衣袍翩翩,浑身却自然散发着一股读书人的高傲,眼神暗含不屑地扫试过惊呼的人群。 “是何成举人!他果然来了!” “不愧是能中举的,看着就气度不凡啊!” 苏安当场翻了个白眼,气度不凡?确实,光看长相就是个好吃软饭的凤凰男! 她心中冷嗤,眼观鼻鼻观心的掠过去,漠然走向衙门。 “苏安?”而何成一眼发现人群中明眸皓齿的少女,他猛地怔愣。 此刻的苏安款步姗姗,桃花般的眉眸明艳端立,丝毫不见以往的怯懦形象。 这是苏安?? 不过几日不见,差距竟如此大! 而且,她被自己抛弃,似乎还过得更好了? 都敢装作看不见他! 呵呵——好啊,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都无所不用其极了是吧! 何成连连冷笑,忍着怒大步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苏安还想耍什么花招! 堂内,苏安和何成很快便两方对峙而立。 面对高台上一脸正颜厉色的县老爷,何成抢先一步,赫然痛心疾首的控诉起了苏安的罪名。 但无不都是说苏安诬蔑、造谣逼婚,他则是正人君子清清白白! 县老爷闻言,面无表情地多看了他两眼,眼神冷凝,似在审视着什么。 随即才问向苏安:“被告人,你可有话要辩解?” 苏安忍着对这个无赖渣男破口大骂的冲动,她深吸口气,开始一字一句冷静地阐述与何成的过往。 最后,她掏出怀中的书信作为证据呈上去。 “县老爷请过目,里面不仅有何成平时写与我的情信,还有他下给我家的聘书,就为了凑齐赶考盘缠,哄骗走我家十两银子。” “而中举后,他悔婚不娶就罢了,还拒不还钱!” “我们苏家险些因他家破人亡!” 苏安不由捏紧拳头,清亮的嗓音透出丝丝怒气,继续掷地有声大喊:“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民女皆是据实相传,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罢了,并不曾污蔑栽赃任何人!” “还请县老爷明察!” 何成早就料到苏安会有这么一手,他嘴角得意地微挑,不见慌乱。 等县老爷再问话时,他再狡辩是苏安自己伪造的信件,苏安便再也翻不出浪花来! 哪曾想,堂上那面容严刻的县老爷,接过书信后,不知拿过一张什么卷子便仔细的比对。 越看神情越是肃穆,同时流露出失望。 他摇摇头,随即猛地一拍惊堂木,冷眼射向了何成道:“经本官辨认,聘书确乃你的亲笔字,苏安姑娘所言确凿!” “你竟敢在公堂上虚告,简直胆大妄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什么!”何成顿时大惊失色,这县老爷怎么问都不问便断定了?! 他满脸不敢置信,连忙道:“不可能!这明明是苏安伪造……” “大胆何成!还敢诡辩!”县老爷瞬间怒从心起,直接拿起他的考卷让他看个清楚,“你的院试考卷在此,字迹一致,确切无疑!” “念你身为举人还是初犯,本官饶你这次的虚告!若你再敢不实乱言,休怪本官按律法罚你二十大板!” 何成霎时间脸色惨白发懵,心中大骇。 考卷不是都封存在档案库吗??这个县老爷竟有这般大的权力能调动出来?! 疯了吧! 苏安并不知道其中的弯绕,只是诧异于结果居然这么顺畅。 不过那正好! 她满意的弯腰行礼,说道:“那就再请县老爷做主,让何成这渣男立马还了我家的十两银子!” 当初何成借钱虽说没有借据,但为了哄骗原主,情信里可都写着呢! 何成憋屈的几欲吐血,苏安这个贱人,居然是来真的!真敢叫他还钱! 但看见县老爷威严的眼神,以及外头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再大的怒火也只能生生吞下。 只是忍痛将银子递过去时,他双目阴冷地瞪了苏安一眼,咬牙切齿:“苏安!你给我等着!日后别想叫我再多看你一眼!” 苏安刚接过银两,一听,立刻捂住鼻子被恶心到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垃圾般,无比嫌恶地跳开一大步。 “去去去!哪来的脏东西!莫挨老娘!” 顿时又把何成刺激的不轻,脸色铁青得犹如吞了苍蝇般! “好了!” 县老爷一拍惊堂木,望向苏安铿锵有力的喝道:“本堂正式宣判,苏安姑娘清白洗雪,无任何诬告陷害!” “此案已结,退堂!” 围观的众人都看得清楚,知道苏安所言属实,清清白白,她刚走出来,人群便欢呼着向她道喜。 而苏安可谓是心情舒畅极了,揣好银子哼着小曲儿便快步往家里赶。 渣男?呵呵!也就这嘛! 除了恶心得如坨答辩,其余不足为惧! 却不知在她走后,人群散去,便开始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 “要我说,小老板虽然没罪,但哪个正经女子会像她这般?不顾声名狼藉,甚至连清白名声也不要,将情信聘书都拿出来,丑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我在旁看着都替她害臊,她竟还挺得意的!” “啧啧啧,虽然她手艺好,但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我还会买她家吃食,但肯定不会娶她这样不安分不知廉耻的女子!” “那必须的!你们回去也都跟自家孩子好好训诫,千万不能瞧上这种女人!” 一传十十传百,有关苏安的流言飞涨,一夜间通满了大街小巷。 还是苏安发现客人们用怪异轻蔑的眼神看她,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得知此事。 她再仔细一观察,发现一家子也早都知晓了,只是因为怕她伤心,便都小心翼翼的隐瞒着。 对此苏安相当的冷静,不吵不闹,每日做好自家和财神爷家的饭菜,再研究研究新品,全心经营着自家的铺面。 反正来买包子的客人没少,银子没落就好,她也懒得跟这些世俗眼光之人争辩! 趁着这段时间,烧饼铺也换了张新牌匾,成了正儿八经的全新苏家包子铺,彻底打响包子第一炮! 然而,一家子却没有苏安这么宽心。 这日李桂花还在院子里发愁,大老远就听见对门的邻居王婆,那大嗓门尖锐的嚷嚷直叫唤: “哎哟你们说的都不真儿!明明是苏安那丫头皮子贱!自己上赶着给何成投怀送抱!” ------------ 第十六章 治老泼皮 “她就看中何成聪明俊俏,会念书有大出息,早就主动爬上何成的床了!瞅她平时骚首弄姿的作态,没少勾搭男人!” “也就何成没被蒙了眼,发现她的真面目作废了婚事!偏偏那不知羞的浪货不死心,还大肆宣扬闹到衙门!” “你们说,哪个正经女人会自己毁自己的名节?她不就是想逼着何成娶她入门,以后当个风光的官娘子嘛!”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李桂花已然气得浑身哆嗦。 眼看王婆居然拨高嗓门还要说下去,李桂花双眼通红,“噌”地杀出院子。 “好你个王婆!你不好好卖你豆腐,眼红我闺女生意好,就在这里瞎说八道是吧!” 李桂花怒极,向来温和的人指着王婆红眼呵斥,那架势就想要杀人般,顿时把王婆给吓一激灵。 而被说中心虚的地方,王婆满是横肉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立刻耿直脖子叫骂回去:“怎么?你闺女自己不要脸,做的丑事还不能让人说了?” “我瞧个热闹招你了!有那本事赶紧管好自己闺女,别就知道整天抛头露面卖弄风骚!那股骚臭味都臭到我家来了哟!” 众人都有吃瓜八卦的心,可听到这么尖锐难听的话,不由都有些皱起眉。 李桂花更是一下炸了锅,怒不可遏的拨开人群冲向王婆子。 “你个死老太婆!再敢说我闺女,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臭嘴!” “哎呀不活啦!你们母女俩都是一个坏种德行,光天化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是要逼死我啊!”王婆一把瘫到地上便哭着嚎着。 等苏安听到动静急忙赶来时,便见自家娘被气得摇摇欲坠,几乎晕厥! 而王婆一边干嚎,一边嘴上不留人,那难听的脏话一股脑往外蹦,恨不得骂上苏家祖宗十八代都不要脸! “娘!”苏安心头骤然一紧,赶紧先扶住李桂花到阴凉处坐下。 好不容易等娘喘上气来,她赫然冰冷下脸,双眸寒光熠熠的扫向了王婆。 “王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敢问你你有证据吗?” 王婆本来被苏安的眼神吓得有些发憷,一听这话,顿时翻个白眼。 笑话!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居然还谈上证据来了! 似乎看出她想法,苏安接着勾唇冷笑道:“要是没证据,那你就是空口白牙污蔑!而我娘因你的造谣被气得身子不舒服,我便去上告县老爷,要是我娘出什么差错,一切拿你是问!” “什么?!”王婆尖叫,刚想骂苏安做白日梦,却想到县老爷的脾气,还真有可能! 她不由咽口唾沫,眼神闪躲起来:“老婆子我只是听的闲话,大家都这么说啊!要证据找别人去,可别想赖上我!” “哦——原来如此!”苏安强忍着心底的怒气笑了笑。 然而就在王婆刚松口气,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苏安冷不丁的放声大喊: “大家快来看看哟!这个不要脸的王婆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勾三搭四!前儿跟猪肉铺的小陈滚进了间屋子,昨儿就跟卖鱼的老张卿卿我我嘞!” “王婆不是我说你!你都人老屁股松放屁响咚咚了,还精力这么旺盛,当心折寿呀!” “噗!”蹲墙角偷听的周礼一个没忍住,径直笑得人仰马翻。 好家伙! 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这招反讽简直用的妙哉! “没想到小老板还有如此巧舌如簧的一面!” 付准轮椅上的身影也微微颤动,却比他好点儿,轻闷着笑。 心中欣赏,他点头哼声道:“甚是聪慧。” 而苏安的这番话,简直传音百里,霎时间整条街道便炸开锅。 “什么?!” “王婆她?!” 她发慌地想跟众人解释,但周围都是一声声调笑! “苏安你个遭雷劈的小贱人!你这才是造谣!你污蔑我老婆子!你不得好死啊!” 闻言,苏安满是无辜的耸耸肩,巧笑嫣然道:“什么污蔑呀?我也只是听说的,可别想赖在我身上!” “哈哈哈!” 听到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老板是故意治这个老泼皮啊! 顿时都哄堂大笑,对着王婆子戏谑议论起来。 “王婆,是你飘了还是你家老头子不行了?” “人老了都这么浪!年轻的时候得没少勾勾搭搭呀?” “啊!!!贱人!我撕了你!”王婆气疯了,凄厉的尖嚎一声,脸色狰狞得鬼一般便冲着苏安猛扑过去。 但下一刻,王婆就被从院里冲出来的老头恶狠狠一拽—— “好啊你个死老婆子!竟敢背着老子偷人?!”老头暴跳如雷,两眼瞪大布满了血丝,举着扫帚一下一下死死地往她身上招呼。 “老不知羞的!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啊啊啊别打别打!我是冤枉的啊!”王婆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但老头根本不信,一个劲往死里揍。 看热闹的众人皆是唏嘘,完全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 该!这不就是自作自受嘛! 苏安心底偷笑了声,同样没有解释的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都是王婆咎由自取! 她扶起一脸惊魂未定的李桂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自家院子。 而第二天卖包子时,苏安惊讶的发现,街上人来人往竟都传着王婆的流言。 “知道没?那王婆脚踏三条船,被她家老头顺藤摸瓜揪出来了,昨晚打闹一夜要休她呢!老脸都丢光了!” 竖起耳朵偷听的苏安整个惊呆了。 她就随口一绉,王婆居然真的在外面有三条腿儿? “噗——”苏安刚想幸灾乐祸的大笑叫好,却莫名听到街外,居然隐约响起了自家三兄妹的惊叫声。 “这臭婆子疯了!小妹你快跑!你先躲回家去!” 这是老三苏廷的声音,听着愤怒又惊慌。 稳重的苏江紧随着焦急喝道:“老三!拿东西扔她!” 不好!三娃这是遇到危险了! 苏安瞬间心惊肉跳,几个跨步冲出铺子,就见巷尾处兄妹三人正在被人追杀! 而后面的王婆竟是披头散发,浑身脏稀泥,拿着把杀猪刀发疯般的追着孩子! ------------ 第十七章 以身相许了吧 “大姐!”苏月小丫头跑在最前头,她受惊匪浅,小脸蛋儿煞白,一看到苏安,便扑腾着小短腿呜呜咽咽地跑进了苏安怀里。 “呜呜大姐!疯婆子,月月怕!” 苏安又急又心疼,赶忙将小丫头安全送回铺子,接着立马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冲出去。 “王婆!你竟然敢伤害孩子!我看你是真失疯了!”苏安怒不可遏的厉喝道,扬起扫帚便奋力地一把抡向王婆。 苏江和苏廷一瞬间犹如看到主心骨,“大姐!” 而王婆对扫帚已经有阴影,一瞧见就浑身发憷,趁这个空挡,苏安迅速伸手,将跑来的两娃牢牢护到了身后。 随即她紧张的检查一番,发现两娃只是跑得满头大汗,没有受伤,顿时重重的一松口气! 差点没吓得她心梗,万幸没事! 这会,王婆也反应过来了,她满脸的脏泥气急败坏,杀猪刀对准苏安便破口大骂道:“小贱人你出来的正好啊!你知不知道你家这几个死娃子做了什么!” “还我害他们?是他们先往我摊子里扔泥巴!把我摊子弄得臭烘烘!豆腐也都糟蹋了!” 闻言,苏安不由又蹙紧眉,询问的目光看向老二老三。 老二苏江死死的板着脸,不敢对上苏安的视线,只那一双黑瞳充满了倔强道:“谁让她昨天说大姐的坏话!” “没错!”苏廷更是如炸毛的小狼崽子般叫道,还恶狠狠地冲王婆挥了下拳头。 “要是再被我们听到你说大姐,这次是扔泥巴,下次就是扔石头!砸死你个不要脸的老婆娘!” 见他们如此坚定的维护自己,苏安只觉得心头倏地一暖,嗔怪又无奈的拍拍他们脑袋。 孩子有这份心是好的,出发点却不行,万一真因此受到伤害可咋办! 王婆懒得理会两个小子,恨恨的瞪着苏安:“反正今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砸了我的摊子和豆腐,得赔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苏安一听,顿时气笑了,面露讽刺道:“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我给你拿去买棺材?” 王婆老脸气红,立刻用昨日苏安恐吓她的话威胁道:“别想赖账!你们要是不赔,老娘就告县老爷去!把你们一家丧尽天良的通通抓起来!” 说完她止不住得意起来,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你也会有今天! “行啊。”然而苏安双臂环胸,淡淡的一口答应:“那就去告呗!正好让县老爷看看你是怎么讹诈的!” 由衙门来判定赔款,那自然是再公正再好不过了。 王婆也才想起来这茬,自己要十两也根本没道理呀! 她脸色阵青阵白,忽然瞥见手里的杀猪刀,两眼一狠,便扬起刀作势要劈向苏安:“你赔不赔!敢不赔老娘就砍死你!大家一了百了!” “大姐!快躲开!”苏江苏廷见状吓得大叫。 苏安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只是没想到,王婆竟真的豁出去要动手。 她心底一惊,刚想带着两娃闪避,却不料下一刻—— 一粒尖石骤然从付准的指尖飞射而出,如匕刃般锋利,猛地击打在王婆手腕上。 “啊!”王婆顿时惨叫出声,痛的手一哆嗦,那杀猪刀没拿稳,差点又砸到自己的脚,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一幕让苏安也有些猝不及防,怔愣片刻后,转头看去。 隔壁院门外,付准坐于轮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他接过周礼递的手帕,正不紧不慢擦拭着自己刚打出石子的那只手。 苏安着实惊讶了把,这大财神爷瘸了腿,居然还有这等功夫?!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看不出来呀! 而苏江攥紧的拳头此时才逐渐松开,他嘴唇吓得还在泛白,忍着颤抖,无比感激地看着付准。 “这位大财神爷,救了大姐!好厉害啊……”苏廷直直地瞪圆小虎目,震惊呢喃。 周礼刚推着付准走来,听到这话一乐,难掩自豪地吹嘘了声:“这才哪到哪,我家主子更厉害的时候你是没瞧见!” 这话落下,苏安和兄弟两人,都不由好奇的悄悄竖起耳朵。 付准眼神微暗,凉飕飕的飘向周礼,别太得意忘形了。 周礼全当没瞧见,这可是英雄救美,在小老板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呀! 他刚想继续帮自家王爷争取,而那边的王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吓飞的魂儿。 她哆嗦的瞪着付准便鬼哭狼嚎:“啊呀杀人啦!” “你肯定就是苏安勾搭的奸夫!没天理了!这对奸夫淫妇要杀人啊!瞧瞧我这手都——” 然而她话还没有嚎完,付准冷冷的一个眼神扫到暗处,随即侍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王婆身后。 如同鬼影一般,把苏安和两娃都看得一愣。 这人是何时存在的?! 无需王爷发话,周礼对侍卫冷哼道:“此婆子出言不逊,还妄图伤人,拖下去打个几十大板就丢走吧!” “别!别别!”王婆急忙大叫,彻底吓懵了。老天爷!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历! 她刚尖啸着要求饶,然而侍卫抬指点了她哑穴,接着像货物般,迅速将脸色发青的王婆带走。 苏安:“……” 好家伙。 直接就是一个好家伙! 这难道就是高门大户的实力?! 苏安狠狠羡慕了,她轻咳一声吞咽口水,然后才看向付准道:“不管如何,真是多谢公子刚刚的出手相救!” 不然她恐怕真就有麻烦了! 嗯……那她是该给人家回点儿谢礼? 付准盯着苏安那来回变幻的神色,不禁莞尔一勾唇。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倒是灵动。 他便也不客气的点头轻笑道:“那苏姑娘准备给我什么谢礼?” 苏安本来只是自己琢磨,没想到对方都这么开口了,她一时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毕竟救命之恩的谢礼,也不能太随便,可她一穷二白,并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能相送。 还是送吃的? 周礼奸诈的笑笑,立刻对苏安提议道:“小老板,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吧?我家主子人还是不错的!” ------------ 第十八章 软饭硬吃 周礼这话没脸没皮,两个小男娃听得张张嘴,率先面红耳赤起来。 而付准:“……” 这一瞬好想当做自己聋了。 不,还是把这小子毒哑为妙。 “你…别瞎说!”苏安面颊不自然涨红道,这厮还真是,有一人尴尬所有人的本事! 面对几道大小的冷眼,周礼摸摸鼻子,他也是好心嘛! 不过,看小老板如此为难的模样,他还是正经起来,凑过去小声地给苏安支招:“小老板,其实我家主子最近想要个荷包!最好是你亲手绣的,才能表达出感激的心意!” 怕耳力好的王爷听见,周礼的声音细如蚊蝇,苏安皱眉听了好几遍才恍然大悟。 荷包啊! 这下可好,更发愁了… 她不会女红! 没办法,回去后的苏安,便只能去请教娘亲荷包的做法。 李桂花的绣工虽谈不上精湛,但也是正常的手艺,教起苏安来绰绰有余。 眼看着自家闺女埋头苦学,一绣就是一下午,李桂花不禁嗔笑调侃道:“小安,这么舍得下功夫,莫非真是春心浮动了?” 兄妹三人也都好奇地围着苏安,苏月小丫头听得咯咯笑:“那好耶!月月要有大姐夫咯!” “我选最厉害大财神爷!”苏廷立马兴冲冲道,一想起来付准露的那一手,他便两眼放光,甚是期待。 要是当上他姐夫,就能教他武功了! 苏江沉思片刻后便严肃道:“不行!那位腿脚不便,大姐好动,跟他容易憋屈!” “他身边的书生倒是活泼,瞧着人也不错,与大姐更般配些!” 一家子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认真讨论起来,把旁边的苏安听得呆若木鸡。 她一个头两个大,无奈赶紧叫停他们:“行行行了,都别自作多情了,那二位呀一看都不是普通人,与咱们天差地别,哪有那胆子去肖想的呀!” 古代的等级阶层何等森严,就算互相看上眼,但门不当户不对,都不大可能在一起。 “何况这就是个单纯的谢礼,亏你们脑补的这么丰富!”苏安都要气笑出声。 她这么说了,三娃和李桂花面面相觑,都默默的各自歇下心思。 见一家子消停,苏安这才安心的继续开绣。 娘教的是最简单的竹叶,但她左看右看,还是太丑。 苏安发出无奈的长长叹息,锲而不舍,再拆了重新做。 谁让她有强迫症呢! 后来就是整整三天。 在苏安的手指头被扎了无数的洞后,她终于做出了最满意的荷包! “不容易啊!”苏安捧着荷包,一度热泪盈眶。 这份谢礼应该足够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了吧!满手的洞,都要溢于言表了! 此时已是下午,一家子关了铺门,在院子里清洗第二天要用的食材,看到这幕都十分捧场地竖起大拇指。 但就在这时—— “叩叩!”两道敲门声响起。 “我去瞧瞧,说不定是隔壁的顺风耳听到谢礼好了呢。”苏安打趣着往外走。 然而一打开铺门,对上的却是张意想不到的脸。 “何成?!”苏安骤然蹙紧眉,神情也瞬间浮起了厌恶。 这倒霉东西是故意来脏她眼睛的? “是我,你不用太激动。”何成微颔着首道,还单手负背,表情淡淡。 他似是想摆出翩翩君子的模样,却显得越发造作,一脸的故作清高。 苏安噎了下,莫名就想起付准那人,清冷如嵩山白雪,无需任何姿态,静坐在那便似月华昭昭,绝伦绝世。 难不成,何成是在模仿那种从容磅礴的气势? 才过几天,他又抽风了?还特地来恶心自己! 没等苏安质问,何成发觉她盯着自己走神,眼底立马闪过抹势在必得的狠色。 他那好不容易攒的十两银子,本是准备请府城的大人吃饭,拉拢关系,没想到却被这贱人夺走! 不仅名声没讨回来,还损失巨大,他如何能甘心!故意在县城里逗留,他这才发现,这贱人不仅开了家包子铺,而且生意极好! 光是这几天看见的,估摸收入就有百两!而这贱人居然一直瞒着他! 何成袖下的拳头不禁愤恨握紧,多少有些磨牙切齿道:“苏安,我都知道了。” “你在我赶考的那段时间,耐不住寂寞,所以找了个与我相似的替身解乏!” “你与人私通,毫无廉耻不知检点!但这些我都可以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原谅你。” 何成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坐轮椅的残废,拳头顿时掐得更狠了。 一个瘸子!哪怕气度与他相似,但如何能跟他一个举人比拟! 等着吧!等这小贱人入了门,看他怎么磋磨! “我这次上门,便是来信守承诺,愿意不计过往纳你为小妾,让你当上官娘子!” “但你也知道我家中情况,尚且拮据,为了以后咱们能好好过日子,你得准备百两银子嫁妆做补贴!” 话落,何成便难掩高傲地抬起下巴,准备看苏安欣喜若狂的神色。 先前苏安之所以咄咄逼人,故意疏离,都是因为怪他负心,那现在总行了吧? 而听完这些话,苏安直接倒吸了口凉气。 这渣男要么就是魔怔了,要么就是上门找死来呢! 上次在公堂不方便,可这次苏安无需再忍耐,嫌恶至极地“呸”他一脸,指着他鼻子就破口怒骂道:“好你个瞎了眼的癞皮狗,碰着啥咬啥是吧?!” “之前骗我家十两钱,现在又想骗我家倾家荡产?我呸你个祖宗十八代都不要脸的东西!软饭硬吃算是被你玩出花儿来了!谁稀罕瞧得上你这么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赶紧麻溜的有多远滚多远!别脏了我家地板,还得撒点猪血来去晦气!” “苏安!!!你!你!”何成被一口气骂得给震在原地,他面容阴鸷铁青还没回过口气。 忽然—— 迎面一大盆猪血夹带着潲水泼来,“哗啦”一下瞬间喷得他满身满脸! ------------ 第十九章 不解风情的荷包 刹那间,何成脑瓜子嗡嗡的。 浑身黏腻腥臊的猪血滴答往下落,还挂着发臭的烂菜叶子,刺激的他脸色青白,当场“呕”地吐出一大口酸水。 但下一刻,脸上的猪血混杂着潲水就滴进了他嘴里! 何成的面容当即更扭曲,“yue”的一下,哆嗦着嘴就要彻底大吐特吐。 这时三兄妹也各自找到了家伙奔来,一看这状况,霎时气得跳脚。 “恶心的东西,你敢吐我们家门口试试看!” 苏廷嫌弃的要死,他刚刚只来得及拿上茅房的扫把,这会儿大骂一声,举起扫把便恶狠狠地冲何成脸上怒怼过去。 何成惊恐的瞪大眼,几乎都能嗅到那扫把上的酸臭味! 他不得不把涌到喉咙边的胆汁给“咕咚”咽下,却立马被自己恶心得白眼一翻,差点没厥过去。 “……”苏安看得眼皮子抽抽,急忙后退。 确实恶心,让她瞬间连骂的欲望都消失了! “老三,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弄他!”苏江冷喝一声,手里的簸箕装满了家里垃圾,边说边往何成身上乱扔。 垃圾扔完,不知又从哪里掏出臭泥巴烂鞋子,跟苏廷继续往何成身上招呼。 小苏月被李桂花拉住,她便只能在后面怒瞪着大眼睛,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气呼呼的给两个哥哥打气: “打!打臭渣男!欺负大姐,打死他!” “够了!!!”何成狼狈的大吼一声,他目眦欲裂看向苏家几人,嘴唇狠狠颤抖着,尖锐大骂道: “你们别不知好歹!我可是举人,能上门提亲是你们祖坟里冒青烟了!你们敢这样对我!” “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这时一道清淡冷冽的嗓音,猝不及防响起:“信不信你什么?” 随即,只见坐于轮椅的俊美男人,被推着缓缓过来。 “你,是你!” 何成登时咬紧后槽牙,气红了眼指着轮椅上的付准。 “你这个奸夫,与苏安私相授受,如今本举人这个正主回来了,你竟还有脸出现啊!” 他上下打量了番付准,越看越是冷笑,接着目光轻蔑地转向苏安道:“苏安,你就算再饥渴难耐,等不及我,可怎么能找这么个残废?眼光未免也太差!” “而且这残废架子倒是敢摆的十足十!我贵为举人,他又算个什么货色?如何能跟我相提并论!” 何成恨恨骂着,丝毫没注意苏家人以及那边的周礼,纷纷黑到极点的脸色。 “聒噪!”付准冷冷吐唇,下一刻他衣袖翻飞,一柄袖中飞刀快至残影,猛然疾刺向了何成。 何成甚至还没看见,只听“噗呲”一声,飞刀便狠狠扎进他大腿根处! “啊!!!”他瞬间惨叫出来,剧痛之下一屁股跌滚到地面。 “你……你竟敢对我这个举人动手?!” 还如此恶毒,只差一点,那刀就扎中了他的子孙根啊! 何成疼的脸色扭曲发青,他瞳孔死死缩紧,两腿颤抖着,不敢置信又惊惧地看向轮椅那人。 付准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光,犹如冰花般潋滟寒冷,只一眼,便让何成没来由的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你第一次机会。” 付准眉目泊凉,淡淡的慢声道:“再有下次,便阉了。” 男人的嗓音慢条斯理,然而在此刻的何成听来,就仿佛如地狱的索命符,他脸色赫然又惨白几分。 这男人,是真的敢! 何成眼中不由流露出了恐惧,他顾不得痛,话也不敢再说,猛地颤颤巍巍爬起来,转身夺路而逃。 “耶!漂亮哥哥赶跑了坏蛋!” 苏艺小丫头突然的欢呼声,这才惊醒了苏家其余人。 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付准。 苏安倒还好,上次才见付准露过一手,承的救命之恩。 还没还清呢,现在人家又帮了自己! 而且还连累他这么个谪仙似的美人儿也被造谣! 想到这里,苏安不禁又在心底把何成给骂个狗血淋头。 这时周礼也推着付准上来,他脸上余怒未消,边愤色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渣滓、孬货!就敢欺负欺负老弱妇孺,也不知道之前小老板是如何瞧得上他的!” 苏安听到,没忍住尴尬的摸摸鼻子,“…害。” 周礼这才发觉自己没收住声,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小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替你不值!” 见苏安没有恼,反而面露感激地冲他们点点头,他顿时咧嘴,挤眉弄眼的笑道:“小老板,这次我主子表现得更好吧?” “怎么着,要不这次就以身相许了?” 付准听得眼皮子一跳,当着一家子的面,只能无奈扶额,赶紧喝住他:“你闭嘴,不可无礼。” 索性苏安已经习惯了周礼偶尔的骚话,笑眯了下眼,也没当回事儿。 正是时机刚好,她便从怀里拿出刚绣好的荷包,上前递给付准,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睫道: “咳对了,这是上次之事的谢礼,听说你缺个荷包,这是我自己绣的,绣的不好,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别嫌弃。” 付准黑眸不由闪过丝诧异,原来周礼给她说的是这。 然而,接下来的目光却在苏安的手上顿住。 纤细白润的手指头上,赫然都是被针扎出的洞,伤势新旧不一,看得他心口默然紧了紧。 一个荷包,居然值得她如此费心? 付准哑然地接过来,然而这一看,眼神又是一顿。 只见荷包上,绣着的是三三两两、歪歪扭扭的… “…石头?”付准错愕地挑挑眉。 “噗!”周礼没忍住猛地呛出口水,又是憋笑又是震惊的看向了苏安。 不是,小老板!让你送荷包促进一下你们感情,你绣石头是几个意思? 暗指他家王爷像个石头不解风情?? 苏安对上主仆俩多少有些石化的视线,面色一烫,红成了番茄。 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这其实是叶子!是想祝他枝繁叶茂的寓意来着! 算了…… 苏安脸颊俏红,但很快想到什么,她忽然又找回了自信微微勾唇。 边伸手要拿回这个荷包,边轻哼道:“荷包不喜欢就算了,我灶屋还有更好的东西,来给你们开开眼!” ------------ 第二十章 媒婆上门来提亲 “谁说不喜欢了?”付准眉梢微扬,慢条斯理躲开苏安的手。 “何况,送了我的,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他轻声揶揄,在众目睽睽之下,淡然的就把那荷包挂上了腰间。 “喔——” 周礼以及三娃顿时一阵起哄,八卦的星星眼直盯着他们转。 本来苏安没觉得什么,可经过这么一打岔,又对上男人黑眸中戏谑的浅笑,她莫名就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甚至如此近的距离,还能看见付准那深邃的眼底,此刻柔柔倒映着她嫣红的面颊。 “咳,那都别愣着了,快请进吧!” 说完,苏安便率先的匆忙转身进屋,只是秀发下的耳尖愈发红嫩欲滴。 主仆二人这些天没少帮忙,因此一家子对他们可谓是异常热情,迎进院子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热火朝天。 周礼依旧十分称职的给自家王爷制造机会,只把付准给推进灶屋,便贱笑着跑走。 “来啦。”苏安正用小勺舀起锅中熬煮的糖汁,瞥见他,明亮的双眸弯了弯。 灶屋里铺满了甜蜜的糖香,付准顿时被牵动起心神,饶有兴趣的推着轮椅过去。 只见她竟以勺为笔,糖浆为墨,在石板上飞快的勾勾画画。 而苏安动作熟练,没让付准等太久,冷却好后便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黏上竹签,“当当。” “诺,这便是今日的谢礼,糖人!”苏安微微扬起下巴,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如春日里的娇花突然绽放,让付准愣神了片刻。 眸光再移到她手举着的物什。 那所谓“糖人”正闪耀着琥珀般的色泽,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美好的淡淡甜香。 而更让他惊奇的是,那糖人上竟是他的模样,只是如小孩般,圆滚滚,胖嘟嘟,还翘着二郎腿,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捧书翻看。 就连上面水墨似的发丝、神情波动,都勾勒的细腻入微,玲珑精致。 付准神色难得的来回变化,错愕讶然与惊艳,看得苏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越发得意地起来,“这可是Q版糖人,没见过吧。” “确实,怎能如此的小巧精美。” 付准眸光惊叹,带有丝热意,被这么盯着看的苏安长睫颤了颤,都要被夸害羞了。 此时,嗅着香味溜过来的周礼一见,顿时惊呼:“好哇,有好东西不通知我!” 他猛地从门口蹿进来,凑近细看,结果眼珠子瞪更大了。 “这这这!这漂亮的东西是啥?小老板我也要!” 而且他家王爷居然还在上面,还被画的如此可爱!简直倒反天罡了呀! 周礼手痒痒的想拿过来再仔细看,然而苏安手一抬,哼哼道:“不给,这可是专门给你主子的谢礼,看戏吃瓜的人没有。” 她可没忘记这货,老是开尴尬死人不偿命的玩笑,这下可算有办法治他了。 “不错。”付准深以为然地点头,当着周礼震惊幽怨的目光,他小心将自己的专属糖人接过。 还似笑非笑睨了周礼一眼:“我出力了,你出什么了?” 周礼:“……” 我出助攻了啊!!! 好你个王爷,过河拆桥是吧! “切,还说你们不是看对眼了,这么快就夫妻同心了!”周礼怨气冲天地嘟囔道,而这话霎时让苏安和周礼都咳嗽了一声,二人面颊都微烫起来。 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货,又来了! 但很快,闻讯跑来的兄妹三娃,看见糖人出炉,都乐成一窝蜂,直接把如怨妇的周礼给挤到了一边。 “……”这下好了,彻底没人搭理他了! 送别主仆二人后,苏安也没闲着,她今日买了糖等材料,便是打算做新品奶黄包,糖人只是顺带的零嘴儿。 奶黄包倒是不急,而包子大家也都该看腻了,哪怕味道好,可有时候也需要刺激刺激视觉。 因此苏安带着一家子,开始捏各种小动物包子和馒头,凑齐了十二生肖,看着就新奇。 小苏月奶声奶气地哼着歌,捏出一条奇形怪状的龙的时候,杏眼儿立刻亮晶晶道:“龙龙,适合姐夫!” “怎么又叫上姐夫了?”苏安闻言,手上一个趔趄,龙头捏扁了。 苏江和苏廷对视一眼,都嚷嚷着笑道:“大姐,你送荷包,你们都这样那样了,可不就是要有姐夫了嘛。” 这样…那样?? 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小安,娘瞧着也是。”李桂花温声附和道,想了想琢磨着说:“那公子对你有意思,娘是过来人,看不错的。” 苏安顿时无奈望天。 这一大三小的,咋都喜欢替自己自作多情呀! 反正她才不信。 “苏家的,在不在,有好事找你们哟!”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老媪的叫喊声,听起来欢天喜地的。 “是媒婆。”李桂花认出声音,惊讶的去开门迎人。 她家居然也有媒婆光临了? “哎哟苏家的,天大的喜事呀!”媒婆穿着大红花裳,头上别着大红插花,直接喜气洋洋的挤进门。 接着,一眼见到院子里的苏安,更是夸张的惊叫道:“你这大闺女,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瞧着十六有七,正是出阁了该嫁人,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啊!” 苏安一听这话,不由皱紧眉,心底吐槽还真是古代封建的习俗。 而旁边的三娃,也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站起了身。 他们马上就要有姐夫了,大姐还嫁什么别的人?! 那也得他们把过关才行! 来者是客,何况李桂花也好奇来说亲的是谁,给媒婆递了杯水,便直言问:“谁来向我家小安提亲了?” 媒婆一拍手,那浓妆艳抹的脸上越发喜笑连天,大嗓门就道:“巧了不是,就隔壁两条街,卖肉老板的那侄子呀!跟你们一样,家中也是开铺子的,门当户对得很!” “而且离得不远,以后闺女嫁去了,还能随时回娘家来看看嘞!” “什么?”李桂花脸色一变,嘴角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砰地愤怒拍桌,瞪着媒婆斥道:“肉老板那侄子,可是个瘸腿的!你安的什么心,居然给我闺女介绍那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残废!” ------------ 第二十一章 还说不喜欢小老板 听闻这话,媒婆嘴边那浮夸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赶紧劝道: “哎呀大妹子,话别说那么难听,他家侄子虽说瘸了腿,但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境还殷实,你闺女嫁过去就能享福咯!” “呸!” 老三苏廷气得一口唾沫啐过去,指着媒婆便大骂:“你少在这放狗屁!我见过那混账几次,大痦子大癞头的,好吃懒做还喜欢逛花楼,瘸了都不安分!” “哼,长得丑还想得美,想娶我大姐,下辈子都够不上!” 苏江虽然不喜欢出门溜达,但听娘和弟弟都这么说,他眼神一下变得不善起来。 小苏月则冲媒婆扮了个鬼脸,奶声奶气的鄙视道:“对,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状,媒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笑容一垮,脸上就显出几分尖酸刻薄,看着一家子冷笑道:“就你家苏安还天鹅肉呢?现在谁不知道她那些丑事?名声毁了,她这辈子都没人要了!” “现在有个条件不错的相中你们,你们就该烧高香!还挑挑拣拣,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笑死个人了!” 话音落下,除了苏安,李桂花和三娃当即都黑下脸色。 媒婆嘛,只要红包到位啥亲事不敢办?苏安也懒得跟这种小人废嘴皮子。 刚想把人直接赶走算了,却不料苏廷整个儿炸毛,他如小炮仗般冲上去,恶狠狠地一把推倒媒婆。 “你个满嘴喷粪的老女人!再敢说我大姐,信不信我拔光你的头发,让你当个没毛的老母鸡!” “哎哟喂你个兔崽子!果然一家都是没家教的东西!”媒婆跌在地上痛叫,却还是气不过的骂骂咧咧。 “不让我说我就说,苏安她没了清白名声,就是个人尽皆知的二手货——啊!” 苏廷气急的,直接拽断媒婆的一大绺头发。 媒婆还不敢置信他真敢对自己一个大人动手,尖叫着刚要扬起巴掌扇向老二,苏江和小苏月已经冲了上去,扑倒她又打又咬。 李桂花站在旁边看着冷哼,一时气得也没去阻止。 毕竟三娃虽然年纪小,但平时做惯了粗活,力气自是不容小觑,她也不担心。 果然没一会儿,媒婆就被打得招架不住,喊着小祖宗连连求饶。 苏安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也有些发热。 这家人的关心和护犊子,从来不会少。 她温暖的笑笑,直到媒婆都要被折腾得翻白眼了,苏安才走上前,将三娃挨个摸头安抚了一遍。 “不气了,为这种人气坏自己不值当,大姐这就把垃圾赶出家去!” 说是赶,就是真的赶,苏安淡定又熟练地操起扫把,接着像扫垃圾一样直接往媒婆身上扫。 媒婆脸色又气又青,只得连滚带爬地出了苏家门。 但一来到外边,她底气又足了,捂着半边肿胀的脸,瞪着苏安以及门内气不顺的叫骂:“走着瞧吧!除非是瞎了聋了才会看上你这二手货,这辈子都没正经人家要!” 苏安不由冷下眸光,还没完没了是吧? 她正要给媒婆最后来一顿国粹教育,不料后方,突然便响起了道怒气冲冲的男声—— “谁说的,小老板我家要!” 周礼没尝到糖人,刚勉强从街上买了点吃的回来,就撞见这幕。 居然有人敢欺负他们未来王妃!真是吃熊心豹子胆了! 周礼怒上眉梢,蹬蹬几个大步上前,指着媒婆喝道:“还有你这媒婆好生没素质!嘴里缺德一脸龌龊,有你如此当媒婆,怕是成的都是怨偶,纯祸害人去了!” 媒婆正诧异打量着周礼,没想到被这么骂,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你你你,瞧你这样儿还是个书生吧?年纪轻轻,你别是被苏安这狐媚子迷昏了头!” “告诉你!她前阵子才跟男人不清不楚过,贞洁都不一定在了!你要是瞧上她,那就是捡了人家的破鞋,以后出门都抬不起头做人哟!” 媒婆这话,显然是将两人当成有一腿了。 苏安眉头皱死死的,既尴尬又恼怒。 白天才被造过跟付准的谣,现在周礼也牵扯进来,主仆二人都没幸免于难啊这是! 她气得无语,不得不冲媒婆大声解释道:“这位公子就是住隔壁的客人!” “你这媒婆还真是张嘴就会喷粪,识相点赶紧滚!不然再招呼你一遍!” 说完狠话,苏安便啪的用力关门,没再跟周礼打声招呼,也是怕他被那媒婆继续中伤。 啧,都怪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而周礼实在吵不过那不要脸又大嗓门的媒婆,只能怒气冲冲回到自个家。 “王爷!大事不好了还睡!” 顾不得太多,他冲进屋子,疯狂摇醒正在小憩的付准。 付准睡眠浅,早在周礼进门时就已清醒,却没想到突然的天旋地转。 他寒凉地掀开眸子,刚准备把人丢出去,周礼立刻哭唧唧道:“王爷你赶紧去向小老板提亲吧,都有媒婆上门去欺负她啦!” 什么? 付准的眸色顷刻间清明了不少,眉头不自觉狠狠一蹙:“欺负?” 周礼一看王爷这神情,就知道是上心了。 他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将媒婆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转述一遍,气冲冲地咬牙道:“还说那么好的小老板没人要!” “王爷,我可是马上就替你应下来了,你只管去提亲,保准亮瞎那些没长眼的人!等以后他们发现了小老板的好,就只能后悔不迭去!” “别胡说。”付准不咸不淡地斥了句,只那一双黑眸阴沉沉的,辨不清喜怒。 见周礼一副不争气的眼神,他收敛神色,躺回了摇椅,慢声解释道:“我跟苏姑娘之间没什么,之所以留在这,也是因为她厨艺好,方便修身养性。” 周礼呵呵地冷笑,“你确定??” 那刚才满眼写着好奇在意的人是谁?? “自然。”付准闭眼淡道。 “那行吧。”周礼叹口气,似乎不再多说了,接着转身出去。 刚到门口,突然叫道:“哟,听着隔壁又有媒婆上门了!” “?” 付准骤然睁开眸,手中扇子都忘了动作,猛拧起眉下意识看去。 但下一秒,却对上周礼一副果然如此的奸诈表情。 看吧,这位闷骚的爷炸一炸就现原形了! 还说不喜欢小老板??? 付准:“……” “滚!” ------------ 第二十二章 研制奶茶 媒婆一事让苏家人都有些气愤难眠,但翌日清早,包子卖起来的时候,立刻就因为火爆的生意而无暇多虑。 听说又有新品,众人早就排队挤满了,无数双眼睛期待的等着苏安开锅介绍。 苏安也不含糊,老规矩,依次掰开包子给客人眼馋一波。 先拿出的奶黄包,圆润饱满的包子,面皮细腻光滑,乍一看只是圆嘟嘟可爱些。 但苏安一掰开,那柔滑的奶黄馅便争先恐后溢出。 奶香的醇厚以及蛋黄的浓郁,混着包子的麦香,依次刺激着众人的嗅觉,空气仿佛都甜丝丝的,霎时间把众人都香红了眼。 这反应让苏安满意极了,继续热情地介绍红糖馒头,QQ弹弹,表面似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琥珀,质地松软细腻却又有弹性,香味同样甜蜜诱人。 白面馒头之前就出了,只是众人没想到一个馒头都还有如此做法,人群愈发轰闹激昂起来。 “别急,还有些新鲜玩意儿呢!”苏安笑着道,接着一口气端出十二生肖模样的包子和馒头。 味道和馅料都没变,形状却是更加新奇可爱,五颜六色肥胖胖玲珑的动物,顿时又吸引无数火热的目光。 “快快,小老板别废话了,口水都流成河了!” “还有今天的甜豆浆记得多做点呀!” “……” 小小的铺面差点没被人群踏平了,直到大中午,热络的场面才逐渐散去,只余一些不想吃饭的还来买包子光顾。 苏安不知道擦了第几遍汗,但看了看今日成果,跟预想中的一样不错。 奶黄包红糖馒头这些甜口软糯的吃食,深受女人和孩子们的喜爱,而尤其那十二生肖,简直就是绝杀,只要瞧见就没有还走得动道的! 李桂花算完账,又惊又喜,“闺女儿,咱们今早挣的比以往都多,算去成本足有三十两哩!” 整整翻了一倍儿! “你这捏动物的法子真是妙!” 李桂花满是赞叹,别说自家三娃对十二生肖都爱不释手了,她都没忍住自己偷偷留了几个。 苏安不由笑得愈发明媚起来,刚要回话,这时一个眼熟的中年男人就来买包子了。 “林叔。”她热情喊了声,林叔正是隔壁的茶馆老板,一开始替自己说的好话。 几天没瞧见,林叔似乎更消瘦了,他身上粗布麻衣,收拾得体面得当,但却遮不住干蜡发黄的面颊,精神头也有些靡。 想来是茶馆生意越来越不好了? “小安,给叔来份今天的新品,叔也尝个鲜。” 林叔同样笑着应道,接过包子后,便顺势邀请苏安来茶馆里休息会儿。 两家离得近,平时没少走动,偶尔也会互相窜门送些吃食。 而苏安忙活了一早上,自是没拒绝。 只是,来到茶馆,苏安便发现客人较之前更少了,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位。 大堂空荡得几乎能听见回声,一片死寂般的冷清。 “客人居然这么少?”苏安难掩诧异的问了句,简直超乎预料。 林叔给她倒了杯茶水,落座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害……勉强还能糊日子。” 苏安没作声了,环视了简陋的茶馆一圈,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她没想到几天没来,茶馆看起来萧索的就快要倒闭了一样。 到底是多年的老邻居了,而且林叔平时也没少帮忙,眼下苏安实在没办法当做没看见。 苏安没坐多久,心中琢磨着事,让林叔先吃着包子,自己则飞速跑回去跟李桂花商量了一趟。 李桂花也没意见后,苏安才又折回来,笑着邀请林叔道:“林叔,也来我家坐会儿?有事想跟你商量。” “欸!啊——?” 直到坐进苏家院子,听完苏安说的话,林叔还楞头楞脑,惊得难以反应。 苏家每天做的包子和馒头,按照批发价,每种便宜两文钱,卖给他一部分,让他转手也能在自家的茶馆卖??! 而且价格只要是正常区间的便能随他定! “小安!这、这!”林叔不知啥时候红了眼眶,激动与惊喜,握成拳的手都颤抖起来。 最近茶馆的生意不能说不好,几乎是无人问津,愁得他头发都花白了好大半。 可苏安这么做,无疑是能让他的茶馆起死回生,从此就不愁没客人了! “林叔,两家都是老熟人了,客套话咱就不说,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才是有来有回嘛,不能只占你便宜不是?”苏安笑着轻声宽慰道。 见她如此,林叔既是感激又是热泪盈眶,一大把岁数的他,此刻却有些哽咽,重重的连说几声好。 “以后只要有需要叔的地方,就尽管说!叔永远记得苏家这个恩情!” 苏安自是不客气地一口应下,其余详细事宜,就交由李桂花来和他讨论。 而苏安站在一旁,继续琢磨着。 只是分出部分包子,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以后客人习惯到茶馆只为了吃包子,那茶馆不就变成包子铺二号了? 茶馆茶馆……卖茶,那可以做奶茶呀! 想到这里的苏安顿时眼前一亮,她说干就干,迫不及待钻进灶屋便开始研究起来。 奶茶的配方倒是简单,茶叶、牛奶、糖和水。 因为要做新品奶黄包,苏安刚好与一家牛户订购了长期牛奶,这会儿牛奶都不缺。 难就难在,古代没有测容量的仪器,不好掌握比例用料。 苏安便索性自己去削了个细竹管子,凭着目测和感觉粗略刻了个度量器,随即开始一次次尝试。 将一勺白砂糖小火熬成红枣色后,嗅到淡淡的焦糊味,依次加入茶叶、热水进锅,很快便煮出了漂亮的琥珀色茶汤。 接着按照1:1的比例倒下新鲜纯正的牛奶,烧开后再立刻出锅,过滤完茶叶,便算是大功告成。 但喝奶茶嘛,没小料总感觉不是那样儿! 苏安同时又将家里的紫薯红薯、芋头,去皮切片上锅蒸熟,分别捣碎后,加入自己偶然发现买到的藕粉,代替了古代没有的木薯粉。 揉成面团搓成条,切成小断后再撒一遍藕粉防止粘连,接着开锅烧煮,没几分钟圆滚滚的芋圆也新鲜出炉! 最后苏安急不可待地给自己勺了杯,暖烫的奶茶一入口,瞬间便充斥满嘴清新而淡雅的奶味和茶香。 软糯Q弹的芋圆一咬,恰到好处的嚼劲与微微的薯香甘甜迸发,刹那间便抚慰了她一天的疲惫。 “完美!” 苏安笑意蔓延,又迫不及待叫来一家子尝尝,无一例外收获了满场震惊和大大的好评。 但两个男娃还是觉得有些太甜了,提议淡些更爽口,李桂花和小苏月倒是觉得刚刚好,喝得欢喜不已。 苏安想了想,便又装好两杯去了隔壁,准备让那边的主仆二人也尝尝看给个评价。 谁知,周礼这吃货,喝得直跳脚,一听说苏家灶屋还有一锅呢,他激动得面目全非直接就飞奔而去! 没办法的苏安,只好期待的转看向轮椅上的付准。 这一看才发现,他也不知何时一口气喝光了! 付准一时甚至不知该如何才能形容出这奶茶的滋味,哪怕喝完,依旧回味着那层层迸进的口感,唇舌留香。 仿佛连身子都感到轻盈不少,柔暖又放松。 对上苏安期盼的眸光,他不好意思的抵唇咳嗽了声,才道:“是甜了两分,女子或许喜欢,但若能淡些突出茶香味,兴许才适合男子的口感。” 大财神爷这么一说,苏安不由恍然大悟。 品茶品茶,男子好茶,更注重茶香,自然喜淡。 她光想着做出奶茶,倒是忘了这茬,看来回去还得继续完善糖的用量,方便以后的客人自己选糖度! “多谢建议,那我先走啦。” 说完苏安便匆匆想回灶屋,未料男人忽然叫住了她—— “苏姑娘,你可是准备嫁人了?” ------------ 第二十三章 出双倍买配方 这话让苏安猝不及防踉跄了下,她诧异的睁大眸子,转头看去。 正是黄昏,为轮椅上男人俊美的面容镀了层暖柔的光晕,显得他愈发长眉修目,唇淡眸黑,便这么漫不经心的盯着自己。 苏安顿时想起昨日媒婆的事,许是周礼那货又没把住嘴。 不过,大财神爷看着疏冷,生人勿近的模样,原来也这么喜欢八卦吃瓜?? 苏安心中失笑,摇摇头,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不不咋可能,现在生意才蒸蒸日上,我都分身乏术了,何况以后我还要做大做强,将铺子开遍全国呢,才不嫁人。” 说着,她娇嫩的唇畔绽出抹灿烂笑意,又发自肺腑道了句:“而且谁说女子只能嫁人了?” “我只要做我想做,倾尽全力,此生无憾就足矣!” “……” 付准哑然失声了良久,看着女子说完后兴高采烈的快步离去,他愕然之余,心口又似被什么压着有些发闷。 只能蹙着眉,给自己倒杯茶缓下了那丝莫名的心绪。 回去后的苏安倒没多想,经过一夜的试验,又找了付准进行几次品尝,最终敲定好了奶茶少糖、半糖、七分糖的比例用量。 只不过最后记录的时候,她还不太熟练繁体字,只能又虚心地去请教最靠谱的付准。 看她只写错了些笔画,付准边纠正,边讶异地夸道:“你识字倒是快。” 几天前分明都还不会认字,这是何等的聪慧? 怕是比当初周礼的天赋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闻言苏安略微心虚的眨巴眼,繁体字到底是老祖宗,学不快才说不过去呀! 而等一切搞定后,时间已至下午。 苏安捧着奶茶进到茶馆,如她所料,此时店内空无一人,柜台前的林叔差点打上瞌睡。 今早茶馆就开始售卖包子,有些热销包子苏家卖完了,客人都会挤到茶馆里买,但也就一时繁华,众人买完包子后便都散去。 茶馆能留住的客人少之又少。 苏安刚摇摇头,那头的林叔打个哈欠,冷不丁发现她,顿时喜笑颜开道:“小安?” “来坐来坐,叔给你泡杯好茶!” 看林叔这欢喜的模样,许是对今早的盛况还挺满意知足的,苏安不由无奈笑笑,直接进入正题。 “叔先别忙活了,尝尝这个。” 林叔还当是小丫头惦记自己又拿来吃食了,笑着接过,直到奶茶喝入了口,他顿时满脸浮出震惊之色。 “这里面是……茶?” 怎会如此醇香清甜好喝?! 不仅有茶味,还混合着其余馥郁的甘香,一口下去仿佛整个人都变得充实暖融,简直如梦似幻! “小安,这这这茶的配方你能不能卖给叔?叔花一百两!要是不够你说个价!”林叔瞬间激动的脸色通红,近乎失态的磕磕绊绊道。 他平时也没少尝鲜,因此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是苏安的手艺。 只是没想到小丫头连弄茶都有一道! “叔你先别着急,我来就是想跟你合作的。”苏安温声平定好林叔的情绪,先是介绍完奶茶,最后才提出她不卖方子,而是要分成。 “什么?你三我七?”林叔从一开始的兴奋震惊,到最后赶忙受宠若惊的摆手道:“不可不可,这奶茶是你研制出来的,你功劳最大,若要分成那定然得五五!” 本来他已经安于现状,觉得每日有包子卖引引客就不错了,谁知还会有这个意外之喜,一时砸得他脑袋七荤八素的。 而看着林叔那淳朴无措的脸,苏安却不容分说道:“林叔,制作奶茶成本也不算小,要每日采用新鲜牛奶,还需要雇佣大量人工,工序精而忙,可没那么简单,你占七成公公正正的,我可没有让你呀!” 她确实没有怎么让利,多劳多得嘛,何况奶茶还要保持质量,哪怕雇佣了人也需要林叔每日盯着操手,不是个容易活。 但林叔说什么都不肯,他也算老掌柜了,咋会看不出来奶茶巨大的利润,长久下去,哪怕他占一成都能薄利多销盆满钵满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见状的苏安不由无奈了,直接相互拉扯起来,最后林叔才妥协,四六分,让苏安占了四成。 之后的时间里,苏安便帮着茶馆招募工人,订购材料,期间又研制出几种不同的茶底,再多添了桂圆、糯米、杏仁、葡萄干等几种小料,可谓忙得热火朝天。 苏安还特地在茶馆门口挂了块匾子预热,卖包子时都吆喝宣传。 短短时间,奶茶还未现世,名声已经长了翅膀传遍大街小巷。 直到奶茶彻底开售的这天。 无需任何花哨的售卖模式,只要买到奶茶尝试过的人都瞬间炸锅,激起一片沸腾! “老板,这美味真的是茶做出来的??口感太奇妙了!” “我咋感觉喝完魂都要飘了?好像身处云端做梦似的!老板你手艺啥时候这么好了?!” “不是,不仅能自己选糖度,还有这么多小料!那啥芋圆,我还是第一次吃,前所未见!” 霎时间茶馆沸沸扬扬,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人都快要挤爆了。 林叔早已满面春风,他一边激动地忙活着,不忘与有荣焉自豪的大声道:“那哪是我手艺啊,都是隔壁苏安小丫头的功劳!” “她不止会做包子,这神奇的奶茶也是她研制的!她那手艺才是出神入化,我就是沾了点光!” 人群一听,瞬间沸腾得更厉害,热议纷纷,无不是对苏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大早上的,众人买完奶茶又急哄哄去买包子,买完包子的则是一哄而入抢着去茶馆。 这下不仅免了长时间排队的烦恼,还吃的喝的美味都买到了,众人都仿佛跟做梦一样。 包子铺的客人不但没少,有些还因为喝了热腾腾的奶茶,胃口大开,买的包子更多了。 苏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始终笑吟吟的,自信盈眉。 旁边开了奶茶也不惧,只要味道好,不愁客人跑! 而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买完包子却没走,反而压低着声音问苏安道:“小老板,听说那奶茶的配方是你的?” “配方卖给我吧,茶馆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 第二十四章 比贼子还无赖 苏安闻言,不禁蹙眉仔细打量了下这人。 对方瘦瘦矮矮的,拉下草帽沿挡着脸,但声音莫名的嘶哑,听着就有点不怀好意。 这才多久奶茶就被盯上了? 她淡敛下笑容,一口拒了:“不卖。” 那人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苏安毫不商量,连忙加价:“三倍!” “不卖。” “……五倍!!” 苏安不耐烦的加大声音道:“多少钱都不卖,客人买完包子就走吧,别挡后面的人。” “就是啊!前面的干什么呢,我们买完包子还急着去买奶茶啊!” 那人不由气急,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多说,恨恨的拽过包子转身跑走。 苏安轻哼了声,上一世她当私厨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撬墙角也早在预料之中。 因此她并未放心上,恢复笑容继续招呼后面的客人。 忙碌下来,晚上李桂花一算账,发现收入不减反增,比平时还多卖了三两,跟三娃直笑得合不拢嘴。 而奶茶第一天开售,为了庆祝又叫了林叔来家里吃饭。 林叔满面红光还兴奋提着两只鸡送来,再一汇总今日的奶茶收入,居然第一天就卖了三十七两,收入几乎跟包子铺持平! 除掉成本的七两,四成利分到苏安手里就是十二两。 又添了一笔收入! 苏安也高兴,喜滋滋的炒了几道好菜,辣子鸡丁、红烧鱼和醋溜肉。 给隔壁送去了一份,随即的一家子便欢天喜地聊到了打更,送别后才相继睡下。 然而充实累倒的一家子却没发现,在他们回房不久,院子便响起一道“噗通”落地的脚步声。 还没彻底睡死的苏安猛然睁开了眼,这是……有贼翻墙进家了?! 她惊讶过后一颗心瞬间提紧,连忙摸索着披上衣服起身。 小心的凑到了门边,屏住呼吸往外看,果不其然,一个浑身黑衣的小贼,正鬼鬼祟祟往自家几间屋子里来! 苏安的眸光骤然一冷,只是还没等她想出来对策,忽然—— 又一道身影神出鬼没般出现在那小贼身后,一把捂紧了小贼的嘴,接着迅速将人掳去了隔壁。 “这……”不是隔壁家那武功高强的侍卫吗?! 苏安愣住,反应过来后,她没惊动家里其他人,小声出了院子去敲响隔壁门。 “小老板?” 开门的正是周礼,苏安点了点头,余光偷偷往里面瞧,边说道:“我刚刚看见我家好像翻进了个贼……” 得,不用说了,那小贼就在这被五花大绑着呢! 而付准正面色如常坐在轮椅上,刚刚见到的侍卫便站在他身边。 那小贼还在付准面前苦苦求饶道:“大爷饶命啊大爷,小人就是猪油蒙了心,想去偷点财物,没想着害人啊!” 周礼忙将苏安请进来,“小老板你来得正好,我家侍卫夜里保护主子安全,看见你家进贼,顺手就抓了,你看看可认得此人的面目?” 苏安进去后,先向院里的主仆感激地点了下头示意,随即才皱紧眉,打量起那小贼。 “不曾见过。” 她本来心中有所怀疑,可这一看,小贼身材高瘦,并不是白天来买配方不成的人,眉头瞬间蹙的更紧了。 “你说只是想窃取点钱财?”苏安忽然盯着小贼冷声开口。 “可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奶茶出售的今天你就盯上我家。” “我看偷钱是假,你是想偷我的奶茶配方吧!” 小贼被拆穿目的,心虚地眼睛乱瞟,却还继续嘴硬着喊道:“这位老板别瞎说,我只是看你家最近生意好,才没忍住起了歪心思,什么配方我不知道啊!” “不过我这不是没办成吗?几位大爷,老板,能不能就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 “别吵了主子的耳朵!” 付准这才转眸看向苏安道:“此贼你想如何处理?” 苏安自是不信那小贼的话,直接道:“送官吧!” 不过,看小贼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倏然勾唇凉飕飕一笑,“好像律法有明,若贼子没造成重大损失,会轻判是吧?” “那怎么能行呢。” 苏安接着便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荷包,淡定的塞到了小贼的身上,“此人一看就是个惯犯了,我得为民除害呀!” “这荷包里有一百两,乃我家一个月的收入,就这样送去衙门的话,就是人证物证俱在,少说能判个二三十年的大牢狱之灾吧!” 说完,她纯洁无害询问似的眸光冲付准眨了眨。 付准不着痕迹的微勾起唇角,点头附和:“不错,偷银百两,视为重罪,还得挨板子。” 小贼人已经傻眼了,他瞬间不复刚才无赖泼皮的模样,慌忙大喊道:“我没偷啊!你们这是栽赃陷害!陷害啊!” 苏安眸光流动,满是无辜之色说:“哪里栽赃陷害了,你本来不就是想偷银子嘛,我不过是心善,帮你一把,遂你所愿罢了!” “但你自己被抓,可就怨不得人呀。” 周礼不由再次佩服小老板的机智,忙忍着笑,夸张的补刀道:“哎呀呀,偷银百两,现今的县官这般铁面无私,说不定还要行流放罪啊!” “你、你们……”小贼又气又急又怕,瞬间脸红脖子粗,不是,这些人咋比贼子还无赖啊?! 付准眯了眯眼,厌倦地挥手道:“真聒噪,立刻送去官府吧。” 眼见那侍卫就冲自己抓来,小贼瞳孔猛然一缩,彻底怕了:“等等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我不是去偷银子的,我是受王麻子指使,想绑走老板逼问出奶茶配方!” 什么?居然还不是偷,而是想绑架她! 付准主仆二人的脸色骤冷,方才抓了贼子还没来得及审,苏安就来了,他们便不好审问。 谁知竟是如此目的。 侍卫立刻上前,果然从小贼后腰上翻出了麻绳。 苏安见状眼底瞬间充斥怒意,质问喝道:“说清楚点,王麻子是谁!” “是是……”小贼急的抓耳挠腮,还不知道咋介绍是好。 “是新乡茶馆刘老板的小舅子!” ------------ 第二十五章 莫名其妙的修罗场 刘老板神气说完,又狠辣地瞥了付准等人一眼,虽然没再出声,但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似乎他们要是再敢插手帮忙,下一次就轮到他们遭殃。 接着不等回应,直接不屑地迈着大步子离去。 周礼霎时气得想笑,以往在京城,何时遇到过这般不长眼还不怕死的人? 指着刘老板那肥硕的身影骂骂咧咧道:“这胖贼果然才是幕后黑手!瞧瞧!如此胆大包天,都直接威胁起人来了!” “王……不是主子,你这都能忍??” 轮椅上的付准一双漆眸中似有寒光掠过,只觉得周礼终于说了句顺耳的人话,冷声点头:“确实难忍,那就直接解决了罢。” 说着,他轻描淡写地微微抬手,随即侍卫便不知从何处幽幽落下。 苏安一颗心赫然吓得跳了跳,真是不管看几次,都难以适应这鬼魅般突然出现的侍卫。 眼看付准就要发话,她一激灵赶紧上前打断道:“哎呀各位,先稍安勿躁稍呀,我有更好的办法治那胖贼!” 而且明明是自己的事,她都还没来得生气,怎么这主仆看着像要去直接杀人似的?? 但主仆二人好似都没有自觉,闻言,正色严肃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果真是行侠仗义的正义大好人啊! 苏安不禁在心底感叹,随后扬起眼尾便璨然一笑道:“他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我们没有证据吗?那咱们就一报还一报,让他也吃个哑巴亏!” 接着她看向那气势凌厉的侍卫,眨眨眼:“还得麻烦侍卫大哥,也去恐吓他一番,再把他剃个大光头,如何?” 侍卫还从没做过如此“新鲜刺激”之事,顿时蠢蠢欲动地用眼神请示王爷。 付准倒饶有趣味地一勾唇,挥挥手示意他去。 周礼则是笑得合不拢嘴,惊叹连连的围着苏安转了个圈儿,“小老板,我早就想夸你是个妙人了,一些鬼点子总是层出不穷的,我可真是喜欢你啊!” 殊不知此话一落,付准噙着笑的唇角便倏然敛下。 他素来淡泊的眉眼也不自觉阴沉,抬起黑压压的眸子扫视向周礼。 周礼恍若不觉,满是亮光的眼神仿佛要黏在苏安俏丽的脸蛋上。 苏安则是眼眸瞬间睁大,吓一大跳,连连摆手跟周礼拉开些许距离,“可别,我就是普普通通市井小民,可配不上你大家公子的身份。” “你知道我的身份?”嬉皮笑脸的周礼顿时一愣,诧异道。 苏安微翻白眼:“你这么彬彬有礼又气度不凡的,虽说贪吃吧,但平时素养都能看出是出自大户,我又不瞎。” 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举动,比她上辈子见过的一些大人物还要优雅贵气,周礼的身份定然不低。 何况就算两人身份配得上,她也不喜欢呀! 周礼闻言,不由愈发欣赏起苏安来,盯着她的眼中满是洋溢着喜爱与赞叹,仿佛情到深浓,“小老板……不,我叫你小安吧,我对你真是喜不自禁……” 轮椅上,付准那骨白苍劲的手缓缓捏拳,他猛然一拍扶把,声色阴凉地低喝了声:“够了,不可轻浮放肆!” 猝不及防的低气压隐隐袭来,苏安和周礼同时肩头哆嗦了下,二脸僵滞懵逼。 苏安:“……” 她怎么有种自己暧昧却被当场抓包的压迫感?? 周礼则是暗道不妙,玩过火了! 恰在此时,隔了两条的街道外,突然便响起刘老板大惊失色的怒吼声—— “哪来的狂徒!你他娘的不准动老子头发!!!” “竖子尔敢!!你个杀千刀……啊!” 苏安缩了缩脖子,大仇已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赶紧干笑着冲主仆二人迅速道:“哎呀,时候不早了,今日之事再次谢过你们,没什么事咱就散了哈!”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莫名其妙的修罗场谁爱待谁待去! 反正她是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走。 周礼:“……” 救救我。 顶着王爷的死亡凝视,他心一横眼一闭,撑起嬉皮笑脸凑了回去,“嘿嘿,怎么样王爷,我刚刚为了让你清楚你自己的心意,可是不惜牺牲自己清白!” “你明明就是醋了!就承认自己喜欢小老板,抓紧把王妃追到手才要紧啊!” 听闻周礼这番不要脸的解释,付准面上怒气未消,但心口那股不自知的堵塞的酸意,却情不自禁的渐渐平复下。 “无聊!”他冷冷睨完周礼,蹙着眉自己推动轮椅离去。 嘿,王爷醋到临头还这么傲娇是吧! 周礼偷偷鄙视,转眼立刻狗腿子笑着跟上。 翌日。 苏安卖光包子,正哼着小曲准备关门,忽然便“啪”一只肥硕的手恶狠狠抵在门上。 “姓苏的!都是你!” 哟,这声音还挺耳熟的嘛。 苏安似笑非笑抬眼,果然是那脸色铁青的刘老板。 他一身大腹便便气得花枝乱颤,脸红筋暴,偏偏此刻顶着个硕大的光头,衬得他绿豆眼猪头鼻愈发的面目狰狞。 苏安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刘老板这是变异了?丑得这么不堪入目怎么还有脸出来乱跑,吓坏了我客人你赔啊?” 刘老板霎时脸都气绿了,他怕被人发现丑态,还是等客人散完后,才鬼鬼祟祟来找苏安算账。 谁知苏安这一嗓门,直接吸引路上的行人纷纷看来。 他赶忙低声怒吼道:“小贱人!昨晚我离开公堂就被那侍卫袭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指使的!赶紧把奶茶方子交出来,我就大发慈悲不告你!” 然而苏安双手抱臂,冷笑着看他,“我可没有啊,你这么无赖,谁知道是不是仇人太多了,说话可要讲证据。” 刘老板闻言差点没气死,那侍卫武功高强,剃光他头发就走,他有个娘腿子的证据啊! 本以为自己来一趟威胁一番,苏家老小肯定禁不住吓,谁知这苏安就是个硬茬! “好!好得很!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就给老子等着!” 看着刘老板放话完灰溜溜遮着脸跑走,苏安嗤笑一声,但也上了心,准备回屋去跟一家子好好叮嘱。 殊不知,隔壁却有人比她更上心。 “大事不好了啊王爷,王妃有难了!” ------------ 第二十六章 跟踪围堵 找到付准,周礼立刻夸张的鬼吼鬼叫说完前因后果。 “那胖贼凶神恶煞,想必一定会对王妃暗中下手啊!王妃那柔弱女子如何能抵御此等蛮徒!” 付准头疼地听着他那张小嘴叽里呱啦,净是不着调的话,也懒得纠正了。 只那微微发寒的眼眸看向了侍卫,蹙着眉吩咐:“暗中保护好她。” 侍卫拱手领命,迅速没入影子里。 周礼顿时笑容愈发鸡贼起来,以后王爷大婚,他肯定得被请入贵宾座,还是头号酒筵那种! 苏安还不知这一切,料想着县官威严,刘老板就算再想报仇也不敢在明面上,而夜里就给一家子屋里都准备好棍棒,防范未然。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到。 回去后的刘老板,立刻便遣了银子送去给牢门官差,顺畅的将王麻子接走。 “那该死的臭娘们,害老子还在里面待了一晚!” 王麻子人如其名,满脸麻子,一张贼眉鼠眼此刻气急败坏骂着。 “你那算什么,那贱人可是霍霍掉我头发!”刘老板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更是脸色铁青。 他狠辣地眯起眼,咬牙切齿道:“舅弟啊,你可是咱们浮游县地头蛇,我可就依仗着你了,一定要狠狠教训那贱人,让她身败名裂!” “至于官差那边你放心,出天大的事我都给你打点好!” …… 午后,苏安一如往常着手研究新品,却发现想做灌汤包还缺几味调料。 跟家里打过招呼后,她便提着篮子上街去淘货。 一些调料百姓不识,市面上便没有得卖,因此都鱼龙混杂在些小摊贩里,还得她一个个慧眼识珠。 只是这次还没走几条街,苏安便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她。 甚至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直直的跟在她身后几步路! 这又是刘老板的报复?还是其他什么老板又盯上她了?? 苏安顿时有些忍无可忍,悄然往后瞄了眼,发现是两个衣着褴褛的乞丐,看着偏瘦弱。 很好,打得过! 不管是谁派来的,老虎不发威,她就会一直被人当猫欺负以为好拿捏呢! 苏安怒咬牙,随即就当着对方的面,“嗖”的一下拐进一条小道里。 接着她迅速捡起根木棍,屏息凝神的躲在墙角处。 “快,她跑进里面了!” 听到匆匆跟来的脚步声,苏安眸中冷意一闪,算准时机,在第一个乞丐冲进来时,她扬起木棍便用力地砸了过去。 “噗通!” 那乞丐哪想到看着瘦弱的苏安会突然发难,毫无防范之下,这么一击,他当即白眼一翻,还没反应就昏倒在地。 “啊!”后面偏小的乞丐吓得大叫,后退一步,惊愕的瞪向苏安,“好哇,你居然敢设计我们!” 苏安看着比自己还矮一截的小个乞丐,也不惧了。 她掂着手里的木棍,挑眉做出恶里恶气的模样,便一步步逼上去,“怎么着,就你们能跟踪我?还不准我反击了?” “就你这个小菜鸡,我一棍打你个不要不要的!还是个乞丐,打死了就更没人知道!” 此刻的苏安气势全开,面上狠笑,在小乞丐眼里简直如见鬼了似的。 这女子方才还瞧着柔弱可人,怎么突然就变女魔头了??! “快说!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老实交代还能放过你!” 苏安突然冷脸的厉喝,吓得小乞丐脑袋一蒙,立刻抱住脑袋喊道:“是王麻子!他让我们跟踪你,沿路留下印记就行了!” 王麻子? 听到这名字苏安心头咯噔一下,王麻子昨晚不是被抓进牢里去了吗? “他,他们来了!你要找就找他们!”小乞丐指着苏安身后大叫,接着立马溜走。 苏安预感不妙,皱眉扭头,只见为首的王麻子,正领着一群更脏更壮的乞丐走来。 一群人流里流气的堵满了巷子里。 “呵呵!臭娘们,没想到吧,你老子我特地来找你算账来了!”王麻子得意狰狞的笑道,黏腻的眼神游走在苏安那张清水芙蓉面上,眼中却满是狠辣。 “哟呵这么一看长得还不赖嘛,油光水滑的,兄弟们,马上就便宜你们了!” 他身后那群乞丐垂涎色迷的盯着苏安,早都眼睛发直了,一听这话顿时都狂吞哈喇子。 苏安死死的捏紧了木棍,来不及多想,此地不宜多留,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跑。 然而身后的巷子,不知何时竟也围上来了一群乞丐。 一群人眼神无不恶心露骨,淫笑着逼近,“美人还想跑到哪里去啊?乖乖从了哥哥们吧!” 苏安眉眼瞬间覆满冷意,只得又向后退去,面对这种围堵根本毫无办法:“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麻子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哼笑道:“臭娘们,你知道老子想要什么,配方现在交出来,说不定老子心情好就放你一马了!” “不然……哼!” 然而苏安闻言,却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写出配方,这群无赖也根本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办? 她额头不禁渗出薄薄的冷汗,就在抿紧唇想破脑袋之际,忽然这时—— 一道凌厉身影赫然跳进了乞丐群里,随手就直接掐晕了四五个乞丐。 “啊!哪蹦出来的杂碎,敢坏兄弟们的好事!” “该死的,一起上!” 乞丐窝瞬间又气又怒,一股脑地冲那道人影涌过去。 而苏安则是面色一喜,居然是隔壁的侍卫大哥! 不止是她,王麻子也都瞪大眼珠认出了人,他顿时怒啐口痰:“又来?!” 他明明都打听清楚了,这侍卫就是邻居的保镖,怎么三番两次非要保护这臭娘们啊?! 王麻子气急败坏,眼看着众乞丐毫无招架之力,一下被人打倒一大片,他铁青着脸立刻溜走。 不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他就不信这侍卫能随时跟在苏安身边! 等着! 苏安也在后面跟着出力砸乞丐,突然眼尖的看到王麻子跑路。 正好侍卫解决完最后一人,她忙指着王麻子跑路的方向道:“侍卫大哥快快追他,别让这大恶贼跑了!” 然而剑一高冷淡定地摇头,言简意赅:“不用追。” ------------ 第二十七章 魔法打败魔法 现在算是人证物证俱在了,不追难道等放虎归山? 就在苏安焦灼起来时,剑一继续道:“这是主子的吩咐,顺藤摸瓜,将刘老板也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 苏安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心,“王麻子十有八九就是刘老板捞出来的,他慌不择路下只能去找刘老板,抓到他们二人会面就有证据了!” “你主子还真是聪明!” 这时,周礼的声音忽然笑嘻嘻传来道:“没错没错,小老板果真是与主子心有灵犀,情投意合啊!” 他推着轮椅上前,付准黑沉的眸光落在苏安身上,见她毫发无损,微蹙的眉才松开些。 苏安并未察觉,没有理会骚包周礼,而是双眸眯成了月牙儿,立刻真挚诚恳地向付准好一通感谢。 这位不只是大财神爷,还是大恩人,大善人呀! 正如苏安所说那般,王麻子溜走后果断跑去了新乡茶馆。 “他娘的,眼看方子就要到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害老子也差点折在那!”王麻子骂骂咧咧,一把抢过了刘老板的茶大喝几口。 刘老板顿时就明白发生什么,能让王麻子带一大帮人都没能成的,肯定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侍卫出手了!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倒好,办事不牢没用的东西!”刘老板气急败坏地骂。 王麻子本就一肚子火,听到这脸色难看的不行,“老子又不是神仙,又能咋办?!” “还咋办!现在都打草惊蛇了,再想对付那小贱人更难了!”刘老板没好气道,转头开始给他收拾银子。 “那贱人看到你出狱,怕是会给县老爷告状去,你赶紧先到外头躲躲风声,等过了这段时间……” 忽然,一道清丽冷冽的女声打断了他:“真巧啊刘老板,这么快又见面了。” 刘老板顿时大惊失色,脸色骇然地扭头看去,就见苏安几人此时大摇大摆闯了进来,“是你们!” 该死,外面的小二和打手是干什么吃的! 苏安似笑非笑看了眼同样脸色大变的王麻子,“刘老板,不仅贿赂官差捞走了囚犯,还打算包庇犯人助他潜逃,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呀。” “胡说八道!”刘老板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反驳。 接着不等所有人反应,他左右一扭头,竟迅速抄起个茶壶,狠狠砸向王麻子的后脑勺。 “啊!”王麻子惨叫一声,捂住脑袋不敢置信地瞪他,“你个死胖子敢打我?你想干什——” 还没说完,刘老板心急如焚又抄起张凳子,一把将王麻子彻底打晕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拍拍手冷哼了声,有恃无恐地抬起下巴来,“没想到我这个小舅子竟然逃狱,还不知悔改想躲到我这里!” “这不,我正打算抓住人去报官!” 一番行云流水死皮赖脸的操作,把苏安都看一愣一愣,嘴角微微抽搐。 这刘老板……也真TM是个人才! 这都行? 然而此时,付准却慢条斯理地,将一把匕首扔到了刘老板脚下,淡凉的嗓音轻蔑玩味道:“你袭击我了。” 刘老板得意还没一秒,顿时卡壳,“啥?” “老子什么时候袭击你了?!你少在这血口喷人啊!” 见状的苏安则是双眸微亮,暗暗赞叹地看向轮椅上面无波澜的付准。 好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 没想到如此正儿八经的美男也有一颗腹黑的心! 她忍笑清了清嗓子,指着刘老板便喝道:“我们几双眼睛都看着呢啊,你贿赂出王麻子被我们撞见,想杀人灭口,这把刀就是证据!” 刘老板也总算反应过来了,霎时间又气又呕,满身肥肉颤动地瞪着他们怒吼:“你们还想玩栽赃陷害,哈哈!你们都是一伙的,以为县老爷会听你们的一面之词吗!” “那你以为县老爷会信你大义灭亲,这么好心的把王麻子抓回去吗?” 苏安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到时候只需要一查,到底是谁将王麻子从牢里捞出来,你们勾结害我之事就一清二楚!” 越听刘老板脸色就越是煞白,到最后竟然转身就冲向后门逃跑。 但下一刻,他就被剑一像拖猪般抓了回来。 付准眉眸散漫,冷淡扫了眼两股战战的刘老板,吩咐道:“多说无益,将他们二人扔去衙门重判。” 直到此刻,刘老板才不得不惊惧的重新打量起付准。 男人坐着轮椅,却是绝隽俊逸,那双洞若观火般含着凉意的黑眸,一眼便让人想遍体发寒,周身淡泊之势更是不怒自威。 刘老板越发骇然心惊,之前他压根没注意过,可现在一看这男人明显不简单啊! 这回算是真踢到铁板了! 他心里后悔不迭,却也知道这男人是在为苏安出头的,赶忙扭转身子看向苏安,煞白着脸对她用力磕头。 “姑奶奶我错了,真错了啊!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你!你就把小人当做一个屁放了,饶了我吧!” 他哭嚎着,怕苏安还不解气,一边磕头一边噼里啪啦地狂扇自己耳巴子,痛哭流涕道: “姑奶奶千万不要把我们送衙门啊,一进去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求姑奶奶发个善心,饶我这一次,让我干啥都行啊!” 一旁的周礼见状心里直呼卧槽,这刘老板还挺有眼力见儿的嘛,知道直接跟王妃求情! 付准自是没话说,黑眸静静地看着苏安,意思不言而喻。 听她的。 刘老板当即心中暗喜,自己这是猜对了,于是更加凄惨的哭天抢地起来。 苏安倒是不急,冷哼地看着,等刘老板额头都磕得青紫,脸都扇成了猪头,她才算是解气不少。 “饶了你也不是不行。” 听到女子大发慈悲的声音,刘老板内心愈发欣喜若狂,他就知道女人心软,这顿结结实实的卖惨也值了! 苏安可没错过他眼底的庆幸与狡诈之色,随即冷笑的一句话就破碎他美梦道:“不过呢,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吧?” “我这几天被你们吓得,可谓是心神衰竭,坐立不安,还差点被乞丐毁了一辈子。” “但看你这么可怜,我要求也不高了,我吃点亏,就勉强把你这间茶馆赔给我算了。” ------------ 第二十八章 一起搬个家 “什么!”刘老板猛地抬起头,挤满肥肉的脸色阵青阵白,无比难看。 然而,对上苏安冰冷戏谑的眸光,他心头又猛地一颤。 只敢忍着怒讪讪道:“姑奶奶,这茶馆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还是这等地段,价值千金!赔钱没问题,只是这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苏安耸耸肩,“那我还差点没命呢,赔了你的命根子刚好公平公正,互不相欠了。” “还是说,你觉得本姑娘的命不值得这个价?” 刘老板瞬间想破口大骂,特娘的,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啊! 然而同一时间,轮椅上的男人一抹寒凉的余光便轻飘飘扫来。 他霎时再大的愤恨都只得压了下去,肉痛得滴血赶忙应道:“值值值,赔给姑奶奶是应该的!小人这就去拿地契!” 不然自己被扔去衙门,那等罪行起码都要被关大半辈子,更得不偿失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不多时,苏安怎么气势汹汹的来,就怎么揣着张地契飘忽忽的回去了。 刚刚说是一回事,可地契真到手里了又是一回事。 她乐得没忍住掐了自己脸一把,嘶!真疼,没做梦! 付准见她泛红的脸蛋,丹凤眼微微含上笑意,“有这么开心?” 不就是间铺子。 “那当然了!”苏安喜滋滋地笑弯了眉眼,那间茶铺她来时就震惊了,精雅装潢的三层小楼,还处于县中心繁闹市集段,确实说价值千金不为过。 她晶亮的眼睛盯着付准,大财神爷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恨不得直接把他抱起来举高高! 付准被瞧得俊脸发热,垂下眼睫轻咳了声。 苏安激动的哪能看见,只连连感谢着,保证以后饭菜绝对加餐到位,好吃好喝特别供上。 随后便迫不及待的跑回家,去分享这天大的好消息。 一边总感觉吃了顿狗粮的周礼:“……” 没事,王爷你宠你的,我蹭饭菜就好! 不出几日,刘老板神速清理了茶馆,就连招牌都拆了,随时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苏安自是等不及,兴致勃勃便带着一家子去茶馆里转了圈。 茶馆的三层小楼,越往上越是精致雅观,诗情意画十足,包厢屏风等一应俱全。 而偌大的后院里,便足足有六间正屋可住,另有两间杂物房,院中还栽着棵可以乘凉的槐树,石桌躺椅,甚是惬意。 三娃早就撒欢儿到处乱跑,争选着自己喜欢的小房间。 “切,我才不稀罕呢,我要住那边正对着太阳的,男子汉就要多晒晒!”苏廷哈哈大笑,兴冲冲地掠过小丫头。 而苏江一双黑瞳里也偷抿着笑意,径直往最安静的房间里去。 幸好两个傻丫头小子不知道哪里才是最好的,安安静静没有吵闹才舒服嘛。 一时间,欢呼声溢满了整座庭院。 苏安一边欣慰的笑着,一边跟李桂花讲着自己的盘算,她想将此处改为早点铺子,以后也就不止卖包子了。 但李桂花自打进来就心惊的不行,哪怕听闺女说过前因后果,还是不敢相信。 “这,这么好的铺面,真就这么送了?” 苏安不由无奈,便宜娘亲吃亏惯了,哪怕事实在眼前还是这性子。 她刚要再三保证确定,突然这时,刘老板的身影便出现了。 他是特意去通知苏安一家来看铺面,没想到一家子能看这么久,实在等不住就凑了进来。 一听这话,他立刻搓着手上前,满是讨好的狗腿道:“真是送的婶子,地契都过了,绝对货真价实!” 苏安见到他就没好气,赶人道:“铺子看了,没问题,你可以滚蛋了。” “别呀姑奶奶!”刘老板顿时一脸苦相,哀求起来。 “我之前做过错事,实在是对不住姑奶奶,但铺子给你,我没了半幅身家,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姑奶奶就让我留下来干活吧,在铺里打杂跑腿也行啊,就当是赎罪了!” “赎罪?”苏安质疑地眯起眼,呵呵,这胖子能有这么好心? 刘老板愈发痛心道:“那是自然!我乃真心实意想既赎罪,绝不要半分工钱!而且也实在有些舍不得铺子,毕竟跟我都这么久了,在这里也是怀念怀念。” 他说得诚恳无比,就差痛苦流泪来证明悔改,说什么都要留在这干活。 见他铁了心的模样,还不要工钱,苏安心底冷笑着,面上却答应下来,“那行吧。” 毕竟是有过节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总比他心怀怨恨,以后不知偷偷耍什么阴谋来的强。 而刘老板则是喜上眉梢,一脸的感激涕零。 直到离开后,他脸色才陡然的阴沉了下来。 “铺子白给人家,现在还要白打工,你是不是疯了?!”王麻子是被拉过来给苏安道歉的,谁知听到那话,一出来他便将刘老板拉进条巷子里质问。 刘老板甩开他,才是恨铁不成钢的骂他道:“你才疯!你忘了咱们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不都是为了方子!” “铺子虽说是没了,但现在可好,只要能混进去,到时候不就任我偷学了?” “别说是奶茶方子,那什么包子豆浆我就都能学会!” 听到这话的王麻子顿时大悟,尖嘴猴腮的奸诈笑起来:“行啊你!要是学会那些,没间铺子算什么,以后可就有大把的金山银山!” 说着,两人不由狠辣地相视一笑。 …… 小半月的时间里,苏安将茶馆按照自己风格,翻新布置了遍才算满意,牌匾也正式挂上了苏家早点铺。 一切完毕后,一家子便打算举家搬过去了,同时也准备将如今的小包子铺给租出去。 不过,苏安却没有忘记隔壁的。 临走前,她颇为依依不舍地敲响隔壁门。 见周礼推着付准出来,她越看这对主仆越是惋惜。 好好的活宝和大财神爷,以后就要相距十几条街了。 也不知隔这么远,大财神爷的财运还能不能继续稳定发挥? “我是来告别的,现在就准备搬走了。”苏安忍着心里的不舍,冲二人勾起抹笑容道:“这段时间多谢……” 然而周礼连忙笑眯眯地摆手:“小老板,先别急着告别呀,我们也都打包好了,一起?” ------------ 第二十九章 替她买铺子 只见周礼身后背着个轻巧的包袱,而他们本就空荡的院子都已然收拾妥帖,似要一去不回。 苏安看得一脸迷糊,还是付准温声与她解释道:“我们吃习惯了你的厨艺,你既要搬走,我们便也搬去你隔壁,近些方便。” 接着他一顿,面不改色地补充了句:“那隔壁也是家二层小铺,我打算开间书店,你以后想读书识字也可到书店里来。” “当真!”苏安顿时眸光一亮,着实惊讶又欣喜,“那敢情好呀,我可就不客气了!” 正好她也舍不得这么好的邻居,这下还能蹭书店,真真是好事成双。 “嗯。”付准压下黑眸,平静的俊美面上依旧不喜不怒。 却只有周礼瞧见,此刻他那有些不知觉泛红的耳根,心里不由啧啧起来。 那哪是想开书店啊,分明是赤裸裸的引诱小老板嘛! 真是闷骚嘴硬的主儿! 亏了有几人帮忙,苏安家的行李在下午便全部搬迁完毕。 两家又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对此三娃尤其乐得高兴,为了庆祝和感谢,傍晚苏安还特地请隔壁一起办了场篝火烧烤,闹哄哄的一日才算落下帷幕。 而苏家迁居的消息,也早被苏安散播了出去,同时宣传开业当天便推出新品灌汤包。 一时间万众瞩目,既有期待也有八卦的。 苏安刚从外面采买回来,没想到到自家铺门前,竟冷不丁听到街头大娘嗑瓜子指指点点的声音—— “苏家能搬到这儿还能为啥?那刘老板瞧上了苏安呗,铺子就是给苏家的彩礼!” “不然你以为她卖个包子就突然暴富发财啦?就凭她能盘上这地段的铺面?” 其实早在消息刚出来的时候,众人就如此猜测,只是都还有点不敢置信。 “刘老板瞧着都年过四五十了,小老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为了个铺面,就委屈自己嫁给那么个老男人吧??” 那大娘立马呸地一声,不屑道:“那种不要脸的胚子,为了讨回十两钱都能把举人告上公堂嘞!要嫁个老男人又能算个什么事儿?”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啊……” 苏安顿时冷了面色,听不下去了。 她满脸无语地走过去,直接怼那嗑瓜子的嚷嚷大娘:“说得有鼻子有眼似的,难道你亲眼看见了?这么喜欢瞎叭叭咋不去叫唱呢,省得你这长舌妇整天没事净见不得别人好!” 大娘就是闲得嘴碎,哪想到主人公会突然出来,当即吓一跳。 面对苏安咄咄逼人的目光,大娘没忍住缩下脖子,尴尬地撇嘴道:“害,至于这么小心眼,都是瞎猜的,我咋会知道嘛!” 说完就赶紧搬起自己的小板凳一溜烟回家去了。 议论的人群见状,更是唏嘘着一哄而散。 八卦归八卦,但也不能当着小老板的面呀,万一以后不让买包子咋办! 苏安瞪着他们冷哼了声,倒也没真去追究。 毕竟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她只能尽量阻止,却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等过两天,这事应该便会被众人忘却了。 苏安想得挺好的,但只可惜,两天后街上传的谣言却变得更加离谱起来。 暗地里的众人无不议论,是苏安吵着闹着非要茶楼,才肯嫁给刘老板! 此时书店。 刘老板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轮椅上的男人,见那双黑眸中愈渐寒凉的气势,吓得他“咕咚”咽了口唾沫。 只敢颤巍巍地问道:“不知公子您突然叫我来是……” 夭寿了,他还没在早点铺里做上工呢,咋突然又被这位爷盯上了! 走在半道就莫名其妙被侍卫抓过来! 而付准的目光眯起,只觉得越看此人越是愠怒不喜,他忍着躁意挥了挥手。 旁边周礼立刻便将一屉银子送了过去。 付准面无表情开口道:“这里千两,替苏姑娘买了你那间铺面。” “啊……啊??”刘老板顿时虎躯一颤,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发蒙。 他铺面不是被这群强盗敲诈走了?这是演哪出! 付准眉眼一沉,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钱货两清,你速去跟百姓澄清谣言,铺面是苏姑娘所买,并非你送,你们毫无瓜葛。” “日后滚远些,别再出现她周围。” 刘老板这才回过神,总算知道哪出戏了,原来是触了这爷的心上人! 顿时心里叫苦不迭,他也不想,可别人八卦,他还能把人嘴都缝上喽?! 只得咬紧牙关,壮着胆子将银子推了回去,讨好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铺子是我给苏老板的赔礼,再说了,我以后还想着在苏老板店里打杂来赎罪,以表真心忏悔啊!” 不学到方子,他哪能就此甘心! 而付准的眸子一瞬透出丝凉意,洞悉他心思,淡声嘲弄道:“是忏悔还是想偷学?劝你少在我跟前自作聪明的好。” “这……”刘老板身子猛地哆嗦,一脸尴尬想驳斥,却被突然低沉的气压吓得噎住,满头大汗起来。 不行不行,要是再惹怒这位不好惹的,引火烧身可就大不妙了! 但就这么放弃他又实在不死心! 就在刘老板纠结得要呕血时,突然门口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道:“等等,我有点意见。” 苏安怕再被人落口舌,还特地带了三娃过来,几人扭头看去时,三娃便一个个探出脑袋来乖巧地打招呼。 “大财神爷和小财神爷好!” 三娃不是第一次窜门,喊完人后便各自乖乖地去找书本看,苏安则朝付准等人走了过去。 见付准诧异地盯着自己,似乎疑惑她为何知道刘老板在这里。 她便冲那边的周礼努努嘴道:“他说你想帮我洗清谣言,我就过来瞧瞧了。” “……”付准顿时默然下来,朝周礼撇去一眼,而周礼全当没看见,赶紧心虚地跑去找三娃玩。 嘿嘿,他也是不想让王爷自个儿偷吃醋,还一腔付出不被知道,都是好意嘛! 苏安可不知道他的小九九,想着心里的盘算,谢过了付准好意后,才看向那边忐忑的刘老板,直言道: “刘老板,我知道你想留下来是心思不纯,但若我说,以后就让你当早点铺的掌柜呢?” ------------ 第三十章 收保护费 “你、你说啥?!” 刘老板万万没想到这么个天大的喜事砸下,一时间呼吸都忘了,不敢置信地盯着苏安。 苏安递过去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刘老板虽然心术不正,但经营确实是有一套。 之前的茶馆不仅井井有条,还有不少回头客,口碑算是县里最好的,能做到这程度可见他管理有方。 “我不会一直待在县里,以后必定会出去发展,到时候这个早点铺,便是我在浮游县的第一分店,让刘老板你来接手,如何?” “自然,由你接手后,那些方子你也不可有任何泄露,早点质量也必须有保证,否则直接牢门伺候。” “若你同意,咱们便签字画押,先让你从学徒做起。” 苏安说到最后,刘老板已经激动得脸色涨红,想也不想连忙兴奋大喊:“同意!我同意!苏老板,不是,姑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啊!” 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安居然不计前嫌,真心要聘用自己! 这下好了,不用偷不用抢,他真的要发财了! 刘老板简直喜极而泣,抖着肥硕的身躯连连发誓:“姑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大人有大量!我就是想挣大钱过日子,姑奶奶既然给机会,我以后必定会痛改前非,保管让姑奶奶满意!” 苏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拿出准备好的契据给他画押。 只要画了押,她就收了个人才,而且也不怕刘老板会再翻什么浪花来,但凡有任何对店铺不利的小心思,她都能直接将人送进大牢。 随后她叫刘老板明日开始就来铺子帮忙,合约算是达成了。 刘老板激动得见牙不见眼,屁颠屁颠走后,付准才看向苏安,不解又感叹道:“他先前对你几次不利,你倒是有容人之量。” “非也非也。”苏安轻笑着眨眨眼,“并非我大度,而是他欠我的已经赔偿到位,互不相欠了。” “何况他确实有点本事的,只要他能按照契约老实本分,那咱就知人善用,结一门仇还不如让他给我赚银子实在!” 付准听得微微怔愣,知人善用,还能用在恩怨冤家之上么? 他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漆黑的眸子不住多盯了几眼苏安,小姑娘唇红齿白,漂亮的眼眉间笑靥明媚,尽是一派豁达。 “……”当真是妙女子。 几日后清早,苏家早点铺便点燃了炮仗,红红火火地正式开业了。 早就排起长龙的客人们顿时一阵欢呼,迫不及待连忙涌进去,当看到精雅的布局时更是眼前一亮。 地面铺满整齐的青石砖,干净亮堂,每张桌上还摆放着一束新鲜花朵,满是朝气勃勃。 一边柜台那,蒸笼里热气腾腾,散出诱人的香味,也已是摆上各式琳琅满目的早点。 包子圆润饱满,馒头洁白如雪,油条金黄酥脆,还有那香气四溢的豆浆和粥品,一下看得众人垂涎欲滴起来。 “早点铺这种布置还是第一次瞧见,别说,还真是赏心悦目!” “一眼揽尽,当真玲珑!” 新铺子无一例外收获了惊叹赞美声,苏安笑了笑,在柜台后趁热打铁,顺势再推出了新品灌汤包。 灌汤包端上桌,圆润的包子皮晶莹剔透,隐隐能看到里面饱满的汤汁在轻轻晃动。 再轻轻咬开那层薄如蝉翼的外皮,鲜香滚烫的汤汁和肉馅瞬间便在口中弥漫开来,那独特的口感味道惹得人群直接连连惊呼。 “嘶——小老板,你究竟要给咱们多少惊喜啊?铺子大了,这包子也越吃越新奇美味了!” “哈哈哈对啊小老板!你还有什么手艺就一块上了吧,简直尝不够啊!” 周礼也推着付准来到店内捧场,他一尝这灌汤包,顿时香迷糊了,刚端上来的两个直接一口气狼吞虎咽下去。 而连包子角还没碰到的付准:“……”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付准一时间都气笑了,骨节的手缓缓捏紧,想打人。 周礼连忙瑟缩脖子,刚要继续鼓动自家王爷主动点,不料这时,门口突然一道嚣张至极的喊声,打破了刚起来的满堂热闹—— “哟呵新店啊!这儿的老板呢,赶紧出来,交保护费了啊!” 只见为首一个浑身腱子肉,满面凶煞的高头男,进来直接大咧咧踢翻张凳子,噼里啪啦一阵动静。 而身后十几个地痞,更是纷纷抄着家伙一涌而入,然后毫不客气就抢过客人桌上的食物吃起来。 “看什么看!这条街乃是我们张爷的地盘,识相点赶紧滚!” 众人哪见过这架势,面色发白,这时候哪还管什么香喷喷包子,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家子出来就见这幕,没想到刚开业没片刻呢就遇到找茬,脸色都是一变。 苏安面容骤冷,立刻上前喝住他们道:“这铺子是我名下,倒不知什么时候成你们地盘,还需要交保护费了!” 见出来的是个俏若桃李的女子,为首的张三眼前倒是一亮。 他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苏安道:“我说这位小娘子,你往外打听打听,这里外几条街哪个不是我张三罩着的?你不交保护费,我可不好办差啊!” “不过嘛,没想到新开这店居然是你这等漂亮姑娘,你不愿掏银子也行,那就来伺候哥哥几天,日后哥就罩你横着走咋样?” 张三流里流气说完,苏安还不等反应,她身旁两个小子当即怒不可遏。 “你敢羞辱我大姐,找死!”苏廷本来就不满,这下气得两眼喷火,径直抄起一张板凳就冲过去要揍他,然而中途却被一群小弟给团团挡下。 “哟呵小兔崽子还挺狂是吧?今儿哥哥们就教训教训你!” “不好!”苏江黑瞳充斥怒火,当即也抄家伙急忙冲上去,“放开他!” “又来一个讨打的小子!” 地痞们蛮不讲理,见老大张三一脸不屑没有阻拦,便对视一眼,围住两娃就要开揍。 “剑一!”付准见状脸色已是黑沉如墨,立刻喝道。 随即剑一的身影迅速蹿出去,他悄无声息,但一出手却顷刻间击飞几个流氓。 “居然还有反抗的?!”张三没想到一个新开店铺居然这么难搞,霎时只觉得脸上挂不住,赶紧吩咐小弟们直接动手。 开砸的开砸,围殴的围殴,眨眼间整个铺子就乱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苏安回过神来时,两边已经打成一团,而自家两娃脸上都挨了几拳,青紫交加。 她一阵心惊肉跳,来不及多想,只能先阻止这场闹剧,急忙上前冲张三喝道:“都住手!别打了,不就是要保护费,我跟你谈!” ------------ 第三十一章 站起了身 可惜苏安的声音被淹没在两方殴斗声中,根本没人理会。 而张三打红了眼,不知不觉绕到了剑一身后,抬起手里的板凳就要狠砸过去偷袭。 苏安的心霎时提到嗓子眼,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拽住张三,面色惊怒,“让你的人别打了,要钱我给你就是!” “你个臭娘们早不识相,给你脸了是吧!” 张三一下折损了大半小弟,正是暴跳如雷,没想到还被苏安横叉一手,他反手便将板凳冲苏安砸去。 此时周礼本打算推着付准远离一些,免得主子受波及,见此一幕立即惊叫道:“小老板小心啊!” 但下一刻,轮椅上的男人动作却比他更快。 付准眸光黑霾,双腿竟腾然站起,他大步迈开即刻冲向至苏安身边,在板凳落下时,只来得及长臂一捞,将呆愣住的苏安及时揽进了怀里。 张三一凳子击空,骇然不可思议地瞪向付准,“你、你不是个残废?!” 这年头真是见鬼了,瘸子都能站起来,而且刚刚那速度快得他都没看清! 付准的双眼中寒意深深,陡然爆发的气势恍如利剑般锋利,他没有回应,只冷然一拳砸向张三胸膛。 张三还没反应过来,猛地便似断线的风筝被击飞,狠狠砸到了墙面上,“噗”地吐出了大口鲜血。 “老大?!”这气势太惊人,周围打架的小弟纷纷吓得瞪大眼珠子。 苏安几人同样震惊的无以复加,愣愣看着此刻高大笔直的付准。 他竟然能站起身?? 苏安更是瞳孔地震,被轩昂的男人紧紧裹在怀内,呼吸间皆是他冷冽的气息。 “没事吧?”而付准匆忙低头,黑眸难掩丝焦急地询问。 苏安呆滞的回过神,却才发现他面容苍白,甚至鬓角渗出了细密冷汗。 还不等回话,付准便闷哼了声,强撑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柱,赶忙松开苏安后力竭地半倒在地上。 霎时苏安只觉得心脏都停跳半拍,“不是,你没事……” “真是晦气遇到一群不知死活的!张爷我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白混的是吧?!”突然张三的暴怒声打断众人。 他神情阴狠铁青的从地上爬起来,感受到自己胸膛像是被打碎般剧痛,以及四周小弟惊恐的目光,他更是面上无光气得要死。 “一个死残废还玩英雄救美,老子今天就把你打成真残废!” 张三怒啐口血痰,赫然便从胸口抽出把刀,气急败坏冲向付准。 “主子!” 周礼瞬间吓得肝胆颤裂,和剑一刚要去救人,但一群小弟也都反应过来,大喊着“老大威武”,就用各种方式拦下他们。 眼看张三已经冲到倒地的付准身边,操着尖刀发狠的刺下去,却就在这时—— “砰!”苏安趁他不备,一个板凳用尽全力直接砸到他后脑勺! “啊——你个臭娘们!” 张三再次喷出口血,真是要气疯了,怒红了眼转头打算先踹飞苏安。 抓住机会,地上的付准眸色一寒,袖中两枚暗器便飞射而出,一左一右顷刻间扎在了张三后膝处。 刹那间,张三只觉得双腿剧痛,重重打了个趔趄摔倒。 接着“噗通”一道结实的巨响,他额头正面朝下,惨叫过后便彻底的摔晕了过去,鼻青脸肿不省人事。 小弟们一见老大都倒下,吓得纷纷认怂起来,趁这个功夫,周礼和剑一立刻将这群地痞制服。 而苏安的注意力也连忙移到了付准身上,匆匆上前,却见付准的面色愈发苍白,冷汗涔涔,摁着双腿的手青筋突起,似乎痛楚难耐。 她没来由慌了神,也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气,手忙脚乱将他高大的身子抬上了轮椅。 “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 苏安无措地蹲在轮椅前,抖着手想查看付准的身体,却根本看不出来。 而后又猛然想起来他刚刚摔倒,肯定是跌到了腿,便抬手小心翼翼轻柔地抚上去,“你是不是腿疼?刚刚摔到哪里了?你说呀我帮你看看!” 只要想到刚才他竟挡在自己身前,还差点中刀,苏安便眼眶发热,声音也不禁酸涩起来。 这人真是个傻子吧! 而付准的呼吸渐乱,眼看着她在自己前胸后背摸完,又急促地在自己双腿上下其手,隐约还能感到女子颤巍柔软的抚触。 “我没事…”他不着痕迹地滑动下喉结,只觉还疼痛难忍的双腿,被抚摸过后竟涌起丝丝燥热,痛楚随即散了些。 这时地痞流氓们被剑一依次压下去,周礼也终于拔腿跑来,“主子!” 看着付准的腿,想到刚才那幕,他便神情凝重诧异还难掩丝惊喜,接过轮椅后冲着苏安点头道: “小老板幸好你及时救下了主子,不过主子的腿似乎有异常,我得先带回去,赶紧请大夫来诊治一番!” 苏安忍着心头复杂的情绪,急忙道:“那快去吧,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话尽管开口!” 周礼是真着急,应下后风风火火推着付准离开了。 刚开业的店铺四处被砸乱,那些流氓们也都被带走了,但苏安无暇管顾他们被带到哪去,扭头又赶紧检查老二老三的伤势。 幸好两娃只是刚开始挨了几下,后来有侍卫出手,便都只受了些皮外伤。 “大姐你看,我身体倍儿棒倍儿强,以后我都能保护你!嘶!” 苏廷眼睛青了一边,嘴角也破血,却还余怒不消,拍着小胸脯不停逞能,只可惜一秒破功。 而苏江看着一片狼藉的铺子,也知道是他们太冲动了,攥紧拳头沉默地站在一旁。 苏安确实是想教育他们太冲动,但看着两娃不同的反应,话就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得叹口气,忧心忡忡地先替两小只擦药,随后嘱咐他们卧床养病去。 李桂花全程保护着小苏月并未遭殃,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小丫头吓得,直到现在还在小声哭鼻子,李桂花只好抱进屋里好生安慰。 随后的苏安思虑重重收拾起烂摊子,还好只有桌椅砸坏了,损失不算大,叫人清理就是。 只是不知道,那位大财神爷究竟怎么样了…… ------------ 第三十二章 她简直是福星 另一边,回去后的周礼,立马飞书传信,把他家王爷的御用神医叫来浮游县。 谢清风得知付准的双腿竟能站起来,而且据说十万火急性命攸关,他便可谓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而来。 时至傍晚,好不容易到书店,结果人还没喘口气,就被周礼一骨碌拉到房间,急促又紧张道:“你这家伙别愣着,这可是王爷第一次双腿能动,你快给看看情况究竟是好是坏!” 周礼担心的不行,要是王爷是勉强自己起身,保不准双腿情况变得更糟啊! 但同时心底也不可避免的抱着希冀。 付准躺靠在床榻,眸光也落在谢清风身上,指节不自觉捏紧着。 谢清风霎时感到满满的压迫,嘴角一抽,这爷的气势,真是性命攸关? 他无奈抹了把汗上前,摆开药箱边道:“行了别急,这不就来了吗。” 短短片刻检查的功夫,屋子凝重的诡异。 付准闭上眼,不受控制回忆先前的景象,若非当时心神一震,情急之下体内爆发力气,他也不知自己竟能站起身。 眼下心头也着实有些忐忑,屏息凝神等着结果。 直到半晌后,谢清风才突然笑道:“恭喜王爷,王爷腿部开始恢复知觉,此乃好事,不必担忧。” 闻言,付准不由眸光微震,片刻才哑声问:“那为何会有剧痛瘙痒之感?” “您双腿萎缩多年,应该慢慢恢复调理才是,但您却突然暴起,腿部无法支撑您的身躯和力量,自然会痛。” “等我教给小周一套疏通经络手法,日后每日按摩即可,不出意料的话,疗养半年王爷的腿便能转好了。” 周礼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谢清风险些喜极而泣,“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王爷的腿真好了,他日后还能再站起来!” “王爷真不是我说,小老板才是你的神医吧?简直就是福星啊!” “嗯。”付准眸子染上笑,轻哼了声难得没反驳他。 要这么说,好像确实是如此。 谢清风一边嫌弃推开他,听到这又好奇一挑眉:“神医?莫非医术比我还厉害?” “你懂个屁!”周礼顿时嘿嘿傻笑起来,“此医术非比医术,人家姑娘可是只靠一手美食,就让王爷神魂颠倒,倾心交付,身体也大好了!” 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有夸张成分,但谢清风不免吃了一惊。 “还是个姑娘?” 两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便齐齐看向了付准。 付准唇边勾着笑,似是懒得搭理,不过正要闭目养神时,他耳边一动,眉眸倏然正经起来。 看向周礼道:“她来了,去开门。” 周礼此刻也嗅到了飘来的香味,就知小老板是送饭菜来了。 他连忙喜笑颜开地蹦出去,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敲门声。 谢清风见状,也着实心痒痒,何况萦绕鼻尖的香气刺激得他肚子咕噜响,忙跟上去。 而苏安一进门,就被周礼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热情迎接。 她还有些纳闷,随即便见又一陌生男子走出来。 那男子模样眉清目秀,衣袍翩翩,周身却有种清风道骨的味道,看着恍如是世外高人。 周礼边接过饭菜边介绍道:“小老板,这位就是给我们主子看病的神医了,正诊治完你就来了!” “原来如此。”苏安冲着男子微微点头示意,眼尖的发现周礼要将饭菜全部端走,她连忙拦住。 “哎哎,这些饭菜是你们的,但海参炖鸡和黑米粥给你主子吃。” 周礼神色微变,再次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苏安,“小老板你不义气呀,就单独给主子加餐是吧?” 苏安一把拍开他眼馋想夺碗的手,好笑道:“我就是讲义气,才专门做了补膳来给他补身子,这你都想贪,到底是谁不道德?” 说着,她眸光环视一圈,没发现付准,终归是没忍住问:“话说…他情况如何?”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小老板,你家包子还是太少了,还有那豆浆,都没尝到!你明天做多点呀!”客人满眼羡慕盯着吃包子的苏家人,不知道第几遍擦口水。 苏安冲他们哭笑不得道:“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嘛!瞅瞅,给我家三个娃累成啥样了。” 众人一扭头,果然那边兄妹三人累得呼哧带喘,横七竖八的歪躺着,都无奈又好笑的乐了。 “实在不行,我来给老板打工,每天管饱我包子就成呗!”一人揶揄,引得满堂大笑。 ------------ 第三十三章 捅破窗户纸 谢清风明显怔愣一下,不可思议问:“就那小姑娘?王妃?都进展到这地步了?” 再怎么爽口的山野小菜,最多也只放平时尝尝,始终上不得大台面啊。 周礼见这眼中只有医术的人居然也有八卦的一天,不禁得意地翘起鼻子,叽里呱啦将二人发生之事道来。 “王爷那般冷心冷清,你见他何时因女子魂牵梦绕过?单说这次,王爷竟奋不顾身直接站起来,生死交付,必定是真爱无疑了!” “说不定他们二人在那屋子里,正你侬我侬,关怀不休呢!” 谢清风听得大为震撼,眼珠子都瞪大一圈,心下对于苏安的轻视也收敛起来。 此时周礼瞥见走出来的苏安,顿时挤眉弄眼暧昧道:“小老板怎的脸这么红,莫非我家主子欺负你了?” 闻言,谢清风也扭头,再次仔细打量起苏安。 小姑娘出落得水灵俏丽,姿色确实入眼,可惜一无才学,二无家世,不管怎么看都怎么不匹配。 苏安本来因为尴尬落荒而逃,没想到又脚趾扣地了。 于是眼尾晕红轻瞪了回去,“你这么爱天马行空,干脆到茶楼里说书编大戏算了。” 谢清风实在好奇,他直肠子惯了,索性盯着苏安问:“非也苏姑娘,寻常男女间岂会有你们这般相互嘘寒问暖?还下庖厨费功夫的做补膳,若说没什么你自己都不信吧?” 这话不由让苏安有些诧异地看过去,谢清风一脸探究又犀利,果然看起来就脾气直不好惹。 但看他们这么相熟,应该是好友间八卦,苏安便也没往心里去,她沉吟片刻后莞尔笑了声:“确实,我自己也不信。” 一听,周礼和谢清风当即互看了眼,她这是承认对王爷有心思了? 看出了他们想法,苏安边走边大方承认说道:“付公子长得帅,待人有礼又细心体贴,而且还多金,确实是我的理想型。” 这种完美男人,她不馋才怪呢! “那你们——”周礼听得喜上眉梢,既然如此王妃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苏安随即眉眼弯弯地摇了摇头,摊手说:“就是因为太理想了,够不着呀!” “我虽然没多大学识,但也知道门当户对,所以我们是绝无可能的。” 帅哥嘛,只远观不亵渎,平时能养养眼,抱大腿发点财运,她就心满意足了。 何况她的志气并不是谈情说爱,有情没情,还是自己赚上银子才最实在! 说完的苏安也没管面面相觑的二人,拍拍屁股潇洒离去。 殊不知她走后,院子便陷入诡异的沉默。 王爷好不容易看中个王妃,这会儿别是天都塌了吧! 他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眼谢清风,本来不捅破窗户纸还能先拉近关系,现在可好! 唉!看来王爷的幸福还是得靠他啊! …… 接下来的苏安除了探望付准外,照常营业。 虽说突发了事故,但众人架不住美味的早点,铺子依旧差点被挤爆。 苏安本来还忧虑张三等人会不会卷土重来,但没两天,隔壁的主仆二人便压着张三来了。 原来当初侍卫把人带走后,便一直扣押审讯,今天终于招了。 此刻张三老实地跪在苏安面前,他不复先前的嚣张劲,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经过拳脚惩罚,如蔫打的茄子般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并非是什么收保护费的,如今的县官严苛,他们哪敢顶风作案,平时都只在赌场做打手挣点力气钱。 而前几天,对面的倪氏面馆老板雇佣了他,让他带小弟在苏家开业时砸场子,才有了那一遭。 “倪氏面馆?”苏安咬着牙,不由怒从心起。 那倪氏面馆她也清楚,本身是做面食的,在她的包子早点爆火之后,面馆也跟风模仿,自行研究出了包子油条。 虽说味道没她家正宗,但一些客人朝食吃习惯了包子,有时懒得跑那么远,或者赶时间不愿排队,便会到面馆购买,好歹也有生意。 但这次苏家突然搬来,两家成了对门竞争,味道更是高下立见,将面馆的生意抢走了,自然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企图吓退她。 周礼早已是一脸嫉恶如仇之色,“那面馆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小老板你别怕,咱们直接杀回去,我和主子都来给你撑腰!” 轮椅上,付准颔首认同,望着苏安缓声问:“可要去算账?” “算!”苏安眸光恼怒,一把就拍案而起。 现在还有大腿撑腰,不算白不算! 她可谓气势十足,当即就杀去了对面面馆。 哪曾想,面馆老板倪大贵得知苏安的来意后,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指着她鼻子倒打一耙起来。 “你哪只眼看到我雇人砸你场子了?我面馆开了十几年,老顾客有的是,需要眼红你那些三瓜俩枣?!” “哼,女人就该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居然还抛头露面做起生意来了,当真是不知羞耻!” 苏安气极反笑,指着他柜台上放着包子的蒸笼,讥讽问道:“你不眼红,那你倒是别狗尾巴似的模仿作秀啊?我做一个你仿一个,仿得四不像还端起碗来就骂娘是吧?” 倪大贵霎时气结,绿着脸骂道:“你少在这耍嘴皮子!谁稀罕模仿你那些破早点了?不过是一些哗众取宠之物,一些老顾客求着我们做罢了!” 听到这的周礼第一个坐不住,立马皱着眉怒斥回去:“你这老板一把年纪了还涎皮赖脸,当真是为人恶臭!” “小老板的包子和早点,放眼天下都香的无可比拟!倒是你家包子我忍着恶心尝过一口,皮糙馅小,味道奇差,丢给狗狗都嫌弃不吃!” “你你!你们就是胡搅蛮缠,专门来挑事儿!” 倪大贵气得七窍生烟,自知说不过,赶紧就想吆喝一嗓子叫打手来。 然而张三脸色难看的上前,一脚便将倪大贵狠狠踹倒在地:“你敢不承认,是想把锅全推老子头上?!” ------------ 第三十四章 收为己用 “你雇我敢不承认,是想把锅全推老子头上?!” 倪大贵一脸精明相,被踹倒后当即哭天抢地起来,边叫打手边干嚎着:“来人啊!快来人!苏家早点铺的砸场子还打人啊!” 他身为生意人,一向自觉能屈能伸,然而张三显然不吃他泼皮无赖这套,气急间直接将人摁倒,一拳拳怒砸下去。 毕竟倪大贵要是不承认,他行凶劫掠的罪名最大,不仅要赔偿店铺损失,而他连带着一帮小弟都要被压去牢狱翻不了身! 没一会儿倪大贵就被打得鼻塌嘴歪,哀嚎声也弱了,却依旧耿直脖子,咬死是苏安故意带人找茬,说什么都不认。 打手到时,他瞬间宛如看见救星,只可惜顷刻间就都被剑一撂倒。 倪大贵顿时傻眼了,终于感到害怕,只能转向苏安咒骂:“女人开铺子就没天理了!不干人事净耍下流功夫,只会靠脸揽客的货色!” “你除了恃强凌弱还能干什么名堂?!” 这番反咬一口,当即引起了几人众怒。 周礼气得撸起袖子,“本来我等是斯文人,可既然你不讲道理,我就用拳头打服你!加我一个!” 付准则面无表情地冲着剑一点头,去吧,对付泼才无需多言。 然而,气笑了的苏安却伸手拦住两人,顺便叫回了张三。 她眸子清冷,只直勾勾盯着无赖嚎叫的倪大贵,“你说的对,只用拳头说话确实有点欺负人了,所以我就堂堂正正的,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个月时间,我让你的面馆彻底倒闭!” “哈哈笑话!”见苏安只敢放狠话,倪大贵气焰愈发嚣张,满是不屑啐了口,“要不是你们仗势欺人,真当我会怕你!我就等着了!” 苏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很好,希望他一个月后还能嚣张下去! 接着不再多废话,扭头离开。 总之实力见真章。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若有所思,看着张三那浑身的腱子肉,确实挺能打的。 以后店铺砸场子之事只会层出不穷,以防万一,也为了家里人安全,她当真需要几个保镖。 “你们可愿来我铺子里打杂当护卫?护卫每月二钱工钱,打杂的活另算,得看你们工作效率,按件计费。” 正好她缺人手,家里每天包包子都快忙不过来了。 而张三听罢,直接整个人呆愣了。 十钱一两,二钱工钱也是在赌场才有的价,不仅乌烟瘴气还经常挨打受骂,可现在早点铺愿意招他们,且打杂另算计件! 苏安见他呆滞,还以为他不愿,“若是不愿意就算——” “愿意!我们愿意!”张三激动得面目充血,连连答应,甚至兴奋得苏安磕了个响头。 “多谢苏老板给我等机会,我等感激不尽,必当尽心尽力的为铺子干活!”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小弟们共九人,虽身上都带着股地痞气,但倒是真情实意的,看着除了鲁莽些没什么心眼子。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而有了他们的加入,一下就解决了铺子人手不足的问题。 众小弟除了保卫安全外,其余时间就跟着苏家人学包包子炸油条等,皆以计件收费。 开始他们无不笨手笨脚,学得人仰马翻,没少被三娃嬉笑,可不多时就熟练了,速度快得飞起,转头还跟三娃比起赛来。 如今每日开店,甚至不需要等太久,一笼子刚售罄,下一笼就被立刻端上,客人排队时间大大减少,吃到的人越来越多,名声更是越传越响亮。 但随着络绎不绝的人闻名而来,苏安渐渐也发现,包子还是不够卖! 六千个包子,短短两个时辰全卖个精光,众小弟简直做都来不及,生意好得不行! 面馆里,倪大贵吹胡子瞪眼,只能干盯着源源不断的客人排队进早点铺。 反观自家,只有寥寥几人来吃面! 而且随着苏家早点铺人手充足,包子越做越做多后,他家面馆里的低配版包子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倪大贵嫉妒得两眼发红,心下也有些慌起来,照这样下去哪还需要一个月才倒闭啊?! “不行!”他当机立断叫来伙计继续出主意。 …… 受影响的还不止是面馆。 此时,隔壁书店,付准抬头望天,的确是晌午了没错。 早点铺不断飘来阵阵的喷香,浅吸了口,肚子不由“咕噜”更响。 他眉眼掠过丝不满,小姑娘不仅人迟到了,饭菜也不见。 生意好起来,就全然把他忘之脑后。 明明前日还说他帅得一鸣惊人,入目不忘! “周礼!” 付准幽幽眯起眼,故作平静开口:“去跟苏姑娘打声招呼,看她把大财神爷忘哪儿了。” ------------ 第三十五章 敢情是讹人啊 此时,隔壁书店,付准抬头望天,的确是晌午了没错。 早点铺不断飘来阵阵的喷香,浅吸了口,肚子愈发空荡荡。 他眉眼掠过丝不满,小姑娘不仅人迟到了,饭菜也不见。 生意好起来,就全然把他忘之脑后。 明明前日还说他帅得一鸣惊人,入眼不忘! “周礼,你饿了吗?”付淮暗示,神情阴沉。 周礼脸色萎靡,摸着肚子,就等王爷这句话呢。 他当即噔噔起身,义愤填膺道:“哼,这是要饿死财神爷吗?我倒要看看看小老板把大财神爷忘哪儿了。” 等周礼气汹汹赶到,苏安正送走最后一桌的客人。 撞见周礼那幽怨的眼神时还有些莫名。 “小老板,不是我说你,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患难与共的美好?如今飞黄腾达了就见利忘义!见异思迁了!” 说着,“咕噜噜——” 配合他肚子里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闷响,顿时让苏安激灵了下,总算反应过来。 再看天色,居然晌午都过了半个时辰! 她瞬间哭笑不得又愧疚道:“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不过你们久等了,我这就闭店做饭去!” 亏她之前还拍着胸脯保证,要将付公子给养得白白壮壮,结果眨眼就将人忘记,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就在苏安讪讪地跑去关门时,突然一个人影就捂着肚子闯进来—— “老板是吧?我刚刚吃了你家包子后就上吐下泻,肚子疼的不行!” “一定是你家包子有毒!你别想跑,必须给我个说法!” 王伍进去后一顿横冲直撞,磕到苏安的肩膀后,更是绿着脸一把躺到地上大呼小叫。 “哎呀苏家的包子不干净,有脏东西啊!吃完肚子痛死啦!” 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有些刚离开的客人,不多时就被哀嚎声吸引回来。 苏安心头一紧,立刻蹙起眉审视这人,有点眼熟,确实是刚来买包子的。 因为他戴着帷帽遮遮掩掩的,自己还特地留意了一番。 周礼还眼巴巴等着呢,见状顿时不干了,叉着腰上前斥道: “嘿,你这厮别在这泼脏水啊,我天天来小老板这里吃包子,食材新鲜香得流油,怎么可能不干净!” 这话不由引起了众人共鸣。 “就是,咱们都是天天吃,也不见有事啊?” “小伙子,你可别吓唬人,肯定是你自己瞎吃了别的!” 闻言,王伍眼底飞快闪过阴狠,越发撒泼打滚地嚎着:“我这一天就吃了苏家的包子,吃完马上闹肚子,绝不可能弄错!” “杀千刀的我要痛死了哟!我就说她家咋可能那么良心,包子馅用的肯定都是烂肉!挣昧良心的钱想害死大家啊!” “赔钱!歹毒的老板害我半条命,必须得赔一百两!” 他一番板上钉钉的叫骂,让众人都有些摇摆不定了,质疑的眼神不由落在苏安身上。 “好像说得也是,她家确实皮薄馅大,莫非真用烂肉糊弄我们?” “小老板,我们可都是天天光顾你家的,你不能真赚黑心钱吧?” 见到众人倒戈,周礼最先气不过了,他可是每天看着新鲜食材运来的! 刚要继续帮苏家澄清,苏安却面不改色地倒了杯滚烫茶水,笑眯眯递给王伍。 “这位客人你先别急,说不定是消化不好呢?来喝杯茶润润肚子……哎呀!” 正说着,苏安作势没拿稳,手上一哆嗦,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王伍身上。 “啊!” 王伍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痛的他龇牙咧嘴,连忙一骨碌窜起来拍打身上。 那灵活矫健的动作,哪有半点刚才痛的站不起身的模样?一时把众人都看得蒙圈了。 “呀,这下不装病了?” 苏安收起脸上的假笑,环胸冷冷看着他,讽刺道:“不是没了半条命么?我看你中气十足,可是活蹦乱跳得很呐!” 人群听到这话,刹那间脑子一闪,反应过来了。 是啊!刚刚这人要死不活的,还叫赔钱,现在就算傻子也看明白了。 敢情是讹人啊! 也正因他上蹿下跳用劲太大,戴着的帷帽脱落在地,而李桂花看清他那张脸,惊呼了声:“你是对面面馆的伙计王伍!” 闻言,苏安微微挑眉,佩服自家娘包打听的本事时,看王伍的眼神也愈发冰冷戏谑起来。 这下好了,啥也不用说了。 众人被戏耍,自己就愤慨不已怒道:“好家伙!对家故意派人砸招牌来了!” “咱们差点就上了小人的当,误会小老板了!” 王伍气急,脸色又青又白,做梦也没想到苏安会使这么阴损的招数! 他眼一闭心一横,再次躺地上打滚起来,“我是面馆伙计又怎么样?打工的就不能买苏家包子吃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吃包子吃坏了!” “苏家店大欺客,没天理了啊!” 苏安气笑了,“仗着无赖脸皮厚是吧?那我发点善心,这就叫人来给你松松皮!” 张三他们可不是白雇的! 只不过,正当她要叫张三等人出来活动筋骨时,人群突然噤了声。 皆齐刷刷呆愣的看着门口,那刚进来的人影。 “那不是……那不是谢神医吗?!” “他鲜少出药庐,这会儿也来凑热闹?” “还有那位轮椅上的公子,长得真俊呐!” 苏安听着相当耳熟,踮脚看去,不正是付准和谢清风等人。 尤其对上付准那双漆黑无言的眸子,她赫然一拍手掌心。 糟糕,大财神爷这是饿坏了亲自找上来了。 付准平静坐于轮椅,只似笑非笑冲她颔首道:“苏姑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苏安略微心虚地挪开视线,瞧瞧,财神爷饿坏了,都跟周礼一样学会阴阳怪气了。 她连忙祸水东引道:“那什么,出了点变故,都怪这破皮无赖耽误了咱们干饭!” 谢清风就站在付准身旁,不善的眼神冷冷瞟向了王伍。 上次一别,他对苏家饭菜实在念念不忘,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拉下面子来蹭饭。 不曾想,他和王爷面面相觑干等半天,一过来,才知道是这该死的混账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 “肚子疼是吧?无妨,本神医心善,免费给你诊次病!” ------------ 第三十六章 喂砒霜 王伍早已瞠目结舌,拒绝的话刚到舌头就打了个结,“不……不用麻烦神医……” 然而谢清风冷哼一声上前,不由分说扣住王伍的手腕把脉起来。 王伍心虚得额头直冒冷汗,慌忙要抽出手,谢清风却已经诊断完毕,吓死人不偿命地说:“这位患者确实是中毒,毒性太猛,一时不好破解,只得喝下砒霜以毒攻毒才行。” “砒霜?!”王伍瞪眼大叫,开玩笑的吧! 苏安见状登时心领神会了,利索地从后厨取出一把糖粉,“来来,我这有,也不图回报了,赶紧先给人灌下去保命要紧。” “不!砒霜才是穿肠毒药啊!你们故意的,都想害死我!”王伍脸色扭曲,剧烈挣扎起来。 付准看着,凉凉的一个眼神示意,剑一便立刻上前将王伍摁在地上。 随即接过苏安手里的糖粉,冷酷无情地往他嘴里塞去。 “不要!救命啊!”王伍目眦欲裂,疯狂摇头晃脑想躲避,下一刻就被强硬地掐住下巴。 眼见那要命的砒霜就要下肚,他神情彻底崩溃了,凄厉地喊道:“我没中毒,根本没病啊!我都是装的,你们喂砒霜是杀人!” 哗—— 他这一承认更是引起了众怒。 王伍生怕说慢了,痛哭流涕地全招出来,“是面馆老板指使我来捣乱的,我就是给人办事,别杀我啊!” 说完他瞬间便被人群的唾骂声淹没,但此刻王伍哪管得了那么多,不断地哀求饶命。 付准这才嫌恶地收回视线,对剑一发话道:“把他压去衙门打十大板,扔回面馆,让那家老板也长些记性。” “是!”剑一领命,提着吓尿的王伍迅速离去。 这番下来,苏家不仅赢得无数的叫好声,还让众人对面馆的印象更差了。 有甚者更是直接冲去了面馆,对着倪大贵指责骂起来。 “同样都是店家,你这老板竟然用那么阴险的招数陷害别人,真是嫉妒人家生意好昏了头是吧!” “大家都记好了啊,面馆老板没良心,他家面以后也别吃了,省得哪天才是真中毒了!” 听着众人铺天盖地的讨伐声,还大有冲进来拆店的架势,倪大贵险些被吓破胆,赶紧吩咐人先闭店关门。 天杀的,他那么完美的计谋居然都被识破,只能先避避风头了! 相较于被面馆被围攻,苏安此刻心情大好。 为了感激付准几人,她直接大气的将人都请上桌:“各位护店有功,今儿就研制个新品,给你们一线尝鲜!”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小弟们共九人,虽身上都带着股地痞气,但倒是真情实意的,看着除了鲁莽些没什么心眼子。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小老板,你家包子还是太少了,还有那豆浆,都没尝到!你明天做多点呀!”客人满眼羡慕盯着吃包子的苏家人,不知道第几遍擦口水。 苏安冲他们哭笑不得道:“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嘛!瞅瞅,给我家三个娃累成啥样了。” 众人一扭头,果然那边兄妹三人累得呼哧带喘,横七竖八的歪躺着,都无奈又好笑的乐了。 “实在不行,我来给老板打工,每天管饱我包子就成呗!”一人揶揄笑道,引得满堂大笑。 ------------ 第三十七章 他不知道多喜欢你 汤面很快买了回来。 倪大贵一眼就被那金黄醇厚的汤底吸引,散发着诱人光泽,更别说还有鲍鱼海参等鲜美华丽的食材。 入口的瞬间,面条的爽滑与汤底的浓郁在舌尖上碰撞,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倪大贵边吃边哆嗦,眨眼间狼吞虎咽地干完一整碗,却是泪流了满面。 “老板你咋了?别吓我啊!”伙计在旁边狠狠咽了下口水。 莫非这么香的面有毒不成? 倪大贵面色憋屈至极,哭得更加情不自禁,“完了,一切都完了!这面的味道我们就是拍马都比不上!” “照这样下去,她真能让老子倒闭啊!” 他还真是小瞧那臭丫头了! 倪大贵表情吃了苍蝇般难看,最终一咬牙拍桌道:“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赶紧去降价!所有面价统统降一半!” 苏家那些食材都不便宜,既然味道比不上,那他就靠价格取胜,先将客人们抢回来再说! 伙计闻言,赶紧去照做,直接在门口大声吆喝起来。 也正如倪大贵所想的那样,一些客人馋得不行,又舍不得花大价钱去吃佛跳墙面,便都闻声来到了面馆。 嗅着佛跳墙的香味,吃着面馆的清汤寡水,一时竟还真挽回了不少客人。 见自家店铺终于活过来了,倪大贵立马得意地瞪了眼那边的苏家。 臭丫头,跟他斗,还嫩了点! 张三一直留意着面馆的情况,见状,他当即冒起了青筋,赶紧跑去跟苏安禀报。 “老板,那些客人本来是被咱们的香味引来的,结果一半都贪便宜去了面馆,那不是都给倪大贵做了嫁衣吗!” “咱们要不要也降降价?” 苏安闻言,却是笑开花,心中对倪大贵简直嘲讽得五体投地。 “别管他,他自己作死,只想解决眼前的困境却不考虑往后,只会赔得他裤衩子都不剩,过不了几天就有他哭的了。” “咱们不用怂,还是按原价卖,味道才是实力!” 苏安自信地一锤定音。 张三挠头,虽说他不懂吧,但那句味道才是实力,瞬间就让他燃起熊熊斗志来。 “那你放心老板,我这就吆喝去,嗓门杠杠的,保准盖过面馆那弱鸡叫!”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暗叹果然没招错人呀。 而张三犹如打了鸡血,直接端一碗面在门口处展示。 他一边卖力呼喝,那阵阵勾人的鲜香味就一边往人群里飘。 众人哪能禁得住这诱惑?各个被香得晕头转向,也没管面馆那边所谓的五折了,大流口水便涌进苏家铺子! 客人不减反多,苏安又是险些乐开花,午饭必须给张三加个鸡腿! 过了半月,晚上倪大贵一算账,顿时脸色发黑。 “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 他半价售面都卖了半个月了,虽说每天都有老客光顾,但也仅次而已。 他预料中以价格优惠,抢走苏家客人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苏家生意依旧爆满! 而面馆入不敷出,短短半月,居然还赔了二两,还不够这月给工人发工钱的! 倪大贵气得哆哆嗦嗦,猛地一把砸了算盘,“都怪该死的苏家!” 正怒骂着,突然他便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烈香味,表情都恍惚了下。 哈喇子涌出来,只不过他刚嗅着味道看去,浑身就陡然一僵,心脏骤然悬到了嗓子眼—— 香味居然又是来自苏家的! 倪大贵瞬间紧张得死死瞪眼,苏家这是又打算搞什么花样?! 苏安订购了大批牛肉,附送的牛骨则熬汤做了牛肉面。 香飘十里,果断来蹭饭的付准主仆和一大家子,都等得饥渴难耐,肚子响的此起彼伏。 直到牛肉面终于端上桌,众人眼睛顿时发出狼光。 那肥美油亮的牛肉片铺满半碗,翠绿的葱花和香菜点缀,混合着面条的麦香,光嗅着就欲罢不能。 “哇!香香的肉!”小苏月又馋又激动,嗷呜一大口咬得满嘴流油。 苏江和苏廷两小子顾不得什么礼貌,饿虎扑食般直接狂炫。 “呜呜太好吃了大姐,以后我要是娶媳妇,也要娶像大姐一样会做饭的!” 苏廷边塞边嚎,他都不敢想,以后大姐要是嫁了出去,他再也吃不着这些神仙美味了! “恩恩!”苏江更是坚定地点头以示赞同。 苏安噗嗤轻笑,没忍住赏了这两小子一个爆栗,“皮猴子这么快就想着娶媳妇了!” 李桂花内心惊叹着闺女的厨艺又长进了,闻言便嗔笑了声:“就你们大姐这手艺,天下还能找到第二个的?娘我可不信哩!” “就是!”周礼听到这,边吃边激烈地附和道,“小老板的饭菜,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家!小老板绝对位列巅峰!” “我说的没错吧主子?若谁能娶到小老板,更是当世最幸福的成功男人!” 周礼一语双关,嘿嘿直笑暧昧极了。 此话一落,苏家几人看他的眼神不由都变了变。 这小子果然对自家大姐/闺女有想法啊! 然而,只有深知其中所指的苏安和付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不自然起来。 付准夹面的动作在半空一顿,下意识去看苏安,对上那双明媚璀璨的双眸后,他耳根更是微热起来,犹如触电般转瞬移开。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不如以后就让你辟谷,还落个清净。”他淡叱声,抬手就要挪走周礼的碗。 周礼吓得哀嚎,连连抱着碗护食退后。 苏安眸光不自在眨巴两下,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还做了些新品,这就去拿,老规矩大家先尝!” 见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她才松口气,将萝卜炖牛腩、小炒黄牛肉、牛肉包子和牛肉饼一一端出。 霎时大家的眼珠子都瞪直了,满桌美食一个赛过一个香,狂咽唾沫,抢着吃起来。 吃得兴起,苏安索性又拿出了自己酿好的米酒,“这酒后劲大,都悠着点喝,尝尝味就行了。” 然而酒香清新甜美,众人哪听得进去,挨个痛饮后,瞬间又对苏安有了新的认知。 付准饶是见过大风大浪,此刻都不由得佩服惊异地看向苏安,“如此十项全能,这世上可还有你不会做的?” 苏安被夸得满面春风,洋洋洒洒地一摊手。 “关于吃喝方面,说不定我还真都会哟。” 小姑娘宛如盛开在阳光下的娇艳花朵,自信的光芒从她的眼眸中绽放,让付准迟迟无法收回目光。 心绪不由自主被渲染,同样勾唇轻笑起来。 “嗝——” 周礼贪杯,喝了个大红脸,迷糊中却还是一眼捕捉到两人的动静,忍不住扁扁嘴。 “小老板,主子他就是个假正经,死闷骚,其实他不知道多喜欢你呢!” ------------ 第三十八章 假正经死闷骚 啊? 啊??? 苏安目瞪口呆地睁圆眼,愣了。 付准手里的酒杯“啪嗒”掉地上,呛住了。 苏家其余人惊得齐齐张大嘴,肉都忘了嚼,八目震惊。 “周礼!”付准面红耳赤,一双黑沉的眸子神色具涌,忙低低呵斥了声。 周礼吃醉酒,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哪听得见别的,自顾自嘟囔。 “主子都完全被你迷住了,每日光听到你脚步声就催我开门迎你,你没按时来他都想你得紧,得知你被找茬比谁都紧张呢!” “小老板,你老实说,是不是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思之成疾了都!” 一家子已经整个呆若木鸡,惊愕的视线瞬间转到付准身上。 他们都猜错了?有心思的不是周礼,而是这位大财神爷啊! “好!”苏廷兴奋得跳起来,崇拜又火辣地直盯着付准,“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大姐,我就说我没看错嘛,姐夫!” “不是——”这声姐夫把苏安劈得外焦里嫩,还没来得阻止,小苏月就激动地附和起来。 “好耶,月月喜欢大财神爷当姐夫!” 苏江同样喝红小脸,点点头:“若是愿意对大姐这么下心思,倒是能接受的。” 李桂花浅抿了口米酒,笑看他们,给大闺女存了那么多嫁妆,真嫁过去也有底气! 在一句句叫好起哄声中,苏安与付准二人郝然得视线无处安放。 眼看周礼一脸傻笑,还要吹嘘。 付准拳头攥起了青筋,将一张牛肉饼狠塞进他嘴里,“我何曾那样过?瞎说!” 他俊美的面上映红一片,说完,狼狈得头也不曾抬,大力挪动轮椅就要离去。 “等等,我送你。”苏安眸光不自在闪烁,但眼下夜已深了,周礼又醉鬼一个,总不能让腿脚不便的人独自回去吧? 在一家子灼灼的注视下,她轻咳了声忙推着付准出门。 走在街道,夜里凉风微吹,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付准愈黑的眸子几乎融于夜色,拳头微微捏紧,片刻后,才有些哑声地开口:“那小子醉的不轻,给你添麻烦了,稍后我叫人抬他回来。” 想到周礼那些话,苏安就面颊微晕,不过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脱口而出问:“那他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付准一愣,轮椅上的身姿越发僵直几分。 见他居然比自己还别扭,苏安不禁噗嗤轻笑开,冲淡了些羞意。 便故意拉长着尾音,软声道:“你真的喜欢我?” 女子柔软缱绻的嗓音如小勾子般,令付准心头倏地颤了颤,耳根红若滴血。 幸好夜色不显。 然而,苏安半天没等到回应,还见他形似害羞地微微垂头,酒的后劲上来,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索性停下脚步,在轮椅后径直捧起他的脸。 付准毫无防备,直愣地被仰起头,便与苏安那一双笑如弯月的桃眸对视上。 “……” 他喉结滚动了下,很想说,他们身份是不是互换了? 苏安见他眸光漂浮,俊脸紧绷,一时笑得更是欢乐了,贴近他耳边俏声问:“大财神爷居然真害羞了?莫非真是像周礼说的那样,假正经,死闷骚?” 二人近在咫尺,女子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鼻尖,说话时,那娇软的唇瓣更不经意亲昵到耳廓。 付准只觉喉咙涩的发紧,他盯着粉面酡红的苏安,嗓音愈发沙哑道:“苏姑娘,你醉了。” 还是没问出答案,苏安不禁微微扁嘴,眼眸漾出不满之色。 “你东扯西扯的,喜欢或不喜欢很难回答嘛?”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水灵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般眨着,一时让付准心跳快了几分。 他面容红透,张了张唇正要回答。 恰在此时,谢清风寻了出来。 见此一幕,他哟地一声,双手负背笑呵呵地上前:“原来你们在这啊,苏老板,我正想找你呢。” 付准:“……” 方才好不容易有的时机。 默默冷下眼。 苏安也有些意外,晚饭的时候她想叫谢清风来着,顺便能再抱根大腿,结果没看到人还以为回药庐去了。 “找我?” 疑惑问着,她不经意一扫,却发现谢清风衣角处有点点乌黑,看着像是血渍。 而随着对方靠近,身上还传来了一丝血腥味。 谢清风没注意苏安皱起的眉头,开门见山道:“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我在后院都闻到了。” 他这么一说,苏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有些好笑地给他指路。 “晚饭弄了些牛肉新品,都在我家还吃着呢,神医现在过去还能赶上热呼的。” 谢清风倒是不客气地点头,直言直语:“多谢苏老板赠饭,日后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这些顿饭情他是应下了。 但就在他要赶去时,苏安不禁玩笑般多问了句:“不过神医,你身上一股子血腥气,难道刚刚是在杀人啊?” 这种隐士高人说不定会有些怪癖,她实在不得不留心呀。 谢清风则反应过来,看了眼自己身上沾血的衣袍,随即淡定点头。 “没错,刚也杀了个热呼的人。” 说着,他两眼阴森打量着苏安,语气突然透出股饶有趣味的杀意道:“杀的还是如苏老板这般年轻娇嫩的美人儿,肌肤水灵,一划就破了,杀起来最好玩!” 闻言,苏安眼皮子微跳,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付准不禁蹙眉扶额,冷声呵斥他:“怎么连你也学会胡说八道了!” 紧接着看向苏安,有些欲言又止。 怕将小姑娘吓到,只能言简意赅的解释,“莫怕,他痴迷医术,只是在剖解动物钻研。” 苏安恍然大悟地眨眨眼,原来是这些小癖好嘛,没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乐趣就好! “正好,我家后院每日都有不少猪心,猪心脏和人心脏相似,神医若需要可以拿去解剖,完事后记得把肉给我送回来即可。” 话落,本以为她会害怕的付准和谢清风,双双怔愣了下。 寻常人听闻剖解动物尸体,尤其是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 她竟还能提出建议? ------------ 第三十九章 王爷妻你也敢欺?! 谢清风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奇特的姑娘,心中赞赏,便真心实意地微笑一声,“那行,就先谢过苏老板了。” 猪心脏么?他先前钻研,根本没往这等家畜上想,明日倒是可以试上一番。 可付准睨见他嘴角的笑,再看看和他自在聊着的苏安,心口倏地一沉,有些不舒服起来。 小姑娘才与自己亲昵,追着要个答案,却转头就把自己抛到脑后了? 付准低咳两声,以示不悦。 不料苏安转过眸,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当即蹙眉道:“付公子身体不舒服?也是,确实太晚了,我这就先给你送回屋去。” 他:“……” 调戏过后就不认人? 苏安不知付准心中的千回百转,忙送他进房,出来见谢清风还在门口等着,又兴冲冲带他一起回店铺干饭。 想抱大腿,大腿自己就来了,这事你说简直不要太妙! 而饶是谢清风这张毒舌嘴,尝过了满桌的美食,也开始对苏安赞不绝口。 第二天,苏安便自信心爆棚的先行推出了牛肉面。 那香味一飘,客人嗷一下就沸腾起来。 “小老板你是迫不及待想掏空咱们大家的钱袋啊?” “哈哈哈!就这美味儿这大分量,吃的都是实在!就算掏空钱袋我也乐意天天来吃!” “你乐意来,就怕想买还买不到呢,老板赶紧再上碗牛肉面!” 苏安被一群打趣的客人逗笑了,赶紧招呼,“马上!” 相较于苏家早点铺的激烈排队,此时面馆,倪大贵只能气急败坏地砸碗撒气。 “还洗什么碗,咱们店里有客人吗就洗!都瞎了眼跑去苏家吃牛肉面去了!” 倪大贵冲着伙计怒骂,可阵阵浓烈的牛肉香味飘进鼻子里,肚子登时不争气的一响。 气得他脸色铁青,绝望的又想哭了! 连降价的招数都没用,这次真是彻底完蛋了啊! 为什么,苏家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 倪大贵满心不甘,等到苏家客人少的时候,他红着眼无比愤恨地闯了过去。 “臭丫头,你当真要把我逼上绝路是吧!” “我逼你?” 苏安正指挥着张三收拾桌子,见状瞬间气笑了,面露讥讽。 “怎么着,你这丧家之犬还玩不起了?!”张三勃然大怒地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前。 却被苏安轻飘飘地拦下,“哎呀,既然都已经是丧家之犬,那就更不用白费力气了。” “另外,”看向一脸狰狞的倪大贵,她似笑非笑继续说:“倪老板别忘了,咱们只是各凭本事。” “要是没本事,那就出门直走,把面馆门一关,回家种田就行!” “你——”倪大贵气得浑身打哆嗦,他两眼赤红死死瞪着苏安,满是阴狠骂道。 “贱人!把我逼上绝路,大不了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风光多久!” 倪大贵放完狠话,气急的来,气冒烟的走。 对此苏安无畏地耸耸肩,笑话,要是来个砸场子的都怕,那她店也不用开了。 只需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就行。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新抱上的另一个大腿谢清风,至此正式在隔壁住下,还把书店的第一层改成了医馆。 苏安怎会不知道谢清风想蹭饭的意图,自是乐得欢迎,另外也打起了主意。 中午她便殷勤的,一口气做了七八种饭菜。 三娃给她打下手,纷纷流着口水看呆了。 什么柠檬鸡爪、凉拌辣卤、宫爆鸡丁——各式各样没见过的菜式,差点把他们香晕过去。 “大姐,今天难道是什么好日子?” 苏江愣愣地问,老三苏廷更是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难道是跟姐夫成啦?要庆祝喜事儿!” 小苏月奶呼呼啃着柠檬鸡爪,同样期待地看着她。 苏安听得一脸黑线,无奈斥道:“再瞎拱火,就罚你们晚上啃干馍馍!” 其实那夜过后,她与付准便谁也没有再提及起来,都默认是吃醉了酒。 成年人嘛,懂的都懂。 可一家子愣是不信,娃娃们还越来越过分,苏安没办法,只能使出绝招。 “啊!”三小只此起彼伏的哀叫出声,总算是消停了。 苏安哭笑不得,揉了揉三娃的脑袋,这才狡黠地问:“孩儿们,想不想学医术?就像谢神医那样厉害的医术。” 大腿嘛,自然要物尽其用,能薅就薅咯! 而且三娃还小,要是能先学点医术傍身也是好的。 得到一致的欢呼同意后,苏安便提着食盒,迫不及待来到了隔壁医馆。 院子里,付准主仆与谢清风正襟危坐,屏息凝神地盯着苏安端出来的饭菜。 “小老板你真是发财啦,菜都丰富了这么多!”周礼喜得哇哇叫道。 然而苏安摇头,只定定地看向谢清风,笑弯着眼别提多热情了。 “谢神医,你快尝尝,看今天的饭菜合不合你胃口。” 闻言,付准扶着檀木轮椅的手猝然一紧,看着二人眉宇微拧起来。 怎么回事? 自从那夜过后,小姑娘不仅不再追问他,似乎还对谢清风愈发的上心了? 谢清风本人也同样深有感受。 他被香得默默咽口水,却不得不严肃地看向苏安道:“苏老板,我承认,我对你的饭菜有意思,可我对你没意思!” “你若是喜欢我才如此体贴,那大可不必!” “噗!”正在炫饭的周礼反应过来咋回事,一下就喷了。 “你你你”地指着他和苏安,满脸的痛心疾首。 好小子!王爷妻你也敢欺?! 再惊恐地看向王爷。 果不其然,王爷那一张俊脸都黑成碳了,眼里的寒意简直要冻死人啦! 但苏安闻言,却是无语到笑容消失,看着那一脸自傲自信的谢清风,抽抽嘴角。 自己哪点让谢清风误会成是喜欢他了? 自己这明明是狗腿子好不好! 苏安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才看着谢清风,尽量笑得和蔼慈祥地说道:“谢神医是直性子,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是这样,我想让我家的三个弟妹,来跟你学习医术,作为报酬,我给你包一日三餐,直到学毕那日!” “不知谢神医意下如何呀?” ------------ 第四十章 老阴阳人了 苏安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食盒里端出碟香脆小酥肉,加大诱惑力。 果然就听到“咕咚”狠狠咽口水的声音。 她心里一喜,这还不轻轻松松拿捏? 谢清风本来嫌麻烦要拒绝的,可此刻话到嘴边便连忙改了口,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一日三餐都有?” “都有!”苏安欣喜的拍胸脯保证,不忘将饭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好一通拍马屁。 “神医果真是心怀大义,古道热肠啊!等每日店里忙完我就将弟妹送来,有劳谢神医了!” “嗯。”谢清风眉眼高傲的微抬,然而身体十分老实,一猛子便栽饭菜里狂炫起来。 之前饭是蹭的,多有收敛,但今后不同,他可是名正言顺的了! 呼… 看着这幕的付准,心底则轻舒口气。 原来小姑娘打的是这心思,所以注意力才在于谢清风身上。 不过,包一日三餐? 他尚且没有这待遇。 别说付准有些吃味,那边的周礼也醋了,幽幽怨怨地盯着苏安。 “哎哟哟,交点医术就包餐了——” “主子,我们好像不仅交了十两银子,还替某个小老板抓过贼、审过案、有过几次生死之交是吧?是某老板小没良心的,还是我糊涂记岔了?” 付准漆眸一闪,第一次觉着,周礼这狗嘴终于吐出了象牙来。 他微不可察地轻哼声,眼神同样朝苏安瞥了过去,“好像某人也前两天才说,要请我教她写字…罢了,许是我也记岔了吧。” 苏安:“……” 她眼皮子猛地跳跳,差点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周礼就算了,怎么大财神爷也成老阴阳人了?? 然而,付准那双眼眸黑沉幽亮,一瞬不瞬地盯紧她,眼底压抑着什么,不似玩笑。 苏安只觉目光被烫了下,她莫名心虚挪开了视线。 又有些啼笑皆非,安抚着两人:“知道啦,你们帮的忙数都数不清,都怪小的我考虑不周,以后都一起免餐费了!” “哼,这还差不多。” 周礼心满意足地撇嘴,紧接着加入干饭队伍。 付准也面容稍霁,微微颔首,望着苏安噙了丝笑开口:“我非白吃之人,答应了苏姑娘的,想练字时,来二楼书店寻我。” 提到这点,苏安眼睛便是一亮。 古代的繁体字她差不多认熟了,但苦于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宛如狗爬,还被自家老二翻身取笑了好几天。 眼下付准都发话了,她也是迫不及待,下午忙完后,便直接找上门求学。 进入二楼书店,里面的空间虽不算大,但书籍琳琅满目,摆放整齐。 书架间的通道蜿蜒曲折,如同曲径通幽的小径,弥漫着浓郁的文气,翰墨飘香。 付准置身在铺台后,他修长骨节的手翻阅古本,丹凤眸散漫低垂着,面如冠玉,俊美而雍容。 苏安不得不再次感叹,这颜值,真是养眼,百看不厌呀。 “来了。”付准闻声,眼梢微抬。 便见苏安乖巧走上前,手里还自备好了文房四宝,脸上写满期待。 一时竟有种要上堂讲课的恍惚感。 付准失笑了声,也不磨蹭,让苏安在自己面前坐下开始练字。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小老板,你家包子还是太少了,还有那豆浆,都没尝到!你明天做多点呀!”客人满眼羡慕盯着吃包子的苏家人,不知道第几遍擦口水。 苏安冲他们哭笑不得道:“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嘛!瞅瞅,给我家三个娃累成啥样了。” 众人一扭头,果然那边兄妹三人累得呼哧带喘,横七竖八的歪躺着,都无奈又好笑的乐了。 “实在不行,我来给老板打工,每天管饱我包子就成呗!”一人揶揄,引得满堂大笑。 “想得美你了!人家做包子的方法咋可能外传!” “去去去!” 此时院外,周礼正目瞪口呆,傻眼看着比自己吃的还不要脸的谢清风。 “你说这些美味都是那姑娘亲自做的??”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 第四十一章 渣男又想吃软饭 听到这番声泪俱下的告白,苏安只冷笑着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何成如今蓬头垢面的模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落魄得不成样子了。 上次那场衙门官司让他声名败坏,怕是前程尽毁,这才找上门了吧? 她直视着何成那双假惺惺的眼睛,无不讽刺地骂道:“你当我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呢,什么脏的臭的就想往我这沾边?还和好?这么不长眼赶紧滚去自己找个粪坑撞死,别脏了我的眼!” 何成身子一僵,如遭雷劈般痛苦地瞪大双眼。 “小安,我是真心实意来寻你和好的,你就这么绝情对我?” “难道以前我们的情谊都是镜花水月,你都毫不顾念了吗!” 苏安烦不胜烦,无语地直接戳穿他,“这里又没人,你搁那装深情感动自己呢?少摆弄你那破演技了,不就是看我店铺红火发财了,想再接再励的吃软饭么。” 被这么冷嘲热讽的戳破目的,何成脸色顿时抽搐两下,变得无比难看。 索性他也不装了,恼羞成怒地瞪着苏安说:“是又怎么样?苏安,你别忘了,我名声毁了,你清白也没了!”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我何成玩过的破鞋!” “除了我,你以后再也嫁不出去!” 说到得意处,他狠佞地笑了两声,“其实小安,咱们斗得两败俱伤,又何必呢?反正你也没得选了,就乖乖从了我吧!凭我的聪明才智,日后接手了你的店铺,必定能更发展壮大!” 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既然仕途路无望,他还可以吃苏安这个回头草赚大钱啊! 等以后赚的盆满钵满时,什么官爵买不到? 苏安面无表情的听完,二话没说,飞身回铺子端了盆沸水出来。 随即,劈头盖脸便往何成身上泼去! “你——” 何成反应倒是快,惊吓中慌忙躲闪,却还是“哗”地被泼到半边肩膀。 霎时烫伤的剧痛袭来,他杀猪般的嚎叫一声,“啊!!!” “苏安你个贱人,我好心愿意跟你再续前缘,你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苏安讥笑看着他,“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皮这么厚,我倒要看看能烫多少回!” 她懒得跟这种脑干缺失的人废话,说着就转身又进铺子里。 “好哇你,你给我等着,除了我绝对没人再要你!你这辈子就当个尼姑吧!” 何成疼得满脸狰狞,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捂着肩膀狼狈跑走。 他再傻,也没傻到这个时候纠缠下去。 但这些羞辱,他何成记下了! 店铺里,苏安只不屑地冲他背影呸了口,再跑慢点,她非要叫张三来,折了他那张乱咬人的臭嘴不可。 哼,算他溜得快! 然而,离开的何成并没有跑远。 他骂骂咧咧刚要出街道,可肩膀火辣辣的疼,想起苏家隔壁就有家医馆,于是又气急败坏地倒头赶了回去。 “大夫,大夫呢!快给我看看肩膀!” 谢清风正在解剖猪心,闻声出来,顿时就嫌此人聒噪。 但秉着救死扶伤的原则,便蹙了蹙眉,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处理伤口。 “该死的苏安,不过是个名声扫地的贱货,竟敢这么对我!” 伤药撒在烫伤的肩头上,何成疼得龇牙咧嘴,骂苏安也更加愤恨起来。 “苏安?”谢清风听到颇为耳熟的名字,满不在意的眼神丝丝凝聚了起来。 “大夫你应该也知道那贱货,就是医馆隔壁的那苏家啊!” 何成正是气急,见有人应承,立刻激动地开骂道:“不妨跟你说,苏安那贱货曾是我以前的相好,你别看她店铺开的风光,却不知道她私底下浪荡的很,早就被我睡烂了!” “劝你们周围人都离她远点,保不齐会被那贱货缠上,再沾染了什么污糟病!” 何成满是痛恨地骂着,巴不得苏安彻底的身败名裂,最后人见人嫌,苏安就只能选自己。 却没看见,给他治病的谢清风,逐渐阴冷下来的神色。 谢清风自认为虽不了解苏安,但也绝非是此人口中所说的那般。 何况,现在每天享受苏安的美食,可是他人生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这人却敢如此羞辱苏老板? 谢清风眼中闪过抹阴险之色,扫了眼柜台,还有半瓶中午苏安拿来当蘸酱的酱油。 于是,他毫不客气放下自己的伤药膏,转头拿起酱油,面不改色地继续给何成涂抹。 “嘶!”何成惨叫一声,只感觉本来舒缓的伤口突然刺痛起来。 “大夫你这是给我抹的什么?!” “强力药水,能好的更快。”谢清风头也不抬冷哼了声。 动作随即更加胡来,粗鲁地将烫出的水疱戳破,让血和酱油黏腻的混在一起。 何成面容狠狠扭曲了下,但也没有怀疑大夫的话,只得更愤恨地骂起苏安。 “都怪那个千人睡万人骑的贱货!” 谢清风骤然黑下了脸,正思索要不直接废了这人,却在此时—— 嗖! 付准被推着出现,他眸光厌冷,手中执着的一根木筷如离弦般刺出,猛地洞穿了何成的手心,狠狠扎在桌面。 “啊!!!”何成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就突然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涌来。 他白眼抽搐,几重打击下彻底的痛晕了过去。 “真是脏了我这医馆!”谢清风嫌弃不已地倒退两步。 付准面沉如墨,看也不看那摊烂泥一眼,只寒声对剑一吩咐:“把垃圾丢出去!” 剑一同样心底鄙夷,领命后,还找了个麻袋把何成套上,省得脏了自己的手,然后飞速地扔出几条街道外。 剑一如鬼影般折回,却没注意到,在他离去后不久,三个小豆丁气喘吁吁地追到了街头。 苏江一眼瞄到垃圾堆里那个麻袋,一双黑瞳霎时充斥满怒火,“就在那了!” 小苏月奶凶地抓着根木棍,绷紧小脸便怒气冲冲跑上去,“欺负大姐的渣男,月月揍死他!” “先别急!”苏廷龇了龇牙,盯着麻袋里如死狗般的何成,突然凶残一笑。 “我有个更解气的报仇办法!” ------------ 第四十二章 求丈母娘复婚 闻言,兄妹俩忙齐刷刷地看向了老三。 在店铺的时候,他们就看见渣男又来纠缠大姐了。 偷偷跟来,就是要往死里教训渣男一顿,帮大姐出气,谁知道渣男已经被姐夫先揍晕了! “哼,瞧好了。” 苏廷得意地搓搓鼻子,走上去后,先在何成的脸上狠狠踹了几脚,随即嬉笑着解开裤腰带,毫不客气的对准何成的脸嘘嘘了起来。 “好你个老三!”苏江忍不住痛快地笑了声,但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小苏月的双眼。 “小妹,这是男人间的复仇方式,你可不能看,也不能学。” 小苏月眨巴了下大眼睛,她虽然没看到,但也猜到啦! 她皱着脸,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用两根小木棍捡起一坨牛粪,在苏廷完事后,“嘿咻”一下便扔到何成的脸上。 “不要紧,月月也请他吃翔!” “哈哈!”苏廷不禁大笑揉了揉小妹的脑袋,“不错嘛小妹,有你三哥的一半风范了!” 两个小的都如此给力,苏江自然不甘示弱,也畅快地给何成浇灌了遍。 紧接着,他眼底浮现过厉色,用力一脚踩断何成的右手。 总爱写情书忽悠大姐,看你以后还怎么写! 做完这一切,三兄妹才痛痛快快地小跑溜走。 等回到店铺后,便迫不及待的告诉苏安他们成功复仇了。 三娃高兴地叽叽喳喳,苏安听得一愣又一愣的,最后欣慰又感动地摸着他们脑袋。 “真是好孩儿们!晚上想吃什么尽管说,大姐必须好好犒劳咱家的小复仇者们!” 她并不觉得三娃做得过火,反正对于渣男只奉行一个真理,自作孽,活该! 而三娃们顿时更加欢呼起来,“大姐万岁!” 苏家一派酣畅的气氛,直到夜色落幕,都还沉浸在快意中。 反观另一边的何成,刚恢复意识,就感受到浑身上下四面八方传来的剧痛! 刚猛地吸口气,谁知就呛入了口牛粪,以及满脸的尿骚味! 他白眼一翻,恨不得再晕死过去,可却被自己臭得,扭头“呕”一下吐得天昏地暗。 “到底是谁!!!呕!” “该死的!呕呕——” 何成胃都要吐出来了,好半晌才勉强止住,脸色已经扭曲得恨不得杀人。 “哪个天杀的畜生竟敢这么对我!别让我逮到——” 恰在此时,一道阴狠的笑声从街角传来:“不用猜了,我都看见了,就是苏家的那三个小崽子对你撒尿浇屎的!” “谁在那?!”何成踉跄爬起身,猩红的眼死死瞪过去。 “在下面馆老板,倪大贵。” 倪大贵捂着鼻子,皮笑肉不笑地走出来,但就在三米开外,嫌弃地止住了脚步。 “我就不废话了,苏家苏安那贱人,害我面馆快要倒闭了,逼得我走投无路,我跟那贱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就是那个举人吧?你白天的事我也看见了,咱俩都被苏安祸害的不轻,不如一起合作报仇!” “你只需帮我做件事,定能……” “一百两!”何成忍痛打量着倪大贵,忽然伸出根手指。 “什么?”倪大贵狠狠一愣。 何成紧咬着后槽牙,强撑着冷笑道:“我都这幅模样了,哪还有心思去对付那贱货,你想利用我,就给一百两!否则免谈!” 上次衙门一事后,他风评被害,考试成绩都因此作废。 为了打点关系,他已经倾家荡产了,可恨还是无力回天! 既然没啃上回头草,那看这老板衣着华贵,他不敲诈一番更待何时? 而倪大贵嘴角抽搐,万万想不到何成比叫花子还叫花子,一来就狮子大开口! “我说,你不是也恨苏安……” “少啰嗦!不给就免谈!”何成喘着粗气打断道,作势转身就要走。 “诶等等,我给还不成吗!” 倪大贵急忙松口,肉痛的心在滴血。 本来以为能拉个盟友,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傻,自己搭上一大笔! 算了,反正只要能扳倒苏家,银子以后还能赚! 在何成的强硬要求下,倪大贵不得不忍痛先掏了银子,最后两人才在夜色下秘密商讨起阴谋。 …… 何成再次现身早点铺时,已是三日后。 正是早上客人最火爆的时辰,他吊着右臂、肩膀缠着绷带、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刚进铺子,就惊得客人们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 “是那个举人何成啊!”有不少人认出他道,“小老板的前未婚夫!” “奇了怪了,他咋还有脸出现?听说他举人成绩被废,自毁了前程还家徒四壁,莫非是看小老板日子过得好,这又不要脸地找回来了?” 众人都吃过两人的瓜,因此纷纷鄙夷的议论。 此时在大堂招待的只有李桂花和苏安。 苏安完全没想到,这死货居然还有胆子再来! 她睁大了双眼还没回神呢,就见何成直愣愣朝着李桂花走去。 “噗通”一声,他向着脸色难看的李桂花重重跪下,磕了个响头,然后无比深情地恸哭流涕起来。 “丈母娘,不孝女婿前来认错了!” 李桂花大步退开,气急又不解地指着他骂:“你个混账瞎喊什么?谁是你丈母娘!” 何成仿若未闻,来之前他将自己面貌收拾了一番,恢复成以往的俊白模样。 此时他抱着一身伤,坚挺的立跪,通红着眼看起来哀戚又可怜,凝噎说着: “丈母娘息怒,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朝得志后就忘了小安的好,我简直罪该万死,不是人!” 说着,他狠狠一耳光抽在自己脸上,顿时周围人都惊呼出声。 何成继续垂泪道:“离开小安的这些天里,我才幡然醒悟,什么权利地位都是虚荣,只有小安待我才是真心实意的!” “都怪我醒悟的太晚,直到几天前才终于见到小安,哪怕她心里有怨,将我打至如此重伤,我都毫无怨言,因为这些都是我应受的惩罚!” “可我哪怕是死,也不想放弃小安,她就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只恳求丈母娘能点头,同意恢复我和小安的婚事吧!” ------------ 第四十三章 护夫护的好 何成一通话发自肺腑,眼眶深红,说完他便重重一磕头不再起来。 他真心的模样不似作假,周围人群的唏嘘声逐渐变淡,有些动容的叫好起来。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何成能做到这般真心悔改,那也当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啊!” “不错,好歹曾是举人,能这样拉下脸面道歉,苏家应该也会原谅他吧?” 众人鼓动的目光看向苏安和李桂花。 “简直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没完了!”苏安无语冷着脸,早就对死渣男的戏码免疫了。 不胜其烦地刚要开骂赶人,却突然被李桂花轻轻拉了一把。 “小安……娘瞧着,他也是一片赤诚。” 李桂花蹙着眉道,她本就心善,加上耳根子软,再大的火气,当看着何成的惨样与那一番说辞时,慢慢就被浇灭大半。 何况她当娘的,难免为闺女多考虑一些,便又劝慰说:“再怎么着何成也有个举人身份,以前他做的不好,可也罪不至死呀,要是他真改过了,咱就再观察观察,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到这些话,苏安震惊之余简直气得想笑,抬手指向何成。 “娘你是忘了,当初他可逼得我们差点家破人亡,铺子都要被诓骗走了!咱们为他吃了多少苦?现在他几句花言巧语就哄得你原谅他了?” 李桂花眼皮子一颤,不由沉默下来。 苏安更是恨铁不成钢地拨高声音道:“他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该骑着尾巴做人,再也不出现,而非这样大张旗鼓,众目睽睽的上演苦肉计!” “他就动动嘴皮子之外还干过什么好事儿?不过是想博取你们的信任改观,以后再变本加厉的伸手要钱,吃软饭的凤凰男罢了!” “这种吸血鬼谁爱接受接受,给我提鞋我都嫌恶心!” 苏安骂得一针见血,瞬间让李桂花和众人都哆嗦了下,如梦初醒。 对啊,这么一看还真像个苦肉计! 除了满嘴深情之外,也没见他真拿出什么诚意来道歉啊? 何成心里恨死苏安那张犀利的嘴了,面上却苦楚地连忙说道:“小安,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已经改过自新,这次就是想要大家帮忙见证,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苏安厌恶地大翻白眼,而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身影突然冲出来—— “好你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还敢纠缠小老板是吧!” 周礼推着主子一来就看见这幕,他当场气急,上前一脚就踹向何成的那张臭嘴,痛骂道:“你什么档次的东西,也配觊觎我主子看上的人!” “啊!”何成毫无防备,身子一崴痛叫出声。 瞪眼看去,顿时就认出了周礼,还有后边轮椅上的男人。 竟是他们! 苏安也没料到这主仆二人来的这么快,忙看了下天色。 赫,死渣男竟然耽误她这么久了,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赚钱时间啊! 她不由得更加怒上心头。 而何成显然还记得上次的威胁,刚下意识的缩起脖子,可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于是,他瞬间又不觉得丢脸了,一把爬起来,满目讽刺地盯着付准。 “你主子,就这个双腿残疾的小白脸?” 付准方才目睹了一切,本就心情不佳,闻言他眸光便愈发森冷起来,“小白脸,你是在自我介绍?”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笑了声,确实,不管怎么看都是何成更像那个小白脸啊! 何成脸色一恼,阴沉着眼恨恨地瞪向付准,“我知道你是对小安图谋不轨,但你一个瘸子,怎么有脸来跟我比?我好歹是举人,而你只是个站不起来的废物!” “劝你识相点,以后都别来纠缠小安,给自己徒增笑话!” 那一句句的小安,无比刺耳,让付准额边青筋跳了跳,眼底涌现出一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杀意。 可要是在这里出手,应当会给苏姑娘带来更多流言蜚语吧? 付准顾虑,周礼却没那么多想法,气得立马就想再揍这伪君子一顿。 “来都让让!” 突然苏安大喊出声,她手中抄起了两把菜刀,一边骂一边怒气腾腾直接朝周礼杀过去。 “满嘴喷粪的东西,真是给你脸了,今儿我就剁了你命根子,让你彻底变成个爬不出门的残废!” “小安你!” 何成瞳孔一缩,还想继续装深情唱戏,但苏安的双刀眨眼就杀至眼前,丝毫不带停手的模样。 他吓得急忙捂裆,哪敢真用自己的命根子赌,连连往后退去,心里怒骂这个疯婆子! “你冷静点小安,千万别冲动啊!” 苏安步步紧逼喝道:“还叫叫叫是吧?马上把你嘴也撕喽!” 说着一刀就往他下身劈去。 何成顿时吓绿脸,赶紧踉踉跄跄地跑走出去,“小安你等着,我还会再来跟你道歉的——” 见状的众人不由得唏嘘出声,还要议论,苏安却随即横眉怒目地环视了圈。 霎时,人群一个激烈,也都闭上嘴巴,默默的恢复好排队的秩序。 嘤嘤嘤,生气的小老板好可怕! 惹不起惹不起。 就连周礼也都目瞪口呆,气都消了。 紧接着才推着付准上来,满是稀奇地啧啧道:“小老板,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母老虎的潜质呀!” 他还想揍那人一顿呢,谁知直接被小老板吓跑了! 苏安轻哼一声,没有搭理,而是转眸看向了付准,见他神情无异才微微的松口气,“付公子,那个渣男口无遮拦的,纯属放屁,你千万别把他话放心上。” 付准对上她关怀的眼神,缓声笑了笑。 “自然,宵小罢了,何足挂齿。” 虽说,方才确实几欲动手,但不知为何,见她那般后,心中郁气好像便都烟消云散了。 周礼听到这,撇了撇嘴,更是揶揄地扫过眼两人。 “哎哟喂,还宵小罢了,刚刚不知道谁都气得想杀人呢。” “要我说啊,都是因为小老板护夫护的好,不然那个宵小,此刻恐怕已经在劫难逃咯!” ------------ 第四十四章 最后的机会 一句话,成功让两人都面皮发红起来。 苏安霎时触电般收回了目光,护犊子就护犊子,说什么护夫! 那自家的大财神爷能不护着吗? “不跟你们扯了,我招呼客人去!”她红脸嘟囔了句,赶忙就一溜烟跑走。 “多嘴。”付准责怪的瞟了眼周礼,却是微勾着唇,心中煦暖。 护夫? 听着倒是不错。 此时,何成已然头也不回,一路躲躲藏藏地跑去了面馆。 他脸色难看至极,可一进去,就对上同样黑着脸的倪大贵。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做到吗?居然还被拿刀赶出来了!” 倪大贵早在面馆看见了对面发生的,满是气急败坏地瞪着何成。 “你急什么,那贱货对我积怨颇深,岂是一次两次的示弱就能和好的?”何成恶狠狠啐了句,想到刚才自己狼狈的模样就恨得直磨牙。 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大庭广众之下去道歉了,苏安竟然还那般绝情! 倪大贵不禁冷笑地连连摇头,一把朝他伸出手。 “行了,就刚才来看,你根本接近不了苏安,咱们的合作作废,赶紧把钱退回来!” 把希望搭在这么个无赖身上,还真是看走眼了! 但何成一听,顿时捂紧了胸口,难掩尴尬心虚的移开眼,“都说了别急啊,你是不知道苏安以前满心满眼都是我,只需我再多去道歉几次……” 话还没说话,这时,一群打手追踪着闯进了面馆,看见他便暴喝道:“何成!好你个老赖,看你这次还能藏哪里去!” 倪大贵顿时抖了抖眼皮子,他也是老油条了,一眼看出来,这分明是赌场追债的打手啊! 这何成穷成活要饭的,竟然还沾赌了?! 何成更是大惊失色,转身慌忙要跑,但下一刻便被一群大汉摁住了。 他立刻白着脸求情道:“各位好汉,我前天才还了一百两银子,现在实在是没钱了,再容我一段时间吧!” “我呸!你这死老赖都拖多久了,就一百两糊弄鬼呢!” 打手凶神恶煞道,唰地从腰间抽出把砍刀,随即狞笑,“没钱是吧,好说,老子就先砍了你一只手收利息!”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小弟们共九人,虽身上都带着股地痞气,但倒是真情实意的,看着除了鲁莽些没什么心眼子。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小老板,你家包子还是太少了,还有那豆浆,都没尝到!你明天做多点呀!”客人满眼羡慕盯着吃包子的苏家人,不知道第几遍擦口水。 苏安冲他们哭笑不得道:“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嘛!瞅瞅,给我家三个娃累成啥样了。” 众人一扭头,果然那边兄妹三人累得呼哧带喘,横七竖八的歪躺着,都无奈又好笑的乐了。 “实在不行,我来给老板打工,每天管饱我包子就成呗!”一人揶揄,引得满堂大笑。 “想得美你了!人家做包子的方法咋可能外传!” “去去去!” 此时院外,周礼正目瞪口呆,傻眼看着比自己吃的还不要脸的谢清风。 “你说这些美味都是那姑娘亲自做的??” ------------ 第四十五章 自导自演一场戏 “我没…”付准啼笑皆非地张了张唇,但苏安已经大咧咧推着他出门了。 正是日暮时分,黄霞漫天,街道四处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 “确实是好风景呀。”苏安笑着道,难得的感到放松起来。 最近她一直忙着做大做强,还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嗯。”付准心不在焉应了声,对四周的景象毫无兴致,反而心神注意在苏安身上。 默然了片刻,他才借势问出郁郁自己一整日的问题。 “你对那何成,是什么看法?” 他口吻很淡,好似漫不经心提起,让苏安猝不及防的愣了下。 可反应过来后,她神情顿时充斥满了厌恶,“好端端的提那晦气东西干嘛?别说看法了,多看他一秒都是对我眼睛的污染。” 光是说起,她就恶心得结结实实打一激灵。 付准唇角不自禁勾起,又道:“但听说,你们曾结过海誓山盟之约,莫非真能一刀两断了?” “赶紧打住!” 苏安无比嫌弃地挥挥手,“管他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反正我跟他都绝对没可能!” 听到这里,付准的眸底总算浮现出了笑意,先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那真是再好不过……”他低声开口。 苏安没听清,杏眉微蹙,便俯下身问:“你说什么?” 随着她的动作,裹挟着馨香的一缕发丝轻拂过付准的面颊。 他身子一怔,微微偏头,映入了少女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里。 刚宁静下来的心口,陡然便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些许。 付准黑眸闪烁,正要张唇,突然察觉到后方的异样,他立刻长臂一捞将苏安带入怀中。 苏安懵逼地眨眨眼,双手无处安放地抵着他结实的胸膛,就听他冷凝下来的嗓音道:“有人跟踪,来者不少。” “啥?”这下苏安来不及少女心发作了,顿时拉响警钟,眼神朝后边扫去。 而那一群人似乎没打算隐瞒行踪,纷纷从街角现身,很快聚成六人围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身强力壮,视线不屑地绕过付准,似乎没当一回事,只邪恶地打量着苏安,流里流气吹响声口哨。 “小娘子,长得不赖嘛,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第八房小妾?” 石头笑得一脸淫荡,说着他指挥自己的五个小弟,将二人给团团围住。 “你这姑娘能被我们老大看上是你的福气,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主动点投怀送抱?” 小弟更是不怀好意地起哄道。 苏安皱眉和付准对视了眼,都觉出丝不对劲。 这几人说的话看似流氓,但只有满脸恶气,完全像是来打架找事的,而非为了谋色。 “喂,你个死瘸子还敢搂我看上的女人!” 石头等不住了,骂骂咧咧伸手就要去将苏安抓出来。 “你敢!”付准低喝,骤然冷眼,指尖的暗刃就要甩出。 然而此时,旁边一道身影掐准时机立刻冲出来,一拳砸向了石头,“哪来的臭流氓胆敢碰小安!” 苏安瞬间呆滞了下,这让人倒胃口的声音是—— 何成! 只见何成还吊着一只手臂,怒气冲冲的打倒石头后,便满目紧张看向她。 “小安你没事吧?我刚好撞见你被这群流氓围住,赶紧跑来救你了!” “你?救我?” 苏安看看一脸关心的何成,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石头,突然就福至心灵,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很好,破案了! 她就说这群混混的诡异感来自哪里,原来是这渣男自导自演的戏码啊! 她按住付准蠢蠢欲动的手,盯着何成讥讽地冷笑了声,“那行呀,你上吧,就看你的了。” 何成没等到想象中苏安感激涕零的模样,登时心底暗骂了句,还是力道不够! 连忙暗中冲石头使了个眼色。 石头顿时也不嚎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瞪着何成怒吼:“哪里来的臭小子,就凭你还想英雄救美?” “兄弟们,都给我一起上!就揍这个不怕死的!” 众人大叫着瞬间围殴起了何成,何成开始还在英勇反抗,但没几下就被揍得倒地不起,惨叫连连。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忍着伤,义无反顾地挡在苏安面前,“你们打我吧!只要你们别为难小安,我这条残命你们拿去也无所谓!” 这一嗓子可谓深情大义极了,让苏安越看越是嘲弄。 付准也早已明白过来,可依然不悦地冷着脸,无心欣赏这戏剧。 啧,真是个狡诈多端的宵小! “老大,这小子都奄奄一息了,再打下去咱们恐怕得背上人命,不值当啊!” 一小弟见时候差不多了,急忙说出说辞,“他怪痴心的,要不咱就算了!” 石头被拉住,顺势停手,恶狠狠冲何成呸了下,“哼,今天就放过你小子,以后记得绕着点走,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咱们撤!” 看到这里,苏安终于是没忍住,噗嗤的一声笑场。 这一笑,顿时让刚想卖惨的何成和要走的众人愣住了。 何成一脸鼻青脸肿的模样,忙安抚道:“小安你可是吓坏了?别怕,他们已经被我赶跑……”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智商?”苏安没搭理,扭头问付准。 付准微微颔首,眼底的鄙夷仿佛化为实质,“许是以为旁人都睁眼瞎吧。” 苏安似笑非笑地点头,“岂止呀,简直假的令人作呕,这个时候流氓应该要把我抓起来,才能更好的英雄救美不是?” “你看那脸上的颜料涂的,还在滴渍呢,噗——” 苏安是真的忍不住,指着何成那张五颜六色流水的脸,被逗笑的不行。 付准只扫了一眼,跟着评价,“他们出拳的动作最是假,那颜料都是借机糊上。” 两人的一番话,霎时让何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边的众流氓也尴尬地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演的那么卖力,但结果人家根本没上当? 那刚刚是被人当猴子看呢?! ------------ 第四十六章 腿疾加重 “先把你脸上的涂料擦擦再放屁行不?”苏安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不得不敬佩何成的无耻程度。 简直是装傻充愣不要脸的当世楷模啊。 何成的拳头死死掐紧,绿着脸还要狡辩,“我没有……” “所以你特地跑来上演一出上蹿下跳的戏,到底是想干什么?” 苏安笑过后彻底没了耐心,牙痒痒地上前一脚踩过去质问。 这一脚正好踩中被烫伤的肩膀,何成当即疼的龇牙咧嘴,半真半假地对苏安痛哭起来。 “小安,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是真的后悔了,只想你原谅我!” “要是打我你能解气,那我心甘情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安冷笑出声,被骗不了一点,反而狠狠地用力又踹他几脚,“让你做什么都行是吧,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再也别出来恶心我!” “滚——” “苏安!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 何成突然表情狰狞地怒吼,趁这机会他一把拽下了苏安,然后手中沾了迷药的帕子飞速捂上去。 “你!”苏安杏眼圆睁,没想到死渣男还有这招,刚反应过来,却已经被帕子捂住了口鼻。 剧烈难闻的气味涌入鼻腔,她连挣扎都来不及,眼前一阵晕黑,缓缓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贱货,中招了吧!” 然而,何成得意还不到一秒,男人阴寒的嗓音裹挟着杀机骤然袭来:“你敢碰她试试!” 付准也着实没料到,这如蝼蚁般只会耍心机的何成竟会反扑。 他周身爆发冷意,话音落下的刹那,袖中一柄匕首飞刺出去。 噗—— 匕首狠厉扎进胸腔,只差几厘便正中心脏! 何成顿时口喷鲜血,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连忙忍着剧痛,抓住昏迷的苏安挡在身前威胁。 “你,你再敢动手,我就先杀了这贱人!” 一边惊恐地说着,他一边挟持着苏安迅速往后跑,想赶紧远离这个恐怖的瘸子。 见状,付准的呼吸愈渐紊乱了几分,赫然又甩出一刃射向何成的膝盖。 “啊!”何成惨叫一声,径直摔了个狗吃屎。 趁此机会,付准立刻从轮椅上站起身,双腿随即便涌出入骨钻心般麻痒的剧痛,令他额头冒起青筋,冷汗砸落。 他却仿若不觉,眉眸阴沉,大步直冲着何成迈去。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小弟们共九人,虽身上都带着股地痞气,但倒是真情实意的,看着除了鲁莽些没什么心眼子。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小老板,你家包子还是太少了,还有那豆浆,都没尝到!你明天做多点呀!”客人满眼羡慕盯着吃包子的苏家人,不知道第几遍擦口水。 苏安冲他们哭笑不得道:“哎呀,这不是人手不够嘛!瞅瞅,给我家三个娃累成啥样了。” 众人一扭头,果然那边兄妹三人累得呼哧带喘,横七竖八的歪躺着,都无奈又好笑的乐了。 “实在不行,我来给老板打工,每天管饱我包子就成呗!”一人揶揄,引得满堂大笑。 “想得美你了!人家做包子的方法咋可能外传!” ------------ 第四十七章 痛打渣男报仇 付准呼吸停顿两秒,人已经被苏安扑了个满怀。 感受馨香温软的身子埋在怀中,还隐隐有些颤抖,他哑然了会儿,不禁抬手揉了揉苏安的脑袋。 “区区腿疾复发罢了,并无大碍,只要你没事便好。” 摸着毛绒柔顺的手感,付准心尖似被羽毛划过般作痒,继续顺着毛安抚,“不必自责,再哭可都成花猫了。” 低沉戏谑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震颤,让苏安的脸色一烫,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眼眶红红,羞臊得连忙拉开距离。 “总,总之这事都是因我而起,连累了你,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段时间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付准还在为落空的手感暗中叹息,闻言,稍微一挑眉,望着她低笑道:“若是刚才那般的贴身照顾,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带着几分玩笑的话语,无形化解了些苏安内心沉沉的愧疚,她没忍住破涕而笑了声。 真是活久见了,闷骚财神爷居然都会变明骚了。 而对着付准那深黑灼热的目光,苏安心口更是情不自禁的怦然两下,道不明的情愫蔓延开来。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周礼和谢清风:“……” 本来以为是虐狗,谁知道是杀狗啊。 周礼心中默默的鼓掌,犹豫着要不趁现在王爷心情好,赶紧先认个错? 只是不等他动作,突然门口疾风闪过。 剑一的身影悄无声息入内,紧绷地面向付准下跪。 “怪属下护卫不力,害主子遇险,属下甘愿自断一臂向主子请罪!” 说罢,剑一抽出腰间佩剑,立刻就要斩向自己的左臂。 苏安本还有些脸红耳热,可见状,她顿时被吓得大惊失色,忙站起来喝道:“别介啊!赶紧住手,干嘛自虐呀!” 就算要怪,最应该怪的也是何成那个罪魁祸首! 付准也是蹙起眉峰,眼神示意他停手。 剑一的剑刃才没入手臂,堪堪止住,却仍然愧疚得不敢抬头,直挺挺跪着。 周礼悬着的心才放下,他不敢耽搁,跟着噗通跪下,无比自责道:“对不起主子,不怪护卫,都是我想让你们有独处的空间,才自作主张调走了他,您要罚就罚我吧!” 两人相识已久,付准又怎会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含义,只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我知晓,你初心是为我,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可再犯。” “是……”周礼心里不仅没好受,反而更自责了。 谢清风斜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哼声道:“也不知道你这蠢货怎么想的,为了花前月下,就连命都能不要了?” 这话看似对周礼说的,然而懂的都懂。 付准和苏安无言地挪开视线,望天望地。 提到这个,周礼愧歉之余便更来气了,忙追问,“敢问主子,你们到底是遇到什么险境了?” 居然就在街外都差点回不来! 闻言,付准黑眸便是一沉,简述了几句。 对他而言,此次也确实惊险,险些让苏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掳走。 “什么!”周礼听完愤怒地跳起来,火冒三丈,“那个混账居然敢动手,简直是找死!” “剑一,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混球报仇!” 剑一立刻站起来,周身杀气四溢,无声的请示付准。 付准眉宇敛起,眸光转向苏安,想看她是何神色。 可苏安听到是去教训渣男,别说皱一下眉了,登时睁大眼气势汹汹地上前,“算我一个,我这次非给他真废了不可,此仇不报非女子!” 胆敢埋伏她还耍阴招,再不教训那渣男,怕是下次都能上天! 看着她满面怒容,付准不知怎的,就想起周礼那句“护夫”。 他唇畔微勾,点头允了。 周礼身为八卦小能手,打听能力非同小可,很快便查到了何成现在所居住的位置。 好巧不巧,居然就在面馆隔壁不远,一座偏僻的小屋! 以剑一为首,三人毫不客气直接踹门进去。 “怎么这么大动静,谁啊?” 里面就一间房,传来何成虚弱的叫唤声。 苏安和周礼对视一眼,各自拿着木棍,直接杀气腾腾闯入内。 床上,何成正一脸菜色地痛吟着,如今他不仅骨折、烫伤没痊愈,还胸口膝盖都中了刀,几乎如同废人般。 他刚治完病回来躺上,结果外面突然一阵震天响,紧接着就见鬼般的看到出现的三人。 “苏安?还有你、你们!” 都是那个瘸子的手下!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何成瞬间大骇。 苏安冷笑看着他,满眼寒光,“何成,一报还一报,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躲得掉吧?” “敢伤我家主子和小老板,今儿你的报应就来了!”周礼怒吼道。 素来斯文有礼的他不知从哪爆发的力量,竟快作一道残影,大喝着棍子狠狠砸向何成的双腿。 一下接一下,棍棍锤肉砸骨! “啊!!!”何成顿时凄厉叫起来,不断用力挣扎。 然而,剑一闪身上前,凌厉地卸掉他两只手臂骨节。 只听“咔嚓”两道清脆的响声,何成扑腾的手便扭曲着无力垂落,痛得他疯狂翻白眼,惨叫声都嘶哑了。 “住手,你们都住手啊,我可是举人,敢伤我……” 周礼又是砰地一棍子,毫不客气锤他膝盖上。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别挤呀!小老板先给我,我先尝尝那豆浆!” 就连年轻的学子们都顾不得斯文了,迫不及待的挤进了人堆里。 便就被那所谓的麻辣猪肉铺吸引住了。 簸箕上铺满了均匀的肉片,似精心雕琢的红玉,色泽鲜艳而诱人。 表皮还闪烁着晶莹的油光,辣椒碎和花椒粒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肉辣的香味瞬间扑鼻。 “想得美你了!人家做包子的方法咋可能外传!” “去去去!” 此时院外,周礼正目瞪口呆,傻眼看着比自己吃的还不要脸的谢清风。 ------------ 第四十八章 平阳侯之子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她拉过李桂花,便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可苏安这么做,无疑是能让他的茶馆绝处逢生!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可对于茶馆来说却将是一笔客观的收入,大大解了他燃眉之急,而且价格只要是正常区间的便能随他定! 另一边,回去后的周礼,立马派人将神医谢清风请来。 他们之所以在浮游县住下,除了苏安那手惊为天人的厨艺外,更是因为神医能让王爷双腿情况稳定。 却没想到突发了这状况! 时至傍晚。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小弟们共九人,虽身上都带着股地痞气,但倒是真情实意的,看着除了鲁莽些没什么心眼子。 苏安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直接请客吃了一桌早点收买人心。 张三和小弟们哪被这么热情招呼过,顿时对苏安更加欢呼拥戴起来,那模样简直就差给苏安供上了。 苏安面无表情,心底却始终警惕着那把刀,冷冷开口:“孩子们若做了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上门讨理来!居然拿刀威胁孩子,你这叫谋杀未遂!” “少在这放屁!” 王婆简直要气得吐血,指着两娃愤怒吼道: 见状苏安满意的点点头,而此时在外面排起长龙的顾客已经等不及了。 “小老板快开门啊!咱们都闻到香味儿了!” “不止是昨天的包子味,似乎还有新花样啊?!”一人惊喜道。 “哟,”苏安一乐,拉开了铺面便冲那人笑道:“客官鼻子挺灵呀!” “今日确实推出了新品,除了肥肠包,还新增了青菜菌菇鲜肉包!既有肉也有菜,都是新鲜送来的食材包的,绝对馅料十足,一口就管饱!” 说着,苏安直接从端来的笼屉里拿出个包子,轻轻掰开展示。 饱满丰富的馅料和汤汁瞬间溢出,香的人直倒吸气,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苏安继续又介绍完豆浆,随即才笑喊道:“豆浆准备的不多,有甜口咸口,各位按口味选,先到先得哟!” “我我我!我要三个肥肠包三个鲜肉包!” ------------ 第四十九章 双双入狱 石头没有躲藏,很快便被逮捕归案。 面对县令的审问,他毫不犹豫指着苏安大喊。 “县老爷,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和那个坐轮椅的瘸子想杀了何成,那把刀还差点插中了何成的心脏,要不是跑得快,我们也早就翘辫子了!” 县令冷声喝问道:“可是你们先对苏安下迷药在先?” 石头心底慌了一下,脸上却满是茫然无措,“什么迷药?没有啊县老爷,我们可都是老实百姓!” “何成之所以叫上我们,的确是想扮演一趟英雄救美,但我们绝没碰她一下,那小娘子和瘸子恼羞成怒,直接要杀人了!” 没想到这流氓还倒打一耙,苏安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瞪着石头。 “事到如今你还要帮忙偏袒何成?我只要让大夫检查一番,想必还能查出体内残存的迷药,你撒谎之前可要想好了,何成给了你多少好处,值不值得你冒帮凶的风险!” 其实苏安说这话心里也是没底的,毕竟她不是大夫,也不知道时隔一夜还能不能查出迷药来。 但听她这么说,石头的神情明显瑟缩了下,面露犹豫。 难道真要唬出来了? 苏安心中微喜,正要继续煽风点火,后边的倪大贵及见状不好,黑着脸跳出来。 “苏安你少在这信口雌黄!谁不知道你恨何成?就算查出迷药,也肯定也是你自己吃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何成!” “没错!”石头瞬间找回了主心骨,连连附和。 倪大贵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咬死了苏安,不断地添油加醋。 “县老爷你有所不知,苏安这个毒妇还拿沸水烫伤何成,伤都还在呢!又让人泼屎泼尿,踩断手骨,简直是无恶不作无法无天!” “何成只是负了她一次,她就屡下毒手,真心想要何成的命啊!” “什么!”县令顿时倒吸口凉气,震惊大怒地看向苏安。 “你这柔弱的女娘,竟如此歹毒!” “县老爷,其实我不怪她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何成嘶哑地咳嗽说,眼下局势大好,他自然没忘装一波深情,痛楚地看着苏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安被恶心得不轻,他人都废了居然还不安分。 “此女行径恶劣,不得求情!”县令打断何成,大手一挥地喝道。 “来人啊!将此女和那坐轮椅的男子统统捉捕,打入大牢!此等恶迹斑斑,本官一并调查后再做最后处置!” “是!” 两列巡捕应声,一队出去捉拿付准,一队向着苏安过来。 “我看谁敢!”这时,周礼终于冷着脸出声。 他怒气冲冲先扫过何成那边一眼,随即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对着县令高高扬起。 “浮游县县令听好了,我乃京城平阳侯府世子,此身份令牌为证!” 县令为官多年,只凝神看了那令牌上的图腾一眼,顿时便肃然起敬。 他忙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冲周礼福身道:“不知世子大驾浮游县,下官有失远迎!” 而倪大贵那边,一见县令这幅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看着周礼如见鬼般。 “他、他竟然真的是世子?!” 倪大贵双眼暴瞪,嘴唇都有些打颤。 天杀的,什么世子竟然会到这破地方来啊! 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 倪大贵跟何成惶恐地对视了眼,脸色阵青阵白。 见他们慌作一团,周礼抬起下颚冷哼了声,心中畅快不少。 穷乡僻壤出刁民还真不假,这几人就险些呕死他了! 眼下出了气,他才对县令严肃说道:“本世子在此为苏安作证,她所言非虚,是何成他们动手在先,你不可抓人!” 不料,县令闻言,挺起了胸膛,一双锐目凛然道:“这恐怕不行。” “下官办案公正严明,不徇私枉法,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就算世子在此,也恕下官不能从命!” 周礼眼中闪过抹惊愕,一时舌头都气打结,“你、你说什么……” 在京城,谁见着他不是诚惶诚恐,有命必从,这小小县令竟会违抗他。 可关键是,他暴露身份又不是为了作威作福,而是伸张正义啊! 周礼涨红一张俊脸,再次跳脚:“我说你这县令莫非瞎了眼了?!” “世子息怒,此案本官会查个水落石出,倘若苏安清白,本官自会还她个公道。”县令板着脸说完,命令巡捕继续动手。 周礼额上青筋毕现,双目都通红起来,他牢牢的护住苏安,咬着牙还要说什么。 苏安不禁拍了拍他胳膊,有些哭笑不得地劝说:“算了吧小世子,这县令倒是刚正不阿的,你这套对他没用。” 而且,看着一脸浩然正气的县令,她心中还有些敬佩感叹。 浮游县有这么个青天大老爷,也是个好事。 周礼几乎要气吐血,尤其是看到对面的倪大贵和何成,此刻又变了脸,满是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模样,他就恼的想杀人。 恰好此时,出去的另一对巡捕也回来了,被围在中间的正是付准,由剑一推着轮椅。 而见到王爷,周礼顿时想喜极而泣,连忙扑上去哀嚎。 “王……不是,主子,这个不知好歹的县令要抓你和小老板,我暴露身份他也不管,要不主子你也说出你身份,吓死他们!” 付准先是看了眼苏安,见她无事,这才低声开口:“不急,县令也是按章办事,忠勇可嘉。他要查,便让他查个清楚。” 周礼呆滞地张张嘴,脸都绿了。 他还想借着王爷之威找回场子呢,这下泡汤了! “哼,装神弄鬼,凭你本事滔天,还不是要下狱去!” 那边何成恨恨地盯着付准,眼中的得意狂喜几乎溢出。 要不是现在浑身瘫废,他早就过去狠狠地耀武扬威一番。 倪大贵更不必说了,内心欣喜若狂,忙喊着催促县令:“还请县老爷赶紧将这对行凶的男女捉拿入狱吧!” 县令一挥手,两对巡捕立刻将苏安和付准齐齐带下去。 好消息是,两人关在一个大牢。 但坏消息是,两人分别被关押在一左一右两个牢房! ------------ 第五十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时,苏安无语望天,但只望到阴冷发霉的天花板。 在外面跟付准是隔壁就算了,进来了还成邻居,这缘分还真是—— 而且最要紧的,付准腿疾加重,如今在旁边却没人照顾。 苏安欲哭无泪地叹息,带着好奇和担忧,敲了敲墙,然后悄咪咪问隔壁的付准。 “付公子,事到如今咱要不也别藏着掖着了?周礼是小世子,你想必身份也不赖,就没有什么保命的法子能让我们出去?” “比如什么金蝉脱壳、狸猫换太子,对了,有没有免死金牌?” 那边的付准沉默了片刻,然后幽幽的声音传来。 “苏姑娘莫非是在怪我隐瞒身份,所以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苏安摸摸鼻子,好吧,她承认确实有一丝丝阴阳怪气的成分。 京城来的皇亲国戚,能纡尊降贵隐瞒到现在,也属实费心思了。 可,想到他那双因自己而伤重的双腿,苏安便黯了黯眼,再次担忧起来。 索性走上前,用力敲了敲牢门,“有人吗,那边的帅哥看过来,对有事儿说!” 牢头李大明闻声过来,约莫四十的中年男人,身形微微发福,那细窄的眼睛一眯,透出奸诈精明的意味。 苏安笑了笑觑声问:“大哥,我想调到隔壁的牢房,您看方便不?” 李大明上下扫过苏安一眼,见她衣着上等,眼中立刻闪过丝贪婪,“方便啊,十两银子!” 那模样张口就来,似乎早习以为常了。 苏安愣了一下,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然后毫不含糊地掏兜,将十两递过去。 李大明二话不说收好银子,麻溜开了牢门,将她塞进隔壁付准的牢里。 付准此时处在阴影中,默默地跟她面面相觑,“……” “咳,我是怕你不方便,所以想着来照顾你。”苏安笑哈哈一声,正琢磨找个地方坐下,这个时候,李大明隔着铁栏突然拽了她一把。 “小姑娘,看你们也挺不容易的,特地给你们拿来这喷香的饭菜,水也干净,尝尝?” 李大明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个食盒,上面三菜一汤,荤素齐全,还有整壶清透的水。 说着,一边笑呵呵地往苏安手上递。 苏安顿时受宠若惊,怎么事儿,牢门的伙食都这么好? 她伸手刚要接过,付准不知何时推动轮椅上前,面容泛冷突然握住她手腕。 “别拿,此牢头殷勤的诡异,饭菜里恐有毒!” “毒?”苏安一个机灵缩回手,她差点忘了,外头还有倪大贵和何成虎视眈眈,贿赂牢头对自己下毒也不是没可能! 一边说,李大明气急败坏地当着他们面都试吃了口,“咱就是说,你们都进牢里了,都不知道啥时候上断头台,有一顿吃一顿,图个快活啊!” “也不贵,这一共五两银子!” 看着李大明理直气壮地伸出个掌心,苏安不禁眼角抽了抽,敢情是做这生意啊。 “这——”付准眸底同样闪过了丝错愕,反应过来,忙尴尬地收回手,抵唇咳嗽两声。 亏他方才信誓旦旦…… “行了大哥,我们要了,不过你这也太黑了吧。”苏安小声吐槽,满是肉疼地又拿出五两银子。 毕竟是牢头,她可不敢像菜市场一样砍价,但为了伺候大财神爷也只能忍痛拿下。 李大明可不管,大摇大摆收了钱走人。 苏安无奈,将面红耳臊的付准推到饭桌旁,再将饭菜一一摆出。 “嗯,卖相一般。”付准垂头扫去,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淡淡点评出声。 前提是忽略他发红的耳尖的话。 苏安不禁扑哧轻笑,刚想调侃窘迫的财神爷一回。 然而这时,牢门外,忽然又响起道得意嘲讽的声音:“吃着呢?牢里伙食还挺好啊!不知苏老板可吃得习惯?” 听到这个声音,苏安眸子微闪,冷眼看了过去。 那双手负背得意洋洋的人,不是倪大贵是谁? 倪大贵对上苏安冷锐的眸光,顿时更落井下石的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自己也有今天吧?哈哈,这些都是报应!” “哼,我也懒得跟你这种贱人废话,姓苏的,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把苏家铺子转让给我,我就撤了状告,让你们平安出来!” 没说两句,倪大贵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双眼贪婪地直盯着苏安。 苏安闻言,只是漠然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好厉害。” 一句话瞬间堵的倪大贵气急,抓紧了铁栏。 “你什么意思,还想不想出来了?!” 苏安表示他那丑陋的脸非常影响食欲,于是毫不客气地嗐了口痰,“呸”地吐过去。 “做白日梦也滚一边去,别影响我干饭啊。” “你!!!” 那口水正中脑门,瞬间把倪大贵气得脸色铁青。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把钥匙,竟直接打开了牢门,然后冲进去便朝苏安狠狠扬起巴掌,“不教训你这贱人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看老子今天不弄死——啊!” 话还没落,那边的付准周身气息骤冷,手里的长筷脱手击出,霎时洞穿他巴掌而过。 疼的倪大贵龇牙咧嘴,捂紧自己的手跌倒在地,看付准仿佛在看什么瘟神。 而苏安同样惊愕地看看付准,再一次对财神爷的实力有了个新认知。 确定那是筷子,不是什么伪装的神器???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倪大贵能开牢门进来,想必也是收买了那个贪财的牢头。 她蹙紧眉,一脚用力地踹了踹倪大贵,放狠话道:“赶紧滚,再有下次,当心我把你也废喽!” 付准闻言,不由啼笑皆非地瞥向了她—— 看着活泼狡黠的小姑娘,怎么说出这般匪气十足的话来? 定是被周礼教坏的。 苏安则狗腿地眨眨眼,大财神爷身份高,她底气自然也足起来,仗势欺人都不在话下的。 “救命,救命啊!犯人动手了!” 倪大贵两眼赤红地大嚎大叫,很快便引来一阵动静。 ------------ 第五十一章 还玩黑吃黑 “翻了天了你们,在牢里还敢动手是吧!”李大明赶来都吓一跳,抽出佩刀不满地警告几人。 苏安看见是这牢头,心中大定,笑着摸出十两银子塞了过去。 “大哥消消气,我们之间有些过节,动静才闹大了些,以后肯定注意,这些银子就当是打扰到大哥的补偿。” 李大明掂量了下厚实的银锭子,脸色这才好看不少。 瞥了眼还在哀嚎的倪大贵,对苏安隐晦道:“别说大哥不罩着你,打归打闹归闹,但要是捅到县老爷那,大哥也拿捏不住!赶紧完事啊!” 说完,在倪大贵目眦欲裂的目光下,好像无事发生般离去了。 “你们居然明目张胆的勾结,等我出去就禀报给县老爷!” 听到这话,苏安转身,笑盈盈地又是一脚踹过去,“都是千年的王八你装什么鳖,你进来不也贿赂了?” 倪大贵的话霎时卡在嗓子眼里,一脸吃了苍蝇般难看。 他确实花了十两银子贿赂进来,但谁知道那牢头两方通吃啊! 害得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狼狈不跌爬起身,恨恨地瞪着苏安:“你这贱人等着,给脸不要脸,老子早晚会弄死你!” “看来你嘴也不想要了?”付准修长的指节把玩着长筷,似笑非笑开口。 苏安更是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站在付准身边,丝毫不带怕的。 “来,有本事你过来啊!” “行!”倪大贵气得头顶冒烟,但对上付准冒着寒意的黑眸,他身子一扭,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他自然没傻到自己去对付两人,而是无比蛋疼的找到了牢头。 “大哥,这里是五十两银子,算作定金,还请大哥出手弄死那对狗男女,事后再有五十两奉上!” 倪大贵下了血本,沉重的一袋荷包砸到桌上。 听到这话,李大明顿时眼冒出精光,拿过荷包笑呵呵的应下了。 等倪大贵一脸菜色的走后,他再次折返到苏安的牢门,神色尽显奸猾。 “小姑娘,刚刚那人拿一百两买你们的性命,我看你们衣着非凡,身价不菲吧,不如再破财消灾?” “一口价二百两,以后在牢里大哥保你们无忧!” 牢里的苏安:“……” 怪不得倪大贵灰溜溜跑了,原来是直接买凶杀人。 有够孙子的! 不过这牢头,也真是掉钱眼子里去了,还玩起黑吃黑那套。 苏安无奈,哭笑不得的继续掏荷包,一旁付准忽然抬手按住她,蹙着眉,不虞地看向那牢头。 “你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饶是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无耻的喽喽。 然而李大明抖了抖身上肥膘,满是不屑地眯起三角眼道:“我愿意给你们这群有钱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就该感恩戴德了!区区二百两就能买自己的命,舍不得还是咋?” 付准眸中涌现丝怒意,眉眼轮廓都冷厉几分,“身为牢头你未恪尽职守,四处眛财,敲诈勒索,岂还有理了?” 无声的压迫蔓延,李大明不自禁地后退两步,等反应过来,瞬间就气得横眉怒目。 “好你个臭小子,就你不怕死是吧,那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苏安心道不妙,忙伸手在付准的后背轻柔抚了抚,“不气不气,这大哥说得对,二百两买个安生,值了呀。” 少女猝不及防地贴近,柔软的手似有魔力般抚熨着,付准不争气地哽住了。 眸中的晦涩微微闪烁,最终无言地挪看向别处。 苏安悄然松了口气,紧接着上前,将那二百两双手奉上,笑得无不乖巧。 “大哥您别介意,他就是第一次进牢子,不懂规矩,咱必须是和气生财要紧呀,来您快收好,还要多谢大哥提前知会了。” 李大明冷哼着将银子全部收下,“要不是你这妹子大哥喊得甜,老子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那这次就算了!” 接着色厉内荏地瞪了付准一把,才满是得以地离开。 付准手背微微凸起筋络,似乎余怒未消。 苏安不由摇摇头,对他轻声劝说:“付公子,有道是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何况那牢头还是个小官,就算他不敢真杀我们,暗地里动些手脚也是随手的事儿,可我们却要防不胜防。” “有时候花钱消灾未必不好,反倒是那些钱财解决不了的,岂不是更麻烦?” 付准深深看着她,只觉得是歪理,不置可否道:“弱小之人才会觉得麻烦。” “你不弱小,那你灭了他去。”苏安撇撇嘴不服气反怼,顿时让付准有些哑口无言。 意识到苏安也是心系自己,他唇畔轻勾,心情跟着愉快。 另一边,李大明志得意满揣着银子回去,屁股还没坐热,迎面又走来两人。 “哟呵,今天是财神爷光顾了?” 来的正是周礼和谢清风。 李大明搓了搓手,等两人站定后熟门熟路说道:“探望是吧,一人十两银子。” 周礼如今心情烦躁,听到这话当即皱起眉头,没好气骂道,“牢门探望什么时候要收钱了,还十两银子,撑死你算了!” 李大明见多了这种事,晃悠着手里的牢门钥匙冷哼。 “反正拿钱就是这儿的规矩,没钱滚蛋!” “我乃京城世子,你敢拦个看看?”周礼冷着脸,没工夫跟这种人纠缠,直接甩出令牌。 令牌上除了家族图腾外,另有两条金龙缠绕,那是京城皇族才有的象征。 李大明哪怕没见过世面,却也知道敢刻龙纹的肯定是滔天权贵。 他瞬间吓破了胆,赶紧起来点头哈腰,颤巍巍地巴结道,“不知大人驾到,小的该死啊!” “大人是要探望那坐牢房,小的这就带您去!” “哼,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谢清风面无表情,在李大明结结巴巴时,弹指将一个药丸打进他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涩苦非常,李大明脸扭曲了好半晌,想扣都扣不出来,只能双眼惊恐地看向谢清风。 “这这,这位大人,你刚刚给我吃了啥?!” ------------ 第五十二章 上暖床下洗脚 “毒药。”谢清风阴森地撇了他一眼。 “此毒一个月不解能穿肠烂肚,我要你照顾好刚被押进来的那对男女,办好事,解药自会给你。” “但若他们出了什么差池,你便去跟着陪葬。” 这番话吓得李大明魂不附体,刚刚进来的那对男女他有印象啊,还敲诈了大几百两,银子没捂热乎呢! 他顿时欲哭无泪,也不敢过去了,连连安排小弟给两人带路。 有这个身份在,周礼两人畅通无阻,进了牢门后顺利把所有守卫都支开。 但让周礼没想到的是,他们到时,苏安居然还在给付准悠悠地讲着故事。 “主子,小老板,你们在这倒是悠闲啊!” 可恨他在外面心惊胆战的,他们倒好,跟在自家后花园似的! 苏安也没想到坐个牢这么热闹,接连来人,她耸耸肩苦笑:“哪比得过你在外头潇洒呀。” “神医也来了?” 谢清风冷冷的抬起下巴,“你以为我乐意,谁知道你这么大本事,居然把我主子都给整进来。” “主子的腿疗不能耽搁,我这次来就是要教你方法,你务必都要记好了。” 闻言,苏安神情微微正色起来。 只见谢清风过去,撩起付准的袍子,先示范了一套按摩手法。 “要抹上药酒,按摩至发热,一日一次,主子的腿痛时要抹药酒才能缓解,切记。” 谢清风说着,又掏出一个玉瓶递给苏安,“这些乃内服的丹药,每日用膳后服一颗。”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她拉过李桂花,便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可苏安这么做,无疑是能让他的茶馆绝处逢生!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可对于茶馆来说却将是一笔客观的收入,大大解了他燃眉之急,而且价格只要是正常区间的便能随他定! 另一边,回去后的周礼,立马派人将神医谢清风请来。 他们之所以在浮游县住下,除了苏安那手惊为天人的厨艺外,更是因为神医能让王爷双腿情况稳定。 却没想到突发了这状况! 时至傍晚。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的都是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 第五十三章 务必保她性命 “乒铃乓啷——” 后半夜,一阵刺耳的兵器夹杂声吵醒了苏安。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糊坐起来,“谁啊,大半夜的……” “当心!” 付准冷喝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安便被向后拉了把,紧接着一道箭矢紧贴着她面门惊险擦过。 “嘶!这这?”苏安瞬间吓得睡意全无,愣愣看着那把箭,“哐”的直射进后面墙上。 她惊悚地扭头,这才发现牢门外,不知何时潜入了几个蒙面黑衣人,正盯着他们,眼中皆透出阴冷杀机。 有两人再次搭弓射箭,对准她和付准射发,而一人正劈砍牢门的铁索,恨不得马上冲进来。 咻! 两道利箭破空射来,付准矮身迅速避闪,随即抱紧苏安利落一个翻滚,险险躲过。 苏安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警铃大作,连忙抬起旁边的木桌挡在她和付准的身前,对外面大喝道:“你们是谁!进牢里杀人,是不想活吗!” 像是印证她的话般,如此大的动静一出来,惊动了牢狱,一侧很快响起数道脚步声。 领头的正是李大明,他听见刀刃声在苏安这边的牢房,可谓吓得魂不附体,毕竟那两位大人可是特别要关照的! 一过来,看见三两个刺客,他当即怒道:“哪来的贼人竟敢擅闯大牢!赶紧拿下,统统拿下!” 他身后跟着一队牢狱,因此对三个刺客有恃无恐,说着便挥舞佩刀带人冲锋。 就在苏安以为看见希望时,只见那两名持弓刺客不屑一笑,旋即利箭猛地三发齐射。 李大明等人大吃一惊,等反应过来时,狭窄的甬道内根本无处躲闪,纷纷被中了要害。 “你们这群贼……等等,箭上、箭上有毒!” 李大明侥幸的只被射中手臂,可不多时,他脸色便蔓延上青紫,惊恐地瞪大眼,发福的身子摇晃不稳。 刺客轻蔑地再次射出一箭,正中他咽喉——死不瞑目。 三两下,前来的所有牢狱尽数身亡! 苏安亲眼看着这一幕,手脚发凉,情不自禁颤抖着,还是身后付准隐忍地闷哼声唤回了她神智。 转头看去,才发现付准方才压到了双腿,他冷汗滴滴砸落,青筋毕现紧忍着。 来不及开口,付准俯腰翻滚,趁这个空挡,双腿再次蓄力,迅然站起身拔下墙壁的箭矢,反手朝一名刺客疾刺抛去。 同时他袖箭横甩,飞向另一名持弓刺客。 咻—— 长箭刺穿那刺客喉咙,眨眼身亡,可几枚袖箭却被灵活躲闪,只刺伤了刺客的皮肉。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身手,看得苏安目瞪口呆。 她的财神爷,瘸了都能飞檐走壁? 而刺客对于付准的出手似乎不敢小觑,气息都凝重起来,另一个刺客门也不劈了,拿起死掉那人的弓箭飞速后退,然后对着付准毫不犹豫射箭。 “不好!”苏安慌了神。 付准回击过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倒地,沉重地喘息着,冷汗渗透他苍白冰寒的眉眼,怎么看也难以躲开两道箭。 何况那箭上还有毒! 苏安想也不想,咬牙便扑过去,用木桌挡掉一箭,可另外一箭则“噗哧”刺入她肩膀。 “苏安!” 付准瞳孔微缩,骇然接住她软下的身体,眼底浮出抹惊慌之色,“你…” “小、小事,快躲好……” 苏安皱紧眉想挤出抹笑,可肩膀处的剧痛夹杂着毒素,迅速朝着五脏六腑蔓延,让她面色眨眼变得青白,呼吸都愈发困难起来。 怎么这么特么的疼啊! 她该不会就这么死翘翘了吧…… 来不及求菩萨告奶奶,苏安最终天旋地转,再也撑不住阖下了眼皮。 “主子!” 危急时剑一带着暗卫赶到,立刻制服两名刺客,然而当看到牢里一幕顿觉不妙。 忙下跪禀道:“属下来迟!方才几十余刺客拖住了属下,没想到有漏网之鱼溜了进来!” 付准呼吸震乱,抱着苏安的双手用力至泛白,低喝道:“立刻把谢清风叫来!” 随即冰刀般的眼风刮向那两名刺客,“至于他们——” “哼!”然而两名刺客丝毫不惧,飞快咬碎牙里的毒药,眨眼间气绝身亡。 “该死!”剑一想阻拦都来不及,只得暗骂。 刚刚听见牢里的刀剑声,他顾不得太多便把刺客都杀光了,没想到留下的这两个活口也都自戕! 付准脸色隐隐铁青,不再管他们,“去寻县令,让他马上腾出间干净屋子!” 还不知有无后患,如今县令家才是最安全之地! 谢清风和周礼很快都衣衫不整赶到地方。 看到躺在床上明显一脸中毒的苏安,两人表情都不太好。 “别耽误时间,救她!” 付准的轮椅守在床侧,近乎冰冷的命令,屋内气氛更是凝滞的如坠冰窖。 两人都知道大事不妙,周礼罕见的一句话没说,谢清风紧绷脸迅速上前给苏安检查。 半柱香过后,他神情越来越肃穆,迟疑地看向付准。 “王爷,她中的毒来自皇宫秘药,凭我如今还解不了。” “皇宫!”周礼没忍住惊呼,眼中涌现出层层怒火,“这么说来,那些刺客肯定是皇帝派来的,真是卑鄙!” 付准黑眸闪过一丝暴虐的光,随后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紧盯着床上失去鲜活的少女,近乎咬牙切齿开口:“没有别的方法?” 谢清风叹息道:“此毒发作快,最多再过半盏茶时间她就会毒发而亡,唯一的解药只在皇宫有。” “我也只能帮她暂时压制毒性,三个月后,毒性会彻底爆发,在那之前她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回天乏术。” 这番话犹如记重锤砸落在付准心口,他呼吸微重,有些头晕目眩地揉了揉眉心。 周礼忙搀扶他一把,“王爷,你腿又伤了,赶紧也看看吧!” “不必!”付准心烦意乱挥开他,指节根根攥紧,寒声道:“让人备马车,我即刻回宫一趟取解药。” 说罢,冷戾的眸光掠向谢清风,不容置喙:“在我回来前,我要你不论如何都保住她性命!” ------------ 第五十四章 活不久了 周礼不敢耽搁,只能忙去准备马车,谢清风开始专心致志用银针为苏安压制毒性。 付准推动轮椅离开房屋,院子里,县令林咏早已不安地渡步等候多时。 见他出来,赫然恭敬无比地上前叩首。 “下官见过镇北王,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下官罪该万死!” 与面对周礼时不同,林咏对这位传闻中的镇北王,内心夹杂着深深的敬畏与惶恐,一张方正的脸上都渗满了密汗。 他万万想不到,少年成名丰功伟烈的镇北王,竟会以这种方式被他一个小小县令关进了牢里! 他竟然关了一位国之功臣! 林咏恨不得痛扇自己一巴掌。 付准剑眉蹙了蹙,只冷声道:“起来吧,本王即刻赶往白玉京一趟,在此期间不可泄露出本王身份,一切照旧。” “是,是!”林咏惶惶擦了把额上的汗,自是不敢多问。 “切记保护好屋内的姑娘,不容半点损失,否则——” 付准黑眸深深看了眼屋内,不再多言,周身迸发的冷意和肃杀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林咏更是心惊肉跳,愈发钦敬地目送付准上了马车,一行人疾驰而去。 随即才暗暗惊叹,屋内那苏安姑娘,跟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 苏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腰酸背痛的醒来,稍微动作,便因肩膀上撕裂的痛倒吸口凉气。 “这是…哪儿?” 茫然地环顾了眼四周,陌生的房屋,简陋的陈设,屋门还敞开着,映入一地阳光。 看模样似是正中午。 苏安心中咯噔了下,苍白着脸勉强起身,走到屋外,入目亦是一座陌生的小宅院。 幸好看到了两个熟人,正在石桌上干饭的周礼和谢清风。 “小老板,你可算醒了!”周礼一眼发现她,喜不自胜地伸手招呼着,看神情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谢清风则是不咸不淡地瞟向她,不悦地扬眉道:“醒了就四处走动,是嫌自己伤好的太慢了?” 苏安微微一噎,没急着回应,眸光有些焦急地在院中四处寻找。 既然自己都被救出来了,那付准呢?这两人都在院子里,却竟然不见付准身影。 想着,苏安便声音沙哑地问道:“付公子在哪,他可有受伤?” 听到问话,周礼眼神闪烁,正组织着措辞。 谢清风随手扒拉了口饭,就开口直言不讳:“你中毒要死了,主子去替你寻解药,人都走了三天。” 什么?! 苏安顿时傻眼,脑子忽然天旋地转的反应不过来。 她昏迷了整整三天,还、还要死了?! “哎呀你这厮!” 周礼狠狠揪了把谢清风,“有你这么直白说话的吗!” 这不存心想吓死人吗! 他一把挡在谢清风跟前,见苏安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又吓得他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小老板,那毒还有三个月才蔓延,你最近绝对死不了!” 苏安:“……” 现在死和三个月后死,区别在于她能多快活一阵? 而像是提醒她活不长的事实般,还没站多久,四肢百骸很快涌出股被啃噬的疼痛,心脏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掐住,呼吸都愈渐艰难几分。 苏安面色苍白如纸,不得不蹲下身子缓神。 “小老板!”周礼见状,面色一凝,急急忙忙将她搀扶到石凳上坐着。 说起来,他心中对苏安既感激也愧疚,要不是苏安,中毒的就是他家王爷了。 而且苏安纯粹是被连累,遭受了无妄之灾。 周礼心底难受,只好尽可能安抚说:“小老板你要相信主子,他最舍不得你死,很快会拿到解药回来救你!” “说得轻巧,你当那里是什么市井街道能随便进出了?”谢清风隐晦地嗤了声,看向苏安,念在曾经的饭菜之恩上,他自诩好心的提醒了句。 “我从不说谎,情况乐观则三个月,若是毒性反噬我压不住,你只会死得更快,就看主子能不能带着救命稻草回来了,不过我劝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苏安恍恍惚惚的听着。 她自然清楚谢清风不会开玩笑,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恐惧,心中还涌起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这辈子,才刚过上好日子,就……要没了?” 苏安扁嘴沉沉的叹息,周礼和谢清风相视一眼,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生死这种事,结果谁能说得准呢。 “苏安姑娘。” 这时,林咏从外面进来,照例每日一探望,见到苏安醒来便客气地唤了声。 注意到几人有些沉寂的气氛,他皱皱眉,对苏安拱手鞠躬道:“姑娘总算是醒来了,下官布防不周,让苏安姑娘在牢里被贼人刺伤,着实有愧,这些是一些赔礼。” 说罢,林咏将拎着的几包补药放到桌上。 苏安乏力地点点头,都要死翘了,再多的补品又有什么用。 唉! “不过,”林咏话音一转,铁面无私地看着苏安道,“鉴于苏姑娘所犯之事还未查明,等姑娘伤好后,还需继续回牢狱看管。” 闻言,苏安顿时哭笑不得地抽抽嘴角,都没力气反驳了。 好好,好一个青天老爷,她佩服。 “知道了,赶紧走吧,不待见你!”周礼心疼地瞅了眼自家的未来王妃,直接挥手赶人。 王爷也真是的,临走前也不让林咏这死古板转转性子,瞧着就来气! 林咏哪能计较,只是道:“哦,外面刚来一家老小,正是苏姑娘的家眷,下官已让人放行了。” 听到这话,苏安的眼前亮了亮,总算是提起点精神,“快快,快让他们进来!” 林咏离去后不久,李桂花和三个小豆丁便探头探脑地来到院子。 见到院子里的苏安,一家子霎时眼圈一红,急忙围过去。 “小安,你这孩子,究竟犯什么错被县老爷软禁了,你快跟娘说说!”李桂花声音满是哽咽,两眼通红,显然熬了好几个通宵。 苏安这才稍微放心,看来自己关进牢里的前后事由都被瞒下了。 她眸光一转,便扬起抹平常的笑容。 ------------ 第五十五章 看我演出戏 “娘,我就是前段时间手痒揍了顿渣男,小罪罢了,只是被县老爷押了要好好看管几天,没什么大碍。” “我不信!”苏江敏锐道,他一双漆黑的眼珠紧张地盯着苏安,“大姐,你别想糊弄我们,我们揍渣男又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偏偏你被抓了?” 苏廷重重地点头同意,蓄势待发般捏紧了小拳头。 “没错大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咱们一块想办法,大不了咱们就卷铺盖跑路!” 而苏月早在见到苏安时就呜呜哭着,一头扎进她怀里抱住,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看着一家老小担忧通红的目光,苏安不由鼻子酸涩,喉咙也慢慢堵的说不出话,“我……” 这种事,要怎么说? 她时日无多了,还不知活不活得成,最好提前备一副棺材? 可她生意才蒸蒸日上,一家子也都幸福和睦…… 苏安内心叹着气,还没开口,苏江便转眼看向旁边的谢清风,直勾勾道:“谢师父,您最是直白坦荡,问您准没错,不知我大姐到底因为什么才被关在这?” 而且还一连失踪了五天,他们报案也无果,只说是被县老爷软禁在后院,直到刚刚才被放进来探望! 谢清风看惯了此类生死,也没那么多弯绕,听见有人问便说:“哦,因为你大姐中——” “中了渣男的圈套,被县老爷逮个正着,所以才被抓了!”苏安忙不迭打断,同时暗瞪了谢清风一眼。 这家伙,还真是不管何时何地都嘴上不饶人! 周礼也反应过来,同样心底暗骂这小子,连连打圆场道:“就是说啊,你们大姐这倒霉劲的,还好县令宽宏,念你们大姐风华正茂的,没打进牢里,就软禁着了!” 谢清风听到两人瞎掰扯,眼角微抽,但好歹是随机应变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苏江仔细地盯着他们,但对面都是老油条了,表情丝毫看不出破绽,他才半信半疑地松口气。 李桂花后怕地抹了把泪,“不是什么大事就好,你这傻闺女,可把娘吓坏了,不过这到底还要软禁多久……” “娘,我这是在县老爷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少说得关一两个月禁闭,等我之后求求情,说不定就能出去放个风了。”苏安满不在意地耸耸肩。 “但是你们安心,我在这吃好喝好,还能偷懒,除了每日要听衙门来人训叨,啥事儿没有!” 见闺女这狡黠样,李桂花算是彻底放下心,但三小只却不干了,连忙抱着苏安不撒手。 “我们也都揍了死渣男,要软禁就一起软禁,我们陪着大姐!” 三娃异口同声的,让苏安感动得眼泪汪汪。 可还是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三娃一人敲了个爆栗。 “做什么白日梦呢,大姐好不容易偷个懒,你们还想着沾光是吧,赶紧回去好好开店铺,把咱们生意做大做强!” “可是月月想大姐嘛……”小苏月委屈巴巴捂着脑袋。 然而苏安铁面无情,柳眉倒竖地呵斥道:“大姐不在就不挣银子啦,那大姐出去后还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全被你们三个败光了!” 三娃摸着脑袋,一想也是,只能满不情愿地回到娘身边,跟苏安告别。 “那大姐,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闺女,在这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就托口信出来,娘给你做。” 一家子各自叮嘱完,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院门外。 直到此刻,苏安才忍不住红了眼眶,双眸泛起泪光。 见状,周礼和谢清风也都默契的退去,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儿。 谢清风本来还没多大感受,对于苏安的遭遇,最多是心中惋惜。 万一不测,以后世间就少了个手艺绝妙的小厨娘了。 但直到月上枝梢,他准备出去觅食时,见到还在院外干坐的苏安就是一愣。 月光倾泻在清幽的庭院,几缕发丝拂过她那苍白的脸庞,就这么静静看着月亮。 而那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像蒙了层雾般黯淡,出神失去光彩,如从前明艳的人儿简直大相庭径。 他皱皱眉,忽然就体会到周礼说的那种不是滋味儿。 便走了过去,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别扭道:“夜里凉,你不去修养坐这吹风,是嫌……” “嫌自己伤好的太慢了是吧。”苏安瞥向他,苦中作乐抢答道。 谢清风:“……” 他眉头皱更深了,有些于心不忍地想再安慰两句,苏安却叹息,“别吵,我在思考。” 反正不管是他还是周礼,都嘴严得很,自己中的什么毒,付准去哪里找解药,概不肯说。 自己被蒙在鼓里,这跟眼睁睁等死有啥区别? 虽说她的确是拍马屁,要为付准赴汤蹈火来着,可谁想到会死得这么快啊! 苏安不禁唉声叹气,对月神伤,思考着自己穿越一场的意义。 谢清风撩袍子在她对面坐下,神情依旧别扭,好歹是张了嘴:“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还未到死路,只要主子及时赶回来,你照样能活蹦乱跳下去。” “要是没赶回,我也会尽力帮你续命,让你想做之事都能做完。” “我只想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苏安一脸扎心,但谢清风这话倒是点醒了她。 想做之事—— 有这么一场穿越她也不虚此行了,但就算要走,她也得清清白白的走吧? 总不能死了还要因渣男倒打一耙而背一身骂名! “神医,你说会帮我是吧?” 苏安眸中忽然泛起幽光,让谢清风莫名有不祥的预感。 “那就劳烦你去跟县令商量一下,让他来看我演出戏!”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冷风呼啸砸着窗户,突然“哐当”声响,顿时让屋内睡着的何成惊醒,“谁?!” 他勉强翻过身,紧张地盯着发出动静的窗户。 “肯定是风吹的,不可能是苏安那贱人,她还在牢里……” 自从上次苏安带人突袭过后,何成便留下惨烈的印象,一点风吹草动都怀疑是被杀上门来了。 然而这次,他刚自我安慰完,窗户外忽然缓缓伸进来一把锃亮的杀猪刀。 “何成,我来索命了!” ------------ 第五十六章 了结恩怨 听到这道阴冷的女声,何成双目猛地瞪大,身体比反应更快地狠狠颤了颤。 “苏、苏安?!” 话音刚落,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苏安便如鬼般翻窗而进。 她身上宽大的囚服破破烂烂,布满了鞭痕和血印,一看就是经过严刑拷打。 而此时她枯白的脸上还沾着几滴血渍,布满了阴森憎恨,握着杀猪刀血淋淋地步步逼近。 “没想到吧何成,姑奶奶逃狱了,反正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牢里也是死,今晚我就跟你一块死!” 逃狱?! “疯子,你这个疯女人!”何成瞬间吓得魂不附体,满眼充斥着恐惧,拼命想退后。 可如今浑身重伤的他连翻个身都艰难,只能惊恐地撕扯嗓子,“来人啊!快来人——” 哐! “叫啊,叫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救你!”苏安挥舞杀猪刀,险险擦着他脖子一刀劈在了床上,脸上露出凄惨的冷笑。 “何成啊何成,枉我之前一心待你,你却花言巧语,哄骗得我险些家破人亡!” “好不容易我干出一番生意来,你纠缠不休,竟然还用麻药对付我!我不过打你一顿以牙还牙,你却如此绝情送我进大牢!” “究竟为什么!” 听到苏安的质问,何成惊恐之余霎时也怒上心头,恨恨地瞪着她怒吼:“你个贱人还好意思提!” “当初只不过要了你十两银子,可你呢!见我功成名就了,就催命似的提那银子,不就是挟恩图报想尽快当上官娘子!你以为你多清高!” “呵!我不屑搭理你,你就四处坏我名声,阻我前程,害我落得个一无所有!结果你倒好,踩着我做上生意,反倒让你得意,将我拒之门外了!” 提起旧事,何成越说脸色越是扭曲怨恨,好似眼前的苏安不是昔日爱人,而是不共戴天之仇般。 苏安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身子,无比痛心看着他,“就因为这些,你就要对我下麻药想掳走我?!” “谁让你不识好歹,这都是你逼我的!”何成声嘶力竭,似乎声音越大底气越足。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要是你早乖乖识相,将铺子转让给我,我也不至于对你下手!现在落得个两败俱伤,让我只恨没有当初拿了那十两就杀了你!” 看着神情怨毒的何成,苏安再也忍不住,哆嗦着一巴掌用力甩了过去。 “渣男!说你渣男都是抬举你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无耻下流贱人!” 苏安气得呼吸颤抖,却不是为自己,而是替原主感到深深的悲哀和不值。 当初苏大波逼债上门,原主才不得已寄信给他催促,没想到在她这个深爱的男人眼里,却是成了挟恩图报想攀附高门! 而这一巴掌也彻底激怒了何成,眼见是逃不掉了,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贱人得意什么,要不是当初有那个瘸子在旁边,我早把你丢进乞丐窝,让你也尝尝千人唾万人骂的滋味!勾三搭四,不要脸的荡妇!” 苏安冷冷看着急赤白脸叫骂的何成,没再理会,只是拍了拍手,“进来吧!” “什么?” 何成喘着粗气狠狠一愣。 就见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为首的县令带着一众巡捕鱼跃而入,很快挤满了小屋。 “县令?!你、你们怎么——” 林咏看着一脸震惊的何成,眼中怒意高涨,大喝道:“何成,方才你所坦白的罪状,本官在外已听得一清二楚,这次你无处抵赖!” “来人,立刻将罪犯何成押入大牢,择日处置!” “不!不可能!” 何成大惊失色,反应过来,猩红的双眼瞬间瞪向苏安,“贱人你敢设计我!” “我杀了你!啊啊啊!” 他目眦欲裂,可任凭他如何嚎叫,都只能张牙舞爪动弹不得分毫。 很快,便被巡捕一记手刀砍晕了抬走。 看着这一幕,苏安微微舒展眉头,只觉得内心松快不少。 如此,也算是给原主出了口恶气,了结一桩恩怨了。 至于剩下的事,就是要安置好一家子! 翌日。 苏安在下午溜回了家里,正是店铺忙活完的时间,只偶尔有些客人走动,张三等人都在后厨收拾碗筷。 不错,依旧是欣欣向荣。 苏安满意笑笑,没有惊动旁人,溜到后院先找到了李桂花。 “小安?” 见到苏安身影,李桂花还以为花眼了,顿时惊喜地放下账本:“县老爷放你了?!” 苏安轻快地眨眨眼,“不是说过嘛,我跟县老爷求了情,所以他放我出来溜达一圈。” 李桂花眼睛又湿润了,哭笑不得地抚她脑袋,“真是叫人操心的闺女,害娘白高兴一场。” 苏安心口抽了抽,但她这次出来可不是悲春伤月的,想到正事,兴冲冲拉着李桂花进了自己屋,然后拿出埋在床底下的罐子。 “娘,这里面是我藏的私房钱,都要装满了,你帮我一块数数。” 在李桂花目瞪口呆之下,苏安打碎了大陶罐,哗啦啦一堆银子流出来。 “这、这么多?” 李桂花云里雾里,却被苏安催着一起数起银子。 足足算了半柱香时间,最后统计居然有一千五百七十二两! 李桂花又吓了一大跳,苏安将银子都装好,笑盈盈塞进她怀里,“娘,这些都是我私底下攒的外快,没算进账,就是想着存满了孝敬你,你都收下了吧。” 不对劲! 但李桂花又说不上来怎么不对劲,只是看着笑容灿烂的闺女,她心就莫名被提起来,忙握住了苏安双手。 “小安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出事儿了?” 苏安不由心道这就是母女连心,居然这么敏锐。 但她面上不显,反而疑惑地笑嗔道:“这些银子,本来就是想这段时间攒满了孝敬娘的,谁知道我被软禁了,还得个把月才出来,所以就想早点给娘个惊喜,哪有什么事儿!” 说着,苏安拍拍屁股起身,还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我还想出去溜达几圈呢,下次再陪娘!走啦!” 接下来该给三娃物色一下学堂了! ------------ 第五十七章 坦白自己身份 浮游县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学堂或私塾,苏安对这些门儿生,便只能去拜托周礼。 好歹之前也是个书生,了解的肯定比她详细。 而周礼也跟着来了早点铺吃面,还没吃够,就被苏安火急火燎的拉到隔壁,商量着让他帮忙给三娃安排学堂。 苏安叹着气说:“他们早都到了能入学的年纪,我本来想仔细观察比较哪个学堂好,但现在是没时间了,所以还得麻烦你。” 闻言,周礼心底一沉再沉,看着她重重地点头,“没问题,不过你……” 不管怎么看,小老板都像是交代后事的模样。 “嗐。”苏安摆摆手强行打断煽情,先给他说起三娃各自的长处。 比如老二聪慧沉稳,向往念书识字,但老三却是坐不住的性子,鬼点子多,除了念书外,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些兴趣。 小妹则是乖巧,也看不出她喜好什么。 苏安娓娓道来,只希望周礼根据他们的长短处,都能找到适合的学堂。 周礼自是拍胸脯承诺一定办好。 再次道谢过后,苏安便准备回家休息。 许是中毒的原因,在外面走一圈她就头晕眼花的,再不躺会可真碉堡了。 却不知,一道消瘦的人影这一路都悄悄尾随着她。 而在她走后,便一个窜步出来抓住了周礼。 “伯、伯母?”周礼顿时浑身吓起汗毛,惊讶地看着来人。 正是李桂花。 这位难道一直都偷偷盯着他们?! 周礼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李桂花就盯着他急切发问:“周公子,小安为什么要拜托你给孩子们找学堂,她到底有什么瞒着我这个娘的?!” 看着李桂花满脸紧张担心,周礼结结巴巴,愈发的不好受。 “这个、那个……” 李桂花一瞧就知道他要糊弄自己,当即横眉怒目道:“周公子要是不肯如实告知,那以后早点铺就不欢迎公子了,不管出什么新品都不卖给你!” “啊——”周礼一听当即惨叫,额头都渗出汗来,欲哭无泪。 “伯母,这是小老板的事儿,您就算再逼问我,我也不敢说呀!” 不让他吃美食可不行啊,有这么欺负人的嘛! 何况,他也不忍心一家子被瞒在鼓里,便只能苦哈哈地旁敲侧击。 李桂花见自己如此威胁都没有用,更觉得事情大条了。 她再也顾不上周礼,手忙脚乱地回店铺去找闺女。 她神情慌张,回后院撞见了三娃都没注意,径直敲门进了苏安屋子。 三娃也是刚刚得知大姐回家了,才从屋子里探望出来,没想到就撞见自家娘这幅神态。 苏江和苏廷都皱起眉头,就连小苏月都直觉不对。 三兄妹互相看看,便开始蹑手蹑脚地趴在门边上偷听起来。 此时屋内,苏安强撑了一日,已经有些面颊苍白。 好不容易哄走了三娃,谁知李桂花又焦急进来,“小安!” “娘……?”苏安提起口气坐起身,但声音难掩乏力。 李桂花看见她冒着虚汗的额头,和不正常有些发青的脸色,顿时间呼吸一紧,这些天来闺女的怪异行为似乎都串成了条完整的线。 “小安,你身子不舒服?快给娘看看!”李桂花哆嗦着冲上去,握着苏安此刻冷得像冰块似的手,眼泪便唰地流了出来。 “我的好闺女,你到底是咋了,你快跟娘说说好不好,娘求你了!” 颤颤巍巍的祈求声,如同根尖针般狠狠扎进了苏安心里,一时也没忍住通红了眼眶。 而苏安的沉默,让李桂花慌得不行,也越发笃定心里的猜测。 “肯定是沾上啥病了!别怕小安,你从前身子就不利索,都是些小病痛,现在咱隔壁不就住着个神医,娘这就将神医请来给你治!” 眼见李桂花哭着就要往外跑,苏安彻底绷不住,泪眼盈眶拉住了她。 “娘,没用的,我中的是剧毒,神医也说我只有三个月能活了!” “什、什么……” 李桂花身子一下僵住原地,脸色骇然发白,晕眩地倒退两步。 “大姐!!!” 这时,三小只的身影从门外蹿进来,皆是双眼赤红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大姐,你怎么可能中剧毒!你明明好端端的,别骗我们好不好!” 见状的苏安诧异片刻,随即看着四脸惨白的一家老小,她酸涩地叹口气。 既然瞒不住了,她只好摘摘拣拣,将坐牢中箭的事说了出来。 一家子都怔怔看着她,泪如泉涌。 “大姐……” “还有一件事。”苏安惨淡地扯了扯唇,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对这一家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也算是免得自己走后,他们更伤心,甚至不知道原主其实早已离去。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苏安,而是一抹来自异世界的游魂,不知为何附身在了这具身体上……” 苏安越说越无力,垂下颤抖的眼睫,不敢去看众人的神色。 正如她猜测那般,她话音刚落,屋内便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哭声似乎都被人掐止住。 苏江震惊地倒吸凉气,一双黑瞳瞪得死死的,小脸比之前更为惨白。 而苏廷和苏月泪珠都还挂在脸上,张大嘴巴发愣。 最终,还是李桂花的哽咽叹气声打破了死寂。 “其实娘早就有些察觉,你不是原来的小安。” 什么? 苏安双眸微震,诧异惊愕地抬头,“您……” “小安是我闺女,她什么性格,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清楚吗?”李桂花说着,眼泪依旧啪嗒地掉。 “是苏大波上门逼债那次吧?小安病重,打那会起应该就再也没回来了。” “没错…”苏安艰涩地开口,复杂地盯着李桂花。 既然她知道,那为何—— 看到苏安的疑惑,李桂花不禁深深苦笑:“小安她……是个苦命孩子,她若撑不住去了,兴许对她而言也是个解脱。” “你能代替小安活过来,说不定也是老天爷的旨意,不论你是谁,来自哪儿,只要你是小安,娘都把你当成自己闺女!” ------------ 第五十八章 三娃安排入学 李桂花三言两语啜泣着,可面对占据自己闺女身体的外来者,曾经的煎熬挣扎或许只有自己知晓。 苏安能感受到,李桂花乃发自真心,因此她心头才胀痛得越发难受。 她曾以为白得的便宜娘亲,一直以来竟是都在包容接纳着她。 那慈爱含泪的目光让苏安眼底一阵发酸,忍不住用力抱住了李桂花,哽咽着:“妈!” 李桂花愣了愣,饶是听不懂,但大致也能猜到喊的什么。 她落泪点点头,拍着闺女的后背又哭又笑的安抚。 “好孩子,好孩子……” 可偏偏失而复得的好闺女,又要再次离她而去! 李桂花哭得不成调,见状,苏廷和苏月都反应过来。 他们脑袋单纯,虽然听明白了苏安说的话,但心中对这个外来的大姐并不排斥,很快就恢复以往,哭着扑了上去。 “呜呜大姐,不管你是谁,都是月月的大姐!”小苏月眼泪簌簌的掉。 苏廷抹了把湿哒哒的脸,咬牙道:“不就是中毒吗,谢神医解不了,咱们就找别的神医,肯定还有陈神医、李神医!” “反正大姐,你不准再、再离开我们了!” 苏安看在眼里,感动又难过,破涕而笑地揉了揉两只的脑袋,“好啦……” “假的!” 这时,一直没作声的苏江忽然红眼大吼,上前一把拽过两兄妹。 “别叫她大姐,她不是!” 苏江脸上布满挣扎,唇角近乎抿出血渍,犹如困兽般地盯着苏安,“你快说,我们真正的大姐究竟在哪!” 老二心思敏感,果然无法轻易接受这种事。 苏安心口闷闷的,却也能理解,望着他沙哑说:“她……我附身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你骗人!” 此刻苏江看她的眼神挣扎不定,隐隐闪过埋怨和憎恨。 “我大姐只是昏倒了!是你、是你占据了她身子,你害死了大姐!” “不准你这么说!”苏月气呼呼推了他一下,跑过去站在苏安那边。 “现在的大姐也是姐姐,她对我们很好,为咱们家那么辛苦,二哥你都忘啦!” “你们——”苏江双眼愈发赤红,咬牙切齿,“反正要我承认她,绝不可能!” 说完,他谁也不搭理,气愤地扭头跑走。 见此情形,苏安说不难受是假的,愧疚失落地叹息一声。 “别看老二小大人似的,但认死理了就一副牛脾气,小安你别放心上,过几天他就会想通了。”李桂花安慰道。 “嗯!”苏安也不想娘再操心,勉强扬起抹浅笑。 “对了,还有三娃上学堂的事……” 苏安想起来,于是又说了和周礼的安排。 小世子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没几日,将学堂调查了一遍后,便亲自领着三娃去体验。 老二虽然没什么根底,但倒是有天赋,勤奋好学,被县里最好的学府看中收下。 而老三苏廷过去后,一听到念书声就头疼,坐不住地四处跑,结果跑到了算术学堂,看到里面的学子飞快拨弄着算盘,他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嚷嚷着要学算术以后挣大钱。 而小苏月最是令人诧异,看着奶里奶气,对书籍也是懵懂无趣的模样。 唯独看见武术课堂时,她眼睛放光起来,挥舞着短胳膊短腿就要去抱兵器。 当周礼转述这些情况给苏安时,苏安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三娃的爱好志向,居然这么另有千秋! 尤其是小妹,萌萌的小女娃居然想学的是武术? “娘,反正咱家也不缺钱了,也不求他们苦海无涯,只要都能学个本事傍身就行。” 苏安跟李桂花商量,李桂花自是点头同意,当即拍板,决定让三娃分别发展。 有周礼这层身份在,很快便给孩子们办好了入学手续。 翌日,正是开学的第一天。 苏安还特地奢侈了把买下辆马车,让张三兼职马夫,起了个大早准备送三娃。 “多谢大姐,咱们也有马车坐啦!” 苏廷和苏月惦记着大姐的毒,心里都有些沉闷闷的,但面对苏安期待的眼神,还是欢呼雀跃了声,扑棱着小短腿跳上马车。 “老二,你还愣着干……”苏安笑盈盈的看向站着的苏江。 不料下一刻,苏江冷哼一声,不搭理她,自己朝着学堂的方向跑走。 唉—— 苏安唇边露出抹苦笑,但转瞬即逝,让张三先送两个孩子出发。 “老二这孩子,还在闹脾气,从前也没见他这么不懂事!”李桂花在旁边同样无奈地跺脚,心里又气又急。 小安拖着中毒的身子为他们忙前忙后,老二却还在犟! “没事儿娘,不管老二认不认我,我都早已拿他当做自家弟弟一样了。”苏安有些好笑地反过来劝慰道。 接下来的时间,为了日后店铺的发展,苏安除了抓紧时间写食谱,便是教李桂花做各式样的菜。 即便她走了,李桂花也有能力推出新品,将铺子做大做强。 也算是承载了她的遗愿吧! 李桂花一学就学了两个月之久,基本上苏安能教的都教完了。 而苏安原本只是苍白的面色,在日子一点点流逝下,已经无法遮掩的泛出青紫,病入膏肓。 “小安,娘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娘不想你死,真的就、就没法子了吗……” 李桂花看着苏安这幅模样,心痛如绞,不知道第几次抹眼泪。 其实这话也是白问,这段时间,她不死心地到处找大夫,结果得知的都是只能等死的消息。 就连一点希冀都不给她这个当娘的。 苏安勉力笑了笑,声音细弱蚊蝇,一如往常地安慰着:“别担心娘,我还没到最后一日呢,还有希望。” 然而,眼看快到三月期限,付准依然迟迟未归。 甚至毫无消息。 苏安已经彻底打消希望了,如今的她哪怕走上两步,都难以喘息,便只能继承了付准的轮椅,在院中晒晒太阳。 可不知道第几天的清晨,她照常出来吹风时,心口却突兀一股剧痛袭来。 “噗…咳咳!” “大、大姐?!”最先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却是苏江。 看到躺在血泊中,渐渐消散生机的苏安,他刹那间猩红了眼,发疯般地立刻冲向隔壁的医馆,“谢神医!谢神医!快来救救我大姐——” “好小子……大姐没白对你好呀……” 看着这幕,苏安意识彻底消散前,青白的唇边定格着一抹欣慰的笑。 ------------ 第五十九章 回到现代厨神赛 “苏小姐?” “苏小姐!” 耳旁冗杂的催促声不断响起,苏安不敢置信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她站在聚光灯下,面前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着干鲍,鱼翅,瑶柱,花胶…… 这些材料她熟悉得很,都是烹饪佛跳墙的原材料。 “苏小姐,请问你这次要做的菜是佛跳墙吗?” 主持人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苏安这才回神,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东西,心中紧了紧,又是窃喜又是遗憾。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她居然又回到了现代,正是自己参加美食大赛的时候! “看来苏小姐这是紧张了,毕竟是全国性的大赛,苏小姐又是这次比赛最年轻的参赛者,想必是有些压力的!” 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苏安却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愈发的清晰真实。 之前苟延残喘,沉疴难愈就像是一场梦。 消散的无影无踪。 苏安的心砰砰砰的跳跃起来。 她真的回来了! “我要做的不是佛跳墙,而是汤包。” 苏安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主持人,忽然神来一笔。 她这么一说,眼前的主持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一把关了麦克风,压着嗓子训斥。 “苏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汤包不汤包的,不是说好了让你做佛跳墙吗?你可别忘了剧本!” 她刚威胁完,却看见苏安已经不管不顾的拿起了一遍的小麦粉。 “你疯了?不按着剧本来,接下来的录制你就别想参与了!还不赶紧停下来,重新做!” 苏安手上的动作一顿。 主持人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展开,就看见苏安伸手朝自己而来。 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主持人有些紧张,却没想到苏安虚晃一枪,直接打开了她的麦克风。 白色的面粉落在麦克风上,主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见自己诡计得逞,苏安挑挑眉,紧接着清亮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录制厅。 “我这次想要做的美食是汤包,这是一种看起来很平凡的食物,生活里几乎随处可见,我之所以选它,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大字不识,但是却勤劳疼爱她的母亲、一个性子别扭,又爱装小大人的二弟、一个鬼点子层出不穷,关键时候却很靠谱的三弟。 还有那个成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大姐长、大姐短,甜甜的小奶娃。 以及……那个男人。 这一别隔着千年万年,恐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呸呸呸,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苏安晃了晃脑袋,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汤包上。 很快,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汤包就在苏安的手中成型。 汤包很快就上了蒸屉,苏安借着这个机会转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几分钟之后,汤包很快出炉。 “看来苏小姐这是在梦里学到新的本事了,让我尝尝看!” 嘉宾们已经迫不及待。 颤巍巍的汤包被戳破,鲜亮的汤汁缓缓流出,一股霸道浓郁的香味立刻席卷了整个录制厅。 看着所有人陶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苏安却忽然开始晃神。 之前他们吃到汤包,似乎也是这样的反应…… 时间长河的另一端。 后院房屋里,面对着众人含泪紧张的目光,谢清风摇了摇头。 灯枯油尽,回天乏术。 “怎么会这样!娘的小安啊!” 李桂花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软倒在地,再次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一把攥住苏安已经冰凉的手。 “娘的小安,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苏延扶着李桂花,眼泪也一颗颗的滴落,跪在床前,哭的不能自已。 “大姐!我不要你走,大姐!”小苏月扑到苏安身边,也跟着撕心裂肺的呜咽。 就连一直抵触的苏江也红了眼眶,紧紧的抿着下唇,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很快地上就多了些水渍。 谢清风哑然许久,看着床上死寂的苏安,忍不住将头别到了一边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诸位节哀吧。” …… “这普通的汤包也能做出这样的滋味,实在是绝了!” “知微见著,实在是妙啊!苏小姐真是好手艺!” 众人细细品味之后,立刻就对苏安的汤包赞不绝口。 珍馐佳肴虽然难得,但是能够将汤包做到这样的地步,更显苏安技艺精湛。 毫无疑问,苏安的汤包俘获了所有人的青睐。 录制很快结束,苏安大获全胜。 “苏安!是苏厨神!” “苏厨神,你太厉害了!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一踏出录制厅,苏安就变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起来,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快门声不停响起,鲜花和赞誉源源不断涌来。 眼前的一切,不正是穿越之前她所期待的吗? 让自己的厨艺得到万众认可,成为当之无愧的厨神! 可现在…… 苏安眼睫轻颤着垂下,恍惚之中,似乎还听见了李桂花等人声音。 “小安——!” “妈…”苏安眼眶一红,下意识的回头,看见的却是刺眼的闪光灯。 ……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裹挟着寒气打断了屋内的哀戚。 主子回来了! 谢清风神色一凛,迅速迎上去。 只见付准面目苍白冷峻,比起几个月前,更是削瘦不少,浑身都带着几分血腥气。 “解药。” 目光落在紧闭着双眼已经毫无知觉的苏安身上,他呼吸越发紊乱,将自己手里的锦囊交给谢清风。 自己还是来迟了! “务必将她救活!” 谢清风也不敢疏忽,立刻验了解药立刻给苏安服下。 只是苏安青白冰冷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谢清风伸手把着苏安纤细的手腕,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最后将她的手腕放下,放回了原位。 房中属于苏安的呼吸越来越弱,几欲断绝。 “太迟了,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而这几个字也狠狠的砸在众人的心上,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屋子里的哭泣声低低蔓延开来。 “药石无医?” 付准喉咙艰难滚动,他紧盯着床上的苏安,饱受风霜疲惫的眉眼隐隐泛红。 “不可能,此解药分明能解毒,你再治!” “不论如何,都要让她醒来——” ------------ 第六十章 古人诚欺我也 连轴转了一整天的苏安回到家中,很快就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坐在自己的床头。 不是……??? 大半夜的,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苏安浑身一个哆嗦,挣扎着就要起来保护自己的狗命,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沉重的要死,像是被一百斤的哈基米压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影,离着自己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不多时,阴影停在了她身侧,接着微凉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等等……是付准?! 只有他身上才带着常年浸染的药味,像是腌入了骨子里。 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剥离,苏安忽然一下子就冷静了。 她不是已经回到现代了吗? 付准怎么会出现,难不成是梦? 苏安心中疑惑不已,这种口不能言的窘境实在是憋死人了! 她兀自焦急,耳旁却传来了付准的声音。 “是我慢了一步,若是我能快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般了?” 他语气低哑,带着自责,还有浓浓的愧疚。 不不不,我该感谢你送我回来! 苏安徒劳的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滴冰凉的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顺着鼻翼滑到唇角。 嗯? 是咸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苏安的脑子里面浮起。 付准该不会哭了吧? 这可真是稀奇的很,这个冰山财神爷也有这种时候? 苏安乱七八糟的想着,努力的想要睁开眼。 付准这么丢脸的时候,她怎么能够错过? 突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苏安动了动自己的手,紧接着便费力的睁开了眼。 “咳,咳,咳,好久不见,大财——” 她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却因为过度虚弱,而显得极为滑稽。 付准的神色先是错愕,紧接着就变得震惊,苏安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 “谢清风!” 他一声厉喝,飞快的转动轮椅转身,只给苏安下一个背影。 苏安赶紧攥住了他散落的衣摆,同时眸光虚虚扫视了下四周,好家伙,她又回到古代,还是在医馆! 大财神爷还真生生给她救回来了! “水,我想喝水!”苏安欲哭无泪地扯扯唇。 而看着她此刻如正常人般,付准晦暗泛红的眸底中难掩惊愕。 忙转动轮椅,将放置在桌上的蜂蜜水拿了过来。 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握着瓷白的杯子,小心轻柔的将蜂蜜水喂到了苏安的嘴边。 “莫要贪多,浅浅的润一润便可,你——” 他像是想说什么,但却被听到声音匆匆而来的谢清风打断。 谢清风撩着袍子几步就跨入了房中,直至看见苏安这才松了口气。 “苏老板,你可算是醒了!你这要是再晚点醒过来,我恐怕就要被某人的目光戳成筛子了。” 他顺嘴抱怨了句,紧接着便按住了苏安的脉门。 “虚寒凝滞,气血双亏,这毒虽然解了,但余毒未清,还得再喝三个月的药才行,亏得是我用那百年老参给你吊住了命!” “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那参还是主子想办法弄到的!就你?” 周礼同样兴奋的声音紧随其后,紧接着就从门后探出头来。 “小老板,真是好久不见啊!” 见他这般,谢清风冷嗤了声,目光转而落在付准身上。 “对了主子,上次奔袭之后你的伤势加重,若是还想站起来,这几日的药和针灸可别忘了!” 伤势? 苏安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目光落在付准的身上,这才发现他比起之前更见憔悴,俊脸都凹陷了不少,一副肉眼可见的病容。 察觉到苏安打量的目光,付准微微偏头,嗓音是一片嘶哑,“知道了,我会安排,周礼,你去通知苏家人过来,顺便让厨房准备些清汤小粥来。” “还有…我伤势加重,并非是因为你。” 他这话说的欲盖弥彰,苏安不是傻子,立刻就猜到了。 自己能够醒过来,肯定是付准带回了解药! 那三个月,一路艰辛可想而知。 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苏安心头。 “大姐!” 得到消息的苏家人里最先冲过来的是苏月,她跟个小炮仗似的,直接撞进了苏安的怀里,紧接着就是苏延。 这两个小豆丁扯着嗓子就开始呜呜咽咽。 “大姐,月月想死你了!” 苏月抱着苏安就不愿意撒手,哭的稀里哗啦。 就连一直闹着别扭的苏江都乖乖的站在一边,紧张的盯着她,像是害怕她一睡不醒。 苏安也没想到能再次回来,满心感叹地拍着她的背,笑着抚慰。 “月月乖,大姐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好!娘的小安,好好的就行!” 李桂花别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这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瞧了一眼苏安,有些不安的嗫嚅着开口道。 “付公子,既然小女已经醒了,这也不好继续叨扰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苏姑娘身子疲弱,经不起折腾,还要谢清风观望之后的身子情况,就先住在这边吧。”付准抿着唇如常开口,语气却稍微不容置喙,轻易就让李桂花没了声。 一家子面面相觑,倒也没说什么,李桂花叮嘱苏安几句之后,这才离开。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安和付准两人。 而苏安现在还有些恍惚,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那滴落在脸庞上的那泪水,更是在她的心里反复煎熬。 大财神爷为她哭了?该不会对她有什么意思吧? 苏安迷迷糊糊地朝着付准的方向看过去,付准依旧是清冷着一张脸,哪怕是昏黄的烛光都没能让他温暖半分。 说好的暖光会让人看起来温馨呢? 古人诚欺我也。 苏安觉得多半是自己自作多情,正准备收回目光,却忽的对上了他投来的目光。 “怎么了?” 付准剑眉一挑,鸦色的睫毛下目光深邃幽远。 “哈哈没什么!就是你那解药挺牛批呀,居然都能把我给叫醒……”苏安眨眨眼讪笑,原本已到嘴边的话被尽数吞了回去。 想什么呢? 她将自己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小鹿直接一榔头锤死。 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别说是古代了,就连现代都未必有可能。 这念头属实是痴心妄想! ------------ 第六十一章 你有良心你掏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县城牢房之中,何成却是苦不堪言。 自从当了举人之后,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这牢房又潮又冷,还泛着一股霉味,别说是三年了,就连三天他都待不下去! 思及此处,何成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都怪那贱货!若不是苏安,他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出去,得想办法往那小贱人身上使力才行! 何成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想法。 他扑倒牢门边上,喊来了狱卒。 “吵什么吵?” 那狱卒打着呵欠,狠狠的用鞭子抽了一把牢门。 “有什么事,赶紧说!” “我可是举人,你竟敢这么对我!” 何成差点气个仰倒,像这般的下等人,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等他出去,一定要这些人好看! “我呸,举人?都已经进来了就别继续做梦了!扰了爷爷的休息,有你好果子吃的!” “你——” 何成你了半天,最后不得不低头。 “给我纸笔,我要送信出去。” “送信?” 那狱卒古怪的笑了一声,直接对着何成张开了手掌。 “十两银子!” 什么?! 十两银子! “这也太黑了!” 何成差点没有跳起来,就算是笔录斋最好的纸笔,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爱要不要,十两银子,一个字都不能少!” 眼看着狱卒就要离开,何成赶紧喊住了对方。 “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我给你就是了,只是我现下没有那么多钱,你去通知我娘来,她一定会将十两银子如数奉上!” 何成写好了信,又对着自己母亲好好交代了一番,这才让何王氏带着书信去找苏安。 何王氏照着何成的吩咐,一路哭哭啼啼的就进了苏氏早点铺子。 一进来就直奔人群中的苏安。 “苏安,苏老板!是小成错了!他也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下那等子事情,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特意写信给你赔罪!”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自己手里的信往苏安的手里递,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啧——”苏安才刚休息过,想着来店里看看情况,结果就遇到这晦气事。 可何王氏老泪纵横不依不饶,几乎快要贴到她脸上来了,又是哭个不停。 看在她满头遭乱白发的份上,苏安皱了皱眉,只能先接下她手里的那封信。 只是一看信里的内容,她好险没有当场yue出来。 “五百两?死渣男长得癞想得美是吧,干脆做梦去抢钱庄算了!” 何成这渣男在信里写了不少黏糊糊的情话,油腻得像猪油精附体似的。 最后还冠冕堂皇的表示,自己不会介意苏安和别的男人有了首尾,只要苏安愿意交出五百两银子替他免了罪责,他就娶苏安为妻! 苏安气得笑出声,不耐烦地直接将那信纸扔回何王氏的怀中,满眼鄙夷恶心,“你这当娘的还真是不知悔改助纣为虐啊!一家子脸皮厚的死猪都要退避三分!” “想要我掏钱也行啊!等他死了,我肯定好心施舍给他多烧点冥币!” “你就回去告诉他,让他早死早超生,冥币准时到!” 何成害原主至此,这中间还隔着一条人命,就算是她再大的圣母心,也没有资格说出原谅这样的话来。 原以为是那狗东西良心发现,如今看来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个——!”何王氏哪见得自己儿子杯咒死,气得老脸发青。 “你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件事是小成一时糊涂,可是他现在不是已经给你写信道歉了吗!” 何王氏一咬牙心一横,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扑通跪下。 她膝行到苏安的面前,一把揪住了苏安的衣摆,一把年纪了哭得鼻涕眼泪齐冒,可怜极了。 “小成这一路考取功名何其不易,你就大发善心,饶了他吧!你这早点铺子的生意这般好,怎么可能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就是啊,不过是五百两罢了,苏老板这一文不拔的模样,也太丧良心了!” “这人命关天的事,岂是银钱能计量清楚的?” “苏老板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闹成这样,也忒难看了!” 众人议论纷纷,看着苏安的目光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好一个热火烹油赶鸭子上架! 苏安冷眼看着帮何王氏说话的那些人,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位,扬声招呼道,“这位大叔啊,我看你一身绫罗绸缎,家境当是殷实的,区区五百两对你来说应当算不了什么吧?” 听到苏安的话,那中年男人挺了挺自己富态的肚子,扫了一眼面带羡慕的众人,颇有些自得的回答。 “呵呵那是自然,小老板倒是有几分眼光!” 苏安眉梢一扬,露出口白牙,跟着笑呵呵。 “我看大叔良心多得都冒泡了,既然如此,你不如你就掏了这五百两吧,也当是日行一善救人于水火之中!我家小业小,可是掏不出这么多钱的!” 那男人变脸的速度比孙猴子都要快,立刻出了满头的冷汗,退后了老大一步开始摆手,讪讪一笑。 “苏老板这是开玩笑吧!我,我这非亲非故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退入人群,一溜烟的跑了。 苏安冷哼了一声,就这? 想要道德绑架她,那可真不好意思了,她这人向来没什么道德。 “不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她挑眉讽刺地扫过众人,但凡目光相交者,都纷纷避开。 哪里还敢多说些什么? 何王氏见状,干脆就扯着嗓子开始哭喊起来。 “我的儿啊!不是为娘的不愿意救你!实在是这女人太狠心了……” 她只一个劲儿的哭喊着说苏安的不对,很是不讲道理。 就在此时,李桂花却冲了过来,学着何王氏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在她的对面,也抹着眼泪开始哭诉。 “你这分明就是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当初为了十两银子险些逼死我女儿,现在又想做什么?莫不是看我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想来分一杯羹罢了!” 她将何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桩桩件件皆是惊心触目,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 第六十二章 何王氏请跳 两个当娘的不断来回哀嚎,可众人听着听着,明显更同情起了李桂花,开始对何王氏指指点点。 何王氏面子上挂不住,恨恨的瞪了一眼李桂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无论如何,她今日都得拿到那五百两,把小成救出那吃人的牢狱! 她猛的爬起来,披头散发的冲向窗边。 “既然你们一家冷血的不愿意出手相助,那我这一把年纪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们就乐意逼死我是吧!” 好家伙,现在到底谁逼谁啊? 这特么是你自己以死相逼啊! 眼看着何王氏就要跳出窗口,一旁看热闹的人心底纷纷唾骂,还是赶紧把人拉住。 “别拦我,我儿还在牢中受苦,我这当娘的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言不合就要跳下去,众人踌躇的目光很快就落在苏安身上。 再怎么着,也不能闹出人命吧? 然而,苏安满脸不为所动,反而嘴一撇,手一摊,“来了来了,撒泼打滚道德绑架的来了,大家赶紧瞧好看好啊!” 何王氏哀戚的声音一顿,不知苏安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就连要跳楼的动作都忘了。 “糟老婆子动不动要死要活的,现在是要我家五百俩,但明儿就能要张三家个铺子,后儿再图李四家的家产!” “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谁心软了,特别是那几个去拉人的,当心马上被糟婆子缠上,改日就去你家跳楼喽!” 苏安摸着下巴,见围观的众人都变了脸色,立刻就展露出一份无辜的笑容来。 她不慌不忙的来了个总结。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要是关了己,哪还有人坐得住呢? “要我说么,这也忒霸道了吧?是吧诸位?” 众人齐刷刷倒吸口凉气,反应过来,忍不住纷纷倒退狂点头。 原来这就是特么的道德绑架啊! 此风绝不能助长! 谁知道下一个被赖上的是不是他们! “你……你……” 何王氏气结,指着苏安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安心底轻蔑的冷哼,慢悠悠地气死人道:“还有啊,你那宝贝命根子好大儿还在牢里,你跳呗,跳了没人管他,烂人烂死在牢里正好!” 这句话直戳何王氏心管子,她什么都顾不上,冲上来就想去抓苏安的脸。 可下一秒却被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何王氏,你若再敢继续胡搅蛮缠,你好大儿就不止关三年了。” 付准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他端坐在轮椅上,剑眉之下的双眸犹如寒潭之水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何王氏神色一僵,面色惴惴的盯着付准,露出几分忌惮来。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我这前儿媳罢了!” 她梗着脖子想要辩解,脸上却是数不尽的心虚。 付准冷冷的扫过何王氏,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何成的刑期乃是县令所判,你如今胡搅蛮缠索要钱财,是对判案的县令不满还是对本朝的律法不满?” 何王氏顿时就脸色苍白,瘫软在地,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这就走!” 何王氏咽下恶气,只得连滚带爬的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急匆匆的离开。 而苏安毫不客气地对付准比了个赞,“好活当赏!” 瞧财神爷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直接就把人给吓跑了。 真省事儿! 苏安心情一松,便笑眯眯迈着小碎步走到付准身边。 “话说你怎么来了,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搭理她,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这里人多怪吵闹的,后院清净的多,我推你进去。” 付准见她如此快速变脸,对自己笑得明眸善睐,一愣过后便止不住地勾唇。 “无妨,铺子里这么多客人,你不必管我。” 刚才那些看热闹的食客见乐子散了,也纷纷想起自己来到早点铺的目的,开始吆喝起小二。 “不打紧的,终归忙的过来,我先推你进去。” 苏安抿嘴一笑,这些人哪里有付准要紧,便不是因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这人也是铺子最大的财神爷,万万不可怠慢。 付准搭在轮椅上的手指轻敲扶手,引得身后的周礼和剑一两人注意。 “你俩留在铺子里帮忙。” 周礼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王爷,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他怪叫一声,颇有些气急败坏。 “我可是堂堂……”这话说到一半,周礼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赶紧咽下,“你让我去当跑堂的小二?” 苏安被他这举动笑的眉眼弯弯,赶紧开口。 “周公子若是愿意屈尊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略略备些吃食以示感谢。” 一听到苏安说要做吃的,周礼立刻就精神了。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收起了脸上的不服,用胳膊肘杵了剑一一下,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好说好说,我这人像来古道热心,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你说是吧剑一?” 剑一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走。 苏安推着付准进了后院,这才惊觉时辰快要到午时了。 她有些懊恼的看了付准一眼。 “呀,都这个时辰了,该准备饭了!” 苏安推着付准直奔小厨房,很快就将自己今日淘来的海货一一拿了出来。 这些海货咸腥之中带着几分鲜甜的味道,闻起来倒不难闻,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大桌子。 她一边眉开眼笑的在其中挑挑拣拣,一边询问付准。 “对虾,兰花蟹,唔,还有扇贝,付公子,今天吃蟹黄包,水晶虾饺,再加一份海鲜粥,怎么样?” 付准不可置否,微微点头。 “听起来清润养胃,可。” 得到他的首肯,苏安立刻行动起来。 她动作行云流水,先拎起对虾,纤细的手指往虾头一按,然后微微一转,立刻将虾头连带着虾线一起拧了下来。 雪白莹润的虾肉在她掌心颤颤巍巍,看起来甚是可口。 她将收集起来的虾肉放入小碗里,紧接着拿出一把手指大小的小刀。 食指和拇指稳稳的夹住小刀的刀柄,将小刀探入扇贝之中。 手腕轻轻一拈,扇贝便应声而开。 处理完了海货之后,苏安便烧水起锅。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海鲜粥就在瓦罐里咕噜咕噜的煮了起来。 浓郁的鲜味充斥了整个小厨房,让人闻之生津。 望着苏安,付准忽然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心安。 似乎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 第六十三章 我用脚都比你写的好 这样的想法在付准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蹙蹙眉,不禁心中喟叹,自己这段时间倒是过于安逸了。 “噔噔噔!” 不过分神顷刻,就见苏安跟变戏法似的,从蒸笼里端出了蟹黄包和水晶虾饺。 那蟹黄包的外皮薄如纸翼,仿佛吹弹可破,甚至可以透过外皮看见里面澄黄的蟹黄,里面的汤汁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便要喷薄而出。 而那水晶虾饺更是巧夺天工,玲珑剔透,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神奇质感。 像极了一块精心雕琢的水晶,每个拇指大小的虾饺边上都被捏出了均匀精致的褶皱,像是一个个花边小裙,甚是可人。 “怎么样,这蟹黄包和水晶虾饺看着不赖吧?快趁热尝尝!” 小姑娘面颊因着升腾的热气微微泛红,那双眸明亮灿若星辰,像极了他曾在兽苑之中见到的小孔雀炫耀自己羽毛的样子。 付准缓笑了声,不禁愉悦地附和了起来。 “苏姑娘的手艺,向来是差不了的。” 说完,他接过咬了一口蟹黄包,柔韧的面皮触之即破,浓烈的鲜咸味涌入嘴里,带着颗粒感的蟹黄在舌尖弥漫,当真是能香掉人舌头。 饶是付准尝过无数苏安做的美食,但还是止不住惊艳,“滋味绝妙!” “那是!”苏安傲然地弯了弯唇,“我的手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付准惊叹地眯了眯眼,转而看向她,眸中带出丝探究。 哪怕是在京城,这等手艺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再次夹起一个水晶虾饺,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这等新颖的吃食,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苏老板师从何人?我也该将府上的厨子送去学上一学。” 苏安一愣,原本欢喜炫耀的目光一下就变得暗淡起来。 但转瞬之间又变得轻快,她用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怀恋语气说道。 “这是我在梦中所得,那是一个极好的地方,在我的梦境之中那地方人人平等,不分什么三六九等,不分贵贱……” “若真有这样的地方,必定是仙境无疑。” 听着这话,付准若瘦长有力手的指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的呢喃。 “仙境?” 听到付准的形容,苏安眼角微微上翘,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啦,人人都能吃饱,自己当家做主,挺直了腰杆子做人,的确是仙境。” 付准看着苏安,心里却忽的起了波澜,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倒也解释得通。 如此钟灵敏秀的人,应当生于那样的地方。 付准心中激荡,捏着杯子的手稍稍用力,骨节毕现。 他愿穷尽此生,还天下清明,让所有百姓都能像苏安所说一般,能够挺直腰杆子做人,再无重税苛政! 只是没安分多久,何王氏又来了! 这次她倒是没有一上来就直接闹,反倒是学了那深宅怨妇的路子。 她那张老脸跟腌菜缸里捞出来似的,又苦又怨,也不像之前一般闹幺蛾子,只是一个劲的恳求。 “苏老板,求你去见见我儿子吧,这回小成是真的知道错了!” 她双手合十,一副蔫吧菜的样子就凑了过来。 “之前是我这老婆子不懂事,冲撞了苏老板,苏老板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糟老婆子计较了!我儿只是想和苏老板见上一面而已,只是见面道歉,绝无他意!” 何王氏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只管跟在苏安的身后絮絮叨叨的道歉。 跟烦人的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 总这么下去也不也是个事儿。 “怎么,你又打算像那日一样以死相逼?你这招在我这可不管用,真死了,倒也算清净。” 苏安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盯着何王氏,唇角一挑。 “你非要纠缠,真想进去陪你儿子?左右我是不介意的。” 何王氏脸上的苦笑一顿,跟受惊的鹌鹑一样,惊惶的缩着脖子,立刻就想起了被付准支配的梦魇。 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强忍着害怕开口哀求。 “只是见一面而已,苏老板,求你了,小成真的悔悟了。” 她像是魔怔了,痴痴的跟着苏安,嘴里就只剩下这句话。 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只是见面你就肯消停?” 左右不过是见上一面,她倒要看看何成那个渣男究竟又想玩什么花招! “行吧,我这就去一趟。” 苏安和铺子里的苏延打了声招呼,直接就去了县衙。 何成一看见苏安,立刻就激动的扑了上来,抓着牢门,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苏安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打听过了,只要你愿意给我一封谅解书,我就能出来了!” 他语气急切,巴巴的盯着苏安,目光火热,神色癫狂,伸手抓住了苏安的裤脚。 “你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是不是?” 苏安低着头打量跪在地上的何成,嗤笑一声。 “不是吧,不是吧,这世上真有你这么傻逼的人?你娘生你的时候该不会是智商欠费了吧,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又蠢又坏的东西?” 她几句话就把何成骂成了锯嘴的鸭子,何成涨红了脸,哆嗦着身子,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了,还有你写的那些信,我用脚写的都比你写的好!亏你还是个举人?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是怎么写的吧?” 苏安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一脚踢开何成的手。 他死死的盯着苏安,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若不是为了铺子里的方子,他怎么可能如此低声下气。 何成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眼中的怨恨。 当务之急,是得先想法子将他娘送进姓苏的铺子里! 他一抹眼睛,又开始对着苏安苦苦哀求起来。 “苏安,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可我娘是无辜的,祸不及家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去死吧?” 听他这么一说,站在一旁的何王氏也开始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 ------------ 第六十四章 没毒你就吃 苏安的目光扫过何王氏,越发的觉得蹊跷。 她可不会觉得这狼心狗肺的家伙有如此孝心! 见苏安没有回应,何成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几分着急。 “苏安,我求求你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纵然我们之间没有缘分,那总该也有情分在的,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娘去死?” 何成就这么倒在地上,抓着稻草爬了过来,涕泪横流,凄惨的不行。 “我也不求有什么大富大贵,就只求你给她一口饭吃!难道这也不行吗?你未免也太心狠了!” 苏安冷眼看着他这副模样,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哎呀,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说起心狠,谁能比得过何举人呢?论起狼心狗肺来,你说第一,恐怕没人敢称第二了!” 就算脑子被驴踢了,也办不出这种事情来! 何成根本就没想到苏安如此不留情面,喉咙里的干嚎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来,就不得不咽了回去。 苏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眸中像是结了一层寒霜,扫了一眼何王氏。 “反正我话说到这儿了,你们母子俩最好别再来招惹我,否则我可不介意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何王氏被她的眼神一吓,连连后退,只敢不住的点头。 “得了,我也用不着你送,这就走了,你们母子俩最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苏安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牢房之中。 没了垃圾的骚扰,这日子自然是越过越有滋味。 只是让苏安所料不及的是,意外来的这么快! 她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门买个菜,她娘这头就把何王氏领进了家门。 “娘?你怎么把何王氏带回来了?” 看着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的人,苏安眉头紧蹙。 何王氏衣服蓬头垢面,就连浑身上下的衣裳都是破破烂烂的。 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顿,就连脸上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李桂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可怜的何王氏,这才对苏安说起了缘由。 她出门的时候恰巧经过一个巷子,谁知发现一群地痞流氓正动手打人。 这把人赶走之后,这才发觉是被讨债的何王氏。 “她被那些地痞流氓打了一顿,怪可怜的。” 李桂花脸上带着怜悯之色,为难的瞧着苏安。 “这我不是恰巧碰到了吗?” 她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漂亮,声音也变得愈发小了起来。 像是怕苏安责备自己,有些惴惴不安的低下了头。 “娘,我知道你是心善……” 苏安上前一步,扶住了李桂花的手。 她这娘虽然嘴巴子厉害,心底却柔软的不行。 简直堪比棉花糖。 多半是见人可怜,放心不下。 若是此时把人赶出去,她娘心里恐怕也不得劲。 “既然人都带回来了,就让她先留在这儿吧。” 苏安面上缓和几分,余光扫过一边的何王氏。 是人是鬼,总归会现形的! 她也很好奇,这两母子究竟想干什么,非要削尖了头往铺子里钻。 “哎,好!我去找几身不穿的衣服来,见她这样怪可怜的!” 一听苏安同意,李桂花的脸上立刻就挂起了笑容,连忙带着何王氏进去收拾了。 苏安转身就去厨房准备晚膳去了。 她得了八九条过秋的泥鳅,正是鲜美肥嫩的时候,打算做一碗子龙血。 好好的给付大财神补一补。 只是苏安没想到自己刚做完饭,一出厨房,就见何王氏鬼鬼祟祟的站在桌旁。 她伸着手指,露出发黄的指甲,像是正在将什么粉末弹到菜中。 果然有鬼! 苏安几步冲到饭桌前。,一把抓住了何王氏的手。 她柳眉倒竖,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眸中带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就知道和王是非要住进来不怀好意! 这一家子的心肠都烂完了! “何王氏,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往菜里弄了什么东西?” 何王氏被吓了一跳,根本就不敢直视苏安,那原本就有些蜡黄的脸色显得更加暗淡无光。 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仓皇的摇起了头。 “我什么都没放!苏老板,是不是看错了?!” 何王氏小心翼翼的看着看着苏安,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手指甲里究竟藏了什么?!” 苏安绝不会看错,刚才她明明看见何王氏支着手指,偷偷摸摸的将什么粉末倒入了菜中! “这是怎么了?” 李桂花闻声赶来,看见的便是这剑拔弩张的场景。 “你做了什么好事,还是自己交代吧。” 苏安扬了扬下巴,指着桌子上的菜道。 谁料何王氏一听,竟委屈的当场哭了起来。 “苏老板,你真的看错了,我就是站在这里准备布置碗筷而已。”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瞧着李桂花,想让李桂花帮自己说话。 这就演上了? 苏安撇了撇嘴,照她看,那些什么影帝影后的演技都烂极了。 何王氏这演技要是到了现代,少说得拿个影后! 李桂花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饭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我女儿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冤枉你吧?我好心救你回来,难不成你还想害我全家?” 面对着两人的质疑,何王氏又开始哭哭啼啼,拿着袖子擦眼泪。 “大妹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有没有问题,让她吃一口不就得了?” 苏安袖子一撩,直接将每样饭菜都夹了一点装进了碗里。 然后将碗砰的一声放在了何王氏的面前。 “筷子也给你拿好了,既然没问题,那你就尝一口看看吧!” 何王氏又偏着眼睛去瞧李桂花,发现她无动于衷,只好颤抖着接过了苏安手上的筷子。 “苏老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端起了碗,大口大口的将所有饭菜全部都吃了进去。 李桂花见状,狠狠的松了口气,连忙用眼神示意苏安。 “我就说我不能救个白眼狼回来,小安啊,这件事可是你错怪她了,都在家里了,倒也没必要这么小心!” ------------ 第六十五章 好男人别矫情 正所谓捉奸捉双,抓贼抓脏,她这手上没证据,倒还真是不好开口了。 “那看来是我看错了,不过这一闹腾饭菜也冷了,我回厨房重新准备。”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安已经麻利的将桌上的饭菜全部都收了起来。 家里一向是她说了算,一家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何王氏的神色之中带着几分不甘。 用了晚膳之后,苏安借着遛弯的借口,将自己偷偷留下来的饭菜直接带到了隔壁。 “谢神医在吗?” 苏安站在谢清风的屋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她隐约听到里面有点动静,很快谢清风就出来了。 “苏老板,咋的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我可不是主子。”谢清风照常嘴毒了句,可下一刻目光便落在苏安手中的饭菜上。 “哟这是又弄了什么好吃的了?” 青翠欲滴的小青菜,金灿灿的炒蛋,还有一道红烧肉。 看的人食指大动。 不过这会儿早就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 苏老板怎么这时候找过来了? “不是什么好吃的,我来找谢神医是想让神医看看这饭菜里有没有被下毒。” 她将那些饭菜递过去。 “下毒?” 一听到这两个字,谢清风眉头狠狠一拧,眸中闪过抹毒辣。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下毒?” 难不成有人想害他们家主子! 见谢清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苏安赶紧摇了摇头。 “是何王氏。” 她将今日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清风。 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那些泼皮无赖讨债的时候却偏偏叫她娘看见了呢。 何家人心肠狠毒,可不是什么好货! “原来如此,让我瞧瞧,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毒能逃过我的眼珠子!” 谢清风脸色冷傲,从袖子上拆下一根银针,插入了饭菜之中。 只是那银针都没什么反应。 他端详了老半天,最后皱眉啧了声。 “这不对啊,苏老板按你所说这饭菜里应该有毒才是,只是我不管怎么看,这饭菜都不算是有问题。” 没问题?! 苏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怎么可能呢? 她亲眼看见何王氏撒了东西下去。 苏安伸手夹了一筷子小青菜,立刻就往嘴里送。 谢清风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那小青菜已经入了口。 “嗯?甜的?!” 难不成是糖粉? 好端端的何王氏往里面加糖做什么? 她心生警惕,正准备放下筷子。 就在此时,屋里却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身影。 一阵压抑着的低呼传到苏安的耳中。 “付准?!” 她绝不会听错,这绝对是付准的声音! 谢清风也神情一变,大步流星冲进了屋里。 “主子!”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刺激的药味,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浴桶。 付准赤裸着半身坐在浴桶之中,原本英俊的面庞痛苦扭曲,眉头紧蹙,双手紧紧的抓在浴盆边缘,青筋抱起。 他双眼紧闭,浓密的眉毛不停的颤抖,脸色惨白,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而又的红色。 汗滴从他的额头滚落,划过棱角分明的脸,滴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水渍。 谢清风冲上去,很快又从自己的衣袖上拆出了两根银针,分别扎在了付准头顶的百会穴以及前顶穴上。 付准痛苦的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愈发的惨白。 “怎么会这样?” 苏安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还不是某些人逞强,奔袭几千里,岂是这般简单的——” 谢清风冷哼了一声,话还未说完就被付准打断。 “谢清风!” 付准低喝一声,额头更添几分的汗。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 谢清风有些无语的耸了耸肩,对苏安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可纵使谢清风这话没说完,苏安也猜到付准变成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眼眶有些红起来,缓缓抬头,愧疚地盯着付准。 “是因为我对吧?” 说着苏安微微抬手,指尖轻微颤抖,想要去触碰付准露在外面的手腕,最后却又无力的垂下了手。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铁丝狠狠的悬着,微微呼吸一下,便带着酸涩的痛。 这大财神爷还真是…… 总是让她自责的不行。 “并非如此,你不必如此自责,我来浮游本就是为了治病。” 付准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被硬生生的挤出。 “出去吧!” 他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痛苦的呻吟溢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这才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不!” 听到付准赶自己离开,苏安一咬牙,倔强地抓住了浴桶的边缘。 “我不走!这事因我而起,难道你要我装傻充愣的当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你觉得我是何成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安的牙齿在唇边咬出深深的齿印,她恨不得此时能以身相替。 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付准一愣,正准备反驳,下一秒却被谢清风手中的银针封住了言语。 “人家苏老板都不介意,主子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可介意的?” 这可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就连他都看出来,主子怎么就缺根筋不开窍呢? “既然苏老板要留在这儿,那就过来搭把手吧!” 苏安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抹眼泪,立刻就挽起了袖子过来帮忙。 “帮我按住他!” 谢清风将自己的针袋摆了出来,拿出七八根银针。 苏安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吩咐,一把按住了付准。 他紧闭着眼睛,睫毛却在不安的颤动。 手下是付准滚烫的手腕,苏安只觉得这股热度狠狠的烫进了她的心里。 眼看着谢清风将付准扎成了刺猬,苏安的眼眶也开始发红,她一把别过脸,努力地吸吸鼻子。 当众心疼哭什么的也太丢脸了! 却没发现,跟前的付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苏老板,你留在这里看着火,别让柴火熄了,我这就去配药,这药浴需得泡够足足一个时辰。可不能怠慢!” 谢清风交代了一声,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 第六十六章 人醒着才有意思 屋子里只剩下了付准和苏安两人。 一个在浴桶里,一个在浴桶外。 噼里啪啦的柴火让屋子里的温度炙热无比。 苏安额头上的汗滴一滴滴落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她甚至能感觉到付准每一次的呼吸。 就在此时,付准忽然睁眼,他那双清冷的眸中不复之前的冷静自持。 反而微微发红,带着别样的情绪。 “你——”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 苏安也同时开口,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之后,忽然扑哧一笑。 “财神爷,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心有灵犀呢?” 她眉眼弯弯,目光澄澈如水,又像极了陈年的老窖让人沉醉。 “你想说什么?不如你先说吧?” 付准下意识的追逐她的目光,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可就在此时,异变忽生。 他的脸色毫无征兆的发青,直直的朝着浴桶里倒去! 桶里的药液高高溅起,泼了苏安一身。 而付准已经完全没入水中。 “付准!” 意外的如此突然,苏安心中狠狠一揪,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人从浴桶捞了出来,安置在床上。 付准浑身都沾染上刺鼻的药味,长长的睫毛无力的搭在眼睛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像个精致的人物娃娃。 “付准你醒醒!” 苏安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付准的名字。 可付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安也没有想到,这泡个澡居然还能溺水! 溺水,对了人工呼吸!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付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站到了床前。 “财神爷呀财神爷,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这性命总比清白重要,是吧?” 为今之计只有先救人! 她捏住付准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重重的吻了下去。 没想到刚俯下身子,谢清风恰巧推门而入。 “哎呀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一见屋里的场景,他立刻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背过身子准备关门。 下一秒却被苏安喊住。 “谢神医,赶紧救救他!” 谢清风这才惊觉出事了,赶紧冲进屋里。 几针扎下之后,床上付准的呼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就连脸色也比起之前要好上了不少。 他收起银针看了一眼苏安,又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知觉的付准。 “咳,苏老板,虽然我知道你和主子心心相悦,可这种事,目前还急不得,这有些事情吧,得等主子醒了做起来才有意思。” 不是? 什么急不得? 她怎么没听明白谢清风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安猛的瞪大了眼,这才后知后觉。 她这是被当成女流氓了。 苏安脸上轰的一热,只觉得自己都快化身成暴鸣的水壶了。 讲真,要不是条件不允许, 她的脚趾头估计都要快抠出一做城堡了。 “不是,谢神医,你误会了!” 苏安连连摆手,赶紧解释起来。 “我并没有想要,想要轻薄付公子,只是想救人而已!” 她赶紧哭笑不得的将人工呼吸的原理解释了一番。 谢神医听到这话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看了一眼付准。 “我这主子是个锯嘴葫芦,什么话都不愿意往外说,还望苏老板莫要辜负才是。” 谢清风这话说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 苏安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付准,很快就将这话理解成了付准的救命之恩。 她赶紧正色道:“付公子的恩情,苏安永生难忘,绝不会辜负。” 谢清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张了张嘴,上上下下将苏安打量了一番。 “这么看,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样的嘴硬! 他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主子这是虚补过度,导致的昏厥,好好休息一番就行了,不过,得有人在这儿守着,我还得去配药……” 谢清风拖长了声音,苏安立刻反应过来。 “谢神医放心,我就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苏安守在屋里,果然天微微擦黑的时候,床上就传来了动静。 “水……” 付准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被在沙子上狠狠的打磨过一般,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上。 “付公子,你醒了!” 苏安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端到了付准面前。 不过这场景……怎么还有丝丝熟悉? 付准接过杯子,但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将杯子握在手心之中,反而蹙眉开口道。 “谢清风人呢?他怎么将你独自留在这,莫非欺压你了?” “谢神医说去配药去了,让我在这儿守着。” 听她这么一说,付准的眸中立刻就划过一丝不赞同。 不过他还未说话,苏安立刻又补上了一句。 “付公子放心,不过是守着你而已,算不上麻烦,你救了我的命,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 苏安觉得自己这么做理所当然,可听到这话的付准却忽的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他抬头看着苏安,深邃的目光之中带着坦然。 “你之所以受伤本就是因为我,再者说,救你是我自愿的,我并非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才这么做,苏老板,你我之间并无任何亏欠。” 付准紧紧的盯着苏安,语气不紧不慢。 他说的认真,脸上也没有任何嫌弃勉强之意。 苏安一时之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心里的角落却被这番话狠狠触动,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 “我……” 她垂着眸子,正准备说点什么,下一个房门却被人推开。 “大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再晚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苏延脆生生的声音忽的响起。 他扒拉着房门被自己推开的缝隙,探出脑袋朝里打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里眼眶红红的苏安。 “大姐,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苏延捏着小拳头冲进来,一把将苏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仰着小脖子朝着付准瞪去。 “你说,欺负你的人是不是他!好啊,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定是老早就看上大姐你了!” ------------ 第六十七章 报应不死你 “早看你不对劲,我姐不同旁的女子,你可是要负责的。” 苏安闻言作势要打,小兔崽子,都会拿她开涮了。 “皮痒了是吧?大姐不打上房揭瓦!” 她笑骂,看着苏延嬉笑跑开,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温度陡然升高,苏安白净的脸上闪过绯色,眼神躲闪。 她呼吸急促,藏着不可外宣的心思,声音羞赧。 “他乱说的,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快步跑出屋子,进屋后,苏安快速洗漱完,累了一天,很快入睡。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付淮出事时,苍白的面孔浮现在面前。 他就静静躺在水底,无论怎么呼喊都毫无反应,溺水的是付淮,窒息感却袭向苏安。 脖子仿佛被人掐住,呼吸不过来,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苏安猛地从床上坐起,豆大的汗珠砸下。 她从噩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衣去付淮那里。 她只是关心他,可没有别的想法。 月光皎洁,照亮天地,清晰看到一切,包括站在井边的女人。 苏安头皮发麻,以为看到鬼了。 大半夜出门,做什么亏心事呢! 苏安轻步靠近,看清是鬼鬼祟祟的何王氏,顿时呵斥:“你在干什么!” 只见何王氏浑身一哆嗦,猛地转身,怀中散落白色粉末。 “双手抱头,站住别动!” 苏安飞奔过去,何王氏慌乱拍打衣服毁尸灭迹,随后单手遮住脸庞,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脸。 何王氏下意识转身想逃,没注意脚下,整个人失重往前扑倒,脚腕一扭,双手举过头顶,头朝下栽落水中。 好在井口够大,何王氏宛如死猪似的胡乱拍水,沉浮中喝了好几口水。 “救命啊!我不会水,要死人啦!” 苏安厌烦地撇嘴,“瞧瞧,大半夜鬼鬼祟祟,报应不死你!” 骂归骂,她还是上前趴在井边,何王氏就只剩个脑袋露在水面挣扎。 震天的动静招惹来守夜的伙计,后院相继掌灯,所有人都醒了。 “救人吧,别让她死了。”苏安轻哼一声,落井下石慢悠悠地吩咐。 反正给糟老婆子留口气就行,吃吃苦头是必须的。 伙计等何王氏折腾完力气才把她拖上来,她跪在地上大口吐水。 李桂花和几个孩子围上前,担忧问:“怎么了这事?半夜闹出大动静。” 苏安双手环胸锐利道:“她半夜在井里放了些——” “要人命了啊!我虽在你家暂住,吃住都是苏家的,可也不能害我性命啊。” 何王氏仰天哭嚎,打断苏安的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话被打断,苏安都气笑了,“还想倒打一耙是吧?你也知道赖在我家的,我就是养条狗也会衷心护主,你这老无赖倒好意思乱吠,一大把年纪还狗都不如了!” “你你——”何王氏顿时气成了猪肝脸。 “少指我闺女!”李桂花也听出点名堂来了,怒瞪向何王氏:“我闺女清清白白,怎么到了你口中,成了要杀人的狂魔!” 何王氏哆嗦着手,满是信誓旦旦:“我方才在井边溜达,她故意吓我,害我掉井里,要不是伙计来了,她就冷眼看着我淹死,不是丧尽天良想杀人是什么!” “胡说!何王氏我警告你,我大姐不是那种人。” 何延怒目圆睁,握紧拳头。 苏安对何王氏嗤笑:“抓贼拿赃,你比我找到井边,难不成你提前通知我,今晚来害你!” “她肯定事先预谋过,谁家好姑娘大半夜出门,不来害人,难不成是会情郎呢。” 何王氏一口笃定,碍于李桂花的脸面,话稍微收敛些。 她自认抓住了把柄,不知检点的女人,半夜出门偷野汉子。 苏安深吸口气,单手叉腰,提高嗓门。 “你比旁人多长几张嘴是吧,小嘴叭叭的,不懂得别人说话不插嘴吗?” “尽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半夜来井边下药,被我看到便贼喊捉贼,不如请人来验验,地上的水渍里有哪些药性!” 苏安吐出口浊气,心情顺畅许多,最烦插话的人。 何王氏不仅打断她的话,还搅浑水。 在她家人面前搬弄是非,失心疯了吧。 可惜她掉入水中,爬上来时打湿大片草地,药粉痕迹全被破坏了。 何王氏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我不活了!一家子欺负我个老婆子,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的儿!瞧瞧你当初要娶回家的女儿,要把她的前婆婆往死路上逼啊,不如死了算了。” 何王氏慢吞吞起身就要往井边跑。 苏安双手抱在身前,讥讽看着她闹。 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两步路的距离,她走了一炷香。 她家的路又没撒钉子,让她寸步难行了? “让她跳!都不许拦着!” 何王氏满脸错愕,尴尬地停了下来。 “可不行啊,快拦住她,有事好好说,别要死要活。” 李桂花着急出声阻拦,招呼伙计挡住何王氏。 苏安脸色一沉,坏了,演给她娘看的! “娘,她故意的,我亲眼看到她往井里撒东西了。” 何王氏瞬间哭得更大声了,盖住她的声音。 “我活该苦命啊,上次你说我下毒,这次又故技重施,你就是不待见我,我今日若是死了,都是你苏安害的!” 说完,她真的冲向井边,李桂花着急地直拍大腿,催促伙计们赶紧上去帮忙。 何王氏蹬鼻子上脸,发疯般手舞足蹈,抽了伙计几巴掌。 “别管我,我要死,都别拦着我。最好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苏家人是怎么逼死我的。” 苏安脑门青筋跳动,怒火中烧,松开手。 “好啊,大家都停手,让她去死!”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当然要满足她啊。 由着她闹,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觉得他们好拿捏的。 何王氏浑身一僵,没想到苏安不按常理来。 “又不死了?赶明儿还是回你自己家去,不然有个头疼脑热,做客的指责主家欺负人,我们可伺候不起一尊大佛。” 苏安讥讽说,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何王氏低着脑袋装王八,假装听不到,不接话,深怕真把她赶出去。 等何王氏闹腾累了,自己溜达回屋子。 苏安回到房间,倒了杯提神的茶,语气无奈却十分坚定。 “娘,不能再让何王氏继续在家住着了。” ------------ 第六十八章 夜爬墙头 从她进了家门,折腾出多少事,扰得她们生活不得安宁。 李桂花嗫嚅说:“她也不容易,独自生活,想不开也是常事,多陪陪就好了。” 那就是不肯了。 苏安盯着她的神色良久,重重叹气,什么都没说,抬脚出门。 她没回房间休息,一时间竟然不知去哪里。 但她想到了付淮,念头一旦升起,就如野草般生长,息息不止。 她要见到付淮,就现在。 苏安想都没想来到付淮院子,大门紧锁,她有条不紊来到另处墙根,踩上大石头开始爬墙。 她骑在墙头,阵阵闷哼惨叫从脚下传来。 她垂眸望去,一个血人躺在地上,不断有鞭子甩在他身上。 “背叛主子,供出你幕后主使,少吃点苦头。” “哎呀,别把人打死了,还能留着做药种呢,把人交给我得了。” 苏安听到谢清风贱兮兮的声音,抬眸望去,果然是他,那他们口中的主子…… 果不其然,付淮被簇拥在中间,眼底空无一物。 跟平时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 苏安屏住呼吸,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脚腕一紧,整个人被扯下墙头,失重感使得她惊声尖叫。 下一刻,喉咙被利爪锁住,她吓得不敢吞咽。 “我就是路过的。”苏安欲哭无泪,今晚过得太刺激了。 下次出门算算黄历。 血人呵笑,没管她,而是抬头跟付淮大吼:“付淮狗贼,赶紧放我走,不然她小命难保!” 付淮眼眸微动,终于转过头,不以为意说:“挑个有价值的人质,谢清风都比她强,你要杀就杀,她不够换你的命。” 血人震怒,夹杂绝望的呕吼:“不可能!你跟她同进同出,日夜相伴,一点感情都没有?付淮,你果然是个怪物!” 话落,苏安突兀笑出声,眼角挂着凄凄的悲凉。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一文不值,那我的付出算什么呢,也许你说的对,还不如死了呢。” 她伤心欲绝,仰头露出脖颈,凑近利爪,催促他:“快点杀了我,没有感情的陪伴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就散了!” 血人慌了,仓皇避开:“我不想死啊!你死了有什么用!我才不会给你痛快呢。” 苏安垂下眼眸,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赌对了,她对血人唯一的用处便是威胁付淮,如果这点不起作用,最怕的只能是他。 她越发卖力大喊,双手抱着脑袋大喊:“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被人利用完抛弃吗?我不要过这种生活了!” 苏安猛地蹲下,血人一时不查,暴露自身。 “小老板,闭眼。”谢清风高声提醒,她本能闭上眼睛。 凌厉的破空声在耳边炸开,随后空气中弥漫浓浓的血腥味。 她不敢睁眼,直到落入温暖的怀抱,把她抱起来。 苏安知道是付淮,平复呼吸做好心理准备睁开眼,好奇回头看。 血人的喉咙处插着两枚飞镖,精准切断喉管,鲜血浸染。 “别看,会做噩梦。”付淮轻柔捂住她的眼睛,半推半就带向正厅,谢清风和周礼紧随其后。 众人站定。苏安连忙推开付淮,冷漠保持距离。 “刚才说的话,我永远忘不了,付淮,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苏安淡淡手,单手抱臂,贝齿咬着下唇,格外可怜。 付淮心中一空,难以言表的酸涩麻痹全身,思绪短暂中断。 他捏着轮椅的手泛白,艰涩开口解释:“那些话都是假的,只有我表现的不在乎,他才不会伤害你。”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想怎么罚我都行,我给你道歉。” 苏安扭过头,嘴角抽搐,憋笑憋的,难得看到他有如此慌乱的一面。 可心底又有些不忍,自己被挟持的那刻,付淮可能是最担心的。 她呼吸重了重,不敢去看付淮,害怕破功。 苏安越沉默,付淮越没底,病急乱投医看向周礼和谢清风。 周礼抵唇咳嗽,谢清风抬头望天,不敢光明正大看付淮笑话。 “啊,没谈过恋爱就是单纯,连逗逗他都能当真。” “可不是,女人的话大多要反着听,尤其在床第……呜呜呜!” 谢清风被周礼捂嘴,不然等着被灭口。 苏安演不下去,主动贴过来扯他衣袖:“好了,没生你气,逗你的。” “真的?” 苏安重重点头:“也不怪你。” 付淮松口气,失控的心落回原位。 “啧,主子英明神武一辈子,在小老板面前,连村头的傻蛋都不如。” 谢清风小声嘀咕,傻蛋还能看懂姑娘脸色呢。 付淮眼风扫过去,不悦抿嘴。 “哎呀,忙了一夜,饿了,有吃的吗?”周礼尴尬转移话题,害怕这顿是谢清风的断头饭。 “有啊,从家里带了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吃锅子吧,方便,煮煮就好,今晚月色不错,就在院子里吃。” 周礼三言两语定了下来,接过苏安带来的食材,让下人去准备。 饭桌备好,苏安特意坐在付淮旁边,察觉他脸色好了些。 吃火锅哪能没有酒,苏安要来杯果酒小酌,时不时吃两口。 周礼向她敬酒,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小老板,头回看见杀人还能面不改色,佩服。” 苏安挑眉,戏谑啧了声:“谁说我不怕,没表现出来而已,何况杀人的是你们,你们不怕吗?” 她暗有深意问,喝的有点上头的周礼得意摇头。 “咱们怕什么,王……” 这次轮到谢清风堵住周礼的嘴,目露同情,闭嘴吧,大漏勺,王爷恨不得把你放进火锅里。 “他喝醉了,想说王家豆腐好吃,他这狗脾气,遇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谢清风笑着把话接过去,桌底下疯狂踹他的腿,让周礼清醒点。 吃个饭别把小命搭进去了,把王爷身份抖落出来,他有几颗脑袋够砍的啊。 苏安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哦了声,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权当信了他们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啊,下次我也要尝尝这家豆腐,付淮,有空一起吗?” 苏安似有所指,把话题抛给付淮,狡黠地眨眨眼。 想装傻充愣,没门。 ------------ 第六十九章 美味臭豆腐 “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叫人送去。”付淮神色坦荡,滴水不漏回答,顺道夹了块鲜鸭血放进她碗中。 “那就辛苦财神爷了。”苏安笑靥如花,一派天真无知的模样,眼神却暗了暗。 她试探不成,咬着筷子深思,刚才没错过周礼说过的“王”字。 付淮难道是假名?还是说跟王家有关联? 苏安苦恼蹙起秀眉,敲敲脑壳,她哪里认识姓王的达官显贵,没出过浮游县,哪怕知道名字,也是两眼抓瞎。 而且普天之下这么多姓王的,她哪里知道付淮是哪个“王”? 下一刻,她却忍不住失笑。 她干嘛费劲巴拉猜付淮身份?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 付淮不愿意说,她也没招儿,何必自讨苦吃了? 她想到此处,心境添了几分潇洒,不再去管这些,只招呼他们吃吃喝喝。 “喂,你们吃的也太快了吧!这菜还没熟啊!吃了会拉肚子的!” 这么一会儿工夫,火锅已经一片青菜都不剩,苏安瞪大眼睛,忍不住骂骂咧咧。 下一刻,她的碗中就多了一块剥好的虾子,玲珑剔透的。 付淮用手帕擦着修长的手指,素手如玉,骨节分明,一时分不清是手帕白,还是他的手指更白。 “谢谢财神爷,爱你!” 苏安眼睛发亮,尝了一口虾子,觉得分外好吃。 下一刻,她的碗中又多了一个虾子,付淮又开始擦手指,含笑说:“小姑娘,多吃点,补补。” 苏安看见他将手指的污迹擦去,一时却觉得口干舌燥,急忙低头吃虾。 “好吃,好吃!” 但她的脸却被雾气蒸腾得发热,带出一片晕红。 财神爷有洁癖还给她剥虾,她真是太感动了! 一旁的周礼看出端倪,忍不住调侃道:“哎哟,付公子,你怎么从来没给我剥个虾,我也要吃!” “滚。”付淮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周礼捂住心口,眼神哀怨。 “哎呀,还得是苏姑娘面子大,主子这可是第一次干这种脏活了!” 苏安的脸更红了,碗中却又多了一个虾。 她老实埋头吃东西,心中甜滋滋的。 谢清风在一旁一唱一和,“谁让付淮喜欢苏姑娘,有本事你也投个女胎!” “不要胡说!”苏安摆了摆手,忍不住去看付淮的神情。 见他认真剥虾,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心中又忍不住失落。 不对,她可不能自作多情,她可是立志要成为全天下最有钱的女人! 搞什么男人,搞事业不香吗? 一顿火锅吃完,苏安一觉睡到天亮,难得早起不用出摊,悠闲躺在后院,直到伙计来传话。 听到是周礼找她,她松了松懒骨头,来到前院。 “小老板,王家的豆腐送来了,尝尝?”周礼得意凑过来,掀开白布,露出下面水灵灵的豆腐。 浓郁的豆香充满屋子,却不带半点豆腥味,火候的把握很好。 不过,这城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王婆豆腐,不是付淮买了别家豆腐来糊弄她吧? 但这豆腐也太多了吧?十天半个月也吃不完啊! “你这傻子怎么买这么多?准备信佛改吃素了?可别带上我,我一天不吃肉身体就不舒服!” 苏安一脸震惊,忍不住吐糟。 周礼挠了挠脑袋,一脸懵逼:“啊,这很多吗?” 苏安:“……” 好吧,大少爷平日也没买过菜,显然心中没数,脑袋有坑。 她翻个白眼,无语说:“行吧,我想想办法吧,做个豆腐盛宴。” 周礼搓了搓手,一脸激动。 “那我就等着苏老板的美食喽!” 苏安叫伙计把豆腐抬到后面,放到通风处。 她用菜刀将豆腐分成小块,再用蚊帐盖住,免得蚊虫飞进去。 之后便不管了,任由豆腐发酸发臭,晒成没人要的臭干子。 路过的伙计十分心痛,暗地里讨论。 “那么好的豆腐,放坏了都不吃,真糟蹋啊。” “俺媳妇儿前两天还让我带豆腐回家,太贵了,我没舍得买。” “臭了也不扔,想干什么呢。” 这些话恰好被路过的苏月听到,她抬脚跑到苏安面前,仿佛她受了委屈。 “大姐,他们说你坏话,故意把比豆腐放坏糟蹋粮食。” 苏安闻言不怒反喜,扔下手中的活去看豆腐。 “臭了好啊,就等着呢。” 苏安掀开蚊帐,只见晒成的豆干上面长了白毛,正是她想要的状态。 “大姐,你糊涂啊,豆腐臭了还怎么吃。”苏月追问,慌张瞪大眼睛,大姐该不会疯了吧。 “有一道流传千古的名菜叫做臭豆腐,用的便是这种长毛的豆腐,再配上蘸料,香飘十里喽!吃过的人都说好!” 苏安想想都流口水,浸满汤汁的豆腐在嘴里爆开,富有弹性的豆腐在口中咀嚼。 不行,再想都饿了。 “小月,帮大姐洗豆干,每块给你一两零花钱。” 苏月两眼放光,撸起袖子开始干。 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果然跟着大姐能发家致富。 姐妹二人洗干净豆干,用干净的屉布吸干水分,锅中倒下足够的油,等油温七分热后,放入豆干。 苏安专心致志盯着豆干的成色,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焦,生的有毒,太焦咬不动,外焦里嫩才能吸满汤汁。 她鼻尖蓄汗,眼神不敢错落半分,热油激发出豆干的香味,又保留独特的臭味,味道有点一言难尽。 苏安捞起一勺,紧接着又放下一勺,直到下午时分,她才炸完。 她坐在板凳上哐哐灌水,胳膊颤抖,都快不是她的了。 手边都是胜利成果,成堆的炸豆腐干垒成小山,分外壮观。 苏安成就感爆棚,凭着臭豆腐的魅力,让周礼心甘情愿掏钱。 她守好臭豆腐,油炸食品不容易坏,明天再复炸一遍就好了。 翌日周礼准时出现,激动等着大快朵颐。 苏安的手艺从来不让人失望。 苏安端上臭豆腐,旁边放着蘸料,小米辣切碎,放入蒜末和生抽,然后其他调味料少量放入,倒入上面。 “呕!这能吃吗?小老板,你可别公报私仇啊!” ------------ 第七十章 吃一口少一口 周礼嫌弃捂住口鼻,一蹦三尺远,回想之前哪里得罪过她,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吃屎啊! 苏安把汤汁倒上去,有心逗弄他,朝前伸了伸。 “你试试,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啊!” 不然她的心意不是白费了。 周礼偏头呕吐,惊慌摆手,理智告诉他要相信苏安的手艺,可身体真的无法接受。 “我不行……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不会,你不吃,那我端给付淮尝尝。” 苏安轻啧,刚要出门,付淮和谢清风同时进来。 “你正好来了,我给你两做一碗。” 苏安很快端上两碗臭豆腐,付淮自然而然接过,谢清风冷着脸直言不讳。 “小老板,让人吃坏肚子是要赔钱的。” 付淮瞥了眼碗里酸臭的“吃食”,不假思索抬手,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咸香的滋味霸占味蕾时,他愣在原地,豆腐丰富的口感和调料相得益彰,每一口下去还有豆干本身的豆香。 是他没吃过的口感,一时间,他似乎尝到别的味道。 付准喉头滚了滚,黑亮的眸子含笑看向苏安,“果然好吃,你研发的新菜品?” 苏安得意点头,眼睛闪闪发亮:“突发奇想,还真让我做成了,他俩都觉得不能吃,你不怕我害你吗?” 她故意问,凑到他跟前,直视他的眼睛。 他好像对自己从来不设防,以昨晚的事看,他绝不是轻易交出信任的人。 而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那洋溢明亮的笑容,付淮喉咙更紧涩几分,俊脸染上丝丝薄红。 她对身为男人的自己,同样也没有防备。 片刻,付准微微偏开发沉的双眸,哑然着道:“你不会。” 坚定的信任直戳苏安心底柔软的部位,付淮就这么说出来了。 因为相信,所以对她的一切无条件接受。 好像把她划定到某个范围,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太犯规了! 苏安脸上燥热,舔了舔干燥的红唇。 付淮抬眉哂笑道:“我来你这吃就好。” 二人轻声交谈,付淮不声不响把臭豆腐吃完,可见那句好吃绝不是敷衍她。 他们之间仿佛升起无形的屏障,旁人无法轻易靠近。 一旁的周礼凑到谢清风跟前,小声问:“我好像被嫌弃了?” 谢清风斜睨他一眼,冷哼说:“不是很正常吗?” 周礼满脸无所谓,看着付淮手中空空如也的碗,来了兴趣。 “我倒要尝尝有多好吃。”他给自己做了碗,刚放进嘴里便瞪大眼睛。 简直太好吃了! 完全超乎了认知! 周礼立刻狼吞虎咽,又是咂巴嘴又是海塞,跟扭曲了似的。 “你慢点,别噎着了。” 苏安哭笑不得,太夸张了吧。 周礼顾不得说话,把臭豆腐吃完,碗底的汤汁都没放过。 他擦擦嘴,简直热泪盈眶:“好吃得要起飞呀小老板!只不过卖相像是毒药,吓得我差点没敢碰,险些错过了!” 苏安疑惑嗯了声,“你觉得臭豆腐看着像有毒?” “对啊,都发酸发臭了,瞅着就跟毒药没区别!”周礼点头肯定说。 苏安垂眸,思绪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叫来伙计,递给他几盘臭豆腐。 “这些分下去,尤其何王氏那边,一定要送到她面前。” 她格外叮嘱,指尖敲打膝盖,坐等好戏开场。 苏安说完又觉得不对,热闹不亲眼看太浪费了,索性跟着伙计一同前去。 周礼要吃臭豆腐,坚决拒绝一起。 她没强求,来到何王氏的房前,房门大开,里面显然有人。 “有人吗?送东西来了。”她站定,大声朝里面喊。 屋内很快传来何王氏欢快的回应:“来啦,今天吃什么,昨日的烤鸡太油,以后别做了,精贵的牛肉多买些,我爱吃,还有……” 何王氏看到是苏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手放在身前,脸色不冷不热。 苏安眯起眼,不由得冷笑,真把自己当主人了,还挑三拣四,开口点菜了。 但等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忍着。 她放好臭豆腐,将料汁倒上去,唯独多放了点辣椒粉。 苏安打开小瓷瓶,细致在碗上撒了一圈,拿起筷子充分搅匀,眼神直勾勾盯在何王氏身上,眸中阴冷。 何王氏如遇蛇蝎避开,不断挥手:“这哪是能吃的东西,快拿走!” 还有那撒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是毒! “前几日的豆腐放久了,好在还能吃,特意研制新菜品请你尝尝。” 苏安轻轻推了过去,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不怀好意说:“赶紧吃吧,毕竟吃一口少一口了。” 什么叫吃一口少一口?苏安要她的命? 何王氏脸色发青,看着桌上的臭豆腐宛如夺命的毒药。 “我不吃!” “不吃?”苏安冷笑,巴掌重重拍在桌上,碗筷都震落在地,大喝一声:“那你今天给我滚出去!” “我好心好意给你吃饭,你还这么凶,什么玩意儿!恩将仇报啊!” 何王氏听完头皮发麻,飞快退到门前,颤抖地指着苏安大叫。 “毒心肠的女人,你要害我,那豆腐你放了七八日,早就生毛发臭,还拿来给我吃!是想让我穿肠烂肚而死是吗!” 苏安似笑非笑抬着下巴,欣赏她害怕的表情。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把何王氏真面目逼出来了? “哎呀,我真的撒的是辣椒粉,好心收留你,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我。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 何王氏双腿发软,狠狠啐了口苏安:“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要害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何王氏说不过她,笨拙的身子夺门而出,嘴上大喊着。 苏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何王氏直奔大堂,看见几位伙计捧着大碗正吃着,定睛一看,就是苏安端给她的食物。 何王氏愣在原地,随即冲过去抢夺:“别吃了,里面有毒,苏安想用这法子害死我!她就在我屋中!” ------------ 第七十一章 借蹲墙角的一用 何王氏说不过她,笨拙的身子夺门而出,嘴上大喊:“救命啊!苏安要杀我!她给我下毒!烂心肠的毒妇,赶紧报官把她砍头了!” 她直奔伙计房,推门而入,看见几位伙计捧着大碗正吃着,定睛一看,就是苏安端给她的食物。 何王氏愣在原地,随即冲过去抢夺:“别吃了,里面有毒,苏安想用这法子害死我!她就在我屋中!” 苏安不紧不慢出现在后面,单手负在身后,表情无辜。 “你搬弄是非的本事真是大了,说我下毒害人,既没证据,又不带脑子,我和大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何王氏慌乱看向周围,刚要说那碗臭豆腐,眼尖发现伙计们的碗里跟她的一模一样。 红色的粉末,分明是辣椒粉! 苏安骗了她!小贱蹄子太有心机了! 何王氏眼底赤红,怒火中烧,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尖锐的指甲指着苏安的鼻梁。 “你故意的……” 啪!苏安面无表情挥开她的手,打得何王氏手背通红。 没教养的老东西,说话指指点点。 “我什么?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你不领情罢了,还含血喷人,或者说,你只吃精贵的牛羊肉,别人能吃的东西,你娇贵地吃不得?” 苏安不给何王氏说话的机会,态度急转直下,失望叹气。 “你沦落至此,我家觉得你可怜,吃穿待遇从不曾短缺过,你两次三番借题发挥,我看在你是长辈,也不跟你计较,可这次真的伤我心了,你竟然这般想我。” 她嘴角抽动,在外人看来,仿佛要哭出来似的:“我苏安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对身边之人掏心掏肺,为何唯独你处处针对我,就因为我不愿嫁给你那忘恩负义的儿子吗?” 苏安深吸口气,垂眸掩盖眼底的狡黠。 不是只有她何王氏能扮可怜,人们向来同情弱者,与其跟她正面刚,不如以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王氏气得剧烈喘息,浑身发抖,眼看一口气喘不上气就嘎过去了。 苏安说得都是她的词啊! “对啊,苏老板对咱们没话说。” “你这贪心的老婆子,厚着脸皮在人家打秋风,还不安生!” “你儿子忘恩负义白眼狼,估计是随了你这条根了!” 伙计都是粗人,说的话也直白,不给何王氏留半点面子。 苏安掐着时机,眼看事态正在按照她预想中进行,满意挑眉。 “你多次觉得我对你有不轨之心,觉得天天命悬一线,不如走吧,否则小心有一天被吓死。” 何王氏闻言脸色惨白,心脏嘭嘭直跳。 她不能被赶出去,否则后果……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着,说什么都不肯走。 “苏安,你想让我去死就直说,我现在就死在这里,也不用你赶了!” 说完,她又要寻死觅活。 饶是苏安也被她这幅死皮赖脸的程度惊呆了,一时居然没了辙。 “行,那你就呆着吧,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有本事永远别被我抓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儿子!” 提起何成,她恨的牙痒痒。 这何成这么渣,就是和他这无赖母亲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主怎么这么蠢,被这样一个渣男骗了,还好没嫁过去,不然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带着一肚子的郁闷去找付淮练字,被付淮看出来了。 “专心。” 付淮拿戒尺轻拍她的手,不疼,但吓她一跳。 苏安抬头看他,眼睛好似受了惊吓的兔子,红通通的,倒有几分可爱。 付淮微微一笑,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安摇了摇头,不大想说,却突然生出个办法。 “付公子,你家剑一现在是不是蹲墙角呢?”苏安瞅了瞅四处的角落,没发现身影,只好笑眯眯的问付准。 剑一兴许武功极高,平时就来不影去无踪的,时不时唰地出现吓人。 也不知道是蹲在哪个墙角,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看她那狡黠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是有鬼点子。 付准执笔的手一顿,挑眉笑问:“怎么了,你还对墙角感兴趣了?” “嗐。”苏安下意识咬着毛笔盖儿,也不含糊,“其实是小事儿,就是想借他一用,帮忙盯着何王氏那个糟老婆子。” “万一她趁我不在,在哪哪动了什么手脚,我就防不过来了。” “盯着她好歹心里有个底嘛!” “原来如此。”付准微微颔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确实是一桩小事,自然可以借你。” 苏安双眸登时一亮,立马冲他竖起大拇指,“果真是人美心善大方有逼格的财神爷!” “再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包君满意!” 付准看着她灿然的模样,不由得些许恍神,眸中闪过不知名暗光。 “苏姑娘,你可会害怕我?”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话? 苏安歪歪脑袋,但很快想到了,付准是指那天处理侍卫一事。 她连忙摆手,信誓旦旦笑说:“咋可能怕你呢!你有你的行事原则,何况我也从没见你无故害过其他人,待人大方又温和,你绝对是绝世大好人!” “就算有错,那也是那个侍卫的错!” “你惩治坏人,那也是为民除害!” 苏安噼里啪啦说着,反过来安慰他。 付准唇边的笑不由添上几分暖意。 苏安见状,不知为何,跟着笑了起来。 她感觉今天付淮心情不错,临走前给了她不少好东西,专门让人送去她家。 苏安练完字,心情颇好往家走,走在必经的小巷子时,遭人堵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堵人?真刺激啊。 她表情淡定,看着面前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碗口粗的棍。 “几位大哥,我无不良嗜好,应该没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吧。” 苏安悄悄往后退,思考从这里跑出去,需要喊多大声能被付淮听到。 领头的顺子狞笑,抬起棍子指向她。 “你没有,可你家里有人欠了钱,何王氏,你肯定认识吧,欠了我们赌坊不少钱,你该给她还了吧!” ------------ 第七十二章 把菩萨搬下你去坐 苏安听到是何王氏捅出的篓子,心里一松。 何王氏的死活关她什么关系。 “哦,那你们找她去。” 她凉凉说,转身就要走,何王氏沾了赌,怕是躲在她家里避风头。 她倒是算盘打得精,以为她家是垃圾收容所吗? “等等!”顺子被这情况吓傻眼,“何王氏在你家做工,你又跟她儿子有过婚约,这钱你凭什么不还!” 苏安脚步一顿,怒上心头,侧目而视。 歪理!觉得她好糊弄,诈她呢? “狗屁!当老板还要给员工还债,你怎么不把寺里的菩萨搬下来,你坐上去!其次,郑重声明,她还不是我婆婆呢,详情你在浮游县打听打听,别跟我装傻充愣!就凭我跟他的恩怨,还钱?做梦呢。” 苏安勾唇,临了还要补一刀:“她还去你赌坊赌呢,你倒是帮她还啊!” 顺子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小娘们牙尖嘴利,难怪何成栽她手里。 “我不跟你废话,兄弟们把她绑了,看她还不还!” 赌坊的打手从不跟人讲道理,冲向苏安。 苏安见势不妙,转身拔腿就跑,坏了,真冲她来的。 突然,眼前一黑,利落的身影凭空出现,拽过顺子的衣领抬手两巴掌,抬脚踹在他的腹下。 “剑一?!”苏安吃惊,他竟然就在周围。 “苏小姐躲好,属下很快解决。”剑一冷冰冰说完,三下五除二把这帮打手打趴,躺在地上呻吟。 苏安上前补两脚,赞赏拍了拍剑一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夸赞。 “好身手啊,真帅!” 剑一面无表情,额头上却冒出冷汗,连忙说:“不敢,跟主子完全不能比。” 这话若是被主子听到了,自己不会被发配吧。 “付淮身手很好?”苏安好奇问。 剑一由衷点头佩服:“主子自幼习武,以一抵十不再话下,我们所有暗卫都打不过主子。” 他绞尽脑汁描述付淮的强,可苏安脸上的崇拜逐渐被心疼取代。 付淮原来这么厉害,他本该有骄傲光鲜的一生,如今却被困在小小的轮椅上。 正常人都会不甘的吧。 苏安心情低落,剑一不知缘由,默默继续隐身。 她意兴阑珊回到家,想到家里还有个毒瘤就头疼,还是付淮那里安宁些。 刚踏进屋子,苏月偷偷凑到跟前,满脸愤愤:“大姐,何王氏又去咱娘屋子里了,你快去看看。” 苏安心里一惊,怕何王氏又耍什么阴招儿,赶紧跑去李桂花房间。 李桂花大门敞开,屋中景象一览无余,何王氏正跪在她面前声嘶力竭哭诉。 “我若被赶出去,可就没法活了啊!他们打死人是家常便饭,从不讲理说情只认钱,我如今到这地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容我在你家躲些日子。” 何王氏说得伤心,不知道还以为被迫害似的,末了还要隐晦提苏安一句。 “我知小安不喜我,我尽量讨她欢心,不让你从中为难,只等我凑够了银子还给赌坊,我就走。” 屋外的苏安听完,眼底的嘲讽快要溢出来。 何王氏觉得事迹快要暴露,索性提前告诉,还能在李桂花面前卖个惨。 最后的话说得仿佛是她容不得何王氏,而不是何王氏小动作不断。 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啊。 眼看李桂花要说话,苏安直接现身走了进去,双手鼓掌。 “说得真好,若不是你今天派人抓我,我也觉得你可怜呢。” 苏安阴阳怪气嘲讽,来到李桂花身旁坐下。 “抓你?你没受伤吧。” 李桂花脸色一变,顾不得何王氏的卖惨,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 “娘,我没事,还好遇到好心人。”苏安安慰她别着急,转头对何王氏厉声质问,“我看是你针对我吧,那几个打手,能把我活活打死,后果我想都不想!” “我没有!我整日都在屋里,怎么指使别人去抓你!”何王氏不出意外矢口否认,义正言辞。 小贱人污蔑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漏洞百出。 苏安不慌不忙,随口说了个名字,正是何王氏经常光顾的赌坊。 “顺子你也不陌生吧,他们直截了当找上我,要我给你们还钱,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 苏安每说一句,语气加重一分,压迫感十足,何王氏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又是谁,让他们去找我的呢?” 面对苏安的逼问,何王氏心虚低头,眼珠子滴溜溜转,随即哭得撕心裂肺。 她捧着心口哭天抢地,不正面回答苏安,反而对李桂花哭喊。 “我实在没办法了啊,我身无分文,儿子又靠不住,若不是走投无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会赖在别人家啊。” 苏安笑而不语,讥讽冷哼,直直打在何王氏的头顶上。 她也知道自己没脸没皮,可行动上是一点不知收敛啊。 苏安使眼色给李桂花,示意别信她的鬼话,信了只会吃亏。 李桂花抬眸让她稍安勿躁,把何王氏扶起来,慢声细语跟她说:“别把死挂在嘴边,你有这份心就行,多找份活干,今早把钱还上吧。” 她说完,笑意不及眼底,扶着何王氏的手加重力道,暗暗警告:“不过你我两家早没了别的关系,我女儿清清白白,听不得风言风语,下次注意点。” 何王氏心惊,干笑点点头,心里冒出恐惧,李桂花似乎也没那么好糊弄。 她急匆匆离开,苏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又不好朝李桂花发脾气,压着火气问:“娘,你怎么还把她留下?这事做得还不明显吗?” 李桂花笑着摇摇头,让她过去:“我当然知道,可她能派人去抓你,更不能把人放出去。” “她肯定有别的目的,赖在咱家不走,狐狸尾巴还没漏干净,慢慢等就行。” 苏安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何王氏的阴招太多了,如今找剑一看着她,也不怕她再害人。 如果何成在外搞点小动作……何王氏立刻就能落到他们手里,确实比放出去强。 ------------ 第七十三章 不成事的东西 倪大贵等在家里等了多日,始终不见事成,急得找上何成。 “你娘笨如蠢驴,几次被怀疑,非但不能成事,还徒惹一身腥臊。” 他连抽何成数个巴掌,面色铁青,揪着他耳朵提到跟前警告:“老子在你们身上砸了那么多,要是再不把我交代的事办了,别说是苏安,老子连你们也弄死!” “啊——”何成捂着脸惨叫,惊怒不已地瞪着倪大贵,却不得不低头憋屈道:“那小贱人狡诈无比,总是能看破我们计谋,也怪不得我一人啊!” “还敢顶嘴是吧!”倪大贵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是几个巴掌重重甩过去。 “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能办好事,结果害老子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件事没办成!没用的东西!” 倪大贵越想越气,揪着何成一顿毒打。 “别打了别打了!官爷救命啊!打死人了!” 何成哀嚎着扑向牢头,然而牢头只负责守门,鄙夷地哼了声,还一脚把他给踹回了牢里。 “不可过界!” 何成鼻青脸肿,绝望地对倪大贵求饶道:“倪爷爷,就再宽限我几天吧!我娘传话来,她快得手了,这次绝对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呵呵行!要是再敢诓老子,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倪大贵冷哼声,松手把他踹倒在地,恨恨地唾了口,才肯扬长而去。 何成赤红着眼,赶快又求情牢头,让他叫何王氏来一趟,把倪大贵的话转达。 来到后的何王氏掩面大哭,狠毒骂道:“苏安恨不得眼睛长我身上,几次差点让她找到机会把我赶出去,我哪有什么法子。” 何成招手让她附耳过去,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这招够阴毒!”何王氏拍手叫好,很快面露难色,“不过这事能成吗?苏安鬼精鬼精的。” “放心吧,小贱人这次肯定会上当!”何成咬牙切齿,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 他就等着看苏安痛哭跪地的模样了! …… 这几天里,苏安见何王氏变得老实起来,还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日子照常过,餐馆每天都要开。 送走一波客人,她正在记账,突然外厅传来此起彼伏地喧哗声,还有人大喊。 “啊!死人了,吃死人了!饭菜里有毒啊!” 苏安顿时心头一紧,扔下东西跑出去,只见大堂的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捂着肚子不断痉挛,嘴唇发紫,一副痛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这二人也是生面孔,苏安第一反应起了疑心。 “中毒?不可能!我做生意这么久,从未吃坏过人,你原先是不是就不舒服?” 苏安探话问,偷偷使个眼色让伙计注意点。 男人同伴怒骂:“就是吃你家饭菜出事的!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今天砸了你这黑店!再报官!” 他指着苏安鼻子叫嚣,顺手抄起桌上的碗砸碎在她脚边。 有相熟的食客想帮苏安说话,可突然肚子隐隐作痛,头晕恶心想吐。 “嘿别说,我肚子也疼起来了!难道真有问题?!” 食客们脸色又青又白,发觉不对,当即怒气冲冲地看向苏安。 “苏老板你莫非真下毒了!咱们肚子都不舒服!” “枉我们老客户一直相信你家口碑,你别是以次充好蒙骗我们呢?!” “该死的!赶紧砸了这破黑店,让她做不成生意!” 苏安眼看情况逐渐不对,赶紧抬手主持大局:“大家冷静,每日食材都很新鲜,绝不会……” 怒火上头的食客哪管她的解释,放在手边的东西尽情打砸,抓起茶杯碗筷噼啪往地上摔! 有些疼狠的,一边扭曲着脸一边骂,连桌子都一把掀翻! “别砸,有话好好说,可以报官!” 苏安着急大喊,不顾一切冲上前,眉头紧锁。 这是她费尽心血经营的店,是一家人的念头,不能被毁! 她拼尽全力也要护下的东西! “去你的!黑心老板,你最该死!” 偏激的食客把矛头指向她,捡起断裂的板凳腿往她头上砸。 苏安愣在原地,忘记躲避,剑一猛地冲出来。一脚踹过去,拉过她远离店里。 “找主子帮忙。”剑一沉声说,闪身进入隔壁院子。 苏安很快冷静下来,快跑到付淮房间,径直推门进去,声音忍不住颤抖。 “付淮,帮帮我。” 付淮抬眸,移动轮椅到她跟前,按揉她的手腕帮她冷静。 “慢慢说。” 苏安逐渐恢复镇定,把前因后果告诉他,小脸绷紧,如临大敌。 只有付淮能帮她了,她心里也会下意识找他。 付淮闻言沉着应对,低声对外说:“周礼,借调县府卫兵压住场面,不准任何人离开,谢清风,你先去查明原委,任何可疑地方都不能放过。” 他安排下去,把苏安拽到身旁:“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到时,饭店里外围了三圈,所有的食客都在里面。 卫兵凶神恶煞守在门口,谁也不敢靠近。 苏安推着轮椅快步走进去,谢清风已经查完食客,暗自朝她点头。 他们是中毒,可是症状较轻,跟很多毒性相似,很难确定。 “必须要找到中毒源头才行。”谢清风轻声说。 苏安听出他话里的为难,店里食客繁杂,每天的饭菜也是各有不同,想找到哪道菜下了毒谈何容易。 等等! 她灵光一闪,快速扫视大厅,只剩狼藉。 菜品不一样,但个东西出自同处。 “谢清风,去查筷子上,你们把后厨没用过的筷子也拿出来!” 苏安沉声喊道,谢清风心有灵犀捡起散落的筷子,嫌弃闻了闻,然后接过干净的筷子尝了尝。 “如何?有异样?” 谢清风点头:“是醉春处,一种慢性毒药,初尝者会引发腹痛、呕吐,情绪易怒。” 全都对上了! 苏安深吸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下毒人真够高明。 往菜里下毒难,但筷子每人都在用! 而筷子放在后厨,有专门清洗的伙计,那就是自己干的了。 真是好啊!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去,把店里的伙计全都给我叫过来!” 她当机立断,命剑一先将整个店前后门给封了。 不管使坏的这个人是谁,都休想逃! 她也绝不会轻饶! 很快,店内前前后后的伙计便就全都被带了上来,因为店内刚被闹了一场,这些人脸上都带着些许愁容,紧紧皱着眉。 这会儿瞧见苏安竟然将来客中毒的事怀疑到店内人的身上,又不经有些躁动。 “掌柜的,你不会是想从我们当中随便揪出几个人来背黑锅吧?就算是想给那些中毒的来客交差,也不能这么作践我们啊!” “就是啊,谁还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呢,反正你要是想这么做,我第一个不干!”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不干!” 还不等苏安说些什么,这些人就率先闹了起来。 有一部分是真的担心自己成了替死鬼,而另一部分则是不嫌事大,故意起哄。 其中就以何王氏混在人群中嚷嚷得最厉害,不断拨动人群激愤的情绪,还故意挑拨离间。 “为了保住自家店,苏安肯定是要牺牲我们这些靠打工挣钱的普通老百姓咧,平时就算是说得再好听,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跟外边的那些奸商没什么两样?呸!” ------------ 第七十四章 都去见官老爷 眼见着这些人越闹越不像话,苏安用茶盏轻扣桌面,“嗒”的一下起了身。 “都先给我闭嘴!” 她并没有因为眼下的混乱场面而乱了阵脚,反倒是表现得愈发冷静,镇定自若。 站在上方,眼神微凉的扫着下边的人群。 “不管在什么地方闹出了中毒的事,都势必要进行调查,查出真凶,给众人一个交代。” “我现在将你们叫过来,也只是想让你们配合调查而已,如果真的与中毒之事无关,那我自然也不会刁难你们。外边的人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我随便丢出去几个人就消停了,所以你们现在胡乱嚷嚷些什么?” “要是再有人敢如此,那我就一律当做是做鬼心虚,直接丢去衙门受审!” 剑一也在此时及时出现,当场就抓了几个刚才站在前方嚷嚷得最起劲的。 不顾几人的挣扎,强行要拖出去。 “你们的表现有疑,跟我去见官老爷!” 这一举动瞬间令众人明白,苏安口中说的话可不是说笑的,当即都纷纷捂上了嘴。 他们可不想去什么衙门,见什么官老爷。 这要是真被查出点什么,那岂不是会被关起来当众问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经得住这种场面啊! 何王氏见状,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到角落里去,心中也不由暗恨。 真没想到苏安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能这么镇得住场面,她原本还想借这些人将事情闹得更大些的呢! 不过说到底,还是这些人太废物了,只是被威胁那么一两句,竟然就不敢再继续吭声…… 她在心底骂骂咧咧的,全然没有察觉到,苏安目光越过一众人肩头,直勾勾的落到了她身上。 “何王氏,你给我上来。” 何王氏心中瞬间咯噔了下。 抬头见苏安正瞅着她,心下更是克制不住的感到有些心虚。 不是吧,这就怀疑到她身上了? 不可能啊,她自认自己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破绽,苏安肯定是在胡乱攀咬! 定了定心,何王氏丝毫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反倒还连连后退了数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苏安,我知道你对我们一家人不喜,但这种令客人中毒的大事,你可不能赖到我身上。” “我刚才就待在后厨烧柴火,哪儿都没去!” 苏安缓缓眯起眼,盯着她,“是吗?” “我也没有说要赖在你身上,你急些什么?难不成不是心虚?” 何王氏顿时更心慌了,同时又忍不住在心中骂骂咧咧了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回事,就盯上她了是吧? 都快要被扣黑锅了,谁换谁谁能不急,故意钻她话里头的漏洞呢! “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哪儿见我是心虚了?”生怕苏安会揪着这点不放,何王氏先发制人,扯着嗓子喊道:“我看分明就是你自个小心眼,还记恨着之前那点矛盾,想趁机报复我们!” “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敢随便给我扣黑锅,那我是绝不会认的,我也可以发毒誓,我刚才就是哪儿都没去,就在后厨,有的是人可以为我作证。” 说着,就举着手做了个发毒誓的手势,说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和委屈不已。 可发誓这种事,又有几个是能信得了的? 当初何成前来找她借钱去科举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状似真诚的发誓,最后却是耍赖不认账,还试图让她背负坏名声,可见何家口中的誓言,皆是不可信。 不过何王氏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的确是因为之前跟他们家的那些矛盾,怀疑到了她身上。 毕竟这世上想让她不好过的人不多,而何家恰好是其中之一,何王氏更是有充分的在场条件,不怀疑她还能怀疑谁? 所以何王氏即便是将话说得再怎么漂亮,苏安也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对身旁刚刚赶回来的剑一稍稍示意了下。 “重点审问这个人,她有充分的作案理由和条件,嫌疑最大。” 何王氏瞬间不干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苏安你就是故意针对我是吧,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竟然还想往我身上扣黑锅,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你休想,你今儿要是敢威胁我,那我就干脆一头撞死在这里死了算了!” 不等剑一过去将她从人群中拎出来,她就仿佛被怎么着了似的,拍着大腿一阵哭天喊地。 还抱着一旁的门槛,用脑门哐哐的往上撞。 虽说只是做做样子,撞的力道并不是很重,但这一下一下的声响,也着实是让人觉得厌烦。 更是让原本安静的人群,又不经有些躁动了起来。 毕竟苏安若是冤枉了一个人,那就很可能再冤枉第二个,第三个,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就不是轮到他们呢? 苏安顿时皱了下眉心。 算是看明白了。 何王氏这个人的确是有些心虚,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跟中毒一事有关,不过也狡猾了很,摆明了不可能让她给带走重点审问。 这事,也暂时强求不来。 “算了。” 她又敲了下桌面,示意众人安静,继而道:“现在中毒之事还没有查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为了配合县令捉拿凶手,我希望你们这几天都给我老实安分的待在这里。” “否则谁要是再敢作妖,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便示意剑一带几个人盯着这里,自己则是脚步有些匆忙的走向后院。 现在店铺外边还围满了等着她给出说法的人,当务之急,是势必要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 而在这之前,她也要祈祷县令能多宽限她几天时间,让她调查清楚。 “放心,县令那边可以拖延三天。” 苏安刚一推门而入,还不等询问,付淮便率先开口道。 他倚靠在床架边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润玉,俊美的脸庞淡漠镇定,如同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不过在三天后,你必须找出真凶,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苏安定了心,冷静点头,“当然。” “就从毒药的具体成分开始查起!” ------------ 第七十五章 宽限三天 苏安心中顿时一惊,抬眼看了过去。 便见头戴官帽身穿官服的县令双手背在身后,领着一众官兵闯了进来。 也恰好正看着她这个方向,黑着一张脸问: “你就是这个铺子的老板?” 苏安顿时紧张起来,她心知,在没有找到真凶的情况下,为了安抚中毒的人,县令是有权利先将店铺老板直接捉拿的。 但这样一来,她就没有办法自己查找真凶,只能待在地牢里听天由命了! 绝不能就这么被抓走! 她立即上前,眼中掉下金豆豆,大喊道: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有人报复我,在我店里下毒,呜呜呜呜……” 县令扫视着大堂,皱起了眉头。 “你放心,苏老板,我一定调查真相,不会放过坏人。不过,苏老板,你要跟我们回去调查。” 苏安顿时着急了,她可不能被抓走! 这个时候,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突然从角落里现了身。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润亮的板玉,状似不经意的淡声道:“我认为,相比于胡乱抓人暂时安抚群众,还是尽快查找出真凶,给予刑罚更为重要。” “苏掌柜的作为店铺老板,在得知有人中毒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跑路,而是想着调查手底下的人,可见是个极其负责的,作为县令,你也该酌情给苏掌柜一个机会。” 原本正想一声令下直接让官兵抓人的县令,在看见付淮的时候,就已经震惊的哑了声。 又是王爷! 这王爷是不是和苏老板有一腿,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前来帮苏老板? 他上神色更是十分难言。 “那……” 看出付淮并不想暴露身份,又不敢过于得罪的县令,只好沉默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觉得我宽限几天比较合适?” 付淮并未答。 只是敲着轮椅扶手,抬手做了个手势。 县令便明白了,忙开口道:“那就三天,我最多只能宽限三天。” 苏安眸子瞬间就亮了。 因为一直背对着付淮,她刚才并没有发现付淮和县令之间的互动,只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有救了! 三天,已经足以让她查找出一些线索,给大众一个交代! “谢谢县令老爷,县令老爷英明!” 苏安殷勤的笑着将县令和官兵送走,一转身,忙上前去推付淮的轮椅,“快快快,我们要尽快查出真凶了!” 三天时间虽然不算短,但也不能有半点松懈,更何况他们一时间还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他们去了后院,见谢清风正在检验毒药的具体成分,苏安忽地灵光一闪,立即松了手,眸子发亮的看着谢清风手中的筷子。 “无论是什么毒药,都肯定是多种草药相克组成的,对吗?” 谢清风顿了顿,未语先笑了,“苏老板聪明,的确是如此。” 苏安双眸“噌”的一下便愈发的亮,拍手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们就先从毒药的成分查起,再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询问下去,看看到底是谁,买了这些草药。” 这样一来,查找真凶这件事不就迎刃而解? 被落在身后的付淮在此时才推着轮椅上前,面色有些臭,凉凉的扫了谢清风一眼。 直将谢清风扫得苦笑不迭。 王爷啊,苏老板刚才将你给落下,可不关他的什么事。 而后才慢声附和了苏安的话:“的确是个好主意。” 一锤定音。 苏安立即风风火火的忙活了起来,因为人手不够充足,她还特意向付淮借了几个人。 她虽然不清楚付淮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却知道他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有所长,是极其好用且有效率的。 自己也并没有闲着,靠着这段时间积攒的一些好感,将整条街的前后店铺都询问了个遍,还真让她给问了一点东西。 “前天的确是有个挺奇怪的老太婆,将自己的脸蒙得严严实实的,挎着个篮子就去了平安药铺。” “她原本是想来我这吃碗面的,结果我问她想吃啥面,她又不愿意说话,生怕暴露了啥似的,古怪的很……” 苏安当即便笑了起来。 古怪好啊。 古怪就代表有嫌疑,而且还是去了药铺,这也太凑巧了,十有八九就是她想找的人! 作为感谢,苏安结账时多给面铺老板塞了几个铜板,随后便推着付淮一起去了平安药铺。 今日他们是状似出来闲逛,实则四处打听线索,因为是结伴同行,一对俊男靓女的容易遭路人调侃,却也没有人会对他们有什么戒心。 这才让他们给问出了点东西。 到了平安店铺,苏安立即就找来铺内的老板,询问他是否见过这么一个老太婆。 因为此人造型奇特,举止怪异,还真让药铺老板对其有些印象,“是,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描述得要比面铺老板更细致一点,抬手比了个高度,而后道:“大概是身量这么高的老太婆,虽然头被蒙得严严实实的,但露出来的眼睛有着明显细纹,手背干瘪粗糙,可见是上了年纪的。” “身上的穿着也并不算多好,不过买的草药倒是挺贵的……” 说着,还将这老太婆买的草药清单给一一列了出来,赫然就是谢清风提前分析出来的草药成分。 破案了,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真凶! 苏安按耐不住激动,忙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人离开店铺之后去了哪儿吗?” 这可就有些为难药铺老板,他哎呦一声,摆手摇头道:“我这一天到晚忙的晕头转向的,哪儿能注意到买了药的人去了哪里啊,能记住她,也只是因为她造型古怪,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而已。” 闻言,苏安也并不气馁。 其实早在药铺老板开口描述的时候,她心中隐隐就有了猜测。 这样的身量,这样的身形,还大致附和年纪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何王氏! 她下意识的扭头跟付淮对视了下,却见付淮早已经猜测到她心中的想法,抬手示意后方不远处的周礼,“去将何王氏带过来。” 究竟是不是,让药铺老板看过一眼便能得知。 ------------ 第七十六章 有了线索 没会儿,何王氏便被周礼带着两个人给强行架了过来,一路上还哭天喊地的,一个劲的嚷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可惜周礼并未理会,将人嘴巴一捂,就直接甩到了付淮跟前。 苏安立即示意药铺老板去看,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若是能查到前来购买草药的人真的是何王氏,那她就可以直接将其送去坐牢交差了,也免得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晃悠。 未料,药铺老板看过之后,却是连连摇头,“不对不对,那人虽是个老太婆,却也要比此人年轻一些,肤色也没有这么黝黑。” 苏安顿时感到有些失望。 竟然不是? 难不成,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是何家人搞的鬼? 何王氏也在此时反应了过来,当即跳脚的要从地上给蹦起来,“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竟然还敢——” 她正要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再大闹一场,却在话出口的中途,就被付淮冷冷的瞥了一眼。 一股寒意瞬间窜向四肢百骸,何王氏只觉得这双幽深的黑眸宛如一把把利刃般,死死的抵住她脖颈,令她声音不由戛然而止。 她当即不敢再继续蹦跶了,反倒是有些畏缩的躲进角落里,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冒冷汗。 刚才她竟没有注意到,这个凶神也在! 好在苏安也并没有关注到她是什么反应,只是万般苦恼的锁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何王氏的话,那还有谁是符合这些条件且又对她恨之入骨的呢? 直到走出了药铺,她也还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并将自己在这之前结仇过的人一个个排除,最后也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付淮在一旁命令着手底下的人继续去调查,一边看着路,将她领回了店铺。 去了后院坐下后,才出言宽慰道:“不急,还有两天时间,如今也已经有了线索,总能将人给找到的。” 苏安扭头羡慕的看了他一眼。 这从始至终就气定神闲,遇事不慌的气质,她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啊? 恰好这时,周礼突然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苏老板,何王氏还需要继续看管吗?你这么怀疑何王氏的话,那是否要将她身边的人也一并给调查清楚?” 电闪雷鸣之间,苏安一直苦想不得其解的地方忽地就被点通了。 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拳砸向手心,“对啊,下毒之人也未必就是去买药的人啊,我怎么能因为何王氏并不是去买药之人,就松懈了对她的怀疑呢?” 明明何家人就是嫌疑最大的! 既然买药的人并不是何王氏,那也可能是她身边的人,是她的亲戚啊! “查,看看她身边到底有没有符合药铺老板描述的人!” “是。” 周礼立即领命下去了。 而付淮则是掀眼看向苏安,心中感到很是欣慰。 经过种种事件之后,她现在是越来越聪慧了,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实属难得。 只是还不等出言夸赞几句,外头忽地又传来一阵嘈噪声。 苏安隐隐听见什么“赔钱”,“偿命”的字眼,眼皮子倏然一跳,心中腾升起了一股很不妙的预感。 她赶忙抬脚走了出去,便见原本被封起来的店铺闯进来了一伙人,一个个的都表现得十分恼怒,暴躁。 “我们吃中毒的事都快过去一天了,你们竟然还不给个说法,难不成是想随便糊弄过去?”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是家里的独苗苗,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们这一店铺里的所有人,都必须血债血偿!” 因为这些人的情绪太激昂,一进来就随意打砸,李桂花和苏安的弟妹们便想出去阻拦一二。 结果没成想却是被这些人一并推到在地。 李桂花还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太好,当即就白了脸,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苏江等三小只更是因为年纪小,不经事,早已经慌得红了眼,眼见着就要哭了。 苏安顿时怒不可遏,大步上前。一手抱起一个将其放在边上安置,随即将李桂花也给扶了起来。 而后才转身面向闯进来的众人,怒声质问:“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闹事?” “信不信我等下就先让官兵将你们给抓进去!” 要知道,县令虽然给他宽限了三天时间,但也留下了一批官兵,明面上是为了协助她调查,实则也是暗中监管。 不过她若是有需要的话,也是能支配官兵办点事的。 付淮见到前边混乱的场面,也是不经蹙眉,坐在轮椅上示意手底下的人前去护着苏安。 这些人明显就是被愤怒蒙蔽了头脑,光是靠讲道理的话,恐怕是根本讲不通。 果不其然,见苏安说要让官兵抓他们,这些人当即就更为愤怒的嗤之以鼻了起来: “现在谁不知道,你跟县令老爷就是蛇鼠一窝,明明让我们中了毒,县令老爷却并没有将你给抓起来。” “有本事你就将我们全都抓了,反正世间要是真有这么不公的话,我们就算是连衙门和县令府那里,也是一样的闯!” “就是,反正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些一个个的,都十分激昂愤慨,一人一句的,都能够让苏安插不上话来了。 每每苏安甚至刚想开口的时候,这些人便就都指着她鼻子骂了起来,以至于苏安心知他们误会了什么,想要解释,都没有那个机会。 正当她头疼不已时,一道极其冷寒的声音便从后方传来。 “都给我肃静!” 他一抬手,便令官兵们将这些闹事的人全部拿下,压制在地上捂住了嘴。 而后才推着轮椅上前,神色冰冷的睥睨着这些前来闹事的人。 “你们前来闹事的时候,难道没有问清楚吗?县令什么时候说不抓罪魁祸首了?只是苏老板在事发的时候,做的一系列措施和举动都颇为令县令欣赏,才格外开恩,宽限了三天时间让苏老板自行调查罪魁祸首。” “三天之后,若是还没能查到是什么人下的毒,苏老板自然是会被抓了去。而这期间,苏老板也不是没给你们找大夫,并包揽了治疗期间的全部费用,你们现在还来瞎闹些什么?” “难不成是对县令老爷做的决定有意见?” 别看这些人刚才嚷嚷得有多厉害,但那也是在怒气上头的时候,等现在冷静了一点后,自然是不敢得罪什么县令。 甚至连真的有意见也不敢吱声。 最后吭哧吭哧了半晌,还是觉得有些不服气,便小声嘀咕了几句:“给我们找大夫,包揽治疗费用难道不是应该的?要不是吃了苏家的包子,我们又怎么会中毒?” “就是就是,光做这点应该怎么能行?合该是再给我们一点赔偿!” ------------ 第七十七章 又双叒叕中毒! 苏安这才明白了这些人的最终目的。 原来是想要索取额外赔偿! 说实话,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苏安并不觉得有多过分,反倒是还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道:“额外赔偿,自然是有的。”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论如何,大家是在我的店铺内中了毒,于情于理,我也有一些责任。” “但先前因为事况太过紧急,我便给大家先找了大夫开药暂时修养,原本想着等找到了罪魁祸首之后,才亲自上门与各位致歉。” 毕竟她日后也还是要继续开店的,若是不将这件事方方面面都处理好的话,他们一家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心急,直接给闹上门来了。 “不过既然大家今天都已经过来了,那我就干脆撂下一句话,但凡是在我家店铺中毒的人,之后半年来我家吃早饭,直接免费!” “对于各位疗养期间的费用,我也会继续全部包揽,保证你们不会因为中毒产生任何后遗症。” 她言之凿凿,态度也足够诚恳,反倒是令前来闹事的这些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一开始之所以闹,也是误以为苏老板要随便糊弄他们,至此对他们不理不睬的,可没想到苏老板是个极其厚道,纵使是被他们砸上了门,也没有因恼怒直接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虽是并没有掏银子赔偿,可来过这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苏老板店里的早饭花样是最繁多,最新颖的。 换作平时,他们就算是早早过来排队都未必能买的到,这会儿却是可以免费吃,这得占了多大的便宜? 因此甭管方才闯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到底有多恼怒,这会儿也全都烟消云散,心平气和了起来。 “咳……那倒还是我们误会苏老板了,实在不好意思……” 有了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连连附和了起来,连声道歉:“是啊是啊,刚才怒火上头,都差点给忘了苏老板是咱们这最厚道的人了,不可能对我们真的不管不顾。” “瞧我们这也是太过分,怎么就摔了东西……来来来,赶紧把东西都给扶起来。” 有些个刚才动手推了李桂花和苏江三小只的人,也是慎重跑到李桂花和苏江三小只面前道歉。 一时间场面倒是十分和谐。 苏安大大松了口气,擦了擦有些汗湿的手心,转身又去将谢清风找来,看看这些人的治疗状况怎么样了。 毕竟相比于普通大夫的诊断,她还是更相信谢清风,也免得这些人体内还藏着余毒,造成什么后患无穷的后果。 好在最终结论也还算不错。 “苏老板不必着急,看这些人生龙活虎的就知道已经没什么大事,只要再坚持服药几天,他们体内的余毒就会全部清除。” 苏安看着店内的一片狼藉,也是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可不就是生龙活虎嘛,打砸东西的时候,可半点都看不出是中了毒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那麻烦谢神医了,稍后得空,也替我娘和我弟妹诊断一下,我怕他们受了惊。”苏安朝他抱拳,一脸恳求。 李桂花年纪大了,三小只又年纪太小,因受惊发热的话,可也都不算什么小事。 谢清风瞥了她一眼,轻哼:“我又不是那等冷心冷肺之辈,用不着如此。” 就算是苏安不说,他也会帮人帮到底。 苏安嘿嘿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赶忙站到一旁去不碍眼了,也得以歇上一会儿。 只是余光瞥见正给自己斟茶轻抿的付淮时,又不经回想起方才的场景。 纵使场面混乱,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付淮在抬手使唤这些官兵的时候,实在是太轻易了,仿佛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些官兵会不听从命令。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仅需要抬手做个手势,甚至不需要多余说什么废话,那些官兵就会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到底是多么位高权重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自信和号召力呢? 想着付淮以往身边发生的种种不寻常,以及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矜贵气场,苏安脑海中不经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付淮很可能是个王爷! 也只有王爷,才能以绝对威慑力命令得了这些官兵,令其不敢有丝毫犹豫。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苏安立即又在心中否决掉了,还不经感到有些好笑。 在这个皇权至上、阶级分明的时代,什么王爷会甘愿蜗居在她这个小店铺啊? 还处处给予她优待,相处间不见丝毫王权压迫的迹象……她又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大美人,可做不了这样的美梦。 那些官兵之所以会听从,只怕是付淮身上的气场太过强盛,会令人下意识信服罢了。 她扭头,正想以此调侃付淮几句,眼前却是忽地一阵晕眩。 不是吧,难道是因为她胡思乱太多,导致脑袋负荷过载,坏掉了? 下一秒,便直挺挺的摔到付淮怀里。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听见付淮难得丢失冷静,惊惶万分的声音: “苏安!” “谢清风,你快给我滚过来!” 谢清风也是不由一惊,赶忙快步上前。 不等付淮说些什么,便立即搭上苏安手腕,而后又翻起苏安眼皮,查看了下口鼻,随后才猛地松懈了下来。 “王爷莫急,苏老板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因今天情绪起伏过大才激发了毒性,也幸好发现的足够及时,如今苏老师体内的毒性并不强,只需喝几服药便可痊愈。” 原本一直紧盯着他的付淮,这才将自己冰冷的视线稍稍收敛,只是眼底还是难掩怒意,“她平时吃喝都与家里人无异,怎么就独独是她中了毒?” 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谢清风心知自己这是被迁怒了,不经撇嘴,“属下不知,属下只会看病治病,可不会查案。” 把脉也不可能把得出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不过中毒的渠道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吃的喝的用的,逐一排查过后,想必也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当务之急,也应该是尽快给苏安解毒。 ------------ 第七十八章 祸害一大堆 付淮便冷着脸按捺住心中的怒意,亲自将苏安给抱去了后院,命谢清风立即调配出解药。 自己则是守在一旁,看着苏安巴掌大的小脸变得苍白脆弱,心尖上不由泛起几分心疼。 以往这人是最能闹腾的,只要睁着眼,就永远有事情要忙活,也古灵精怪的很,丝毫不怕他冷脸,总能摸清他的底线以最大限度的往前凑。 眼下变得这么安静,实在是令人觉得不适应。 “快点醒来吧。”付淮轻点了下苏安鼻尖,喟叹似的道。 几个时辰过后。 苏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仿佛宿醉了一晚似的,嘴里还泛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她咂摸咂摸了下嘴巴,不等起身,一旁就忽地伸来一只大掌将她给摁住了,“先别急,你中毒刚醒来,我去让谢清风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中毒?! 见付淮转身出去喊人,苏安表情瞬间呆滞。 她这几天能吃能喝能蹦跶,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中毒的样子,而且她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又怎么会中毒? 等谢清风来了之后,她就赶忙追问道:“谢神医,我中的毒是跟外边那些人一样的吗?” 谢清风掀了下眼皮,似笑非笑的道:“那可不一样,外边那些人中的毒就算是不喝药,也只是对身体造成些许损伤,不至于丧命。” “至于你嘛……” “若不是发现得足够及时,等日后毒性深入骨髓之后,那可就是药石无医,暴毙而死。” 苏安顿时如遭雷劈。 身后脊髓也不经泛起丝丝寒意,感到无比后怕和惊恐。 这样一来,倒还得感谢自己今天晕了一回。 一旁的付淮神色也变得愈发冰冷,按耐不住的暴怒,“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搞的鬼!” 苏安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是自己跟外边那些人中的毒并不一样,她也还是怀疑是何王氏搞的鬼。 毕竟也只有何家人,最是恨她恨不得她赶紧去死,也最是何家人心思阴毒! 但付淮说要调查,她也并不阻止。 她知道付淮也一向有自己的考量。 却殊不知,付淮在她昏睡期间思索了种种,一度觉得她是被她牵累了。 这样阴毒的慢性毒药可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够寻得来的,必然是有人暗中盯上了他,想对他动手。 只是没想到,这毒药阴差阳错的却是落到了苏安身上……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各有思量,谁都没再开口。 等苏安觉得稍好了些,立即又躺不住了,不顾付淮的阻拦,执意要起身继续调查中毒之事。 “县令老爷可就给了我们三天时间,现在眼见着都快过半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她被付淮整个人都抵在床头,纤细的腰被大掌紧紧桎梏着,奋力扭身踢腿,试图想逃出去。 付淮额上青筋暴起,下颌紧绷,似乎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我已经命人去调查了,用不着你操心。” 苏安不同意。 她倒不是不信任付淮手底下那些人,只是觉得自己不参与的话,她没办法心安。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 “小老板,人抓到了!” 周礼手里拎着个人,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等看清屋内的场景后,又不经有些讪讪。 “哎呀,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他冲苏安和付淮好一番挤眉弄眼,才磨磨蹭蹭的退了出去,语气要多揶揄就有多揶揄。 苏安面颊倏然一烫,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跟付淮此时的姿势有多么不适合。 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他们白日那什么呢! 她顿时受惊般从付淮怀里跳了出去,又赶忙去打开门,将周礼给叫住,“你给我回来,抓到什么人了?给我看看。” 付淮也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对周礼飞着眼刀。 他手底下的人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必须好好操练! 周礼察觉一抹危险,抬眼看去时却觉得苏安和付淮都如常,便就没有再继续深究,心大的又将手里的人给拎了回来。 他嬉皮笑脸的将人直接甩到了苏安和付淮跟前,笑着道:“这人是何王氏的妹妹,我费了好些功夫才调查出前天有人亲眼目睹她跟何王氏见过一面,之后又在她家中找到之前药铺老板所描述的头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应该就是去平安药铺买草药之人!” 未料,张大凤挣脱了周礼的桎梏之后,立即就哭喊着道:“冤枉啊!那头巾也不知道是被谁丢到我家里的,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 周礼面色忿忿,一脚踹了过去,“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我已经问过你那边的街坊邻里,得知那个头巾就是你自个织出来的,在这之前也曾戴过几回,现在竟然还想狡辩?” 苏安和付淮也觉得这借口挫劣得很。 按照周礼的性子,他既然已经将人带到了他们面前,那必然是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绝不会冤枉了人。 所以,那毒还真就是张大凤给买来的! “好啊,原来是你!” 苏安立即怒气勃然,恶狠狠的瞪着张大凤,冷声质问道:“说,你是不是被何王氏教唆的,还是你跟张大凤一起谋划的下毒之事?” “但凡再敢说一句假话,那我便要你亲自去给那些中毒之人赔罪!” 张大凤被震了震,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说实话她并没有将苏安放在眼里,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就算是再怎么生气又能拿她如何? 所以她非但没有老实交代,反倒还含糊其辞,眼珠子四处转着,试图找到逃跑的机会。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反正不关我的事,你要是敢污蔑我,那我是不可能承认的!” 话音刚落,付淮便冷下了脸。 “冥顽不灵!” 他一个眼神示意,站在张大凤后方没个正形的周礼就忽地掏出一把大刀,对着张大凤不安分的手掌砍了过去。 “啊——” 凄厉的叫声瞬间响彻屋顶。 张大凤断腕的血几乎是喷发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断开的手掌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一样,一个劲的抽搐痉挛。 ------------ 第七十九章 都被算计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尤为血腥。 “哎哟我!”苏安微瞪着眼刚惊呼一声,没能再多看到什么,付淮就将她的眼睛给捂上了。 也就不知道,周礼下一秒就轻哼着抬脚,用力碾踩了张大凤的断腕处。 “我家主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撒谎的人了!” 张大凤的尖叫声变得愈发凄厉。 她顿时什么小心思都不敢有了,眼泪鼻涕横流的跪趴在地,“我说,我什么都说!” 魔鬼,这些人全都是魔鬼! 因为意识到付淮和周礼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也不是靠她撒泼耍赖就能逃过一劫的,她便将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包括何王氏是如何跟她说要让苏安的店铺开不下去,又如何令苏安被所有人讨伐,最好是直接被抓去砍头。 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着让苏安不得好过。 苏安隐忍着怒气等她说完,直到最后彻底听不下去了,一把挥开付淮的手掌,怒瞪着张大凤。 “你们这些害马之群!想算计我为什么要用这么阴毒的法子,难道就不怕那些无辜的客人全都丧命?!” 张大凤浑身冒冷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时哪能想到这么多啊,只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足以令苏安没有翻身的机会。 要是真闹出了人命就更好了,那就是一笔命案,苏安势必是要被众人讨伐,而后押去砍头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可没有多少良心会顾及到无辜的客人。 苏安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咬牙切齿地给了张大凤一耳光,“我一定会让你们给大家一个交代!” 将张大凤暂时关押起来后,他们几人立即就出了后院,将还没有听见一点风声的何王氏给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苏安你还想把黑锅赖到我身上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承认的,我还要告你污蔑好人!” 何王氏如同过年逮宰的猪一样,刚被周礼给拎起来,就一个劲的挣扎闹腾,嘴上还大喊大叫着。 苏安犀利盯着她,语气更是冷得如冰块:“何王氏,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妹妹张大凤也已经全部交代了,就算你往死里狡辩也无济于事!” “不可能!” 何王氏瞬间如遭雷劈,满眼的不可置信。 但苏安等人都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出了店铺之后,就直接将人给带去了衙门。 林咏也早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等候多时。 等何王氏一被抓上来,张大凤也被押了上来。 不等林咏升堂审问,早已经被吓破胆的张大凤,就如数家珍般将自己的罪证又老实交代了一遍。 其中自然也就提到了一开始找上她的何王氏,“是,是她给了我一笔钱,说只要去买了草药回来研制毒药,再想办法让筷子浸泡一遍就可以了。” “我之所以能够偷偷摸摸的跑到后厨去,也是何王氏给我打的掩护……” 眼看着张大凤越说越多,几乎是要将他们的底裤都给掀了,何王氏立即扑上去,死死捂住张大凤的嘴。 “你给我闭嘴!” “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全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张大凤顿时就不乐意了,不顾自己草草被包扎一下的伤势,拼命挣扎,破口大骂: “何王氏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现在竟然想让我背黑锅?亏我当初还那么相信你,说一定不会被发现……可现在呢?” “我连手掌都被砍了一只,那你也甭想好过!当初你给我的那一笔钱,我可也都还留着!” 两人如同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当着县令的面就开始互相揭短,大声辱骂,反倒是将他们以前干出的那些破事也全都揭露了出来。 “啧啧。”苏安皱眉看着这一幕,然后十分厌恶的撇开眼。 她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何王氏,这一家子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的! 林咏端坐在上方,也逐渐失了耐心,怒而拍桌,“肃静!” “何王氏,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被官兵强行拉开的何王氏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而后却惊悚的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狡辩的余地。 早在她被抓过来之前,张大凤就已经将什么都交代了,她做的那些事也根本瞒不住! “我……” 她冷汗直冒,想哭喊着胡搅蛮缠,林咏却是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抬手扔下一块刑签,“罪妇何王氏心思歹毒,恶意教唆他人给无辜百姓下毒,罪大恶极,其罪当斩!” “嗒”一声脆响。 何王氏低头看见了刑签上的斩字,当即眼前一阵昏黑,吓得跪都跪不住了,一屁股瘫软在地。 “县令老爷啊!我冤枉,我是冤枉的!” 眼看着死到临头了,何王氏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嘴巴一秃噜,就又吐出一个人名:“是倪大贵,是他给我的主意,让我这么干的!” “县令老爷,该被砍头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原本热闹看够了,正准备离开的苏安听了这话,当即又愤愤停下了脚步。 “倪大贵?” 这个名字她熟啊! 许久没见倪大贵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他偃旗息鼓了,没想到一直在背后当搅屎棍! 付淮也想起了这号人,抬手命周礼将人给抓过来。 不过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倪大贵被带过来的时候显得格外从容,神色不见丝毫慌张。 “县令老爷,草民是无辜的。”他开口便道。 随后不等何王氏嚷嚷,他就又先发制人的继续道:“草民在来之前就听说何王氏将下毒一事的主使赖到了草民头上,可凡事都讲究证据,何王氏这般说,可能拿得出什么证据?” 何王氏一下就哑了声。 她绞尽脑汁的回想,而后便发现倪大贵在这之前从来不轻易跟她见面,就算是有什么话要说,也是托人帮忙传个话。 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就连先前答应的一笔钱,也是直接还到了赌场那边,根本没有经他们的手! 一时间,何王氏彻骨生寒,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家这是被倪大贵给算计了! ------------ 第八十章 让他笑个够 何王氏瞬间恨到了极致,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扑打,“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今日,所以一直遮遮掩掩,没留下任何把柄!” “当初给我们的甜头,也只是说会帮我们还赌场的钱!”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何王氏双眼又亮了亮,凄厉喊道:“县令老爷,你快去将赌场老板给叫过来问问,我们家欠的债务是不是让倪大贵帮忙还了?” “那么大一笔债务,要不是他需要我们帮忙办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这就是证据!” 倪大贵却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见何王氏如此说,甚至还不屑地点了点头,“那县令老爷就赶紧去将赌场老板给带来吧。” 见状,一旁的苏安不由暗骂。 “这个倪大贵就算是真有什么,也肯定是在来之前跟赌场老板已经窜好口供了,否则早就该被吓得直接跪地求饶!” 付淮锐利地微眯眼,低声安慰:“放心,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不过对于倪大贵很可能早已经跟赌场老板窜好口供的猜想,他是极为认同的。 要不是胸有成竹,倪大贵又怎会表现得这么镇定自如? 这种小手段,他也早已经司空见惯。 果不其然,等赌场老板被带上来后,赌场老板颤颤巍巍的就跪了下来,直呼说只是个误会。 “当初何家人求到倪老板面前,说家里欠了钱,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了,想让倪老板帮忙求求情。” “倪老板见他们一家人可怜,就出面做了耽误,拖延了何家人还债的时间,而我与倪老板也有那么一点交情,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就同意了。” “至于倪老板以前给我那些钱……那只是他自个去赌给赌输了,赔给我的,跟何家人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番话一出,何王氏彻底心如死灰。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倪大贵竟然小心谨慎到了这个地步,连赌场老板那边的说辞,也早已经打点好了。 难怪,难怪他表现得这么淡定,原来是早已经算好要让她当替死鬼! “倪大贵,你该死啊!” 她忽地歇斯底里的闹了起来,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冲上去就死死掐住倪大贵的脖子。 “明明是你嫉恨苏安生意做的好,抢了你不少客人,又觊觎苏安的店铺,屡次试图索要不成功后便想对她下手,可现在却将全部事情都赖到我头上。” “你才是那个真凶,是罪魁祸首!” 倪大贵嫌弃的皱着眉,一把将何王氏给推倒在地,“够了,你这个疯女人不要再胡乱攀咬!”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依旧不允许自己落下半点把柄,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何王氏的反应定义成了是在发疯。 但苏安和付淮早已经将何王氏的话给听了进去,冷冷的睨着倪大贵。 想来也是,何王氏一惯是没什么脑子的,又怎会突然想到这么阴毒的法子,必定是有人在暗中引导。 而倪大贵也确实有充分的犯罪嫌疑! 不过眼下因倪大贵为自己开脱的十分成功,所以即便心知此人并不算无辜,林咏也不好将其给抓了。 最后也仅命人将何王氏和张大凤先押下大牢,事情得以暂时告一段落。 等出了衙门后,苏安看着率先走出去的倪大贵,冷冷嗤笑了声:“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是真干了什么坏事,迟早哪天就会遭报应雷劈!!” 倪大贵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被苏安这句话给吓到,反倒还满脸得意的哼了声。 “我日后究竟会不会遭报应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的早点铺都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澄清了估计生意也会受影响,苏老板还是小心自己的店铺哪天会倒闭!” 苏安瞬间被气得不行,横眉怒目淬了回去:“畜生!” 这对于一向厚脸皮的倪大贵来说,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因此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十分高兴的笑了几声,继续挑衅道:“苏老板若是哪天撑不下去了,可记得要尽快来找我,我倒是愿意多施舍你一点钱,买下这个店铺。” 这下苏安是气得忍无可忍,走上前一步,便想要直接动手打他。 跟在她身后的付淮却是一把将她给拉住了,低声提醒:“这里还是衙门。” 他们可也还没有走远,当众动手打人的话,无论民声还是行事都于苏安不利。 他虽是无惧苏安会被抓走,可也不想苏安因为这么一个人又耽误几天,李桂花等人可都还在家里等着他们。 “这遭天谴的狗东西!” 苏安稍稍冷静下来,可也实在憋不住心中的气愤,恶狠狠的瞪着倪大贵不放。 付淮也对倪大贵此人厌恶的很,见其还这么不知收敛,便朝周礼使了个眼色。 “他既然这么喜欢笑,那就让他笑个够。” “好嘞!” 周礼瞬间明白了付淮的意思,嘿嘿两声,便趁着倪大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点了倪大贵的笑穴。 不过片刻,倪大贵便不可控制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停不下来了——” 场面一下就变得令人觉得有些好笑。 苏安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立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这个法子啊,虽然不痛不出血,但也能够令倪大贵十分丢脸还有苦说不出。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肯定都会将他当疯子一样,避之不及! 此后只怕是有好些天倪大贵都不敢再出门了。 “这法子好啊,他既然脸皮厚,那就丢人现眼去吧!” 苏安敬佩地朝付准竖起个大拇指,心底的那点憋闷也烟消云散,跟付淮心情还算很不错的回了家。 而何王氏被抓,她也得以给那些中毒的人一个交代,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污名。 李桂花和苏江等人更是大大松了口气,一个个的都争先恐后的迎上来,查看她是否受伤,又狠狠的咒骂着心思歹毒的何王氏。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踏进我们店铺半步,让她在外边自生自灭!” “就是,真是好心救了个蛇蝎,实在是太过分了!” ------------ 第八十一章 上门来求饶 一家子极其义愤填膺的讨伐着,期间还不忘招呼苏安和付淮赶紧去洗手吃饭。 早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李桂花就已经做好一桌子晚饭等着了,烛火微光下,一家子坐在桌前有说有笑,氛围十分温馨。 只是这样的好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外边的哐哐敲门声给打破。 还伴随着近乎嘶哑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苏安,你给我哈哈……你出来!” 李桂花吓得赶忙抱紧了苏月,苏江和苏延两小只也是十分警惕的躲在大人身后,手中拿了个扫把。 “外边的人是谁?不会是个疯子吧?” 大晚上的跑来敲门大笑,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然而,苏安却直接捧腹噗嗤笑出声,“我倒是小看了他,竟然没回家躲着,而是找上门来了。” 周礼也是将筷子一撂,“嘿”的一声率先跑了出去,“我倒是要看看,他难道还想要来讨个说法不成?” 一家子便都跟着走了出去。 站在外边一边敲门,一边克制不住大笑的人,也赫然是被周礼点了笑穴的倪大贵。 见一家子走了出来,霎时眼都红了。 他走过来的这段路,算不上多长,但也不短,足足花了他半个多时辰,一路上不得不承受四面八方的异样目光不说,他大笑不止的症状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光是这一会儿,他都感觉自己嗓子冒烟,能返上来一股血腥味了,因此毫不犹豫的就上门求饶。 “苏老板哈哈哈哈……方才我是哈哈哈多有得罪,还请苏老板大人有大量哈哈哈哈不要跟我计较……” 饶是服软求饶的时候,他也还是没能停下笑声,以至于让一番原本还算诚恳的话,硬生生成了挑衅的意思。 苏安眉头一挑,伴装恼怒的瞪眼道:“好啊你个倪老板,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是吧?我的店铺了虽然因为何王氏恶意下毒一事生意稍稍受了影响,可怎么也要比你的店铺强吧?轮得到你来看笑话?” 周礼也是双手环胸,倚靠门框的附和道:“就是,倪老板你跟小老板虽然是同行竞争,但专程上门来笑话一番,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倪大贵赶紧摆手摇头,心急之下,膝盖一弯就直接给跪下了,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求饶求放过,苏安突然就反应极大的“哎呀”了一声。 “倪老板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恨我,老大不小还这么对我下跪,是故意要让我折寿啊!” 周礼也是“哎呀呀”的带着其他人赶紧往一旁躲,还煞有其事的连声摇头,“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阴毒呢!” 倪大贵瞬间脸都绿了。 这两人就是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但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人,也没几个看热闹的,他便管不了那么多,勉强克制住笑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我……笑穴,求……” “什么?” 苏安掏了掏耳朵,表现得一脸困惑,“倪老板你说笑个什么?自个就喜欢这么笑啊?” 随后也不等倪大贵回答,转身示意其他人回屋,而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那你就自个慢慢笑吧,我们都没有这个怪癖,就不奉陪了哈!” 倪大贵登时急了眼,赶忙冲上去扒拉住门缝,“不,不是……求求……” 苏安等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知他是在求个什么,却没有一个主动点破的意思。 直到倪大贵急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的时候,苏安才稍稍压低了声音,问他:“那倪老板,你现在是否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给我店里客人下毒的主使了?” 倪大贵一下便没了声,显然还是不乐意承认的,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没留下任何把柄,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漏了馅。 见状,苏安脸上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倪老板你还是慢慢享受吧。” 随后便将最后一点门缝彻底给关上了,将其隔绝在外。 一家子也才得以开口询问倪大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得知是被点了笑穴后,苏廷当即好奇的问道:“那如果一直不解的话,他会一直都这么笑下去,直到死吗?” “怎么可能!” 周礼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摆摆手:“顶多也就笑十二个时辰,让喉咙发炎暂时说不了话了而已。” 闻言,一家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若是真闹出了人命,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得知只是让倪大贵的喉咙发炎一阵后,他们便又开始心大的说说笑笑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倪大贵刚才的憋屈模样。 只是相比于他这里的阖家欢乐,另一边的何成却是过得水深火热,还得知了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你是说我娘也被抓进来了,而且过不久就要被砍头?!” 牢头徐大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可不是嘛,你们也真不愧是娘俩的,居然还能一起蹲大牢。” “不过你娘可就没有你这么走运了,她犯的是大罪,如果没人能来救她的话,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被拖出去下黄泉喽!” 何成瞬间脸都绿了。 也不知道他娘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被抓了个正着!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何成隔着一道铁门,赶忙就握住了徐大同的手掌,“大哥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去看看我娘?” 徐大同嘿嘿一笑,爽快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嘛……还是得老规矩。” 他搓了搓手指,示意何成掏银子。 可何成都被关在这里好些天了,身上又哪儿还有什么银子? 他不由露出一抹有些讪讪的神色,“大哥,你要不看在咱们以往旧情上……” 不料,徐大同见他掏不出银子,当场就翻了脸,一把将他给甩开,“去去去,没银子跟我说什么话,当我是做慈善的大老爷呢?” “没银子那就按照规矩办事,你就在里边老实呆着吧!” ------------ 第八十二章 猎人与猎物 说完,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何成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也算是彻摸透了这个牢头的脾性,完全就是见钱开眼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觉得愤恨的很,暗暗在心中决定等有机会出去后,他一定要给这个牢头一个教训。 面上却还是一副殷勤讨好的模样,低三下四的说着好话:“大哥,你也知道我一直被关在这里,就算是想拿钱,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所以要不你就通融一下,先把我给放出去,你放心,等出去了之后拿了钱,我肯定还会主动回来的!” 生怕徐大同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咬咬牙,又补充了句:“事后我也可以给你一百两的报酬!” 原本作势要离开的徐大同闻言,当即就停下了脚步,一副很是动摇的模样。 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能拿出设这么多钱?” 何成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当真!” 反正不管有没有,都等出去了再说。 他这一番表现才彻底算是将徐大同给打动了,一改刚才不耐烦的神色,掏出钥匙打开了何成这间牢门。 “那就说好了哈,我看好你!” 他也不怕何成真就这么跑了,毕竟何王氏这会儿可还在另一间牢房里关着,何成就算是再怎么丧良心,也不可能就这么丢下自己的娘亲。 趁着天色昏暗,徐大同利用职务之便一路将何成护送了出去,亲自看着何成走远。 只是,何成的身影刚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剑一忽地就从上方跳了下来。 “干得不错。” 如果何成此时还在这里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 剑一跟徐大同交流的语气太娴熟了,徐大同对于剑一的出现,也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只是嘿嘿一笑,看着何成离开的方向恶狠狠的唾了一口水,“这小子指定是在心底想着怎么算计我呢,还当我不知道,我呸!” 剑一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又再度提醒道:“记得别露了馅,等事成之后,我主子定然会奉上丰厚的报酬。” 徐大同却是一摆手,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听说到与钱相关的字眼就两眼发亮了。 而是搓了搓手掌,有些试探性的道:“银子这种东西嘛,什么时候赚都行,相比于这个,我现在还是对当总捕头更感兴趣,所以你看……” 剑一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直接应下,只道:“将事情办好后,我主子不会亏待了你。” 徐大同这才笑着连连点头。 而另一边,成功从地牢里出来的何成哪儿都没去,而是径直就找上了倪大贵家中。 当初可是倪大贵要求他们去对付苏安,还给他们出了不少坏主意,可眼下他娘亲都被抓了,倪大贵却一点事都没有,他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此时的倪大贵对此还全然无知。 他花大价钱好不容易请来了个能人,解了自己身上的笑穴,让一直发疼的嗓子得以缓解了下。 但因为也已经笑了几个时辰了,他喉咙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炎肿胀了起来,连说句话都变得艰难,因此早早便躺下要休息。 何成摸到他家里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倪大贵一脸安稳的躺在床上,边上还十分奢侈的整夜燃着烛火。 瞬间就令他红了眼。 他娘亲眼下都已经被关牢里了,过不了几天还要被拖出去砍头,而倪大贵这个在幕后的罪魁祸首,又凭什么过得这么舒坦? 而且竟然还睡得着觉,丝毫没有对他们家愧疚的意思,当即便让何成心头猛地萌生起一股极其大胆的念头。 他现在最主要就是缺钱,但倪大贵做生意多年,最不缺的就是钱。 若是能够让他突然死了…… 何成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放弃了想要质问倪大贵的念头,而是悄无声息的摸到床头,然后忽地一把勒住倪大贵的脖子。 “呃!” 倪大贵喉咙本就受了伤,现在被这么一勒就更是剧痛无比,当即就生生给疼醒了。 不等他反应,脖子上越发狠的力道和越发稀薄的氧气就瞬间令他狰狞了面目。 “你……” 因为一直燃着烛火,他最终还是看清了何成的面容,霎时间眼中满是惊恐。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牢里吗?! 可惜下一秒,他就彻底断了声息,再也没能得到答案。 一直紧绷着的何成见他不动弹了,力道也是猛地一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我竟然真的杀人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心脏也在不受控的剧烈跳动。 可除了害怕之外,他心中更多的还是觉得十分解气和莫名的激动,瞳孔震颤着不断呢喃:“他活该的,他这种人罪大恶极,本就该死,我没有错,我没有一点错!” 他连连后退了数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桌子时,又赶忙回过神,在屋子里快速翻找了起来。 然后带着全部值钱的东西,跳窗而逃。 …… “就这么放过倪大贵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我得想个办法报复回去才行!” 一大清早,苏安刚吃过早饭,便就开始琢磨起了这件事。 主要正如李桂花昨天所担忧的那样,她跟倪大贵已经彻底结仇了,倪大贵今后也绝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过究竟该怎么下手,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谢清风恰好路过时听见了她这话,眉头一挑,便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了句:“何至于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不就是。” “你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话,我倒也可以给你特制一款毒药,让倪大贵直接毒发身亡。” “这样一来,倪大贵的死就算是被发现了,不少人估计也只会觉得他罪有应得。” 苏安立即瞥了一眼过去,表情一言难尽。 神医什么的,果然是不能轻易得罪啊,这杀人的招式也未免太令人彻骨生寒了! 但她还是摇头拒绝了他这个好心建议,“不行,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也不够解气。” ------------ 第八十三章 狗渣男再现身 一旁的周礼也是撇撇嘴,附和道:“不错,我说你小子行事还是一成不变的霸道啊,他害咱们受苦,就将他毒死有啥意思?” 听着几人议论,剑一只是沉默地扫了眼自家王爷。 按照王爷的吩咐,方才放何成去撕倪大贵了,让他们狗咬狗一家亲。 这可比直接杀人爽快。 不过王爷要隐瞒,剑一也只能独自暗爽。 这时,付准浅酌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急,他们作恶多端,自会有报应。” “哦??”苏安狐疑地一挑眉,却见付准神情从容,一派讳莫如深之色。 她顿时就哭笑不得。 “没想到啊财神爷,你还真相信报应这回事。” 要真有报应,那些渣滓的坟头草早该有两米高了! 但周礼和谢清风则快速对视了眼,同时听出点异样—— 这话的意思,王爷出手了! “算了,大好的晚饭时间,不想这些晦气东西。” 苏安瞅了眼被扫荡一空的饭菜,笑笑从食盒里端出两碗桂花糕。 “诺,这是刚做的桂花糕,新鲜热乎着呢,当晚点了。” 周礼和谢清风瞬间目不转睛。 淡黄色的桂花糕温润晶莹,瞧着就像琥珀般漂亮,散发一股淡淡的芬芳香气,很是扑鼻。 “妙哉妙哉!小老板我简直爱惨你了!” 周礼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盘桂花糕,边往嘴里塞边含糊的大喊。 “注意廉耻!”付准当即冷脸一喝,眸中翻腾着丝不爽,将另一盘拿了过来。 谢清风原本蠢蠢欲动的手立刻变识趣,一股脑栽进周礼那抢起来,“听见没,不要脸的,给我留点!” “噗。”苏安顿时笑弯了眼,真是家有一活宝,心情好不少! 不过,繁星闪烁,也是不早了。 她拎着食盒起身道:“既然吃饱喝足,那我也就告辞了。” 付准眸光微晃,转过轮椅,“我送你。” 萧瑟阴凉的秋风吹来,苏安不禁搓了搓手臂,“不用不用,这秋老虎来得快,一下天寒了,我跑回去就当暖暖身子。” 说着,瞥见付准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她不赞同地耸了耸眉。 “你可别小看秋老虎,穿结实点,注意保暖才是呀!” 付准扫了眼身上薄如蝉翼的锦衣,原本毫无感觉,可看着苏安眼中的担心,他一时就觉得,确实冷。 便莞尔地点头应承:“好,就依你所言,我多穿些。” 男人低醇含笑的嗓音钻进耳朵里,苏安痒痒地挠了下,心头也莫名跳得快。 真是的,什么叫依她所言。 多穿衣服这种事,还要听她话才穿? 苏安脸红红地赶紧转身离开,然而回家路上,步子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脑海里还是刚才那暧昧的言语,男人笑得俊美无双的模样。 “美色误人,误人啊!” “不能想了!” 苏安拍拍脸蛋,眼看就到家门口了,刚想加快进去。 可这时,旁边阴暗的巷子里,却突然响起道怨恨的声音。 “苏安,终于等到你了!” “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充满毒意,苏安一时还没听出来,立马警惕地往后退。 不料,那道身影从巷子里窜出来,死死抓住了她手腕。 “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贱人,跟情郎你侬我侬回来,竟连我都不记得了!” 幽凉的月色洒下,赫然映照着何成那张微微扭曲的脸,满是恨意。 “你你?又是你这狗!” 苏安惊得瞪大眼骂出声,奋力挣扎起来。 这狗东西居然被放出来了?! “给我滚开!”她毫不客气,抬脚便快准狠地踹向何成的子孙根! 然而何成也是挨打被打出了习惯,麻溜躲了过去,瞪着苏安更是发狠,拽着她高高扬起巴掌。 “今天我非要教训你这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苏安不由得面色发白,夜里四处没人,这次她怕是逃不掉了! “啊!” 就在危急时刻,剑一的身影却猛地从后方出现,劲力十足的一巴掌先一步打飞了何成。 “苏姑娘,没事?” 剑一没急着上前,颇为紧张的守在苏安身边。 大意了!要是苏姑娘出差错,王爷可饶不了他! “没、没事……”苏安摇摇头,还有些惊悚地看向被打翻在地的何成。 “你们这群狗男女!” 何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咒骂着飞快往后跑,“都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尤其是你,苏安!你马上就死到临头了!哈哈哈!” 苏安脸色又冷又懵逼,但也隐隐猜到什么,何成八成是逃狱,或者是贿赂出来了! 但他就算出来了,不但不藏好,还敢来找自己? 而且何成根本没占到便宜,却说她死到临头?? 苏安莫名觉得不妙,反应过来连忙喊道:“剑哥快,快去追那狗东西!” “那苏姑娘你先行回家,我去查探。”剑一皱紧眉头,略带心虚道。 他亲眼看着何成去的是倪大贵家,不曾想竟会蹲守苏姑娘,差点出事。 查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回去跟王爷禀报了! 苏安却以为剑一是怕自己再出意外,赶紧照做,进铺子后利索地关好大门。 回到房间,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那狗渣男闹今晚这出戏,究竟搞什么飞机? 苏安等到后半夜也不见什么动静,实在撑不住困意便只能睡下,等起早了再打听情况。 翌日清晨。 街道上响起此起彼伏地喧哗声,挤满了人,满是惊恐议论着什么。 苏安和一家子都被吵醒。 “咋回事?老二你去看看啥情况,好像就在咱家对门。”李桂花披着衣服出来,天才蒙蒙亮,居然这么闹腾。 苏江点点头,只是刚一开门,迎面便冲进来一队衙役,直接闯进苏家。 苏廷打了个激灵,忙冲上去护在家人面前,“你们干什么!” 带头的衙役面无表情,指了指后面,正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随即直勾勾地看向后方的苏安,冷酷道:“面馆老板倪大贵,于方才被家中小厮发现身亡在床,房间里找到一物证,正是你们苏家苏安的荷包!” “苏安,你有杀人之嫌,跟我们走一趟衙门吧!” ------------ 第八十四章 杀人之嫌 “什么?这不可能!” 一家子震惊得大喊。 苏月抄着根练武的小木剑,指着衙役们凶巴巴道:“不许你们污蔑大姐!我大姐不会杀人!” “就是!没凭没据,一个荷包凭什么说是大姐的!” 衙役冷哼一声,当场拿出那荷包来,只见上面赫然绣着的是苏安的名字。 “物证在此,容不得你们抵赖!” 苏安回过神,从一家子身后走出去,那荷包的确是娘给她绣的,如假包换! 李桂花和三小只也认出来,顿时都有些慌乱。 见衙役满脸的不耐烦,苏安可不想一家子跟衙门起纠葛,连忙道:“荷包确实是我的,至于怎么会落在别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 “小安!” “大姐!!!” “别冲动,清者自清,咱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苏安安抚的眼神递过去,不等多说,便被衙役催促着带走。 三小只焦急地跺脚,就要追上去,却被李桂花拉住。 “去找隔壁的公子,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衙门里,林咏已经收到禀报升堂。 苏安被押着带到时,惊恐不安的人群也跟着过来。 “不可能是苏老板吧?那可是杀人的罪过啊,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到!” “听说是在倪大贵的床上发现的,该不会是两人恩怨情仇……” “噤声!” 林咏重拍惊堂木,他看着底下的苏安颇感头疼,怎么又是这姑娘。 “苏安,经仵作查验尸体,倪大贵是在今夜被活活勒死,无挣扎痕迹,乃睡梦中遭人毒手。” “而在床榻角落里,寻到你的贴身荷包,这荷包你可承认?” 林咏当堂呈上那荷包,明晃晃的苏安二字,引得人群再次唏嘘。 苏安心乱如麻,只能深吸口气冷静,然后点头承认,“荷包的确是我的,但我跟倪大贵的死无关!” 她今晚还在跟付准等人讨论,怎么报复倪大贵解气,没想到倪大贵就死了! 苏安脊背发凉,尽可能地澄清道:“倪大贵是死于他家床上,那可曾有人见我出入过他家里?” “再抛开别的不谈,倪大贵一个大男人,凭我的力气又怎可能勒死他?” “这是栽赃!” 苏安字字珠玑大喊,可众人听得却变了味儿。 “苏老板,谁不知道你跟倪大贵结仇许久,今晚有些人也看见了,倪大贵可是在你家门口磕头求饶呢!“ “你既是恨他,那趁夜里靠美色骗他相见,再暗地里下杀手,也不是没可能啊!” 苏安顿时脸黑下来,又气又想笑。 这群人的脑洞能跟太阳肩并肩了! “不得喧哗!”林咏大喝一声,制住百姓,接着皱眉看向苏安。 “你说栽赃,那又是何人,可有证据?” “是何成!” 苏安早就有了这猜测,暗暗咬牙,将昨夜何成出现的事情一五一十吐出。 怪不得昨晚何成莫名跳出来,又莫名跑掉。 肯定是那时候,何成偷了她荷包! 而林咏听得脸色越发严肃,倘若是那样,岂不是牢狱出纰漏! 他立刻派人去将何成找来。 没想到不多时,何成就被牢头押送而来了。 当听林咏质问逃狱一事时,徐大同立即喊冤。 “简直是无稽之谈啊老爷!小的一直严加看管着牢门,这何成也一直待在牢里,怎可能被放出去!” 何成此刻穿着囚服被锁着手脚,灰头土脸的模样,别提多萎靡狼狈。 他更是一脸痛心疾首,“青天老爷明鉴,我深知自己所犯罪孽,一直在牢里三省吾身,没想到如此苏安还要诬告我!” 苏安瞪圆着眼,心中比谁都震惊。 这狗渣男,昨晚明明逃狱了,现在却又好好的出现! 究竟怎么一回事? 林咏再次调牢狱里的其他狱卒过来,一番盘问,都说没有异常。 何成一直在牢里,又怎么去栽赃苏安? “事已至此,苏安,你还有什么话可辩解?”林咏喝问。 “我……”苏安哑然,满心满眼都是懵。 她无妄之灾,能辩的都辩了,实在是黔驴技穷! 林咏头疼道:“你有物证之嫌,你既不认,本官自会命人去探查真相,但在此之前,须得将你收押牢狱,等候水落石出!” “苏安,你还有异议否?”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 第八十五章 有鬼的牢头 林咏心底悄然松一口气。 倘若王爷坚持要庇护的话,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但下一刻,付准那双寒潭般的眸子便看向他,“还望县令照看好苏姑娘才是,切勿再生差错,亦不能少一根毫发。” 清冷的嗓音携着威压袭来,林咏霎时冒出冷汗,知晓付准是在指上次牢狱那事。 “是,那是自然的。” 而苏安心底暖融融的,没叫林咏继续为难,对一家子安抚过后,便跟着衙役们下去。 回到医馆,付准面上早已笼着层寒霜。 屏退了其他人,剑一立刻现身下跪,“主子。” “怎么回事?”付准居高临下睨去。 何成被放出,确实是他暗使剑一所为,无外乎是让何成不忿的去寻倪大贵晦气。 等两人撕咬一番,便算是给苏安解气。 然而倪大贵身亡便罢,还无故牵连苏安下水! 付准脸色黑沉如墨,“那牢头临阵倒戈,堂前反口,这便是你盯紧的人!” 剑一顿时愧歉地垂首:“禀主子,此前那牢头一直马首是瞻,见钱眼开,属下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像转了性子。” “属下办事不周,请主子责罚!” 付准不禁眉心泛起青筋,“事已发生,责罚有用?” “那牢头有异,倒是我小瞧此人,被反了一军。”付准眸光冷然地吩咐,“即刻去寻牢头查清此事,看究竟是谁背后作祟。” “是!” 而另一边,离开林咏等人的视线后,苏安就觉得牢头徐大同眼神不对劲起来。 毕竟有林咏的吩咐,徐大同起初还算和气的。 可一进牢狱,便直接粗暴地将她推进间牢房里。 “好生待着,胆敢作乱饶不了你个小娘皮!” 苏安踉跄地撞到墙壁才算停下,皱眉看去,徐大同脸色变得不加掩饰的凶恶,一番警告后才离去。 “莫名其妙。” 苏安纳闷地嘀咕了句,可没想到,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就扑了上来。 “贱人,你也有这一天!” 尖锐鬼叫似的声音吓苏安一跳,顿时凝神,“何王氏?!” 此刻的何王氏满脸污垢,要不是她那扭曲怨毒的面孔太熟悉,否则就算她亲娘来了恐怕都认不出! 而自己居然跟何王氏关一间牢房! 看着张牙舞爪扑来的人,苏安反应过后当即冷哼,一脚就踹过去,“老毒妇,我给你脸了还!” “都怪你,都怪你!我要杀了你!” 何王氏尖叫不迭,倒地后又锲而不舍地爬起来,眼里早已被恨意填满。 “嘿。”苏安撸起袖子,“你来,我踹不死你丫的!” “啊啊啊!” 何王氏发疯一般不断冲向苏安,苏安却是眼疾脚快,毫不留情的来一次踹一次。 没几下,何王氏就捂着腰又捂肺,满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囫囵。 “怎么着,服不服?”苏安也是累得有些气喘吁吁,边骂边搬张椅子来喘口气。 何王氏痛的不断吸气,听到这话更是一脸菜色。 她眼睛发狠,再次扑上去,死死揪着苏安的同时放开嗓子哀嚎:“来人啊,快来官爷救命啊!小贱人要打死老婆子啊!” 苏安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招,刚习惯性地踹过去,守在附近的徐大同便闻声赶过来。 “干什么!光天化日敢动手,反了天是吧!” 徐大同怒声大骂,瞬间进牢里分开两人。 但说是分开,他却明显只冲着苏安,手中的水火棍狠狠一击打在苏安腿上。 “砰”一声重响,苏安虽然躲得快,却也被敲中小腿骨,顿时疼的她有些龇牙咧嘴,差点抽筋。 她隐忍着怒气瞪向徐大同,“这位官爷,是这老婆子先动的手,你不问青红皂白打我做什么,这就是你们衙门律法不成?” 徐大同面相凶煞,眼一眯起来,更显出几分无赖恶毒。 “反正老子亲眼看见是你在殴打老媪,老子也只是按照律法,小惩大诫一次!” 何王氏顿时尖叫嚷着:“对对!官爷,这贱人心狠手辣,快把老婆子我打死了哟,赶紧严惩了她!” 闻言,徐大同愈发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来。 看着这幕,苏安心头倏然一沉,有了些许猜测。 她微微冷笑盯向徐大同,直接摊牌质问了:“县令有命,在牢狱期间不得对我动粗,官爷难道是想抗命?” “那也得你安分守己在先,我刚才可是警告过你了!” 徐大同一脸有理的模样,毫不在乎。 苏安不由深吸口气,从自己这么巧合跟何王氏关在一起,到现在牢头的拉偏架,无不透露着不对劲。 “那我换牢房总行吧!” 徐大同眼底闪过精明,顿时说道:“一百两。” 苏安简直气笑了,难道贪财是这些牢头的一贯宗旨? 但最重要的是,她荷包被偷走,还一清早没睡醒被抓来,现在身上只有一些以防万一的散钱。 她只能强忍着怒,尝试据理力争,“这也太黑了,何况囚犯本身就有权利换牢房吧,你如此收受贿赂,就不怕被县令知道?” “不如各退一步,十两怎么样?” 正常情况,有县令明面上吩咐要照看她,一般人都会适可而止了。 然而徐大同毫无顾忌,甚至冷笑开口,“还敢讨价还价是吧,五百两!” 看着这徐大同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苏安几乎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她再次压下火气,“那我能不能跟官爷打探几个消息?” “十两银子一个问题。” 苏安:“……” 也是意料之中了! 她摸出自己藏的银子,边塞给徐大同,边隐晦的小声问话。 “敢问官爷,倘若我想出牢狱一趟,有没有什么法子,多少钱都没问题。” 徐大同闻言,抖了抖眼皮子狞笑,“你当牢门是哪,岂是你想出就出的?” 虽是这样说,但也没有挑明真没法出去。 苏安眼眸转了转,继续塞银子问:“官爷,昨晚何成给了多少,我愿出十倍!” 听到十倍这话,徐大同明显迟疑了下。 但很快,他就骂骂咧咧:“瞎说什么,那何成一直安分守规矩,哪有你那么多事!” ------------ 第八十六章 半夜行凶 一番旁敲侧击下来,不管苏安问什么,徐大同都回答的含糊其辞。 尤其是问到有关何成的事,更是直接睁眼说瞎话。 苏安心底冷笑连连,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 这牢头跟何成就是一伙的! 得到这个结果,苏安没再看站在一块的牢头跟何王氏,转身找了个角落休息。 “呵呵,晾这小娘皮也不敢再造次了,老婆子你也回去吧。” 徐大同眼含深意地看向何王氏。 “多谢官爷做主啊!”何王氏叫着,毒辣的眼神对上他,却是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苏安余光注意着这幕,就知道两人是在打谜语,一时间脑子更乱了。 他们究竟给了徐大同什么好处? 如果只是贪财,自己也许诺了不少,偏偏徐大同不上当! 苏安想不通,只能警惕的看着徐大同离去,而何王氏也回到角落瘫坐下,一副认命了的模样。 十分有百分的不对劲。 可饶是苏安再这么警觉,一天过去,何王氏还是没再有任何动静。 直到深夜,她撑不住的窝在床板上睡去,黑暗里的何王氏唰地睁开怨毒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该死的小贱人,今晚,就是你给我老何家赔命的时候……” 何王氏悄悄着爬起身,解开自己裤腰带,狰狞着一步步走向苏安。 “只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家小成从此就能一飞冲天!” 她魔怔般的呢喃着,来到床头后,便一把恶狠狠地勒住苏安的脖子! “唔!” 苏安提防着何王氏,本来就没睡太死,窒息的剧痛传来她便赫然睁开眼。 “去死,去死啊!”何王氏见她这么快转醒,力道更是发狠,脸上的横肉都暴起来。 “你,敢杀人——” 脖颈火辣辣的痛伴随着缺氧,让苏安面色迅速涨红,却也立刻用力去拉扯何王氏的手。 同时艰难的转身,想将何王氏踹开。 然而何王氏生生挨着拳打脚踢,硬是没有撒手,死拽着裤腰带勒紧苏安。 “我一个老婆子拉你一块死,也是我赚了,哈哈哈!” “呃咳咳!”苏安眼前越发青黑,只感觉肺腑逐渐缺氧刺疼,又惊又怒地瞪着何王氏。 “你、你行凶杀人,咳咳,就不怕连累何成!” 到底怎么回事,何王氏不仅贪生怕死,而且还无比溺爱何成,要是她杀了自己,何成也绝对会受牵连! 难道何王氏真疯了! 苏安脑子不断运转,然而空气越发稀薄,她面容也很快泛起青色,推搡的手渐渐无力下来。 她不服,她憋屈啊! 就在苏安以为自己真要一命呜呼之时,忽然一阵剑光闪过,铿锵一下便斩断了何王氏的胳膊! “啊——” 何王氏癫狂的大笑瞬间被凄厉声替代。 她一屁股跌倒在地,满眼惊恐,看着自己空落落正不断喷血的胳膊柱,“我、我的手啊!” 剑一没工夫管她,后怕不已地去搀扶苏安。 “苏姑娘!” “咳、咳咳咳!” 苏安捂着脖子,大口大口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神情还有些惊骇。 差点,差一点就死翘了!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 第八十七章 在他心中的地位 徐大同这话像是把刀瞬间插在苏安心头上。 她光想着劫后余生,差点忘了自己身后还有老小。 这可不行! 见苏安面色凛然,剑一察觉不妙,忙低声劝说:“苏姑娘,生死事大,出去后再跟主子商议这些也不迟。” “否则你孤身在牢,还不知有无后患,若是遇险了难保我等能及时赶到。” 剑一的话固然有理,可苏安不敢拿一家子性命做赌注。 何况,现在自己确实是无辜的,但只要离开,说不定就被冤成畏罪潜逃了。 想至此,苏安顿时下定决心,悄声道:“剑哥你走,出去告诉付准,这牢头跟何成是一伙的!” 她不知道这其中为什么会有付准的手笔,但看这形势,想必是牢头反水倒戈了。 得让剑一把这消息带回去! 剑一素来是个果决之人,见苏安下定决心,便点头不再多言。 见状苏安定了定神,立刻退开一步,随即指着徐大同喊: “我说官爷,你别瞎造谣呀,我何时有越狱的想法,是这位剑哥自己闯进来的,都看好了,我可没踏出牢房一步啊!” 这说翻脸就翻脸的架势,把剑一和众人都看得猛地一愣。 好家伙! 徐大同差点气歪鼻子,“你们二人相识还是合伙的,当我瞎了不成!” 苏安不由撇嘴道:“这话就不对了,相识就是一伙的,那我和县令老爷也相识,县令老爷也是一丘之貉咯?” “那麻烦官爷去请县令来一趟,咱们当场辨认一番!” “你、你你!”徐大同被堵的气没顺上来,霎时涨红了脸。 苏安冷冷挑眉,抬手指向那血流不止的何王氏,“还有啊,这何王氏竟然趁我睡着,想要勒死我,我脖子上的淤青就是证据!” “而你们一群官爷,居然没人值守监管,害我差点丢了性命,还是多亏了这位仁义剑哥路过不平拔刀相助才是!” “人家见义勇为,你们却污蔑人家劫狱,想必县老爷来了,肯定能还我等一个公正!” 这一番话,不止徐大同噎住了,其余狱卒也都心虚地缩起脖子。 他们玩忽职守,真叫了县老爷还不得被打板子撤职? 狱卒们顿时不干了。 “就算拿下了捅到县老爷那,说不定他无过还有功,咱们可就吃力不讨好了!” 不少人纷纷打起退堂鼓,气得徐大同暗咬后槽牙。 他没想到何王氏这么不争气,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愣是没弄死苏安,还打草惊蛇引来了剑一! 要是让剑一回去通风报信,以后再动手岂不是更难了! “不行,必须拿下这个逆贼,谁敢退缩老子拿谁是问!” 说罢,他抬脚将面前的两人踹过去,“快,都一起上!” 然而他自己却是老实地往后退。 其余狱卒不由暗骂,不得已再次围向剑一,只不过都并未出力。 徐大同自个儿有私心,可他们一群打工小卒,只想剑一赶紧离开,息事宁人,免得惊扰了县令被发现他们疏忽。 趁此机会,苏安飞快冲剑一使眼色,“我会见机行事,你快走!” 剑一无奈点点头,身影当即纵越而出。 狱卒们本就无心招架,见人冲来,不等近身就都开始抢着退让。 而剑一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这幕霎时气得徐大同脸色铁青,“一群没用的饭桶!” “你有用,你光说不做躲咱们身后。” “就是,大家都是小弟,不过当上个小头子就以为自己是大官了,咱别理他……” 狱卒们心中不满,压低着声音唾骂,很快就分工去收拾残局。 打扫的打扫,还有的赶紧抬走何王氏,去请大夫诊治。 总之都心照不宣的决定隐瞒此事。 独留徐大同一个光杆司令,站在原地跳脚。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你们知道我身后主人到底是谁,有你们好果子吃!” 苏安不经意听见他口中主人二字,心中忽地咯噔。 她皱紧眉,状似冷笑地看着徐大同,“官爷,我倒是好奇了,你明知道我也有来头庇护着,却还是要跟何家勾结害我。” “你就不怕得罪了我家的那几个公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摆出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话语更是嚣张,妥妥的仗势欺人。 不料,徐大同倏地扭头,狞笑盯着她,比她更加狂妄。 “笑话,你以为就你有靠山?我头上那位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主!” 听到这话,苏安睫毛一抖,呼吸都急促起来。 付准那几人,一个是当众坦白的京城世子,一个是名扬千里的活神医。 而付准虽然未明确表明身份,但能差使他们两人,付准的来头肯定能更震惊人下巴。 可徐大同这意思,他背后之人根本不忌惮付准等人的身份! 那人的地位肯定也跟付准不相上下! “不怕告诉你,我主人做此一局,就是要看看你在那付准心中的地位。”徐大同冷眼盯着她道。 “你要是识相,老实安分地待在牢里听命,说不定还能有苟活的机会,哼!” 这话顿时让苏安心中一凛,又惊又怒。 果然是有人想借她对付付准! 而要是连付准他们都解决不了的话…… 苏安不禁担忧地透过窗户看出去,只能希望剑一把话带到,看能不能揪出幕后的人! 此时,剑一已然迅速返回医馆,对付准禀报了牢狱的事。 “幸好苏姑娘无大碍,那何王氏被属下斩断双臂,估计再翻不出什么浪花!” “不过,苏姑娘说那牢头已与何成同党……” 剑一越说越惭愧,他调查了一天,也没查出徐大同的异样踪迹,更没往那两人合伙一处去想。 毕竟何成落魄至此,有何资本能说得动徐大同? “呵!”付准眸中迸射出凝重的冷意,手中杯盏捏碎都不自知。 “若是普通百姓,又怎会查不出踪迹来,想必是有人插手了。” 而能躲过剑一的追踪,其眼线势力必然不在话下! ------------ 第八十八章 有大人物的干预 “主子,您是说那位——” 话到一半,剑一意识到不妥,紧忙抿唇。 付准垂眼看着碎裂两半的杯盏,凉薄地扯了下唇,“估摸着是了。” “你继续去查,另派几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潜伏在牢狱外,保护她的安全。” …… 何王氏事后,苏安如愿地换了间单独牢房,半忧半愁地勉强睡了一夜。 只是提心吊胆的,辗转反侧,很快就顶了两个黑眼圈。 免得自己活活愁死,她索性便跳广播体操运动起来。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林咏进来时,就见牢里的苏安扭腰扭背,时而抬手时而踢腿,蹦蹦跳跳的,顿时诧异。 “苏姑娘这是?” “哟。”苏安闻言扭头,就见县令正开了牢门进来,比他还诧异。 “县老爷怎么大驾光临,呸不是,怎么突然来了?” 林咏暗自打量着她怪异的动作,点头说道:“来问案,看样子是来巧了,姑娘看着精力十足。” 苏安不由摸摸鼻子,总感觉林咏这眼神,仿佛马上要请大夫来给她看脑子似的。 “我这啊,是我老家流传的广播体操,一套下来强身健体,一跳一个延年益寿不吱声。” “原来如此。”林咏受教了,微微震神道,“那不急,等姑娘练完再议。” 苏安也不客气,更是大方地邀请,“一起蹦会儿?” “不必不必。” 林咏往后退,只是默默记下苏安的操练动作。 延年益寿这般好事,自然得先铭记在心才是。 而苏安一套跳完,出了身热汗,一时间脑袋都敞亮清明许多。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席案而坐。 林咏刚毅地端坐着,直言说道:“原本问案多有流程,但此次前来,只是本官私自想向姑娘探查,所以不必拘谨。” “……”苏安瞥了眼他正儿八经严肃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谁才拘谨。 她无奈叹气,“倪大贵的死,我并不知道内情,只是那晚我的确见过何成,他晚上在我回家半道上突然出现,对我动手。” 说着,苏安想到什么,翻起自己的袖子。 “我唯一有的不算证据的证据,就是这手腕上的淤青,瞧瞧,这都是被他抓的!” 只见纤细的皓腕上确实有被抓伤的痕迹,足以看出狠劲。 但空口白牙的,她说是何成动的手,也根本没人信。 而当晚唯一的目击证人剑一,也是付准的护卫,只有他的证词也无法推翻何成。 提起来苏安就气得咬牙,加重声音道:“县老爷,你知不知道牢门里收受贿赂一事?” “只要调查有受贿的牢头牢狱,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证明那晚是有人放走了何成!” 苏安紧紧地盯着林咏,不曾想,林咏脸上不见诧异,似乎早已知情。 他皱紧眉,无声叹息道:“苏姑娘,牢门收贿,本官也曾有耳闻,蛀虫除之不尽,以往在本官的打压下,这牢狱里的贿赂也仅限于买卖交易。” 此类风向无法根除,狱卒们心知肚明,便不会做得太过。 “可这次,乃是有上头大人物的干预!”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她拉过李桂花,便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 第八十九章 蜘蛛蛊 “哼。”屏风后曼妙的女子气息不悦,柔媚的嗓音如罂粟般透出丝狠毒来。 “做好你该做的即可,其余无需你插手,莫要多生事端。” 徐大同顿时打了个激烈,忙畏惧地磕头:“是、是,小的明白!” “不过穷乡僻壤的县令之位,又何足挂齿,待到事成,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打压过后,女子又悠悠地扔出颗甜枣,顿时让徐大同心底越发激动。 “可那苏安现在被盯得紧……” “你上前来。” 女子娇滴滴地招手,徐大同不禁又咽口唾沫,却是不敢造次,低着头恭敬地上前。 便见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递了出来。 “此乃蜘蛛蛊,被叮咬上一口,便会疼痛难忍,幻觉丛生,受尽折磨后虚弱至死,就给那苏安尝尝这滋味罢。” 徐大同满脸惊骇地接过,竹筒居然还被里面的东西撞得时不时颤动,看着就让人发憷。 他连忙心惊胆战的收好,回到衙门后,硬着头皮等到后半夜。 值守的狱卒被他调走,他左右观望见没人,才悄无声息地摸到苏安的牢房。 “苏安啊苏安,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要是早点被勒死,也不至于受这等蛊虫的折磨啊……” 徐大同不禁阴冷一笑,将竹筒放在牢房口,小心打开。 月色下,一只手腕大小的蜘蛛迅速爬出,更诡异的是那蜘蛛竟然通体玉白色,乍一看仿佛透明似的。 徐大同吓得赶紧往后躲。 而蜘蛛那尖细的八条腿向着苏安爬去,不多时就上了床榻。 “什么东西?” 此时的苏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就听到耳边细微的“簌簌”声。 像是某种动物在飞速阴暗地爬行—— 苏安立马惊疑地睁开眼,一只白不白黄不黄的蜘蛛赫然出现,那身上布满了细密的绒毛,螯肢微微张合直冲自己过来! “卧槽!” 好一个吓不死人的蜘蛛! 苏安毛骨悚然地翻起身,瞬间抄起床上的木头枕打过去。 然而那蜘蛛动作奇快,顺势跳到了枕头上,随即一个眨眼便爬上苏安的胳膊,张口就要咬。 “不好——” 苏安顿时心中不妙,这鬼东西八成又是来害她的,被咬了还得了? 她一狠心,刚想举起木头枕,狠狠拍向自己的胳膊。 这时,牢门的窗户外,却突然响起道女声:“姑娘莫急!” 随即一个瓷瓶就被扔进来,“啪嗒”碎裂一地。 一股淡白的烟雾散开,紧接着苏安就惊奇发现,她胳膊上那灵活的蜘蛛,好像霎时间被点穴了似的,举着两只前爪僵硬地一动不动。 趁这个机会,苏安一个激灵赶紧把蜘蛛抖地上,快准狠地抬脚碾死! “呼,差点儿!” 苏安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确定那蜘蛛真的死成球了,她这才迅速溜到了窗户边。 “咳咳,敢问是哪方女侠出手搭救啊?” 她小声问着略带警惕,怎么刚巧来了个诡异蜘蛛,又刚巧有人摔个瓶子救了她。 别是自导自演,想借机接近她的? 而窗户那边的女声很快回话,满是恭敬:“禀姑娘,在下剑五,主子派我等前来,潜伏在牢狱旁边保护姑娘。” 苏安讶异地眨眨眼,是付准? “方才那蜘蛛乃一方蛊虫,主子猜测背后之人会下此毒手,便命我等准备了克制之物,幸好姑娘无恙。” “嗯……”苏安稍加思索,没有全信,毕竟这声音听着陌生。 “既然你说是付准的人,那速度对个暗号。” 苏安清清嗓子,试探性地抛出一句话道:“蛋糕王陛下?” “……” 那边沉默了会,似乎呛到了,好片刻才回话说:“奶油甜如画?” “诶对咯,自己人自己人!”苏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这些暗号还是她在练字的时候,脑洞乱飞逗付准的,后来被周礼听了去,一馋嘴就会念叨。 也只有付准身边的人能知晓,实锤了! 而剑五哭笑不得地松了口气,“还请姑娘放心,我等时刻护卫着四周,姑娘若遇到危险喊一声即可。” 苏安不禁双眸一暖,这财神爷,真不是一般的靠谱。 心底都踏实不少! “大家辛苦,等我出去了肯定好吃好喝招待各位啊!” 苏安甜滋滋的招呼着,此时蹲守在外面的徐大同,却是脸黑的如锅炭。 没想到这该死的苏安,居然这么难杀! 他憋着满肚子火,只得迅速离去。 第二日,知道有人保护的苏安,难得睡了个好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少。 只不过这醒来就发现,自己左右两边原本都是牢房,此时却都被关押进了人。 尤其是右边关着个漂亮女子,肌肤似雪,娇艳欲滴,极是风情万种。 而那女子正坐在枯草上,也在打量着她。 苏安感觉猜到了什么,便默默地挪过去,冲那女子挤了挤眉:“火锅侠掌门?” “……什么?” 女子一愣,眼中浮现出迷茫。 看到女子的表情,苏安也愣了下。 昨夜出现的剑五听着是个女子,而一早起来就有个美人儿被关进来,她还以为是剑五特地混进来的。 结果不是,尴尬了! 苏安脚趾微微扣地,讪笑地一摆手道:“没什么,就是看姑娘挺面熟的,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她就是随口打岔,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女子掩嘴噗嗤一笑。 “姑娘说笑了,妾身牡丹,出身青楼,平素就呆在楼里,又何曾见过姑娘,除非姑娘喜爱扮男装进去厮混过?” 听到这话,苏安不禁多看了牡丹几眼。 倒不是她轻视青楼女子,只是在现在这年代,青楼女子多以自己出身而不耻,又怎么会这么毫无芥蒂地跟陌生人谈论? 多少沾点古怪! 苏安闲着没事,也不急,就这么面对面地盘腿坐下来,面露好奇地看着那牡丹。 “姑娘如此美如天仙,又谈吐有礼的,说是世家贵女我都信,居然也会被抓进来遭罪呀,真是造孽!” 说着,她一脸真挚痛心地猛锤了下地板,顿时让对面的牡丹有些不会了。 ------------ 第九十章 付准探望 牡丹眼底有些异样,反应却是快,一双如水般的眸子当即泛红起来。 “姐姐倒是个酷爱说笑的,妾身不过是伺候人的婢子,命如纸薄,怎的能跟那些贵女相提并论。” 她微微垂眼,苦笑着叹息道:“如今也是得罪了员外,恐怕余生都得在这牢狱里蹉跎了。” 美人落泪,好不楚楚可怜,苏安顿时都有点揪心了。 先不管是真是假,这等凄惨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呀! 苏安愤然握拳,立刻决定先义愤填膺一番。 但此时,牢门外却响起轻微的轮椅响动声。 随即男人低沉带笑的声线传来:“难怪县令说你精力十足,我瞧着也属实。” “嗯?”苏安面上露出抹惊喜,扭头看去,果然是付准美男。 她不自觉把义愤填膺抛之脑后,笑眯着眼上前,“我看你也好兴致,还带来牢里兜圈的呢?” “承蒙你诸多美食,不来探望岂能说得过去。” 付准言罢来到牢前,睨了个眼神给一旁狱卒,那狱卒便忙不迭地开门。 进了这四方牢内,他仔细一凝神,阴暗潮湿的环境,没有丝毫改善,顿时冷下了眉眸。 “好一个照顾。” 苏安疑惑地顺着他目光看了看,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 这是怪县令没有给她安排到位呀! 她暖融融地笑了笑,含糊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就说:“那人家必然没你细致体贴的!”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她拉过李桂花,便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可苏安这么做,无疑是能让他的茶馆绝处逢生!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可对于茶馆来说却将是一笔客观的收入,大大解了他燃眉之急,而且价格只要是正常区间的便能随他定! 另一边,回去后的周礼,立马派人将神医谢清风请来。 他们之所以在浮游县住下,除了苏安那手惊为天人的厨艺外,更是因为神医能让王爷双腿情况稳定。 却没想到突发了这状况! 时至傍晚。 “那个,我……” 出了面馆,悻悻跟着的张三更加不安起来,唯恐苏安等人立刻将他押去牢门。 付准撇他一眼,也想起还有一群人被剑一关在柴房。 他的确想着,一群乌合之众丢去衙门处罚便是,但小姑娘的做法总是出乎意料,他便询问地看向苏安。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张三闻言,无比忐忑地朝着几人跪下,一张凶煞刚硬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祈求。 “我等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当时也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真没想要下死手啊!求几位饶了我等……” 苏安轻笑赶紧叫他起来,付准看在眼里,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心善,却非鲁钝胡来,择人而用,哪怕曾有是非恩怨,都能巧妙收复为衷心。 付准黑眸中的欣赏之色渐深,转头便命剑一将那群小弟给放出来。 一众小弟从张三口中听到这好消息,一个个欣喜若狂,看苏安的眼神激动的犹如看救世主。 “苏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绝不会让苏老板失望!” “呸呸,现在该叫老大了才是!” “苏老大在上,苏老大威武!” ------------ 第九十一章 影卫首领 女子声音似是被人立马捂住,只溢出呜呜的哽咽声,在幽暗的牢里愈发如泣如诉。 苏安心底顿时一咯噔,连忙摸索着起床,“牡丹?” 牢里入夜过后便会熄灭大部分油灯,但月光一照,还是能看个清楚。 只见此刻牡丹的牢房门大开,她正被一男人压在床上下其手,鬓云散乱,哭得满脸泪痕,被捂住嘴艰难挣扎着。 看到苏安起身,她当即泪眼朦胧的投去求救的眼神。 而眼见那男人就要撕碎牡丹的衣裳,苏安不由得怒从心起,上前一把拍打栅栏发出声响。 “徐大同!你居然趁夜非礼,赶紧住手!” 这该死的禽兽啊! 好事被打断,徐大同喘着粗气抬头,急切又阴鸷的瞪向苏安,“识相点就滚,别耽误老子好事,不然就先办了你!” “呜呜,姑娘救救奴家……” 牡丹溢出哭腔道,害怕得娇躯轻颤,让徐大同眼底蹭蹭冒出邪火,更是猴急的伸手。 苏安气急攥紧了栅栏,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事,叔婶都不能忍! “徐大同,你再敢动手,我一定会让人报告县令,治你一个强奸罪!” “身为官差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斩你脑袋!” 她冷声大喝,一时还真把徐大同给吓停手。 但反应过来后,他突然狞笑了一声,“既然你个小娘皮等不及,那老子这就先办你,等你成为老子的人,看你还有何脸面将这事捅出去!” 说罢,他随手甩开牡丹,掏着腰间钥匙,满是邪笑走向苏安的牢房。 “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牡丹梨花带雨,焦急的望着苏安。 “别怕。” 苏安紧张得心跳加速,表面上则显得丝毫不惧,冷冷迎了上去。 她微抬下巴,面无表情直盯着徐大同,“你上头的人如此利用我,说明我也算得上一枚重要的棋子。” “你敢动我,就不怕你的大人物怪罪下来,把你这小卒一块灭了!” “你!”正开着牢门的徐大同面色变了变,赫然阴沉无比。 苏安越发冷笑道:“你要是不怕,就动我根手指头试试,大不了我立马越狱,就算全家亡命天涯,也好过被畜生玷污的好。” “就是不知道我跑了,你能不能拦下,又有几个项上人头够砍的?” 说着,她还挑衅般上前一步,主动要帮着开门。 徐大同顿时眼皮子狂跳,气得要死,却只能飞快抽回钥匙后退,恨恨盯着苏安。 “知道威胁我,你倒是聪明!” 苏安轻蔑的哼道:“承让承让,我脑子肯定比你装满屎尿屁的脑子好使。” 没占到便宜,还被如此粗鄙的骂一通,偏偏还不能动,徐大同差点没气过去。 他扭曲着脸狠狠咽下这口气,盯着苏安如同在看死人,“好一个牙尖嘴利!” “那老子就等着,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看着徐大同放完话,愤恨离开。 直到人消失不见了,苏安这才牙关微微哆嗦,忍着腿软长呼出口气。 呼…好险! 幸好她没赌错,否则恐怕还真不好收场了! “奴家,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牡丹忽的噗通跪倒在地,捂紧了散乱的衣裳,眼含热泪的对着苏安啜泣起来。 苏安回过神,见她小脸苍白、弱柳扶风的模样,心头不禁软了软。 刚才徐大同满面淫邪,凶神恶煞的过来,连自己都心有余悸,更何况牡丹遭受的屈辱。 原本她还警惕着牡丹,现在看,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眸光柔和些许,上前隔着栅栏扶起牡丹。 “举手之劳而已,反正那牢头跟我不对付,要不是我被困,我指定得替天行道,扇死那狗日的。” 牡丹一愣一愣,只听得一连串狗屁,从这明眸皓齿的姑娘嘴里吐出来。 恍惚过后,她眼底便掠过丝鄙夷,但极快掩饰了下去。 “虽然如此,但奴家也遭了这官贼污手,实在是无颜……” 她细眉一蹙,羞愧的掩面抽泣,那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栗着,我见犹怜。 苏安不禁眸中浮起了怜悯,想来这牡丹应该是卖艺不卖身,这才被抓进来,没想到又—— 哎! 她温柔地抚慰着牡丹肩膀,不断相劝道,“咱没错,咱不哭,错的是那三条腿的蛤蟆,幸好没让它真得逞,别往心里去。” 而在她淳淳善导的安抚下,牡丹渐渐止住眼泪,终于是想开了。 “多谢姑娘的宽慰,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家,便交个朋友如何?” 牡丹双眸充斥着感激与期待,把苏安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话说的,难道不跟她交朋友就是嫌弃她了? “瞧你这话,我自然乐意交你这么个美人儿朋友。”苏安没多想,眨眼笑道。 两人接着面对面聊起来,不知不觉中,苏安心中对牡丹的戒心已然荡然无存。 此时,医馆。 萧瑟的晚风刮进屋内,付准身坐轮椅于窗边,他浓墨般的黑眸眺望着远端,气息却是比秋风寒凉。 “主子。” 剑一的身影如鬼魅般跃下,迅速禀道:“有些线索了,徐大同很可能是影卫发展的人。” “影卫…” 付准低语摩挲着扶把手,眸底掠起冷光。 影卫乃皇帝的鹰犬爪牙,其组织遍布民间各地,监视着皇族宗室,臣子庶民,网罗收集各方情报。 他眼中凝聚锐利的寒色,冷笑道:“皇帝倒是出息了,把主意打在我头上。” 一直没作声的周礼,闻言,忍不住上前两步。 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脸上浮现凝重的担忧。 “王爷,想必是你上次回宫求药,才引皇帝注意了,没想到他会这般不要脸,接二连三选小老板下手。” 可怜小老板毫不知情,徘徊在生死线上不自知。 周礼揪心的长长叹气。 付准呼吸一紧,脸色仿佛覆了层冰霜。 恰在这时,暗卫赶回。 与护卫不同的是,暗卫浑身黑衣裹身,不露面容,受过专门的训练来去无踪。 暗一无声落地,立刻跪禀。 “主子,据探查,那牡丹便是本地的影卫首领!” ------------ 第九十二章 陷入梦魇 “什么?”周礼震惊的叫出声,顿时看向付准。 牡丹是影卫,那她潜伏进了牢狱,还混在苏安身边,用脚指头想都大事不好! “王爷——” 付准已然变了脸色,厉喝出声:“即刻备人手!” 牢房里。 苏安睡下后,不多时便陷入了一场噩梦。 “付准?!”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被自己一刀刺入心脏的付准,脸上血色顷刻间褪尽。 面前的付准,亦是错愕望向她,黑眸中涌现着痛楚,浑身都已被血色浸染。 “苏…”他泛白的唇微微张合,只是刚一开口,便呕出了鲜血。 他面上复杂和震惊交替,沉沉盯着苏安,只是眸中的神采很快便逐渐黯淡,终是无力的倒在了她怀里。 “怎么回事?我、我……” 看着这幕,苏安只感觉脑袋轰隆一下。 她颤抖的扔掉匕首,惊慌无措的抱紧了付准的身体。 到底发生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杀付准! “这肯定是梦!醒来,给我醒来!” 她声音不自觉带上哭腔,眼泪啪嗒的掉,同时用力的拧向自己。 呼! 突然,床上的苏安猛然睁开通红的双眼,她神情一阵恍惚,怔怔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潮湿阴暗…… 她的确是在大牢里! 刚刚那果然是个噩梦! 想到这里,她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指尖都禁不住发颤。 还好只是梦! 可为什么,她会做这种梦境? “苏安……” 没等苏安想明白,旁边低哑紊乱的男声突然响起。 她狠狠一愣,顿时不可置信的坐起身。 “付、付准?” 不知何时,付准竟然浑身浴血倒在了她床边。 他冷峻的面庞仿佛白纸,剑眉吃痛的紧拧成川。 就如梦里的一般,他那黑眸中掩不住痛色,呼吸微弱,唇畔张合勉强叫着她。 霎时间,苏安只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刚忍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慌乱的手不停抖,哭着想扶付准起身,却是手脚发软,慌乱得噗通的瘫坐在地上。 “苏安,别、哭…” 付准眼中的光亮忽明忽灭,虚弱抬手,勉强笑着想替她擦拭眼泪。 “你别动,别动了!你哪里受伤了,我这就替你包扎!” 苏安慌得六神无主,一声声哽咽,焦急的想查看付准的伤势。 然而付准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望着她的眼中,似有什么遗憾。 接着在苏安惊恐的目光下,他就如梦中那般,眉眼逐渐暗淡下了神采。 “付准!付准!” 与此同时。 右侧牢房内,牡丹背靠着墙,悠然自得的吹着玉笛。 笛声如同鬼乐般,低沉而压抑,仿佛是从地府中飘出的哀怨之声,缓缓地缠绕在人的心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之感。 而随着笛声昂扬凄厉,另一边,床榻上的苏安则神情越发挣扎。 她脸色惨白似鬼,冷汗渗了满身,眼泪更是不停滑落,苦苦呜咽着什么。 看着苏安越是痛苦,牡丹越是笑得娇艳讥讽。 “放下笛子!” 骤然一道怒喝的女声响起,她不悦的侧眼看去。 前来的女子竖着利落的马尾,英气逼人,同时手中长剑一把砍断了牢门的锁链。 “剑五。”她娇笑一声,掌管着情报,自然一眼认出了来人,“来得倒是快。” 剑五冷着脸,没功夫多言,直接破门而入。 见牡丹不闪不避,顿时长剑直指她咽喉刺去,“作祟小人,拿命来!” 牡丹却是不急,艳丽的眸子笑眯眯的,只是不达眼底,盛满了毒辣。 “你可要想清楚了,杀了我,你保护的人便得跟着我陪葬。” “什么?”剑五顿感不妙,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徐大同不知何时窜进了苏安牢里,狠狠掐住了梦魇中苏安的脖颈。 他手中一用力,同时满是威胁的看向剑五。 “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她!” “住手!” 眼看苏安被掐得面色有些涨红,剑五怒上心头,不得已的退后几步。 “牡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就不怕王爷问罪吗!” “呵呵。”牡丹白皙的手把玩着玉笛,笑得妖艳极了,甚至对着剑五递了个媚眼。 “姑娘这么急躁做什么,我不过是奉命观场好戏罢了,看看你家王爷,究竟能为一个女子做到什么地步。” “算算时间,应该也到了。” 听到这话,剑五警惕心瞬间提起。 今晚发现苏安的不对后,她便立刻带人闯了进来。 可没料到,这牢里内外竟无声无息潜入了影卫的人! 其余护卫都在外御敌,只有她一人趁机杀进来。 但现在的意思是,王爷也来了?! 那王爷怕是有危险! “你们影卫疯了,还敢对王爷下手?!”剑五又惊又怒,可苏安被人钳制着,她没有命令也不敢拿苏安冒险。 “那就要看这苏安,在你们王爷心中的重量占几成了。” 牡丹皮笑肉不笑道,示意徐大同,“把她带上,走。” 徐大同得令,抓着苏安便带头开路。 剑五握紧了剑,脸色难看的跟上。 越往外走,刀剑声越是混乱。 牢狱外,付准紧捏着扶手,他带来的人已与影卫打成一片。 身为皇室鹰犬,影卫实力不俗,一时间他的人竟然难以突破进去。 “王爷,打打杀杀的,有伤和气,都住手吧。” 就在此时,牡丹的身影婀娜多姿前来。 娇媚的声音落下,影卫一派的人迅速撤回,围绕在牡丹身旁护卫周全。 而付准的目光,顿时落在被抓着的苏安身上。 苏安依旧昏迷不醒,只是脸色比死人还白,冷汗涔涔,布满痛苦之色,俨然是陷入梦魇中。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付准黑眸霎时冷如寒刃,犀利的射向牡丹。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影卫,尔等擅自动兵作乱,是想造反了?” 牡丹娇俏的掩唇,声音酥酥入骨道:“哎哟,王爷何必如此严肃,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皇命不可为,可担不起造反的帽子,也没那兴致。” “说起来,奴家只是羡慕这苏安,何德何能,居然让王爷亲自杀过来?” ------------ 第九十三章 以命换她的命 牡丹说罢,媚眼一转,示意徐大同将苏安带来。 她柔弱无骨的手滑过苏安脖颈,犹如毒蛇吐出信子蜿蜒而上。 付准拳头掐出声响,眸中布满彻骨的冰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反应,牡丹状若吓了一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此女在王爷心中份量不小呀,得王爷这般喜欢,奴家真是更嫉妒了。” 娇滴滴说着,她手指更是猛然掐紧了苏安细弱的咽喉。 “唔…”昏睡中的苏安眉头紧皱,呼吸陡然窒息起来。 “牡丹也不难为王爷,既然王爷厚爱此女,那便以死来换她一条命,证明王爷真心可谓,如何?” 什么! 这话落下,付准身旁的众人脸色齐刷刷一变。 “荒谬!”剑一怒不可遏喝道,瞬间拔剑指向了牡丹。 其余护卫尽数如此,如临大敌守的上前一步。 “不得擅动。” 付准赫然抬手,黑眸变幻莫测,紧盯着那边呼吸渐弱的苏安。 “王爷!”剑一不敢置信扭头,见王爷这幅神情忽感不妙。 “这妖女胆大包天,不可听信她谗言,属下这就杀了她!” 牡丹嗤嗤笑出声,五指如爪威胁似的掐紧了苏安,“那倒要看看是你剑快,还是奴家动作更快了。” 付准侧眼冷冽喝道:“剑一,退下!” 毫无掩饰的肃杀威压倾泻而出,骇得剑一心头一震,错愕的看向王爷。 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他如何看不出来,王爷是当真在考虑牡丹的提议! 难道王爷真打算以命换命?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苏安时,眼中除了不忍,还迅速掠过抹杀机。 “抱歉王爷,属下职责是护卫您周全,万不能看您受妖女蛊惑,属下只能不得已抗命了!” 说罢,他面色狠下,剑锋竟然转向了苏安直冲过去。 只要先斩了苏安,王爷就不必受人威胁了! “剑一!” 见状付准怒不可遏大喝,同时两枚暗箭自袖中甩出,运有八成内力,分别击向了长剑首尾。 “哐啷”两道暗箭相撞的刺耳声响,剑一刹那间虎口被震得发麻,长剑瞬间脱手飞出。 付准黑眸无比暗沉,嗓音压着蓬勃怒气,吩咐其余护卫:“抓住他,再有擅自违命者,本王严惩不贷!” 众护卫暗暗心惊,没想到王爷如此果决,只得迅速上前制住了剑一。 看着这幕,牡丹早已娇笑连连,得意而又嘲弄,“冷面阎王著称的镇北王,竟然也会有情,有趣,着实有趣!” 可下一刻,她眼神骤然变得狠辣,“不过啊王爷,你考虑的时间足够久了。” “若是还犹豫不决,奴家不妨碍再帮你一把?” 说完,她笑如蛇蝎,作势要立刻掐死苏安,想逼迫付准决断。 就在她手上刚用力之时,付准倏然抬手。 牡丹自然不敢小觑这位王爷,立刻警觉着暗器。 却没想到,突然“噗呲”一声,一把匕首突然从后方插入了她肺腑! 牡丹身子狠狠一僵,娇媚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她反应极快,迅速一掌往后方偷袭之人拍去,同时捂着胸口急速后退。 “是你?徐大同!你竟敢!” 她双眼震惊愤怒瞪大,万万想不到背叛的人,竟然是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徐大同! 徐大同笑呵呵把弄了下手里的匕首,脸上透出精明和毒辣。 “对不起了主人,我只是区区一个墙头草,你许诺我的虽好,但是王爷给我的更多啊!” “你!!!” 阴沟里翻了墙,牡丹气得面容一阵扭曲。 “就是现在,动手!” 付准没给她喘息之机,旋即喝令出声。 牡丹受伤,那边影卫们此时正是分神大乱。 众护卫动作敏捷,瞬间势如破竹的杀了进去,不多时影卫们便死伤大半。 剑一同样反应过来,冲入后率先将苏安带回来,愧歉的紧低着头。 “主子,方才是属下鲁莽,属下领罚!” 付准轻柔的将苏安揽入怀,冷睨他一眼,“抓住牡丹,将功补过。” 看着不断低落冷汗的苏安,他顿了顿,抬手为她擦拭,黑眸中浮起了戾气,“生死不论!” “是!” 剑一不敢抬头,羞愧的领命离去,直奔向被影卫团团守住的牡丹。 “保护首领!” 影卫们拼死挡在牡丹周围,边护她往外离开。 可没了威胁的筹码,一群只擅于收集情报的影卫,又怎可能是剑一等人的对手。 不多时,影卫就死得只剩下些歪瓜裂枣。 牡丹只有一些功夫在身,身上很快便多出几道剑伤,东躲西藏狼狈极了。 何况她肺腑中了一刀,如今几乎站力不稳。 “快,挡住他们!” 情急之下,牡丹毫不犹豫推出剩余的影卫面向刀口,自己则找准机会,顺着这个缺口往外溜。 也不知她动用了何种身形秘法,剑一紧追而上时,却是已经不见她踪影! “该死!” 剑一暗骂,解决完所有影卫,只得回去跟王爷回禀。 而此时,付准多次尝试唤醒苏安,都无法让她醒来,反而愈发冷汗淋漓,痛苦的呻吟着什么。 这状态十分不对劲。 他面色冷的骇人,再顾不得那牡丹,“即刻回医馆,传谢清风!” 剑一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上马车,驾马飞奔回去。 而马车内的付准,再次体会到心焦的滋味。 他双臂紧紧环搂着苏安,一遍遍替她擦拭额上的冷汗。 可小姑娘愈发惨白的面容,让他心神具乱,眸中寒意更甚道:“再快!” 只是,在他话音刚落,街道外忽然一阵诡异的笛声传了进来。 付准剑眉紧锁,正欲撩帘查探窗外情况,不料,他怀中的苏安低声呻吟起来,“唔——” “醒了…” 他紧凝的唇角终于松了些,忙垂眼看去。 就见苏安睁开的双眸中,满是空洞麻木,而她袖子里竟还藏一把短刃,一睁眼便毫不留情挥着匕首刺向他面门! “苏安?” 付准惊诧,反应极快的抬手钳制住她手腕。 然而随着外头的笛声突然激烈,苏安眼睛微微赤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扑向付准。 ------------ 第九十四章 要不床让给你们 付准从未对她有过防备,一时不察,连人带轮椅被压倒在地。 “死,死……” 苏安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如同被操控的人偶,手上的匕首更是陡然加重力道,只差两指就要扎进付准的眼中。 “苏安,快醒来!” 无论他如何喊,苏安都似乎毫无心智,而笛声还在愈演愈烈。 无奈之下,付准把控着力道,手刀劈向她脖颈。 苏安当即闷哼了声,身子继而软软的晕倒下去。 付准一手环住她纤软的腰肢,同时察觉到马车正在缓缓减速,恐怕剑一也被笛声所迷惑,暂时无法行动了。 他周身怒气愈加浓重,冷笑了声,“暗一,循着笛声,追杀牡丹!” “是!” 暗处隐隐响起一道领命声,飞快掠去。 此时,藏在小巷中的牡丹,还在死死盯着马车的动静。 眼看着剑一也陷入挣扎之中,她眼中的狠毒更甚,势在必得的等着苏安刺杀成功出来。 可不料,就在她全神贯注吹奏笛曲之时,忽然便感受到一股杀意从头顶传来。 “谁?!” 她脸色大惊,急忙一个翻身躲开,却也被刺伤了肩膀,划开一道令人心惊肉跳的深深血痕。 暗一无声落地,没有任何多言,只根据命令毫不留情的攻向牡丹。 “王爷的暗卫,你们这群苍蝇竟然也跟过来了!” 牡丹忍不住尖锐的骂出声,随后当机立断,转身就逃。 “哼,无畏的挣扎。” 在暗一眼中,身负重伤的牡丹就是板上钉钉的人头。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又给牡丹身上划了几道血花。 “噗咳咳!” 牡丹重重的咳出鲜血,看着后方追来的暗一,她自知逃不过了,便咬咬牙,拼尽全力冲到了马车前,力竭的跪倒下去。 “王爷,奴家愿意为王爷效力,望王爷网开一面饶了奴家!”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死! 暗一眨眼追上来,挑剑抵到了她咽喉。 只待王爷一声令下,便随时可取她项上人头。 “王爷,如何处置?” 马车内冷迫的杀意散出,传来付准裹挟着戾气的声音:“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本王何需你的效力。” “杀了罢。” 听到这话,牡丹瞳孔顿时紧缩,死到临头的恐惧让她拼力大喊道:“等等,王爷请听奴家一言!” “奴家在王爷面前自然只是无名小卒,但奴家亦是此地的影卫首领,所做一切都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 “陛下时刻注意这里的情况,更是盯上了苏安,要是我死了,消息传回宫,陛下只怕会更勃然大怒,让苏安的处境更危险!” “不如留奴家一命,糊弄着陛下,苏安便能暂时安全些!” 牡丹气血翻涌着,却不敢晕死过去,围绕着苏安一口气说完这番话。 她知道,付准就算不为了他自己,可为了苏安也肯定会加以考虑。 果不其然,马车里的气势愈发冷厉,却是陷入一片静默。 不多时,付准声音低沉透出:“那便如你所言,留你条贱命。” 牡丹瞬间大喜过望,不由庆幸还好自己倒戈得快。 正如那墙头草的徐大同,虽然该死,但果真好使! “奴家叩谢王爷饶命之恩,往后定追随王爷,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闻言,付准没答话,只轻蔑的冷笑声:“暗一。” “给她喂毒。” 什么? 牡丹一惊,来不及反应,便被暗一手脚迅速的掐住下巴,一颗苦涩的毒药塞进了嘴里,入口即化。 “咳、咳咳!” 她捂着咽喉,魅惑的眼里冒出层可怜的水光来。 但想起来付准看不见,她只好咬唇作罢。 “王爷……这、这毒药是何意?” “毒药一月一解,你若敢生二心,穿肠而死。” 那嗓音里的冷酷无情,听得她心头骤跳,那一丝小九九也都彻底掐灭了。 “奴家怎敢,以后只唯王爷马首是瞻……” “回医馆!” …… “付准……付准!” 苏安声音嘶哑,再又一次梦见自己杀死了付准时,她终于猛地睁开了眼,额头的冷汗不断滴落。 她脑袋好像要炸掉般,迟滞的望着头顶,好半晌才大喘着气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这是医馆?难道又是梦? 无数的梦中梦,但无一例外都是付准倒在了她面前! 难道这次也—— “付准……” 眼泪不知道第几次涌了出来,她挣扎着起身,眸光张皇寻找着那个身影。 “叫什么叫什么,就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忽的,旁边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爆发。 谢清风黑着脸,手里端着刚倒好的汤药走来,看见苏安傻愣的模样就没好气。 “老是念叨主子,你嗓子没喊哑,我都要听出茧子了!” “谢、谢神医?” 苏安不敢置信的狠狠揉了下眼睛,隔着朦胧的泪花,直愣愣盯着谢清风。 “这到底是梦,还是……” “不对,付准呢!” 谢清风受不了了,气急败坏的将碗“啪嗒”搁在桌上,“来人啊,速来人!” “将她的付准带进来!” 暗处似乎有道人影离开。 不多时,付准推着轮椅的身影便来到屋内。 他丹青水墨画一般冷峻的面庞,飞眉修眸,在看到苏安时柔和了许多。 “你终于醒来了。” “你……”苏安眼底一阵发酸,心头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压抑,胀痛极了。 她踉跄的冲过去,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扑住了付准,泪花一下就掉出眼眶,有些颤抖的在他身上摩挲起来。 “活的!会说话!” “你是真的付准,你这次终于没死了!” 盯着眼前活生生的男人,苏安忍不住放声哽咽出来,一头栽进他有力跳动的胸膛上。 付准刹那间只觉衣裳沾湿了大片,温温热热,淌进了心间里。 他抬手抚上苏安哭着耸动的脑袋,不禁低笑出声:“我肯定是活的,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苏安两只手用力的抱住他,感受到他真切的体温和气息,真恨不得哭死。 噩梦噩梦,说得轻巧,她却是一遍遍看着自己杀死了他! “咳!我说——” 谢清风看得一脸麻木,冲两人摆手。 这还有人。 “要不床让给你们,我走?” ------------ 第九十五章 付准袒露身份 “胡说什么……” 听到这话,苏安脸颊不禁浮现出嫣红,衬着她红润的眼尾,更显得丝羞赧昳丽。 “我就是生怕还是在做梦,所以亲自确定下,你懂什么。” 望着她,付准不自觉幽暗了眸色,抬手柔柔钩住她的尾指,轻微摩挲,让二人肌肤相贴得更紧密。 “不确定,再摸摸?” 听出他语气中的低柔促狭,苏安脸上更是爬满红晕,装作要擦眼泪温吞的挣回手来。 谢清风:“……” “好,我瞎说,就你侬我侬的互相确定去吧。” 他没眼看,满头黑线的大步离开。 他就不该当这个神医,爱谁谁! 这电灯泡小插曲,屋内的两人都没注意。 而付准看见苏安眉心那难掩疲弱的神态,便不再逗弄,正下声道:“先把汤药喝了,你伤了心神,须得安养滋补。” 此时苏安从大悲大喜中缓过神,也觉得整个人透支的厉害,像是灵魂出窍过似的。 她勉强的点点头,强撑着一口气喝完整碗的苦药。 随即,想到自己在牢里临睡时,就是被一阵笛声操控,陷入不断循环的梦境,苏安眼中不可抑制露出丝惊惧。 “付准,那个牡丹有问题!” 理清前因后果,她第一时间看向付准。 付准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敏锐,有片刻的诧异,“不错。” “她笛声能控制人的梦境,令人不知不觉中在梦魇中昏睡而亡。” 果然如此! 苏安心头咯噔,紧接着眸中跳出两簇怒火,愤然的握紧拳。 枉自己这么相信她,又是安慰又是交朋友的,结果竟然都是算计! “不对,我被救出来了,那她在哪?” 苏安有太多想问,顿时紧紧的看向了付准。 “……”付准轻易读懂她眼中之意。 他不想违拗她的意愿,无奈,只得差人去将牡丹叫来。 “公子,可是苏姑娘醒了?” 不多时,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牡丹窈窕的身姿聘聘婷婷走了进来。 当看到屋内人,她立刻就换上一副娇笑模样,热情的迎向苏安。 “你你,你别过来——” 苏安眼睫颤了颤,对她这笑容打心底生出惊悚,更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 见状,付准微微上前挡在苏安身侧,缓声开口:“莫怕,此人已然归顺。” 随即他蹙眉,冷淡警告的眼风扫向牡丹。 “收起你卖弄的模样,好生解释。” 牡丹不由僵硬的顿在原地,脸色掩不住尴尬。 身为收集情报的首领,左右逢源已是她的本色,一时还真难以改过来。 而好一会儿,苏安才消化了归顺这个词。 再看看牡丹,神情少了些娇柔,还毕恭毕敬的朝自己行礼。 她勉强松口气,双眸则愈发犀利探究起来:“你就是背后罪魁祸首的大人物?” “这么费尽心思的害我,究竟是为什么!” “这……苏姑娘莫怪,奴家,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牡丹为难,犹豫着暗暗瞥向付准。 毕竟王爷特地交代过,苏安还不知道王爷的身份。 付准垂敛着眸,深谙不明,实则却是也在犹豫要不要告知实情。 看着这幕,苏安只觉一股气憋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的。 她不由深叹口气,抬手捧起了付准的脸庞。 没想到她忽然如此动作,付准黑眸轻微颤动,有些错愕的对上小姑娘认真清透的双眼。 “付准,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不管你是何身份,有什么秘密,我保证绝不会拿有色眼光看你,我依然会把你当朋友!” 苏安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轻柔中却难得的不容置疑。 “我…”付准哑然启唇,幽黑眸底中,倒映着她素白明月般的容颜。 他胸腔动容,抑不住那剧烈跳动。 “其实你兴许早已猜到了,我是王爷。” 付准缓缓开口,嗓音有些蛊惑人心的暗哑,一瞬不瞬盯着她。 “……” 苏安一瞬间沉默了,捧着他俊脸的手寸寸僵住。 天地良心,她从没想过付准会是王爷。 她猜测的顶多是什么朝廷大官! “呵呵…对,我早就猜出你是王爷,所以你整天瞒来瞒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芝麻大点的事。” 她勾唇装作嘲弄一笑,然而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惊骇的收回自己的爪子。 造孽了,她竟然在一个王爷面前作威作福了那么久! 苏安很想装出轻松的模样,可脸上的笑根本撑不住,苦哈哈的怂着眉头。 “那什么,我突然一想,跟王爷做朋友可是危险的活计,咱们还是……” 付准反手圈握她手腕,不轻不重收紧了力道,直视她笑道:“你说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不管我是何身份,有何秘密,你会一如从前待我。” 他嚼着字眼,定定重复这番话。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安没忍住噗嗤一声,多少被逗笑了。 “付准,你被带坏了。”她感叹道。 见她神色平复下来,付准眼梢微挑,才松开她手腕。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她好像扭头要跑。 所幸他开口得快。 “苏安,在你面前,我只是付准,不管我是何身份,亦待你是朋友。” 付准唇角勾着醉人的弧度,嗓音低沉醇厚,带着安抚坚定之意。 闻言,苏安眨巴下湿漉漉的双眼,着实被感动到了。 此时此景,只想感叹,她何德何能啊,这么个金大腿伸出来给她抱。 “明明是两情相悦,非都说是朋友,真是怪哉。” 就在二人静默相望之际,一旁牡丹没忍住吐槽出声。 这时苏安才意识到还有人在场,当即脸上一热,屁股往后坐了坐,跟付准拉开距离。 “你也是乱说,朋友就是朋友,何况王爷这么尊贵的身份,我可高攀不起。” 听闻这话,付准满腔愉悦霍然消散,那丝笑意也倏地敛下。 低不可闻的一声叹后,他终是没说什么。 有些事,急不得。 “现在可以解释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安想起来正事,当即眯起眼瞟向牡丹。 ------------ 第九十六章 皇帝要微服私访 牡丹干巴巴笑了笑,没有丝毫隐瞒,一来二去说了个精光。 苏安听得瞠目结舌,这才知道,里面居然牵扯出了当今皇帝! 她顿时又有些后悔了,哭笑不得的扯了下嘴角。 何德何能,真是何德何能啊! 果然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 牡丹看她神情,立即人精的安慰道:“苏姑娘也不必太担忧,皇帝远在白玉京,山高水远,纵是盯上了你,如今暂时也奈何不得。” 付准眉眼沉沉,“有我在。” 苏安有那么一点被安慰到,不过事到如今,杞人忧天也没用,只得见招拆招了。 “对了,我不是还在坐牢吗,就这么堂而皇之被救走……” 话没说完,牡丹忙邀功的笑说:“区区小事,我来解决,苏姑娘就安心歇着吧。” 随即得到付准的眼神示意,她忙一阵风的离开,满是殷勤。 苏安又是一阵咂舌,谁能想到跟牡丹化友为敌,接着又化敌为友。 但她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棘手事解决完,便跟付准告别,急匆匆回了家。 店铺里,自从苏安被关进牢狱,一家子都忧心忡忡,心不在焉。 看到有人来,李桂花愁得连眼皮子都没抬,正想喊张三去招呼。 “娘,是我!” 直到苏安走近前,带着些许鼻音的唤了句,顿时让李桂花惊喜的抬起头。 “小安?!你、你……” 看见熟悉的闺女,李桂花眼圈霎时便红了,激动迎出柜台。 “你个小没良心的,可把娘担心坏了,怎么放你出来了,那案子是不是结了?” 一连串担忧的问话,轰的苏安又是脑晕又是幸福。 这才是家的感觉嘛! “大姐!” 这时听到李桂花惊叫声的三个小豆丁,纷纷从后厨跑出来,看到苏安顿时一窝蜂扑了上去。 “大姐,姐夫说他很快就能救你出来,没想到是真的!”苏廷不敢置信的抹了把眼圈,呜呜叫嚷道。 苏江一双黑瞳也红红的,却是懂事的拉住了三弟,“大姐,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咱们说说。” 苏月可不管,哽咽的抱紧了她,“大姐说,快说!月月担心!” 被一家子紧张的盯着,苏安哑然失笑。 说肯定是说的,不过有些事还得隐瞒。 她一口气揽住三娃,带着李桂花,一股脑往后院去,“走走,大姐这就跟你们好好絮叨!” 家人团聚,少不得嘘寒问暖,温馨一片。 另一边医馆。 牡丹处理好牢门那边,很快返回,跟付准禀报。 “王爷,眼下该如何回复皇帝的密信?” 书房里,付准闻声睁开眸,眼神刹那间晦暗深沉。 “此事隐瞒不了多久,皇帝既然起了心思,那你便实话实说,敲山震虎。” 牡丹一愣,没想到王爷不收敛,居然还要锋芒毕露。 那年轻帝王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如今坐稳了王座,更是不容小觑。 “这恐怕不妥……” 付准轻嗤一声,不紧不慢叩着檀木桌,“做好你该做的,还需本王教你?” “苏安,本王自是护得住。” 牡丹一惊,“是。” 两日过后。 飞鸽携着一封密信入宫,被迅速呈上金銮殿。 “陛下,浮游县影卫来信。”总管太监福海,低着头声音尖细的禀道。 身着华丽龙袍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年轻的面庞轮廓分明,线条刚毅英俊。 只是那透露出对天下掌控的磅礴野心,为他眉眼添了份毒辣。 接过密信看后,他眯眼吃了一惊,“想不到,朕那皇叔居然真的动了情,倒是奇闻。” “福海,你说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撩拨冷心寡欲的皇叔心弦?” 福海小心翼翼低着脑袋,“镇北王茹毛饮血的武人一个,心辣手狠,能得镇北王垂青的姑娘,怕是有过人的胆识。” 皇帝摩挲着下颚,一双鹰隼眼中燃起了勃勃兴致。 “嗯,这话倒是不错,何况她竟然不嫌弃皇叔一介残废,真是有意思,朕可谓越发好奇了。” “也罢,那朕就微服私访,去瞧瞧那好婶婶到底有什么魅力!” “什么!” 福海听得大惊失色,尖利的声音忙劝道:“陛下不可啊,那浮游县千里迢迢,路上艰辛,您贵为一国之君,须得保重龙体才是!” “啧。”皇帝不耐烦的拢起眉,脸色阴沉下,“千里迢迢,那残废去得,朕就去不得了?” “废话少说,即刻去安排吧!” 见皇帝打定主意,福海无奈只得匆匆退下。 …… 浮游县里,苏安的案件,由于没有阻拦,很快便被查得水落石出。 何成夜晚逃狱,杀害倪大贵,还妄图嫁祸苏安企图瞒天过海。 判死刑,秋后问斩! 何成浑浑噩噩的从公堂被丢回牢里,脸色早已吓得青白交加。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明明一切都进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怎么会这样! “我要见牢头,把徐大同叫来!” 想到了关键人物,何成顿时垂死中跳起来,疯狂拍打牢门。 “嚷嚷什么?” 徐大同嗑着瓜子吊儿郎当的走来,他关键时候反水救下苏安,得了大量好处,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何成宛如看见救星般,惶恐的大叫道:“官爷,官爷你救救我,我愿意把所有钱财都给你,你再放我走吧,我不想死啊!” 闻言,徐大同眼睛顿时精明的亮了下,“你还有钱?” 何成看到希望,越发卖力的点头,“有!上次我卷走了倪大贵的家底,都被我藏在外头了,只要官爷肯放我,都是官爷的!” 他本想着等自己的牢狱期一过,再出去捞那些家底大富大贵,可现在命都要没了,他哪还敢藏私! “东西藏哪了,你告诉我,我得去瞅瞅值不值,才能考虑要不要放你走吧?” 徐大同笑呵呵道。 何成不疑有他,焦急的一股脑吐出来,毕竟这牢头虽然贪钱,但好几次都是收钱办实事的,肯定错不了。 只是,他眼睁睁看着徐大同离开,后来一连几天,都没再看到徐大同人影,他脸色瞬间惨白透顶。 ------------ 第九十七章 杀人诛心 “该死的徐大同,竟敢诓骗我,吞我的钱财不办事,你不得好死!” “徐大同,你滚出来,出来啊!” 阴暗的牢房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锤砸墙壁的声音,可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苏安特地过来落井下石的,听着这哀嚎,一时间都畅快的冷笑出声。 她慢腾腾走到关押何王氏的牢房。 何王氏上次夜里偷袭,被斩断了两只胳膊,单独关在最里边的黑屋。 哪怕救回来,如今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披头散发的缩在角落里哆嗦,她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像是失了心疯。 苏安蹲下来,透过下边的栅栏看着她,“何王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是你……” 看见苏安,何王氏浑浊的眼里一瞬间爆发出怨毒的光,她尖叫着扑上去,撞得铁栅栏扑簌的响。 “杀千刀的贱人,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苏安眼神泛冷,伸手狠狠揪住她衣领,“咎由自取,不但不醒悟,倒是怨天怨地,就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还能怎么不放过我?” “哈哈哈!我儿乃人中龙凤,待他出去——” 苏安轻蔑一笑,不屑的打断她道:“我这次来呢,就是好心通知你,你那宝贝大儿杀了倪大贵,已经被判秋后问斩。” “恭喜恭喜,你们母子能下地狱去团聚了。” 听到这话,何王氏两眼顿时缩紧,尖厉的声音瞬间响彻牢房:“不可能!你这丧尽天良的贱人吓唬我,老娘我不信!” 苏安冷哼一声,拿出了通告何成判斩的衙门告示,杀人诛心。 “瞪大老眼看清楚了,白纸黑字,索的就是你那作恶多端好大儿的命!” “何王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当初你们设计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 这股气一直憋在苏安心底,现在看见这母子俩自食恶果,她也总算是给自己和食客们一个交代。 而何王氏惊恐的看着那告示,不断摇头,“不,怎么会这样……我的儿!” 她千刀万剐不要紧,可她儿断不能有事啊! “不行,苏安,苏安!” 反应过来,她竟然涕泪交加,猛地冲苏安磕起头来,“之前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但算我求你,你救救何成,他好歹也曾是你的未婚夫婿啊!” “老婆子我求你了,你要我这条命,大不了我赔不给你!” 何王氏真怕了,砰砰的用力砸脑袋,没一会就血肉模糊,满脸狰狞。 苏安冷眼看着,没有半分的怜悯。 “何王氏,还记得你当初发下的毒誓吗?” “报应不爽,好自为之!” 苏安将告示留给她诛心,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 何王氏“噗通”一下栽倒在地,脸色死灰的嚎啕大哭起来。 却在此时,牢房门被打开,一个狱卒双目阴冷的走进来,死死盯着何王氏。 “你、你是谁,难道是来放我的,我能出去救我儿了?!” 何王氏忽然痴呆般的癫狂大笑,叫嚷的爬向门口。 “想得美,我是来送你上路的阎王!” 李远愤怒的一把拽起何王氏的领子,两眼瞪得血红,“就是因为你在饭馆里下毒,才会害得我妻女中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母子,我今天要你们一起偿命,就先让你个老不死的上路,再把你宝贝儿子也送下去!” 他冷笑掏出包毒药,不再废话,全灌进了何王氏嘴里。 “啊啊啊——” 那毒粉就像是穿肠的刀子,何王氏顿时全身肺腑都扭曲作疼,痛苦的躺地上打滚。 但她没了双臂,便是想扣喉咙都做不到,不多时,就在目眦欲裂中咽气而亡。 就像她曾发下的毒誓一般,她双眼惊恐的瞪直着,死不瞑目。 “放心,马上你儿子就跟你去了!” 李远厌恨的唾了口唾沫,匆忙锁上牢门,往何成那个方向去。 只可惜,何成不是手无缚鸡的何母。 他在李远灌毒药时拼命挣扎,最终被塞进几口,但闹出的动静很快引来其他牢狱,立刻将何成抬去了救治,让他侥幸捡回条命。 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百姓听闻何成逃过一劫,纷纷骂老天不开眼,让奸人得以苟延残喘。 三娃下了学堂,义愤填膺回来将这事告诉给了苏安。 “大姐经常说贱人自有天收,这下不用麻烦老天,就有人收他们了!” 苏安也有些唏嘘,只感叹自己没亲眼目睹到,那母子俩自食恶果的场面。 随即她正了正脸色,撸起袖便给三娃赏了个栗子,“下课后又跑去混了一圈才回来吧?去去,都温习功课去,不然大姐也收了你们这群皮猴子。” “大姐要变母老虎了,风紧扯呼!” 三孩子一起叫嚷,你追我赶嬉笑着跑向后院,看起来心情也是爽快极了。 苏安无声的摇头叹息。 虽然下毒的真相大白于众,但这件事对店铺的影响还大着呢。 而也正如苏安所想的那般,虽然她恢复了声誉,但铺子的生意还是一落千丈。 接连几天,店里都冷冷清清,再没有以往排队爆棚的盛况。 苏安空出不少时间来,这天,她便下厨做了十全宴席,特地请来付准等人以及林咏一并答谢,也能热闹一番。 林咏早就听闻过苏安的手艺,可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依旧忍不住震惊。 尤其是摆在正中央的烤鸭子,色泽红润,外皮油亮,让人一眼望去便垂涎欲滴。 他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却忍不住吞咽口水,飞快动起筷子。 烤鸭的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咔滋”一声,鸭皮的油脂瞬间在口中化开,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浓郁香味和满足。 “好手艺!”林咏嘴角流油夸赞道,眼中满是惊艳。 苏安最爱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骄傲的嘿嘿一笑。 “那必须的,北京烤鸭可是源远流长的传统名菜,十一道精细的工序呢,吃上一口快乐赛神仙!” “北京?” ------------ 第九十八章 小嘴抹了蜜 听闻这话,付准执筷的手一顿,挑眉深深的看向苏安:“北京是何地方,我怎么从未听闻?” “没错,既是传世菜品,应当广而人知,可如此美味下官也是头次品尝。”林咏惊奇附和道。 闻言,其余狼吞虎咽的众人都纷纷好奇的看着苏安。 苏安浑身哆嗦了下,差点没被盯穿,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嘚瑟个什么劲。 她微微讪笑,想糊弄过去,“那个北京……就是京城嘛,差不多的意思!” “小老板,你撒谎不眨眼呀。” 周礼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不客气的揭穿道:“你忘啦,我就是京城人,吃遍了大街小巷,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烤鸭。” “何况京城千百年,都从未有过北京这地名,你再编!” 周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眼神,苏安差点没忍住锁他喉。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揭穿谎话。 这养不熟的糟心玩意儿。 付准将苏安那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模样收入眼底,他眸底渗出抹微光,低沉着嗓音对周礼开口。 “苏姑娘手艺诸多,比你个书呆子知晓得多亦是正常,哪来这般废话?” 周礼噎住,露出一脸浮夸的憋屈表情,小声嘟囔:“明明是你先问的……” “嗯?”付准气定神闲的睨过去。 周礼顿感危矣,凛然神色道:“主子说得对,多谢小老板宴请,我可就不客气了,谁抢到就是谁的喽!” 说着就使出无影手,将那大片烤鸭肉往碗里夹,看得旁边三娃直哀嚎,迅速加入战场。 苏安满心感动,替付准精挑细选出一块饱满的鸭肉,笑弯了眉眼,“你也尝尝。” “香气扑鼻,味道绝佳。”付准点头,从不吝啬对她的赞扬,一双浓黑眸含着浅柔的笑意。 林咏看着两人,总觉得有种吃饱了的错觉,但他舍不得放下筷子,默默埋头。 寻常一碗白米饭就能吃饱,而这次他足足续了三碗。 桌面饭菜全都吃个干净,还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林咏的脸一阵发红,不好意思笑道:“多谢苏老板招待,令我大饱口福了一番。” 苏安等的就是现在,刹那间眯眼笑盈盈的,透满了狡黠,“县老爷吃得满意,我也安心了,不过嘛——” “我好歹是忙活了整整一天,不如请县老爷为我这小店题个字,给我个褒奖?” 林咏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起来,摇头道:“果然,天下没有饭白吃的饭。” “那下官只能献个丑了,请上文房四宝来。” 他说着吩咐随行的小厮道。 苏安眸光发亮,笑眯眯的搓手等着。 最近生意不好,她那个愁啊,而请县令过来,一来是感谢,二来就是想请题字,给自家铺子做做文章。 食客们忌惮下毒一事,可只要有了这题字,证明县令都亲自来过她家店铺品尝,便相当于给食客们吃了定心丸。 哪有比这更好的广告? 林咏也不墨迹,龙飞凤舞的题下“一绝”二字,然后取出自己的印章落款。 “妙哉妙哉!” 苏安当即喜不自胜,叫来了张三,“把这字做成牌匾,挂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去,好好宣传。”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做法,看得林咏好笑又无奈,忙不迭告辞。 苏安简直收获满满,只是在送付准回去的路上时,忽的传来他沉闷不快的声音—— “我的字也不差,要题字,为何不找我?” 苏安一时愣了愣,忍俊不禁道:“那不一样,人家可是县老爷,题的字就是官方验证,能叫百姓们放心。” 聪明的财神爷怎么会这个都看不出来? 然而,付准嗓音更幽沉了,一字一顿:“我还是王爷。” 王爷的威慑力,不比那县令有用。 听到这里,苏安算是看出来了,这财神爷是钻牛角尖,不服气了。 “哎呀。” 她忍着想笑话的冲动,悠悠推着轮椅哄道:“正是王爷的字才是不寻常,就好比精金美玉,岂是能放出来供赏的?就该私藏起来自己宝贝着才对。” “要不你写一副给我,我回去后就挂房间里,日夜欣赏熏陶。” 付准耳尖动了动,她甜柔的嗓音宛若是掺了蜜饯般,听着他心酥欢喜,俊脸也熨出片滚烫的热意来。 他微微偏低侧脸,压不住唇边的笑,道:“那就依你所言。” 啧啧啧—— 真傲娇! 而阴影处,暗一看着这幕,心底也忍不住啧啧有声。 难怪王爷会被拿下,瞧这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回到屋子。 付准拿了纸墨,微微沉吟,随即全神贯注下笔。 他并未题字,笔走龙蛇,抒写了一篇诗词。 “娇姿绰约映芳华,慧质兰心灿若霞。才韵天成惊俗世,艳光四溢韵如茶。” 苏安睁圆双眸念道,禁不住感叹:“诗好,字好,王爷才华无双,佩服佩服!” 付准看见她摇头晃脑,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不住莞尔问道:“那你可知,此乃何意?” 苏安不禁摸摸鼻子,说实话,这字她还是半猜半就的,还没认全呢,又怎么知道其中意思。 不过情绪价值必须给到位不是? 她一脸视若珍宝般接过这张诗词来,“只要是王爷提笔,不管何意,都是天下无二的宝贝呀!” “我回去就挂上墙,一睁眼就能想到王爷风姿!” 付准虽然听出她是拍马屁,偏偏抑制不住唇角,只好由着她去了。 而苏安捧着诗词回到自家,迎面撞上李桂花还没察觉,只是喜滋滋看着这诗词含义。 虽然不懂,但总感觉是夸她的。 必须得逐字逐个的研究下。 “小安,这是?” 李桂花嗔笑着拦住这走神的闺女,好奇看着那诗词。 “娘。”苏安回过神,立马展示起来,“付准为我写的,怎么样,很是不一般吧?” 金大腿的字,看着就有一股牛哄哄的贵气。 李桂花自是也看不懂,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闺女身上。 “付准?你们如今都叫得这般亲密了,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 第九十九章 皇帝偷窥 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苏安顿时就无奈了,不用想都知道娘又起了催婚的念头。 她满脸清白无辜的耸耸肩,“娘,朋友之间相互称呼名字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您呀快歇了那心思吧。” “瞎说。” 李桂花眼神埋怨,轻斥道:“你们二人最近走的越发亲昵了,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还想瞒过娘不成?” 苏安有时候都想撬开自家娘那朴实无华的脑袋看看,可真敢想呀。 她一摊手:“俗话还说人得有自知之明呢,您瞅自己这不成调的闺女,能配得上那王爷?” 她上次便坦白了付准的身份,就是免得一家子哪天大逆不道了起来。 殊不知,李桂花等人跟付准他们相处久了,什么身份都觉得是虚幻,反正他们也不吃人,和蔼可亲得很,所以依旧如敦亲睦邻般相处。 如今听苏安这么一说,李桂花心想自己闺女天下第一好,但却跳脱的很。 倘若真当上王妃,还指不定怎么鸡飞狗跳? 不由得叹息一声:“不管王爷还是天王老子,你总得为自己做打算吧?都不小了,该成家了。” 闻言,苏安不屑的撇撇嘴:“咱的宗旨是将铺子做大做强,男人只会耽误我赚钱的速度,不成!” “你这丫头!”李桂花险些岔气,揪住她苦口婆心道:“古往今来女子都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哪有你这么离经叛道的?” “就不怕以后被人戳脊梁骨,臊的你没脸出门!” “哎哟,不听不听,老妈子念经——”苏安捂住耳朵,一骨碌的往屋里跑,听不了半点。 果然不管什么年代都少不了催婚的,能躲则躲吧! 而李桂花看着溜得比兔子快的闺女,头更大了。 翌日。 苏安一早便干劲十足,招呼张三把牌匾亮起来,自己则在门口吆喝张罗。 “来喽瞧一瞧看一看,咱家新菜品,地道的京师名炉烤鸭!油滋滋的片鸭蘸着甜面酱,裹上春卷皮,好吃得那叫一个狗撵鸭子——呱呱叫哟!” “瞧见没,就连咱县令吃过都说好,题字“一绝”,直馋红了眼!” 她清脆的嗓门一出,配上旁边亮闪闪的牌匾,当即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围了过来。 而后又听到县令都说绝,一时炸了锅,同时更是彻底放下心。 “县令可是青天大老爷,他都说美味,那定然错不了,必须得尝尝!” “可不是嘛,苏家的吃食都是新鲜玩意,又来个什么烤鸭,不尝不快!” “走走走——哎别挤老子的!” 食客们蜂拥而至,哪怕还有顾虑的,一抬头看见县令题字的牌匾,立马就将心放肚子里了,流着涎水往门里冲。 苏安都被挤得回了柜台,笑不拢嘴道:“排好队,不急啊,都能点上!” 她一脸欣喜昂扬,却没注意到,最里面那桌衣着华贵的男子,一边吃完了大半的烤鸭,一边目不转睛的打量她。 “有意思,有意思。” 此人华冠丽服,英俊不凡,正是前来微服私访的皇帝楚翊。 他从铺子刚开张就进来,亲眼目睹铺子从寥寥无几的人,到如今人群拥挤叫不上号。 “想不到这小厨娘手艺惊人,还伶牙俐齿的,看着倒是有些趣味,你说是吧福海?”他似笑非笑撕了块肥美的鸭腿。 滋味进嘴里,让他眼神更灼热起来。 “是,是。”福海在旁边狂咽口水,对着满桌菜式,馋得快答不上话。 陛下没发话准他动筷,光让他嗅着这泼天的香味,真是苦不堪言! 楚翊嚼着,一双眼依旧兴致的盯着那边忙碌的苏安,“嗯……长相虽然不是名门闺秀的模样,但灵动标志,也是个可人儿。” “不过,也就除了做饭菜的手艺好些,似乎没别的什么与众不同了?” 楚翊笑呵呵的评判,只是笑意却未曾达眼底,显得几分莫名诡谲。 而福海刚想应和,眼珠子一转,看到门口来人时忽的瞪大,“陛、陛下,那位……” 楚翊被打搅,皱眉顺着他视线看去,便冷不丁见着那熟悉的轮椅进来。 男人黑发玉冠,冷峻无俦,不正是他那位好皇叔付准! 他面色微微一变,当即起身走进后边的包厢,“废物还不快进来,莫要让皇叔知道我等来了!” 说着,他抬手打开一条窗户缝隙,眯眼盯着外边的情况。 此时正在收银子的苏安,也一眼看到过来的付准。 没办法,人太俊,鹤立鸡群般的冷冽气势,想不注意都难。 她轻笑迎上去,“财神爷驾到啦,想吃什么,本大厨亲自操刀。” 付准唇畔微扬,只是还没开口,苏安便看着他,摩挲白净的下巴沉吟道:“你昨日才吃了烤鸭,要不今儿来点轻淡有营养的,海鲜粥如何?” “听你的。”付准点头,低沉的嗓音如同冬日清泉般含着浅笑。 看见两人这幅亲昵的交谈,包厢里楚翊眉心突兀一跳。 呈报的密信里说二人关系匪浅,如今看来,简直更有过之无不及。 他还是第一次见冷面孔的皇叔,笑得这般……温情? “呵呵,虽说皇叔瘸了腿,可地位尊崇,手握重权,京城里有多少世家贵女对他趋之若鹜,他竟然在这小地方对个厨娘上心。” 楚翊眼中狡狯光芒一闪而逝,更加津津乐道的盯紧了二人。 剑一感受到这抹探究的视线,他顿时脸色锐利,俯身跟付准禀报。 “主子,包厢有人偷窥,或有目的。” 他压低声音,却没隐瞒苏安,让苏安听得一惊,顿时警铃大作:“偷窥?!” 难道又有什么大人物盯上她? 付准神色微顿,黑眸露出些意味不明,只是颔首道:“过去吧。” 剑一领命,推动轮椅往包厢而去。 苏安不明觉厉,看付准的神色,莫非是认识? 她皱皱眉,有些担心的跟上。 包厢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门也未曾关严,轻易而入。 楚翊躲无可躲,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他当即扬起笑脸冲进来的付准招呼。 “皇叔,这么巧啊,来吃鸭?” ------------ 第一百章 赐婚侧妃 付准沉眸扫向屋内的人,薄唇边扯出了抹冷笑。 皇帝离京微服私访,如此轰动朝野的消息,他自是早就收到了。 因此,他才不觉出奇。 付准沁凉的嗓音开口道:“陛下置朝政不顾,有心思在这乡野之地躲清闲,真叫本王大开眼界。” 无声威压蔓延,让人不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生畏惧。 楚翊表情一僵,袖下的双拳猛然握紧,心底的怨怼控制不住翻腾起来。 付准战功赫赫获封镇北王,此后虽战瘸双腿,成了一介废人,却又被先皇任命为摄政王,辅佐少年天子。 而不管哪一层身份,他堂堂天子在付准面前,总是被压一头。 明明他才是王,他才是一国之君! 楚翊“呵呵”一笑,他压下心中翻滚的恶气,皮笑肉不笑走上前,露出寒暄的模样。 “皇叔何必如此疾言厉色,连您这监国摄政的王爷,都在此地长居不回,朕来探望一番又有何不可?” “荒唐。”付准凌厉皱起眉,威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身居高位,理应勤政忧民,岂能胡来?” “何况正值多事之秋,陛下贸然离宫,若遇险境该当如何。” 楚翊咬了咬后槽牙,作出低头听训的模样:“皇叔教训的是,朕心系于皇叔,一时鲁莽了。” “啪嗒——” 门外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突兀响起。 “什么人!”福海惊得尖利大喊,上前一把将门打开来。 猛地,就与一脸懵逼傻眼的苏安来了个面对面。 苏安:“……” 她担心付准遇到危险,连忙抄着扫把来了,没想到就听到什么陛下皇叔的对话。 这是她能听的吗?? 还有,那位山高皇帝远的陛下,为什么突然在她的小店啊?! 吓得她摔了扫把,还被当场抓包! 唰唰唰——苏安刹那间只感觉满屋子的视线扫过来,头皮发麻。 尤其是那位皇帝,眼神像是发现什么趣物,当即就热烈起来:“福海,不得无礼!” 苏安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眸光微眨,尴尬的挤出抹笑。 “那啥,我路过,打扫,你们继续!” 说完她扭头就想溜。 楚翊见状,连忙朗声一笑开口:“老板不必紧张,既然你是皇叔的人,那就是一家人了,相聚就是缘分,不妨进来一叙。” 苏安两只腿霎时像被灌了铅,不听使唤的顿住了。 神特么缘分! 这位可是皇帝,封建的古代社会里一句话就能让人人头落地的存在! 苏安瞥了眼那边坐着的付准。 见他神情无异,黑眸平静的冲自己点了点头,她这才慢吞吞走前几步。 “民女苏安见过皇帝,陛下说笑了,民女只是一介布衣,可不敢高攀。” “诶,不必多礼。”楚翊抬手示意她起来,似乎满眼打趣的模样,“说不定日后朕还要喊你皇婶呢,这不是折煞朕吗?” 听到这话,苏安双眸圆睁,一口气给呛住了:“咳咳咳!不敢不敢,使不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她目光悄悄在皇帝和付准两人身上转了转,这气氛怎么看怎么古怪,连忙岔开话题。 “要不,请陛下移步三楼雅间?民女另备上拿手菜,还望陛下品尝指点一二。” 楚翊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勾唇笑得雍容矜贵道:“那便有劳了,皇叔可是对老板的手艺流连忘返,没想到托皇叔的福,朕也能尝尝鲜了。” 他分明贵气有礼的模样,可苏安听着,总莫名有些阴阳怪气。 摇摇头,不再多想,赶忙回到后厨忙活起来。 毕竟是招待皇帝,苏安不敢马虎眼,做的全都是自己拿手菜。 红烧肉、柴火鸡、铁锅炖鱼、麻辣香锅等——酸甜苦辣做了个全。 随着一盘盘菜式端上桌,饶是楚翊都被香的失了仪态,震惊又新奇的大吃大喝。 不一会他就吃得满头大汗,刚想喝口水,瞥到端上来的奶茶,急忙入口,瞬间便又被那浓郁的绵香滋味征服了。 楚翊一口饮尽,眸光大盛紧盯着苏艺,“老板,你这些手艺堪称天上有地下无,比朕宫里的御厨好上千百倍,朕真是大饱口福啊!” 苏艺含蓄一笑,赶紧客套说:“民女做的些家常菜,上不得台面,承蒙陛下喜爱。” 不料下一刻楚翊忽的兴冲冲打断她道:“老板如此手艺怎能在此地埋没?不如就入宫做朕的御厨,朕封你五品尚食!” 什么?五品官! 苏安一愣,随即胸腔狂跳,疯狂心动。 这自己要是能当上官,以后开店岂不是更事半功倍,一飞冲天起来? “不可。”一直未作声的付准突然沉了脸低喝。 他冷暗的黑眸看向楚翊,淡漠道:“陛下,苏安是本王的专属厨娘,恐怕要辜负陛下抬爱了。” 闻言,苏安难掩诧异的看了付准一眼,想了想,倒是没反驳。 付准不会害自己,他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理由。 她还是乖乖当个鹌鹑算了。 “哦?”楚翊的眸子微闪,视线扫过付准和苏安二人,逐渐变得暧昧,“原来如此,朕倒是差点忘了你们郎情妾意,的确是不好夺皇叔所爱。” “也罢,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就趁此机会,为你们二人赐婚吧。” 赐婚,什么赐婚? 苏安瞬间愣住,忍不住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楚翊接着道:“老板,你出身平民,配皇叔确实差些,朕便赐你为皇叔侧妃,也算全了你们二人的情谊,你看如何。” 按律法来说,平民女子哪怕是入王府,顶多就是个妾。 楚翊认为自己已是大发善心,全了这对有情人。 然而半天没等到苏安回应,他不禁皱起眉:“老板为何不答话,莫非是对朕的安排有意见?” 苏安瞳孔地震,才找回自己碎裂一地的声音:“咳,我……” 她能怎么说?她被这好大一张饼砸得傻了眼,脑子晕乎! 苏安不自觉攥紧掌心,眸光复杂纷乱,说不上什么滋味。 而一旁,付准冷酷低哑的嗓音骤然响起来:“谢绝陛下好意,恐怕也要让陛下失望了。” ------------ 第一百零一章 安国公女儿 话音沉沉落下,苏安和楚翊都是一怔。 “……”苏安眼睫无声的颤动,好像有盆凉水,将她所有未说的话砸回肚子里。 楚翊脸色也有一瞬的难看,他抚了抚拇指上的纹龙扳指,疑惑笑问:“皇叔因何拒绝,莫非是朕自作多情,误解你们关系了?” 付准薄唇微抿,先是望向苏安。 苏安平静的垂下了眼帘没再开口了,从这角度,只能看见她似隐忍般攥紧的素指。 付准眸光暗了暗,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然而心底的失落自肺腑蔓延,让他嘴里也平添了些苦意。 如今他处境危机四伏,皇帝忌惮,朝臣奸佞畏他如虎,正是动荡时局。 皇帝赐婚,无非是要将他的软肋暴露人前,他怎能容许。 何况,他更不愿委屈苏安为妾。 “陛下美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只是暂无婚配的打算。”付准沉顿开口,黑眸晦涩难辨。 低凉的话音缓缓传进苏安耳里,她无声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怅然感。 不对,她失望什么? 反正她和付准注定是不可能的,现在挑明了说开也好! 苏安刚想到这里,忽的便听到皇帝颇为遗憾的叹息声:“原来如此,皇叔无意婚配,莫非是还惦记着安国公的女儿?” 闻言苏安又是一愣。 而付准的脸色猝然冷下,周身空气都仿若降至冰点。 楚翊好似毫无察觉,犹在眯着眼自顾自点头说着: “也是,那位黎小姐乃倾城佳人,还是先皇赐下的未婚妻,可惜啊,皇叔战瘸腿后便被黎家退婚了,惦记着也是人之常情。” “据闻黎小姐还未嫁人,追求者无数,皇叔若是有意,回去后可得加把劲了……” 后面说的什么,苏安基本听不清了,只觉一股酸溜溜涌上心扉,一时眼前都恍惚起来。 哈哈,她就说嘛…… 这样光风霁月的财神爷,怎么可能降低身份看上自己。 还好她机灵,没有动高攀的心思! 苏安尽力埋着头,遮掩自己多少有些发酸的眼眶。 殊不知,付准看见她这般,本就冷清的容颜瞬间下降几度,黑沉莫名。 皇帝还要滔滔不绝说下去,他捏紧扶手,厉声开口:“陛下有这闲情关心女色,不若多多勤政,整饬纲纪,体察民隐为上!” 楚翊一噎,被当众如此严厉的口吻训斥,他一国之君的脸面瞬间挂不住。 他忍着厌烦,皮笑肉不笑道:“摄政王何出此言,朕已然亲政,甚至为了民情微服私访,爱恤民命,何需摄政王对朕指手画脚!” 他连皇叔都改了口,咬重“摄政王”三字,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气。 旁边福海的身子一哆嗦,险些没跪下,愈发忌惮的瞧了付准一眼。 付准气息不变,冷淡掀眸说:“本王不过是尽臣子本分,不负先帝所托,忠言谏君尔罢。” 楚翊忍无可忍,怒极拍桌。 先帝先帝,又拿先帝压他! “砰”的一声响倒是把苏安吓一跳,一头雾水的抬眼。 怎么个事,怎么莫名其妙吵起来了? 她担心又紧张的瞅了付准一眼,这可是皇帝啊,一怒流血千里的那种! 而且说不定还会牵连自己的小店! 苏安当即抖了抖摆出抹假笑,略微僵硬的缓和道:“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呵呵……” 福海顺势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附耳劝说:“陛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时风平浪静呀!现在还不宜翻脸!” 楚翊何尝不知,因此无能狂怒了会,他终是咬紧牙关作罢。 他敛下眼底的暗恨,对苏安吩咐道:“朕决定在这多留两日,老板先去安排吧,给朕空出几间房屋,朕将就些在这铺子住下了。” 苏安闻言,眸光顿时震了震,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还没想好措辞,付准当即冷声道:“不可。” “陛下日理万机,怎能在乡野之地耽搁,不若早些回宫处理政务。” 接二连三被驳斥,楚翊气得英俊的脸微微涨红,一屁股坐回位子上,咬牙切齿的: “摄政王在这闲云野鹤,朕便多待些时日,若有政务也能找摄政王商谈不是!” 说罢,他冷哼着再次看向苏安,火气忍不住发在她身上,“老板怎的磨磨蹭蹭还不去?” 苏安:“……” 是她的错觉?这皇帝怎么像耍脾气的熊孩子似的?? 苏安顶着那不悦的视线,不由清清嗓子,露出一脸歉意来。 “陛下有所不知啊,民女此地人多眼杂,且和铺子里的下人住一块,唯恐会惊扰了陛下,万万不适合。” 开玩笑,要是让皇帝住在家,搞不好随时掉脑袋的。 而见苏安拒绝,楚翊脸色霎时更是难看,“放肆,你敢抗旨,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苏安不禁嘴角一抽,这特么…说好的一家人呢? 她咬咬牙就要跪下请罪。 付准不知何时过来,抬手将她拉稳,继而冷冽的黑眸朝皇帝睨去:“苏安担忧惊扰圣驾,故而推辞,陛下不可任性胡为,耽误民生。” “好好好!”楚翊的眼神几经变幻,气得重重的一挥袖袍,大步往外走去。 “你们不待朕,朕自己找客栈住便是!” 福海见状,连忙擦擦额头的汗跟上。 付准眯眼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声开口:“暗一,好好跟着。” 窗户外,一道隐匿的身形飞速追出去。 “……”苏安默默看着这幕,十分识相的闭口不言。 乖乖,别让她撞见什么皇室秘辛,然后被杀人灭口她就阿弥陀佛了! 不多时,福海包圆了县里最好的一间客栈,恭恭敬敬伺候皇帝进房。 “你滚蛋,去叫程常进来!”进了屋,楚翊立刻不耐烦的低吼。 程常是他的心腹侍卫,亦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他在楚翊才能安心。 而程常进屋后,即刻关门闭窗,随即沉重的禀告道:“如陛下所料,摄政王果真派了人尾随跟踪!” 楚翊不再伪装,他脸色阴鸷嘲讽,止不住的冷笑。 “好一个摄政王,好一个皇叔,现在敢公然欺君监视于朕,以后就敢逼宫篡位!” ------------ 第一百零二章 夜半刺客 程常连忙呈上封密信:“陛下息怒,不妨先看看这个。” 楚翊黑着脸,接过看了几眼,一身怒气忽的消下,嘴角勾起丝阴冷的弧度来,“何成?有意思。” “人没死,倒是个命大的,那今晚便随朕去瞧瞧罢。” 这潭水,他搅定了! 夜至三更。 牢狱上下被围得密不透风,楚翊双手负背,忍着嫌恶走到一处牢房。 看着牢里半死不活躺着的男人,一副失去生机绝望的模样,他掩着鼻子开口:“你便是何成?” 此时的何成浑身脏臭,头发胡子拉碴,浑身还围着苍蝇。 听到声音,他艰难的撑起身子,就看见来人那周身华贵,一表非凡。 他死气的双眼里顿时浮出抹希冀,踉踉跄跄的扑上去,想也不想用嘶哑的声音求救道:“是,我是何成!贵人能不能救救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啧。”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楚翊脸色微绿,退后几步,愈发嫌弃的扫了何成几眼。 看着就是个酒囊饭袋的软脚虾,但如今还有用,他便冷笑着问道:“你可恨付准?” “付准?!” 听到这名字,何成眼中赫然一阵赤红,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恨,如何不恨!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要不是他和苏安那对狗男女,我又怎么会堕落至此!” “很好。”楚翊见状,甚至满意的点点头,对程常吩咐道:“带走吧,改头换面塞进影卫营里,可不能浪费这枚好棋。” 何成脸色瞬间爆发出不敢置信和激动,听这话,自己真的能被救出去?! 只要能救他,哪怕成为什么棋子他都心甘情愿! 而程常领命,一把劈开牢门,犹如拎鸡仔般拎走欣喜万分的何成。 楚翊没想到此行如此简单,颇为无趣的把玩着玉扳指,转身返程。 只是,路过牢头时,那牢头噗通跪下恭敬喊道:“小的徐大同,拜见皇帝陛下!” “哦?”楚翊霎时来了兴致,似笑非笑的停下来看他。 “你怎知朕是皇帝?” 说来这牢头,一开始便自告奋勇的带路,原来竟是看穿自己身份? 听到这句“朕”,徐大同心底激动得倒吸冷气,一张精明的脸更是无比恭谨起来,一溜烟答道: “回陛下,小的有幸曾被此地影卫首领招揽,方才听闻陛下提及影卫营,又见陛下身着龙纹锦袍,故而斗胆猜测陛下大驾!” 楚翊眉心一动,“曾被招揽为影卫?” 徐大同何等机灵,立马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实招来。 说完后他还大喊道:“情况就是如此,小的没想到那牡丹首领叛变,因此毅然决然退出了影卫营,不愿同流合污,还请陛下明察!” 随着他讲述经过,楚翊一双鹰眼浮满了狠戾之色。 想不到好皇叔的手伸得这般长,竟将影卫营的首领都策反,真是好哇! “不错,你的机灵保全了你。”楚翊似笑非笑的撇了徐大同一眼,随即微微抬手,招来程常。 “这次来也没给皇叔带礼,便解决了那叛徒,给皇叔点惊喜罢!” 与此同时,牢狱外。 暗一的身影飞快隐退,回到医馆。 “主子,陛下进了监牢,四周防范严密,属下无法探查。” 付准看书的手稍作停顿,黑眸若有所思望向了窗外。 “退下吧,回去继续盯着。” “是——” 翌日。 苏安提心吊胆的,本以为会迎来风起云涌的一天,可没想到,不管是皇帝还是付准,都像是约好了般悄无声息,谁也没有出现。 付准甚至派了剑一来,告诉她今日不用准备饭菜送去。 真是纳了闷了。 苏安心神不宁的拨弄着算盘,到底是乖乖的待在自己店铺里,还叮嘱了番一家子最近不要乱跑,只盼着皇帝那尊大佛早点离开浮游县。 一天忐忑的过去。 时到半夜,苏安一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屋里“哐啷”的巨响,惊得她一激灵从床上翻起来。 有人翻窗进了她屋子! 苏安心提到嗓子眼,刚想溜出去喊人,却传来牡丹显得有些吃痛的声音:“苏姑娘,是我……” “牡丹?!”苏安一愣,快步过去,就见牡丹捂着腹部站起身。 她脸色苍白,借着月光,赫然看见她小腹中了一刀,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你——” 苏安眸光严肃,牡丹却猛地焦急的握住她手臂:“来不及解释了苏姑娘,我得知皇帝要杀王爷,回来时遇到了刺客!” “什么!”苏安呼吸一窒,手脚骤然冰凉起来。 她就觉得平静的不对劲,原来是酝酿着阴谋! “苏姑娘,烦请你快速告诉王爷做好准备,我,我快撑不住……”牡丹脸色难掩痛苦,虚弱喊道。 苏安深吸了口气,看着有些站立不稳的牡丹,咬咬牙,一把搀扶住她。 “谢神医肯定在医馆,我带你一起去治伤!” 知道事情紧急,苏安不敢耽搁,挽着牡丹的胳膊匆匆出门。 可没想到,她们刚出铺子拐了个弯,一只暗箭迎面朝她们射来! “当心!”牡丹大惊,反应极快的推开苏安,自己抽剑挡下。 然而紧接着,四面八方又是数十只箭矢飞射过来! 牡丹瞳孔一缩,顿时喊道:“我来挡住这些刺客,苏姑娘快去禀告王爷要紧!” 苏安一颗心砰砰的急速跳动,她留下来只是累赘,便毅然决然的冲医馆飞速狂奔。 这天杀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啊! 谁来告诉她! 苏安一百米冲刺,发现医馆门关着,她毫不犹豫趴下,钻旁边的狗洞! 但她脑袋刚钻进去,赫然发现医馆到处都是刀剑声,月色下两拨人正杀得不可开交。 “苏安?!” 谢清风一脚踢退一个黑衣刺客,率先注意到角落里苏安的身影。 刺客显然也被这突兀出现的女子吸引,其中一个刺客大喝一声,举刀冲她斩杀过去。 “卧槽!”苏安双眸一紧,顿时想缩回狗头,正巧谢清风几个踏步掠到,趁此一剑抹了那刺客脖子。 他脸上溅满了血液,凌厉又没好气的看向苏安:“你怎么来了!刺客偷袭,王爷还毒发,就连你也来添乱!” “付准毒发?他现在怎么样?!”苏安面色一变,急忙爬出身子来。 但又有几名刺客袭来,谢清风神情骤凛,根本无暇回答她,立马上前去迎敌。 苏安担心得手心都攥出了汗,见刺客都一时过不来,她低下身子,急急忙忙往付准屋子处去。 所幸里面还没有刺客杀到,苏安紧张的推门而入,就见床榻上躺着男人的身影。 “付准,你怎么样!” 苏安快步上前,可下一刻,她眼神一凝,心都陡然漏了半拍。 那躺着的男人经过一番易容,跟付准有七八分相像,可却根本不是付准! “暗四?”苏安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终于认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付准去哪了??” 未料,暗四突然神情发狠,竟然掀被而起,抓着一把弯刀便向苏安杀了过去! ------------ 第一百零三章 赶皇帝离京 “?!”苏安瞬间大惊失色,还好紧绷的神经没放下,她下意识一把矮下身子,往前一扑,弯刀无比惊险的擦着她发丝过去! “暗四!你干什么?我是苏安!” 苏安震惊喊道,忙不迭将椅子挡在身前。 这一天天的,怎么都跟中邪了似的?! “哼!”暗四仿若未闻,周身的杀意不减反增,落地后二话不说再次袭向苏安。 苏安不由暗骂,难道暗四是被什么东西策反了? “好女子不吃眼前亏!”她反手狠狠将椅子丢出,然后趁这个空挡拔腿往门外跑。 然而暗四训练有素,岂能跑不过她一个弱鸡? 眨眼间苏安就感觉那柄杀气腾腾的弯刀杀至,她瞬间后背一凉! 恰在此时,谢清风颇显狼狈的身影赶到门口,见状亦是大惊。 “暗四你疯了!怎么对苏老板动手!”他喝罢,险之又险的一把将苏安拽至自己身后,同时一包毒粉挥袖洒出。 暗四纵身一跃,迅速往后翻退躲过毒粉,暂时停下了杀人的脚步,只是脸色难看,“烦请谢神医让开!” “你敢!”谢清风额头青筋一跳,不敢置信骂道:“苏老板可是王爷的心头肉,也不怕王爷宰了你!” 暗四神情冷极,刀锋唰地直指苏安,“暗一老大说了,此女是惑世妖姬,留在王爷身边极其危险,须得除掉她。” “什么玩意儿??”刹那间,谢清风和苏安都差点破口大骂。 谢清风一副见鬼般的瞪向苏安,气得想笑,“就她?还惑世妖姬?你们眼睛没瞎吧,需不需要本神医给你们治治?”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安脑子宕机,整个人都懵得找不着北。 不是……她身体和心灵都整个受到了打击! “呼——”苏安咬牙定定神,拉住想刨根问底的谢清风,肃声问:“你先说,付准到底在哪?” “不知道!”暗四神情依旧不善,不情不愿道:“反正主子毒发是装的,让我易容于此引蛇出洞。” 与此同时,五条街道外。 一辆华丽马车正飞快驶向医馆,里面楚翊翘着二郎腿,不时撩帘迫不及待的看向医馆方向,眼中翻滚着杀戮兴奋之色。 想到自己算计那不可一世的皇叔,马上就能让付准再无翻身之地,他血液便止不住沸腾。 他非得亲手斩下付准的头颅不可! “程常!再快点,朕可不想错过好戏!” 为了刺杀付准,他将所有影卫都派了出去,只留下程常在身边护驾驾马。 但下一刻,马车忽然猛地勒停,一阵翻天覆地,让他好悬没跌出去! “程常?!”楚翊稳住身形,当即不悦的怒喝。 “陛、陛下……”外头竟响起程常有些惊惧的声音。 楚翊皱紧眉,不耐的掀开车帘,正要训斥,可看到前方街道坐着轮椅的身影时,他瞳孔一缩,俊脸上的神色陡然僵住。 只见清冷月色下,一袭长衫的付准静坐着轮椅,剑眉入鬓,眉点寒星,宛若幽潭般的眸子不辨喜怒,与剑一从容的拦在马车前。 “皇叔!”楚翊失神喊出声,眉心猛地一阵惊跳。 皇叔不是该在医馆里毒发不起么?! 付准微微抬首,眸光冷淡睨着他:“陛下,深夜是要去哪儿?” “我……”楚翊脸色变幻,连忙回神,扯出抹难看的冷笑:“朕,朕听闻皇叔一病不起,便想去探望皇叔,皇叔怎的在这?” 付准深深盯了他片刻,没有作答,指尖稍抬。 身后的剑一心领神会,抬手将旁边晕死的徐大同扔出。 看见这五花大绑的徐大同身影,楚翊掐紧掌心,脸上的假笑彻底转为了阴狠。 “陛下派人大费周章的给本王下毒,又不惜动用所有影卫刺杀,看来陛下当真想要本王的命。”付准面沉如水,凉薄开口。 “陛下计谋深远,可惜,本王从不会信任墙头草,要令陛下功亏一篑了。” “原来如此!”楚翊充满杀意狠辣的眼神,恨不得洞穿徐大同。 枉他以为寻得一枚好棋,让徐大同接近医馆,没曾想此人也早已是付准下好的套! 他还沾沾自喜往里跳! “该死、该死!都是没用的东西!” 怒上心头,楚翊两侧的太阳穴剧烈跳动,他一把拔过程常的刀,怒不可遏狠狠劈在徐大同身上乱砍! 如今事情败露,他杀不了付准,还杀不了这个坏他大事的废物么! 直把徐大同砍得面目全非,楚翊喘着怒气一脚将尸体踢过去,接着用冷笑掩饰心底的那丝恐惧。 “那怎么着?皇叔拦在此地,是想杀了朕,直接造反了!” 看着喜怒形于色气急败坏的楚翊,付准眸光沉入幽底,闪过了丝失望。 果真是少年意气,无君王风范。 他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口吻加重了几分清冷威严:“陛下,你贵为天子,行事该顾全大局,以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而非与本王争强斗胜。” “本王已是残躯之身,翻不起什么浪花,陛下又何须介怀。” 这话中意思,就差没挑明了说,他对皇位没兴趣,想让楚翊放下忌惮。 然而自古君王多疑,哪怕付准无意,也无形中处处压制掣肘着楚翊,他又怎会相信! 但看样子,付准暂时是不会动他了? 楚翊心底的恐惧刚掩下,不料,付准冷淡的嗓音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玩够了,便回宫主持朝政罢。” “剑一,送陛下等人出城回宫。” 一口憋屈气霎时间又堵住了胸口,让楚翊面容阵阵发青。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确实再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再待下去,保不好付准真起了弑君心思! “程常,清点人马,回宫!” 剑一目送着皇帝的队伍急匆匆出了浮游县,这才迅速回去禀报。 “主子,皇帝已离去。” 付准紧锁着剑眉微微点头,直到此刻,他胸腔翻腾的气血再也压抑不住,喉中腥甜上涌,顿时他唇边咳出了几口刺目的鲜血,旋即失去意识。 “主子!” ------------ 第一百零四章 付准受伤 医馆里,在谢清风的逼问下,暗四终于将“惑世妖姬”解释了个清楚。 原来当时暗一见苏安能说会道,哄得王爷柔情满满,简直换了个人,他便犹如见鬼般,大为震惊的将苏安描述成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因此暗四一见着她,便想趁机除掉,谁让这妖精非得跑过来添乱,死了也活该! 苏安听得差点没气死,她心惊胆战半天,感情是乌龙? “不是,你暗四的脑子是木头是吧?人家玩笑话,你动真格!” 她脸都绿了,用力扒拉挡在面前的暗四,“你个棒槌麻溜的让开,我非得找到付准问清楚不可!” 而经过谢清风一番气极反笑的解释,如今暗四已经消了对苏安的杀心,但仍旧冷酷的挡住出口,不为所动。 “妖精,老实待着,不能破坏王爷计划!” 苏安顿时仰倒。 她真恨不得劈开这货的榆木脑袋看看,偏偏打也打不过,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谢清风。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王爷到底什么计划,我也懵着呢!”谢清风黑着脸没好气道。 就在此时,门外赫然响起了剑一焦急声:“快来人,主子吐血昏迷了!” 屋内三人面色顿时一变。 暗一猛地开门,剑一抬着付准的身影飞快掠进屋,放到床榻,“谢神医!” 谢清风急步上前连忙替付准检查把脉。 而苏安怔愣的看着付准,他冷峻的眉眼此刻苍白如雪,剑眉紧拧着,唇边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心脏霎时如被揪了般疼,连呼吸都忘了。 她扭头错愕的看向剑一,“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剑一捏紧拳头在旁,神情透满自责道:“主子被刺客所伤,强撑着去找了皇帝。” “皇帝被震慑回京而去,但主子伤势拖久了,还不知情况如何!” 苏安呆愣的张了张唇,再看向付准那隐忍而蹙紧的眉峰,眼眶慢慢有些发红。 她还说这天怎么这么安逸,原来是付准独自面对筹谋好了一切。 “谢、谢神医,他伤势怎么样……”苏安攥紧了手焦心问道。 谢清风大致检查了过后,皱着的眉头缓缓松下,瞥她一眼:“王爷胸口中一箭,好在没伤及内腑,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了。死不了,少在那哭丧脸。” 闻言苏安稍微松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双眸红红的瞪过去,“你才别乌鸦嘴,晦气……” 毒舌就是毒舌,不会说话! 等谢清风为付准上药治疗过后,已是后半夜。 在此期间刺客尽数伏法,医馆很快恢复了宁静。 榻上,付准眉心微动,缓缓掀开了眼帘,一双冷冽的黑眸在看见眼前环境时微微放缓。 回到了医馆,那想必事情已然平定。 他抬手欲坐直身子,刚一转眸,却倏然看到趴在床头的苏安。 她似是守了一夜,眼睑下生了两抹青黑,藏不住疲惫。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她拉过李桂花,便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 可苏安这么做,无疑是能让他的茶馆绝处逢生!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对于茶馆来说却将是一的收入。 ------------ 第一百零五章 变相的催婚 “我…”付准嗅到那味道,脸色也有一瞬的难言。 他啼笑皆非,微拧着眉,终是抚着苏安的手将那碗药喝尽。 苏安瞅了眼一滴不剩的碗,果断竖起大拇指,“我敬你是个英雄。” 随后便准备去倒杯水,准备给付准冲冲嘴里的苦味。 可就在她刚起身时,就见李桂花的身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看见她便顿时柳眉倒竖道:“小安,娘就知道你在这!” 此时天已然蒙蒙亮,李桂花起来发现闺女不在房,可谓是第一时间想到医馆。 过来一看,果然如此! 苏安怔愣了下,莫名有种夜不归宿被抓包的心虚感,“娘——” “还知道我是你娘啊?”李桂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赏了她个脑瓜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在男子家中待这么久!” 说着,李桂花才看向屋内的付准和谢清风二人,礼貌的招呼了声,但眼神满是不赞同意味。 苏安见状,忽的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拉住娘就要走,尴尬的嘿嘿笑着:“娘说得对,咱这就回去,我下次一定注意!” 李桂花不动如山,稳稳的攥住苏安,同时皱紧眉盯向付准。 “付公子,你应该也知晓,清白名声对女儿家的重要性,若是你们走得太过亲密,最后吃亏的只有我闺女。” 男人三妻四妾是风流佳话,可女子一个不慎便会清誉尽毁,再抬不起头来。 谢清风满脸看好戏的退到旁边。 而付准听训般默默垂首,喉结不自在滚动了下。 “娘,昨夜是突发意外,并非你想的那样。”苏安拽着李桂花的袖子解释,恨不得能捂住自家娘的嘴。 这面前可是王爷,当今天子都得称一声皇叔! 她的傻娘还真是心大! 苏安又忙眸光带着歉意的对付准道:“抱歉抱歉,我娘是太担心我了,说话重了些,没别的意思!” “无碍,伯母训斥得对,是我未考虑周全。”付准哑声回答。 见他这般谦逊知错的模样,李桂花抖了抖眉头,意有所指开口: “公子能理解我担心闺女的一番苦心便好,若是公子不准备迎娶我闺女,那日后便请公子保持些距离,不要让人误会了去。” 这一番话,霎时引得屋内寂静,落针可闻。 付准倏而抬眼,一瞬听出了这言下之意。 苏安也瞠目结舌,她娘这是……变相的催婚?! 夭寿了! 她仿佛感受到付准灼烫的视线落在身上,有些僵硬的眼睫颤了颤。 “苏安,我——”付准的嗓音愈发幽沉嘶哑,紧盯着苏安,眸内似有暗潮涌动。 伯母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眼下浮游县内已无忧,他不妨先表明心意,日后稳定朝廷格局后,即刻顺理成章的迎娶苏安入门。 思及此,他眼角眉梢连带着微抖,血液都隐隐有些翻腾。 “我、我心悦……” “哎呀!”苏安冷不丁打断他未开口的话,抬头望着天色,“原来都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准备开店了!” “那我们先走了!” 苏安甚至不敢对上付准那惊愕交加的眼神,拉着同样愣住的李桂花,急急忙忙冲出屋外。 “小安?”李桂花反应过来,眉头皱得更深,握住她的手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难道没瞧见付公子他都准备向你表明了?” 方才付准那眸内浓郁的情愫,李桂花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可谓喜出望外。 没想到自家闺女先逃了! 李桂花一万个想不通,“小安,你分明也属意他不是?” 苏安面颊现出一片发热的晕红。 她复杂的盯着自己鞋面,一边埋头走着,一边吐出口气,闷闷否认道:“娘你想多了……我不喜欢他。” “何况,我喜不喜欢有什么意义?付准他是云中之龙,高攀不起。” 李桂花脸上不由浮现出爱怜。闺女每每都这么说,可在她看来,付准身份尊贵,仍能这般真心对待闺女,已是最大的难得和诚意。 偏偏闺女自己不自信。 李桂花心疼说道:“好好,高攀不起,那娘给你选个攀得起的老实人家嫁了。” 苏安当即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的扭过头,“那还是算了,我非付准不嫁!” 这么看来,拿付准当催婚的挡箭牌还不错嘛。 李桂花:“……” “你这孩子,耍着娘玩儿是吧?” 她看着苏安脸上满不在乎的神色,一时拿不住闺女究竟怎么想的,便叹息道: “凡事都得想清楚了,做达官显贵之妾或许能大富大贵,却不一定快乐。娘只想帮你寻个好归宿,但不会逼你选,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闻言,苏安脸上故作松快的笑容淡了些,心里也是一片忧愁。 唉,古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可她受不了去分享自己的男人。 “不提了不提了,我老实搞事业!”苏安耸耸肩,豪言壮语,“等有了钱,什么美男不能挑?” 李桂花嘴角又是一抽。 这离经叛道的娃! 回去后的苏安,接下来一整日没再见过付准。 送饭菜过去时,谢清风道是那药味太苦,熏得付准没胃口用膳,还在躺床静养。 苏安有些担心的摩挲着下巴,“这样下去不行啊,光喝药不吃饭,那不是越补越虚?” “噗。”谢清风在那翻弄药材,闻言无情的笑出声,“有本事你劝去,反正也是因你心情不好。” “……”苏安想到白天自己强行打断告白的骚操作,难以想象清冷的付准会是何面色。 她尴尬摸摸鼻子,盯着他打岔道:“你这是,又准备煎药?” “那可不。”谢清风扬了扬手里的党参、炙黄芪等物,“王爷药不能断啊。” 苏安眸光一眨,忽的想到什么。 “对了,咱们可以研究研究做药膳啊!” “药膳?”谢清风一愣,被激起了好奇心。 这王朝里还没有药膳的具体概念,苏安立刻滔滔不绝的跟他解释起来。 药膳既以食物为主要原料,又包含了具有特定功效的药材,味道好还大补,付准肯定能吃下。 谢清风对此十分感兴趣,跟苏安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 第一百零六章 不正经 谢清风负责控制药量,由苏安做厨。 她大火烧开砂锅里的水,选了羊脊骨、葱、姜、花椒放入,和谢清风制作的中药包,再倒入一汤匙黄酒和少许盐。 想到付准好辛辣,苏安又扔进了几颗干辣椒提味。 文火煲两小时后,打开盖子,辛香和药香顿时袅袅散出,光是嗅着便醇厚极了。 屋内,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付准,嗅到这扑鼻的香味,他心中微动,掀起了眸子。 正巧苏安端着药膳进来,笑盈盈的模样嫣然入目。 “听说你没胃口,我跟谢神医改善了下药方,做了十全大补药膳,来尝尝?” 付准垂眼看去,那碗药膳色泽淡雅宜人,汤面温润,看着与平时的饭菜一般色香味俱全。 “又麻烦你了。”顿了顿,他目光便幽幽的定在苏安脸上,似笑般叹道:“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瞧见你,我兴许胃口便好了。” 他眼眸不掩饰的炙烈直白。 苏安指尖蜷缩了下,只感觉脸被盯得发烫,向来怼人无往不利的她都被噎住了。 这奇妙的强势感是怎么回事? 变了,财神爷变了! “咳……”就在苏安有些羞赧得支支吾吾时,忽然,一道脚步声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什么味道这么香!” 周礼一路流着涎水,嗅着味道过来,他打眼便瞧见苏安手里端着的东西,眼前赫然一亮。 “小老板又出什么新样式了,就给主子开小灶,不顾我等死活是吧?” “给我也尝尝!” 说罢,他猴急的凑上去想嗦几口。 苏安不由感叹,这吃货来得真是时候,但下一秒果断义不容辞的缩回手,“这药膳补气血用的,就熬了这么一小碗,你可别贪了!” “哦——”周礼顿时又酸又暧昧的拉长了声音,眼神瞟到付准身上,重重咽了下口水。 “还得是王爷有这样的福妻,给我羡慕嫉妒恨的呐!” 苏安眼角抽了抽。 福什么? 福气吧! 这嘴瓢的吃货! 付准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他眉峰微扬,自然的接过那碗药膳,“有劳了,有如此福妻实乃我幸。” 苏安:“……” 完蛋,付准都被拐得不正经了! 她溜了溜了。 不过临走前,周礼还告诉了她一则消息。 何成暴毙了。 苏安冷不丁愣了下,心中除了感叹外,倒没有多少波动。 渣男终被天收了,原身的仇也算是报了。 好事,晚上加餐! 苏安喜滋滋翘起唇角。殊不知,何成俨然改头换面,跟随着皇帝回了白玉京。 此时的何成,遥遥望着浮游县的方向,他眼角阴翳止不住的恨。 苏安、付准! 他一定会回去报仇! …… “哈秋!”苏安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胳膊。 “大姐可是冷了?我给你拿件披肩来。”苏江皱着眉道,不等苏安说话,小跑着出了后厨。 苏安阻止都来不及,不由笑道:“老二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就二哥懂事吗?我不懂事吗?大姐,我可是最懂事的,你可得夸一夸我!” 苏月背着书包,一脸不满。 她身上的书包是苏安根据现代书包的样式做的,上面画着他们一家四口的q版动漫,是李桂花一针一线缝的,小妹喜欢得紧。 而老二和老三也来了一套,老二是黑色的,老三是蓝色的,至于小妹肯定是粉嫩的颜色,也好区分,一众小朋友都羡慕坏了,不少人甚至让女主多做几个来卖书包。 但这书包太费功夫,她心疼娘的眼睛,给拒绝了。 苏安点了点苏月的小鼻子,一脸宠爱。 “对,还是我们小妹最懂事,最可爱,最漂亮!” 苏月这才满意,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地出门了。 李桂花忍不住嘱咐老二和老三,“照顾药小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两人应了下来,紧跟在小妹身后离开。 送了三娃去学堂后,铺子少了孩子们叽叽喳喳,一时还格外让人不适应。 李桂花一脸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模样,苏安好笑的上前打趣:“娃儿们在的时候娘嫌闹腾,这会儿都去上学了,娘倒是舍不得了。” “谁说不是呢,孩大不中留啊……”李桂花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的叹口气。 “娘就是担心,他们咋咋呼呼的,又是第一次上学堂,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苏安闻言笑了笑倒是没在意。 弟弟妹妹平时勤快又乖,哪会轻易惹事? 然而没想到,下午就有一名学堂的小厮过来传消息。 “谁是苏江和苏廷的家长?你们孩子在学堂里打人,夫子传话让你们赶紧过去处理此事!” “啥?!” 李桂花一下慌了手脚,账本都摔了,下意识的看向苏安,“我就说这眼皮子咋一直跳!” 苏安也是吃了一惊,凝凝神,赶忙握住娘的手安抚道:“不急不急,咱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来到南府学堂,便见院子罚站似的站着家里的三个孩子。 对面则是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胖墩,夫子正对他关心备至。 苏廷气红着眼眶发抖,看见苏安和李桂花进来,委屈顿时上涌,一把抓住了两人的手。 “娘,大姐,你们要给小妹做主啊!这个大虎欺负小妹,把她推摔倒,害小妹手心都擦破了!” 李桂花瞧见眼泪汪汪的小苏月,立马心疼的把孩子抱起来。 苏安则紧皱着眉头,又看向脸上挨了两拳的苏江,一看就是动手了。 而他抿紧嘴,眼中都是愤懑不服气的神色。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 苏廷气冲冲瞪着那边的大虎:“他欺负小妹,我们怎么能忍!我赶到的时候这胖子还压着二哥揍呢!他块头那么大,我就拿石头扔他,砸破了他脑袋,给小妹报仇了!” “这胖子还不讲理,居然告状夫子叫家长来!” 听到这苏安勉强算是明白了,将老二老三都拉到了身后,这才不善的看向那叫大虎的孩子。 那大虎额头砸破了个小包,半张脸都是干涸的血,疼得扯嗓子嗷嗷哭。 不知道的一看着实可怜! “你是他们的大姐是吧,哼!你们家孩子群殴打人,把大虎伤成这般模样,你们想如何解决?”穿着蓝袍的中年夫子吹胡子瞪眼道。 ------------ 第一百零七章 无耻! 苏安对这夫子的态度有些莫名,冷了冷声音说道: “解决事情简单,打伤了人我们愿意赔偿医药费,但他大虎推倒我家小妹在先,所以我要他给我的弟妹们道歉,并且以后不许再欺负人!” 听到这话,大虎立马不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吼道:“你做梦!他们把小爷脑袋都打破了,还想要小爷道歉?瞎了你狗眼了!” 苏安一听,更没了好脸色,“那你想怎样?” “你们都得给小爷道歉!磕头道歉,必须得把脑袋磕破了才行!不然小爷就让员外爹爹把你们都抓起来!” 说到这里,大虎一抹鼻涕泡,趾高气昂的高高抬起下巴。 “你才是放了娘的狗屁!”苏廷气得大骂想冲上前,被苏安眼疾手快的拦住。 她还没说什么,那边夫子便一脸嫌恶的皱起眉头,训斥道:“果然是粗鄙小儿,顽劣不堪不通教化,如此品性简直辱没了学子身份。” 苏安本来想以理服人,好好说道,可这话却让她当场气笑了。 她先前还纳闷夫子的态度,而听到大虎说的员外老爹,就都明白了。 敢情是帮官不帮理啊! “要说品性,你身为夫子徇私偏向厚此薄彼,对大虎先欺压我家小妹的事不问一词,偏了你的私心为了你的私欲,如此品性你又配为夫子了?” “你!果然是一家子没教化的草民,老夫不屑与你多说!”夫子愤怒的甩袍道,忽然看见门口进来的二人,他脸色立刻添了几分讨好。 “王员外,王夫人!” 他弯腰拱手的迎上去,然而两人看都没看一眼,焦急的直奔自己儿子过去。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儿子快要被这群贱民欺负死了!”大虎一跺脚,委屈的又嚎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幅模样!”王夫人浑身珠光宝玉,丁零当啷的扑过去捧住大虎的脸,眼睛一下刺红了。 唰地扭头,看见直挺挺站着的苏安一家,她声音猛地尖锐道:“就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我儿子!” “夫人莫气,为夫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王员外同样一脸的心疼,恶狠狠地瞪向了苏安,气得稀疏眉发倒竖。 “贱民还敢站着,都给本员外跪下,立刻向我儿赔罪!” 苏安无语的打量这一家三口。 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胖墩,都是脑满肠肥,神情跋扈尖酸。 瞧瞧,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员外大人、夫人息怒,我家孩子是岁数小犯糊涂,这就给令郎赔罪……” 旁边忽的传来李桂花卑微的声音,她脸色惊惶,拉着三个孩子竟然要跪下。 “娘你——”苏安眼皮子一跳,急忙要阻拦。 这傻娘亲,怎么别人吓唬两句就信了呢! 谁知李桂花颤巍巍道:“小安,他们可是员外,咱们斗不过的呀!这个时候别置气,先道歉要紧!” 李桂花秉着民不与官斗,能忍则忍的念头,然而王夫人听得却是怒气拔高。 她径直冲上去高高的扬起了巴掌:“岁数小就是打我儿子的理由了?我先教育教育你这下贱的老妇!” “娘!”三个孩子顿时惊得大叫。 苏安更是一瞬间血液倒冲,一把抓住了王夫人的手腕。 她着实气到了,咬牙将人狠狠地摔地上。 “你?!” 王夫人重重摔了个屁股蹲,头上朱钗都散落在地,不敢置信极了。 在这小小的浮游县,还有贱民敢对她员外家动手?! “疯了疯了!当家的,你快给咱们母子……” 王夫人咬牙切齿的大喊王员外,苏安居高临下,厉喝的打断她:“一言不合就动手,一家子都喜欢使唤人下跪,真当自己天王老子?” “既然不想谈,那就去报官县老爷,让县令评理!” 听到苏安的话,脸红筋暴走来的王员外气势猛地就弱了。 他一肚子作威作福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 县令是一县的行政官,而他这个员外说得好听是官,说难听就是砸钱买来给自己镀层金的闲职,除了吓唬普通百姓屁用没有! 何况来的时候小厮就说了是自家儿子挑的事,要是真叫县令来判,说不定还是他们吃瘪! 想到这,王员外咽口唾沫,扶着自己夫人起来,才色厉内荏的瞪向苏安道:“行了,本员外不至于跟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费章程。” “但你们三个孩子打伤的是我儿子脑袋,胆大妄为不知轻重,以后恐怕还要捅个天窟窿,本员外勒令你们的孩子立刻退学!” 苏安闻言,气得发笑。 “好啊,那你们的儿子行凶撒泼,以胖欺小,本姑娘勒令你当众扒了你熊孩子裤子痛打一百大板,以示惩戒。” “当家的,你还跟这群贱民废什么话!”王夫人脸色扭曲,刚要发飙,却被王员外一把按下。 他对着苏安眼露轻蔑。虽说这不好闹到衙门,但要谁退学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夫子,要么让这三个小杂碎退学,要么本员外以后就不再资助学院,你自己掂量!” 旁边的夫子一听,脸色绿了大半,当即义正言辞的发话:“员外说的哪里话,这三孩子压根不尊师重道,罔顾学院规矩,本就该按退学处置。” “这样玩?”苏安满心讽刺,“那就还是县衙见吧,让县令评该不该退学。” 说完,作势就拉起三娃走。 王员外顿时气得眼前一黑,这死丫头,算准了他不想闹到衙门是吧? “算了!都说了本员外没那么多功夫!” 王夫人见状,立刻不依不饶的要叫骂,还是王员外拉过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王夫人脸色从愤恨到不甘,最终啐了口,指着苏安鼻子尖声道: “你们害我儿子破了脑袋,少说得赔偿一百两,还得道歉!不然你们孩子来学堂一次我叫人打一次,打得你们退学!” 夫子见状,立刻见缝插针道:“要是你们依旧冥顽不灵,就算孩子来了学堂,老夫也定会昭告所有学子和同僚此事,不容许这等顽劣小儿上任何课堂!” 听到他们这话,苏安忍不住眼底浮现出恼怒,“无耻!” ------------ 第一百零八章 忍一忍 李桂花周身猛地一哆嗦,生怕闺女再将事情闹僵,她不由分说的冲着两人重重跪下。 哀声的祈求道:“员外大人和夫人,银子我们赔!都是小孩子们不懂事,我这就代他们向你们赔罪!” “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这些草根百姓计较!” 李桂花说完,卑微的磕起头来。 “娘?你快起来!” 苏安神色又惊又怒,手忙脚乱的搀扶李桂花,“他们本就是胡搅蛮缠,你求他们干什么?!” “小安!”李桂花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肯起,泪眼婆娑的对她道: “娘知道你不忿,但现在不是争强斗胜的时候,他们家势大,咱们怎么比得过?县老爷就算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啊!” “为了你弟弟妹妹的学业着想,你就忍一忍,退一步吧!” “可是……”对上李桂花哀求的双眼,苏安狠狠的一愣,心口犹如被什么压住了难以喘气。 李桂花的顾虑不是没道理…… 现在事情闹到明面上,的确可以报官府,可若事后学堂暗地里针对排挤三娃,那才有口难言。 想到这里,苏安心底的愤怒一寸寸变得冰凉。 她咬着牙关,忍着憋屈,看向王员外和王夫人一字一句道:“我可以道歉,是我冲撞了二位,我有眼无珠了!” “不过一百两的赔偿不可能。” 那是敲诈! 这句话苏安没说出口,火往肚子里咽。 而王员外和夫人,看见此时苏安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垂眼低头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他们家大业大,不缺那一百两银子,不过就是要磋磨这家人的气势罢了。 “哼,贱民就是贱民,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算你们识相!” 在苏安的据理力争下,给了赔偿费十两,员外夫妇也心满意足的作罢,高傲离去了。 回家的路上,三娃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耷脑,闷闷不乐。 “都怪月月,月月不该哭,害了二哥三哥,还让家里赔银子……”苏月杏眼红红,惴惴不安的揪着手指。 她抬头看向苏安,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小心:“大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苏安闻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不是滋味。 “你们没错,被打了就该还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小安你住口!怎么能带坏弟弟妹妹?!”李桂花想也不想的训斥,严肃的看向他们。 “本来就是小打小闹罢了,你们却那么冲动,险些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有下次就忍着,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李桂花口吻是难得的严厉,脸色更有些劫后余生的苍白,句句叮嘱。 见她这样,苏安蹙紧眉头,到底是没在这节骨眼反驳。 苏江和苏廷两兄弟对视了眼,把头垂得更低了。 苏廷心中最是愧疚,要不是他砸破了大虎的脑袋,兴许还不会变成这样。 自责之下,他回家后便一直安安分分,第二天去到学堂后,也尽量低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正走着,忽然一群比他高一截的孩子挡住了他去路。 为首的大虎额头顶着血块肿包,摩拳擦掌的霸占在最中间。 “臭小子想去哪?你昨天不是很嚣张吗,来,再给小爷嚣张一个看看!” 他一发话,周围的男孩子们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一个个围了上去。 苏廷明亮的眼睛里闪过怒火,但很快压了下去,咬牙道:“娘说了我不能打架,你们给我让开,我不想跟你们废话。” “哼,我娘说了贱民的孩子都是杂碎,让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大虎得意的扬起肥硕的头颅,恶狠狠道。 “都给小爷一起揍他,揍不死就往死里揍,让他知道得罪小爷的下场!” 无数雨点大的拳头劈头盖脸砸了过来,苏廷不禁吃痛的惨叫,气得双眼有些赤红。 他攥紧手恨不得反击,然而昨天李桂花叮嘱的话仿佛就环绕在耳边,让他咬紧了牙关,只能死死的护住脑袋。 他不能动手,不然会给家里惹麻烦! 想着,苏廷硬是咬紧牙关,接下无数拳脚都没再吭声。 “老大,这小子嘴巴倒是硬啊,我手都打肿了他都不肯求饶!”一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道。 周围一群半大小子也是累得打不动了,满头大汗。 到底都是八九岁的孩子,哪怕仗势欺人,不一会也体力不支了。 “哼。”大虎看见苏廷一脸青肿,蜷缩的躺在地上,他肥硕的小脸上闪过嘚瑟。 “反正日子还长,你总要在学堂里上课,小爷每天见你一次就揍你一顿,有你求饶的时候” “咱们走!” 大虎犹如战胜的将军,抬手一挥,得意洋洋的带着小弟们离去。 苏廷愤怒的瞪着他们背影,深吸了好几口,才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夫子院。 他不能还手,他告状总行吧! “夫子你瞧,我身上的伤都是大虎带人打的!这次我一动没动,没跟他们打,我没错,你总得惩罚他们了!” 夫子经过昨天之事,如今一见到苏廷他眼中便露出厌恶。 再看苏廷鼻青脸肿的模样,他更是笑得嘲讽:“惩罚?人家大虎乃员外家的宝贝疙瘩,比你一个泥腿小子金贵不知凡几,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能跟他一视同仁?” “昨天是员外大度不计较,你挨些打又算什么?不想给家里惹祸端就老实受着,别再为这些小事麻烦老夫。” 夫子面无表情说完,就甚是不耐的越过他,生怕沾染晦气。 “又是受着……明明错的是他们!”苏廷瞪着那一个个漠然离去的背影,委屈得眼圈通红。 凭什么! 他心中一万个不服气,但想到那番话,他还是抹了抹泪花,将委屈给咽下去。 放学后,苏江和苏月看见他受伤的模样,得知这事,气得冒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脑的回到家里。 苏安在柜台,本想招呼回来的三小只,结果发现苏廷死死的埋着脑袋不抬头,还快步想躲回屋里,她顿时觉得不妙。 “你站着!” 她匆匆过去抬起苏廷的脸,看见那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猛地倒吸了口冷气。 随即气得胃都疼了:“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大虎打的!” ------------ 第一百零九章 见一次打一次 “大姐,大虎带了一群人打三哥,还说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呜呜…三哥找夫子理论,夫子也不管!”小苏月没忍住,杏眼浮起了两泡眼泪,抽抽搭搭的解释。 “岂有此理!”听完前因后果,苏安心肝都在颤抖,狠狠地一拍桌站起来。 她昨天就不该风平浪静,对付这种得寸进尺的人,必须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过,现在也不迟! 苏安咬牙发出冷笑,拉起三小只就往外走:“刚下学堂,那个小胖墩应该还没那么快到家,咱们堵他去,让那混小子知道什么是不好惹的!” “可是。”苏江愤怒之余保持着理智,犹豫开口:“娘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起这话苏安就后悔,肃着张脸对他们道:“这种欺压霸凌的情况,别人打了你,若不还手,那就是纵容恶行,打回去,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底线和正义,并不是惹是生非!” “何况有公正的县老爷,就算是闹上公堂,咱们也是占理的,无需怕他!” 三人心头一凛,互相看了会儿,随即眼中都涌起了股熊熊斗志。 “没错,大姐说得更有道理!” 眼睁睁看着家人受欺负,他们做不到! 而好巧不巧,大虎贪吃,下了学堂后刚好在附近街道买零嘴儿。 苏江和苏廷对视一眼,点点头,在大虎捧着吃食大快朵颐时,两人猛地健步冲上去,一左一右两道拳头狠狠地往大虎脸上招呼。 “啊!”大虎肉脸挤成一团,瞬间见肿,惨叫着手舞足蹈的挣扎。 只是他一脸晕头转向,很快就被两只钳制住,被迅速拖到旁边的小树林里。 “你、你们还敢来招惹小爷?!” 大虎被两人压在地上,等看清面前的苏江和苏廷,肉嘟嘟的胖脸顿时涨红成了猪头。 “敢打我们三弟,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苏江一双黑瞳迸射出戾气,抡起一拳狠狠揍在他大肚子上。 “啊呀!救命啊!” 大虎呕的一声,险些隔夜饭都要被揍出来,剧痛之下眼泪鼻涕一溜烟冒出来。 苏廷啪啪两耳光扇上去,无比的嫌弃:“就你这样的还自称小爷,真是笑掉人大牙!” “你不是看见我就要揍我吗?来啊!怎么怂成孙子了!” “你们等着、给我等着!”大虎嗷嗷的哭喊挣扎,“小爷回去后一定不放过你们!” 这时,小苏月才在旁边草丛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蠕动虫子,气鼓鼓的冲了上去,“我们先不放过你!” “看你这么胖,肯定什么都爱吃,我就送你这个大肥虫尝尝。” 小丫头粉雕玉琢,然而此刻笑容却格外阴森森,手里捻着白色蠕虫不断靠近,让大虎一双绿豆眼骤然紧缩,疯狂的折腾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啊!我不吃!” “嘿嘿。”苏月蹲下来,奶声奶气的喊:“二哥三哥,掰开他的臭嘴。” 这是三小只路上商讨的计策,必须得给小胖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因此苏江和苏廷邪魅一笑,毫不客气掰开他肉嘟嘟的下巴。 “唔!唔!!!” 大虎看着那只虫子落尽嘴里,蠕动着往喉咙里钻,惊恐万分的开始翻白眼。 “噗。”在暗处坐镇的苏安捂嘴憋笑。 三娃此时就如同三个小恶魔,看把熊孩子都要吓尿了。 这以后得是多大的阴影! 而三娃确定那虫子被吃进肚子里,扣都扣不出来后,又一人踢了好几脚才放了他。 大虎嗷嗷大哭,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 “我这就回家找我爹娘,你们都给我等着呜呜呜!” “太解气了!”小苏月冲着大虎扯了个鬼脸,等人跑远了,粉嘟嘟的脸蛋又纠结起来。 “大姐,万一他真找上门来怎么办?” 苏安慢悠悠从后边走出来,鼓励似的揉了揉三娃的脑袋,“干得不错。” “不怕,大姐有主意,他们来了也得当孙子!” 听到这话三人眼睛都是一亮,欢呼着苏安回到家里。 不多时,脸色铁青的王员外和王夫人果真找上了门来。 “苏家的你们给我滚出来!竟敢……” 王员外气急败坏的掀飞张椅子,刚吼起来,苏安就带着三娃从后院里走出。 “怎么着,二位是特地来商量赔偿的?”苏安冷笑不达眼底的开口。 王夫人脸色扭曲,指着她尖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刚刚放学你们家的三个杂碎对我儿做的什么,竟还喂我儿吃虫子,你们真是想找死!” “那是他应得的教训。”苏安冷哼一声,将苏廷带到自己面前,“昨天之事我们既道歉也赔钱了,可那胖子今天在学堂里却带人揍了我三弟。” “看给我家宝贝揍的!” 苏安回来后,便用碳灰在苏廷的脸上化了个妆,在原本受伤的地方涂抹得越发黑肿。 此刻他整张脸看起来都发青发黑,肿胀得不像样,鼻子嘴巴残存着干涸的血迹,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咳咳!”苏廷适时的捂着小腹咳嗽,一股刺眼的鲜血便又顺着嘴角咳出来,小身板看起来奄奄一息。 苏安眸光越发的犀利,冷喝道:“还有我家弟妹,昨儿被打在身上没看出来,回家后一看,比你家胖子伤得严重多了!” 她说着,苏江和小苏月心领神会,纷纷气愤的撸起袖管、裤腿,露出一片片浓重的淤青。 “这么重的伤势,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去报官,让县老爷给我们家一个公道!”苏安气势全开,狠狠的一拍柜台,怒目而视。 “这……”王夫人被惊得一憷,饶是跋扈惯了的她,在看见孩子的伤势时也没理了。 “大虎也真是,怎的就下这么重的手!当家的……” 王员外整个人也都是懵的,好半晌才黑着脸回过神。 原本是来讨理的,结果人家才是苦主! 他神情难看僵硬的道:“你说得对,昨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今天孩子们打闹,大虎也被你们教训了,互相扯平,怎能闹到官府去。” “你们说的轻易,我们可没把你孩子打得快要残废吧!”苏安眸中淬着冷意,拉着孩子们就往外走。 “这事反正不能这么算了,必须得县老爷做主!” ------------ 第一百一十章 怎么不去抢 “唉唉唉!”王员外急急的堵在门口,笑得勉强,“我说姑娘,一群孩子闹到官府,对彼此名声都不好,何必呢?我们赔偿总行吧?” “可以。”苏安面无表情的点头,“一百两。” “什么?!” 王夫人顿时尖叫,“你个贱民想钱想疯了,怎么不去抢!” 这回,不等苏安发话,李桂花就眼睛发红的从内院冲了出来。 在苏安带着三娃回来的时候,李桂花就知道了这事,心疼又自责,一个劲的掉泪,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下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挡在孩子们的面前,怒声道:“我家三个娃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赔偿一百两我还怕不够的,得多久才能养回他们的身子!” “你们要是不愿意,还是告案去,让官府评判!” “娘……”苏安和苏廷等人都是一愣,眼底滚热的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李桂花。 原以为这种时候娘又会选择息事宁人,可为了他们却…… “你们三个孩子,顶多一人十两,够你们吃喝半年的了!”王夫人叉腰大喊,全然忘了昨天自己是怎么狮子大开口的。 一家子脸色齐齐冷下。而就在这时,挡在门口的王员外忽的发出声惨叫,被人踹的踉踉跄跄扑向前。 没了他阻碍大门,众人接着便看见剑一冷酷的收回脚,继而推自家主子进来。 付准端坐在轮椅上,寒潭般的黑眸扫视了眼场面,“发生何事了?” 话未说完,他目光便顿在遍体鳞伤的三个孩子身上,面容忽的变冷。 “漂亮哥哥!”小苏月看见是他,嘴巴一瘪,啪嗒嗒跑过去抱住付准的双腿。 随后指着王员外委屈道:“漂亮哥哥,他们家的胖孩子打了我和哥哥,他们还要来欺负大姐!” 小丫头平常活蹦乱跳惹人喜爱,付准也喜欢逗孩子们玩,而今闻言,周身骤然腾起股深深的怒意。 他冰冷的扫向王员外夫妇:“剑一,折了他们手脚。” 啥? 屋里众人都愣了下。 王员外夫妻俩原本便被付准周身的气势震慑,听到这话,还没反应,忽然眼前影子一闪,王员外便先被抓住了双臂。 “啊!你们想干什么!”王夫人失声大叫,惊慌的扑上去。 苏安回过神,看见这幕更是心惊肉跳,赶忙撒丫子狂奔上前阻止:“别别,有话好好说,他们正要赔钱呢!” 钱不钱倒是小,但这夫妻俩要是折断在自己店里,以后更记仇,还指不定怎么报复! 眼看就要摆平了,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付准,你先让一哥停手吧,没那么严重!”她哭笑不得的向付准解释。 王员外只感觉胳膊快要被扭断了,一边惨叫挣扎一边怒喊:“你们放肆,我可是堂堂员外郎,你们胆敢伤我!” 付准的眸中折射出寒芒,向剑一递了眼。 “哼。”剑一轻蔑的冷哼,随即手中用力,“咔嚓”一声,便狠绝的先卸了王员外的一只胳膊。 “啊——我的手、手啊!”王员外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扭曲的脸上浮出了恐惧。 这轮椅上的人听到自己身为员外还敢动手,难道……难道是个身份不得了的! 王夫人吓破胆,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别别!别伤我夫君!我们愿意赔偿啊!” 她飞快的拿出银子,神情惊恐的塞给苏安。 “一百两,这里是一百两,都给你!” 苏安心底默默鄙夷她这变脸的速度,毫不客气的拿过了银钱。 随即看向付准,轻叹了一声,有的时候还真是武力好使。 “没事了,钱赔了,收拾也收拾了,就放他们滚吧。” 付准闻言只是看着三娃,眉头皱的更深,带着些许心疼,“竟把孩子们伤得这么重,怎能轻易放过。” 尤其是委屈可怜的小苏月,浑身是伤,他想抱起来哄哄也无从下手。 而听出他语气难得的狠厉,苏安不由眨巴眼。 总不能说自己给小妹化了个阴间妆吧? 她无奈摇摇头,“以后娃儿们还要上学堂呢,事情若是闹严重,冤冤相报我们也讨不了好。” 付准毫无停顿的启唇:“那便送孩子去京城上学。” 听到这话,痛得大汗淋漓的王员外身躯一抖,眼中浮出抹更深的惊骇。 这人气度不凡,且还风轻云淡说出去京城的话来,必然是不好惹的! 想到这里王员外咬紧后槽牙,一连串求饶道:“求各位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定会管好孩子,绝对不再来招惹!” “不不,以后见到了我们都绕道走!饶命啊!” 他不顾形象,涕泗横流的模样跟自家熊娃有得一拼。 苏安不禁好笑,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付准眸中也闪过丝嫌恶。 但毕竟这乃苏家之事,他默了默,方冷眼开口:“滚。” 王员外顿时如蒙大赦,拉起地上的夫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当家的,难道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王夫人此时缓过口气,回想刚才屈辱的一幕,尖酸的脸都微微扭曲起来。 “我呸!”王员外扭头阴狠的盯了眼苏家方向,没了挟制后,他胸口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 “真当老子是孙子了?不过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罢了!等着,老子马上带人砸了他们的破店!” 就算那男人真是京城来的又如何?天高皇帝远,强龙还不压地头蛇! 但思及此,王员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回去后先派人暗中盯着苏家。 等付准用膳离开后,已是夜上星空,苏家正要关门闭店时。 王员外瞅准时机,带着二十号人马,如土匪般大力的破门而入。 “啊!哪个瘪犊子不想活了?” 负责关门的张三被冷不丁撞飞几米远,骂骂咧咧。 再看见气势汹汹涌入的一行人,他霎时间警铃大作,大喝一声:“特娘的,有人砸场子,兄弟们赶紧集合!” 伙计们本在后院里收拾食材,听到动静后腾的起来,立马抄家伙的抄家伙狂涌出去。 苏廷隐隐听到王员外的声音,顿时间鼻子都要气歪了,“是那大胖子员外杀回马枪来了,真是不要脸!” “娘,大姐,你们都躲好,我非得去教训他不可!”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了? “不行!”苏安一惊,可话还没说完,苏廷整个人已经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苏江和苏月见状,义愤填膺的也要跟上去,被李桂花急急忙忙的抱住。 她心底慌神,面色更是惨白,毕竟一家子谁也没料到王员外居然变脸这么快。 她硬是哆嗦着道:“小安你带弟弟妹妹在这待着,娘去报官!” 苏安紧紧的攥住手心,面色透露出了抹凝重。 听声音,王员外带的人可不少,肯定把门都堵死了,这情况怎么可能去报官? “娘别说了,你看好小江和小月,我去去就回来!” 苏安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快步出去,接着反手把内院的门锁上,保证一时半会没人能闯进院子里。 接着一看店内的情况,她眼皮子便是狂跳。 张三带着小弟,跟二十号的人马打得乱作一团,可由于人手不足他们渐渐被围殴起来,落入了下风! 苏廷的小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乱窜,时不时打上一拳头踹上一脚,看得苏安一阵心惊肉跳,“小廷,你给我回来!” 但话音刚落,下一刻她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王员外抄着把椅子,恨恨的盯准了苏廷,抓到机会后一椅子抡了过去,猛地砸到他腿上! “啊!” 苏廷小小的人儿顿时被掀翻在地,痛苦的捂着膝盖。 “老三!”苏安大惊失色,箭步跑上去。 只是王员外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恶狠狠地将苏廷拎了起来。 “这小兔崽子在我手里,你们苏家的都给我住手!” 王员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向苏廷,到底是孩子,苏廷承受不住的大叫了声,小脸上浮满痛苦怒色。 看到这方动静,张三和伙计们一时都吓停了手,纷纷跑到了苏安身边,对王员外怒目而视。 “不要脸的东西,抓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爷爷们来!” 张三没忍住怒骂,身边的小弟们跟着要暴动,苏安只能急忙拦住他们,“老三在他手里,先别激怒他!” “大姐别管我,干死这个狗娘养的员外!”苏廷挣扎着怒吼道,眉目中充斥不服输的火焰。 “哟呵,死到临头还嚣张?”王员外脸色阴沉,反手又是两耳光扇过去。 苏安急的渗出冷汗,恨不得直接上去抢人:“住手!有什么条件可以慢慢谈,别对孩子动手!” 看见苏安这幅焦急攻心的模样,王员外只觉一雪前耻,遍布横肉的面容笑出些许狰狞的神色。 “怎么,白天不是很狂么,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老子不好惹了!” 苏安掐紧了掌心,毫不犹豫的认栽:“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员外大人,让我赔礼道歉都行,只要放了孩子什么都好说!” 不就是能屈能伸吗,这狗东西可以变脸,她也能当之无愧! 果不其然,王员外对她这卑微的姿态成功取悦,得意的大笑两声,“反正这兔崽子折磨起来也没意思,这样吧,你过来替他,老子就放他一马。” “好!”闻言苏安抬步便往他那走去,心头不断狂跳着,已经在飞快的想着之后该如何脱身。 老三年纪小还受着伤,决不能再受危险,自己倒是还好说…… 却没想到,苏廷双眸通红,扭头猝不及防的咬在王员外的虎口上! “混账!” 王员外没有防范,吃痛的大骂,下意识用力的甩开苏廷。 苏安双眸瞪大,顾不得那么多,一个闪身飞扑上去抱住了摔下来的苏廷。 “傻大姐!”落入到熟悉的怀抱,苏廷的眼睛不由得更红了,心疼与委屈的情绪交加。 大姐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交换他!他才不要! 苏安被冲击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下,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一巴掌拍了拍他屁股,“你还好意思说,到底谁傻?差点没把大姐急死!” 天知道刚才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然而不等姐弟两喘口气,王员外很快反应回来,怒气直线飙升,“两个贱民敢耍我?” 他蓦地拿起手边的凳子,赤红着眼狠狠冲苏安脑袋砸去,“今天老子非得把你们打残废,给夫人孩子报仇!” 一而再再而三吃瘪,他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肥硕的手臂青筋凸起,赫然下的死手。 “老板!”张三等人惊恐的大喊。 苏安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危险,脸色微白,来不及闪躲,只能往后跑的同时紧紧的挡住怀里的苏廷。 只可惜她根本没有暴怒中王员外的速度,呼啸的风声近在咫尺。 “苏安!” 恍惚间耳边似乎听到男人惊慌的一声喊,苏安下意识的偏头看去,竟是看到付准微乱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财神爷!你终于是来——” 苏安眼中闪过了惊喜,然而她话没说完,下一刻便“砰”的一声重响。 刹那间后脑勺处剧烈的疼痛涌来,她倒吸口冷气,猛地天旋地转,双耳嗡嗡作响。 “大姐!” 苏安晃晃脑袋,咬紧牙关想保持清醒,可眼前不断的浮现出重影。 “老三,躲好……”她浑噩的吐出句话,旋即身子一软,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用力的横揽住她腰肢,付准及时将人紧紧的拥到了怀里。 然而看着呼吸正在迅速变弱的苏安,他身上散出骇人的寒意,黑眸中惊怒涌现。 他竟然来晚了! “你你你——” 冰刀似的目光刮过了惊愣住的王员外,付准强忍着暴怒,对剑一吩咐:“解决这里,再去叫醒谢清风!” 摸到苏安后脑处一片猩红的温热,他没时间耽搁,又命令照顾好苏家人,便立即将人带回了医馆。 谢清风刚睡下便被剑卫叫醒,浑身都透着暴躁不满。 可来到房间,看到上半身被血染红的苏安时,他登时心头一凛。 “怎么回事?苏老板怎么没呼吸了?!” 谢清风不敢置信的喝了声,一旁付准冷得杀人的视线便扫过去。 “胡说什么?救人!” “这……”谢清风也怕自己是看错了,急忙上前给苏安检查。 “这后脑勺的伤虽然重,但也不至于死吧?还死得这么快?”他越看越是错愕的喃喃。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魂症? 扫了眼付准心急躁郁的面色,他果断选择闭上嘴,凝重的给苏安施展银针。 刚断绝呼吸的人,只要不是致命枯竭的伤势,兴许都能急救转醒。 然而这次谢清风却感到了无能为力,短短一刻钟内他不断用了数种急救,可苏安竟是一直没反应。 心跳、脉搏、呼吸,这下彻底都停了! 就在谢清风满头大汗之时,空气中,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魂影缓缓的漂浮而出。 苏安只感觉眼皮千斤重,又好似虚软无力。 费劲力气,终于是勉强的睁开了眼。 “……谢神医?付准?” 看见屋内的两人,苏安先是欢喜,这么看来家里那边应该没事了。 却在下一刻,她猛地僵住,错愕的瞪圆了双眼,盯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毫无声息的自己。 这特么的…… 她竟然灵魂出窍,漂在半空?! 苏安顿时一股头皮发麻,慌得呆愣在了半空。 此时,谢清风用尽了手段,不得不认清事实,紧锁着眉头看向付准:“苏老板她已经……已经、已经停了呼吸……人没了。” 这话犹如记闷锤,在付准脑海砸起阵阵激荡。 “不可能!”他手骨蓦然捏紧泛白,眸底滚动压抑着风暴的情绪:“她只是后脑被中伤,怎可能说没就没。” “谢清风,你别给我开玩笑,再治!” 他看似冷着声开口,可细听之下,那嗓音竟带着细微的颤,黑眸死死盯着苏安,不错过一分一毫。 谢清风心情沉重,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觉还没睡醒这位妙手老板就变故了? 分明前段时间才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救回来一次! “王爷……唉!不信您就自个儿探探吧!” 谢清风张了张唇,最终有些不忍的让出个位置。 “……”付准没开口,喉咙艰涩的微微滚动。 他指尖连带着轻微颤抖,缓慢的推动了下轮椅。 旋即,却又不敢再前进一寸,呼吸变得粗重仿佛凝滞。 身为习武之人,他能清楚感知到苏安已经没有了生机! “怎会如此?”他口吻沙哑得不像话,不知是问谁,眼尾赫然晕染丝丝猩红。 飘在半空的苏安总算是回过神,被他嘶哑的声音惊得一激灵,转眼便看见付准眸底的泪。 付准……哭了?! 她心底猛地震了震,不可思议的抬手,想抚他的眼尾。 这个云淡风轻高不可攀的财神爷,竟然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哭? 苏安刚惊愕的抬手,不料眼前突然又是一黑。 “嘶——”她勉强的再度睁开眼,谁知痛感席卷,而这次付准怔愣的面容近在眼前。 两两对视,她甚至能看见付准眼底布满的血丝。 “付准?”她尝试性的叫了声,一度回不过神。 自己这是,又活过来了?? “你……”付准对上苏安难掩痛苦之色的眸子,须臾的震惊过后,险些没捏碎扶把手。 “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他身形前倾欲触碰苏安,失态之下却差些栽倒。 谢清风眼疾手快的稳住付准,然而他脸上的神情更是失态,匪夷所思的瞪着苏安,“你你你!” 真是见鬼了,分明断气半刻钟的人,怎么会—— 突然想到什么,他神情一肃,紧盯着苏安:“苏老板,你是不是有离魂症?” “啊?”听到这话,苏安懵懵懂懂的晃了下脑袋,还有些晕乎。 谢清风急着确认道:“离魂症,便是会陷入假死的状态!方才你分明断绝了生机,此刻却又活过来了,难道你自己没感觉?” 苏安惊了惊,难道这又称灵魂出窍? 她看着谢清风严肃的神色,不好确定,便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假死症状,不过刚才的感觉确实……比较惊悚。” 付准紧绷的心头松口气,眉眼微微放缓,“那现在感觉如何?” 对上他眸底化不开的忧色,又想到他方才的模样,苏安顿时心尖暖融融的,又甜又酸。 “就是脑袋还疼,没别的了。” 谢清风紧皱眉头打量苏安两眼,没好气道:“头都破了肯定疼啊,等着,这就给你上药!” 他三下五除二的给苏安上药包扎好,这才出去通知了苏家人消息。 得知苏安转醒,一家子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一涌而入。 “大姐!”小苏月提心吊胆,一看见床上的苏安兜头就扑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月月担心死你了!你晕了,三哥也晕了,快把我们吓死了!” 小丫头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红彤彤的宛如兔子,止不住哽咽。 “什么!”苏安一急,牵扯到伤口不禁又吸口冷气。 苏江的黑瞳中带着丝心疼,捏紧了拳头,沙哑的解释:“老三受了点伤,晕过去了,不过没什么大事,大姐别担心。” “呼,那就好!那个王员外呢?”苏安抱起了小苏月,忽然想到这关键的事。 小丫头揉着泪花,闻言愤愤地挥舞小拳头:“漂亮哥哥的人把坏蛋都带去坐大牢了!” 得知这个结果,苏安顿时又感激的冲付准睇去了眼。 只是没等她拍马屁道谢,李桂花忧心忡忡的盯着她,带着责备的微微叹息道:“唉,娘一直让你不要这么急躁,容易出事,这次是受伤,万一再有下次……” 说到这,声音便是一哽,充满了后怕。 苏安理解,却无法苟同,“娘,可有些事他就是不能让,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会蹬鼻子上脸,这次让了,以后孩子们上学都会被欺负。” 李桂花不由更担心了,想说什么,一旁沉默半晌的付准忽然开口:“不如便带他们去京城上学堂,京城治安尚且严明,少有这番私斗之事,何况有我在。” 苏安一个哑然。 而闻言的李桂花同样面色婉拒:“这咋能行,上学堂得好几年,没名没分的,怎好一直拖付公子的关系,这可不合适。” 这时,周礼悄无声息的从角落探出个脑袋。 “这有啥没名没分?迟早是妻……” 冷不丁幽幽的声音顿时吓众人一跳。 付准握了握拳,只觉喉中梗塞,横去道冰凉的眼风:“闭嘴!” 当着苏家人的面,这般说话未免太轻浮! “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闭了吧!”苏安苍白的脸颊有些晕红,跟着瞪过去。 周礼不禁受伤的捂胸。 他一个弱小可怜的助攻,他有什么错? 得,他走!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暴乱 苏安寒暄过后,便也带着昏睡的苏廷回到了家。 好在苏廷受的是皮外伤,没怎么伤筋动骨。 一大早他便清醒了,得知王家人的下场后,甚至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苏江一边帮忙干活,一边目露责备的看着自家弟弟,“悠着点,别再让娘和大姐担心了。” 这番事件后,老二身上的气息越发沉稳起来。 加之个头窜得快,几乎要超过了苏安,他高挑笔直的身形往那儿一站,当哥哥的压迫感便油然而生。 小苏月鼓着腮帮子嘟囔:“就是,二哥已经成大人了,三哥还是不正经。” “哎呀你们!怎么说我昨夜也是个功臣吧?我还受伤了呢!”苏廷缩着脖子,还有些稚气的脸蛋却流露着骄傲之色,像个战胜的小英雄似的。 看着这幕,苏安和李桂花对视一眼,皆温馨的笑开。 “叩叩——” 忽的一道敲门声响起,小苏月眼睛亮了亮,“我去开门,肯定是漂亮哥哥来了!” 由于店铺还没收拾好,一家子便决定放假几天,所以也没想到会有别人。 然而来的人出乎他们意料。 “夫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 苏安双手环胸,目光不善的看着进来的夫子。 对方手里提着礼品,神情殷切。 见到一家子,竟是直接九十度鞠了个躬,接着语气满是愧歉道:“老夫是来赔礼致歉的,先前老夫是非不分,猪油蒙了心,实在惭愧!” “听闻孩子们又受伤了,于是便带了些补品,乃我这为人师表的心意!” 三娃都皱紧了眉头,盯着他的眼中依然有些怒色。 苏安揉了揉他们脑袋以示安抚,考虑了片刻,露出抹笑来。 她知道,夫子之所以会上门,无非是看王员外家锒铛入狱,失去了倚仗。 不过…… “既然是夫子好意,那我们就收下了。” 苏安平静的开口,让夫子登时大喜,笑容满面的将礼品塞进三娃手里。 “从前的事咱们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但日后在学堂里,还请夫子照顾好我家弟妹才是。” “那是自然,老夫定当为学子尽心竭力!”夫子应承下来,心里则是松了口气。 还好苏家肯原谅他,否则连王员外都入狱了,自己得罪苏家还能讨得了好? 三娃互相对视,这一瞬间都感到了一股骄傲。 苏月哼哼的抬高了小鼻子,“那么敢问夫子,学堂里的事到底是谁的错?” “那大虎恃强凌弱,欺负学子,而老夫糊涂选择包庇大虎,我们二人皆有错!”夫子毫不犹豫的道,此刻倒是无比正人君子的做派。 苏月和苏廷的小脑瓜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夫子终于肯认错承认,当场欢呼雀跃起来。 “知错就改,还是好夫子,月月勉强原谅你!” 两娃高兴,苏江一双黑瞳中也沁出了笑意,欣慰的点点脑袋。 李桂花瞧着瞧着,不禁湿热了眼眶,感叹似的对苏安道:“闺女,娘的眼界太狭隘了,你才是对的。” 苏安咧嘴笑了笑,冲三娃扬眉:“都听见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该当如何呀?” 三小只下意识的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模样。 “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必须反击!” 苏安简直比老母亲还欣慰。 什么叫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自这件事后,三娃成了学堂的孩子王,先生捧着,同窗崇拜着,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了,难民陆陆续续涌进城里来,乞丐越来越多,连打架斗殴寻滋挑事也之前多了许多。 街上都是巡逻的捕快。 “苏安,有些难民涌进城里,现在外头乱得很,没什么事便少在外头走动了。”娘忍不住嘱咐了一番,亲自接送三娃上学。 听到这话,苏安的心中一凛,皱起了眉头。 难民?莫非最近哪里发生了灾祸?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苏安想了想,收拾一身后,便开始注意观察街外的动静。 她家店在县中心地段,平时来往都是食客商人,而如今一看,果然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在街道游走,凄苦的跟铺子们讨吃食。 苏安便吩咐张三也拿些包子出去,分发给有需要的难民,同时叮嘱他们几人最近要注意警戒。 然而,她没想到,难民之事竟如星火燎原般眨眼就爆发开来。 不过三天,大批量源源不断的难民持续涌入浮游县,大街小巷几乎都快被占满。 他们面色蜡黄,不管大人小孩都饿得皮包骨头,甚至出现饥寒交加死在路边的尸体! 县令动作迅速,派出所有捕快衙役维护着秩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可难民数量实在是多,城外还有一大片望不到底的人头攒动,三日内粮仓便迅速告急! 如今难民们喝着稀水一样的粥,根本不填肚子,饿得红了眼,便成群结队的袭击各路食店。 苏家铺子在中心地段,香味也最是扑鼻,自然被难民们盯上,都发了疯般想要冲进店里抢吃的。 “都别挤了!敢闯店闹事我们可就报官了!” 张三带着小弟,咬紧牙关在门口挡着这群灾民。 “要告就告去!哪里都不肯容我们,说不定抓进牢里还能有口吃的,总比饿死了强!” 难民们疯狂往铺子里涌,有哭嚎的有漫骂的。 尤其是看见店里还有些富饶的食客在吃东西,他们都被刺激得眼底猩红一片。 “天道不公啊!你们这群人吃着喷香的东西,都不肯施舍我们一口,我们自己抢有什么错!” “大家都冲啊!冲进去就有好吃的了!” 张三正要怒喝,突然有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艰难的挤到前面,瘦得仿佛骷髅架子般,眼睛通红,渴望又哀求的望着店里。 “这、这么小的孩子?”张三顿时有些不忍。 而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一队难民逮到机会,奋力的拨开他便冲了进去! 后面的人群见状顿时更是打了鸡血,铆足劲的往前挤。 但很快,店内的付准,指挥着剑一等人,将刚闯进店里的流民都逮了出去。 剑一他们不同于张三,周身均是肃杀之气,往门口稳稳的一站,赫然间都将难民们唬住了,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苏安便紧急的赶到了门口,她手里拿着锣鼓,跨上张椅子,趁这个机会对着难民们重重敲响。 “大家看过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都不用挤了!我会即刻在店门口设定免费的施粥点,大家排好队,还有馒头油条管够,很快就都能吃上!”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能做什么? “什么?!有馒头!” 本来满心发怵的难民瞬间犹如炸开了锅,不敢置信的齐刷刷看向苏安。 “油条?油条是什么东西?” “甭管什么东西了!有馒头啊!咱们终于能顶饱,能填肚子了!不用光喝稀粥了!” 刹那间不少人激动的痛哭出声,竟哗啦啦的朝苏安跪了下去。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救命啊!” 苏安看着难民们高兴得喜极而泣,一时难受极了,让付准的人帮忙维持门口的秩序,吩咐他们张三将煮好的东西搬出来发放。 而用餐的食客们被那几个流民哄抢,现在满桌东西都乱了一地。 她迅速转回到店里诚恳道:“抱歉各位,我会给各位安排再上一桌,此后便暂时闭店了!” 苏安这话让店里食客们都吓一跳。 他们不差银子,何况对苏家铺子的味道吃上瘾了,这要是闭店,他们再往哪处寻这般美味去? 看出食客们的不满,苏安连连解释道:“如今县里遍地流民,治安管辖不过来,此后闯店之事只会层出不穷,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再者难民的数量太多,县里储备粮仓都告急了,小店存的面粉多,最近就做些馒头包子等面食救济下灾民,也算是尽一些绵薄之力了。” 苏安耐心的说着,并不想因为此事影响店铺的口碑,这些可都是风雨无阻的回头客呀! 好在食客们听完都表示理解,心底的那点不乐意都转而变为赞叹。 “苏老板生意红火,竟然还愿意闭店救济灾民,真是有颗菩萨心肠啊!” “老板日后开业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咱们!” 苏安松一口气,安抚好食客们后,又匆匆带着众人开始蒸馒头、下面条,先做出一些能迅速出炉的吃食。 一家子和众人都看到了灾民的惨状,心里怜悯又沉重,飞快在后厨里忙碌着,就连付准那边所有人都一起加入进来。 等第一锅粥、馒头跟面送出去后,外头的躁动很快的平息下来,尽是对着苏家痛哭流涕的跪拜。 一直忙到晚上,苏安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头沉得慌,在院里跟付准议论这灾民的问题。 付准已然派暗卫调查清楚,他眉眼冷凝着道:“北方大旱,开春至今不降雨水,溪流枯涸,庄稼颗粒无收,造成民众集体逃难来往南方。” 南方相对富饶,不似北地那样贫瘠还发了旱灾,自然都涌来想谋条活路。 苏安不解的问:“可就算这样,为什么来到浮游县的难民这么多?前面的大城小镇都不纳人吗?” 浮游县只是个落后小县,何德何能可以安置这个难民大部队? 不仅县里挤满了,听说连县外干道都被安营扎寨,快没地落脚。 县老爷没办法,也只得在城门口设立关卡,控制进城的流民数量。 付准双拳紧握,声音冰冷透着怒道:“不错,沿途城镇竟不许难民进城,将难民一层一层往下赶,最终才到了浮游县。” 苏安顿时就听明白了。 那些当官的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么大的烂摊子,而他们浮游县的县令是清正仁厚的,做不出闭城赶人的事,因此所有难民就都往浮游县赶了过来! 苏安心底不由冒出把火,感到愤怒的同时又有一股无力。 气归气,她自己也没能力解决这么大的事。 然而,想到什么,她猛地抬起了头来:“付准,你听没听说过红薯这东西?这可是重要的粮食,好吃且饱腹,产量多又耐干旱,一亩地的产量能达两三千公斤,兴许就能解决这次旱灾了!” 付准正拧眉思虑,闻言他猝不及防的一愣,“竟有如此作物?我未曾听闻。” 苏安的心口沉了沉,好吧,这个答案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都没见过红薯,而连身为王爷的付准都没听说过,看来的确是还没传进来。 她惋惜又凝重说道:“红薯是国外的作物,还需要从海外引进才行。” 这两番话让付准内心掀起阵惊涛骇浪,一时都惊愕得没作声。 那红薯听起来如此荒谬,他闻所未闻,可苏安的模样无比笃定,甚至对红薯了解透彻。 他压住心底的异样波澜,“看来你对此物熟知能详,既然是从海外引进的,我便即刻命人去收集海外来的种子农物,到时还得麻烦你辨认一二了。” 苏安听得眸光亮了亮。 这方法倒是可行! 她当私厨那会儿,就会自己种些蔬菜瓜果,既省钱,又能摘新鲜菜,也就有了经验,认种子问题不大! 事不宜迟,付准遣派出大量的暗卫去搜寻。 三天里,陆陆续续有些种子和作物苗藤送来,却令人失望,都不是红薯。 苏安倒没灰心,大楚朝的海运都不知开多久了,这么多来往贸易,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最起码有了希望。 而随着她闭店救济灾民,食客们歌颂她心善,连着带动了县里的几间食铺,都跟风设了粥铺。 一来博得个好名声,二来也能搭上“善心”的船,吸引食客们光顾,不失为一举两得的美事。 事情传到县令林咏那,他忙得焦头烂额之际,顿感欣慰。 便命人打造了几幅“仁心义贾”的牌匾,送去那几户以示鼓舞褒奖。 至于贡献最为突出的苏家,特题“善德流芳”金字匾,由他亲自送了过去。 “苏老板,你们闭店济民,以身作则,实乃大善,此金匾苏家实至名归。” 林咏肃然起敬的对苏安拱了拱手。 苏安又收获一枚牌匾,自豪感油然而生,让张三先收好,接着招呼林咏进来吃饭。 林咏正是趁着这个午饭的点,才有空出来。 他本来想推辞,却嗅到里面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不由被吸引的跟了进去。 只见桌面上摆满了一堆没见过的吃食。 苏安笑着给他介绍:“这些分别是芋头饼、芋头糕、魔芋爽、炸芋球……都是芋头做的小吃。哦对了,还有我刚研究出来的芋头蛋糕!” 苏安说着,兴冲冲进了后厨,端出来一个浅紫色的蛋糕。 馥郁的甜香味更是扑鼻而来了。 “县老爷也一起尝尝吧,也好给我点评价。” 而旁边,周礼等人早就先吃上了,看见蛋糕上来,二话不说先切了块尝尝。 蛋糕里铺了苏安打发的奶油,周礼不知为何物,只觉得吃下去绵香松软,其中还夹杂着芋头粒,甚是新奇。 “甜而不腻,好吃好吃!那层奶白的东西口感妙极了呀!” 付准也尝了几口,随即评价:“还是魔芋爽更佳。” 他偏好些重口,魔芋爽搭配麻辣的红油,爽滑鲜嫩,自是更青睐。 谢清风直接摊手表示道:“都不错,各有千秋。” 林咏看得愣了半晌,满脸诧异。 “苏老板,你为何做这么多芋头吃食?”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迟早砍了他 苏安给林咏各夹了一种小吃递过去,才笑眯眯道:“因为芋头便宜呀!” “我想搞一个小吃培训班,让一些手巧的灾民们学习这些小吃技术,然后去摆摊贩卖,共同盈利。芋头物美价廉,先尝试推行,哪怕亏也亏不到哪儿去。” “学技术?”林咏一边吃,一边精神震了震,反应不过来。 这是苏安最近才起的念头,她点点头道:“与其每天救济这些灾民,不如让他们各学本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而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将自家酒楼延外发展为美食城。” “只要打响这个名头,不仅我自家独大,还能吸引更多的人慕名前来,也让浮游县更繁华壮大。” 林咏稍一思索,便觉得可行,不禁夸赞道:“苏老板当真是奇思妙想,倘若真能成就这美食城,整个浮游县都要上升个新高度了。” 不过眼下他还头疼着难民的事。 苏安的法子虽妙,短时间内却无法推行起来,毕竟难民堵城,如今外地人哪还敢往浮游县里跑? 而苏安也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嘛。 她看着林咏那副困扰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大人若是苦于难民的安置问题,不如也学我这招,组织灾民们修桥修路,让他们以工代赈养活自己。” 闻言付准沉声插话道:“灾民太多,以工代赈只能暂缓一小部分人群,其余灾民却拖不到赈灾粮到来。” “是啊!”林咏无奈的叹息一声,面色疲倦。 这么多灾民,哪有这么多工程可赈? 苏安一开始还纳闷,旋即就想明白了。 她咧嘴笑说:“浮游县地方小,没那么多工程,但还有临县各省呀?以及辖内的大大小小的村庄,总有需要挖沟渠、秋收招人手的。” “而那些城镇不愿收纳灾民,无非是怕灾民数量太多,引发动乱,只要各地都拨出些人手下去,分流管制不就好了?” 苏安这话落下,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倒是未曾想到过,还能将灾民分拨到村庄。 如今正是秋收的季节,而灾民们去帮忙,只需管口饭,也能撑到赈灾粮到了。 “好!当真是好主意!”林咏激动的拍桌而起,一时脸都涨红了。 “苏老板,你这法子真解了我燃眉之急!” “我就是提个注意,具体怎么实施还得靠林大人。”苏安轻笑说道,接着让人回里屋搬出个箱子来。 “这里面是两万银子,我家小出了一千两,其余就都是付准他们共同捐给灾民的安置费,本来想下午送去县衙的,林大人来了,正好顺路带回去。” 苏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财神爷出手太阔绰,显得她多少有些尴尬。 没办法,家底还是薄啊! 林咏没有推辞,无比郑重的冲几人鞠了个躬,替灾民道谢后,便急步匆匆的离去。 付准看着苏安重新忙碌起来的背影,眸底都遮不住那丝欣慰。 不管是红薯,发展美食城,还是那村庄引流,都让觉得他耳目一新。 “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见识,真是总能带来惊喜。”付准低低叹道,意味不明的呢喃:“足以见得,她并非池中物。” 周礼和谢清风对视一眼,不禁默默的点头认同。 “说明王爷你眼光好啊,一眼就相中这么个有本事的王妃。”周礼摸着下巴,表示实名羡慕。 谢清风翻个白眼,还是老实的吃小吃去了。 “旱灾这么多天,京中的反应如何?”付准微微眯着眸子问道。 提起这个,周礼便脸色一跨,叹气道:“还是那老一套的赈灾法,不过来赈灾的差事,落到了我大哥身上!” 付准目光微凝,叮嘱开口:“此事多官商勾结,不好处理,让周沉务必多加小心。” “已经写信给我大哥了,希望能不出什么差错吧!” 付准点点头,看向莫名黑沉了几分的天色,心中升出些不妙感。 浮游县对难民的整治措施,很快便传到了白玉京内。 楚翊端坐在帝王椅上,听着听着,不由得冷笑,“好皇叔倒还是个贤王,对区区难民都如此尽心尽力,真叫朕敬佩啊。” 把玩着玉扳指,他忽的啧了声:“这样也好,福海,在难民里重新安插点人手,找机会彻底解决了那瘸子!” “诺。”福海对这般命令俨然见怪不怪了,拱手就要退下。 楚翊舔了舔唇,慵懒的再度吩咐了句:“那什么芋头,也给朕做点样式端上来。” 福海一听这话,心道这才是大事不妙,领命后便快步前往御膳房。 然而这芋头吃食今天才传到京城,御膳房听都还没听过,又怎么会做? 御厨们汗流浃背,硬着头皮,研究了两个时辰才弄出几碟菜式送去。 摆盘精致的芋头小吃被端上来,楚翊不由坐直了身子。 回想起那次浮游县尝过的苏安的手艺,他颇为期待的动起筷子。 然而这芋头入口,竟是微微泛苦又涩的诡异滋味蔓延。 楚翊赫然间倒尽胃口,阴沉着脸一把掀了盘子,“这猪狗不吃的东西竟也给朕端上来?瞎了你们的狗眼了!” 福海吓得噗通跪下,“陛下息怒!这、这御厨们尚未接触过此等吃食,也是头一遭做呀……” “头一遭,怎么苏安那个农女头一遭就能名声大臊,朕皇家养的奴才就不能了?!”楚翊一脚踹在他身上怒喝。 “都是废物!立刻把御膳房那群废物砍了!还有朕那好皇叔啊,朕早晚有一天也会亲手砍了他!” 那些本该是献于皇室的美味佳肴,竟全都在付准的掌控中,楚翊一想便气得牙痒痒。 他得不到的,凭什么付准能得到?! 楚翊眼底腾升起阴霾,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朕还是亲自去尝尝那芋头的真正滋味才好。” “陛下!”福海一激灵,这是又要去浮游县?! 他战战兢兢的赶忙劝道:“陛下不可啊,浮游县如今难民围城,四处暴动,危机四伏啊,陛下千金之躯怎能轻易去涉险!” 看着以头抢地的福海,楚翊眯了眯眼,闪过丝戾气。 “怎么,小时候皇叔掌控着朕,现在你个太监也想要掌控朕吗?”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魁做化妆师 闻言福海差点心肝都要跳出来,砰砰的飞快磕脑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忧陛下安危啊!” 想到什么,他旋即献计道:“陛下,何不如让那个眼线去发展,将苏安那些个本事都学过来,为陛下所用?如此陛下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眼线啊……”楚翊摸着下巴想了想,才想出当初留在浮游县里的那女子。 但下一刻,他晦涩不明的视线便瞥向了福海。 “呵呵,你一个没根的东西,倒是管的挺宽,连朕都要听你安排了。” 听到这话,福海顿时一阵惊恐,知晓这位生性多疑的帝王是心生猜忌了。 他正要磕头认错,楚翊却不耐烦的摆手。 “知道就好,你去办吧。” 福海一噎,诚惶诚恐:“……诺。” …… 苏安很快将自己的小吃培训班办了起来。 起初听到风声的小贩无情嘲笑: “什么狗屁美食街,从来没听过,肯定是个哗众取宠的噱头罢了。” “可不是么,说不定把难民当成免费劳动力了,忽悠着替她干活呢!” 然而,苏安的培训班一毛钱不收,只教会手艺后,收她们各自生意的一成利润,并且还免费提供场所。 一众人简直以为自己遇到了活菩萨,纷纷毫不犹豫的签条约画押。 “苏老板这是给我们难民生路啊!一切都给铺好了,咱们直接上手就行,简直是亏不了的买卖!” “苏老板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努力学,绝不辜负苏老板!” 群情激昂,对此苏安很是满意:“好说、好说,我们一起互惠互利!” 培训班正式开始,除了那些芋头糕点外,苏安再度推出了炒菜炒面,整个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付准适时前来,给苏安带了个好消息。 “西街那一片荒芜的园子都买下了,你可有了想法?” 苏安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先打造一条小吃街!请一些难民来做工建筑,最少十间铺子打底!” 大半月的时间,便在西街修建了十间铺面,而小吃培训班的第一批成员已然毕业。 苏安大手一挥,直接领着人轰轰烈烈的入驻美食街。 附近的摊贩们又是酸溜溜又是不屑。 “买下整条街道又怎么样,不过是浪费钱,我才不信她能整出一条街花样的吃食。” “而且苏老板疯了,居然免三个月的租金,迟早亏死了!” “亏死是苏老板的事情,我都去搞了一个免费的铺子,等三个月我就退租,哈哈哈……”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只可惜一群人很快就被打了脸。 数十间铺子一同开业起来,小吃炸物、烧烤串、麻辣烫、炒粉炒面……热腾腾的烟气散出,一阵接一阵冲天的香味尽往鼻子里钻! 而这段时间美食街的传闻早就传开了,修缮过后的宽阔青石板路,雅致的铺子建筑,如今这香味再这么一散—— 一眼看去,那股喷香和罗列出来的美食,闻讯过来的食客们瞬间眼睛都发直了! “我的娘诶,这东西不愧叫麻辣烫,麻辣爽口,可美味了!” “这烧烤洒的什么佐料,香!香!” “还有这炒面,我还是头次见这样的做法!” 熙熙攘攘的人群爆发出一声声震惊,无不被这些新鲜的吃食香迷糊,急忙往嘴里塞,个个都吃得肚子滚圆,扶着肚子出来。 “好吃,太好吃了!来点山楂汤,我还能吃!” 苏安站在小吃街的门口,露出喂猪的老母亲慈爱的笑容。 “不错不错,等三个月过后,这里就是最火爆的商圈,可以继续扩大,进行精装修了!” “配套措施都要搞起来,厕所,还有打卡的景点,务必打造热门景点,带动全县经济发展!” 小吃街打造出来后,一时爆火,大家都去逛一逛,而难民就业问题也解决了。 一时间,人人夸奖。 “这算啥,苏老板这可是善举!免费教导这些灾民不说,连其中收的一成分红,都没进自己钱袋子,全都再拿去给县令赈济灾民了!” 一些刚知情的客人炸了锅,满是不敢置信。 “苏老板未免也太善良了!博施济众,简直活菩萨下凡啊!” “听说也是苏老板献策,分流了灾民,原本城外那些没落脚地的灾民,都分到乡下收稻子去了,没至于让他们饿死!” 夸赞声不绝于耳,之前不好看的人都傻眼了。 得,脸被打得啪啪响! 苏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越传越夸张,正在画设计图,准备扩充小吃街。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牡丹竟是忽然现身了。 “苏姑娘,最近你的美食街可谓是红透半边天呀,我也想来凑个热闹。” 她妖娆的脸蛋上洋溢热情,娉婷婀娜,一上来,那细柔如水蛇般的手臂便亲昵揽住了苏安的肩。 苏安有些不适应的皱皱眉,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有之前相救的情分,便也用笑脸相待。 “稀客想凑哪个热闹?” 牡丹笑得愈发美艳,利落开口道:“我自然也想要家铺子做营生,如此火旺的街道,怎么着也能赚个盆满钵满,攒点家底。” 苏安看着她微微沉吟了会儿,“你先前做过花魁,何况又这么美,在小吃街人多的地方,怕是会引起不好的风气。” 牡丹顿时一愣。 本来以为苏安好说话,会是个十拿九稳的,可没想到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不合适? 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和失落,“我以前便是被当做花魁培养,没想竟是成了污点……” 不料苏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光明亮的给她提议道:“不打紧,小吃不合适,但你可以做化妆师呀!” “何为化妆师?”牡丹神情愕然。 苏安兴致勃勃,精简一番讲解了化妆师的意义。 自然,这也是免费的,还会带些难民一起来学习。 牡丹越听也越感兴趣,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原来如此,这也是门前无古人的头一桩手艺,苏姑娘的点子真是层出不穷啊!” “那我决定便开一家化妆店,还得麻烦苏姑娘指点一番才是,此后事成少不了苏姑娘的利润。” “没问题。”苏安笑眯眯的一口应下。 合作共赢的她必须欢迎啊!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买? 牡丹心灵手巧,又素来爱美常摆弄胭脂,而选出的难民女子们也分毫不差。 在苏安的指点下她们很快便熟练了手艺,纷纷开起家美容店来,并且也在最繁华的街道罗列。 与美食街的热火朝天不同,美容店朱栏绮户,香粉四溢。 古色古香的店铺中,妆奁宝匣罗列,胭脂如霞,口脂似火,眉黛若烟。 各类香粉细腻如雪,妆饰之物美不胜收,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新奇的店铺加之她们精湛的手艺,没两天便吸引了诸多女子,生意如火如荼。 苏安受邀过来体验,就见牡丹刚送走几名女子,娇声笑语中皆透露着满意。 “怎么样苏师傅,终于有空来体验体验徒儿的手艺了?”牡丹瞧见苏安,当即喜笑嫣然的迎进铺子里。 苏安对观望了下漂亮的美容店,不由佩服的对她竖起个大拇指:“恭喜你,不仅出师了,还超越师傅了。” “必须得体验一把,便来个洗头和化妆吧!” 她没跟牡丹客气,躺下后任由牡丹为自己解开发丝清洗。 细长柔嫩的指尖在发丝间穿梭按摩,苏安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啧啧有声的赞叹着。 牡丹仿若害羞,边搓洗着发,边状似不经意的扯开话题道:“苏姑娘这么多本领,不知以后的理想是做什么?” 苏安不带思考的,笑眯眯道:“那必须是成为天下首富,最有钱的主儿!” 闻言的牡丹一噎,才附和的弯弯嘴角。 “士农工商,商贾最是低贱,要是去到了大城镇那是会被瞧不起的,苏姑娘是奇人,难道甘愿受冷眼一生?” 她声音渐渐带着蛊惑道:“其实苏姑娘若是愿意,凭借一身的本领,你完全可以依附于当今天子呀。” “到时候权势加身,不仅不妨碍行商,还能畅通无阻,真正的做大做强才是。” 听到这番话,苏安愣了好一会儿。 ……啊? 怎么就突然扯到皇帝了? 苏安若有所思的睁开眼,便看见了牡丹眉眼间的诱惑之意。 她不傻,联想到之前牡丹影卫首领的身份,便是替皇帝办事的,于是唇边的笑一下变淡了。 难道现在牡丹依然站在皇帝那边,这是故意来拉拢自己? “呵呵……其实吧,我也是吹牛的,我哪有那本事那志气,现在就挺好了。” 此刻被那双手洗着头发,苏安只感觉头皮发麻,干笑着婉拒。 牡丹不由得露出可惜的神色,只是转瞬即逝。 苏安没有多留,妆也不体验了,直接有事匆匆告辞。 “唉……”目送她离去后,牡丹犹犹豫豫的写了封密信。 信中内容正是方才苏安的答话,以及是否要对苏安动手。 殊不知,苏安一路上心神不宁。 思来想去,她还是去医馆,跟付准提了一嘴牡丹的事。 付准神色未变,只眸色愈发晦暗了几分,低柔安抚道:“别担心,我早已知晓她的异样,派了人监视着,只待收网。” 苏安嘴角一抽。 看着付准气定神闲的雍容模样,她一时竟还有些同情牡丹了。 好好安稳的待下去不好吗? 这次如果牡丹选择再次叛变,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三日后的皇宫内。 楚翊逗着鹦鹉,见密信呈上来,便眯着眼接过。 他一目十行看完内容,身上陡然升起股弑杀的戾气。 “叽叽——” 捧在掌心喂食的鹦鹉不经意的啄了他一口,楚翊阴冷的转去视线。 然而下一刻,便猛地面无表情的捏紧掌心,瞬息间掐死了这只鹦鹉。 “不听话的,何须留着碍眼!” 他盯着指缝流出的血迹冷笑,继而摊开手心,看着那惨死的鹦鹉,却又烦躁后悔的皱紧了眉。 “这只畜生便罢了,可那苏安与众不同,是个能用的。” 楚翊眼中闪过波澜诡谲,扔了鹦鹉,抬手示意福海回信去。 店里地窖存的米面都见了底,她安排好美食街后,让张三等人负责守秩序,自己便抽空赶去买粮食。 可刚到常去的粮店,她一眼就被牌子上的价格震惊了。 “一斤米七十文钱?!” “老板,你这些米面的价格涨了十倍?疯了吧?!”苏安不敢置信的破音喊道。 粮店老板自然认得老熟人苏安,他也是满脸无奈的拍赶着苍蝇。 “苏老板,你也别跟我动火,是那粮仓的马富先把粮价涨了十倍,我们就是些小本生意,他贵卖,咱就没有贱卖的道理,不然亏本了算谁的?” 他还好心劝道:“没办法啊,现在粮食紧缺,到哪都是这价的,你跟着涨就是了,再贵也总有人买。” 苏安怒气上涌,立马转身大步往粮仓那去。 不管什么世道粮食都是最要紧的,哪怕价格涨了十倍,粮仓门口也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抢着,生怕晚了点粮价又再往上涨。 此时的马富端着老爷做派,抚着八字胡须,满意的看着众人哄抢。 这才提价多久,他库房银子就添了三倍不止。 大富大贵唾手可及啊! 他正得意着,苏安八百米加急过来,气喘吁吁的拨开人群冲到了他跟前:“就是你个奸商?你什么镶金镶玉的米面卖这么贵,趁乱抬价,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一天马富就没少听这么骂的,他丝毫不急,反而神气十足的扫了眼苏安。 “你这小娘子会不会说话,难民涌入,粮食不够,涨价也在情理之中,你买不起就滚蛋,少碍着别人排队。” 反正这群人骂归骂,该买还是会买。 苏安差点咬碎口银牙,从前种种都没这么生气过,发国难财,简直天理不容! “黑心烂肺,不是个东西,早晚一道雷劈了你!” “切。”马富一点不带怕的,“劈不劈我另说,你那么大本事就别吃我粮食,要死也是你这娘皮子先饿死!” 苏安冷着眼,看马富的嚣张样,定是不会改的了。 她四处张望了下,立即选定一个老实憨厚的兄台,给了文钱,让他去苏家店铺告诉张三,带县令过来。 自己则是在这守着,免得这奸商半路跑了! 然而没多久,买粮队伍里便发生了异样。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找的就是你 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竟然直挺挺的冲马富跪下,颤抖的抓着他衣袍哀求出声:“这位老爷,我实在买不起这么贵的米,能不能就按之前的价格让小人买一斗,一斗米就成!” “我家老娘快要饿死了,求老爷施施恩,降价给小人吧!” 陈平边喊边磕头,没几下他额头便撞出一片血渍,衬得一张干瘦的脸让人看得越发心酸。 后边排队的众人都沉默下来,同样祈求的看向马富。 马富却是满脸嫌恶,用力的一脚踹开陈平:“去去去,弄坏我这身衣袍卖了你也赔不起,滚远点!” 陈平被踹到心窝,加上身体孱弱,倒地上重重地咳出鲜血。 他面色愈发青白,然而想到家里年迈的母亲,他双眼含泪,虚弱的再度扑了上去。 “求您了老爷,就卖给小人一斗米,小人定不会忘记老爷的恩情啊!” “一斗米不成,那一口、一口的也行!” 不远处苏安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都有点嗡嗡作响。 现在世道竟然难成这样了?有的人家竟然一口吃的都没了! 反观一身油光水滑的马富,甩不开人,便气得破口大骂:“一群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把这闹事的混账打一顿扔远点,碍着我生意!” 守在门口的两个打手闻言,凶神恶煞的过去,冲着陈平便是拳头相向。 “求老爷开恩啊!” 陈平抱着脑袋,还在苦苦的求情不愿离去,打手们顿时更下狠手。 “干什么!光天化日还想打死人了!”苏安胸口一阵气极起伏,飞快的上前想阻止。 可刚过去,正在气头上的马富啐了口,拽住她便狠狠的扇了个巴掌。 “啪”一道响,被偷袭的苏安直接整懵了。 “小娘皮子,就你打抱不平是吧,这就一起把你收拾了!” 马富恶狠狠地骂道,随即便将苏安甩进了打手那处,“打!一起打!都是不长眼的!” “我去你的一群奸商!”苏安火山爆发,也不管三七二十七,抓住身边有的东西一股脑砸过去。 逮到就狠狠地抓挠咬,硬是把两个打手给打不会了,生生逼退了两步。 看到这幕马富差点没呕血,正要再叫几名打手出来,但这时,一对人马快步走了过来。 “老板,你没事吧!” 领头的正是张三,身后跟着林咏,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苏安都是大惊。 她没继续待下去扯皮,迅速的去县衙找林咏控告。 “竟有此事!”林咏惊得拍案而起。 他最近安置难民忙得脚不沾地,倒是疏忽了这一层。 “岂有此理,本官料想粮价会浮动,却没想到那些商贩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把价提十倍,这是不给百姓活路!” 苏安更是糟心的道:“现在这价普通百姓买不起,粮食大多都进了那些富商大户的手里,再耽搁粮价肯定还会涨,还请县老爷赶快出手吧。” “来人!” 林咏怒不可遏的吩咐下去:“立刻颁布粮食令,一律禁止涨价囤粮!若有违抗者全部抓进来,罚款杖刑!” 看着这幕,苏安不禁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县令是个严明的。 如此一来粮价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折腾半天,苏安精疲力尽的回了家。 只是刚到家门口,便见一人低着头,定定的守在苏家门前,似乎在等着谁。 苏安定定看了两眼,有些惊愕的上前,“陈平?” 这不是刚才讨了粮回家去的青年么?怎么找来了? 而陈平看见是苏安,绝望的麻木的眼中才浮起抹波动,他抿紧苍白的唇,猛地朝着苏安跪了下去。 “苏姑娘,先前走的匆忙,来不及郑重跟您道谢,谢谢您的粮食,您心善,这份大恩大德我陈平一定会铭记在心!” 苏安被吓一跳,刚想喊他起来,可看见他眼中的坚定之色,便叹息着没作声,任由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快快请起,你娘情况了?” 苏安颇为关心的问道,然而这句话让正在起身的陈平一僵,拳头猛然间掐得嘎嘣作响。 “我娘她……没挺下去,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饿死在了榻上。” 想到回家时见到的那副场面,他眼中露出的神色越发的恨,死死的低着头颤抖。 苏安一时失语,想安慰两句,但这无疑是无用功,只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沉默了片刻后,她感到戚然的叹了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若是你没有落脚处,我店里还缺着伙计……” 陈平忽然摇摇头,声音阴沉得有些闷,“多谢姑娘您的好意,但我有件事必须要去做!” “姑娘大德,小人来生再报答!” 说完不等回话,低着头快步的冲了出去,消失在街道。 苏安愣愣的目送他离去,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直至身边忽然响起道男人低沉的声线:“怎么在这傻站着?” 付准不知何时出来,他抚动着轮椅,眉如远峰,容如峻雪,那一双漆黑的眸正关心的望着自己。 看见他的刹那,苏安竟然觉得沉重的心情稍稍好点儿。 她也苦着脸冲付准挪了过去,“没什么,就是今天看见了民间疾苦,有些没缓过劲来。” 她好歹是在国泰民安的现代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凄惨的事情? 吃不饱饭饿死人也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根本没什么体验感,如今看着这一幕,她心中气愤又无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满腔愤慨,想为这世道做些什么。 哪怕不能改变这个浑浊的世道,她也要尽自己的能力多帮助一些人,才不枉她穿越一场。 哪怕只是让更多人吃饱饭,少饿死一些人。 实则,今日苏安发生的事,已有安慰禀报了回来。 付准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眸,轻叹:“但凡天灾,百姓流离之苦不知凡几,加之朝政弊端沉疴已久,皆是人祸。” 他目光如炬,凝视着这片既熟悉又亟待新生的土地,微微握拳。 似呢喃又似宏愿道:“假以时日我双腿痊愈,我定要改革这天下,百姓乃国之根基,只有让他们富足,国家才能真正强盛。” “好!”苏安越听眸光越是湛亮,一股激动期盼的情绪油然而生,弥漫至胸腔。 “愿盛世太平,政治清明,百姓无忧年年丰收!只要你有需要,我肯定会帮你!” 付准听得神色微动,不禁抬眼凝着她璀璨的笑,心脏如擂鼓般急促的跳动。 …… 时至下午,苏安重新鼓舞起精神,再度出门去观察粮价。 她下意识的朝马富所在的粮仓走去,然而还没走两条街,直接与马富冤家路窄了。 “小娘皮,找的就是你!”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街杀人 马富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苏安,眼睛瞬间瞪得能冒出火星子,抬手命令带着的十个打手。 “赶紧给我抓住这个罪魁祸首,敢跟我马富作对,我可算逮着了!” 苏安眼眸一瞪,“好家伙!” 看马富这架势,不但没悔改,还带人算账来了! 但就在打手要冲上来时,忽然一道消瘦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逆流而上快步走向了马富。 马富等人压根没在意,双眼死死盯着苏安。 直到下一刻,那人影在撞向马富时,飞快的拔出袖里的匕首,二话不说便捅进了马富的心脏! 这一幕让周围躲闪的众人都吓呆了,就连苏安也傻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马富目眦欲裂的反应过来,立马便要推开那人,然而对方捅一刀还不解气,飞快拔出匕首,又是狠狠地几刀疯狂刺进去! “你!你?!” 匕首直逼心口,马富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喷出口鲜血,竟是瞪大了眼珠子死不瞑目的倒下。 “啊!杀人了!杀人啊!” 四周百姓瞬间四散而逃,惊慌的远离那人。 带来的打手也都乱了套,傻眼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只是收钱办事,而现在正主死了……跑! 所有人刹那间作鸟兽散,苏安咕噜咽了口唾沫,立马也想跟着溜。 开玩笑,这可是当街行凶的杀人犯啊! “哈哈哈!娘,儿子杀了这个黑心肝的奸商,替你报仇了!” 那人影紧握着滴血的匕首,犹如疯魔般笑着喃喃。 而略带些熟悉的声音,让苏安猛地止住了脚步,错愕的看过去。 那人杀了马富,似乎便不打算躲藏,大笑着揭开了帷帽,露出一张又哭又笑的青年脸庞。 苏安顿时眸光颤了颤,竟是……陈平! “陈——”她复杂的想喊出声,这时一队捕快闻风而至,举着佩刀将陈平迅速围住。 “大胆贼人,立刻放下武器伏法!” 不必捕快多说,陈平在阵阵如泣如诉的笑声中扔了匕首,毫不反抗,任由捕快缉拿绑了起来。 “死者马富,快,一个去通知马家,一个立刻去禀报县老爷!” 衙役们分工有序,押送的押送,清理的清理。 苏安不禁心底暗骂这个愣头青,随即急忙跟去了衙门。 当街杀人,此事不管放在哪个城县也足够轰动,林咏得知后更是当场升堂。 陈平被五花大绑,跪在堂下,只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该死的奸商就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你们怎么判。” 明镜高悬,林咏紧皱眉头的打量陈平。 他俨然知晓前因后果,马富有罪,可不管如何,杀人亦是死罪。 何况此人已经没了求生欲望,一派麻木自首。 林咏沉沉叹口气,“既如此……” “慢着!”苏安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内围,大喊了声:“林大人,陈平事出有因,何况死的马富作恶多端,发国难财,简直死有余辜!他这是为民除害,林大人能否酌情轻判!”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咏,一席话也带动了周围百姓,都义愤填膺起来。 “就是啊,马富黑了心肝了,哪怕死了地府都不收的东西,杀了他的这位是做了大善事啊!” “恳请林大人轻判,这位是替天除恶的英雄,该赏才对!” 听着众人的呐喊声,跪着的陈平微微抬头看去,眼底忍不住有些动容。 “嗯……”林咏本就有此意,加上民心所向,他便是更有轻判的理由了。 他正欲拍惊堂木,赫然间一道老妇撕心裂肺的喊声力压众人: “我看谁敢对这个杀人犯求情的!” 马母面容狰狞,尖叫着冲进了衙门,直扑到陈平的身上厮打。 “杀人的恶徒,你的心咋这么狠呐!好好的人你也下得去手,你就不怕遭天谴,丧良心的东西!” “你这双手沾了我儿的血,你不得好死,你该下十八层地狱啊!” 马富的娘已是头发半白的老妪,可此刻两眼猩红,一下下恨不得剜出陈平的肉来,尖骂声听得众人都暗自心惊。 “住手!拉开他们!”林咏冷声喝道,头顿时更疼了。 马母被两个狱卒架开,只是恶狠狠的对林咏道:“青天老爷,你可是最正直的县令啊!这杀人犯必须得一命偿一命,下黄泉去给我苦命的儿陪葬啊!” “不然、不然老婆子我定要上京城,告到应天府!你们这群包庇犯都不得好死!” 马母挣脱不过,猛地摊到在地,哭嚎着撒泼打滚。 而这位上岁数的老娘话虽恶毒尖酸,可失子之痛却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周围众人都默默噤了声。 苏安也沉默了,看着这一切,喉咙再发不出话来。 在马母这番凄惨的控告下,陈平的判决很快落下。 秋后问斩。 但凡做下这种事,死刑便是注定了的。 苏安心情多少沾点郁郁寡欢,回到家也没心情做饭菜,随便对付了一顿,便坐在院子里思考人生。 在马母出现前,她只想尽力保下陈平,马富恶意涨粮价,不知间接害死了多少平民百姓,陈平怕只是其中之一。 然而马母那通肝肠寸断的话又让人心生不忍。 马富虽不仁,可老年丧子的马母,岂不是也受了一遭灭顶之灾? 忽然“吱呀”一道轮椅的轻响声,付准磁性的嗓音仿佛能安抚人心般,适时的响起:“别发愁了,你看这是谁。” 苏安有些没精打采的扭头看去,下一刻便生生的瞪圆了眼。 付准身后的,竟是换了一身黑衣装扮,剃胡削发的陈平! “暗十六,拜见恩人苏姑娘!” 陈平周身的气息内敛稳重了些许,面容棱角更是多了份坚毅,看着清瘦又阳刚,他无比郑重而感激的冲苏安下跪叩见。 苏安站起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怔愣的看向付准:“暗十六?” 见她仿佛活过来了般,付准的眉眼间淌出丝笑意,颔首道:“罪犯陈平将于今夜在狱中暴毙,此后世间只有暗十六。” “这这……”苏安激动的眨了眨眸子。 付准这招妙呀! 偷天换日,改头换面,让陈平以全新的身份活了过来! “财神爷,真有你的!”苏安笑得眼眸弯弯如同两轮星月。 虽然她与陈平只是见过两面,可心底没来由为此高兴。 兴许是因为这世道,又兴许是挽救了一条不该就这么死去的性命。 而付准唇角微勾,颇为得逞的开口:“那明日可能补偿今夜的饭食了?” “包的!爷现在饿不饿?我这就下厨去!” ------------ 第一百二十章 阳奉阴违 随着县令的政令全面推广,所有粮店果真都恢复了正常价。 她再次走到粮仓那,外面挂着的牌子也变成了七文钱一斤。 正当苏安暗暗感慨自己做了件大好事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颤巍巍走过去,拉住一个粮仓的人。 她哆嗦着打开手里的布袋:“小伙计,这是我家老头子刚从你们这买的米,米里一大半掺着沙子,这、这还怎么吃啊!” “你们莫不是看我家老头子眼花,拿沙子故意糊弄我们……” 被拉住的伙计看都不看一眼,没好气道:“现在紧粮食,都这规矩,七文钱的只能买这些陈米沙子,凑合凑合吃不死人!” “要想吃好的,就买那精细的大白米去,一百文一斤!” 说完,那伙计甩开老太,急匆匆招呼新客人进去。 苏安的心头一下子变得拔凉。 怎么回事? 她不敢置信的跟进粮仓里,才发现粮仓分了内房和外房。 外房排队买粮的,都是衣着粗布麻衫的普通人,挂着的牌子就是七文一斤米。 她装作客人的模样再进了内房,里头的人一下变得富饶上档次起来,那牌子赫然便写着一百文。 好家伙! 怪不得这些粮商乖乖听政令,原来做着阳奉阴违的勾当! 而且粮价还又涨高了三十文! 苏安眸中浮现愤怒,立刻便想再去找林咏打小报告。 不料,她才刚出门口,迎面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挡住了去路。 “就是你这臭婆娘多事,让县令颁布限粮令的是吧?”领头的孙铭恶狠狠打量着苏安。 他乃县里最大的粮商,限粮令下达后,他立刻派人去调查,旋即查到了苏安头上。 这不就让他逮到了罪魁祸首。 苏安则神色一紧,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两步。 这男人一身绫罗绸缎,养得膘肥体壮的,又说起限粮令,肯定是被波及到的粮老板。 她微微皱紧眉,歪头装作困惑的模样:“我不晓得啊,你在说啥子,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呵呵,坏我们好事,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孙铭压根不吃这套,他可是有眼线的,绝对没找错人。 他看苏安眼神犹如看死人,冷笑着指挥带来的壮汉道:“给我打死这臭婆娘,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不好! 苏安眼神倏地冷下,她也不装了,指着孙铭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去你娘的杀鸡儆猴,你个披着皮吃人血馒头的臭王八,也好啊,省的我找上门了,这次老娘就替天行道打死你!” 她突然爆发的气势,让孙铭和众人都是一愣,错愕的迟疑了下。 这么狂?难道这小娘皮还有后招? 殊不知苏安就瞅准他们发懵的空挡,将手里的菜篮子一砸,接着扭头往旁边钻出去。 傻子才跟他们斗! 孙铭见状,顿时反应过来,气得他脸色扭曲的大喝:“这该死的虚张声势的贱人,还不快上!直接就地打死!” 苏安眼看就要钻出去了,谁知身边的壮汉回神,一把揪住她头发抓了回来。 “嘶——” 苏安疼的龇牙咧嘴,刚要挣扎,眼前突然出现暗卫的身影,猛地抓住那壮汉的手,利落的一个过肩摔! 苏安只感觉头皮一松,还没反应过来呢,暗卫接着就冲进壮汉堆里,左一拳头右一鞭腿。 也不知那力道有多重,但凡挨了暗卫几个招式的,很快就哀嚎着痛晕过去。 三两下,那十来个壮汉都青青紫紫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孙铭见势不妙拔腿要跑,被犀利的一脚踹了个狗吃屎,“噗通”摔没了两颗门牙。 不等他惨叫,暗卫行云流水绑住他,堵了嘴,最后提起来扔到苏安跟前。 “唔唔唔——”孙铭看着苏安,神情布满了惊恐震惊。 “安静点!”暗卫冷酷的又是一脚踩他脸上,嫌弃的碾在地板上。 苏安睁圆了眸子,透过这暗卫上挑清丽的眉眼,可以辨得出来是个女子。 “好家伙!姐妹你可真帅啊!” 刚刚那身手,那眼花缭乱,那龙飞凤舞。 就这么水灵灵的从天而降! 暗五也是一愣,没想到苏安竟然如此……如此直白? 对上苏安那真挚崇拜的眼神,她蒙着黑布的脸上浮现出热意,害臊的咳了声:“咳,苏姑娘可唤我暗五。” “此人妄图加害苏姑娘,我不能擅作决定,得带回去给主子处置!” “你牛逼,听你的。”苏安笑眯眯的一点头,看向那叫天不灵的孙铭,补了一脚解气。 “让你狂,一山更有一山强,傻了吧你!” 暗五的脸又热了下,得意的是苏安,可怎么她自己这么臊呢… 听暗一说是会蛊惑人的妖精,果然有点这倾向。 暗五脸烫得慌,连忙拎着孙铭回去,苏安则屁颠屁颠的跟上。 孙铭很快被带到付准面前。 得知了事情经过,付准黑眸阴沉下来,犀利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孙铭身上。 “你如何得知状告之人是苏安?” 主子审问,暗五立刻解了孙铭的封嘴布。 孙铭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铁板,冷汗涔涔,再没了那嚣张模样:“我、我不知道啊,听说那姑娘曾在粮仓闹事,我就猜的……” 付准眸光渐深,声音透出刺骨的寒凉道:“粮价升调,闹事之人何其多,你一介贪利的粮商,还没那洞若观火的本事。” 话落,他微微阖眼,吩咐下去:“死鸭子嘴硬,先拔了他舌头。” 一边的苏安不禁缩了下脖子。 她知道这是审问要走的流程,但还是不得不感叹,冷脸发话时的付准,那周身威慑感真不是盖的。 孙铭一下惨白了脸,狂咽着唾沫道:“我说、我说!我收买了县衙里的衙役李四,是他告诉我,说告状的姑娘就叫苏安,我才带人一路跟踪过去,只是想出口气罢了!” “我全都招了,好汉饶命啊!” 付准漠然的抬指敲了敲扶手:“带下去,废了手脚,交给林咏判刑。” “再将那些扰乱市场的商人抓起来,一并丢到县衙处置。” “是。”暗五领命道,拖着鬼哭狼嚎的孙铭退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安眨着眼,还没回神。 这就完了? 就这么容易?? 早知道付准一句话的事,她何苦在外面跑大半天。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感叹道:“没想到这些商人连衙役都能收买,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付准闻言看向她,神情和缓下来,却是摇了摇头:“怕是不止。” “能收买一个,就能收买第二个,此乃县衙内务事,让林咏自己去查清即可。” 苏安想起林咏那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心底为他唏嘘默哀了两秒。 也许正是因为这县老爷公正,哪家丢了鸡、哪家失窃了二两银子,都不遗余力的审判查证,所以身边被人渗入了都不自知。 苏安不想错过处置奸商大快人心的场面,忍着腿酸也来到了县衙。 “孙铭,当街行凶杀人未遂,且带头抗命乱涨粮价,判斩立决,即刻带到菜市斩首示众!” 她到时,林咏正处置了孙铭。 若放在平时,加上杀人未遂的罪名,孙铭或许还用不着处死。 可现在世道刚乱,林咏也急需一个杀鸡儆猴! “至于堂下其他粮商,在粮食令颁布后阳奉阴违,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念在初犯,罚所有财产充公,杖五十,即刻行刑!” 围在外面的百姓们瞬间激动得叫好。 “罚得好!这些个丧天良的败类,为富不仁牟暴利,报应终于来了!” “哼,他们剥削咱们老百姓,死了都活该!” 众人慷慨激昂,纷纷跟上押送孙铭的队伍,烂菜叶子尽砸过去。 苏安也觉得大出了口恶气,畅快极了。 而林咏下堂瞧见她,急匆匆的走过来:“苏姑娘,烦请代下官跟王爷道声谢,多亏王爷出手抓了这些黑心的商贩蛀虫,现在粮价总算是控制起来了。” 苏安点点头,看着林咏一脸疲惫的模样,关心问道:“这么快就处死孙铭,莫非奸细都查清楚了?” 提起这个,林咏脸色难看许多,隐隐有些铁青。 那孙铭被带过来时,浑身是伤,已经吓破了胆。 不待他审讯,孙铭为保性命,全都吐豆子般倒出话,最后扬言认识他府里的小妾,让他留情! 他顺藤摸瓜,竟查出自家小妾与孙铭勾结,并且府里不少下人都被收买! “奸细确实排查清了,带上来!” 林咏发话,只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四五个或衙役或家丁,被整整齐齐的押了过来。 他们被五花大绑,嘴里都塞了布,只能呜呜嚷嚷,满脸的求饶之色。 尤其为首那女人,她生得小家碧玉的模样,刚带上来,双眼便楚楚可怜的落下泪,死死的望着林咏。 林咏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握拳移开了视线:“唉!说来惭愧,这女子本是我身边小妾,没想到竟也会与奸商苟合,屡次泄露衙门之事,这次还险些害了苏姑娘。” “如今带来一并处置,也是给苏姑娘一个公道。” 苏安顿时怔愣,惊诧又匪夷所思的看了看林咏。 这……这种头上绿油油的私事,林咏竟然都能秉公正道的说出来? 神人也! 就在她猜测林咏会怎么处置时,便听他狠狠声,忍痛喝道:“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乱棍打死!” 话音落,几个内堂衙役举起棍子就冲人砸了下去。 因为被堵住嘴,被绑着的几人叫都叫不出,疼得目眦欲裂满地打滚。 那小妾本就细皮嫩肉,哭得泪眼婆娑想冲向林咏,然而林咏背过身不去看,小妾便被拉回去,狠狠几棍子就没了声响。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苏安看得整个目瞪狗呆。 那小妾娇滴滴的,平时应该将养得挺好,没想到林咏居然说打死就打死了…… 也是个狠人! 断了气的几人很快被拖下去清理,林咏肃声道:“清理门庭,让苏姑娘看笑话了。” 苏安微微唏嘘,转移话题问起正事儿:“我看这些天街道的流民少了许多,可是都安置好了?” “大部分安置去了附近村庄,一部分由四周临县接手管辖。”说起来林咏便目露欣慰。 “城里剩下的难民,便安排着在咱们浮游县修路。毕竟苏姑娘的美食街取得如此成功,日后慕名而来之人会更多,早点修好路,县里也能早点繁荣起来。” 放在以前,这种事林咏根本不敢想象,因此他对待苏安的态度无形中恭敬了许多。 “只等那批青石板到,便可以正式的开工修路了。” 青石板! 苏安听得惊了惊,青石板的开采、加工和运输,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虽然精美大气,但这无疑是比巨大的开支。 林咏这么舍得下本,足以看出他对美食街发展的看重,也算是一笔长远的投资了。 不过,或许有更好的选择呢? 苏安心中微动,没急着把想法说出来,而是先回家着手研究水泥。 要是真能成,那时再说也不迟! 这儿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水泥,但有类似功能的建筑材料,苏安就依稀记得三合土。 她便火急火燎的跑去医馆,拜托付准,让他的人帮忙去寻些石灰石、黏土和沙子。 “你这是又起了什么新点子?”付准不明所以,不过自然还是依了她,派出了护卫。 周礼倒是满脸忧心忡忡的叹息道:“莫非小老板吃食研究腻了,想转行当工匠了?别呀,我下半生幸福还指望着小老板呢!” 这话好不着调,苏安嗤笑,没忍住踹过去一脚,“八十岁老妈喝稀饭,无齿下流!” 周礼立马笑得贱兮兮躲开,下一刻却又收到付准阴沉沉的警告视线。 他嘴一闭,讪讪的闪人。 他不是想给王爷制造点紧张感嘛,没看小老板都要越做越大了! 苏安则是眨眼笑笑,故意吊着付准的胃口:“想知道我的新研究,那就得麻烦王爷使劲给我找到材料了。” 付准也算了解苏安的性子,能主动来麻烦自己,定是比较着急的。 他招招手,又派出了暗卫。 黏土沙子倒是好找,唯有石灰石废了点时间,最终在一处山脚下发现。 苏安迫不及待的将石灰石拿去窑坑,用高温煅烧出石灰,接着就是埋头琢磨起来。 她在院子里摸索这三合土的比例混合,却发现比想的要难。 一连试了好几遍,要么就是水加多了三合土变稀软,要么就是根本融合不起来! “唉!好一个路漫漫其修远兮啊!”苏安腰都酸了,灰头土脸的累瘫在地上。 付准过来时,便看见她撑着地,忧伤望天的模样。 浑身灰扑扑,那素净的小脸也沾了许多泥巴。 “遇到什么难事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撬皇帝的墙角 付准推动轮椅过去,不禁用手擦拭她脸上的污痕,略微好笑的蹙眉,“怎么玩起泥巴来了,捣得脸成花猫似的。” 然而,这未成型的水泥也有黏性。 他不擦还好,这么一动手,苏安顿时觉得满脸都黏糊。 “哎呀,你这正儿八经的王爷怎么也会捣乱呢!” 苏安本来就闷着气,看见付准取笑的眼神,她直接恶向胆边生,抬起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就往他俊脸上抹了把。 “这可不是泥巴,这玩意叫水泥,给你也尝尝滋味儿。” 付准明显怔了下,哪里知道水泥是何物,下意识便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股黏稠的砂砾感不但抹不去,擦拭过后,反而很快变得风干紧绷。 “水泥?” 他错愕的扬眉,跟苏安大眼瞪小眼。 苏安看他一边脸也成了花猫,冷冷峻峻的略显呆滞,顿时噗嗤笑了下。 “没错,水泥是一种建筑材料,可以用来修路,平整结实,承受重力强,方便耐用!最重要的是省钱啊,比那青石板好处多多!” 付准微微回神,一双黑眸匪夷所思的看向地上的几摊泥土。 “这东西真有如此好?” 竟又是一件他未曾见闻之物。 周礼从后厨顺了盘炸丸子出来,听到这里差点丸子都惊掉了。 “不得了不得了,小老板你脑袋怎么长的?真的能研究出这劳什子水泥?” 苏安闻言,不高兴的瞪瞪眼看去:“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别惊掉你下巴。” 周礼倒吸口凉气,跟付准对视了一眼。 苏安从不会夸大,这水泥若真如此好,的确能震惊世人! “小老板,老实坦白,你肯定是神女下凡对吧?!” 苏安挑了挑唇没说话,心底的得意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可是站在两千年的巨人肩膀上! 想到这里,一股干劲瞬间又充满胸腔,她咬咬牙再次开始了尝试。 十日后。 林咏便收到苏安传来的消息,他饭都来不及吃完,步履飞快立刻赶去了苏家。 “这便是信里提到的水泥?” 他看着桶里装着的泥灰色物什,怎么着都不可置信。 此刻大功告成的苏安,别提多骄傲了,自信满满的挺直了胸脯,“如假包换!” 耗费十天,可算给她研究出来了! 林咏的表情噎了噎。 起初看见苏安的来信介绍的时候,他还浮起了期待,以为会看见举世瞩目的国之重宝现世。 可这……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如何能拿来铺路?如何保持结实平滑? 他失望的摇摇头,严肃而略带歉意的开口道:“苏姑娘,你造福造民的心意本官看见了,但恕我不能拿这水泥来冒险。” “路面最重要的便是坚固耐用、平整光滑,青石板才是最佳的选择,这可不能儿戏。” 听到这话,苏安一时愣了愣。 她光顾着想造出水泥,却忘了怎么说服林咏相信。 光看这模样,确实没办法看出个一二三来。 “嘶……”苏安板着脸认真思索,忽的锤了锤手心:“这好办,林大人不信,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我们各自铺一条路,就测试两方的平整和承重力,看哪个实用性最好,如果我赢了,林大人你就接纳我水泥铺路的意见。” 林咏没想到苏安会这么执着。 对上她双眸中坚定的熠熠生辉的神采,心底不由得升起丝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眼拙了? 林咏随即正肃几分道:“可以,那便选在山脚下的小道比试。” 得到同意,苏安咧嘴笑开,转头便去缠着付准再卖些力,找一些适合的工匠来铺路。 只可惜,这次付准派出的暗卫也铩羽而归。 暗一无奈折返:“县里的工匠们对水泥闻所未闻,没有能接活的。” “啊??”苏安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噎住,瞪圆了眼珠子。 这这这、这一层她也忘了! 付准皱眉,替她轻拍着后背顺气,开口安抚:“不急,浮游县找不到,那便发散各县去寻。” 他抬眼正欲下令,苏安却重重的叹息了声。 “算了,到哪里找也一样的结果,毕竟水泥大家都没听说过。” “我自己先去试试吧!” 都走到这一步了。 她就不信,水泥她都能弄出来,还铺不平个路! 苏安鼓起气,准备齐全工具后便来到了山脚下。 这铺路说难也不难。 先铺设一层沙石基层,压实后浇筑上水泥,接着再摊平、再压实,保证厚度均匀。 有付准带人帮忙,这一关很快便实验成功,接着便是最后的铺平收尾。 只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没有合适的工具,哪怕他们再怎么小心翼翼,却依然避免不了一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别说平整了,人走在这路上都少不得三步一跟头,跟她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安都亚麻呆住了:“……我淦!” 难道真的不行吗?? 她一个头两个大的抓抓头发。 周礼也来出了力气,看见苏安这幅抓狂的神色,止不住笑着嘴贱:“我说神女呀,你这是下凡下一半,被收回法力了?” “这也不行啊!” 苏安顿时更糟心了,郁闷的瞪了他一眼,想反驳偏偏没了底气。 “你这风凉话成功打击到我了!” 付准揉了揉额角,冰冷的眼神飘到了周礼身上:“我倒不介意有个哑巴伴读。” 周礼:“……” 哎呀。 付准没再搭理他,沉吟着看向苏安。 “先别气馁,有一人,或许能帮你。” 苏安一听,眼前骤亮起来:“谁?” 真有此等大能?! …… 三日后,苏安便在医馆里见到了那人。 “小丫头,就是你发明了水泥?” 说话的男人声如洪钟般,他约莫四十好几,一脸大胡子,身形宽平却是威猛,面上神情矍铄。 看见苏安只是个十五六的丫头时,他眼神锐利探究的眯起来,充斥打量。 “发明称不上,不知您是?”苏安点点头,对面前中年男人不俗的气势也有些惊讶。 她不骄不躁的态度,让男人眼底闪过丝满意,哈哈一笑。 “我就是个工匠,丫头叫我声鲁明叔就行!” 听到这个名字,苏安还没反应,旁边看戏的周礼一下就喷了茶。 “鲁……” 鲁明? 鲁班一脉的后人,皇家的御用工匠! 居然被王爷撬过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比赛 苏安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周礼,“怎么了?” “呵呵……没,没,就是这位乃鼎鼎有名的工匠大师,我一时佩服!” “当真!”苏安双眸顿时更亮了,怪不得这位匠人看着就气派得很,原来是有实力的! 她欣喜的看向付准,“真是及时雨呀,感谢感谢财神爷!” 付准微翘着唇角,点点头没多言。 “行了丫头,客套话以后再叙,先来给叔详细说说那水泥!”鲁明豪声打断道,一路上的激动和好奇早就压制不住了。 这叔如此激情,让苏安也打了鸡血,直接就带鲁明去了山脚下看水泥。 等两人兴冲冲离开,周礼才惊呆的看向了付准。 “王爷,你跟皇帝抢人??” “这未免……会不会……太宠着小老板了??” 付准气定神闲的轻缀口茶,慢声道:“鲁明好钻研,他听闻水泥之物,感兴趣过来罢了。” 周礼不禁眼角抽搐,呵呵一笑。 王爷,您看我信? “鲁明远在京城,若非王爷传了信儿,他能知道水泥这事吗。” “所以?”付准撩了撩眼皮子,目无波澜的睨去。 “那什么,王妃高兴就好?” 反正会被皇帝更加针对的又不是自己! 而正如周礼所猜想的那般。 此时京城的皇宫内,楚翊摔了满桌物件,怒声震天:“该死的瘸子今天能撬走宫里的人,赶明儿就能把整座皇宫都搬空了!” 他浑身怒气勃发,眼底尽是阴狠之色,恶狠狠地刮向了福海。 “朕不能再等了,你去送信,必须赶紧把苏安给朕拿下,朕要把她留着封个妃,定能气死付准那瘸子!” “诺、诺!”福海胆战心惊的应声。 陛下这是,彻底要跟镇北王开战了?! 另一边山脚下。 苏安滔滔不绝跟鲁明介绍三合土制作的水泥。 鲁明身为老道的工匠师,只是听了简单的说明,瞬间就明白其中原理。 他看向苏安的神情震惊又欣赏,“那所谓的三合土材料,我等工匠都认得,却是只有你这小丫头,竟能根据材料的特性便研制出水泥来,实在了不得!” “害——”苏安被夸的都心虚起来了。 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眼下的难题便是,没有合适的东西,能将这些水泥整齐铺平。” 看着眼前已经干了的歪歪曲曲的水泥路,苏安就是一阵犯难。 “我目前倒是有些想法,想制作出一些可以辅佐铺路的工具。”说着,苏安拿出两张准备好的图纸。 “这是我画的工具雏形图,分别是滚轴、水平仪,但这也只是空有个大概形状,具体的我也没什么研究,叔你看能成不?” 鲁明从看到那图纸时,双眼便瞪得浑圆,呼吸加急的一把接过来看。 苏安也是半个抓瞎,想到这两样就大概画了下来,“滚轴是用来压实路面,水平仪就测量路面的平整度……” “妙!甚妙啊!” 鲁明几乎是一看就通,他眼中的火热被点燃,连夸了苏安几句,更迫不及待的跟苏安讨论起来。 而苏安直接被这位亢奋的精神惊呆了,两人立马投身研究。 半月后。 在工具辅佐下,一条用于测试的水泥路大功告成。 而林咏也差人铺好了青石板小道。 苏安跟鲁明制作水泥的动作没有隐瞒,测试开始时,大部分人都兴致勃勃前来围观。 “还别说,我一周前看到这水泥还跟泥巴似的,这会儿晒干之后竟然变得硬实平整了。” “我看水泥路面走几个人还成,但毕竟是泥土做的,要是人多了或是马车行驶上,岂不是随时有开裂的危险?” “这还用得着比吗,肯定青石板完胜啊!” 两条小道边站满人群,议论纷纷。 林咏也是对水泥路观望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太看好的摇摇头。 “苏姑娘,你这条水泥路,路面确实平整,除了朴实了些,其余与青石板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这承重能力嘛……你想如何测试?” 苏安这会儿神清气爽,亦是无比自信的站在水泥路一侧,轻笑说:“各自派上牛车,拉一百斤的石头从路面行走,随后五百斤、一千斤,以此类推往上加。” “到时哪条路面先承重不住,一看就知。” “好!”这法子测试公正,林咏立即挥手让人去准备。 周礼两边瞧了瞧,小声的跟苏安揶揄:“小老板你真这么自信?要是测试失败,可就在万众瞩目下被打击了啊。” 苏安忍不住笑着哼了声,“到时候也不知道谁会惊掉眼珠子。” 要是单凭自己,她或许还没这么信誓旦旦。 可鲁明后来又改良了方案,已经十分接近于现代的水泥。 付准在苏安这边,墨黑的眸中带着笑意道:“我相信你。” “……”周礼默默地走到林咏那去,不争赢还争口气呢。 两辆牛车分别在两条路上测试。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一百斤、五百斤的石头拉过去,水泥路上只留下车轱辘印子,一时议论得更热火朝天。 “看来百斤的重量还是太轻了,赶紧上千斤的吧!” 人群热切,林咏心中同样感到些错愕,赶紧叫人继续第三轮的千斤测试。 千斤已是不低,而因着是测试,牛车皆特意放缓速度行走的。 只见两辆牛车刚开始行动,青石板路忽的响起被挤压似的轻微“咔咔”声,听着让人有些肉跳,不过还是一路走完了。 再反观水泥路,竟然依旧稳稳的毫无动静。 “怎么可能?!” “再加、再加石头,我就不信了!” 林咏不敢置信的微微瞪眼,大手一挥喝道:“再加五百……加一千斤!” 共一吨的重量,他还真不信邪了! 然而,一吨上路,所有人再次被震惊了! 青石板路地面居然被压的有些陷下去! 而水泥路……毫发无损!不动如山! 所有人倒吸口冷气,纷纷下意识看向苏安,震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对各方面火辣辣的视线,苏安笑弯着月牙,语出惊人:“其实一吨还不够看的,可以继续测,两吨三吨都不成问题!” 听闻这话,付准的眼中都涌起了诧异。 倘若如此,那水泥说是国之利器亦不为过! 林咏看向了苏安,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最后直接吩咐将重量加到了三吨。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陛下想娶你为妃,还很急 结果……青石板咔嚓碎裂,水泥再次稳稳当当的胜出。 “天啊,王爷你快掐掐我,我不是真眼花了吧!”周礼的眼珠子瞪得合不拢,彻底傻眼了。 可付准注意力尽在苏安身上,恍若未闻。 此刻沐浴着夕阳的小姑娘,周身似披了层熠熠光辉,清丽的面庞洒脱而耀眼。 苏安没注意,嘴角勾着悠悠的笑对林咏道:“怎么样林大人,这回可以相信我了吧?” 事已至此,林咏已经确定了水泥的实用和重要性,诚如苏安所言,比青石板更坚固耐用数倍不止! 他咕噜咽了口唾沫,敬畏的冲苏安拱手:“苏姑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前是我目光狭隘了。” “还望苏姑娘不吝赐教这水泥的修路之法,回去后我立刻着人动工!” 直到此刻,众人才后知后觉的爆发出欢呼。 “苏安!苏安!” “苏老板万岁!” “不敢当不敢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苏安也后知后觉的谦虚笑起来, 接着忙便跟林咏商议修路的事。 林咏原本只想着修缮好外面的官道,方便出入,而在跟苏安讨论过后,一拍板,决定全县城都换上水泥路。 修路乃大计,何况全县动工,需要众多工匠能手。 鲁明听闻这事,匆匆召集了门下徒弟前来,带着难民一同加入修路。 水泥的制成和铺路,往小了说,是有利民生的一桩功德好事。 而往大了说,可谓见证了奇迹的诞生,日后推广更是一场改革! 能参与进来这场首次的重大意义变革,少不得能流芳百世! 楚翊得知这些消息后,亦忍不住震惊的站起身,眼中涌出浓浓的兴味和赞叹,“好,好一个苏安,朕果然没看错,她当真是个与世不同的妙人儿。” 只是—— “天子之下,竟敢称呼他人为万岁?哼!” 楚翊兴奋中夹着不满,一时叹一时骂,很快便提笔,亲自写了封密信送往浮游县。 三日后。 牡丹收到密信,险些没心肌梗塞,忧愁的闭了闭眼。 不是说浮游县内的眼线都被拔除了? 可现在她就感觉被无所遁形的监视着,一举一动都能传到天子眼皮子里! “呵,你们爱监视监视,我去办还不行?” 不管能不能成,她直接走流程办妥,爱咋咋地吧! 牡丹一口气找到苏安,带着满脸的欲哭无泪,开口就问:“苏姑娘,有件事。” “陛下想娶你为妃,还很急。” 苏安最近忙得团团转,冷不丁听到这话,大脑当场一懵,“他有病?” 这话一出,牡丹脸色微微扭曲了下。 苏安智商回笼,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对她干笑了两声:“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感觉荒谬得蛋疼。” “所以苏姑娘,你难道不愿意接受这泼天的富贵?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啊!”牡丹尽量苦口婆心的劝道。 苏安微微正了下眸光,“牡丹姑娘,我想我之前便答复过你了,我只是想过普通又有钱的日子,实在无福消受这个……勉强算是美意吧。” 牡丹闻言,既然摊开了话,便微微眯眼,象征性的威胁道: “帝王的雷霆雨露皆是恩,有时候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成的,别忘了你还有一家老小。” 对上牡丹复杂的视线,苏安扯扯唇。 “是这样没错,但我现在不是还有付准吗?” “只要他馋我厨艺一天,我就有这底气。” 牡丹:“……” 好有道理,没法反驳。 反正她劝也劝了,被无情拒绝又与自己无关,便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言尽于此,苏姑娘,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她叹道。 苏安无辜的眨下眼,只好提醒:“事实上,付准早就知道你跟皇帝有往来了。” “什么?” 牡丹怔愣,旋即嘴角泛起了丝苦笑。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那位爷哪是有这么好瞒天过海的。 “知不知道又如何,我如今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暂且得过且过罢了。” 牡丹黯然的垂眼,周身笼了层悲凉气息。 说实话,苏安也偏信她不得已的这个说法。 牡丹在经营店铺时是发自内心的期待与欢喜,用心的喜爱着这个美容店。 毕竟专业对口,相比影卫,她貌似对化妆更有兴趣。 苏安心生同情,小声嘟囔的偷偷劝一句:“牡丹,你人美本事强,跟那个脑残皇帝卖命纯属白搭,还不如踏实跟我们干,一起做大做强。” 听到这话的牡丹嘴角一抽。 敢这么说当今皇帝,恐怕也只有苏安了。 “我的命就在皇帝手中。” 牡丹摇摇头,便不在多言,疲倦的离去。 她的命确实被皇帝捏着。 因此回去后,她老老实实的将苏安的回答传信了回去。 …… “该死!区区一个农女怎么敢拒绝朕!” 楚翊将收到的密信撕成粉碎,气得胸腔高高起伏,脸色阴霾至极。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福海,立刻命人去杀了她!朕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福海在一旁,无奈又隐晦道:“陛下,镇北王一直关切着那农女,派了暗中保护,定是不会让她遇危的。” 楚翊唇角高高勾起,阴狠的磨牙。 “放心吧,就随着难民混进城,浮游县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了!” 府城里,首席工匠的老鱼得知后,即刻也带着人赶到浮游县。 一经打听,轻易寻到了苏安家。 苏安打开门,便见约莫五六十的老丈,脸上布满沟壑,眼尾堆叠着几丝皱纹,面无表情却透出股莫名的精悍。 “你就是苏安,打造水泥路的负责人?”老鱼不客气的开口。 来到的这些天他都探清楚了。 这姑娘研究出了水泥,还有一众新工具,林咏便将水泥路的修理大权交给她监管。 而苏安也嗅出点来势汹汹的意味,关小了些门缝道:“我只算是兼职的,你有啥事儿?” 老鱼笑了两声,语气带着骄傲:“老夫我是府城来的首席工匠,对你那些水泥和工具的法子很感兴趣,老夫便带了门生人手,特地前来相助你修建水泥路。” 闻言苏安愣了下,随即就翻个白眼。 老丈话还算直白,听起来却不是那味了。 仿佛愿意过来,是他纡尊降贵施舍似的!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是拼姐夫又是拼官的 苏安一摆手,也直白的拒绝道:“谢绝不必,我们已经有工匠,且领着难民开工了,用不着您老嘞。” 老鱼显然没想到苏安是这般态度。 他眉头一皱,话音更嚣张几分:“老夫我可是府城来的,首席工匠师!” “老夫的姐夫,还是京城里大官!” “小姑娘你可得好好想想,攀上京城的关系,干什么才方便啊!” 听到那句猖狂的“姐夫”,苏安眼睛微微睁圆,再看着这个老丈感到些好笑。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又是拼姐夫又是拼官的? 论大官,她身边还都是大大官呢! 不过这年纪,还是特意过来想加入的,苏安多给了几分脸面,口吻委婉的拒绝道:“老伯,我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工匠人手已经充足,不需要再多的了。” “再者这也是给难民的一个机会,让难民多学一门手艺,他们才能养活自己。” 加入修路的难民数量不少,水泥铺路肯定会持续发展下去,而他们学会以后到哪都能吃得香。 殊不知,老鱼也正是盯准了这一点。 只要独揽水泥路的法子,他族门手艺能一举成名、千秋万代。 等举国大肆修路时,还会有数不清的银钱收益! 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被苏安一口拒绝。 “看来你个小姑娘还想当大善人啊!”老鱼的眼咕噜发狠的眯起来。 “也罢,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等着瞧!” 他说完便甩袖离开,看着底气十足的模样。 苏安嗤笑了声,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修路可是浮游县的重中之重,林咏上心盯着的,她还就不信这小老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但很快,苏安就被打脸了。 半个时辰后,鲁明的徒弟王川,气冲冲的来找到苏安。 “苏姑娘,你们县衙是怎么维护秩序的?我们好端端干着活,突然就一大群刁民冲进来揍我们!” “你看看给我揍得,哎哟——” 王川鼻青脸肿,仿佛地里滚了几圈般沾满黄泥,照面就是一通气愤控诉。 苏安手里摘着的菜叶子啪嗒就掉了,倒吸口气:“那带头的是不是个嚣张小老头?” “是啊!”王川满脸气煞,“那老头蛮不讲理的很,带着四十几号人横冲直闯,见人就打!” 苏安瞬间麻了,接着气血上涌。 鲁明他们在县门口造了个小作坊运转,那儿看守的衙役并不多,也是想不到有人会这么胆大包天闯进去捣乱! “你去通知县令这件事,我先去看看!” 苏安叮嘱完王川,气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她到时,只见作坊里乱成一团,传来无数难听的叫骂声。 其中几十号高大的汉子,在里面逮人就揍,难民们被打得伤的伤、跑的跑! 鲁明原本带着徒弟对抗着,忽然挨个偷袭的闷棍,人也一头晕了过去! 苏安双眸一下气红了,怒喝道:“住手!这里是官府重地,你们不想活了敢在这里闹事?!” 看见苏安到来,老鱼冷哼一声,拎着那木棍抵到昏迷的鲁明后脑勺上。 “小姑娘的腿脚就是利索,这么快就到了!” “来来来,这就是你们领头的工匠了吧?歪瓜裂枣,不过尔尔!老夫再问你一遍,换不换人?” “要是不换,老夫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看你们还怎么开工!” 听到这无赖狂妄的话音,苏安顿时攥紧了拳头,身子都气得发抖。 她真是没想到,这小老头居然是用这样的本事要挟人! “好你个老东西,你以为没王法还是咋的?打了人以为还有下一次?!” 谁知,老鱼闻言丝毫不怕,得意的嚷嚷道:“都说法不责众,老夫几十号人,就是县令也不能处置了我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咏一得知消息,便带上所有衙役迅速赶过来。 苏安心底一喜,来得好,这下人赃俱获,还不能直接带回去关牢里了? 可下一刻,不等衙役们包抄上来。 老鱼大手一挥,竟指挥带来的几十号人分散钻进了人堆里。 他们宛如泥鳅似的,淹没在街道人群里,很快钻进巷子跑得不见踪影! 老鱼满意的啐了口,最后皮笑肉不笑冲苏安警告道:“看见了吧,老夫多的是法子能折腾下去,就不知道你们能撑多久了。” “还有你家里位置……呵呵,你倒是大义凛然了,那又能护得住你家里人?” 留下这句赤裸裸的威胁,老鱼腿脚飞快,被护送着进人堆里消失。 苏安则是心脏猛地漏一拍,一股惊慌情不自禁蔓延,手心都渗出来冷汗。 这情况完全出乎了她意料。 小老头手底下居然有几十号人,万一哪天突如其来对自家人下手…… 苏安浑身紧绷,忍不住往后晃了晃。 下一秒,一只大手有力的扶住她腰身。 付准沉稳透着担忧的声线响起道:“我来迟了,你可有受伤?” 苏安定了定神,往付准看去,他是跟着林咏而来,只是坐轮椅慢了一步。 而林咏带着捕快,已然朝人群追了过去。 “付准,我担心我家里……” 话音未落,付准即刻接话:“听闻有挑事的,我便已经安排了暗卫,暗中保护你家里人。如今都好,别担心。” 他低沉安抚的嗓音仿佛能透进心扉,苏安呼吸一轻,紧攥的掌心稍稍松开了些。 稳定过后,她感激的对上付准深黑的眸子,“谢谢…多亏有你在。” 付准唇角微抿,很想说,他们之间何需这般客气。 但看苏安紧揪着的神色,他轻微叹口气,劝着人先回家休息。 苏安担心着一家子,回去后,她急忙叮嘱大的小的务必要小心。 她还期待着林咏能抓到那小老头。 只可惜那群人溜得极快,到了晚上也传来捕获的消息。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苏安顶着焦心的黑眼圈,刚走出房门,想去打探有没有抓到人的下落。 剑三突然出现,将手里拎着的人丢到了院子里。 “醒的这么早啊苏姑娘!醒的也是妙了,我方才抓到这个贼眉鼠眼的东西,他蹲在巷子外头,想掳走你家要去上学堂的三个娃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的确喜欢…… 随着剑三话落,一个油头粉面、二十来岁模样的青年便被摔到苏安脚边。 苏安有些困顿的脑子瞬间震了震。 这尼玛?这么快就对她家里人下手了! 苏安微微冷了脸,立刻正儿八经的先对剑三鞠了个躬:“多谢剑三侠,还好有你盯着,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 昨天付准便派了剑三来苏家。 与剑卫的其余几人不同,少年剑三活泼好动,是个坐不住的,按付准的意思,让剑三平时在苏家打个下手也算活动筋骨。 没想到是一来就帮了个大忙。 少年剑三双臂抱着剑咧齿一笑:“哎呀我只是个护卫,都是奉主子命令,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嘛,主子平时还挺嫌弃我话多,我这一来就立了个功,这下应该挑不出错来吧?” 苏安才感激的道谢一句,剑三便有滔滔不绝之势,令苏安也有些好笑无奈了。 看向倒地的狼狈青年,那一张脸跟那小老头有六分相似,但眉眼满是宁死不屈的倔强。 她顿时冷着语气质问道:“你是昨天那闹事老头的什么人?” 青年浑身不着调,但意外的有骨气,抬起下巴哼了声:“首席工匠老鱼是我哥,我是他弟小鱼,你又能怎么样!” “哟呵。”苏安气得扯了下唇,“你们来我家闹事,还问我想怎么样,敢情一家都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啊!” “来来来我不怎么样,你告诉我那老东西躲哪了,我就当面跟他理论理论!敢做不敢当,只敢过街老鼠似的藏沟里算什么种儿?” “不准你骂我哥!”小鱼瞬间咬紧了后槽牙怒视。 “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我老哥是一顶一的首席名匠!技艺非凡,鬼斧神工,但凡经他手之物都是最精妙绝伦的!” “我们好心好意过来接手你的水泥,帮你再精进研琢一番,此乃你的福气,你有什么道理不领情?” 他越说越气,最后对着苏安大吼道:“你无非想独握水泥一物,为了一己私利而耽误造福天下,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狭隘女子!” 这一番话直接将苏安给雷傻了眼。 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这样振振有词的倒反天罡? “好一个你们的道义才是道义。” 苏安额角狂跳,眸光比冰垛子更冷道:“我们的水泥各方面都已经完善,开始了全县动工,用得着你们狗屁名匠来打秋风?” “说我独占水泥,你要是长了眼就自己出去看看,多少难民加入了这项工程?他们身无长物,学门技艺,讨口饭吃,干活比谁都踏实卖力。” “再反观你们这些假公济私的?”苏安气极反笑,“活像饿了八辈子的狗看见肉骨头,上门就气势汹汹要接手水泥,还对难民动手。” “到底是谁伤天害理,耽误造福天下?!” “你……”小鱼瞪大眼,竟一时语塞的僵在地。 他想反驳,可苏安哪一句话他都找不出什么错处,反倒让他涨红着脸,混乱起来了。 “是、是这样吗……”他惊愕的愣愣道,“难道真是我们错了?” 苏安看他这幅愣头愤青的模样,满腔怒气骤然也卡住了。 这小子,一脸疾世愤俗的,居然还会反思? 说不定也是被老鱼煽动洗脑了才会过来。 苏安蹙蹙眉,状似冷笑的叹口气道:“算了,我跟你这种没脑子的说这么多干什么,看你这次没伤害到我家里人,我不抓你,你赶紧给我滚吧!” “哦,哦哦……”小鱼反应过来,顾不得再想,一脸复杂的爬起来就溜。 “诶这!”剑三不高兴的咬住嘴皮子,略带委屈的看向苏安。 “苏姑娘,这人是我抓的,我还没带去给王爷领功……” “……啊?”苏安茫然的眨了眨眼。 忽然才想起刚才剑三说的,她噗嗤一笑道:“放心吧三侠,我会在付准面前替你说好话的,绝对记你个大功。” “不过现在,还得麻烦你跟上那小鱼,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老巢。” 剑三着重听到了“说好话”三个字,他眼神顿亮起来:“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要不说王妃才是王妃,脑子就是比我的好使!” 噗。 刚刚还苏姑娘长短,给他说好话就成王妃了。 这王妃来的真便宜! 苏安脸又红又想笑,连连摆手:“话可以瞎吃称呼不能瞎叫,我可担不得。” 剑三也是少年人精了,笑得好不暧昧又讨好,“王妃王妃王妃,我没瞎叫啊,现在谁还能撼动王妃的位置?我要说不是王爷都第一个不答应!” 苏安顿时有股跺脚捂脸的冲动,这剑三,怎么比自家老三还皮? 不怪的付准会嫌弃—— 正想着,余光便瞥见进到院中的轮椅身影。 付准不知何时过来,手扶轮椅近到剑三身后,眼眉微沉道:“在闹什么?” 话音落下,剑三欢快叫着的声音顿了顿,随即笑嘻嘻的让开位置。 “王爷你来了,在王妃面前属下怎么会闹,一直本分着呢!” 听到王妃这称呼,付准唇角微抿,黑眸看向苏安,露出了一丝热切。 苏安面颊嫣红,眼神飘忽到别处:“这孩子,他瞎叫着玩呢……” 剑三不乐意道:“怎么是瞎叫,王爷天天念着苏姑娘,都没念别的女人,就足以见得苏姑娘定是咱们未来的王妃了。” “你、你还不快追人去,待会儿人跑了!”苏安一咬唇喝了句。 剑三立马冲她挤挤眼,示意她不要忘了说好话,随即身形一闪飞檐走壁出去。 高手总是走得快,偏偏留下院子里一片旖妮的氛围。 苏安扣着手心,笑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呵呵…付准你果然没说错,那小子就是逮谁都唠,还瞎唠,纯属太热情了。” “不过也是多亏他,方才抓住个闹事的人,我已经让他去追踪那群人老巢……” “苏安。”付准喉咙微微滚动,一双凝着她的眸子涌动着暗流道:“剑三虽话多,却是替我想说的都说了。” “我,的确喜欢……”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心于他 “伯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付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涌起片刻的慌乱,情急之下伸出手,却险些栽倒下轮椅。 “哎哟!”苏安看得心惊肉跳,一把先扶好了付准,接着匆匆过去将她娘拉起来。 “娘你咋突然成软脚虾了,之前我不是就跟你透露过一些嘛!”苏安满脸好笑无语,一边打趣说着,一边拍打李桂花衣服上的灰尘。 被亲娘下跪,这架势差点给她整宕机了! 李桂花脸色又是懵又有些发白,紧抓着苏安的手臂,“你这死丫头,之前也没说是镇北王啊!” 一般的王公侯爵百姓们虽然畏惧,但那只是趋于权势。 可早年间,镇北王大名近乎如雷贯耳,哪怕乡下人都有所耳闻,无不敬仰。 那是少年时便能马踏天下、平定了边疆叛乱的一代英杰! 后先皇看重他的文治武功,又特封超品摄政王,何等风光! 只是可惜……传闻后来一次战役断了双腿,此后便隐退朝野,销声匿迹不知了去向。 而那位只在传说中的王爷,竟然一直是自家邻居?! “完了完了妮子,娘之前还对镇北王大呼小喝不成体统,娘这是要砍脑袋的呀!”李桂花哆嗦着嘴皮子喃喃道。 “啊这……”苏安哭笑不得的看向了付准,挤眉弄眼。 这爷好歹说句话呀,给个定心丸不是? 付准接收到苏安眼神,缓缓平复下脸色的错乱,低咳一声道:“伯母不必拘礼这些,我受恩于苏家,也多亏苏安得以尽享口腹之欲,相处种种,伯母只当我们是一家人便是。” 听到这话,李桂花还没反应,从学堂回来的三娃撒欢似的跑向付准。 苏廷一马当先,激动的抱住了付准胳膊,“王爷王爷,你真是那位非常厉害的镇北王爷,那到底是有多厉害?!” 小苏月嘿咻一把挤开三哥,霸占住付准双腿的位置,杏儿眼晶亮极了。 “王爷哥哥是不是上过战场?难道也会像武夫子那样厉害的武功吗?” “嗯……”付准被两小只围绕,兴奋好奇的问题一连串吐出来,饶是他也有些手忙脚乱。 苏江含蓄的偷偷看着付准,一张小脸憋红着,黑瞳里闪烁着崇敬和向往,似乎也有很多问题蠢蠢欲动。 付准喉结滚动了下,招架不住,无奈抬眼朝苏安望去,“不如,让你们大姐为你们解答,我的事她亦是清楚。” 话音落下,三小只顿时倒吸了口,炯炯有神的八卦目光在两人间流转。 “哎呀呀,大姐不得了,不声不响居然把王爷都把握住了!”苏廷学文不成,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说话更兴奋了。 “我就说王爷肯定是当咱们姐夫的料,果然没错吧!” 苏安被三娃灼灼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 呵呵,真是谢谢这三只看得起自己。 还想王爷当姐夫,咋不上天肩并肩呢! 小苏月看了看付准的双腿,摇头晃脑说道:“反正王爷哥哥这么厉害,瘸了就瘸了,也勉强配得上大姐的。” 苏江点点头,终于老气横秋的插话一句:“我也没意见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闭嘴!”李桂花刚放下的心脏瞬间狂跳,吓得魂不附体。 苏安则动作更快,一个窜步上前,一左一右捂住那两只吓死人的嘴。 她凶巴巴瞪着三娃:“再胡说,以后每天啃馍馍,看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这三娃平时大大咧咧就算了,既然知道付准的身份,还这么没心没肺的乱叫,也不知道随了谁。 头疼啊! 三娃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苏安,顿时都哑了火,有些委屈的眨巴眼睛。 见他们模样,付准却是挽唇笑出了声,随即漆黑的眸光定定的落在苏安身上。 “无妨,你们姐姐是世间最好最良善的女子,对姐夫的人选苛刻严格些,是当然。” 苏安怔了怔,不自觉对上付准的视线。 他眼中酝酿的漩涡深邃而灼热,明亮得让人一时迷炫。 红晕渐渐爬满了苏安秀白的面颊,她抿唇轻咳两声,转移注意力的看向了三娃,顿时间柳眉倒竖。 “去去去,敢看你们大姐的好戏是吧,晚上一人一碗苦瓜汤伺候!” 三孩儿嘴巴一瘪,作鸟兽散顷刻间跳开老远。 李桂花抓准时机,一手逮三都带了出去,悄悄的把空间留给苏安。 院中的氛围愈发微妙起来,蔓延着丝丝的狎昵暗昧,没来由热得人心发慌。 “别说,明明都入秋了,还能热出汗哈!”苏安用手扇风,想控制住冒热气的脸,飞快的转移话题。 “对了。”想到什么,她慢慢停下动作,眸中浮现出担心道:“你身份暴露,该不会有危险吧?” 上次皇帝来的时候她就看出了点火花。 别到时候又牢里来刺客里去…… 付准心口熨烫,启唇安抚道:“若有异心之人早晚都会动手,不打紧,如今也能便于威慑那些不长眼的。” 不长眼的……苏安想起那个知府,可不就是睁眼瞎。 不由幸灾乐祸的弯起眸子,也不知道那知府跪得专不专业。 …… 知府结结实实的跪了一夜。 身上万民的唾沫掺杂着汗液,使他浑身恶臭无比,头发遭乱还夹着些烂菜叶子,乍一看简直比乞丐都狼狈。 然而他再痛再累,脊背都不敢弯曲一下。 别说有县衙的人盯着,就算没有,那还有无数双百姓的眼睛观望,想求得百姓的原谅他装也得装下去! “呸,狗官,让让道,别妨碍老娘我扫大街!” 清早扫街的婆子一路到这,毫不客气的抬起扫帚往他身上招呼。 “你!”知府脸色猛地黑青,下意识想骂。 可下一刻,却苦憋的死死咬牙忍住了,浑身虚脱的往旁边挪动。 不行,现在还不是跟贱民翻脸地时候,他得再忍忍! “唉——” 就在知府跪得浑身麻痹,叫苦不迭之时,一道清正的人影叹着气走至他面前。 “是你……”知府艰难的抬起头,看见面前的林咏他双眼赫然爆发出光亮。 “你你、县令,是不是王爷叫你来的,王爷肯原谅我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还真是……出息了! 听到这话,林咏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随即便是无奈。 哪怕跪了一夜,知府却也非诚心悔改,否则就不会开口询问是否王爷原谅了他,而是问百姓! 罢了,品性之恶如腐臭之泥,烂入骨髓,无药可救。 “的确是王爷命本官来的,不过却非原谅,而是要摘了你的乌纱帽!” “什么?不可能、不能的啊!”知府如遭雷劈,眼里的希冀瞬间被惶恐所替代。 “我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跪下请求民愿,为、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 他双目充血,猛地抓住了林咏的衣袍,咬牙道:“王爷在哪,他一定是没看见我请罪的姿态,我要亲自跟王爷求情!” 林咏脸上的失望更甚。 如此作为,竟是百姓的父母官,何等可笑! 不到黄河心不死,林咏没拦着知府,让他梳洗过后才让衙役带着他去。 他焦急的想踏进医馆,不料剑卫神出鬼没现身,一脚将他踢飞出门。 “没王爷命令,知府与狗不得擅闯。” “噗哈哈!”负责看管的两个衙役笑得前仰后合,愣是在边上看好戏,不带去搀扶的。 “说得好,狗与官,不就是指的这狗官嘛!” 知府身体狂抖,面色又是不可置信又布满怨恨,转瞬即逝。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心下着急。 既然不能进,那他就等王爷出来总行吧! 左右望了下,看见旁边的苏家铺子正在开门营业,他浑身酸痛走进去,一屁股便坐在靠门的桌子,两眼死死盯着医馆方向。 哪曾想,惊喜来得这么快。 屁股还没坐热,就见一女子推着王爷从苏家的后院出来! 女子低头说趣儿,轮椅上的王爷眉目舒朗,载笑载言。 好机会! 知府捏紧拳头,冲上去噗通的跪倒在轮椅前,狠狠地磕头: “王爷,罪官特来请罪!罪官已深刻知晓自己所犯错误,痛定思痛跪了一夜自省,日后定会痛改前非,为民建树,恳请王爷施恩再给罪官一次机会!” 苏安推着轮椅停下来,见鬼的皱眉。 一大早的真特么晦气。 而付准的俊容跟着阴沉几分。 六月天穿氅袄,好心情被打搅。 他双眼眯出了抹凉意,居高临下盯着这状似诚惶诚恐的知府。 “白璧微瑕小过错者,若心怀正直,本王自应给予其补过。而你自己犯过什么想必心如明镜,革职查办已是本王给你的宽容,谈何机会。” 嗓音冷淡,然说出口的话却让知府不寒而栗,脸色愈发的白。 他抬头露出讨好的笑,茫然道:“王爷,罪官只是行街时有些狂妄,并、并没其他过错了啊……” “指使县衙的师爷贪墨,怕只是你贪腐的其一,可要本王再命人往前细追你的所有作风?”付准敲着指尖,周身威压自内而散。 而听到这话的瞬间,知府神情彻底变得灰败。 他心底的那点侥幸荡然无存,软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惊恐的还想求情,付准已是不耐。 命暗一将人丢出去,铺子才算恢复了宁静。 “哇塞…”苏安垂眼闪闪发亮的盯着付准,没忍住花痴相:“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可帅气!” “难道你以前都是这么威风凛凛?那得迷死多少小姑娘?传说中的弹指间风云色变??” 付准忍俊不禁的勾唇:“你喜欢看?” “那不如我命人多抓点贪官来,挨个处置一遍,让你多欣赏。” “诶别!”苏安笑哈哈的一摆手,“王爷这帅气英姿看一眼就万年了,用不着流水线了啊!何况应该也没有那么多贪官吧。” 付准笑了笑,不置可否。 怕是没有不贪的官。 “……”刚折回的暗一听到这对话,鸡皮疙瘩默默的起了满身。 哪怕让他上战场都没这么惊骇啊! 苏安将付准送回了医馆,刚说好中午再做个叫花鸡助兴。 这时,几天没见的周礼大步流星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严峻紧张之色。 “王爷!” 苏安本想招呼一声,看他表情觉得事情不对,便自觉的闭嘴没开口。 周礼焦急走到付准面前,匆匆拱手道:“不好了,大哥他赈灾出事,被暴民抓住直现在都生死未卜,我想请王爷借兵给我去救我大哥!” 闻言,付准闲适的神情骤然凝聚起来,“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一时难以解释这么多,求王爷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相助我大哥!”周礼眼角微红着,急色挂脸。 付准眸色深深,片刻开口:“莫急,本王与你一同去查看情况。” 随即,他抿唇看向了苏安,眼底浮现丝担虑。 “我此去一时半会恐难回来,我会留下剑卫几人,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话,苏安回过神,微微攥住手心直视付准道:“…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付准想不也不想驳斥出口,“此行有暴民——” “我这不是冲动。” 苏安也一把反驳了回去,她下定决心,轻叹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但周礼说是赈灾,又有暴民,那就是事关粮食,你们就算带兵马去未定能解决事情根源。” “我呢,别的不说,关于吃食方面却是懂得不少,你们这些天不也看到了?而且我还有一妙计说不定能解决这些暴民!” 她眸光带着坚定,盯着付准朗脆道:“哪怕是为了天下百姓,你们也得带着我!”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倒让付准一时哑了声。 紧拧着锋眉,心口挣扎。 话虽如此,可… 周礼感动的看了看苏安,眼角隐约闪过泪花。 他果然没看错小老板! “王爷,小老板说得对,她有这个能力,就带着她去吧!要是遇到危险,我哪怕舍身也会护小老板一个周全!” 付准握了握拳,紧绷得泛起筋络,须臾过后,才沙哑无奈的开口:“既如此,那便回去准备一番,明日一起出发。” 苏安不是没看见他眼底的隐忍,笑了笑:“得嘞,就放心吧,真有危险我绝对拿你俩挡刀!”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民生多艰 听到这话,两人相视一眼。 苏安随即推着付准进去,就见鲁明已经怒气冲冲走出了院子,“那个狂妄的老小子,偷袭人还敢自称是名匠,那老脸都不要了,我非得去灭灭他威风!” “王爷、苏丫头,你们来得正好,那个偷袭我的老小子在哪,逮到了人没?!” 鲁明眼瞪得能喷出火星子,看起来着实气狠了。 苏安不得不佩服他强悍的身体素质,挨了一榔头,醒来还是这虎虎生威的模样。 她多少有些担心道:“鲁明叔啊,你这伤的脑袋,先消消气,休息好了再说。” “苏丫头,你要是还管我叫声叔,就带叔报仇去,叔可吞不了这口气!”鲁明握紧两拳头,拽着苏安就要走。 苏安眼皮子狂跳,无奈的赶紧给他解释了于家村的事。 末了她还笑眯眯拍了个马屁道:“您可是大名鼎鼎的鲁班一脉后人,跟那个小老头置气伤身份做什么?他在您面前那才远远排不上号呢!” 鲁明原本大怒的脸色在听她解释时,就忽的复杂沉默起来。 又听到这句话,顿时爽快的大笑了声:“你这丫头有理!话中听!” “唉!有那内情,那老小子也不早说,顶着张自命不凡的老脸就动手,也是该!” 鲁明嘴上没好气的骂,但眼神显得沉重。 他看向付准,迟疑的挪了挪嘴皮子:“王爷,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才干蠢事,现如今民生多艰,咱也没啥大碍,要不就从轻发落他们得了。” 闻言苏安乐了下,眨眼说:“原来叔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呀。” 付准无声笑了笑,“于家村人只是略施惩戒,罚入修路队伍里,你可放心。” “还好,起码都能吃上饭了!”鲁明紧绷的大胡子一松,宽心不少。 “王爷宽宏仁厚,真乃百姓之福啊。” 他目露赞扬的看着付准,旋即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爷,我顺带提一嘴,你也别怪我口无遮拦,浮游县这么大的动静,我出发时陛下就知道了。” “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太满王爷这番改革,遵循着旧历反对大兴土木……王爷以后若想全面推行水泥,怕是会受阻碍啊。” 这话出来,小院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凝固。 鲁明本来不想妄议朝廷国事,以免卷入争端中。 可眼下,他亲自看见了水泥带来的好处,实在不忍这工程被止步于浮游县里。 如此也是在提点付准,望他有些准备。 静默过后,付准抬手揉了揉额角,缓缓吐出声叹息道:“也罢,陛下长大了,该自己主政。” 他眉峰拢着,黑眸是藏不住的疲倦。 看他如此,苏安默默的抿唇,一听一个不吱声。 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苏安唉声叹气的回到自家,然没多久,剑三便带着追踪的消息回来。 “王妃,我跟着小鱼找到老鱼的藏身之地了,他们就躲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但洞里还有一些被挟持的老人小孩,情势不太妙!” 苏安一听顿时拍桌,刚怒从心起,可随即就想到了老鱼家的处境,愤怒便成了头痛。 她叹口气,只好起身往外赶,去跟林咏说了这事。 林咏听到老鱼挟持了人质,脸色气得青黑,立马集结人手要赶过去。 苏安琢磨着说道:“老鱼应该是还不知道村里人加入修路的事,害怕被找上门端了,所以才绑人挟持。要不先找老村长去劝劝吧,不行了再动强的。” “没错没错,倒是本官心急了!”林咏松出口气,连忙去通知了老村长。 好歹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的,苏安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一行人被剑三带领上山,很快找到一个被灌木丛遮掩的隐蔽山洞。 “不好了!官府的人找来了!” 守在洞外的一个村民见状,顿时大喊着跑了进去。 刹那间洞里传来了阵阵躁动声,以及老鱼的怒骂:“外面的狗官们听好了,老子手里有人质,赶紧让道放我们走!要不然……” 没等他说完,老村长急得红赤白脸,杵着拐杖大喊:“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滚出来认错!” “爹?!” 老鱼闻声大步赶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十号壮汉,以及数十个老人孩子。 苏安定睛看了看,那些妇孺都好好的,不像是受要挟的模样,反而露出同仇敌忾的瞪着官府人。 而看她们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于家村的村民。 害—— 合着是心甘情愿配合着演戏的! 苏安不着痕迹的翻个白眼。 老鱼却是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急道:“爹,这群狗官是不是对你用刑逼迫了!” 老村长听得是又气又憷,上前一拐杖猛地敲过去,“混账!咱们的生计都解决了,你少在县老爷和苏姑娘面前耍横,咱还得感谢他们!” 老鱼顾不得吃疼,连着身后一众村民都愣住了。 老村长又是用力敲了几闷棍,在林咏面前做足了打骂的态度,这才将对他们的处置说出来。 可说是处置,却是实打实解决了他们的温饱,众人听得险些喜极而泣。 “还有苏姑娘,你们上人家那闹事,苏姑娘不但不计较,还管咱们家里老小所有的饭食,还不快叩谢苏姑娘!” 老鱼回过了神,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张老大不小的脸上火辣辣的烧。 想起自己做的事,他一咬后槽牙,直冲苏安跪了下去:“苏、苏姑娘,是老夫我不对,没想到你能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老夫我、我实在羞愧啊!” “这份大恩大德,我老鱼家铭记在心!” “诶别——”苏安吓一跳,连连摆手。 先前这小老头还傲慢得很,竟然这么能屈能伸,说跪就跪了。 不料,老鱼身后的一众村民们,眼眶通红,跟着一起跪下冲她叩谢起来。 “苏姑娘,你和县老爷就是我们于家村的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我们何德何能,竟然遇到青天老爷和活菩萨施恩,简直是祖上庇佑!” “我们定然会好好干,不辜负这份恩德!” ------------ 第一百三十章 姐有的是实力 一群汉子和妇人小孩,无不磕红了额头,感激涕零的呼喊。 他们眼里的喜泣真真切切,正因如此苏安的心更纷乱如麻,涌起些酸涩。 “都快起来吧,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力所能及的罢了。” 她轻轻叹息,看向林咏道:“林大人,既然事情都解决了,要不明日就重启作坊,让大家开始修路工程吧?” 林咏闻言,颇为动容的点点头。 他何尝听不出来苏安的意思,是想他免去惩戒老鱼带领的这些人,都投入修路里去。 “苏姑娘心善,说力所能及都是谦虚了。就依苏姑娘所言,放心吧,本官不会为难他们。” 苏安悄然的松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第二日的时候,她便悄咪咪的溜到官道,想看下于家村人的修路情况。 毕竟老鱼煽动于家村人搞破坏就在前两日,难民们有遭殃的,难民会记恨于家村人。 却不曾想,官道里,难民倒是和于家村人相处甚欢,还互帮互助着搬材料,特有干劲。 一群人忽然见到苏安,都是欣喜,快步涌了上去。 “苏姑娘,你是苏姑娘,我们终于能当面跟你道歉了!” 一些村里人浑身黄土,脸上却充满了自责惭愧。 冲在最前头的是那小鱼:“苏姑真是对不起!先前村里的孩子快要饿死了,没米下锅,一时冲动犯浑差点做蠢事,我我……” 看见他,苏安还清楚记得这小子那天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禁揶揄一笑。 “蠢事?我记得你说你大哥手艺顶天的好,要给我们水泥工程添砖加瓦,还是我们福气来着?” 小鱼闻言,一张脸顿时爆红,低下头讷讷道:“我那样说,是怕被嫌弃我们于家村人泥腿子出身,不得已的……” “苏姑娘,我们先前都错了,真心实意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们!” 他重重地鞠躬,后面村里人一样七嘴八舌说对不起,场面虽然混乱却是一派欣荣。 苏安哑然,她是来探望情况的,结果又被围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早都原谅你们了,用不着啊。” 她连忙虚扶着小鱼起来,自己又不是真菩萨,天天拜她搞不好会折寿呀。 这时,老鱼训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鱼你个混小子,围着苏姑娘干什么,不可不敬!” 苏安扭头一看,原来是鲁明带着老鱼过来了。 老鱼收起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后,整个人正经严肃,颇有两分威望的气势。 这么看来小老头应该是有真本事的嘛。 小鱼立马就缩起脖子,嘿嘿讪笑。 鲁明则嫌弃的瞥向老鱼,“差不多行了,还真给你老小子装起来了,老子我还在这没发话呢。” 老鱼登时嘴皮子一抖,老脸浮出憋屈。 以前他好歹有个府城第一名匠的身份,受尽爱戴,可如今鲁明更胜他几筹,还占着理,让他又是尊敬佩服的却又是牙痒痒。 见老鱼吃瘪,鲁明哼了声畅快的挑起浓眉,上次偷袭他那一棍他可记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欺负欺负这老小子。 接着看向了苏安:“丫头,这次找你是有正事儿,叔不可能一直待在浮游县里,就打算将水泥的锻造配方,传授给这老小子。” “水泥是你发明出来的,看你是否同意。” 话落,老鱼便抿嘴忐忑的看着苏安,眼里有希冀和恭敬。 苏安直被看得哭笑不得,几乎没犹豫道:“没问题,造出水泥来本就是为国为民的,多些人学会更好。” “哎呀好好好!多谢苏姑娘!”老鱼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连道谢。 这也提醒了苏安。 回到铺子后,她提笔勉勉强强写下了水泥的配方,然后嘱咐剑三去交给县令,向全天下公布这个配方。 付准在旁诧异的微微抬眉,“你公布配方,是想让天下皆能掌握这技艺?” 苏安不假思索的笑道:“当然了,水泥路是造福民生的好事,不能我们浮游县自己吃独食,让其他地区也能学以致用,发展传承下去。” 望着她潋滟坦荡的面容,付准眸子闪烁,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情意。 “这时间万般手艺独门秘方,都是师傅传徒弟,生怕泄露出去,你倒是不藏私,真真切切给百姓造福。” 那低沉的嗓音含情带笑,让苏安面颊倏的红艳了几分。 她撇撇嘴道:“要是放在太平盛世,我肯定也没那么大方,自己掌握这配方名扬天下才是快哉,但现在嘛……”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做我能做的,也算对得起良心,反正我又不靠这发家立业。” 苏安说完,埋头继续写另外的配方。 付准因她的话心神微微震荡,“水泥配方已经拿出了,这些又是?” “一些吃食配方,什么阳春面、咕噜肉、肉夹馍……等这些配方一起公布出去,就能让更多百姓和难民发家致富了,跟水泥一样,天下人都能学。” 苏安语调轻松快意,甚至还有些向往。 现在的大楚食谱贫瘠,做饭食根本没那么多讲究,可要是众人都能学会这些,岂不是成了个美食国? 想想她就笑出声。 付准几息后才回过了神,他黑眸微缩盯着苏安,“这些吃食是你铺子的立命之本,怎能像水泥那般让天下传承?被偷了师,你生意还如何做得?” 他震愕又不解,然而苏安轻轻松松的耸耸肩,自豪道:“怕什么,我会做的美食少说有几百种,我以后做别的就行了,不愁卖!” 付准闻言,赫然间失笑了。 竟然是如此……实在是,一时连他都词穷了! “没办法,姐有的是实力,独孤求败啊!” 苏安洋洋洒洒,很快写出十种美食配方,一并交去给林咏。 林咏拿到后更是大喜,立即将这些配方或是贴到本地告示,或是让人誊抄出来发放到各方各地。 期间,怕一些老百姓不认字,付准暗中安排了大大小小的说书人,走街串巷的念诵配方。 让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发出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引起了全县的剧烈轰动!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独自离去 “快看啊,这些都是苏老板公布出来的美食配方,每个配方还都是绝无仅有的,她这是疯了吗?!” 人群中爆发惊呼,却很快被其余众人的激烈声讨伐了回去。 “你才疯了!没听说书人说的,苏老板心系天下百姓,公布这些配方是让那些穷困潦倒的人都能学手艺过日子!” “天呐,听说水泥也都公布出来了,苏老板如此聪慧却不藏私,让大家都能养活自己,真是心慈好善啊!” “可不是吗,我以前还以为苏老板是假仁义,善事都是装出来的,可原来是我小人之心!从今天起,我以后就敬服苏老板一个!” 一些商贩的确曾怀疑苏安设粥铺、救济难民,不过是想博个虚伪的好名声。 但现在,实实在在的配方出现,彻底推翻了他们的狭隘眼界。 人家本事厉害,会的花样数不胜数,随便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何须沽名钓誉! “学了这阳春面配方,我的面馆肯定就有救了!如此大德,虽说我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但我也必须送礼去感谢苏老板!” 不只谁开了个头,其余百姓心中感激,都纷纷拎着自家攒的菜肉鸡蛋,争抢着送到苏家铺子。 哪怕铺子挤不进,那礼物都放在外头直排出了街道外! 苏安没办法,招架不住热情便直接翻墙到了隔壁医馆,带着付准从后门溜达散步去。 付准摇着头失笑:“你风头旺盛,正得民心,何需躲躲藏藏?如此贡献,百姓们尊敬爱戴是你应当的。” 听到这话,苏安越发一言难尽。 她呵呵两声,简明扼要道:“受欢迎是好事,太受欢迎就免了,你瞅瞅,现在我只敢带你在家周围逛,生怕一出门就被人群淹了!” “嗯…”付准本还为她高兴,这么说来,倒是少了许多与她出门的时间。 他眸光微肃,正色的点头:“的确,该让剑卫管理一下秩序了。” 这一本正经的严词逗笑了苏安。 忽然眸光瞥见了前方向他们走来的一群流民,又自恋起来。 “瞧瞧,到后门了还有粉丝追来,真是……” 她话音赫然间卡住,只见那群流民不仅飞快朝他们奔来,眼看几步之遥,竟纷纷亮出了袖子里的短剑! 少说十数个流民,刹那面露杀气:“拿命来!” 苏安心头骤然狂跳,这家伙不是追粉的,是追命的啊! 她正要推着付准跑路,却听付准冷哼一声,微微抬手,数十剑卫瞬间从暗处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向了流民。 “不好,这么多护卫,咱们走眼了,快撤!” 打个照面的功夫流民便死了三四人,其余人见势不妙,转身便跑。 剑卫们继续追查,苏安则心有余悸,头也不回的带付准跑回医馆。 “那些流民怎么回事?跟咱们有仇?” 苏安连喝两口水,心中还有些后怕。 乖乖,亏她还以为是粉丝呢。 付准黑眸中冷意稍逝,沉声道:“等查出来了便知。” 这时,几天没见的周礼大步流星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严峻紧张之色。 “王爷!” 苏安本想招呼一声,看他表情觉得事情不对,便自觉的闭嘴没开口。 周礼焦急走到付准面前,匆匆拱手道:“不好了,大哥他赈灾出事,被暴民抓住直到现在都生死未卜,我想请王爷借兵给我去救我大哥!” 闻言,付准闲适的神情骤然凝聚起来,“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一时难以解释这么多,求王爷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相助我大哥!”周礼眼角微红着,急色挂脸。 付准眸色深深,片刻开口:“莫急,本王与你一同去查看情况。” 随即,他抿唇看向了苏安,眼底浮现丝担虑。 “我此去一时半会恐难回来,我会留下剑卫几人,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话,苏安回过神,微微攥住手心直视付准道:“…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付准想不也不想驳斥出口,“此行有暴民——” “我这不是冲动。” 苏安也一把反驳了回去,她下定决心,轻叹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但周礼说是赈灾,又有暴民,那就是事关粮食,你们就算带兵马去未定能解决事情根源。” “我呢,别的不说,关于吃食方面却是懂得不少,你们这些天不也看到了?而且我还有一妙计说不定能解决这些暴民!” 她眸光带着坚定,盯着付准朗脆道:“哪怕是为了天下百姓,你们也得带着我!”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倒让付准一时哑了声。 紧拧着锋眉,心口挣扎。 话虽如此,可… 周礼感动的看了看苏安,眼角隐约闪过泪花。 他果然没看错小老板! “王爷,小老板说得对,她有这个能力,就带着她去吧!要是遇到危险,我哪怕舍身也会护小老板一个周全!” 付准握了握拳,紧绷得泛起筋络,须臾过后,才沙哑无奈的开口:“既如此,那便回去准备一番,明日一起出发。” 苏安不是没看见他眼底的隐忍,笑了笑:“得嘞,就放心吧,真有危险我绝对拿你俩挡刀!” 告别之后,苏安急匆匆回家准备赶路的东西。 一路不知道要走多远,因此她遣派张三等人出去购置干粮和水,自己则连夜烤制着肉干、包子,怎么着也要吃得营养点。 本想明早准备走的时候再跟家里人糊弄过去,可不料,时至后半夜,医馆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车行驶的离去声。 这声音……付准?! 苏安呼吸一窒,提着锅铲健步冲了出去,然而还是晚一步。 只来得及看见几辆马车卷起尘土,从街尾消失在月色之中。 医馆更是已经人去楼空,大门被从外面锁上……全都离开了! “你奶奶的,付准!” 苏安没忍住眼眶一红,气得原地跺脚。 “说好的带我一起走呢?你们这些不守信用的白眼狼!” 一股气恼和无助从心口涌出来,苏安委屈的大骂,甚至还想拔脚追上去。 可片刻过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郁闷无比的揉了揉泪花的眼睛。 “等你们回来,我饶不了……” 忽然这时,一道明黄的身影从旁边巷子悠悠的走出来,声音充满了讽刺戏谑:“看来苏姑娘是被抛弃了啊!”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百姓求情 “谁?” 苏安心口骤跳,双眸凝紧看过去,下一刻却脸色都僵硬起来。 来人穿着轻便的龙黄袍,一张英俊的面容挂着大摇大摆的笑,赫然是当今皇帝楚翊! 带着身后的十名轻装护卫,不一会儿便走到跟前。 苏安内心不由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杀的,这个瘟神怎么会在这! 尤其付准前脚刚走,皇帝竟然就出现,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楚翊兴味的盯着苏安脸上变幻的神色,顿时哈哈大笑了两声,那笑却不达眼底,“怎么,苏姑娘见到朕好像不太欢迎啊?” “屡屡对朕犯大不敬……啧啧,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苏安满心哔了狗,面上诚惶诚恐的下跪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方才民女被陛下天颜闪耀了双眼,一时没回过神,怎敢不敬,还望陛下恕罪。” 楚翊闻言,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勾唇怪笑出声。 “好一个不敢!朕有意纳你为妃,你却罔顾圣恩,屡次推脱,小小民女竟是这般瞧不上朕了。” 感受到来自上方不善的威压,苏安懵了懵,觉得天方夜谭。 所以皇帝是因为这件事,特意过来兴师问罪了? 这别是个疯子吧! 楚翊像是看透了苏安,似笑非笑的继续开口:“就如你所想的那般,朕对你依旧有兴趣,因此不惜千山万水亲自过来寻你。” 他慢条斯理:“念在你无知的份上,朕可以原谅你先前的冒犯之罪,并再给你一个机会,明日就启程随朕回宫,朕会给你封妃,享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苏安:“……” 脑残、自大、油腻还普信!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唯唯诺诺的笑来: “多谢陛下抬爱,并非民女瞧不上陛下,只是陛下皇恩浩荡,民女自知匹配不上,何况民女只想待在浮游县内经营铺子,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恐怕要辜负陛下厚爱了。” 听到这话楚翊显然一顿,他脸上的势在必得之色化为阴沉。 他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苏安,“呵呵,苏姑娘怕不怕死?” 苏安心里直骂卧槽,谁家好皇帝会这么下流的威胁啊! 倏然抬起头,她直接一个殷切狗腿的拍马屁道:“民女一个弱女子,自然害怕,但陛下定不会让民女死的,天下臣民皆陛下子孙,陛下龙威浩荡,民女受您庇佑才能如此安定!” 这话一出,后面的护卫嘴角都抽搐了下。 还是头一个被陛下威胁反而拍出彩虹屁的人,他们该学啊! “哈哈哈!”楚翊瞬间心花怒放,一双鹰眸浮起了深深的欣赏和趣味,“好、好!早就知苏姑娘能言会道,倒是不假,朕心甚悦。” 苏安悄悄抹了把手心的冷汗,还好,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料,楚翊话锋一转,声音忽然恶劣道:“不过,你的不敬之罪若不严惩,岂不是让天下子孙都蔑视于朕,蔑视皇威?” 苏安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张唇还想说狡辩什么,楚翊却是挥了挥手。 “来人啊,苏姑娘以下犯上,即刻押入马车,明日随朕共同回京惩治。” “是!” 不等苏安挣扎,忽然后脖颈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处马车里,手脚被绑,嘴里塞着块布堵得她无法说话。 而楚翊便悠哉无比的坐在一旁靠窗。 透过摇摇晃晃的窗缝隙可以看出,外面天光已然大亮,马上就要出县城了。 “唔?!”苏安不敢置信的瞪着楚翊,不敢想象一个皇帝这么做,跟绑架有什么区别? 还是趁着大半夜四下无人的时候! 楚翊只是懒懒的瞥了她一眼,“虽然你挺有意思,但若是不识趣的大闹,就别怪朕对女子动手了。” 苏安:“……”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有这功夫只会吃力不讨好,她安静下来,偷偷观察着窗外的景象。 窗外两边并列着骑马的护卫,想要跳窗可能性不大…… 而就在苏安疯狂想着能否逃出去时,忽然她听到外面一阵躁动。 “皇帝陛下,陛下!不知道我闺女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在深夜掳走她啊!求陛下开恩,放过我闺女吧!” 李桂花带着三个孩子从街道旁冲出来,直挺挺拦在路中间,冲着马车跪下哭喊。 “求皇帝陛下放了我家大姐,大姐一直本本分分,根本没犯过什么事!”苏江压抑着愤怒而不安的声音道。 苏廷和苏月的求情声紧随其后:“大姐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抓走她!” 听到这些声音的刹那,苏安眼眶便红了,既惊喜又慌乱。 家里人怎么知道自己被皇帝带走了?而且还当众拦车! 万一…… 而楚翊的俊脸猛地黑沉了下来,气息阴恻。 车外的护卫随即拔出剑喝道:“哪来的刁民竟敢拦天子座驾,还不速速离去!” “陛下押解罪犯苏安回京处置,启容尔等放肆!” 可下一刻,眼前一幕令他们震惊掉下巴。 “这队伍里的竟然真的是皇帝陛下!” “快快!” 哄闹声中,似乎整个县城的百姓都闻声而动,齐齐都跑来跪拜在街道上! 以李桂花几人为首,整条街乌压压都是人头攒动,满是焦急和祈求的仰望着这辆华贵的马车。 “参见皇帝陛下!求陛下别带走苏老板,她可是咱们浮游县的大恩人啊!她一直为咱们百姓好,怎么可能成罪犯啊!” “就是就是!她那么多的功劳,说是领赏也不为过!” 此时,林咏带着衙役匆匆赶到,他却不是来治理这混乱的街道。 而是一撩衣袍,恭恭敬敬的与李桂花他们一同跪下。 “下官浮游县县令林咏,拜见陛下!” “陛下,苏安在浮游县的功绩并非尔尔,甚至对于天下都有恩!不知她究竟所犯何事,竟劳陛下大驾,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随着林咏这话落下,四周百姓更是此起彼伏的叫喊,都为苏安奋力的求情和抱不平。 毕竟连县令大人都带头了,他们更不可能怂! 阵阵滔天的喊声传入马车里,苏安和楚翊的脸上都各自有变化。 苏安感动的想落泪,恨不得直接冲出去。 楚翊却是将拳头掐得嘎嘣响,全然不敢置信。 一个农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忽悠瘸了 他本想悄无声息带走苏安,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楚翊神色阴霾,目光扫向了苏安,随即便拿匕首不耐烦的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忽然被释放,苏安茫然的活动了下筋骨。 “不想死就老实听朕的旨意!” 楚翊警告似的说完,一挥袖袍,率先大跨步出了马车。 那象征皇威的明黄身影一出来,在场百姓顿时打心底浮起股畏惧,纷纷咽口唾沫,恭敬的低下头。 李桂花和苏江等兄妹离得最近,近距离直视到那张阴沉的龙颜,浑身不可抑制的轻颤。 然而俗话说法不责众,哪怕众人再如何惊惧,都没有挪动分毫。 楚翊眼底翻滚着怒火,环视四周,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威严和蔼的模样。 “各位臣民到底是从何处听到的流言蜚语?苏安并非罪犯,朕念在她贤淑聪颖,德高望重,特带她回宫褒奖,破例封妃。” “你们便是苏安的家人?朕微服私访本不欲大动干戈,可既然如今百姓齐聚,朕不妨就此昭告了天下,你们速速接旨谢恩吧!” 最后这话,他直视着李桂花几人,眼中却闪过丝轻蔑厌恶。 要不是看在苏安的份上,这种庶民岂有沐浴皇恩的机会? “天老爷,咱们都猜错了,陛下是要赐封苏老板为妃子啊!” “苏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得到陛下的青睐,这下彻底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四周百姓们闻言,瞬间都沸腾震惊起来,无不殷切的看向李桂花。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砸上门了!苏安她娘你别是高兴昏了头,还愣着干什么,快谢恩啊!” 他们浮游县的大恩人没犯错,而且还受册封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与有荣焉的激动。 然而被众人盯着的李桂花,差点没吓得肝胆俱裂。 自家闺女被皇帝绑架,还是夜班时分剑一前来告知的,找了林咏商量才筹谋出这么个堵街的法子。 分明是掳走,现下又说侧妃,事儿哪有这么简单! 李桂花想到从前苏安言辞凿凿不愿嫁人的话,她咬着颤抖的后槽牙,惶恐道:“民妇叩谢陛下天恩……不过、不过民妇斗胆,闺女还小,不愿她就此嫁人,恐怕不能全了陛下美意……” 哗! 这话让百姓们倒吸口凉气,刹那间不解又惋惜。 “苏安娘莫不是失心疯了,这可是光宗耀祖八辈子的狗屎运啊……” 而楚翊的俊脸也在话落下时险些皲裂,心底怒气不断飙升。 连续两次被拒绝,泥人尚且有脾气,何况他一个皇帝! 这家人都是什么犟骨头不成?! “你们——” 就在他快克制不住怒火时,马车里的苏安心惊肉跳的蹿出来,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大喊道:“是啊陛下,民女年幼,还想多守在母亲膝下尽孝,还望陛下成全民女的一片孝心呀!” 看见苏安出现,李桂花和三小只眼前都是一亮,险些欣喜的冲上前。 “大姐……” 苏安赶忙一个眼神制止住,示意他们别乱来。 这修罗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果不其然,楚翊盯着她咬牙冷笑,倏然压低了声音开口: “苏安,朕只给你两个选择,是要入宫为妃,还是让你娘先下黄泉,替你担了这不敬之罪。” 听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也让苏安眸中闪过了些冷意。 她心底暗骂,转头便抬眼,真诚无辜的看向了帝王,“我都不选。” “陛下倘若是看中我的才能,大可以任我为女官,让我为天下百姓办事,可一旦入了后宫,我哪怕再大的才华也施展不开。” “这无疑是陛下和全天下人的损失呀!” “哦?”楚翊冷眼盯着她,气极反笑,偏生再次被挑起了趣味:“你一介女流,除却发明水泥和吃食等物,又有什么才能比得上满朝文武?未免太大言不惭。” 苏安一看有机会,眸光顿时愈发的灼灼动人,张口就来:“实不相瞒,民女所懂的并不止那些小儿科,陛下可听闻过飞机大炮?” “那飞机乃是一架巨大的铁鸟,它的翅膀无比坚硬,能载人于空中翱翔,比最快的骏马还要快上数倍甚至数十倍!” 苏安高深莫测的轻笑:“至于大炮则是一种武器,如同威力巨大的雷霆之怒,它能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射出的弹丸如同流星一般,可在极远的距离外摧毁坚固的城墙和敌军的阵营!” “这随便一件,绝对都是惊天动地的国之利器!若是入了后宫,岂不是将这些巨兽都锁进了囚笼?我进宫的一小步,实则是王朝落后的一大步啊!” 这轻飘飘又神秘的声音落在楚翊的耳中,让他一国之君都愣了好几息,随即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炙热。 “既如此,那你多久能造出这些巨兽?!” 苏安被他饿狼般垂涎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轻咳一声继续忽悠道:“陛下,这不是我不行,是咱们的财力不行呀!” “这随便一样东西耗资都是巨大的,动辄上千万两,陛下可愿全力资助我研发?” 闻言楚翊狂热的脸色一僵。 天灾频发,国库都空虚好几年了,他要有这财力早让工部去研究了,用得着在这放屁! “咳咳,所以呀,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得赚钱。”苏安加把劲道:“所谓想要富先修路,只有把水泥路全面修缮好,稳定发展经济,到时还愁没有源源不断的资金去研发?” “这…”楚翊听得一愣一愣,摸着下巴沉思。 苏安所说的飞机大炮虽不知真假,但光从这水泥路,便可窥见一斑,她说不定真有这本事。 反正最主要的是苏安这人质,入不入后宫反而无所谓。 想到此,楚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苏安,点点头:“好啊,甚好!苏安,朕对你可谓是寄予厚望,既然你夸下海口,有望制造如此神物巨兽,那朕便如你所愿,让你在京城任个女官罢!” “你可得好好干,争取早日让朕看到成果啊。” 听到这话,苏安直接眼前一黑。 啥? 说来说去,还是得被掳到京城?!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波三折 不过眼下的情景她也只能先答应再说,不然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苏安立即拱手,对皇帝行了一礼,美滋滋地说:“那就谢谢陛下了,我可是我们大楚国第一位女官。” 见她终于安分,楚翊嘴角勾出满意的笑容,区区乡下丫头,还不是任由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行了,跟朕出去吧。” 楚翊割开她身上的绳索,噙着笑大步从容再度出了马车。 一个计划忽然从脑海闪过,苏安心神微动,表面不显的跟着下去。 “小安!” “大姐——” 外头忐忑的李桂花几人看见她身影,眼前赫然一亮,险些要冲上前。 苏安扫见两旁威严森森的护卫,赶紧睇去个眼神示意别冲动。 这修罗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快瞧,苏老板竟然和皇帝陛下坐同一辆马车,这天大的福气哟!” “说不定人家已经和陛下情投意合,马上准备一起回京……” 百姓们狂热的议论,眼看越说越离谱,苏安直接抬高嗓门大喊:“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误会了,我一个市井草民哪有那么大的福分,刚才都是陛下一时兴起给大家逗趣儿的。” “其实陛下寻我,是见我劳苦功高,所以打算给我封一个女官!” 听闻这话,百姓们目光瞬间更加激动热切。 “咱们大楚第一位女官竟然是苏老板,这跟当皇帝妃子一样荣耀啊!” 众人犹如看神明般敬畏的目光看向皇帝。 楚翊极其受用,英俊的眉眼越发狂傲张扬起来,彰显着王者威仪:“朕赏罚分明,苏安立下大功,朕自当嘉奖。” “没错。”苏安双眸一转,接话之后立刻转身,恭敬的冲着楚翊跪下道: “民女承蒙隆恩实乃大幸,不过民女还想恳请陛下,容民女先处置好县里的修路等事宜,有始有终,安置好难民,届时民女也能安心的去往京中为陛下效命!” 皇帝有招,她也能在百姓面前先发制人借势,拖延到付准回来! 果不其然,这一嗓子响彻整条街,百姓们震惊过后,旋即爆发出阵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好啊好啊!我本就还有些舍不得苏老板,能留下来真是好啊!” “苏老板宁愿放弃进宫的机会,也要留下来造福乡亲,可真是咱们浮游县的大善人!” 有的人说着,竟然落下两行热泪来。 “太好了,以后还能吃到苏老板的美食了呜呜……” 一时间四处传出为苏安欢呼的喊声,气势宛如拧成的麻绳般团结而热烈。 看见众人如此,苏安不禁也感到眼眶热热的,心头淌过了暖流。 殊不知,楚翊看着这热浪般的高呼,脸色露出怒不可遏的冷笑。 他万万没想到苏安竟会摆他一道。 身为天子,这世上除了付准,还是第二个胆敢忤逆他的人! 他对苏安这农女已然一忍再忍,偏生对方如此不识好歹! 楚翊手背跳动着青筋,怒焰森森的喝道:“放肆!” 突然的变故,让四周雀跃的气氛陡然凝固了起来。 百姓们缩缩脖子,一脸的不明所以。 楚翊一个大怒的眼神递给旁边的福海。 福海见状顿时明了,上前一步便指着苏安的鼻子尖声道: “岂有此理!陛下已经明令下旨,让你进京为女官,为朝廷和天下效力!你怎可擅自忤逆和篡改陛下的意思?难道就因浮游县是你的故土,其余地方不是你的家国了?!你眼中可还有陛下!” “违抗圣命,轻则砍头,重则诛九族!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安心头猛地一咯噔。 狗皇帝竟然还有这一手! 糟了,有了这个忤逆的由头,皇帝就能堂而皇之的处置她! 看见苏安不敢置信的脸色,楚翊心底别提多得意。 他居高临下锐利的扫视着苏安,随即舒展眉头,施恩般的道:“罢了,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朕不处罚你。” “既然你舍不得家里人,朕便网开一面,将你家人都一同接尽京城吧!” 赫! 没想到一波三折竟是这样的结果,百姓们面面相觑极了。 而李桂花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保住三个孩子,一时不知所措。 “陛下,我——” 苏安焦急的飞快想着办法,楚翊却严词厉色打断道:“够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朕,朕待你已经足够宽容了!” “来人,将苏家人全部押进后方马车,不得再耽搁!” 一番话有理有据,别说是百姓,就算此刻的林咏都说不得什么,额头冒出冷汗来。 再拦下去,他们就不是求情,而是犯上作乱啊! 但就在护卫们走向苏家人时,忽然剑一的身影出现,冷酷的挡在一家子面前。 “一哥!”苏安顿时像是看见了救星,差点没喜极而泣出来,连忙带着家里人弱小可怜的往后躲。 “剑卫?哼,你竟敢阻拦,是想造反么?”楚翊的脸色刹那间是掩饰不住的难看。 “见过陛下。”剑一开口,却是面无表情的亮出一块黑金色令牌。 “望陛下恕罪,苏安乃是我家王爷的门客,王爷命令她在浮游县督促修路,未完成任务前不能离开此地,恳请陛下体谅。” “放肆!”提起付准,楚翊眼底便浮出凶狠的戾气。 那死残废人都走了,竟然还要牵制于他,着实可恨! “带走苏安是朕的命令,哪怕皇叔在此也不得抗旨,你以下犯上,该斩!” 楚翊近乎低吼的喝道,阴冷的眼神射向一旁的护卫,“立刻处置这逆贼,朕就当给皇叔清理门户了!” 闻言,两队的护卫气息立刻变得危险起来,而剑一迅速把握住腰间佩剑,蓄势待发。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什么,却听到逆贼两字,瞬时间都慌了神,飞快躲避。 林咏咬咬牙,立刻吩咐衙役守护百姓们离开,实则是不着痕迹的站在了苏安这边。 就在这火药味十足之际,苏安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喊了声:“陛下息怒啊,难道您真要和王爷翻脸吗!” “王爷对我这门客和手底下的人都格外看重,您这样一锅端,真的准备好了?!” 苏安也不知道这话对不对,只是猜测皇帝既然等到付准走了才出现,肯定是有所忌惮的。 死马当活马医。 而这道大喊声,犹如钟鸣一下在楚翊的脑海里敲了敲,令他呼吸沉重了瞬,面容也越发黑沉起来。 “住手!” 左右四下都没人了,楚翊便黑着脸冷喝一声,将护卫们召回。 仔细想想,他险些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好没有百姓瞧见! 楚翊着了火般恶狠狠的视线,重新落在了苏安身上:“好啊,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便饶你们一次。” “不过事出突然,朕决定先在此地落脚,再做考量,那最近便暂住在你家中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狗不理包子 苏安脑子狠狠的短路了下。 皇帝要住她家?? 她就算想找死也犯不着用这么蠢的方式吧? 苏安立刻酝酿着拒绝,可楚翊的目光随即加重了威胁意味。 无声的危机感漫延而来。 苏安握了握李桂花也有些汗湿的手,无声的安慰,才硬着头皮答道:“既然陛下愿意纡尊降贵,那就请吧。” 见她如此,楚翊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冷哼了声转回马车。 路上苏安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铺子的。 心跳的厉害,不断叮嘱着李桂花和三小只最近都别冒头,由自己招待皇帝。 想到皇帝那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尿性,苏安捉摸着,又让剑一将牡丹叫到铺子,给安排上了歌舞。 起初楚翊听闻有什么歌舞节目,那怒气就似云消般散开,坐在主位上满是饶有兴致。 “这破烂的乡下之地还能有像样的歌舞?来让朕瞧瞧。” 苏安干笑,两个巴掌拍下去,为首的牡丹和乐师早有准备,从门外进来。 “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人杰地灵,也不知陛下是否满意。”苏安简单客气了句,就闭口不言。 反正这二位也是老熟人,用不着她介绍! 果不其然,楚翊挑起眼尾扫向了牡丹,而牡丹不由目光心虚的对视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陷入股迷之沉默。 牡丹含羞带怯般的微微垂眼:“妾身不、不才,那就,献丑了?” 楚翊:“……” 这自是默认,牡丹心中忐忑的不行,伴随着乐师弹奏,她熟门熟路的展示魅惑的舞姿,只是那动作和神情怎么看都怎么僵硬。 哪怕苏安是个外行人,此刻都看出来牡丹这尴尬到飞天的状态。 她直接一口水呛住,死憋着没咳出声。 本来想着这两人君臣主仆,好歹是比自己更熟悉,好歹是能缓解下尴尬抠脚的气氛,可现在怎么?? 麻了! 没看多久,楚翊便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眉眼嫌弃:“行了,撤下吧,跳的什么乱七八糟也敢来污朕的眼!” 没治个死罪都是因为这牡丹还有用! “是!”而牡丹直接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逃之夭夭。 陡然间,包厢里的氛围瞬间变得更僵硬。 正当苏安绞尽脑汁,继续思索欢迎领导的节目时,楚翊冷不丁用扫兴和不悦的目光射向她: “乡下女,你平日里到底是如何迷惑皇叔,讨他欢心的?” “过来,也给朕使使你那些个狐媚手段。” “啊?”苏安大脑宕机,又缓慢的开机,懵逼地对上了楚翊逗弄似的视线。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鬼东西? 此刻屋内没了外人,楚翊的架势就只是尊恶劣的上位者,没了顾忌。 而见苏艺迟迟不动,他本就不耐的心情愈加火爆,显出怒色:“怎么,莫非那死瘸子入得了你的眼,而朕倒是使唤不动你了!” “在你眼里朕还不如一个残废了是吧?!” 苏安:“……等等,不是……” 这个疯批! 她倏地起身,一脸豁出去道:“既然陛下如此热情,那就请跟我来,陛下想知道的秘诀就在那儿。” “嗯?!”楚翊发火到一半猛地哽住,成功被勾出好奇。 见苏安不等他,快步走了出去,他冷哼一声迅速跟上。 来到后厨,苏安指了指桌面上堆放着的各种食材,言辞凿凿:“诺,我的手段就是这厨艺,陛下若是想比较,那就开始动手吧,狗不理包子!” 楚翊皱着眉嫌恶的打量着四周呢,猛地听闻这话,他眼角便猝不及防的一抽,震惊失色。 “干什么?狗什么?” “你是想让朕下厨?!” 苏安看见他五颜六色的表情,心里想笑,义正言辞的抬了抬下巴,“对啊,王爷特喜欢我的厨艺,每每都会亲自来学习。” “王爷都会做这包子,陛下既然比王爷厉害,别是不会做吧?” 她语气带着小小的明显的激将,楚翊的脸色迅速变黑,涌起气恼不屑。 “朕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岂有比不过那残废的可能!” 他带着一把火冲到桌子前,“你只需说一遍怎么做,朕必定比残废做的快!”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苏安真想笑出声。 万万想不到,急眼的皇帝竟然就跟熊孩子似的,除了欠揍勉强还能相处。 不过苏安自然不敢这时候嘲笑,憋了又憋,清了清嗓子,才在旁边慢条斯理的指挥起来。 然而想法很美好。 她才刚指挥没两句,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帝直接把整袋面粉都漏洒了! 苏安额角狂跳,无奈只好撸起袖子示范。 和面甚是枯燥,生怕皇帝更加急眼,苏安主动开起口来:“陛下可听说过这个狗不理包子的笑话?” 楚翊确实心情不佳,却也自然不肯认输,浑身都暴躁没说话,只是耳朵动了动。 苏安说着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道: “包子陪媳妇回娘家,一进门小姨子拿了包子让他吃,他说等会儿再吃,小姨子愣是要往他嘴里塞,他躲开后,小姨子对丈母娘说:娘,这狗不理包子正宗,你看他真的不理!” “哈——”楚翊没忍住吭哧一笑,“原来是这么个狗不理包子,倒是新鲜。” “不对,这到底是人不理包子,还是狗不理……嘶,竟是调侃讽刺啊?哈哈哈!” 慢半拍的楚翊反应过来,本来只是小笑,后来直接笑喷。 而他那副琢磨过后甚是惊奇的反应也逗笑了苏安,顿时更大笑起来。 这冷式幽默还不轻轻松松拿捏古人? 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开怀大笑,径直惊呆了守在门外的剑一和福海。 面面相觑了眼—— 里面是见鬼了??? “快快,再给朕说几个这笑话,朕还没听够!” 闲着也是打发时间,苏安正有此意,一串串尬人的冷幽默吐出,让疯子帝王笑得差点没抽筋。 时至傍晚,累坏的两人一回神,才发现包子已经做得快堆成小山了。 苏安再接再厉的激将:“辛勤劳动怎能不享受下成果?陛下快,还有最后一关蒸包子,您自己得尝尝自己动手的味道呀!”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付准的来信 一笼鲜肉包蒸了出来,带着喷香的袅袅雾气升起,瞬间充满了整个后厨。 楚翊迫不及待的打开笼屉,看见上面白白胖胖的包子,一股自豪和成就感顿时涌了出来。 “这可是朕第一次亲手做的吃食,你能亲眼见证算你有福气!” 楚翊傲然的对苏安说完,便被那诱人的香味吸引,顾不得形象的拿了一个开吃。 轻轻咬开鲜肉包,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口中散开,含着鲜美的汤汁,楚翊一时间脸都吃红了。 他不是第一次吃包子,可这却是他亲手做的,味道竟也如苏安做的一般美味无二。 “哈哈哈,不错,你也给朕尝尝!” 楚翊连吃了两个,这才想起苏安,眉眼满是张狂骄傲的命令道。 苏安不得不佩服他的臭屁。 明明都是照葫芦画瓢按照自己的步骤来的,真当自己一跃成大厨了。 她无声的翻个白眼,拿过包子咬一口后,立马配合的露出敬佩震撼之色:“哇!真不愧是陛下啊!” 楚翊还嫌不够,大声一喝,急匆匆的叫外面的福海进来一起尝。 一口包子下去,福海着着实的惊呆了下巴:“惊为天人,神乎其技,堪称一绝呀!陛下只是随手而成,却似仙宫之珍馐,奴才敬仰!” 一边说着,一边眼含热泪的狼吞虎咽,似乎真的是被美味感动坏了。 苏安看得暗暗叫绝,瞧瞧,这拍马屁的手段才是出神入化! 而楚翊就吃这一套,大笑连连得不行,直接与天并肩了。 苏安看了下剩余的包子,还有几十笼不同口味的,轻咳一声提议道: “陛下,平时这个时间点我们会施粥赈济,以前王爷也会参与,陛下既然做了这么多包子,不如再去广发恩惠,到门外济助灾民们,大家尝到陛下的手艺后肯定也会铭感五内呀。” 苏安特意提了句付准也做过,果不其然,楚翊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争强斗胜。 “那残废做的算什么,朕可是九五之尊,那些灾民能吃到朕做的食物方是绝顶荣幸。” “你,立刻去准备!” 苏安嘴角偷笑,可算达到目的了。 这样忙活一天下来,皇帝肯定没精力再折腾自家了吧? 她乐颠颠的招呼人手,将包子都上蒸笼,再者就是安排煮粥等事宜,将棚子搭起来。 楚翊来到门口,看到攒动的一大群流民在排队,顿时蹙眉,眼底闪过了厌烦。 这群衣衫褴褛浑身臭味的灾民,实在是晦气。 但下一刻,苏安便重重的一敲铜锣,吆喝道:“大家都排好队不要挤,今儿给大家发放的包子,乃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体恤民情,亲自下庖厨做的,这可是天大的独一份的皇恩!” “陛下圣德,心系苍生,咱们一定要铭记于心呀!” “什么!”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吃惊又感激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皇帝身上。 楚翊周身陡然僵了僵,面对无数感激涕零的群众,一时还难以反应。 可随即,所有灾民“噗通噗通”冲他跪下:“咱们一群贱民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操劳啊?吾皇圣德,天恩浩荡!” “吾皇圣德,天恩浩荡!” “陛下万岁!” 黑压压散发着馊臭味道的人群,此刻却是发出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声。 所有人脸上都激动得面目通红,热泪盈眶。 僵僵的看着这一幕,楚翊片刻才回过神,一双眼中不禁泛起丝沸热的激荡。 他忍着亢奋,大手一挥无比豪迈的道:“尔等都是大楚的子民,灾荒虽至,然朕与尔等同在!朕也相信你们,定能不屈不挠战胜此难!” 哗—— 众人本就感动,听闻这话更是打了鸡血般,哭着高呼万岁。 楚翊满意的点点头,佯装平静的转身回去。 而一进了铺内,他面上的激奋之色展露无遗,两只拳头捏的颤抖。 “哈哈哈!从小皇叔就压朕一头,世人只知皇叔却不知朕,京中朝臣无不如此,大小事皆看皇叔的眼色!处处拿朕与皇叔做对比!” “可如今、如今!终于有百姓真正的爱戴于朕!无关于皇叔,眼中只有朕这个天子!” 想到方才百姓们那发自内心的涕零如雨,楚翊连呼吸都灼热起来,双眼越发的激烈赤红。 苏安在旁边默默的看,又听着这番话,不由得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位帝王。 年轻的帝王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黄袍,一张年轻的脸庞英俊而又张狂。 然而这份傲然于天之下,神情尽是压抑许久被释放的欣喜。 莫名的还有点卑微的气息。 这么看着,还真有点可怜,苏安不禁轻微叹息,小声叭叭的劝道: “陛下又何必介怀过往?王爷双腿已经残废了,如今天下臣民都是陛下的,您当好一个皇帝,百姓自然就会爱戴敬奉于您。” 话音落下,沉浸在狂喜中的楚翊猛地扭过头,看向她,眼中透出了丝丝阴狠,“农女就是农女,想的如此天真。” “你又可知道,只要有一日皇叔的双腿痊愈,能重新站起来,文安邦武天下,朝臣便会再次转投他麾下拥戴于他,百姓也只会高呼他镇北王之名!” “凭什么?!” 他着魔般的勾出一丝狞笑道:“所以啊,只有皇叔彻底死了,这一切才会回归正轨,朕才是真正顺应天命的九五之尊!” 他好似发泄又好似在下定决心,自顾自的说着,接着畅快大笑。 苏安听得心头一惊。 这皇帝,年纪轻轻就已经疯了。 但要说起来,似乎谁也没有错? 君王拥天下社稷,却又有一个重臣功高震主,任哪个皇帝都会觉得虎视眈眈,坐立不安,多疑到发疯。 唉…虽然不是她能管的,但她肯定站付准! 正想着,忽然护卫的声音在外头道:“陛下,信使来了,说是王爷传来给您的信。” 离别两天听到付准的消息,苏安眼前一晃,顿时露出了欣喜。 虽然不是给她的信,但好歹是有下落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实打实的昏君 楚翊回过了神,随即嘲讽的勾起嘴角:“皇叔操的心可真多,走了还不放心朕啊。” 这皇帝随时随地阴阳怪气,苏安却不想管他,笑眯眯道:“陛下要是不方便,那民女去帮您取信也行。” 说不定能顺便打听下付准的消息。 楚翊闻言,顿时不爽的咬咬牙。 凡事他都喜好跟付准比,眼下苏安的表现明显将付准看的更重要,他岂能爽快? 冷哼一声道:“不必!” 外头还在施粥,灾民排队又拥堵,那信使牵着马倒是格外显眼。 楚翊想到灾民们高呼万岁的场面,脚步一抬,也不召见了,大踏步威风凛凛的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周边灾民们看见后一喜,再次喧闹起来。 “陛下、是陛下!刚才没赶上,没想到还真有幸目睹龙颜啊!” 四面八方沸腾的声音,极大满足了楚翊的虚荣心,他脸色好转不少,看向信使时也格外和颜悦色起来。 “信呢,给朕拿来吧。” 苏安跟在后边巴巴的望着,恨不得皇帝早点拿了信离开。 “还请陛下过目。”那信使拿出信封,低着头恭恭敬敬递上。 可就在楚翊伸手接过的瞬间,忽然“哗啦”一声刺响,那信使竟猛然抽出了怀里藏着的短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楚翊刺了过去。 “狗皇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事情就发生在瞬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楚翊却真切感受到死亡的笼罩! “放肆!” 他目眦欲裂,反应极快的大步往后退,同时一把抓住旁边的苏安往前推了过去。 “卧槽你?!”苏安完全傻眼,人就已经被推的直冲那信使扑过去,锋利的剑光近在咫尺! 特娘的,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挡刀之下啊! 果然是狗皇帝,不当人子! “苏姑娘!” 耳边忽然响起女声的惊喝,一道灵利的身姿闪身出现,刹那间紧紧拉回了苏安,同时敏捷的一脚狠狠踹向信使。 苏安心脏砰砰狂跳,认出女子那上挑的眉眼,“暗五?是你啊帅姐!” 上次就是暗五替她解决了粮仓堵自己的一群人,没想到危机时候又救她一条狗命! “该死的,一起上!” 那信使的武器被踹掉,脸色阴狠的大吼一声。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排队的灾民里猛然窜出几时道身影,皆是满身煞气,掏出了短刀,疯狂朝铺子内袭来。 “啊!”没想到队伍里会藏有杀手,四周真正的灾民们瞬间大乱,飞散逃命。 一旁的福海人已经傻了,这时才白着脸尖细的叫道:“护驾!快护驾啊!” 皇帝随行的护卫有二十人,然而还有潜藏在暗处的,其中就有心腹程常,霎时便领着人马杀向了刺客。 “姑娘切记躲在我身后。”暗五言简意赅,牢牢的护着苏安边往后退,远离战场。 楚翊心惊的看着外面的刀光剑影,又看见了苏安有人护着,赫然跳起青筋,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你们还快不一起来保护朕!” 苏安不由再次暗骂。 这特么的刺客还都被挡在外头呢,皇帝就怕得跳脚,真是比她还怂! 哼的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动了动耳朵当做没听见。 好在林咏收到消息来得及时,就在两方胶着之际,他迅速带来人马一起上。 刺客们眼见不敌,眨眼间默契的退去,并且对四周熟门熟路,片刻就逃遁无踪。 “真是一群废物!” 没抓到一个活口,楚翊铁青着脸大骂。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气急败坏的打开手里掐皱了的信件。 “呵呵,好皇叔还真惦记朕的安危,道是催着朕回京,此地不安全,还有北胡奸细和流民一起混过来?” 顿了顿,他看着信件内容冷冷的眯起眼道:“上次皇叔也遇见刺杀,就是北胡的奸细做的?” “依朕看,简直是一派胡言!” 楚翊勃然大怒将信撕了个粉碎,眼底闪烁出凶狠的光芒:“分明是皇叔跟北胡有勾结,信也是北胡奸细送来的,想要谋害刺杀于朕,通敌叛国欲篡位,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周围众人无不大惊。 福海等人更是猛地下跪,“陛下息怒!” 苏安依旧笔直的站着,不是她叛逆,而是被皇帝这番话气到震惊。 她一脸不可理喻的看着楚翊,“陛下这绝对没可能,上次付准遭遇刺杀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可以作证付准是不知情的!” 话音一出,本就大怒的楚翊瞬息将矛头指向她,“朕倒是差点把你忘了,你与叛贼付准同流合污多时,刺杀之事定然少不了你其中运作。” “甚至于你今日撺掇朕去施粥,也少不了嫌疑,或许你便是那北胡奸细吧!” 哈??? 苏安真是气笑了,指尖都在发抖。 一旁的林咏看见这架势,连忙跪着拱手凛声说道:“还望陛下明鉴,苏安乃是县里土生土长的本地百姓,一直安分守己,断无可能与北胡有关联啊!” “下官愿意以人头担保苏安的清白!” 想到苏安为县里贡献的一切,以及付准临走前的嘱托,林咏完全豁了出去,重重的叩首大喊。 楚翊死死盯着他的那顶乌纱帽,忽然间笑得愈发阴狠起来。 “没想到皇叔连小小的芝麻官都会收买,他到底许诺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心甘情愿跟随他卖命?” 帝王滔天的怒气裹挟着威压,哪怕这天子年岁不大,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狠辣气,依旧让林咏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陛下圣明,下官与王爷并非……” “罢了,省得在朕跟头狡辩,让朕心烦!”楚翊才经历一场刺杀,正是气急不耐。 直接大手一挥,冷喝道:“程常!” “把苏安和这县令统统下狱,他们都有嫌疑,务必给朕排查清楚!” 如今这个关头,陛下怕是看谁都有鬼,程常更加不敢耽误:“是!” 生怕答的慢一秒都会被怀疑上! 而看着这六亲不认的皇帝,苏安只觉得无比的震惊和荒谬。 “怪不得世人不敬你,你就是个实打实的昏君!”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还要哄皇帝开心? 话音一落,满堂刹那间无不倒吸凉气,鸦雀无声,都像是看疯子般看着苏安。 楚翊也是头一次被这般破口大骂,愣了好半晌,紧接着瞬间怒气铁青了脸。 “大胆逆贼竟敢出言不逊!陛下,臣这就替您斩杀这女奸细!”程常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立即要对苏安动手。 “慢着!”楚翊盯着苏安,忽的阴阳怪气冷笑两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朕是昏君?呵呵,怕是在你眼里,只有皇叔才该当这天下之主吧?” “朕不杀你,并且还会让你好好的看着,这天下到底是在谁手里,你满心惦念的皇叔又会落得怎样个下场!” 楚翊仿佛已经看见了他彻底大统的那一天,仰头痛快的大笑起来。 “疯子……”苏安就像是看恶魔,难以想象这种刚愎自大又疑神疑鬼的人当皇帝,无疑是百姓的劫难。 她浑身都渗出了冷汗,却咬紧牙关没有任何的求饶。 哪怕暗五蠢蠢欲动想要救她,都被她摇头示意拒绝。 这要是动手,那就是坐实了忤逆,何况根本打不过皇帝这么多人手。 她任由自己被拉进大牢里,跟林咏做起了隔壁邻居。 却不料没多久,自家娘亲和弟妹也都被蛮横的关了进来! “小安!”李桂花脸色煞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同样在牢里的苏安顿时便泪湿了双眼。 而苏江懂事的扶着弟妹,三小只懵懵懂懂的红着眼,关心的围了上来。 “大姐,咱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皇帝了?你别怕,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死也瞑目了!”苏廷急忙说道。 他们为了避免冲撞皇帝,一直老实的待在后院,因此对外面哄闹的动静只是听到了些,却根本没看见。 但不影响他们此刻一家子同心,纷纷哭着点头。 苏安看着遭受无妄之灾的家人,鼻头一酸也想哭,强忍着抬手揉了揉三只的脑袋。 “没事,皇帝只是要调查些事情,所以暂时将我们关押罢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但眼下能安抚便先安抚,免得家人跟自己一起忧心。 何况皇帝要是想杀她,早就可以动手,留着自己想必还有考虑。 苏安宽慰着家人,也是在宽慰自己。 只是,这次的牢狱之行明显没有之前的那么好受。 他们可是皇帝亲口下监的,没有命令,牢狱里的狱卒也不敢过问,甚至离得三丈远,吃喝都没敢给。 这囫囵睡了一晚还好,可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任何吃食送来,三娃最先受不住,饿的饥肠辘辘,咕噜声此起彼伏的叫。 “二哥,月月真的好饿,月月是不是要死了……” 小苏月不敢惊动大人,咬着唇靠在苏江的肩膀上哽咽说着。 苏廷个子蹿得快,平时最能吃,如今却也是有气无力的,撑着鼓励道:“小妹瞎说什么,你好好的呢,再熬熬马上就过去了!” “没错。”苏江小大人似的抿紧唇,黑瞳中满是沉稳坚毅,“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过不了的关。” “可是……”小苏月捂紧肚子,饿出了泪花,想说又不敢说。 她才五岁大小,没有哥哥们能忍耐,被饥饿折磨本能的想哭。 看着弟妹们这幅模样,苏安再也坐不住,满脸怒气的走到了牢门旁。 她不知道不给吃喝是不是皇帝的示意,眼下忍到了头,只能扯开嗓子喊道:“一整天了连口水也不给,等你们调查清楚都得猴年马月了,是不是存心想饿死我们!” “赶紧来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好歹说清楚!” “哎哟,苏姑娘还能活蹦乱跳的发脾气,瞧着可康健得很呐。” 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福海正巧走了过来,满脸的讽刺。 他手上托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套轻纱似的极薄的衣裳,而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苏安眼中顿时划过了失望,随即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问:“公公,敢问皇帝陛下关着我们又不给吃喝,到底是想做什么,就算要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她瞪着眼前面白无须、满是精明相的太监,一看也是个牛鬼蛇神,她索性说的直白。 福海则是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废话: “苏姑娘言语冒犯陛下,这还只是个小小的惩戒罢了,好在陛下宅心仁厚,只要你换上这纱衣哄得陛下开心,陛下自然会对你们宽恕几分。” 苏安闻言,不由得再次看向那托盘的衣裳,轻飘飘的一看就暴露,显然是把她当妓子对待。 一口气霎时堵上了心口,她冷下脸:“陛下若是想寻开心那得去秦楼楚馆了,我只会下厨,不会献艺!” “咱家劝苏姑娘最好审时度势些,现在可还有你拒绝的余地?”福海轻蔑的扫过旁边的三娃。 苏安一噎,下意识看去,才发现小丫头此时饿得两眼昏花,又怕又累,呜咽的小声哭了起来。 “小安,别听他们的……”李桂花两腿直打颤,刚下床想拦,便眼前发黑瘫软在地上。 一天一夜不吃饭还行,可又滴水未进,他们没晕过去都是平常干活体力比较好。 现在说句话都嘶哑费劲。 苏安看着一家子惨白的脸,心就像是被豁出道口子,眼底一下酸涩起来。 是啊,这情况她哪还能拒绝? 她狠狠心,咬牙道:“行,我去,但你得立刻准备吃食和水送来!” 对于她的妥协福海异常的满意,一脸无所谓的拍拍手,让人准备东西。 …… 等苏安换好衣服,便被带到了县衙的大院。 楚翊倒是享受的很,在院中枕着躺椅喝着小酒,一脸舒服的赏月模样。 而看见苏安的出现,他冷不丁的眼前亮了亮。 只见换上纱衣的姑娘面貌一新,眉如弯月,眸如银湖,只是不知是不是气的,那苍白的面颊染着些愠红,更显得面若桃李般俏丽。 平素看着不起眼的身段,也被轻灵的纱裙衬托得淋漓尽致,显出了少女独有的柔美。 “这模样怪不得能入皇叔的眼,过来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付准的人头 楚翊兴致大好,微微坐直了身子,盯着苏安的眼神满意极了。 苏安掐紧了手心,憋着股怒气走过去,又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疏离冷漠的看着这皇帝。 “我这人就是个地道的农女,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还请陛下见谅。” “要是想寻开心,我倒是可以替陛下去请些舞女来。” 苏安虽有怒火却也是大白话,她除了做菜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总不能表演上树吧。 闻言,楚翊难得的不恼,眼中闪动着精芒道:“无碍无碍,就冲你这番别样的姿色,朕原谅你的愚昧蠢钝,过来陪朕赏月便是。” 苏安眸中的火光都要喷出来了,实在不清楚这人是想干什么。 昨儿还大发雷霆当自己是叛国贼,现在又当做戏子一样逗弄她。 她忍不住冷冷的扯唇,“陛下这么和颜悦色,真让民女惶恐!难道是真相调查出来了,还了民女和王爷等人的清白了?” 苏安说着一眨不眨盯着楚翊,她特地带上了付准,就是意在试探。 “啧啧,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好皇叔他勾结北湖证据确凿,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啊,谈何清白。”楚翊笑着又饮了壶酒,口吻都透着兴奋。 听到这里,苏安心凉了半截,知道皇帝是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 横竖她也成了逆贼,便不再忍耐的骂出声:“呵呵呵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堂堂皇帝黔驴技穷,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诬赖付准了,想用这个阴损的招数除掉他。” “如果付准这样的贤能王爷要诛九族,那你这样的昏君都该被天诛地灭,世所不容!” “哈哈哈!” 不料,楚翊竟然没有丝毫生气,竟然仰天长笑。 他并不觉得是被骂,反而是一种肯定,神情竟露出丝亢奋:“不管使什么招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如今,朕就是这个王。” “你如今的漫骂何尝不是黔驴技穷,说明还是朕技高一筹!” 他痛饮三杯酒,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狂喜之色,“朕不怕把这好消息先告诉你,那瘸子马上就要死了,而你,就是朕的战利品!” “疯子!有病!” 苏安也是气笑了,可楚翊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瞬间脸色大变。 “朕已经派了传令侍卫过去,宣告皇叔的罪责,原地斩首示众。” 楚翊兴奋的笑眯着眼,“谋逆大罪,任凭他功绩滔天,还不是只有乖乖受死的份儿?” “不会的!”苏安不敢置信的喊,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更苍白。 难道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又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付准认了便是人头落地,可他要是不认,属于抗旨不尊,那也是彻底坐实了造反! “皇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苏安愤怒又气急,呼吸不稳。 “付准他一心为这天下,爱民如子,哪怕双腿残了都还想着改革!他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贤明臣子,更从来没有反叛的念头!” 她双眸通红的瞪着楚翊,字字珠玑挤出声音: “他做了你这个皇帝本该做的,而你却一心想着你那可笑的皇位,不仁不德,除了每天疑神疑鬼跟空气斗智斗勇,你又做过什么?活像个缺了脑干的失心疯!” “奸佞你不去除,灾荒你不整治,要是没有像付准这样的臣子百姓在付出,你这皇帝也只能守着个破位子等着国破家亡,最后当个丧家之犬的亡国君罢了!” 她气得胸膛起伏,恶狠狠的呸一下:“没眼没脑没心的疯子,告诉你,皇位上哪怕坐条狗都比你好百倍!” 随着苏安一句句不留情的话,整个院子如同凝结死寂了一般,如坠冰窟。 一旁福海早已吓得煞白了脸,甚至不敢呼吸,震惊自己听到了什么。 “疯了疯了!这个疯女人!” 这何止是骂皇帝,这是说皇帝连他娘的狗都不如啊! 反应过来后,福海完全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尖叫连连:“来人啊、快来人啊!!还不把这个口不择言的贱人,快、快拖下去!” “哼。”苏安冷着脸挺直了脊背。 她已经和付准一样被扣上罪名,落在皇帝手里也是折腾到死,起码过瘾了嘴皮子解了点气。 然而预料中的勃然大怒没有到来。 “都给朕住手。”楚翊发话,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竟然缓缓勾起了抹笑容,活像看到什么新鲜事物。 “还从未有人骂过朕,还是骂的如此新锐,有意思得很,苏安,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苏安自问嘴皮子这一块也算是无往不利了,可没想到这皇帝竟然像是爽到了! 她脸色倏地气红,尽是憋的。 “疯子!”她已经骂累了! 楚翊脸色开怀极了,躺了回去悠悠的翘起二郎腿道:“没关系,你越是跳脚,说明你已经山穷水尽,朕便越是畅快。” “来人啊,上舞乐,朕要与苏姑娘一同观赏,顺便等着好皇叔的人头被送来。” “嗯,想来应该天亮就能回来了。” 福海领命,立刻抬手示意舞女们依次进来。 绿肥红瘦的女子们或妖艳或软媚,随着如水般的铮铮乐声起奏,院子里尽是歌舞升平。 而苏安宛如被人敲了响钟,心神空白恍惚,许久才从那句“人头”中回过神。 她苍白了脸色,满是不可思议,却又透出了股惨然,含着最后的祈求定定的看着楚翊。 “陛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付准他没做错什么,也绝不会去肖想你的位子,大不了把他贬为庶人流放也行啊!” “好歹他也为国家做了那么多,就……” 苏安这模样更挑起了楚翊的兴奋,狂笑了出声,“你该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人酣睡!” 噗通。 苏安只感觉浑身被卸了力道,再也坚持不住软软的瘫坐下去。 一股绝望蔓延至胸口,也让她湿红了双眼。 她脑子乱嗡嗡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愣愣的干坐到了天亮。 舞女一夜笙歌,伴着楚翊的叫好声也一直到天明。 “报!陛下,传令护卫八百里加急赶回了!” ------------ 第一百四十章 丹书铁券 听到这话,楚翊的神色一下振奋无比,眼中瞬间涌起大仇得报般的喜悦。 而苏安麻木的身子跟着轻颤,用尽力气的爬了起来,红肿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门口。 “快传进来!” 随着楚翊令下,外面的传令兵端着一方盒子匆匆进来,接着噗通跪倒在地,颤巍巍的将盒子呈到了头上。 “禀陛下,这、这是——” 传令兵艰难的咽口唾沫,话还没说完,楚翊盯着那盒子便已经兴奋的红了眼,哈哈大笑:“朕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好!好啊!” “皇叔的项上人头,终是落在朕手里了,哈哈哈哈!” 楚翊欣喜若狂,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一把夺过盒子,屏住呼吸打开了盖。 但他那狂喜还没褪去,下一刻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空气都仿佛凝滞,刹那间他猛然铁青扭曲了脸。 “这是,丹书铁券?!” 传令兵冷汗涔涔,头死死的磕着地面道:“陛下息怒,卑职带着圣命前去,可镇北王却拿出了先皇赐的这丹书铁券,卑职只好赶回复命……” 一旁的福海看得傻眼,连带着周围侍卫见状不妙,砰的全部惊恐的跪下! 感情他们陛下狂欢一夜等着的好消息,全是一场空? 这陛下不得杀人才怪啊! 院子里气氛如同怒焰焚天般,楚翊那漆黑阴冷的脸色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唯有苏安一颗死寂的心砰然一下重重的跳动,她愣愣盯着那盒子,喜极而泣的眼泪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哈哈…付准没死,好,好啊!” 天知道打开盒子的那瞬间她心跳都要停止了,没想到是枯木逢春! 她就知道付准没那么轻易死! 然而这句话落在楚翊耳中,却仿佛点燃了导火线,他恨不得杀人的目光狠狠地射向苏安。 “是啊,皇叔没死,朕又失望了,你倒是开心极了是吧!” 他怒吼着,苏安还没反应过来,楚翊一抬手便如铁箍般骤然捏紧她的脖子。 “呃!” 那力气之大,苏安顿时感觉喉咙被火辣到爆的疼,一张脸眨眼就憋成了紫红。 盛怒之下,楚翊眼中满是暴虐和怨恨,咬着后槽牙一寸寸加紧手中的力道。 “皇叔不愿赴死,不是还有你么?你可是皇叔的心头肉啊,朕折磨你,皇叔怕是比死还要煎熬百倍吧?” 说罢,他狠辣的勾唇,竟是“撕拉”一声,便将苏安肩膀处的薄纱毫不留情的扯碎,露出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 苏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怒火窜起,奋力的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禽兽!你身为皇帝难道还要强抢民女!” 然而越看她这般屈辱痛苦,楚翊便越是觉得发泄,直接将人抱到了怀里,满眼邪气。 “禽兽又如何,待你被朕轻薄的消息传过去,你说皇叔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所有人都给朕抬头好好看,看看这乡下的女子姿态比之京城又如何!” 楚翊魔鬼般的话音落下,接着又是撕拉扯下一道薄纱,让苏安圆润的双肩彻底曝露于众。 那轻飘飘没重量的衣裳半挂在胸脯前,隐隐要窥见一丝白润春光。 苏安眼眶红透了,一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一手用力推打抓挠,“死变态,滚开!” 要是被这狗皇帝侮辱,她宁愿立马扭头一头撞死在这! 只可惜,她那点挣扎在楚翊看来什么也不是,徒增趣味。 他邪恶的便继续伸手:“不是爱挑衅朕么,现在倒是怕了?你再牙尖嘴利一个——” 然而就在他要将这衣裳尽数撕碎时,忽然一护卫匆匆报进来,急促的禀报:“陛下,外面平阳侯求见!” “什么?”闻言楚翊的动作陡然顿住,不可思议拨高了声音。 “周家的老东西,他什么时候竟也来这浮游县了?” 错愕过后,他满脸怒容的喝道:“不见,没看见朕在办好事么,让他滚!” 那护卫立刻领命下去。 “哼。”楚翊再次扭头,对上苏安那双赤红含泪的眼,毫不犹豫就动手。 但下一刻,一阵脚步声掷地有声的闯入,随即响起道浑厚严明的声音:“陛下还不快住手!” 听到这话,苏安带着最后的希冀看去,就见一浑身庄严肃穆的中年男人大踏步进来,周身都带着冷意。 平阳侯……她似乎记得,这是周礼的爹! 兴许她真有救了?! 与她的欣喜相比,楚翊脸色却是黑如锅炭,咬牙切齿地瞪了过去:“平阳侯难道没听见朕的命令,让你在外等候么,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 若是细听,这声音竟是带着些许忌惮,气势也不自觉弱了下来。 趁这个机会,苏安一咬牙,用尽力气的推了把,直将楚翊推了个趔趄! 她一扭头,便捂紧衣服冲周岳那边跑了过去,“呜呜!大伯救命!” 她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恨不得给这位救星下跪磕头。 周岳见状,赶忙让随行的婆子取了件衣服给苏安披上,尔后对楚翊愈发的怒不可遏:“臣若不进来,陛下怕是要犯大错!” 他眉眼凌厉的拱手:“要不是镇北王及时传信,臣还不知陛下竟然以身犯险,来到这偏隅之地!” “陛下您乃万民之主,当为天下之表率,却在此处不务正业,甚至强抢民女、自甘堕落!难道陛下要因一时之欲而坏万世之名?!” “你、你放肆!”楚翊气急的指着他鼻子,开口想骂,可随即与周岳严厉的目光对上,他那刚涌起的怒火便蓦的哽住。 如今皇叔没死,那么这周岳他不但动不得,还得憋屈的听这番训斥! 不然他一旦动手,那些以皇叔为首的王公侯爵会立马联合反扑,趁势而起。 何况周岳师出有名,更让他无以反驳! 楚翊不由得恨恨的掐紧拳头。 本来一切他都已经算计好,只要付准死了,他再清算这些旧臣,然而现在统统都化为泡影! 周岳一点面子都不给,正言厉色的大喝:“陛下如此顽劣的作为,有负祖宗之期望,更损天下之安宁,陛下莫非还无反思之意!”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抗旱三法 这通张严厉训斥的口吻,让楚翊脸上火辣辣的烧疼。 他狠狠低下头,不得不忍着屈辱和恨意,作出听训的模样道:“平阳侯教训的是,朕昨夜喝多了花酒,一时冲动鲁莽了!” 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都怪那死瘸子! 周岳又如何没看到他眼中的阴沉,只是锁紧眉头,微不可察的叹息了声。 帝王如此无相无作,不堪重任,真是家国不幸啊! “望陛下好好自省,重拾圣心,以天下为念才是。”周岳疲累的摇摇头,便不再多言。 接着又隐秘的看向了苏安。 楚翊脸一黑,不等周岳发话,立刻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来人,把苏安带回牢里关着,没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 苏安可是他用来挟持付准的人质和底牌,万不能被这死顽固带走了! 话落,福海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了踹几个护卫,然后急步上前将苏安拉走。 “……”苏安抿紧了唇,也知道楚翊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她便没有挣扎,只冲周岳点点头,递去感激的眼神。 不管怎样,这劫算是过了。 而当她衣衫凌乱被带回牢里的时候,李桂花一见瞬间便红了眼,慌忙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来。 往床上看了看,孩子们累得卷在一起酣睡,还没醒来,她才哽咽的将苏安拉到一边角落。 “小安,你……” 当又瞧见苏安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掐痕,和里面破碎的衣衫,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心酸极了,“娘的好闺女,你遭罪了!” “那好歹是皇帝,既然发生了,闺女你就别想那么多,日后也别那么犟,好好的跟着陛下,日子也有盼头……” 李桂花哽咽的说着这番话,不知是安慰苏安还是安慰自己。 一时让苏安沉重的心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娘你瞎说什么,没你想的那回事儿。” “啊?”李桂花一愣,泪还挂在脸上。 苏安装出轻松的语气简单解释了番,皇帝要对付的是付准,而自己只是成撒气的了。 然而不解释还好,听完后的李桂花顿时更心惊肉跳,握住她的手紧张道:“帝王家的事哪是咱们这些普通百姓可以管的呀!” “小安你听娘的,不用管家里,更别犯糊涂,把事儿撇清就有多远走多远,不然卷进皇室指不定要被怎么磋磨啊!” 听着这话,苏安心头一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用力反握住了娘的手。 她不可能丢下家里人。 而现在这事,也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的了。 与其被动的等待未知的命运,她不如顺势而为跟皇帝妥协,就跟去京城闯他一闯。 当然,是以女官的身份! …… 翌日,苏安便收到传唤,再次被带去面圣。 只是还未靠近院子,远远便听到了周岳念经般严肃的劝谏声:“京城乃国之根本,万民翘首以盼陛下归京,万不得再拖延了,还请陛下早日动身啊。” “就陛下在外的这些时日,京中事务堆积,政令传达都或有不畅,国家大事可不容延误——” 院子里,楚翊满脸阴沉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可偏偏他走到哪,周岳就如影随形的跟到哪,训诫声让他脑袋都快要听炸了! 好不容易看见被带上来的苏安,他眼前一亮,立马大步上前,火气统统发泄过去。 “苏安!因为你才耽搁了朕这么长的时间,你可知道自己该当何罪!” “何况你还有勾结北胡的嫌疑在身,虽然还没有证据,但你必须要随朕回京,彻查下去!” 这一番话,看似在通知苏安,实则是冠冕堂皇的说给一旁的周岳听。 意思苏安有嫌疑,他必须要将人带走! “陛下。”周岳眉头果然皱起,“没证据的事便……” 不等他说完,苏安微微上前一步,垂眼拱手,眸子闪过了坚定道:“回陛下,勾结北胡之事,我清清白白,自是不认的。” “我愿意跟陛下前往京城,不过,肯定不是以这嫌疑犯的身份,而是女官的身份!” 她咬重声音的开口:“当日在马车商量的事,不知陛下还作不作数?” 楚翊准备好一肚子威胁的话瞬间卡住了,诧异的看着她。 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妥协。 周岳虽不明缘由,可听闻女官二字,他国字脸一正,顿时严厉道:“胡闹!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断然不可!” 他瞪着苏安,眼中满是不同意与斥责之意。 要不是镇北王在信里提及这女子,他此刻早已将人丢了出去,不知天高地厚还妄图违背祖制。 而苏安不由心中苦笑,没想到反对的竟是这位救命的侯爷。 她抬起双眸,带着礼貌的开口道:“女子为官的确没有先例,但有常言,不拘一格降人才。” “朝廷求贤若渴,当以才能论英雄,而非以性别定高下,敢问侯爷觉得是与不是?” 她说着灵活的眨了眨眼。 可惜事关国本,周岳毫不买账,目光都变得苛刻起来:“非本侯瞧不起你这丫头,一介市井女子,最多也只是些奇思淫巧,谈何的才能?” “那侯爷,就拿如今北方的旱灾来说,我若能说出抗旱的三种方法,是否能证明我有才能?” 她清亮的声音落下,周岳和楚翊的脸色瞬息都变了变。 “三种办法?!”周岳不自禁的向前大踏一步,紧盯着苏安道:“你且说说看!” 来的路上他的确亲眼看到了水泥与美食街的发展,然而这些顶多可称加固国本,于朝廷大事却毫无关联。 因此他认为苏安虽有巧技,却远无法涉及朝堂,更觉得苏安是想凭借那水泥就妄想入官,一飞冲天。 可现在苏安居然说有抗旱的方法?还是三种之多!那可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啊! 面对周岳紧张而焦急的目光,苏安也不卖关子,干脆的开口道:“兴修水利。”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挖渠道、建水车,引水灌溉,南水北调。后再筑堤坝以拦水蓄洪,修缮水库池塘等这些蓄水的设施!”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赶往冀州 “水车?引水灌溉?”周岳震惊的呢喃。 这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竟是一头雾水。 而看见苏安双眸灼灼,充满笃定把握的模样,周岳不由得心头一震,瞬间露出谦虚请教的姿态来。 “小丫头,敢问水车是何物?又该如何南水北调?” 苏安心中暗叹,好歹一位正经侯爷,变脸这么快真的好吗。 不过也能看出周岳对民生灾情的重视程度,是当真心系天下。 苏安便迅速的给他解释了番其中原理。 说完又适时的补充一句道:“水车的构造我只知概念,具体的还得联手工匠一起探讨,同心并力之下应该不难造出。” 苏安不敢托大,如实坦白自己能力,但也有一定的自信。 而周岳听完已是激动得脸冒红光,振奋不已。 “苏姑娘有如此本领,不该去京城,而是赶往灾区立刻施行这抗旱之法!” 生怕苏安不愿,他忍着心潮澎湃解释:“要知道,为官非能一蹴而就,苏姑娘需要有一定的建树,让朝臣百姓都看在眼里,届时苏姑娘再封女官才能名正言顺!” 苏安听到灾区两字,顿时心神一动。 付准他们可不就去了灾区那儿,到时就能重新抱上大腿了! 她喜笑颜开,正要一口应下,可这时楚翊黑着脸喝道:“朕不同意。” “苏安必须要跟朕回京,朕要纳她为妃!” 苏安可是他的人质和筹码,他怎可能放人离去! 面对帝王的怒火,周岳只是紧蹙着眉头,义正言辞的否决道:“陛下也说了,苏安曾有逆贼之嫌,虽无证据,可名声已然被败坏,怎可再入后宫?” “别说臣不同意,文武百官必定也会举力反对,还是陛下要学那昏君,为红颜祸水而任由国本动荡!” 周岳目光犀利,就差没说出来苏安会霍乱朝纲。 毕竟一个曾被冠上通敌卖国罪名的女子,若是入主后宫,百官必定提心吊胆,人人生疑。 “只有让苏姑娘前往灾区,证明她为国鞠躬尽瘁,届时才无人可指摘!”周岳冷哼一声,满是理所当然。 这话却险些没让楚翊气跳脚。 他一直用来挟制苏安的由头,竟然被周岳反将一军,用来名正言顺的带走苏安! “岂有此理!你、你!”楚翊指着他,一时俊脸憋得通红。 观战的苏安看着这幕,直接目瞪口呆,默默地对周岳竖起个大拇指。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官方职场人,牛波一,轻而易举就化解难题! 而周岳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板着脸,对皇帝拱了拱手:“灾区情况刻不容缓,臣要备马车,即刻先送苏姑娘至灾区,还望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说完,也不顾楚翊黑成锅炭的脸色,转头便带着苏安雷厉风行的离开。 因着周岳插手,一家子很快都被从牢里接出来,安置回家,也留了人照顾。 甚至苏安只来得及跟家里人解释去赈灾,收拾了点包袱,便被周岳匆匆拐上马车,疾驰而去。 想着临行前李桂花和三娃含泪担忧的眼神,苏安心里头也有些忐忑,不过很快便被周岳的话吸引了注意。 “如今要赶往冀州,那是最大的灾区,处于南北两地的分界带,因此也是灾民往南迁徙时逗留最多的地方,难免会发生暴乱,苏姑娘到了地方可切莫乱走。” 苏安心里沉了沉,凝重的点头。 就连周礼都要请付准带兵去镇压,可见冀州不太平。 “呼。”苏安吐出一口气,连夜马不停蹄的赶路至少要四天,眼下她只能尽量平复心态,先养足好精神。 …… 四天后的冀州城外。 收到传信的付准等人,此刻已经带兵驻守在城门等候,以免灾民突然暴动。 周礼来回走着,翘首以盼,满是好奇又期待,“王爷,你知道我爹说的能解决旱灾的神人到底是谁不?” “听说那人也是来自浮游县,可这种人才,我们之前居然都没发现,真是奇了怪了!” “本王也不知。”付准蹙着眉心道,他神情既有疲态也透出丝瞩望,一双黑眸紧紧凝着远方。 那信件写的匆忙潦草,若非字迹属实,他都要怀疑是否真的平阳侯传信。 “来了来了!”忽然周礼惊喜的声音喊道。 微微眯眼,只见滚滚尘埃中,两驾周家旗帜的马车正飞速驶来,可见赶路之焦急。 等马车停下,周礼面色兴奋,立刻推着轮椅上前,紧紧盯着要下马车的人。 周岳率先跨步而下,没拘于礼节,径直道:“王爷,人给你带来了。” “苏姑娘!” 这三个字落下,付准呼吸稍微一顿,眼中闪过深深的错愕。 随即便见那道让他萦怀的女子身影从马车跳下,隔着些许风沙,一双清亮坚定的大眼睛欣喜的对他看来。 “付准!” 苏安一眼看见轮椅上俊美的人,一下激动的双眸泛红,快步走了上去。 总算、总算是见到她的定神针了! 天知道大腿离开后,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人还是如以前一般丰神俊秀,只是面庞似是累得有些苍白,一身黑袍也沾着灰尘。 而此刻他远峰般的剑眉紧拧着,漆黑的眸死死盯着他,眸底似有复杂汹涌的暗流涌动。 “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 苏安被盯得莫名有些发怵,又看向周礼。 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只不过明显有旧人重逢的高兴神色。 “你为何来这?”这时付准开口,声音带着嘶哑和些许逼问,丝丝冷意蔓延。 他虽是问苏安,冰刃似的眸光却射向了周岳。 周岳跟着一怔,略微心虚的抚了抚须胡道:“王爷,苏姑娘便是我在信中提及的那位,她提出的抗旱之法……” 不等话落,付准骤然低喝一声打断:“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有办法,纪录下来转交给工匠推行便是,何须把人带过来添乱!” 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似乎苏安的到来是多大的麻烦一般。 让苏安激动的心狠狠地冷却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竹笕引水法 “什么添乱,我也是很有能力的好不好!”苏安诧异又愤慨的反驳。 “那些办法是我提出来的,当然是我最熟悉,我能做的未必就比你们少!” 瞧不起谁呢! 但最让苏安郁闷的是,这么久没见,付准一上来就是这幅劈头盖脸训斥的态度。 这时的周礼反应过来,察觉到两人气氛的紧张,立刻用手肘戳了戳自家王爷。 “苏老板确实很能干,就她提出的办法都前所未见,她不留下来的话,这办法怎么开工咱们都一头莫展呀!” 付准紧紧抿唇,握着轮椅的手不自觉用力。 周岳顿时对儿子投去个做的不错的眼神。 他猜测苏安在王爷心里头有所分量,因此带人来的时候,他特意没有提及是谁,先斩后奏。 眼下当即跟着劝道:“王爷,苏姑娘虽年轻,但有造就水泥的例子在,想必是能吃苦耐劳有毅力的,不会给王爷添乱。” “何况北方的旱情已是迫在眉睫,苏姑娘唯有在此处亲力亲为,敢当先驱,方能尽快研究出解决之法。” 听着你一言我一语,付准愈发的皱眉沉默。 而苏安只觉得更委屈了,幽怨不满的瞪着他。 “我…”瞥见苏安红润的眼尾,付准终是不忍,松了神色。 略微紧张的凝着她,哑声解释道:“我方才那话并非出自真心,只是如今冀州暴乱还未彻底解决,随时有危险,你不该留在这里。” 周礼顿时与父亲周岳对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之色。 听到这话的苏安狠狠咬唇,差点心里骂娘。 要是不来的话,在狗皇帝的身边她才是更危险好吗! 她不禁捏着拳头有些恶狠狠道:“暴乱是挺危险的,但旱灾更危险!可能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灾民死去,我一个人的安全又算什么?” 顿了顿,她又厚脸皮的扬起脑袋,“不过,我的确是挺贪生怕死,所以付准,你可要保护好我才行。” “反正我一定要留下!” 她义正言辞又振振有声,一时让在场三人听得发愣,旋即哭笑不得。 周岳不禁多看了苏安几眼,心里暗忖。 难怪王爷会对她上心,倒是个灵动通透,大仁小意皆具的奇女子。 殊不知,此刻的付准喉咙发紧,一双深邃的黑眸眸凝视着苏安,早已挪不开半分。 再次看见少女眉飞色舞活灵活现的容颜,让他心口跳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动难安。 “那你留下,定要注意安全,做什么也先跟我说一声,我会亲自护着你。”他压抑着心中喜悦,担忧又无奈的思绪交杂。 苏安这才裂开嘴,舒心的笑了笑,“没问题。” 她加入后,当晚便跟付准几人商量出一套方案。 一队人马负责勘察地形,标记各处河流所在地,规划路线。 二队人则是号召汇集众多工匠,开始着手研制小型水车,等造出来后熟门熟手了,也再便于制作中大型的水车用于更大的江川。 忽然付准皱着眉问:“水车之法耗时颇长,且只适用于需要大量引水之地,然四周还有不少村庄,附近的溪流细微,水浅且流缓,水车根本无法作用。” 此时一家子都还没发现,铺子外的一辆马车已经驻停许久。 眼看大中午了,苏安趁着李桂花记账本的功夫,撸起袖子便开始熟练地下厨。 其他兄妹三个早就被自己大姐给深深折服了,见状立刻屁颠的围上她身边。 “大姐又要做好吃的了!”小丫头高兴地直拍手欢呼。 苏江揉揉她脑袋,懂事的眨眼说道:“大姐,我们可以给你打下手。” 就连皮猴的苏廷也不跳脱了,重重的点头,满是眼馋。 对于自告奋勇的三个小豆丁,苏安噗嗤轻笑,自是毫不客气的使唤起来,“大姐我今儿做三道新菜给你们尝尝鲜。” “这第一道菜嘛,先做个主食肥肠面。” 苏安信心满满的介绍道,让三小只分工干活,小丫头负责简单的洗洗菜,老二老三则负责处理肉类。 处理肥肠的步骤大差不差,煮至熟透后捞出来备用。 “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还能赚上钱呢,这不,先做些新样式给自家人尝尝。” 李桂花失神的应了声,倒是没有怀疑自己向来懂事的大闺女会撒谎。 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她脑袋七荤八素的。 “先做些尝尝?”李桂花转眼又觉出丝不对劲,迟疑地张嘴,“小安,你的意思,以后还要卖这些菜式?” 苏安当即清清嗓子,铺垫了这么久,也该说出她的计划了。 “没错,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便会卖其它吃食,不止是卖包子。” “好耶!”埋头狂吃的三兄妹顿时爆发出惊呼。 就连一向老气横秋的苏江,此刻也忍不住鼓动着腮帮子,笑容满面咕哝道:“大姐做的这些都从来没见过,不止新奇还味道好,一定会很多人喜欢。” 李桂花提着一颗心,闻言,立马横了欢呼喝彩的兄妹一眼,“老实吃你们的!” 随即又蹙起眉,定定的看向苏安,“小安,娘不赞成这事儿。” 看着此刻在小院子里踱步的王爷,周礼眼神逐渐涌起了狐疑,半是调侃:“王爷,这是看上了那丫头?” 不然怎会大费周章。 付准沉眸盯着仅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片刻才低吟道:“我能嗅到她家包子味。” 期间他也尝试买过别的食物,可无一例外都没作用,只闻得那包子味。 这也是他要暂居探究的原因。 而语出惊人,周礼和侍卫霎时都站起了身,面上皆流露出郑重。 周礼更是难抑激动神色,时隔多久了,王爷的嗅觉终于出现起色! 想起苏安那包子奇妙鲜香的味道,兴许……正是那般的美味刺激到了王爷? 然后从腰间摸出个缝缝补补的钱袋子,布满老茧的手指头,便有些局促的颤巍巍算着零散的文钱。 娘没少路过茶馆,知道林叔偶尔买两个包子是为了当做肉食,这还是难得的撑不住的时候,平时就清水挂面,整个人瘦的都要不成人样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落入崖底 话刚说完,苏安就恨不得骂自己的乌鸦嘴。 只见树林后方再次射来密密麻麻的羽箭—— 付准脸色冷凝,一手紧揽着苏安侧身翻倒在地,将檀木轮椅挡在两人身前。 轮椅还算宽阔,收敛手脚勉强能被笼罩在内。 苏安只听“砰砰”无数利箭刺进土里和轮椅上的声音,冷汗渗透了后背。 几息过后,似乎发现箭矢无法铲除目标,接着唰唰十几道人影从树林现身,手持长剑飞快冲着两人袭来。 苏安瞳孔一缩,做梦都没想到深山老林里埋伏着这么多刺客。 “这群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看样子还是早就埋伏好的!” 她心生焦急,兵卫都被带去干活了,隔着一段距离,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袭击。 付准眸色锃冷,当机立断的将她推离出去,“快走,去叫支援!” “哼,还想跑?” 下一刻,刺客中领头的一袭黑红衣袍男人已经提枪杀到,锋芒直刺向轮椅后的付准。 “付准!”苏安的心瞬间飙到嗓子眼,下意识想过去。 却见付准周身爆发冷意,挥袖间几枚暗箭射向领头的面门。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血煞不屑地冷哼,抬起手中的长枪横扫,数枚暗箭便被凌空击飞。 “阴沟里的老鼠,也只敢玩些暗杀的手段罢了。”付准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随即他竟挪动了双腿,身形一闪从地上站起了身,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从轮椅握把处抽出。 看着这幕的苏安倒吸口气,付准竟然能起来了?! 血煞眼中同样露出了震惊之色,片刻后反应过来喝道:“都一起上,这残废肯定站不了多久!” 后方的十几名手下对视一眼,顿时冲付准围杀而去。 付准眉眼陡然间冰冷凌厉,同样也想速战速决,长剑挥舞,带着凌厉的气势便向血煞攻去,似乎准备擒贼先擒王。 那剑法精妙绝伦,每一招都充满了杀意。 血煞一时轻敌根本没做好防范,在付准的突然爆发下也有些手忙脚乱,疲于招架,不多时竟被打退了数十米! 也就在这个功夫,付准转移了目标,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弧线,如灵蛇般转头横扫向其余刺客。 “啊——” 顿时周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围攻过来的刺客在瞬息间死伤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几个! “你!”血煞眼睛瞪如铜铃,又惊又怒,无比忌惮的盯着付准,“倒是我们小瞧你了!” “不过,对付不了你,还对付不了那个臭丫头吗?!” 血煞忽然冷笑一声,目光如毒蛇般看向了在树林中狂跑的苏安。 而早在看见付准能对付刺客的时候,苏安就已经拔腿开溜,山路难走,她摔得滚了两圈才勉强逃出刺客的范围。 只是刹那间,她就觉得后背一凉。 似有所感的扭头一看,便惊恐的看见如鬼魅般向自己袭来的血煞! 那身形飞快,几个大踏步就快冲到了身后! “卧槽,轻功?凌空微步??”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狞笑,苏安瞪大眼,想要躲避却已然来不及。 血煞狠狠一掌拍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力量波动便冲着她袭去。 远处的付准解决完其余刺客,看到这幕黑眸骤然紧缩。 “苏安,快趴下!”他大喝提醒,身形转瞬向着那边闪去。 苏安混乱中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就趴下。 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凌厉的掌风“砰”的一声擦到了她右肩。 “唔!”苏安闷哼,只觉肩膀一阵剧痛,旋即身体便如同一片落叶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而她的身后,竟正好处于半山腰的悬崖! “苏安!” 付准眼睁睁看着苏安的身影坠落下去,眸底泛起一阵猩红。 脚尖点地径直踏越过去,来到悬崖边他毫不犹豫的俯身而下。 此时的悬崖下方,苏安脸色惨白被挂在半空,正死死的抓着树杈。 “他喵的!” 要不是运气好摔在颗树上,她怕是真要栽了! 她的手被树枝磨得生疼,半个肩膀都疼痛难忍,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咬牙努力的想往上爬。 而此时,付准俯冲着落下,目光紧紧地盯着下方,搜寻着苏安的身影。 当看到挂在树上扑腾的身影,那一刻心猛地一松,涌起股深深的庆幸和后怕。 “苏安,把手给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伴随着道低沉的嗓音,付准的身形竟是直直落在她眼前站稳。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咔嚓”细密的声响,树枝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隐隐开裂。 苏安一咬牙,刚把手伸去,周身便被裹进了宽阔的胸膛,呼吸间皆是熟悉的松雪气息。 “抱稳了。”此时付准面色也有些苍白,低哑着开口。 在树枝断裂前,他搂紧苏安,立刻施展轻功。 脚尖轻点树枝,借助反弹之力,减缓下落的速度。 好在悬崖本就处于半山腰,距离崖底并不算致命高度。 几个呼吸间,付准带着苏安点着树枝缓缓下落,每一次借力都让他的体力急剧消耗。 当终于稳稳地落在地面时,双腿剧烈的痛楚让他浑身脱离,失去支撑的瘫倒在地。 苏安心头还在砰砰跳着,见状当即一激灵回神,连忙扶住他紧张问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付准微微喘息,冷峻的脸上苍白得可怕,大汗淋漓。 他看着苏安焦急的面庞,声音带着嘶哑道:“无碍,我并未受伤,只是方才对付刺客吃了一颗潜龙丹。” “此丹能让我在短时间内爆发力量,但用过之后会虚弱三天,我现在勉强能站起来,但还未恢复。” 苏安听完,心像是被针扎了般细密的疼。 要是付准不管自己,完全可以先离开求援,可现在一起沦落到了崖底。 “谢谢你,又救我一命。”她眼眶微红,难受的移开目光。 “我说过要保护你,这不是应该的?”付准笑了笑揉揉她脑袋,这期间他经过调息,呼吸已经平复了不少,撑着长剑起身。 “悬崖不深,刺客想必会追来,先找个藏身的地方。”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追兵杀到 两人相互扶持着,很快便依靠付准的好眼力,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藏身之地暂时解决了,可苏安很快又发现一个大问题。 付准浑身几乎被冷汗浸湿,他半靠在壁洞边,紧阖着双目,眉宇比方才还要惨白,呼吸浊重紊乱。 “你身上好冷,是不是冻着了?我找点木柴生火取暖!” 苏安焦急的想往外走,却被他苍白的手轻轻抓住。 “不可,追杀之人可能在附近,火光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苏安犹豫了一下,看着付准坚持的眼神,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又看了下天下,约莫正午时分,无奈只能寄希望援兵能早点找到他们。 时间缓慢的流逝,苏安靠着山洞休息,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旁边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声。 “付准?”她稍微挪动下身子,便觉得肩膀一阵刺疼。 可眼下也顾不得太多,她惊慌的探出手伸向付准,感受到他额头温度惊人的滚烫。 心下一乱,她又尝试性的推了推付准,“付准,你好像发烧了,你快醒醒!” 只是这一动,那双手便无力的垂落地面,任凭她怎么喊都恍若未觉。 “该死的!” 苏安眼中懊恼和自责尽数涌上,她竟然连付准什么时候昏迷都没发现! 不管了!烧到这种程度,要是不想办法降温,恐怕都要烧成傻子! 苏安拖着疼痛的身子,迅速在山洞附近找来了干柴和水,用随身携带的火石小心翼翼地生起了火。 火焰在黑暗中跳跃着,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苏安轻轻地将付准放平在地面,心一横,干脆利落的解开他的衣袍,露出一片坚实宽阔的胸膛。 “有怪莫怪,我这都是为了救你,可不是非礼……” 苏安念叨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拿着湿布轻轻擦拭那片硬朗的肌肤,带走了一些热度。 似乎感到丝丝温凉的惬意,付准紧拧的眉头松开些许,喉中溢出微弱的呻吟声,只是依旧不见转醒。 “付准,你一定要撑住,我们会没事的!” 然而,就在她呢喃着安慰自己时,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里好像有个山洞,进去看看。” 刹那间苏安的心重重往下沉,双手哆嗦起来。 这个声音不怀好意,是追杀他们的刺客! 看了眼昏迷中的付准,苏安一咬牙,眼中露出抹决绝。 拿起根烧火棍护在身前,一步步坚定的往外走去。 山洞外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刚走出去,果然看见几个刺客模样的黑袍人围过来。 “哟,真被咱们找到了,还是个小妞!” 一见到苏安,几名刺客对视一眼,当即不怀好意的坏笑起来。 这些刺客似乎是新派来的,看见只是女子,都压根没放在眼里。 “你们别过来!” 苏安背靠着墙,挥舞着烧火棍,不死心的警告道:“这里是冀州地界,附近还有很多值守的官兵,你们在这动手被发现就跑不了了!” “要是你们现在离去,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这话让刺客们发出更狂妄的笑声,毫不在意的步步紧逼。 其中一人甚至伸手抓向苏安:“小娘子长得还挺标致,放心,哥哥还挺怜香惜玉的,要是你好好服侍,说不定哥哥会给你留条小命呢!” “滚开!”苏安怒目而视,倔强的挥舞着木棍,拼命反抗,却被另一人抓住了手腕。 “嘿嘿,性子还挺烈。”刺客们哄笑着,“等会儿有你求饶的时候。” 她的挣扎在强壮的追兵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瞬间心中充满了绝望。 难道今天真的要遭受这般屈辱吗…… 就在苏安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不堪的命运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破风声。 “啊!”周围两名刺客捂着被洞穿的手掌,惨叫着退后,纷纷警惕的瞪向山洞。 苏安跟着猛地睁开眼,惊喜的看见付准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 他大步从山洞走出,黑眸透着淡淡的寒光,脸色阴霾至极。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服下潜龙丹,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随即身形如利刃般飞快冲向那些刺客。 他手中的长剑快如闪电,追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付准……”苏安呆呆地看着,满眼后怕和担忧。 毕竟潜龙丹的副作用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不其然,付准在杀死所有追兵后,身体也到了极限,口中忽的喷出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苏安一愣,慌乱的扑过去,看着宛如死人般脸色的付准,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 “你怎么样了?你别睡!千万别睡啊!” “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苏安双眸通红,泪滴答滴答的滑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付准瘫倒在地上扶不起来。 付准粗重的喘息着,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哭什么,若是能和你死在一块儿,也是缘分。” 苏安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紧紧的抱住他,一时心中充满了悔恨。 要是她没有过来冀州,没有主张来村庄引水,付准就不会遭遇刺杀! 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早就可以逃出去! “我该怎么办……” “哈哈哈,真是郎情妾意,好不恩爱啊!” 就在这时,潜伏在后面的血煞才缓缓的走出来。 看着地上狼狈的付准和苏安,顿时露出抹猖獗得意的笑。 “没想到你们还挺能跑的,不过,最终还是落在了我血莲教手里!” “你——”苏安心头警铃大作,然而不等她做什么,她便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苏安便发现自己与付准被关押在一间地牢似的地方。 四周阴冷潮湿,昏暗不见天日,附近也没有旁人,只有门口两个守卫。 “付准!” 苏安忍着浑身酸痛摸索着过去,伸手一探,果然付准身上烧得愈发厉害。 他还昏迷着,借着阴暗的环境都能看清他痛苦紧蹙的神色。 “来人,快来人,我有话要说!”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血莲教圣女? 苏安近乎嘶喊的拍打着这个狭窄牢门,脑海里纷乱的猜测飞过。 昏迷前对方分明说了血莲教,那么现在他们肯定是被抓了带走,对方没有对他们下杀手,必然是有什么目的。 而自己一介普通人并没作用,重要的自然就是付准这位王爷!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马车外的嘈杂声似乎寂静了一瞬。 不多时,厚重的车帘子被撩开,隔着铁笼,看见外面一袭黑红长袍面相阴狠的男人。 正是追杀他们的那领头! 此时血煞眼神似笑非笑的扫了过来,“你知道什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要见本长老。” 苏安顿时一惊,原来这人就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她旋即握紧拳头冷冷的直视对方:“我是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但王爷若是再不治疗,马上就要死了!” “你们也不希望费尽心思抓到的筹码,一死了之,失去价值吧!” 血煞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阴沉的脸上露出抹思索之色。 他不得不承认苏安的话有道理,付准的身份特殊,确实对他们与朝廷的谈判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沉默片刻后,血煞终于开口:“算你说得有理。来人,去抓个大夫来,务必让这残废苟延残喘下去。” 借着这间隙,苏安迅速的往外一撇,发现他们处于一处山头的位置,而四周竟然都是一众血莲教衣袍的人。 其中几个教徒匆匆离去,似是下山寻找大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安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一直守在付准身边,不断擦拭他额头流下的冷汗。 “长老,大夫抓来了!” 听到这话苏安面色微喜。 接着忽然“吱呀呀”锁链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便有教徒径直将昏迷的付准带了出去。 她紧忙跟着跑出马车。 一看更不得了,两排都是血莲教众人,像是监视般围堵着几人,毫无逃出去的缺口。 “立刻给我治好这瘸子,否则你的性命也难保!”血煞神情不耐的拉过个老头,一把摔在两人的面前。 只见那老头大夫微微佝偻着身躯,头发花白且有些凌乱,朴素的灰色长袍,背着个药匣子,看着的确像是个悬壶问世的大夫。 而当老头不经意间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却是透出冷酷犀利的光芒,直直与苏安的目光撞上。 “你……”苏安心中突然涌起股熟悉的感觉,有些震惊的失声。 这老头的动作神态,甚至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是易容的谢清风! 谢清风不着痕迹地向苏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 但这一幕还是瞬间引起了血煞的怀疑,他目光浮现出戾气射向苏安,“怎么,你们认识?” 苏安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装作焦急的模样咬唇道:“这一把年纪的大夫了,真能看病吗?万一老眼昏花看岔了可怎么办!” 随即又不安的看向血煞:“这是哪找来的乡野大夫,到底靠不靠谱?” 血煞听得皱起眉,在一旁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们,眼神中依旧闪过怀疑。 苏安见状,又急忙补充演技,疾言厉色的瞪着谢清风喝道:“大夫,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你千万不要出差错啊!” “你个黄毛丫头好生啰嗦,老头子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事,莫要捣乱。” 谢清风挤出老人般嘶哑的声音训斥道,随即佝偻着的上前,全神贯注的模样为付准搭脉检查。 血煞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默许下去。 “呼…”苏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偷偷瞄了眼谢清风,心中难免疑惑。 神医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救他们的吗? 居然能想到易容进来孤身犯险,实在勇气可嘉! 就在苏安脑海里七拐八弯时,一旁有教徒上来道:“长老,饭食做好了。” 血煞点点头,让人看守好老头,随即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到了苏安身上。 “姑娘,饿肚子可走不远,过来一起吃点吧。” 苏安一怔,顿时诧异的抬头,看向眼角眉梢都透着阴沉诡异的长老。 怎么回事?这人有这么好心? 苏安心中虽不情愿,但也明白此时不能轻易拒绝,以免激怒了血煞。 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旁边用饭的地方。 一个火堆起来的空旷小山包,连帐篷都没搭,似乎打算暂时歇脚过后便要赶路。 而所谓的饭食更是稀粥与干囊。 苏安默默喝完了一碗粥,又默默把那块干囊藏进了袖里。 她动作幅度极小,却还是被对面的血煞看得一清二楚,眯眼嗤笑了声:“放心,那位尊贵的王爷若是醒了,我这自然有吃食给他,总不会把人饿死没了筹码。” 没等苏安想明白对方的目的,忽然他便问:“听说竹管引水的法子是你提出来的?” “本长老倒是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话到最后,声音已是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 “感兴趣?”苏安惊愕,这事昨晚才和付准议论的方案,怎么今日对方就知道了?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解释竹管引水的原理和方法。 “竹管引水,乃是利用竹子的天然中空特性。将一根根竹子连接起来,形成一条管道。凭借着地势的高低差,让水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流淌。” 毕竟算是造福造民的好事,苏安也就没有什么隐瞒。 而血煞听得入神,眼神中逐渐露出抹惊叹之色。 从未想过,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这般高深的见识。 “妙啊!实在是妙!”他紧盯着苏安,目光毫不掩饰欣赏和热切,“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智慧,当真是惊为天人,本长老之前倒小瞧了你。” 这女子着实不简单,若能为本教所用,那必是一大助力! 顿时他便话锋一转,眼底闪烁精光道:“姑娘,你可愿意当我血莲教的圣女?” 苏安闻言一呆,心里万只泥马在奔腾。 这特么…走了个狗皇帝,又来个神经病? 怎么莫名其妙就扯到圣女了?! 但苏安也明白,肯定不能直接撕破脸。 她灵机一动,勉强的笑道:“长老厚爱我深感荣幸,但此事重大,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不过……”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将计就计之策 “如果你们能放了王爷,我愿意留下来帮助你们。” 苏安说着,眼神中满是真挚恳切。 只要付准安全了,她就有被救出去的机会,若是能交换的话绝对一百个值得。 何况这劳什子圣女应该有些地位,这期间她也不会受到危险。 可惜,想法依旧很美好。 血煞冷哼一声,果断地拒绝:“不可能!他对本教还有大用,岂能轻易放走。” 他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冷血的打量着苏安,“你最好想清楚,别给三分颜色就上染坊。” “当本教的圣女,你将拥有荣耀和地位,若不愿意,那就只能当血奴,沦为供人玩乐的娼妓,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苏安心中一紧,知道血煞这是在威胁她。 咬了咬牙,讪讪笑道:“长老,这圣女责任太过重大,还请长老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考虑。” 能拖延一点是一点! 血煞摩挲着下巴,倒是不急。 “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你便自己好好想想吧,为血莲教做事,少不了你好处。” 苏安微微垂眼,这时,谢清风便被带了过来。 扫了眼诡异的气氛,他装模作样的抚着胡须对血煞道:“咳咳…那位病患伤势不容乐观啊!”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体内气血翻涌,经络受损严重,目前老夫已用银针暂时稳住了其病情,但日后依旧需要调理静养。” 说这话时,他不经意的对苏安眯了眯眼。 苏安接收到信号,顿时明白了什么。 要静养,说白了便是要等待时机,不能冲动! 苏安立即轻轻的点头回应,心里也算放松了些,至少付准没有性命之忧。 谢清风又咳了声,煞有其事的说:“对了,老夫写了些药方,最好尽快去抓药。” “抓药?呵,真当本教是做善事的了,花那银子给个废物治疗。”血煞一听,便森冷的扫了眼谢清风。 “老头,你随马车一同前行,只要保住那人不死即可,否则小心你性命!” 谢清风佝偻的身子颤了颤,似乎害怕,但迫于无奈还是点点头妥协了,跟苏安一起上了被囚禁的那辆马车。 马车里,付准还未转醒,他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眉峰微微聚拢着,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好在气息平稳了不少。 苏安感激的冲谢清风眨眨眼,并未说话,毕竟外面有人守着,免得说多错多。 很快,马车便在颠簸中缓缓前行。 血煞看了眼天色,时间紧迫,果断下命令:“都给我加快速度!连夜赶路,不得有丝毫懈怠!” 连夜赶路……难道是去血莲教老巢? 苏安与谢清风对视了眼,各自警惕。 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前行。 马蹄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莫名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经过漫长疲惫的跋涉,半夜时分,队伍终于来到了血莲教的门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都惊呆了! 只见他们血莲教周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动地,军队如潮水般向血莲教发起猛烈的攻击,刀光剑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血煞瞪大了眼睛,震惊错愕:“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军队竟然偷袭总教?!” “长老不好了!我们身后也出现了一只队伍,咱们被包饺子了!”忽然探风的手下惊恐地跑回来喊道。 血煞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随即目光恶狠狠地落到马车上。 “该死的,把里头的王爷拎出来当人质,务必杀出去!” 话落,几个教徒当机立断的爬上马车去开囚笼。 但就在帘子即将被掀开的瞬间,一道蓄势待发的人影转瞬间杀出! 他速度极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把抓住最近的教徒,狠厉的掐断脖子将其扔出打乱众人的队形。 接着毫无停留,径直冲向正在不远处指挥的血煞。 “你?!” 血煞大惊失色,根本没有料到付准会突然杀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付准眯起的黑眸冰寒彻骨,趁机抓住血煞的胳膊,仿佛铁钳般将人从马背扯下。 血煞反应也是极快,迅速拔出长刀抵挡,咬牙切齿的瞪着付准:“你分明受了重伤,为什么还能行动!” 付准冷冷的挑眉,没有回答的意思,似乎也并不着急将他缉拿。 这幅不屑一顾的态度让血煞气得怒吼:“人呢,都死了?还不快一起动手把人拿下!” 然而,他的呼喊还未得到回应,伪装成老头的谢清风早已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下了药。 那药粉无色无味,却有着极强的效力,在他应接不暇与付准对敌时,血莲教的人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这时血煞也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的力量迅速的流失。 “怎么回事?我这是……”血煞怒目圆睁,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 赤红的双眼看向从马车里出来的谢清风和苏安。 “你、你们是一伙的,竟然使诈!”血煞愤怒地咆哮,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付准面无表情将他踹翻在地,冷声开口:“对付你这样的恶贼,无需讲什么规矩。” 见没了危险,谢清风也双手环胸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你一个搞暗杀绑架的也好意思讲使诈?没毒死你都是轻的了。” 血煞气得涨红脸,然而很快便意识消散,无力地瘫软下去。 身后那支军队很快便包围了上来。 看见满地的狼藉并不讶异,而是冲付准恭敬喊道:“王爷!” 付准微微颔首,扫视了一圈昏迷的血莲教众人。 “换上他们的衣物,冒充血莲教人混进他们的总部杀敌。” “是!” 将士整齐的应声,毫不犹豫的开始扒衣服换装。 付准这才大步走向马车,来到苏安面前。 苏安始终在马车看着外面的厮杀,就连她也不知道,付准竟留有这样的后手,一时惊讶得久久无言。 “可是吓到你了?” 夜色勾勒出付准冷峭紧绷的面庞,隐约能看见他眸底一丝温和的波动。 “不用担心,这是将计就计之策,走到这里也在预料中。”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绑匪反安慰? “将计就计…”苏安垂着眼喃喃了声,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好一个将计就计,把她也瞒得这么惨,让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又或者说,付准正是要利用她瞒过血煞的眼睛,担心她露馅,所以才只字不提? 苏安不禁轻叹口气,再怎么不舒服,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点点头问:“我没事,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趁着潜龙丹药效未过,我要去指挥作战。”付准黑眸如炬盯了她片刻。 “周礼也赶来了,这期间他和谢清风会保护你,在这待着便好,很快血莲教叛乱便会被平息。” 苏安哑然了下,合着自己全程就是工具人的存在,现在到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她转头看向远处,夜色中血莲教内一片火光冲天厮杀,到底担忧的对付准嘱咐了句:“注意安全,我会在这等你的。” 此时军队已经整装完毕,付准一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小老板瞧见没?咱们王爷站起来的这风姿,这气场,绝对是顶天的,你完全不亏呀!”周礼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贱兮兮的挤眉弄眼。 他身旁跟着几名护卫,将昏迷的血莲教众人捆绑好后,便在旁边候着保护马车的安全。 而苏安听到这话,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忙转眼看向谢清风:“我说神医,服用了潜龙丹后不是有后遗症吗?付准他这样接连服用难道不会有影响?” 谢清风完成了自己任务,正是悠闲的不行,寻了辆马车翘着二郎腿休息,满是无所谓。 “接连服用确实会损耗气血,但后面补回来便是,反正王爷的底子还在,再用个十次八次也死不了。” 苏安:“……” 好好好,这两人还真是付准的左膀右臂,非常“靠谱”得很呢! 她心累的闭上眼,也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起来。 反正这对卧龙凤雏都不担心,她在这瞎操心个屁的。 想是这样想,但山下的血莲教内喊杀声镇天,无数的刀剑相撞声让苏安翻来覆去,提心吊胆。 最终还是走下马车,打算远远眺望下面的情况。 然而,就在众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本在昏迷中的血煞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悄悄地动了动手,趁着没人不注意,用力一挣,迅速将绳索割断。 血煞迅速起身,如鬼魅一般朝着苏安冲去。 苏安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柄剑锋抵在了脖颈,被挟持在身前。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 “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血煞怒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威胁。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神片刻。 周礼更是大惊,立刻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拔出长剑和几名护卫包围上去,“要是不想活了你就动手试试!” 血煞冷哼一声,笃定了苏安的重要性,讥诮的讽刺回去:“要是不想她活了,你们就动手试试!” 说着,剑锋示威性的将苏安脖颈划出条血痕。 “都让开,让我走,否则我不介意跟这小娘们同归于尽!” 谢清风见状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的上前拉住周礼:“别轻举妄动,让他走就是。” 该死的,他们都疏忽了,没想到血煞被绑的情况下还能脱身! “可是!”周礼咬紧牙关,却收到谢清风强硬的眼神。 他们一个文弱书生,一个不会战斗的大夫,而身旁只有几个护卫,要是打起来极其容易伤到苏安。 血煞趁机挟持着苏安缓缓后退,四周护卫见两人没有命令,也只能警惕的让出条道路,直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周礼狠狠地一跺脚,谢清风倒是神情冷静许多,转身对人命令:“快,去禀报王爷!” 血莲教内,付准指挥军队,马上便要肃清这里的反叛势力。 直到士兵带来苏安被血煞带走的消息,他脸色骤然黑沉下来。 “吩咐周礼带队继续平叛血莲教,不得有丝毫懈怠!” 付准厉声吩咐兵卫,旋即身影便飞快消失,朝着血煞逃离的方向急速追去。 而此时,苏安正在山林中被拽着一路狂奔,又气又急,一路上骂骂咧咧。 “你个混蛋,你自己跑还更快呢!带着我你能跑多远啊!” 血煞冷冷一挑眉:“少废话,那王爷在乎你,有你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苏安顿时心里呕血,怎么又是当人质?她这什么见鬼的非酋体质! 风呼啸而过,树叶和沙石刮得生疼,她眼睛一眨,便顺势挤出了两滴伤心的眼泪。 “真是可笑,他才不在乎我,他对我只是利用,用我做局引你们入瓮,顺藤摸瓜,而这些我根本不知情,连我都被算计在内了!” 血煞微微一愣,旋即嘲弄的看她一眼。 “你当本长老是傻子?他要是不在乎你又岂会安排人保护你?” “呵呵。”苏安受伤的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他若真心要保护我,为什么只派那几个不经打的三瓜两枣?一切不过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不然他为何总是把我置于危险之中?为何从不听我的意见?我只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说着,苏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哀伤不已。 而这番话成功让血煞震惊了半晌。 望着如同被抛弃般绝望的苏安,他眼中错愕和同情交错。 “唉,没想到你也是个可怜之人。”血煞叹了口气,竟然开始安慰起来。 “那小子既然如此对你,你也不必为他伤心了,天然男人皆薄幸,何况他一个王爷,身边肯定是要三妻四妾的,看开点吧!” 血煞语重心长的继续安抚:“放心,我们也不会对你怎样,只是那王爷要留你,你身上必然还有其他作用,便只能委屈你继续充当人质了。” “等事情解决完,你也可以安心的留在我们血莲教,离那王爷远远的!” 苏安听得嘴角狠狠一抽。 什么情况?绑匪安慰人质?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没价值,好让血煞放她离开,可对方反而同情心泛滥?! “坏了,后面有人追来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教主竟是妇人 血煞挟持着个拖油瓶苏安本就跑不快,不多时便感受到后方急剧追来的气息。 夜如浓墨般深沉。 付准一路紧追不舍,他的速度极快,与血煞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而血煞感受到身后的压力,匆匆往后扫去一眼,不禁大骇。 那道遒劲的身影在山林中飞速穿梭,还能听到那猎猎作响的衣袍,每一步都带着强大气势。 竟然是那个残废! 不仅又站了起来,身手还快得吓人! “娘的,见鬼了!”血煞暗骂一句,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立马停下脚步。 狠狠扣住了苏安的脖颈,迎面威胁。 “你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苏安顿时呼吸困难,模糊中这才看到了前面的身影。 付准在几米外停下,脸色冰冷至极。 就在血煞以为威胁成功时,不料付准沉默间抬手瞬间发动暗器,如流星般朝着血煞飞去,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啊!”血煞大惊,连忙躲避,但还是被一箭划伤了手臂,被撕裂出一串血肉。 付准抓准时机,身形便朝着血煞冲去,剑芒直指向他喉咙。 只要他放开苏安躲闪,便能避开这一击。 然而,血煞看出其中意图,他咬牙狠狠一笑,不闪不避,拼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也死死的掐紧苏安。 随着付准距离越近他便越是用力,刹那间苏安便窒息得脸色青紫,痛苦的挣扎。 他在赌,赌付准不敢真冲过来,否则在那之前他就能彻底掐死苏安,同归于尽! 看到他脸上的决绝时,付准不得不偏开剑锋,脸色阴沉的停下脚步。 “放开她,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声如寒冰,透出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力。 “不可能!”血煞额头冒出冷汗,心里控制不住一阵后怕和庆幸。 还好,还好他赌对了。 他果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苏安死去! 血煞顿时感到底气十足,死死掐着苏安挡在身前,“放我走,我不会伤害她。” “但你要是再步步紧逼,就休怪我拉着她一起死了!” 付准剑眉紧蹙,看着苏安痛苦着大喘气的脸色,呼吸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他倒是想作出不在意之态,然而心口隐隐抽疼,让他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记住你说的话,她少一根毫毛,本王便屠你血莲教一人。” 血煞的手不自觉抖了抖,心里暗骂疯子。 但他此刻却不敢逞嘴强,一手挟着苏安,步步警惕的往后退。 直到确定付准没有再追来,他这才拽着苏安继续狂奔。 “咳咳!慢、慢点!”苏安嗓音嘶哑难受的不像话,一路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了。 整个人欲哭无泪。 这两人斗法归斗法,关自己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屁事啊? 活成受罪的了! 兜兜转转,也不知跑了多久,苏安终于被带到了深山里的一座老木屋前。 血煞一把推开门,挟持着苏安走进木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血煞满头大汗再某处按动机关,便带着苏安进入密道。 苏安被味道呛的难受,好一会才抬头打量四周的情况。 密道里光线昏暗,仅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光影。 狭窄的通道蜿蜒曲折,向各个方向延伸出去,难以分辨方向,四通八达像个迷宫般。 血煞没理会她的反应,拽着她匆匆转了好几个弯,最终在前面看见一方密室般的屋子。 屋内挤坐着一群人,百姓装扮的模样,个个灰头土脸,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恐惧。 而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身着朴素的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然而眼神却莫名透出股沧桑的狠绝。 “教主!”血煞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苏安推上前。 “人带来了,那王爷反应很大,她应该是个重要的人质。” “你受伤了,快去包扎吧。”冯春莲皱着眉头嘱咐了句,随即打量审视般的看向苏安。 同时苏安也惊讶的看着她。 没想到,引起这场暴乱的血莲教教主,居然是这么一个普通妇女。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来想去,苏安还是忍不住盯着她发问。 至少目前,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说不定还有周旋的余地。 听到问话,冯春莲脸上尽是苦涩,眼中更是难以抑制一抹无奈与悲愤。 深吸了口气,她才好似认命般,沙哑的声音缓缓解释: “姑娘有所不知,我的夫君本是这村子的村长。前些日子,村子遭遇了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家家户户揭不开锅,几乎都快饿死了,后来得知官府放粮,夫君便带着村民们满心欢喜地去领粮食。” “可谁能想到,那官府竟要我们凑齐一百两银子才肯放粮,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啊!” “为了活下去,大家砸锅卖铁,四处借钱,好不容易凑够了一百两,可等我们再去的时候,官府又改口要五百两、一千两,就像个无底洞不断吸我们老百姓的血!” 顿了顿,冯春莲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我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组织难民,自创为血莲教,带着大家去抢粮仓!” “我的夫君在抢粮中不幸被官兵打伤去世,我便成了他们新的教主。” 说到最后,冯春莲的声音有些颤抖,泪水在猩红的眼眶中打转。 “但从始至终,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抢粮仓也是被逼无奈,只想活下去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叛贼!” “我们是为了填饱肚子,从来没有伤过无辜之人的性命!” 看着冯春莲有些激动的脸色,苏安抿抿唇,满心复杂。 “原来如此……” 带领手无寸铁的村民,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血莲教,还怪让人佩服的。 但苏安没被心软蒙蔽了双眼,盯着她问道:“所以,你们把我绑来的目的是什么?要跟官府谈判?” “先前我们打算绑架王爷来威逼官府,但现在有一条更好的路……”冯春莲抹了把泪花,定定跟苏安对视道。 “我想姑娘帮我引荐给王爷,好让我跟王爷打商量。” ------------ 第一百五十章 炸密道 苏安听得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绑架王爷跟官府谈判,那是得罪朝廷,会被定义为反贼叛乱的重罪。 而眼下挟持她一个普通女子跟王爷谈条件,顶多也只是得罪个王爷,这性质就轻了许多。 整个地下室内鸦雀无声,苏安看向旁边挤在一起的百姓们,面黄肌瘦,恐惧与绝望笼罩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弥漫。 她暗叹一声,不禁愈发佩服起冯春莲,既有组织手段又有勇有谋,可敬可叹。 “我可以答应帮你,但希望你们能放下武器,别再发动叛乱。” 冯春莲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微微点头道:“只要能让我们活下去,我们愿如归巢之鸟,寻得安稳。” 但就在这时,密道上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众人心中一紧,齐齐警惕地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苏安就看见为首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影大步朝这边走来。 付准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冷峻,眼神如利剑般扫视着密道中的众人,最后落在苏安身上。 见她无恙,他紧皱的锋眉明显松动几分,无声缓了缓眸光。 “付准?你怎么找过来的?”苏安可谓惊喜又诧异,说着便想朝他跑过去。 不料刚一动,便被狠狠攥住了手臂,不禁疼的“嘶”一声。 扭头便见是一脸警惕的血煞死死拽着她不撒手,“你现在还是人质,不准跑!” 接着还似乎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了眼“还有你忘记这王爷是怎么对你的了?还屁颠的过去,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莫名其妙的一愣,但苏安心里却是又气又好笑。 这是还记着付准负心汉的事当真呢! “放开她。”森冷的气压忽然席卷而来。 付准随手掐住从血莲教总堂绑来的一人,苍劲的指骨扣在他喉间逐渐用力。 “本王说了,她少一根毫毛,便屠你血莲教一人。” “二蛋!”冯春莲见状脸色微微发白,急的往前两步。 “教主对不起,是俺带着王爷来密道的,不然的话王爷就要杀俺全家啊!” 二蛋一个黑黝的汉子,鼻青脸肿,在付准手上毫无还手之力,鼻涕一飙便痛哭出声。 付准眸如鹰隼,看向冯春莲这位教主的眼神愈发冰冷,“你们逃不掉的,本王已经在四周放置了火药,不多时这里就会被炸为平地。” “若是交人,你们还有撤离活命的机会。”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倒吸口凉气,纷纷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尊煞神。 疯了吧?! 要是不交人,难道就炸塌密道让所有人同归于尽?! “等等!不瞒王爷,就在方才我已经与苏姑娘商谈好了,未曾动她分毫,更无意与王爷作对,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我们都愿意和谈!” 冯春莲急忙开口,一把拍打血煞,“还不快放手,不可对苏姑娘动粗!” 虽是对血煞训斥,但她哀求的目光却是盯着苏安,说着便将苏安柔和的推了过去。 苏安被方才付准冷酷铁血的话吓得没回神。 这会反应过来,提起裙摆小步过去,双眸盈动着复杂又感动的光看着付准,“我没事,教主没对我做什么,血莲教叛乱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先把这个…二蛋?放了吧,大家和气生财好好谈!” 付准已然牵过了她仔细打量了番,对这话未置一词,只是抚了抚她面颊的灰尘沉声道:“此地有危险,你先跟将士离开,我随后便来。” 苏安对视上那双黑眸,从中看到浓烈的杀意,顿时心头一惊攥住了他,“你要对他们动手?” “乱民收押,但教主需死。”付准锐利的眯起眼,“他们作恶多端,手中沾染不少官府人命,必须用他们首领之血来谢罪。” 这话一出,血莲教那边众人瞬间如临大敌,保护的将冯春莲围在中央,皆是愤恨的瞪着付准。 “你放屁!” “你们官府才是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教主只是为了保护我们,你凭什么判她的罪!” 苏安跟着重重的点头,焦急解释道:“没错,他们的确是不得已的,若不是官府逼迫,他们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付准眉峰骤笼,眸色闪过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太天真了,他们抢劫官府已是大罪,若不惩处,如何维护国法?” “血莲教暴乱已久,须得杀鸡儆猴震慑,此事不容商量。” 话到最后一瞬的不容置喙,冷得让人后背发寒。 苏安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有些陌生的看着付准。 对了,面前的不是相处半年多的财神爷,而是那位冷酷无情的镇北王。 从设局找到血莲教总部到现在,行动得铁血狠辣,只要直捣黄龙到达目的,似乎其余的都无需过问! 一股怒意窜上了心尖,她咬牙瞪着付准,“你才是未免太心狠了!律法是一国之本没错,可法还讲人情,不应只是冰冷的条文规矩!” 付准被那灼灼的目光刺了下,不悦的握紧掌心。 他微侧过脸,低沉的嗓音强硬了几分:“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先出去,事后我会同你讲明白。” “来人。” 一声令下,旁边两名将士束手束脚的挡住了苏安,想恭敬的请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密道剧烈震动了起来! 付准脸色一冷,本想收押这群难民,熟料对方执迷不悟,便只好从此长眠在此了。 “走!”他不再理会血莲教众人,握住苏安的手腕便想带队撤离。 “狗王爷,炸了我们密道就想走?”血煞见状震怒不已,大喝一声,抄起武器便冲付准冲了过去。 “既然不和谈,那大家就一起死,拉一个王爷陪葬咱们也不亏!” 长刀带着煞气直袭而来,付准眼神一凛,侧身躲闪,被震退两步方避开了血煞的攻击。 周遭空气仿佛都骤然冷了几分。 付准黑眸微寒,手中长剑一挥,内力裹挟着一道无形的剑气朝着血煞斩去!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齐齐被困 血煞连忙挥武器抵挡,刀尖相交,发出一声刺耳声响,血煞硬生生被内力震出口血。 苏安看得心急,拦在两人中间大喊出声:“别打了,密道要塌了,先出去再说,不然都得死在这!” 刚说完,忽然“轰隆隆”的震响,无数碎石纷纷落下,刹那间没了光源,灰尘烟雾呛的人睁不开眼。 “血煞住手!”冯春莲也连忙阻拦血煞,深知此刻不是争斗的时候。 “出口被堵住了,大家都跟我来,先进密室躲躲!” 说着带领众人朝着后方飞奔而去。 苏安捂着口鼻,也已经分辨不清出口,只能拉着付准迅速跟了过去。 众人躲入的密室隐藏在密道的深处,空间不算太大,约莫能容纳四五十人。 四周墙壁由粗糙的石块砌成,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箩筐,装满了水和耐放的干粮,乍一看简直是地下避难所。 而看见那些粮食苏安就明白了,血莲教这是早就做好了被清算的后路,一旦不对就躲在地道里避险。 只可惜食物不多,堪堪供十数人一个月的量。 “狗王爷,谁让你跟过来的?滚出去!”血煞还没喘口气,看着苏安背后的付准等人,登时充满敌意的挡在冯春莲面前。 “姑娘你过来,别跟这种混账东西在一起了!咱们血莲教自会护着你!” 前头还没什么,可听见后面这话,付准眼底骤然冷凝成冰,握着苏安的手不自觉用劲。 “想死本王现在便成全你!” 刹那间密道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宛若寒冬腊月。 “该死的进了我们老巢还敢嚣张!” 血煞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拿过武器,却被冯春莲急忙制止。 “你现在好歹是长老,怎能这般冲动行事?现在我们都被困在此处,自相残杀只会让大家都陷入绝境!” 何况他们是要求和,再继续得罪王爷得不偿失! 苏安也紧紧拉住了付准的手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别打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不然全困死在这算求了!” 平时看着那么沉稳高冷的男人,怎么现在像个二莽子似的! 然而两人依旧相互看不顺眼,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擦出火花。 在和冯春莲一人一边的极力劝说下,他们也只能冷着脸各自罢手,暂时休战。 “唉!这造的什么孽啊!” 苏安欲哭无泪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手还紧紧的抓着付准的衣袍一角,防止他突然暴走。 “付准你也休息休息……”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肩膀多了一道重量,以及耳边略显紊乱急促的喘息声。 “付准?”苏安惊疑的扭头,付准身形微微靠在了她身侧,那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剑眉透露出他的隐忍。 苏安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只见付准肩背处竟有未干涸的血液,沾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你、你受伤了,被石头砸到了?” 苏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刚想看看情况,便被制止的按住双手。 带来的两名将士在两人前守着,暂时隔绝了血莲教那边的虎视眈眈。 但付准依旧不放心,嗓音沙哑开口道:“别露出破绽,我没事,只是力竭了休息片刻便好。” 苏安愣了愣,听出了话外之意。 要是让血莲教众人知道付准受伤了,恐怕会群起而攻之,直接将他也要挟了! 她心头微紧,虽然知道血莲教本意不坏,但为了活下去也做过穷凶极恶之事,难免会变脸心生歹念。 不能赌! 想到这里苏安凝重的点点头:“好,你安心睡吧,我会在这好好守着你。” 感受到她话里的紧张担忧,付准苍白的唇角勾了勾,缓缓闭上双眸。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得整个密室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众人不安的气息。 两方谁也没有放松警惕。 察觉苏安那边异常的安静,血煞眉头一皱,猜到了什么。 悄悄招呼了几个人手起身。 而听到轻微靠近的脚步声,苏安顿时警惕地抬起头。 只见血煞带着几个手下缓缓走来,眼神满是仇视,死死地盯着付准。 “让开,我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这话是对守在面前的两个将士说的,并且威胁似的让人手围了上去。 两个将士脸色难看,对视了眼,毅然决然的挡在原地:“王爷休息,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一律按照逆贼处置。” “呵,逆贼,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就成了你们这些官差口中的逆贼!” 这话赫然激怒了血煞,更让他笃定了心中的猜想,猛地一挥拔出了武器。 “让你们王爷出来谈判,否则就鱼死网破!” 两个将士没说话,只是手瞬间搭在腰间佩剑上,剑拔弩张。 “等等。”女子略微疲倦沙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长老,王爷他累得睡着了,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谈吧,反正一时半会大家都出不去不是?” 苏安没有动作,状似被付准靠着休憩,实则身子不着痕迹的护住了付准,声音也听不出异样。 “是吗……”血煞眼神闪烁了下,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刀,“小丫头,本长老对你已经仁尽义至了,可你居然骗我!” “动手!” 话落的瞬间,身旁的几个血莲教手下像是饿虎扑食般扑向了两名将士,人多力量大,眨眼就将将士控制得动弹不得。 看着血煞脸色微微狰狞走上前,苏安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死死护住了付准。 “你想干什么——啊!” 血煞不再留情面,一把将她狠狠地拉开。 没了依靠,付准身形便摔倒在地上,昏暗的烛光映出他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果然是受伤昏迷了!哈哈哈,这就是恶人自有天收,活该!”血煞得意猖狂的一笑,抬手恶劣的便朝付准抓去。 “快来人,把狗王爷抓起来,以后咱们就不用愁了!” “别动他!”苏安咬牙慌乱的扑上去,同时恳求的目光急忙看向冯春莲。 “教主,你别忘记我们商量的事,王爷一定会帮你们的,可你们现在要是动粗那性质就变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脏复苏 冯春莲走了过来,看了看付准,眼中闪过丝复杂之色。 叹息道:“他受伤了,在这地方困着,若是撑不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全看他自己造化吧。” 说着微微用力拍了下血煞的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到底是能当上血莲教教主的,她虽没再多说,但无声的示意便带着股威严。 血煞极度不甘心的捏紧刀柄,赤红眼盯着付准好半晌。 最终还是败在冯春莲愈发警告的眼神中,不得不咬牙离开。 “好了,大家一起去找找密道出口,说不定还有没被碎石堵上的地方。” 冯春莲脸色清醒冷静,她组织能力强,发句话的功夫便让手底下众人全都动员起来。 趁着大家摸索时,她贴心的拿了水囊和干粮给苏安,留了苏安这边一片空间。 苏安不禁目露感激,更没有推辞,急忙拿过了水囊,试探性的喂到付准干裂苍白的唇边。 “付准,付准!” 方才付准摔倒那模样分明是昏死了过去,眼下水也一口喂不进去,顿时让苏安心底更慌乱几分。 看着他面色苍白如纸,斜飞入鬓,双眸紧阖,一动不动平静得像是没有呼吸般。 等等……没有呼吸?! 苏安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付准的脸颊,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可她更惊恐地发现,付准的胸膛近乎没有了起伏,呼吸变得极其微弱,难以察觉。 “付准你醒醒啊!”苏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迟迟叫不醒,只好哆嗦着将付准平放在地。 她跪在身旁,双手交叠放在付准的胸口上,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心脏复苏! 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按压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付准,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现在丢下我一个人你好意思吗!”苏安一边按压,一边无措的哭喊着。 泪水模糊双眼,顺着脸颊滑落,啪嗒啪嗒砸落在付准紧闭的眼睑上。 不多时,淡淡阴影的青睫颤了颤。 付准缓缓睁开双眼,那眸子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着视线逐渐锐利的聚焦,映入眼帘的便是苏安满是泪痕的脸庞。 他微微一动,只觉浑身乏力,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钝痛。 但看到苏安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口仿佛瞬间被揪紧。 “苏安…” 低沉嘶哑的嗓音让苏安一怔,险些喜极而泣。 “你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差一点你就说没就没了!”苏安紧紧盯着他,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更为他添几分病弱之态,看得苏安忍不住的心抽抽。 “要只是被砸伤不可能这么严重,是不是……是不是潜龙丹的后遗症?” 付准知道瞒不住,脸色佯装轻松的颔首轻笑道:“别怕,我还好好的,没那么轻易死去。”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了谁,反正苏安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哭骂出声:“谁让你这么冒险了!明明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明明我都跟他们教主商量好了……” “你在险境之中,我怎么能不来?”付准无奈的勾唇道,那笑容虽苍白,却依旧如清风拂面,带来徐徐暖意。 苏安咬紧唇,心中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澎湃,哽咽声更是无法抑制地从喉咙里溢出。 而此时,众人在密道里四处寻找出路,却一次次失望,脸上疲惫与恐惧交织。 铩羽而归走到付准和苏安所在之处时,他们眼里更是涌起愤怒与杀气。 看向付准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口中不停地谩骂。 “都是你!你这个混蛋把地道炸塌,害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这是要把我们都害死啊!” “朝廷的人果然都是害人精,走到哪祸害到哪!杀千刀该天谴的畜生!” 众人越骂越难听,有的甚至开始蠢蠢欲动,眼中闪烁着凶狠仇恨的光芒。 仿佛只要有人带头,他们就会立刻扑上去对付准动手。 付准神情孱弱,俊美的面庞刻满了苍白与疲惫,他微微皱着眉头,冷意一闪而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开口。 眼看气氛愈发紧绷,苏安急忙面向众人大喊道:“大家放心,王爷的手下就在地道外面,他们一定会来救王爷出去的,用不了多久我们都能重见天日!” 安抚的这话说完顿了顿,她又深吸一口气:“但要是伤害了王爷,到时王爷的手下定然也不会放过我和你们,到时大家都得死了!” 苏安特意带上了自己,无形中表示自己与他们是同进退的。 而众人听了这话,虽然脸色依旧不满,但也都退了回去,没再轻举妄动。 他们知道苏安说得对,堂堂王爷都被困在这里了,外面肯定有人救援! 远处看到这幕的冯春莲点了点头,无声对苏安感到赞赏。 接着便走了过去,温和说道:“苏姑娘,这是我们教中的秘药,护心丸,方才见你按压王爷的心肺,兴许这丹药能对王爷的伤势有所帮助。” 苏安伸手接过那瓶丹药,眼中浮现出感激,“多谢教主。” 只是拿在手中,却踌躇着没有动作,不敢轻易让付准吃下。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敌营,不能不防,万一这丹药是什么能控制挟持人的东西呢? 血煞看见苏安的犹豫,不禁愤懑的嘲讽道:“怎么?不敢吃?怕我们害了你们?哼,以为我们会跟官府一样虚伪么?” 苏安皱着眉没开口,倒是冯春莲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无碍,苏姑娘肩负照顾王爷的重担,谨慎小心些是应该的。” 苏安抿紧唇,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拿出一颗丹药咬掉了一小块,直接以身试药。 冯春莲看到这幕,眼中闪过抹惊讶,随后感慨道:“苏姑娘与王爷,当真是情深意重。” 苏安等着丹药药效发作,闻言摇头笑了笑:“教主误会了,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心,毕竟王爷身死也关乎着我未来嘛。” 然而,她那微红的脸颊却让冯春莲看得清楚,跟着抿唇一笑。 血煞在旁不死心的讽刺:“狗王爷之前还抛弃过你,你倒是飞蛾扑火似的护着他!”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答应和谈 苏安狠狠地瞪了血煞一眼,说道:“他没有抛弃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冯春莲看着苏安和付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她缓缓说道:“想当年,我与我的亡夫也是如此情深。只可惜,命运弄人,他早早地离我而去。” 说到这里,冯春莲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苏安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同情。 只听她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劝劝付准,让他善待百姓。百姓无辜,不应成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苏安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教主放心,我一定会劝他的。” 过了一会儿,苏安确定药没有问题后,小心翼翼地喂给付准吃下。 付准那俊美的面庞依旧苍白,他的眉如剑,斜飞入鬓,双眸紧闭,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泛白,让人忍不住心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半夜,密道中的温度骤降,付准开始浑身发冷。 苏安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付准,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带来温暖。 付准虚弱地看着苏安,眼中满是愧疚。 他缓缓开口,交代起遗言:“苏安,若我此次不能挺过去,这块令牌你拿着。它代表着我的身份,可以指挥我的军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苏安一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倔强地说道:“我不听!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一定可以走出这里的。” 冯春莲也走过来安慰付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出路的。你要振作起来。” 他微微抬眸,看向冯春莲,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思索。 冯春莲面容凝重,缓缓开口道:“王爷,你可曾想过,这乱世之中,百姓为何如此艰难?他们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的温饱,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家。然而,如今天灾连连,田地里庄稼被毁,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她微微叹息,继续说道:“那些乱民之所以会暴动,并非他们生性好斗,而是出于不得已啊。他们在饥饿与绝望中挣扎,为了生存,不得不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 付准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那些在战火中哭泣的孩童,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 冯春莲苦口婆心地说道:“王爷,你手握重权,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无数百姓的命运。以往你或许只看到了权力的争夺,却忽略了百姓们的疾苦。但如今,你应该明白,只有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日子,这天下才能真正太平。” 付准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愧疚:“教主所言极是。我以前确实目光狭隘,只想着自己的野心与利益,却从未真正关心过百姓的温饱。如今想来,我真是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教主放心,我答应你,若能走出这密道,我必定与各方和谈,妥善安抚百姓。我会尽我所能,为百姓们创造一个和平、繁荣的世界,让他们不再受饥饿之苦,不再流离失所。” 冯春莲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她深深地看着付准,说道:“王爷有此觉悟,实乃百姓之幸。若你能说到做到,这乱世或许真的能迎来转机。” 密道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到了第三天。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的情绪愈发焦躁不安。原本就不多的食物,在这么多人的消耗下,已然大半耗尽。绝望的氛围如影随形,紧紧笼罩着每一个人。 众人在又一次寻找出路无果后,愤怒的火焰再次被点燃。他们气势汹汹地回到付准和苏安所在之处,那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苏安看到众人这般模样,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站到付准身前,试图护住他。然而,愤怒的众人岂是那么容易劝住的。 血煞手持利刃,满脸怒容地走向付准,大声吼道:“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困在这里!今天,我就一刀捅了你,为大家出口恶气!”说着,他举起刀就要刺向付准。 苏安紧紧地护住付准,大声喊道:“不许你们伤害他!” 血煞怒视着苏安,喝道:“让开!你护着他也没用,他必须为我们的困境负责。” 苏安倔强地摇头,坚决不肯让开。血煞见状,试图劝说苏安:“你这是何苦呢?等以后你成了圣女,男人随便你挑选,我还可以给你配十几个面首,你又何必守着他。” 苏安听了这话,怒目而视,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不需要什么面首,我只要付准。” 这时,付准却幽默地说道:“十个面首?那我一个面首确实不够看啊。”苏安听了这话,又气又笑,哭笑不得地看着付准。 付准看着苏安,眼神中满是温柔,但随后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他对着苏安说道:“安儿,让开。我不能让你为我受伤,我持刀与他拼命便是。”说着,他就要推开苏安,拿起刀准备和血煞一决高下。 苏安却紧紧地拉住他,坚决地说道:“不行!你不能去,要杀先杀了我。” 就在这时,教主冯春莲心中怀着大爱,快步走到苏安面前,拦住了她。教主对着血煞说道:“要杀就先杀了我。”血煞一时之间竟下不去手,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然而,血煞的手下们却不依不饶,他们闹着说道:“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其中一些人甚至想要去偷袭苏安,却被血煞及时拦住。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到了第七天,食物几乎要见底了。众人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他们在出去寻找出路的过程中,甚至开始互相残杀。 血煞带着受伤的教主匆匆赶来,他迅速封闭机关,对着付准和苏安喊道:“快来帮忙!” 付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拼命杀敌,眼神中满是决绝。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相残杀 没想到竟能听到付准松口,冯春莲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出泪花。 她深深地看着付准:“王爷有此觉悟,实乃百姓之幸。我也替血莲教谢过王爷。” 付准点点头没说话。 如今说再多都是题外话,能否出去才是正事。 密室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到了第三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的情绪愈发焦躁不安。 原本就不多的食物,在几十号人张嘴下已然大半耗尽,绝望的氛围如影随形,紧紧笼罩着每一个人。 在又一次寻找出路无果后,众人愤怒的火焰再次被点燃。 他们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目光瞬间聚焦在依旧昏迷的付准身上。 “什么狗屁王爷!这些官府的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如今又将我们逼入到绝境,他倒是吃好睡好还有人照顾,全不顾我们死活!” “呵呵,说这狗王爷会有手下来救咱们,可这么多天了,人呢!” 苏安紧张的护着付准,眸光焦急无奈,看着愤怒的众人试图解释道:“王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被困在这里他也无奈,何况他受伤了才需要修养,无法活动。” 然而,她的声音在众人的骂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几乎被完全淹没。 付准双眸紧阖着,这些天也不见转好,气若游丝只仿佛被吊着一口气,他昏睡的时间也越发延长,冰冷俊美的面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 对周遭一无所知,却又每日承受着众人的怒火。 “王爷了不起啊?还不是靠着我们百姓的血汗养着!现在还逼死我们,他就该千刀万剐!吸血鬼!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众人咬牙切齿地骂,眼神中满是憎恶。 “反正救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等过几日干粮吃完了也是个死,要我说就该先打死狗王爷,让他给我们陪葬!” “让开,你们就敢动动嘴皮子,那杀狗王爷的事便我来做。”血煞手持利刃,满脸阴沉地走向付准。 “今日我便一刀结果了他,为大家出口恶气!” 他早就恨不得将付准除之后快,眼下众人情绪爆发,连教主都难以压制,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众人见状顿时气势高昂的起哄。 苏安双眸圆睁,张开双臂如护雏的母鸡般,死死的挡在付准身前:“血煞长老你清醒点,王爷已经和教主和谈了,你现在对王爷动手无异于谋反,将整个血莲教都置之死地!” “那就谋反了又如何?”血煞含着怒轻蔑道,“反正整个朝廷都是酒囊饭袋,只要杀了这王爷,我们血莲教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 难民数量与日俱增,等他解决了王爷,带领血莲教霸占冀州城,大可组成一支军队无需再听他人调遣! “苏安,你又何必再跟着这个负心汉,以你的才能来我们血莲教当圣女,定能如臂指使,同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血煞好心的劝慰道:“届时别说一个男人,我给你配十几个面首,各个英俊潇洒,哪一个不比他强?” 苏安狠狠一噎,被这说法气笑了。 还没等说开口,恰在此时,付准被吵醒微微掀开了眼帘。 他峻冷的面庞上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睁眼便听到血煞这番话,唇角不禁勾出抹嘲讽的醋意。 “十几个之多,那我这一个面首确实不太够看。” “你怎么一醒就跟着瞎说呢!”苏安听到付准的声音先是惊喜,旋即哭笑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 付准手持长剑撑着起身,眼神刹那变得凌厉无比,看向血煞:“既然要战,今日便来个了结,省得总是有苍蝇吵闹。” “你个混账!”血煞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握紧刀柄便要冲过去。 苏安哪里肯让,紧紧地抓住付准的手臂拉到身后,挡在两人之间怒瞪着血煞:“想杀他便先杀了我!” “这么看来你非要当王爷的走狗了?别以为我真不会动你!” 血煞红着眼怒喝,他握着刀步子不停,一副要把人全部砍死的架势。 冯春莲急得挣脱开众人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苏安面前,张开双臂,如同坚实的壁垒。 她目光定定看着血煞,“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 “教主!”血煞脸色难看,刀微微的颤抖,一时间下不去手。 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既恼怒又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教主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朝廷,可为了心中大义,她从不曾想过要反,一心只让众人吃饱穿暖。 要是没有教主,恐怕他当时也早已饿死了,无异于是他的再生父母。 如今坚定的挡在他面前,他又怎下得去手! 然而他们的模样落在血莲教众人眼里,简直就是优柔寡断,闹着玩呢! 众人看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心中恐惧与绝望愈发强烈,立马就有人叫嚷:“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杀了这些朝廷狗,咱们就能多剩一些吃食!” 话音落下,密道内气氛顿时躁动起来。 有几人心怀不轨之人趁着混乱,急步向苏安摸去,打算先偷袭了没用的女人。 然而血煞眼疾手快,一把长刀飞掷过去,“锵”的一声重重插在墙壁上。 “本长老看谁敢!” 偷袭的几人见状咽了把口水,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时间密道内所有人都陷入了僵持。 时光悄然流逝。 紧张的气氛如同一根紧绷的弦,在第七天时,那即将见底的食物似一把利刃悬在众人头顶,终于彻底的落下。 当生存的希望变得渺茫至极,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被无情地激发出来。 不知是谁先按捺不住,猛地扑向身旁一个较为瘦弱的同伴,双手如鹰爪般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 那瘦弱之人惊恐地挣扎着,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绝望。 然而在饥饿疯狂的驱使下,行凶之人哪里肯松手。 “去死、去死!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就不该活着,把吃的都给我!”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马当活马医 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直到瘦弱的人渐渐停止了挣扎,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 这一幕仿佛是一个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整个密道的混乱。 众人纷纷效仿,眼中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执念。 有人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向曾经的朋友。有人抄起身边能找到的任何物件,当作武器见人就攻击。 霎时间密道内充满了哭喊咒骂和打斗声,一片惨状。 混乱之下,就连冯春莲也未能幸免,被疯狂的众人伤到。 血煞心急如焚,一手扶着冯春莲,一手持刀开路,匆匆赶到苏安所在的密室区域。 他放下冯春莲后迅速在密室门口摆弄机关,眼见有人要杀过来,立即对着付准和苏安大喊:“还不快来帮忙,想一起死是吧!” 付准苏安两人惊愕对视了眼。 自上次事件后,为了避免睡着被人偷袭,他们便另外移到了间小密室,并不知血莲教的情况。 但听到此刻外头的嘶喊声,无外乎能猜出一些。 付准微微点头,持起长剑,领着另外两名将士冲向门口。 密道内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入,映着扑来的众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庞。 付准黑眸中冰冷的杀机蔓延,长剑寒光闪烁,果断凌冽的挥向众人。 然而有一人倒下,其他人便踩着他的尸体继续涌上,尤其看见付准这位王爷时都纷纷找到了目标。 “先杀了朝廷狗!让他给兄弟们赔命!” 付准手持长剑,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般守在密道门口。 他的眼神冰冷而坚毅,俊美的面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暗斩破。 “苏安,快帮我封闭机关!”血煞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安闻言,急忙转身奔向机关处。 她的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深知此刻时间紧迫。她的手快速地在机关上操作着,试图将密道封闭,阻挡外面的危险。 然而,就在她即将成功之际,外面的人却突然打开了外面的机关,一群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苏安心中大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好!”她低呼一声,急忙转身破坏机关。 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更多的人闯入这混乱之地。 “苏安你在做什么?”血煞震惊的大声问道。 “他们冲进来了,我必须破坏机关,不然我们都会死!”苏安大声回应道,眼神中满是决绝。 随着苏安的破坏,机关彻底失效,他们自己也被困在了这密道之中。 密道内的气氛更加紧张,绝望如影随形。 外面闯入的人看到眼前的混乱场景,也不禁愣住了。 但很快,他们便被求生的欲望所驱使,加入了这场疯狂的厮杀。 付准咬紧牙关,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加猛烈。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如同一道闪电,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密道之中,混乱依旧在持续,喊杀声震耳欲聋。付准与血煞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两人并肩作战,联手杀敌。付准身姿矫健,手中长剑挥舞,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每一次出击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将扑上来的敌人纷纷击退。血煞则勇猛无比,手中大刀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敌人无不胆寒。 苏安在混乱中焦急地四处张望,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冯春莲身上。只见冯春莲面色苍白,腹部插着一把刀,鲜血不断涌出。苏安心中大惊,急忙冲过去扶住冯春莲。 “教主!”苏安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她迅速从怀中取出药物,手忙脚乱地为冯春莲紧急止血。 冯春莲虚弱地看着苏安,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怕是不行了……”她缓缓说道,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不,教主,你一定要活下去!”苏安紧紧握住冯春莲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此时,付准和血煞终于将敌人全部杀死。血煞一眼看到冯春莲的惨状,心中猛地一痛,眼神中满是心疼。他冲过去,跪在冯春莲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害怕弄疼她。 “教主……你一定要活下去。”血煞的声音中带着祈求,“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冯春莲看着血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血煞,不必如此。生死有命,我已看开。”她微微叹息道。 “不!教主,你不能放弃。如果你死了,我就解散血莲教!”血煞大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决绝。 冯春莲微微一愣,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罢了,那就解散吧。血煞,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去娶妻生子,过平凡的生活吧。” 血煞却突然紧紧握住冯春莲的手,眼中满是深情。“教主,我一直喜欢你,从未改变。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我不想娶妻生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冯春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血煞,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只是,我心中一直念着亡夫,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苏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众人以为冯春莲已死之时,血煞绝望地抱住她,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涌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哭声在密道中回荡,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苏安心中一动,急忙上前探冯春莲的呼吸。“她还没死!赶紧救人!”苏安大声说道。 血煞闻言,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之光。苏安迅速取出保命丹药,喂入冯春莲口中。 血煞紧紧抱着冯春莲,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人之前的故事,回忆着那些一起走过的岁月。 “教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如仙女下凡,拯救了我这个落魄之人。从那以后,我便发誓,要用一生来守护你……”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险得救 药效似乎起了点作用。 没将人救醒,却勉强的吊着一口气,听得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血煞紧紧的抱着冯春莲,八尺男儿赤红的眼泪滚滚落下。 也不知是呢喃还是述说,他就这么傻坐着,哽咽着絮絮叨叨地讲着两人之前的故事,“教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就同仙女下凡般,拯救了我这个落魄之人。” “从那以后我便发誓,要用一生来守护你……” “我还没报恩,我没保护好你,你不能死!” 悲凉的哭声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紧紧地笼罩在小密室内。 苏安不由自主地跟着喉咙发紧,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氛围感染,丝丝的绝望弥漫上心头。 有些不忍再看,她转过身,松懈下来后满是疲惫的身子,毫无顾忌投入了付准怀抱。 “你说她还有救吗…” 付准环着她腰身的手臂微紧,垂眼看着怀中的苏安,一双黑眸似深邃湖水,漾着不为人知的柔情。 “不论如何,已经尽力了,她若能撑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付准低声道,轻轻抚着苏安的发丝给予着安抚。 那手缓慢而沉稳,让苏安眼睫颤了颤,躁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不少。 唉,但愿吧! 要是真走不出这密室,或许就如付准所说,能埋在一起也是缘分。 苏安迷糊的琢磨着,不多时便眼皮打架,席卷着乏力困意浅浅休憩。 要是一觉醒来能发现都是梦该多好。 苏安怀揣着那么一奈奈的期待,可不多时便被血煞愈发惊恐的喊声惊醒。 “春莲!春莲你醒醒啊!” “快,再给春莲喂点丹药!” 血煞抱着冯春莲不敢动作,只能红肿的双眼瞪着苏安嘶吼。 只见冯春莲的气息越发微弱,宛若缕摇摆不定的烟丝,随时都会消散在冰冷的密室。 血煞紧紧搂着她,眼中充满浓浓的绝望与无助。 “丹药已经没了,就三颗,刚刚喂的是最后一颗。”苏安看着他喉咙干涩道,也有种兔死狐悲的心凉感。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 血煞没有再说话,只目眦欲裂的死咬着后槽牙,唇边溢出的斑驳血迹透出绝望崩溃。 就在苏安别过脸,看不下去时,忽然“轰隆”一声,墙边蓦然传来阵巨大的动静。 密道的墙壁外被破开人高的洞口,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从洞口倾泻而入。 苏安嘴巴猛地一哆嗦,愣了半秒,眼中瞬间浮现惊喜,“洞、洞!” “咱们有救了!” 话刚落,紧接着几个身着甲胄的将士冲了进来。 扫了一圈,发现付准与苏安两人也同时爆发出喜色。 “快通知下去!找到王爷和苏姑娘了!” 为首将士说完,快步走到付准面前,猛地单膝跪地惭愧道:“王爷,属下来迟,让王爷和苏姑娘受惊了!” 付准微微点头,迎着日光半眯起眼,显出一张苍白得惊人的冷倦面色。 “起来吧,带我们出去,其余人继续救援。” 干哑着声简单吩咐完事宜后,他便忽的身子一软,双眸缓缓闭上,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生机。 “付准!”苏安惊呼,心中激动的那根弦瞬间崩断,下意识伸手要接他。 然而将士的动作更快一步,稳稳扶住了付准,接着冲苏安焦急道:“苏姑娘,神医就在外面,卑职先带王爷过去给神医诊治,这里还劳烦苏姑娘说明情况!” 苏安心底担忧,无奈点点头,既然神医在她也能放心一些。 又指挥将士将血煞和冯春莲一起送出去救治后,苏安才继续说明密道内的布局情况,大概还有几十余人被困在内。 “这地道被炸过后容易再次发生坍塌,告诉将士们能救便救,若是情况不对就及时撤出,自身性命更重要!”苏安皱紧眉沉重的嘱咐。 她没忘记密道内众人自相残杀的情况,甚至连冯春莲都能下手! 如此升米恩斗米仇的小人,不值得将士们冒着风险营救! 而将士们重重的点头领命,对眼前姑娘暗暗高看了眼。 王爷吩咐过他若不在时,苏姑娘拥有行动指挥权,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心善无脑,可没想到竟有如此大局观,还为他们将士的安全考虑! 众将士心里对苏安的恭敬无声拔高了一个度。 苏安没注意他们的神色,匆匆说完情况,扭头冲着付准所在的营帐过去。 他们被困密道这些天,将士们便在外就地扎营挖洞救援,眼下更是有条不紊的清理着密道。 苏安脚步飞快绕了过去,正好赶上谢清风从帐子里走出,脸色难看严肃。 她咯噔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神医,付准怎么样了?” “你们到底怎么搞的才能沦落到这地步?”谢清风看向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王爷连续服用了三枚潜龙丹强行提升功力,又无法得到滋补修养,如今反噬已经伤及内腑,掏空了身子底,情况危急。” 谢清风一脸烦躁的抓抓头发,“我现在去抓药熬药,你有空的话就先看着他吧!有不对劲的反应立马让人来找我!” 他说完快步离去,留下苏安怔愣在原地,眼眶里面慢慢渗出了水汽。 “情况居然这么糟糕……我之前居然还怀疑他,我……” 真该死啊!!! 涌起的悔恨自责让苏安甚至哭不出声,紧紧咬住唇冲了进去。 付准静静的躺在木塌上,他双手无力放在身体两侧,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睡梦中也在寻找着什么。 呼吸微弱而缓慢,每一次起伏都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就会停止。 苏安微白了脸,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只能守在旁边为付准擦身擦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帐子内的苦药味弥漫了三天。 没等到付准醒来,则是等到冯春莲在血煞的小心翼翼搀扶下出现。 血煞脸上满是关切与紧张,仿佛生怕冯春莲有任何闪失,“小心点!” 这幕看得苏安有些哑然。 “苏姑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否则我已经命丧在地底下了。” “王爷如何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锦州刺史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冯春莲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生气。她身着一袭素色衣衫,长发简单地挽起,虽略显虚弱,却依旧有着一种别样的端庄。 当他们走进房间,看到守在付准床边的苏安时,冯春莲微微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苏安连忙站起身来,却被冯春莲制止了。 “不必多礼,我只是来探望一番。”冯春莲轻声说道。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关切。 苏安微微点了点头,眼中却满是疲惫与担忧。冯春莲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付准,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太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冯春莲温柔地安慰着苏安。 苏安听了冯春莲的话,心中微微一暖,但脸上依旧是强颜装笑。“多谢教主关心,我相信他一定会醒来的。”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冯春莲看着苏安,心中满是感慨。她知道苏安此刻心中的痛苦与担忧。 就在这时,剑一匆匆来报,锦州刺史夏远道前来,且已将此地围了起来。众人心中皆是一紧,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夏远道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士兵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眼神犀利,面容冷峻,大声说道:“听闻王爷在此,本刺史特来请王爷去府上治病,并且交出教主和血煞。” 苏安一听,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王爷如今昏迷不醒,怎能随意移动?教主与血煞也不能交与你。” 夏远道眉头一皱,厉声呵斥道:“你一介草民,竟敢违抗本刺史之命,简直是大不敬,来人,将她拿下问罪!” 士兵们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剑一等人见状,急忙挺身而出,维护苏安。剑一大声说道:“不可!她是王妃,岂能随意捉拿?” 夏远道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王妃?无皇家文牒,本刺史也从未听过有王妃之名。我看你们是在诓骗本刺史。” 苏安心中恼怒,她眼神一冷,拿出付准的令牌,怒喝道:“大胆!你看看这是什么?敢对本王妃不敬,我现在就砍了你!” 夏远道却丝毫不惧,他冷冷地看着苏安,说道:“王妃可要想清楚了,我若一死,锦州绝对会乱了起来。到时候,受苦的可是百姓。” 苏安怒视着夏远道,声音冰冷:“你以为用百姓就能威胁到我?你身为锦州刺史,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却在此胡作非为,你可知罪?” 夏远道微微扬起下巴,毫不退让:“本刺史所做皆是为了锦州的安稳。王爷身份尊贵,在这简陋之地如何能得到最好的医治?至于教主和血煞,他们与江湖邪教有关,本刺史必须将他们拿下,以保锦州太平。” 苏安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为了锦州,却不顾王爷的安危。王爷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教主与血煞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邪恶,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夏远道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不管如何,本刺史必须执行自己的职责。王妃若执意阻拦,就休怪本刺史不客气了。” 苏安紧紧握住令牌,心中愤怒与担忧交织。她知道此时不能冲动,但也绝不能任由夏远道胡来。“夏远道,你若敢动王爷一根汗毛,我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双方僵持不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王妃可要想清楚了,我若一死,锦州绝对会乱了起来。到时候,受苦的可是百姓。” 这个时候,教主冯春莲在血煞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冯春莲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她微微扬起头,声音虽虚弱却掷地有声:“罢了,莫要再争。我愿以一死来换得众人平安。” 血煞一听,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握住冯春莲的手,大声道:“不!教主,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做。我要和他们拼了!”他怒目圆睁,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苏安急忙上前拦住血煞,转头看向夏远道,冷静地说道:“夏远道,你可知你已失职?如今锦州灾情严重,暴乱时有发生,你不想将功赎罪吗?” 夏远道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苏安继续说道:“王爷醒来后,若见你如此尽心尽力,定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好好想想,是继续固执己见,还是与我们一同为锦州百姓谋福祉?” 夏远道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终于被说服,长叹一口气道:“罢了,就依王妃所言。” 就在这时,侯爷匆匆赶来。他看到苏安和夏远道相谈甚欢,满脸惊讶。待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侯爷不禁对苏安佩服不已,眼中满是欣赏之色。“王妃果然聪慧过人,临危不乱。” 随后,苏安和侯爷继续投身于南水北调工程。他们日夜操劳,四处奔波,终于暂时解决了缺水的问题。百姓们欢呼雀跃,对他们感恩戴德。 而付准依旧昏迷不醒。苏安每日悉心照顾,在他昏睡时为他按摩身体。这一日,苏安如往常一般为付准按摩,她轻轻解开付准的衣衫,希望能让他更舒服一些。然而,就在这时,付准突然醒来。 苏安惊喜万分,立刻扑了过去。付准满脸诧异,一时间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想要动弹,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跑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误会了。苏安这才意识到付准没穿衣服,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她急忙起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苏安的心中,既有喜悦,又有羞涩,那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苏安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紧张得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你……你醒了,太好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感情是小别胜新婚 苏安的每一句话都刺进了夏远道的心窝,让他脸色一变再变。 他得知消息后着急忙慌的赶来,便是看中镇北王重伤未醒,趁机揽功带走血莲教,最好还能带走王爷。 若王爷痊愈醒来,他可以论功行赏,就算王爷病重他也已经尽力,说不定还可以独吞功劳。 反正事已至此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再不济也总比灾情平定后被清算的好。 可苏安居然说能让他将功折罪? “难道你有办法?”说到这份上,夏远道也不端架子,匪夷所思的盯着苏安。 看见他这幅反应,苏安心中稍定,唇角一勾展露出自信的气场。 “刺史也看见了,我在此处还颇得人心的,而且王爷也十分器重我,不然王令也不会交到我手中。” 她眉眼璀璨,一副怡然自得道:“只肖王爷醒来,我禀明王爷,刺史尽心尽力的保护王爷周全,一心平反爱岗敬业,王爷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刺史不妨好好想想,是继续固执己见的违逆王爷,甚至两方兵刃相交最终都落不得好,还是与我们一同为锦州百姓谋福祉?” 这一刻苏安从容的声音好似带着魔力,让夏远道蓦然心头颤抖起来。 谋福祉?难道他也能在抗旱中分一杯羹? 解决旱灾,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哈哈哈!王妃果真是有勇有谋,下官服也!” 刹那间夏远道便想好了答案,他爽朗一笑翻身下马,上前热情的与苏安攀谈起来。 那变脸之快,令在场众人眼角都抽了抽,满是惊奇的看向苏安。 刚才那马上要拔刀相向的刺史呢?被她吃了?? 众将士齐齐对视一眼,自家王妃,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而苏安要是知道众人所想,肯定会将自己紧张到飞起的心脏捧出来给他们瞧瞧。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箭在弦上,她不飙戏不行呀! 好在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多时夏远道便被幻想中的功劳喜得找不着北。 当周岳收到消息匆匆赶到时,便见帐子里苏安与夏远道两人相谈甚欢: “刺史大人都是无奈之举,我理解我理解,着实辛苦。” “不不不!苏姑娘才是老百姓的福星啊,要是没有你下官恐怕铸成大错!” 周岳:“……” 一张严峻的国字脸险些绷不住。 假客套一番打发走夏远道后,一问苏安,这才得知来龙去脉。 周岳眼中顿时浮现出了赞赏:“苏姑娘聪慧过人,临危不乱,叫人佩服。” 这事若换作是自家周礼那被惯坏的蠢小子,恐怕都已经带兵跟锦州打起来了! “一些市井计俩,不敢在侯爷面前班门弄斧。”苏安很是谦虚的垂眼。 周岳越看她越是觉得满意,点点头,叹息道:“清风说王爷身体已经稳定,可以行动马车,将王爷带回城内修养了,稍后便出发。” “苏姑娘心系王爷,但抗旱还需进行,望苏姑娘回去后尽快把引水之策提上日程,莫要耽搁了民生大事,本侯也会暂时留下协助苏姑娘。” 提起付准,苏安心口便往下沉,坠得难受。 按谢清风的话来说,付准伤及根本,何时醒来还不得而知。 “……全听侯爷安排。” 周岳雷厉风行,回到冀州城后,便与苏安继续南水北调工程,竹笕引水便交由了周礼负责。 中小型水车初步建成,每一处山川河流、山谷沟壑,都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领着一群充满干劲的工匠和百姓每日穿梭在林野之间。 不懈努力的半月,总算是暂时解决了城内缺水的问题。 这天忙完后,苏安如往常进了房间,为付准擦拭四肢按摩手脚。 他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畔,如墨般的黑发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增添了几分清冷俊美。 只可惜……已经昏迷了半月。 苏安看了这幅模样的付准半月,可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丝丝的酸涩蜿蜒,不经意便红了眼圈。 “每天累死累活还要伺候你这大爷,等你醒来论功行赏,我必须得占大头的啊……” 苏安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解开付准的衣衫,纤细的指尖熟练的按摩其上。 迷糊之中,付准便觉一双温柔的手在身体滑动。 意识尚有些朦胧,却能感受到那舒缓的力道,放松着他疲倦的四肢。 缓缓掀开眼帘,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便见到那熟悉俏丽的侧颜,眼尾晕染丝丝殷红,似三月春桃勾得他眸光一颤。 “苏…安?” “我告诉你啊,现在只是暂时不缺水,想要彻底治理冀州河还得先打通……嗯???” 苏安正埋着头絮絮叨叨,忽然听闻这道低哑的嘶哑,愣的没反应。 傻傻的扭头,对上付准那双睁开的深邃黑眸,顿时手中帕子都掉了。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做梦?” 然而那一瞬不瞬灼灼的目光,提醒着苏安不是梦。 好半晌,她鼻头猛地一酸,回神过后的惊喜让她瞬间扑了过去。 “哎哟你大爷的,终于舍得醒了,你可真能睡啊你呜呜呜!是想吓死谁啊!” 苏安嘴上骂着,可控制不住的泪水却如断线般掉落,一把埋在付准怀里,将这些天的担忧焦虑一股脑狠狠哭出了声。 她那个急那个怕那个累,总算等到了付准醒来! 而付准眸中难掩诧异,想要动弹,却发现浑身无力,便是想擦泪都做不到。 喉咙一滚,忙柔了嗓音揶揄开口:“好了好了,我如今四肢健在,全须全尾,看来你把我照顾得甚好。” “交给你我放心。” 本是想打趣委屈的小姑娘,谁知话落,门口处忽的传来一阵“啧”声。 “小老板又是哭又是闹的这动静,让我还以为王爷出啥事,感情是心心念念的王爷醒了,小两口小别胜新婚!” 周礼说着一脚跨进门口,虽是不正经的调侃,但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欣喜和松一口气。 谢清风在后面,却一脸嫌弃的看着苏安两人不愿进去。 “光天白日的,注意风气!” 苏安这才意识到付准被褪去了上衣,自己一脸鼻涕带泪埋在人家紧绷的胸膛… 她腾的坐起,脸瞬间爆红!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王爷他护妻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最终还是付准看不下去苏安的窘境,开口询问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从她与夏远道的对峙,如何细心照料自己,到与侯爷一同推进南水北调工程。 付准静静地听着,黑眸中的诧异与赞赏愈发浓郁,“果敢聪慧,苏安,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她打破女子束手束脚的枷锁,将冀州治理得有条不紊,不比任何男儿怯场输一等。 苏安刚平复好心情,倏地又对上付准盛满惊叹的双眼,一时既羞涩的脚趾扣地还欲哭无泪。 “能不开眼界吗?耕地的牛都没我这么累,成天尽被使唤了!” 她像是找到发泄口般委委屈屈吐槽,引得几人又是一顿笑闹。 但最值得苏安高兴的是,付准醒来,她终于可以做回甩手掌柜了! 在身体稍许恢复后,付准便着手接过治灾抗旱之事。 组织百姓挖渠引水,重新灌溉农田调理旱地,又命修建水库储存雨水以备不时之需。 命将士从外地调运粮食,确保灾区百姓短期内的基本吃食。 镇北王的号召与震慑力非同小可,原本苏安难以推进的事,他一声令下便极速的运转起来。 短短半月,便让刚平定的冀州再现安稳! 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街头巷尾传遍了镇北王美名。 “咱这辈子都没想到还能看见这田地重新焕发生机啊!多亏了王爷,不然咱们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他们功绩咱这辈人都忘不了,让受灾的地方活过来,天大的功德!” 集市茶馆里无不热络议论着,无不欣欣向荣。 然而随着日子推移,周礼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焦急。 “王爷,我大哥他还没找到吗?这都过去多久了……” 平时干饭最积极的周礼,如今在饭桌上全然没胃口,蔫头耷脑的模样。 苏安微微噤声,她这段时间也知道周礼大哥周沉的事。 当初来冀州救灾,却因暴民动乱而失踪,至今暂未有消息。 付准眉头微蹙,难得的朝周礼睇去安抚一眼,“如今冀州初定,可以调回些人手,本王会派去加大力度搜寻周沉,别担心。” “是啊,没有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你大哥也在哪儿逍遥快活呢。”谢清风安慰似的杵了他一下。 “本神医也会帮你一起找……行了行了瞅你那没精神的衰样儿。” 这事苏安帮不上忙,便只能给周礼多做了两个烤鸡腿以表安慰,“吃得饱找得快!” 周礼顿时露出一副眼泪汪汪的夸张模样,然而那眼圈是实打实的红了,既是感动又是忧心。 只可惜,约莫半月的时间悄然而逝,还没有寻到周沉踪迹。 天逐渐秋凉,明日正是中秋。 为了鼓舞军心,苏安直接领着众人做月饼,同时也冲冲晦气。 和面、制馅、烤饼,步骤虽然琐碎,但有不少将士下厨帮忙,便还算轻松快意。 苏安特地让木匠雕刻了嫦娥奔月的磨具,将包好馅的圆球放入模具中,轻轻按压,一个圆润饱满的月饼便成型。 一锅烤制的月饼率先出炉,如同一枚枚精美的艺术品,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印烙着栩栩如生的奔月图案,精致漂亮极了。 “俺还是第一次见月饼!这还是亲手做的,真香得很嘞!”一将士拿起来迫不及待咬一口,顿时两眼激动放光。 月饼共做了果仁、果脯、豆沙和蛋黄四种口味,在后厨帮忙的将士,分别挑了自己喜欢吃的,霎时间都沉浸在一股奇妙幸福的滋味中。 “特娘的!吃了这口,这辈子都值了!” 将士们一众大呼小叫,话语虽粗俗不羁,但无外乎是对月饼的喜爱热情,看苏安的眼神宛如看神仙下凡般崇拜。 苏安被瞧得不好意思,只能把后厨交给他们,想吃的便动手做,自己则踏着月色去了付准院子。 “中秋好呀各位,刚出炉的新鲜月饼,错过这次可就得等来年咯!” 苏安笑着搁下食盒,刚忙完过来的周礼和谢清风,立马一人叫着抢了一叠。 “我就说小老板会直奔王爷院子,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吧?还好我机灵!” 付准闻言,似笑非笑的朝他掠去一眼,“不乐意?那便放下。” “切。”周礼幽怨的嘟囔,立马一口下去。 那酥香外皮,细腻绵软的内馅,丰富的口感在舌尖上绽放,甜而不腻,香而不浓。 差点都要美哭了! “行了,一边赏月吃自己的去,这王爷他护妻!”谢清风看出付准的嫌弃,一把揪住周礼拉走。 苏安:“噗。” 她摇头轻笑,这才将另一盒鲜花月饼拿出来,放在石桌上,“除了普通口味的,这是我为你独家特制的鲜花馅月饼,别人可都没尝过的。” 付准接过看了看上面的兔子图案,被诱惑得轻咬一口。 一种滑嫩如丝的口感,花香在唇齿弥漫,仿佛春风拂面般。 “味道甚是清香新奇。”付准喉咙一滚,他抬起黑眸径直望着苏安,勾眉哂笑问:“那独我一份是特别的?” “那是自然。”苏安坐着用手托腮,点着面颊看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付准有些怅然。 他眉眼依旧淡如水,如平常说话,但眼底似笼着漆黑的雾气,使得他神色有些幽远朦胧起来。 嗯…看起来更风华俊美,高不可攀了。 苏安再开口时不禁带出了关切的语气:“今儿是大好团圆节,怎么王爷有心事?” 话落,付准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便顿在了脸上。 他望着苏安,罕见的露出丝惊愕,“嗯?” 他自认为情绪俨然隐藏得极好了。 苏安没好意思,总不能说自己慧眼如炬,细致入微吧? 于是她朝桌面摆放着的酒壶努力努嘴,“平时鲜少见你喝酒,喝就喝吧,人家喝得是喜地欢天,你倒喝得一身惆怅。” 她来时,付准便在院里的石桌空饮酒了,而且气氛不见得多欢快。 付准闻言,只是唇线微抿。 他抬手为自己再度斟上了酒,嗓音缓缓的,低不可察:“亲聚欢颜同笑语,人间此夜胜仙乡,实乃花好月圆的日子。” 苏安看着他一口饮尽,眼底似又幽聚一分,他那面容冷峻如玉不见红,但看着就像是已经半醉了。 还不知怎么开口时,他沙哑压抑着情绪的嗓音响起来:“母妃被打进冷宫后,我只来得及陪母妃赏了最后一次的中秋月,便再无机会了。” 苏安心中咯噔一下,错愕的微微睁眼。 母妃?冷宫? ------------ 第一百六十章 要给付准当娘 她下意识紧张的追问道:“为何?” 付准捏着酒盏的骨节绷出了筋络。 “母妃在冷宫里病重,她本可以凭过往圣恩求御医救治……她却放弃活的机会,拖着自己病体沉疴,在临终前终于求得父皇的动容恩准,换取我出宫的机会!” “母妃她,太傻……” 付准的面容隐在月色下忽明忽暗,浊酒入喉,他却恍然不觉,一杯接着一杯。 见他如此,苏安哑然的张了张嘴。 付准从没说过以往的事,如今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不难看着其中藏着的诸多内情。 他的母亲竟然病死在冷宫里…… 难怪团圆佳节,他罕见的失魂落魄喝闷酒。 苏安眼中泛起心疼,二话不说,也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酒:“自己喝有什么意思,我陪着你!” 说完,学着他的样子,仰头一口吞了。 烈酒滑过喉咙,刹那间如火烧过,激得苏安打了个哆嗦,眼眶都有些发红起来。 好家伙,这酒这么烈,她这一杯下去顿时就觉得上头了,而付准居然喝完了一壶! “你这般酒量,怕是没两口就醉,真是说话不打草稿。”付准无奈的扯唇摇了摇头,伸手要将她的酒壶夺过来。 “此酒兴烈,不适合你。” 苏安见状顿时不干了,一把捂住道:“你也知道烈呀?烈酒伤身,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总行吧?俗话说舍命陪君子,我都喝光,你就能少喝点!” 付准墨黑的瞳仁一颤,伸出的手就顿住了。 苏安直接将整樽酒壶端起来,笑嘻嘻的冲他扬了扬,“干一个!” “干?”付准愣道。 就见苏安毫不客气的在他酒盏上碰了下,随即仰头就对嘴炫起来。 “咕噜咕噜”的豪迈吞下肚。 没一会儿,她白嫩的脸蛋就涨满了嫣红,双眼立马也变得醉意朦胧的。 付准不禁哂笑,阻拦无果,便顺着心意,如数将酒侵吞下喉。 酒依旧烈,灼烧着肺腑,然而这次他却感受到来自心扉的暖融。 苏安迷迷糊糊的凑过去,轻拍他的手安慰说:“男儿有泪就得弹,不弹不快!我把肩膀借给你!” 付准略微恍惚,望着苏安眼中的爱怜神色,鬼使神差的,倾下了身子,将脑袋埋靠在了她颈肩。 “……” 躲在树梢上的暗一,瞬间震惊得瞳孔剧颤,差点摔下。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向另一棵树上的剑一,惊呆了下巴:“他们……不是,王爷和苏姑娘,一直是这么……腻歪相处的?” 他之前一直执行别的任务,出发冀州时才被调过来,根本没见识过这场面! 剑一面无表情,见怪不怪的点点头:“王爷可好这口,识相就躲远点。” 说完,他已经飞速退后至十米外。 暗一不懂,但大为震撼,嘴角抽搐着默默后退。 苏安喝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因此翌日中午,她浑浑噩噩的翻了个身,摸到手下的触感不对时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她模糊的抓了抓,结实有弹性,一时更懵了。 她软和的被窝呢? 苏安倏地睁开眼,但下一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男人一片温润宽阔的胸膛。 而因自己抓揉的动作,那胸膛上还印着新鲜的五指抓痕…… “???” 苏安瞬间有尖叫的冲动,却呆滞的叫不出来。 她艰难的缓缓抬眼往上看,入目的正是付准那完美的俊脸,同时对上他刚睁开的眸子。 付准是被胸前的异样感惊醒的。 看着此时趴在自己身前的苏安,一手还在抓着他胸口,他猛地呼吸一重,也沉默的滚动了下喉结。 “苏安?” 苏安一张脸蓦的涨成了番茄,她一蹦三尺远,不可思议的握着自己的咸猪手,语无伦次:“别别别叫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她昨晚不是跟付准不醉不归来着吗? 难道! 她霎时紧张的看看自己,又看向付准,发现两人的衣裳除了有些凌乱外,都还完好无损,她猛然大松口气! 一抹红也从付准的脖颈蔓延到了耳根,他忙别过眼,低咳了声:“剑一!” “属下在。”剑一的身影从窗外跃进来,低头不敢直视。 付准控制不住的嘶哑嗓音道:“昨夜发生了何事,苏姑娘为何在此?” 闻言,剑一脸色有刹那的扭曲。 他嘴角抽搐了好一会,“昨夜…主子和苏姑娘两相喝醉,苏姑娘神志不清,扒在主子身上,说要当主子的娘,不愿撒手。” “属下不敢擅动,只好将主子连同苏姑娘都带回房!” 随着剑一的话音落下,苏安感觉脑袋轰的炸了,铺天盖地的社死让她瞬间窒息。 她她她,扑倒了付准,还说要给他当娘?! 开什么丧尽天良的玩笑! “不!那不是我!” 苏安几乎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声,不等屋内人反应,她顶着爆红的脸,以摧枯拉朽之势下了床冲出屋子。 啊啊啊——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付准! 疯了疯了! 她尬得想死,捂着脸疯狂往外冲,却偏偏撞见刚好过来的周礼。 周礼显然知道昨夜的事,眼里的暧昧都快流出来了,大笑着招呼:“王妃,这么快醒了,反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啊!” 这话又是一刀插在苏安如今脆弱的心灵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否认三连,马不停蹄的越过周礼,只想静静。 然而刚转脚,便又冷不丁遇上负手走来的谢清风。 谢清风眉梢一挑,意味深长的看她两眼:“……年轻人,还是要节制啊,毕竟王爷腿还没好!” 苏安:“……” 直接捂着脸,仓皇的夺路而逃。 中秋节很快过去,但余韵仿佛还在空气中流转,使得整个冀州看起来更繁荣热闹起来。 这也导致苏安这几日为了躲避尴尬疯狂找事干,却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哪哪都不需要她了,便只能做回厨娘老本行。 只是午饭桌上,付准蹙着眉心不在焉,眸光时不时凝视她。 终是在吃完饭后,沉声开了口:“小安,如今冀州已定,你也该回家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途遇刺 苏安闻言便一愣,怔怔的抬眼看了过去。 在斑驳树影和金黄的桂花映衬下,付准静静坐于轮椅,深邃眼眸如幽深得不见底的潭水,黑得纯粹浓郁,令人窥探不清。 一袭墨色长袍妥帖地披在他身上,衣摆垂落两侧,随着偶尔的微风轻轻摇曳,清冷隽逸,却又带着丝微不可察的孤寂。 苏安心口猛然一紧,莫名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 她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我才不要,压榨完就想赶我走,鸟尽弓藏卸磨杀驴呀你。”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付准眉梢微挑,险些气笑。 食指曲起一个脑瓜崩便赏了过去,“瞎诌的本事是越发强了,不回家,莫非还想放浪江湖不成。” 苏安顿时眼睫微垂下。 不是她的错觉,中秋那夜过后,付准言行便透着若有若无的狎昵,猝不及防便让她红了脸。 她轻咳了一声,眼神不自在的乱瞟道:“你身子才刚好点,冀州的灾情虽说现在稳定了不少,可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呢?我这么有责任心的人怎能放心离开。” 何况家里那边不用顾虑,前阵子还通了信件,一切都好。 而付准的后遗症却还未痊愈,她难免放不下心。 付准定定瞧着她,自然能听出苏安言下之意对自己的担心,黑眸掠过了抹笑痕。 “各项事务都已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会再有什么差池。况且,有我在,你还信不过么?” 苏安不忿的咬咬唇,想说什么。 付准却抬手,第一次打断她。 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加重,无奈中透出些许威严开口:“你也该回去好好歇息,莫要把自己累坏了,更别让家里人牵挂太久。” “这事可没得商量,本王会命侯爷会一路随行护送你回去。” 苏安:“……” 好家伙,都自称上本王了,这可恶的王权社会! 苏安心里忿忿,但动了动唇,终归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毕竟她也很是想念一家子。 “走就走,我还巴不得回去呢,要你赶。” 嘟嘟囔囔的一句,顿时让坐在一旁始终当透明人干饭的周岳笑出了声。 他还奇怪王爷为何突然撤去他职务,将他传来用膳,原来如此。 不禁笑着感慨:“可从未见王爷这般温柔过,平日里王爷冷峻那模样,可把我们都给镇住,如今对着苏姑娘倒真柔情似水,羡煞旁人。” 这番打趣的话,让苏安顿时有种朦胧的窗户纸被捅破的感觉,脸颊瞬间红透了。 她连忙将面前几盘好菜给推过去,“侯爷爱吃我做的菜食,那就多吃点!日后可没有天天吃的机会了!” 要换做旁人,她指定一把菜便塞过去堵住那嘴了! 周岳向付准对视了眼,皆是默契的笑笑没说话。 而用完膳后,苏安则是径直找到了谢清风。 “付准他的身子真的无碍了吗?” 谢清风显然早已得知苏安要走的结果,难得的没有不耐烦,给她一个安心:“只需好生调养,再过个十天半月便能完全恢复如初了。” “放心吧,我会替你盯着王爷好好吃药。” 苏安这才长舒一口气,那点担忧也彻底的放下,抱着既不舍又期待的心情便兴冲冲回屋收拾去了。 翌日清早。 晨曦微光才刚刚洒在城墙上,付准送行的马车便已走到了城门。 “一路多加小心。”付准叮嘱开口,嗓音低沉如水。 “待冀州事毕后,我便去寻你。” 生怕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他说完忍了忍,还是没选择下马车,只留下这匆匆一句后便命人打道回府。 看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车影,苏安嘴一撇,还是没忍住嘀咕:“啧啧无情啊无情,送别面都不多留一会儿,终归是错付了!” 周岳在旁淡定从容啜了口茶, 苏安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行至一片树林旁的小道时,突然,一群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手持长剑,高声喝道:“哼,苏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们血莲教定不会放过你!” 苏安听闻,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她猛地掀开马车帘子,呵斥道:“你们休要胡言乱语!我根本与你们血莲教毫无瓜葛,莫要在此污蔑人!” 说时迟那时快,周岳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护卫着,见此情形,他二话不说,拔剑便冲入了那群黑衣人之中。 侯爷今日一身墨色劲装,身姿矫健,那英俊的面容此刻透着一股决然的英气。 “哼,敢在本侯爷面前撒野,看剑!”侯爷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舞得虎虎生威,与那些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一时间,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天。侯爷虽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只见他身形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每一剑都刺向敌人的要害之处,可那些黑衣人也不甘示弱,不断地围攻上来。 “保护苏姑娘!”侯爷边打边喊着,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 然而,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在激烈的打斗中,侯爷一个不慎,被一名黑衣人从背后偷袭,长剑刺入他的后背,侯爷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仍咬牙坚持着,奋力抵抗着敌人。 苏安在马车中看到侯爷受伤,心急如焚。此时,那些黑衣人见侯爷受伤,更加疯狂地朝马车扑来。苏安惊恐万分,眼见着黑衣人越来越近,她咬了咬嘴唇,当机立断,跳下马车,朝着河边跑去。 侯爷见状,强忍着剧痛,也朝着苏安追去。那些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苏安跑到河边,眼见无路可退,回头望去,侯爷也已赶到。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苏安焦急地问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 “苏姑娘,莫怕,与其被他们抓住,不如跳河一试,或许还有生机!”侯爷咬着牙说道。 苏安望着那湍急的河流,心中虽有恐惧,但此刻也别无他法。于是,她紧紧握住侯爷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纵身跳入了河中。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落入花船 周岳心急如焚,他猛地转身飞身而起,在巨石即将砸到马车的瞬间,闯进去一把拽出了苏安,用自己身体护住了她。 “轰!”巨石重重地砸在马车上,马车瞬间四分五裂。 周岳被巨石的冲击力震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苏安的衣衫。 “侯爷!”苏安脑子猛地嗡鸣了下,勉强搀扶住他。 “别管本侯了,能跑多远是多远!” 周岳剧烈的咳嗽着,想把苏安推走,然而苏安咬牙扶着他便一起扭头跑去。 “这样下去我们都走不了……”周岳吹胡子瞪眼,脸色因狂奔又青白了几个度,偏偏苏安死活也不放开他。 “还有希望就别放弃!”苏安紧张的大喊,但其实她更想说要是人都死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跑不了多远啊! 整条官道烟尘滚滚,又前后夹击,苏安来不及选,一头钻进丛林里分不清方向的盲目飞跑。 “追!别放过那两条大鱼!” 身后的喊杀声很快便追了上来,苏安霎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很快,眼前一幕便让她更绝望,“完犊子,前面没路了——” 前方河水奔腾,白色浪花高高溅起拍打着河岸,正是她和周岳前阵子带人投放水车治理后的护城河。 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两人的绝路! 苏安白着脸扭头,只见后方黑衣刺客已经呈扇形向他们飞速围了过来。 “前后都是死,侯爷咱们只能拼一把了,跳河吧!” 周岳看着身后汹涌的河水,又看了看后方穷凶极恶的刺客,眼中划过抹决然,重重点头:“交给天意,比死在这些阴沟老鼠手里的好!” 说罢,他和苏安当即狠狠地深吸口气。 相互拽着,眼一闭心一横,两道身影一纵跳入湍急的河流中。 河水瞬间淹没发顶,苏安只觉冰冷刺骨的感觉传遍全身,在水流的冲击下她眨眼就和周岳被双双冲走。 “侯爷?噗咳咳……”苏安在水中扑腾挣扎着想呼喊,却还是高看了自己的体力。 不会真就这么寄了吧?! 苏安心里哀嚎,然而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胸腔的溺水感才让她倏地睁开了眼,一脸痛苦面具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这、这是哪?” 苏安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有千钧重,过了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 迷茫的向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处船舱中的房间,周围一切都显得陌生而又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味和淡淡的酒香,嘈杂的嬉笑声、丝竹声从外面隐隐传来。 她不禁目瞪狗呆,瞬间想到个可能——这是…花船?! 没等反应,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听到动静便推门进来。 看着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身穿一件大红色绸缎衣裳,脸上涂抹着艳丽的脂粉,却也难掩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和眼中的精明刻薄。 “哟,小娘子,你可算是醒啦!”老鸨一开口,声音又尖又细,如同指甲刮过黑板般刺耳,“我是这儿的妈妈,你可以叫我秋娘。” 苏安一噎,内心哔了狗却不得不提高警惕,勉强笑了下道:“秋、秋娘,是你救了我吧?真是太谢谢你了……” 秋娘顿时笑得愈发妖娆,但那笑却不达眼底,眼中满是算计。 “可不是吗,算你命大撞上了我这花船,要不是我让人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你差点就被淹死啦!” “不过你这小模样,真是生得标志,这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说着,她便笑眯眯伸手去摸苏安的脸蛋。 感受到那宛如软蛇般滑腻的手,苏安惊得连连后退,目光也露出抹戒备:“秋娘救了我,我回去后便会挟礼来报恩。” “呵呵,来了还想走?”秋娘像是听到笑话般捂嘴笑了声。 “姑娘,上了船就是我的人,想报恩听使唤便是。你瞧瞧你这细皮嫩肉,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要是不听话嘛……”她狠厉的挑眉笑笑,那意思不言而喻。 苏安心中一惊,再看房门处,已经有两个高大的小厮摩拳擦掌的走了进来。 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危险,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心中愤怒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秋娘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你呀,只要去伺候伺候船上的贵客,把他们哄得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 苏安顿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鬼地方,但必须先稳住这个老鸨。 于是她眼睫一颤,假装无奈的叹息屈服道:“我……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我。” 秋娘笑得花枝乱颤起来:“哈哈,这就对了,小娘子果然识趣。来人呐,给这位姑娘好好收拾收拾。” “今夜上了新人,大爷们定是期待得很呐!” 话音落下,便有几个丫鬟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给苏安梳妆打扮。 不多时,苏安便看到镜子中红妆艳抹的自己,眼中闪过了羞恼怒意。 她被换上轻浮的水蓝纱裙,裙子的领口各处都绣着精致的花边大大敞开,显出饱满婀娜的身姿。 头发被盘成了一个妖美的发髻,插上华丽珠翠,更衬得面容平添几分温柔妩媚。 忍住,必须忍住! 先出了这个鬼地方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逃跑! 苏安疯狂安慰着自己,随后才深吸一口气,被秋娘乐呵的拉着朝外头走去。 一路上,就看到船舱里的男男女女们或是搂抱在一起调笑,或是在赌桌前吆五喝六,好一个纸醉金迷。 秋娘扭着腰肢,在众花窗前拍了拍手:“各位爷都瞧瞧,咱们花船今儿来了位新人,这模样儿,啧啧啧,就像仙女下凡似的,还是水润的黄花大姑娘呢!” 说着暗中狠狠地拽过了苏安,将苏安的姿态展示在众人面前,声音更是充满了诱惑道:“今晚啊,谁出价高,这位美人儿就陪谁!”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杀人抛尸? 客人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和兴奋的呼喊声。 “秋娘,你确定是黄花闺女?那老子可要准备掏银子了哈哈哈!”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扯着嗓子喊道,满是淫笑的眼睛垂涎的盯着苏安打量。 施了的粉黛,让苏安原本白皙肌肤在脂粉的映衬下更加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玉般吸人注目。 而微微上挑的妩媚眉梢,涂上口脂的艳丽朱唇,宛如盛开在枝头的红玫瑰般娇艳欲滴,哪怕苏安黑着脸死死垂下脑袋,却也被当做欲拒还迎姿态,无不述说着诱惑。 “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你也配?我出两百两!” “都滚一边去,本公子出五百!” 秋娘瞬间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台下众人争相竞价,就像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苏安身子则越来越紧绷僵硬,眸光迅速的掠过四周观察环境。 她必须得跑! 要不现在直接跳船?!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有些印象又耳熟的声音,如同记重锤响起:“一千两。” 这声音不大,却透出股不容置疑的蔑视和威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贵、意气轩昂的中年男人微微抬手,正是锦州刺史夏远道。 看清他模样时众人顿时都嘘了声。 他们疯了才会跟刺史抢人! “算了算了,等下次就是……” 秋娘听到这个价格,眼睛便亮了起来,满脸堆笑地拉着苏安朝那边花窗走去:“夏大人真是好气魄啊!能被夏大人看中,这小娘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她殷勤讨好的将苏安往前推,而苏安在近距离看见夏远道的这一刻,终于确定自己不是错觉,激动地喊出声:“夏大人啊!!” 苍天大地,终于找到个救命稻草! 夏远道朝苏安微微点头,然后转向秋娘,眉头一抬淡然的扔出张银票:“这一千两,赎这位姑娘了。” 秋娘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她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丝为难和不悦:“夏大人,这……这可不行啊,本来这雏儿便是新来的,我还打算要将她给推成红牌揽客呢。而且就算要赎身,这价格也……” 夏远道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秋娘,你在这江上经营多年,想必也知道我夏远道的脾气。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贪心为好,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身为刺史的威压散出,威胁意味分明。 秋娘脸色微变,自然深知夏远道在锦州的权势。 若是得罪了他,自己这花船怕是开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夏大人瞧您说的,既然您开口了,我秋娘怎么敢不给您这个面子?这姑娘就归您了。” 苏安还不敢置信自己就这么摆脱了噩梦。 直到跟着夏远道走出花船,江风轻轻拂过,外面清新的空气让她脑子清明不少。 苏安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目露感激的朝夏远道福福身子:“真是多谢夏大人今日搭救,我身上银钱都被顺走了,那一千两日后定会双倍归还!” 怪不得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幸好她上次没把夏远道给得罪死,这不就是妥妥的人脉! 苏安心底偷摸的庆幸,却没发现夏远道眼中一闪而逝的诡谲。 他笑着摆了摆手:“苏姑娘不必这么见外,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只是姑娘怎么会落入那秋娘之手?” 提起这事苏安就恨不得捶胸顿足,感叹人生的坎坷,将之前遭遇刺杀、跳河逃生的事都简单说了遍。 说完后,她眼中浮出担忧,又请求的看着夏远道:“这里是锦州吗?之前和我一起的侯爷现在还下落不明,不知大人能否帮忙派人搜寻?” 也不知侯爷怎么样了,两人都是顺着水流漂浮,只是侯爷受伤在身,情况怕是更糟! “此处正是锦州,苏姑娘放心,我回头便让人去寻找侯爷。” 夏远道很是客气,看了眼黑沉的夜色,甚至为她考虑道:“不若先休息一晚,明早我备马车先送姑娘去冀州王爷那,也好跟王爷交代下,否则你们在锦州落难,本官独木难安啊!” “那好,便劳烦夏大人了。”苏安一口应下,心里不禁升出丝丝感动。 瞧瞧,多好的人! 虽然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但人家会来事儿也是门技术啊! 夏远道带着苏安来到一处客栈,安排她住下。 苏安唉声叹气心力交瘁,在客栈中勉强休息了夜。 翌日一早,便看到夏远道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当真麻烦夏大人了,我定会记住这份恩情,来人必涌泉相报!”苏安一上马车便再次道谢。 而夏远道骑着马在旁,一副随行保护的架势,闻言只笑眯眯的点头,立刻让人启程。 马车缓缓行驶,轮子辘辘转动,不多时便出城们上了官道,随即开始加速起来。 速度之快让马车颠簸剧烈,极是不好受。 但想到尽快去找付准,苏安便捂着嘴,死死的扶着马车坐好不吭一声。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安觉得头晕目眩无数次想要吐时,马车在一处偏僻阴森之地停了下来。 四周荒草丛生,怪石嶙峋,天空仿佛都被一层阴霾笼罩,透出丝丝莫名的寒意。 “这里是…”苏安心中忽的涌起股不安,她刚掀开车帘,却被夏远道一把抓住手腕,拖下了马车。 “夏大人?这是哪,你要做什么?”苏安错愕的张唇,试图挣脱夏远道的束缚,却发现他力气大得惊人。 夏远道冷笑一声,眼中再也不遮掩的露出了得逞的轻蔑。 “少废话,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不顾苏安挣扎,蛮横的将苏安拖进了一个看似废弃的院子。 院里四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墙壁上都爬满了青苔,一看就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接着苏安便被推进里面昏暗的屋子,四周灰尘漫布,从狭小封闭的窗户才能透进一丝光线。 “嘶!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安踉跄的摔到地面,满眼震惊不解,是真懵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北胡奸细 说好的势利眼好人呢,突然翻脸?? 夏远道站在门口,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中,笑得低沉诡谲:“别害怕苏姑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还有很大的用处。” “只要有你在,镇北王就会乖乖受威胁!” 苏安听得猛然睁大眼,怎么回事,身为锦州刺史难道他也要对付准不利? 为什么? “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合作么?还是说……你也是皇帝的人,想帮着对付付准!”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然而,夏远道一把转过身,脸上露出深深的不屑:“谁稀罕那破合作?至于大楚皇帝,不过是没用的废物罢了,连个王爷都能骑在头上!” 大楚皇帝?这话怎么—— “哼,苏安,你以为我真的是大楚的锦州刺史?那不过是我伪装的身份。” 夏远道声音阴沉晦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我是北胡的臣子,我们北胡,那才是真正的强者!” 听到这话,苏安脑子嗡的变得空白。 朝廷的官员竟是北胡奸细! 何其震惊荒谬! 苏安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震骇的盯着夏远道:“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难道冀州的暴乱,也和你们北胡有关?!” 夏远道大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在狭小的屋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没错,冀州不过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只要能扰乱大楚的局势,对我们北胡就有利。而你,苏姑娘,就是我们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 他啧啧两声:“连我也没想到,你的存在竟对镇北王如此重要,想必他轻易是不会割舍你这软肋了。” 闻言苏安心头狠狠的一颤。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上回夏远道趁付准病危前来,他目的本就是要对付准动手,发现不成后便安排人在城外捉拿自己! 那些冒充血莲教的刺客就是他指使! “北胡?还强者?看来也就是一群卑鄙无耻,只会使下作手段的小人。”苏安胸脯迅速起伏了下,怒目讽刺的瞪着夏远道。 “以阴谋诡计为刀剑,以百姓血泪为盾牌,这手段,可真是‘高明’得让人作呕啊!” 夏远道的脸色一变,瞬间难看下来:“休得胡言乱语!这天下本就是强者的天下,我们北胡不过是顺势而为,你个女子懂什么家国!” 苏安只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发笑。 “顺势就是残害无辜百姓?你们北胡一国,别不是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堆积起来的吧?” “不敢正面交锋,就只能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来搅局!呸,一群躲在阴沟的老鼠,也只敢在暗处作恶了!” “你个贱人,再敢不敬我现在就杀了你!”夏远道怒目圆睁,向前跨了一步,像是要动手。 苏安却丝毫不惧的冷哼了声,“我这么一个重要的棋子,你倒是杀我一个试试看。” 不能杀她,那就只能听她见一次骂一次! 夏远道被气得浑身发抖,阴冷地瞪了苏安一眼。 “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饿你几天,嘴皮子还能不能这么利索!” 说完他一挥袖袍转身离去,“砰”的一声关门,瞬间昏暗便吞噬了狭小阴冷的屋子。 苏安上次在牢里便体验了一把饿出胃酸的滋味,这回她脸色没变,深呼吸冷静过后,就找了个角落靠下休息。 屋内门窗早已被提前封锁,她不可能逃出去,既然如此,她便节省体力。 反正夏远道不会让她死就是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接下来苏安却发现居然连口水都没有。 第一天还能忍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第二天,不管胃还是喉咙,都像被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一阵阵地拧绞着,火烧般的灼痛。 到第三天时,她嘴唇干裂,脸上惨无血色的青白,双眸变得黯淡无光,身体更是虚弱得无法动弹。 她躺在角落里,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偶尔从缝隙中透进来的一丝光线。 她嘶哑而微弱的勉强呼吸着,感受自己的生命在点点流逝,意识也逐渐的模糊。 心中甚至产生了丝动摇。 难道她真要死了…… 就在苏安不甘的闭上眼,快要失去意识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夏远道高高在上的走进来,看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苏安,他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 “怎么样,苏姑娘,现在嘴皮子可还能动弹?” 苏安微微睁开眼缝,含着怒意用尽全力的瞪了他一眼,却再没有力气说话。 夏远道得意的嗤笑,大步向前,一把抓住苏安的手臂,像拎只破布娃娃般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苏安瞬间五脏六腑一阵不适剧痛,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带走!”他对门外候着的丫鬟一声命令。 几个丫鬟立刻上前,看着苏安这凄惨的模样,眼中不禁闪过丝怜悯,但也不敢违抗夏远道话,一左一右架起苏安便往屋外走去。 苏安想挣扎,可她那点微弱的力气在丫鬟们的扶持下显得格外可笑。 “你们、想带我……咳咳……” “姑娘就别挣扎了,待你吃喝过后我们服侍你洗漱,不会做什么。”丫鬟好心解释。 苏安闻言眼中闪过丝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夏远道会有这么好心? 难道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苏安虚弱的没法多想,当被带到另一个房间,面前桌子摆满了膳食时,致死的饥饿感让她瞬间扑了上去狂吃海塞。 丫鬟们静静在一旁,等苏安吃得差不多了,才强硬的将她拉走,到隔壁房间洗漱。 净身后便为她换装打扮、涂抹脂粉,在精巧的手艺下很快掩盖了她那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张俏丽明媚的小脸。 “你们究竟想带我去做什么?” 苏安声音又轻又哑,尝试问话,然而丫鬟们仿若未闻般沉默,只顾带着她往外走,上了一架马车。 里头夏远道已经等候多时,扫了眼苏安还算满意,便立刻吩咐动车。 而苏安渐渐发现,马车竟然驶进了锦州城,最终停在一座青楼门前!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追到青楼 “进去后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断了你手脚。” 夏远道威胁的睨向苏安,旋即便将她拽下马车。 青楼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浓浓脂粉香和调笑声,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苏安呼吸微促,立刻想起了花船。 难不成这老贼改主意了要把自己卖给青楼?! 但出乎意料的,夏远道掩人耳目般的摁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奢华厢房。 只见房内一男人慵懒地斜倚在雕花长椅上,他面容堪称英俊,高鼻丰唇,皮肤是健康却又野性的小麦色,仿佛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散发着危险气息。 更让苏安震惊的是,男人穿着袭华贵紫袍,而袍上用银线绣着苍狼白鹿的北胡图腾! 那图腾线条刚硬凌厉,每一处弯折都像是把锋利的刀刃,看着便身份高贵不容侵犯。 “二皇子,人我带来了。” 夏远道推着她上前,恭敬的声音让苏安心神震了震。 这男人竟然是北胡的二皇子! 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楚国境内! 战北銮眯起幽绿色野狼般的瞳孔,眼神似冷傲的刀锋在苏安身上划过。 从她精心打扮却难掩憔悴的面容,到那身华丽却浮夸的红色长裙,最后又回到她的脸上。 他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变得更加明显,却带着浓浓不屑:“就你这模样?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嘛。” “真不知那镇北王和大楚的皇帝,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被如此毫无亮点的女人迷住。” 苏安原本就憋屈的满腔怒火,在听到战北銮这番话顿时被点燃。 她冷冷的扯唇一笑:“我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也比你们这些只会用阴谋诡计、烧杀抢掠的野蛮人,强上那么个百倍千倍吧。”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下。 夏远道脸色难看,却躬着身不敢动作。 而战北銮那张狂不羁的眉头一扬,有些意外的看着苏安。 “怪不得要关你几日,原来你这女人嘴皮功夫不可小瞧啊!” 苏安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唇道:“我这嘴也分人,尤其是对于披着人皮的狼畜生,自然没有口中留德的必要,当狗屁便放了!” 这粗俗难听的话,让战北銮眉心皱起,眼中露出满满的嫌弃。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骂起人来竟如此不忌。 “我原以为大楚的女人都是温柔如水,乖巧听话的,没想到你倒像是我们草原上的姑娘,野性难驯!” “北胡的皇子难道就会说废话?”苏安目光直直地刺向战北銮,恨不得将他的心思看穿。 “你们目的到底是什么,少藏着掖着跟臭老鼠似的,见不得人?” 苏安声音一下刺耳,想用激将法直接逼出对方的目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战北銮没有回应她的质问,则是忽的侧头看向门外,嘴角勾出带着杀意的残忍笑容。 “别急,看来你的情郎已经追来了,这场戏可真是越来越有趣。” 苏安一惊,错愕的看向门口。 也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的马蹄和军队肃杀声,整个青楼仿佛都在微微震颤,不多时便将此处团团围住。 紧接着门被轰然击碎。 为首一辆特制的紫檀轮椅进入屋内,付准端坐其上,在一群将士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他身态挺拔,双眸狭长裹挟着寒霜,视线扫过便猛地让人心头一凛,其中蕴含的威严和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几分。 “付准!”苏安忍不住喊出声,眼中涌起惊喜和错愕。 这是掐着时间来的吧?来得好来得巧! 付准的视线也一眼定格到苏安身上,顿时眸色一深。 而就在苏安想趁机跑过去时,忽然就感觉后颈传来剧痛,还没等她发出呼喊,身体便被夏远道狠狠拽了过去。 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闪过,那锋利的刀刃便紧紧贴在了苏安纤细的脖颈上。 “你们已经引本王过来了,放开她!”付准的声音透出丝冷厉。 夏远道狞笑了声,只要他微微一动,苏安就会血溅当场:“现在可不是你该说话的时候!” “啧啧。”这时,战北銮饶有意思的拍着手站起身来。 他幽绿的眸中闪烁着兴奋和杀意,但同时又极是不解:“镇北王,你的对手是我,而不是因为个没用的女人暴露弱点。” “还是说就如传闻的那样,你当真因为女人而沉迷了心智?那还真是让我看不起你啊!” 付准拧紧剑眉,目光在战北銮身上停留了一瞬,“二皇子。” “数年前一战后倒是许久未见,你是坐不住,想再次挑起两国之争?” 话音到最后倏然转冷,仿若实质的寒意让屋内如坠冰窟。 “是否挑起战争,那要看镇北王你的决定。” 战北銮舔了舔猩红的嘴角,带着一种玩味和贪婪开口:“只要你死,我立刻就会放了她,而我们两国都会和平!” 这话还没说完,他便陡然身形一闪,如同一头猎豹猛然朝付准扑了过去,从腰间抽出的弯刀高举,甚至带出强劲的罡风。 “小心!”苏安心头剧跳的喊出声。 这不要脸的玩不起搞偷袭! 付准虽坐在轮椅,但动作却丝毫不慢,他迅速从轮椅的扶手中抽出长剑,迎面向战北銮刺去。 长剑与弯刀相交,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火花四溅。 “看来镇北王也不是那么心爱那女人嘛!”战北銮冷笑,攻势更加变得狂风暴雨般猛烈,一招一式都是强烈杀机。 “保护王爷!” 将士们立刻警惕的要冲上前,却被付准沉声的冷喝叫停:“都别插手,警惕四周!” 苏安还被挟持在对面,要是战北銮战伤或败,她情况便不妙。 付准眸沉如水,他剑法精妙,轮椅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巧妙地避开战北銮的几次攻击,同时寻找着对方破绽。 但毕竟行动不便,在战北銮一轮接一轮的狂傲攻击下,付准渐渐落了下风,手臂肩膀添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颠倒黑白 苏安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想要挣脱夏远道的控制,可对方的手如同铁钳般紧紧地抓住她。 而周围战北銮的护卫也虎视眈眈的盯着,只要局面不对,就会立刻拿她做要挟。 无论付准打输还是打赢,这对她来说似乎都是一场死局! “要不……”别管我? 就在苏安满脸绝望想说出这句话时,蓦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三楼窗台处闪身进来。 他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便从后方摸向夏远道,悄无声息。 夏远道察觉到背后的杀意,但为时已晚,刚转身防御,暗一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穿了他手臂。 “啊——!” 他发出声气极的怒吼:“卑鄙,竟敢偷袭!”手中挟持苏安的力量微微一松。 苏安瞬间目露惊喜,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暗一则没有丝毫停留,一把拉住她手臂,带着她朝着青楼外冲去。 “该死的!”周围北胡的手下见状,纷纷围剿上来,试图阻拦。 但救出苏安的这刹那,其他暗卫也如幽灵般从各个角落现身。 他们身着同样的黑色劲装,行动整齐划一,配合默契,碾压之势为两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成功冲出了重围,苏安大口的喘粗气,不禁感动汪汪的看向暗一:“没想到是暗哥你来救我,你不讨厌我了?” 以前暗一可是避她如蛇蝎似的! 暗一微微昂首,轻哼声:“我只是奉主子之命救人,你不必谢我。” 说完便守在旁边,警惕周围的情况。 而另一边,战北銮看到苏安被救走,心中一惊,分神之际动作便有了一丝迟缓。 付准唇角勾起抹冷意,等的就是这时候。 不再伪装,他手中长剑猛地爆发出强劲,带出凌厉的风声挥去,与战北銮的弯刀狠狠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巨响。 这一次,战北銮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而在他愣神之际,付准手中的剑锋刹那抵在了他脑门,一双凤目闪过讽刺:“你莫非以为能在大楚之地为所欲为?竟主动来送死。” “闹剧该结束了,统统押走审问。” 语罢他一挥手,身边的将士们迅速上前,将战北銮五花大绑起来。 战北銮咬紧了后槽牙,哪怕此时被束,他脸上依然充满浓浓的张狂桀骜,不屑地盯着付准。 “输了就输了,这次我认栽,但你也别得意。要是敢伤我,那大楚便准备承受我们北胡的怒火吧。” 付准眯了眯眼,未曾搭理,而是推动轮椅朝苏安过去。 到跟前时他黑眸都轻和下来,“让你受苦了,你怎会跟北胡皇子撞见?” 提起这事,苏安就想到这些天的坎坷,嘴一瘪透出了两行辛酸泪。 “是夏远道!他也是北胡的臣子,杀千刀的奸细!” 她将自己知道的和盘说出,气的牙痒痒,付准闻言更是气息骤冷。 “你先去客栈休息,让谢清风检查一番,我要亲自去审那两只老鼠。” 苏安担忧的点了点头,要不是饿了几天后遗症还在,她多少也要去审那夏远道几句。 两人被暂时关押在锦州地牢。 付准到时,有将士已经将战北銮审问了遍。 意料之中的,战北銮什么都没招,甚至大摇大摆毫无畏惧。 听闻将领的汇报,付准薄唇一抿,沉声道:“先关着吧,没本王命令,不可对他擅自动刑。” 二皇子安危事关两国间的关系,现在是动不得。 但其余人倒不一样。 审讯室里,夏远道便是被如死狗般提出来摔到地面。 但是摔了个趔趄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主动站直了身子。 付准坐在主审位,昏暗烛光下的双眼闪过一丝寒色:“哦?不怕死?” “王爷好大的口气,事情未查清楚,便要扣我死罪,怕是听信了苏安那女人的谗言吧?”夏远道笑呵呵的直视付准,浑然不惧的模样。 “不瞒王爷,据我调查,真正的奸细便是苏安,她是北胡派来故意接近你,想要借此获取大楚的机密。” “我发现苏安的阴谋后便一直追踪,见她在青楼与北胡二皇子私会,故而动手将她擒拿,可不曾想,王爷中途杀出坏了我的计划,还放走罪人苏安。” 夏远道皮笑肉不笑开口,那镇定自若的颠倒黑白,甚是自信。 这模样让付准气得发笑,嗓音透出的冷意恍如实质道:“夏大人凭空捏造的本事却是强,不如拿出证据说事。” “譬如,你掳掠民女苏安,与北胡二皇子密会,众目睽睽,人证上百,通敌叛国当行车裂。” “老实交代你们目的,本王或赏你全尸!” 面对付准投来冷锐的眼神,夏远道却是愈发的得意洋洋起来。 “我所说一切都是实话,奈何王爷被苏安迷了心窍,非要扭曲事实。不过,我已将此事禀明了陛下,宫中使者不日就会到来,等那时就不是王爷说了算了!” 听到这话,付准顿了顿,眼中露出的寒意似能将周围空气都冻结。 “原来如此,这便是你有恃无恐的原因。” 朝臣皆知皇帝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夏远道此举,无疑是给了皇帝一把刺向他的利刃。 而皇帝,根本不会管真相如何,只要有个对他动手的由头便可。 想着,付准的唇角扬起抹薄凉笑意,他漆沉的眸子扫过夏远道,没有回应这话。 只是推动轮椅,缓缓上前去。 “王爷面前还不下跪!”一将士抬脚便将夏远道踹跪下。 夏远道脸色微微扭曲,心底莫名升起丝慌乱感:“宫中已经接手此案,王爷难道是要忤逆圣意,动用私刑?” “私刑?非也。”付准轻声冷笑:“细作夏远道被擒后,拒不交代,恼羞成怒,于牢内忽然对本王动手行刺,意欲谋反。” “本王现在便取你性命,顺应天理。” “什、什么?!”夏远道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瞬间目眦欲裂。 “你竟然杜撰罪名污蔑本官!” “没有证据,你哪怕是王爷也不能一手遮天!宫里人马上就会到锦州,你要是动手你以为能逃得掉吗!”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宫中来人 夏远道大声吼着,然而声音的颤抖已经透露出他的恐慌。 “怎么没有证据?”付准黑眸沉水,居高临下的冷然看着他。 此时四周下属们立刻高呼回应:“我等愿为王爷作证!夏远道当众刺杀王爷,罪不可恕!” 付准微微点头,看向夏远道的眼神宛如看着只蝼蚁。 “可听到了?人证俱在,还有话说?” 夏远道脸色变得铁青惨白。 万万没想到自己对苏安倒打一耙,可付准转头便也来个欲加之罪! 明明只差一步……可恨!可恨啊! 知道自己已经再无生机,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哈哈大笑:“付准,你杀了我,北胡绝不会放过你们,大楚迟早要亡!” “那你怕是白日做梦。”付准轻嗤了声,猛地挥剑,剑身划破空气,发出道凛冽呼啸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鲜血飞溅,夏远道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那瞪大的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与不甘。 付准眉眼划过了轻蔑,旋即看向周围的下属,声音沉稳而威严:“将夏远道刺杀之事如实上报朝廷,今日之举,是为了大楚的安宁,不容置疑。” “是!” 过了中午,苏安顺着风声便听闻了付准被刺杀的消息,霎那间心都漏跳一拍。 顾不上自己还没休息好,急匆匆就朝着付准所在的房间奔去。 “主子,苏姑娘朝这边跑来了。” 付准在地牢里沾了身血气回来,正沐浴完换上衣袍,便听到暗一的禀报。 “跑来?” 莫非是听到他放出的那刺杀的消息… 他唇角微扬,刚让侍从退下,来到屋内,恰好苏安火急的推门闯入。 “付准!听说你被夏狗贼刺杀,没事吧?!” 听到苏安气喘吁吁的声音,饱含着担忧,付准心头的那丝趣味便越发浓烈起来。 他倚在轮椅上虚虚的咳嗽几声,随后配合着体内的内力运转,暂时滞涩了自己的气血,让脸色看上去透出不正常的苍白。 仿若上等的羊脂玉,却失了那温润的光泽,显现一种令人心揪的衰弱感。 “咳…我无甚大碍,只是一时不察,中了些内伤。” 守在外头的暗一赫然间目瞪口呆:“……” 啊?什么? 王爷迷糊了,都开始说昏话了?? 那夏远道分明连动手的一丝可能都没有! 但屋内的苏安却不这么以为。 一眼看见付准这张毫无血气的白隽面庞,她顿时有种把夏远道的尸体扒出来,再宰一遍的冲动。 “那阴险的狗东西,听说你一刀就结果了他,真是便宜他八辈祖宗了!” 苏安咬牙切齿的,但看付准难受的蹙着眉,又有些紧张问:“神医看过了吗?情况严不严重?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连三问让付准哑然了下,沉吟着开口:“只要休息一番便好,若是能辅以按摩调理经脉,兴许会好得更快些。” “按摩这简单,我扶你上床躺好。” 听到这话的苏安当仁不让,将轮椅推到床榻边,一手轻轻搭在付准的肩上,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扶他起身。 她微微用力,付准便借力从轮椅上撑起,身体不可避免地朝着苏安倾斜。 “劳烦你了。”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付准偏这时低笑开口。 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撩人的温热,让苏安的脸颊顿时一红。 “你救我这么多次了,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当然要舍身照顾啊…”苏安脑袋热烘烘的,下意识嘟囔。 待扶到床上时,手指不经意按到付准的胸膛,那坚实滚烫的触感让苏安心跳再次紊乱,触电般的缩回手。 这这! 明明刚才她还是出于尽义务的心理,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小鹿乱撞了? 苏安囧了囧,下一刻却被一只苍劲的手拉住了手腕。 付准深邃的黑眸瞧着她,要笑不笑:“不是要帮我按摩,反悔了?” 苏安:“……” 单身久了,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都觉得眉清目秀。 不不,她可是正人君子! 苏安不断说服自己,低着扑红的脸,掀开付准衣袍,“大爷躺好,我这就为你按腿!” 柔嫩的手指先从付准的小腿开始,有节奏地按压着,时而揉捏,时而轻拍,试图舒缓那想象中的筋脉内伤。 付准垂着眼,看着她红彤彤宛如苹果般诱人的脸蛋,以及腿间那柔软微妙的触感,喉结重重滚了下。 丝丝暧昧从床榻绵延。 窗户外,暗一眼角狂抽,一言难尽的望天。 他那铁血王爷去哪了? 怎么每次遇见苏姑娘,王爷就变得如此…腻歪掉牙!不忍直视! 他要换人!这个值守谁爱守谁守! “对了,你审问夏远道有问出什么吗?他怎么会突然刺杀你?” 还不知外面某人疯狂吐槽的苏安,忽然想到正题。 一边按摩一边抬眼,疑惑的投去目光。 付准闻言,掌心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微抿唇,淡定开口:“夏远道狼子野心,妄图扰乱国安,刺杀我不过是他计划之一。以为杀了我,便能打开入侵大楚的门。” 然而听完这话,苏安眼中的诧异更甚了。 “就算再大的狼子野心,他应该也不会选择在牢里动手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夏远道能潜伏这么久不暴露身份,必然是能隐忍的,又怎么会做傻子都不做的事。 奇哉怪哉。 “嗯…”付准的视线些许游移,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已死之人不必再为之费心,倒是陛下的使者不日便到,这番朝廷盘问,想必非同小可,你也需有心理准备才是。” 好歹是面对过大风大浪了,苏安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当即点头保证。 而过了两日,苏安便跟着付准,在客栈门口见到了这所谓的使者。 对方全身黑衣,巾帕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仿佛钩子般尖利渗人。 而身后跟着一众皇家侍卫,披盔戴甲,气息皆充满了敌对不善。 黑衣使者大步踏前,莫名的目光先是扫过苏安,似是狠狠的顿了顿,旋即才直刺向付准。 “镇北王,还不速速跪下领旨受罚!”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王爷吃醋 “受罚?使者何出此言。” 付准静坐在轮椅之上开口,宛如一座冷峻的冰山,深邃狭长的眼眸轻扫,令人望而生畏。 来自皇宫使者的气势陡然便变得逊色无比。 那人的脸色随即难看起来,喝道:“镇北王,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私自斩杀夏远道,有杀人灭口之嫌,违抗圣意,还不认罪!” “夏远道意图谋反,刺杀本王,人证俱在。本王这是为了大楚的安危,何罪之有?”付准眉梢未抬,慢条斯理的回应。 这让使者脸色更是发青,身上的敌意彻底迸发,死死盯着付准,仿若两人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仇家。 苏安看得暗暗皱眉。至于吗,难道这所谓使者本来就是付准的死对头? “哼,你说他谋反便谋反?可有真凭实据?”使者冷笑了声。 “陛下有令,夏远道之事需押解回京,由朝廷审问,你擅自动手,这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说完,他拿出一块皇帝令牌,高高举起:“奉陛下之命,若遇阻碍有便宜行事之权。” “镇北王抗旨不尊,杀人灭口的嫌疑极大,即刻拿下付准!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使者身后的皇家侍卫听到命令,二话不说便朝着付准冲了过去。 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偷袭般,那速度极快。 付准身边的将士见状,赫然也冷下脸拔剑迎敌,一时间,大厅内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黑衣使者也没闲着,趁乱猛地冲向了付准,五指成爪直指要害,“王爷若是乖乖受擒还好,但要是反抗,伤了死了也就怪不得我了!” “就凭你?”付准嗤笑声,周身散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同样未用刀剑,以拳回击。 两人赤手搏斗,“砰砰”的声响让苏安听着就觉着肉疼,颇为紧张的盯着付准。 毕竟付准身坐轮椅不方便,要是苗头不对,她也不妨上去偷袭个一闷棍。 反正对方不讲武德在先! 但没想到,这时一名皇家侍卫在激烈交锋中猛地被击飞,迎面朝着苏安的方向直直撞来。 那侍卫手中的长刀来不及收回,在空中乱舞,寒光闪闪,眼看就要伤到苏安,而苏安背对着还毫无察觉。 付准与使者两人打斗时默契的关注着这边,见状却都是瞳孔一缩。 “苏安!” 付准欲要发动袖箭击飞那长剑,不想千钧一发之际,使者的身形瞬间出现在苏安身后。 他猛地伸出手臂,紧紧搂住苏安的腰,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瞬间闪走,躲开了飞撞来的侍卫。 “哼,小心点,别在这时候丢了性命。”使者声音嘶哑的低语,从苏安头顶处传来。 只是那语气没有丝毫关切,反而带着一种戏谑嘲讽的意味,搂着她腰身的手更是挑逗似的摩挲了下。 “你——”苏安惊魂未定的扭头,映入的便是一双充满狠毒的眼睛。 那眉毛浓密杂乱,斜斜地挑向鬓角,更是带着种莫名阴鸷。 而让苏安愣神的是,她仿佛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双眼,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怎么,救命之恩让苏姑娘深受感动了?不妨以身相许也行。” 使者见苏安看着自己愣神,手越发轻浮的抱着她贴近胸膛,呼吸暧昧的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苏安顿时被恶心的打了个寒颤,一把将人推开,迅速后退,“使者真会开玩笑。” 要不是这人一言不合动手,还是搞偷袭,自己也不会差点被吓死! 付准这边,心中却早已醋意翻涌,阵阵吃味。 他眉头紧皱的轻咳了几声,那咳嗽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却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带着痛楚。 而后身体也跟着轻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受着某种不适,一手握紧轮椅扶手,一手捂着胸口,让自己的姿态显得虚弱起来。 苏安原本还在盯着使者琢磨,忽然听到这咳嗽声,心中一惊。 立刻将对这使者的疑惑抛诸脑后,一转身就跑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当看见付准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她顿时暗叫不好:“你脸色又变苍白了,是不是伤势复发?” “没,咳咳…没事,又让你担心了。”付准微微抬眼道,眸底闪过丝不为人知的小得逞之意。 可这沙哑的嗓音在苏安听来,心都隐隐被揪紧。 转过头,看向还在对峙的两方人,深吸了口怒喊:“都住手!不要再打了!王爷要是出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使者大人,你今日前来是为了夏远道之事,但你并无确凿证据证明王爷有罪,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便要捉拿王爷,实在有失公允。” 苏安定定看着那使者,一字一句。 “你既然代表着陛下的意思,那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陛下?还请你慎重行事,待调查清楚,拿出真凭实据,让天下人都心服口服才好!” 这话成功让两方人都彻底停了下来。 而使者盯着苏安,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一派阴沉复杂之色。 尤其看她对付准如此担心,控制不住的升起丝丝嫉妒。 苏安可不想耽搁,趁这个空挡,扭头对身边的将士吩咐了句:“快去找神医来给王爷看看,耽误了伤势就不好了!” “还是小安你最关心我。”付准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旋即微抬眼睑,冲那边睨去了个淡凉挑衅的眼神。 “你!”使者骤然捏紧拳,神情浮现出一抹恼怒,指着他对苏安喝道:“他气息沉稳内敛,实而有力,什么伤势一看就是装的,你这是被他苦肉计蒙蔽了!” “哼,堂堂镇北王,难道还想靠装病逃过此事不成?我今日便在这监看,查探这所谓伤势的虚实!” 那声音阴冷,双眼死死盯着付准,像是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 付准蹙眉,看着他冷冷开口:“使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拿着陛下令牌作威作福,以小犯上,罪行当诛。” “但念在使者为国效力的份上,本王暂不追究,使者若有证据便查清再来质问本王。” “剑一,送客!”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疼不疼了 剑一领命,向前踏出一步,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黑色劲装将他那精悍的身材展露无遗。 “使者,请吧,莫要耽误我家主子清休。” “我奉陛下命,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见状,剑一不再有丝毫废话,瞬息朝着使者冲了过去。 手中的佩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对方臂膀,似要直接废掉此人之势。 这次不再是赤手空拳的搏斗,而是以刀剑相向,试探摸底。 使者眼神一变,身体向后仰去,同时软剑如灵蛇出洞,顷刻朝着剑一的腹部缠去。 一个刚硬一个阴柔,径直开始了交锋。 周围人都屏住呼吸,默契的没有上前,给两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你来我往,刀剑相交,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声,暂时谁也分不清胜负。 但就在剑一被缠住不得不后退,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使者眼中露出抹阴险之色。 趁着剑一靠近的瞬间,他突然从袖口射出几枚暗器。 那些暗器表面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如雨点般朝着剑一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卑鄙!”剑一暗骂,猝不及防的挥剑抵挡,但暗器数量众多且角度刁钻,他虽避开了大部分,仍有一枚划破他手臂。 瞬间筋脉处一股刺痛传来,剑一便知道自己中毒了。 既中毒,若再催动内力迎战,只会加深毒素! 剑一眉头死皱,却只能愤怒又不甘的退回到付准身旁,“抱歉主子,是属下轻敌了!” 而看着中箭的剑一,使者眼中露出得逞的冷笑,意外的退了回去,也没再纠缠不放。 “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们,咱们走着瞧便是!” 说完,他身形一闪,带着侍卫朝客栈外飞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苏安顿时被这剧情走向看懵了。 对方刚才还死咬着付准不放的样子,怎么突然伤了人,就利落走了? 她疑惑看向付准,付准的眸光却有些阴沉,蹙眉看着剑一的那道紫黑色伤口。 此时没了外人,剑一立刻如实说来: “据属下推断,此毒便是宫中那培养影卫的法子,传闻是用九种天下至毒之物融汇而成,让毒素啃噬影卫血肉,从而锤炼意志,激发潜力,但也会令中毒者寿命缩短,活不过十年。” 付准点头,半眯着眸子沉吟。 但苏安听得大为震撼,不禁震惊又同情的看着剑一,“皇帝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是不把人当人看!” 转念一想,又气得咬牙:“奶奶的狗屁使者,自己短命就算了,打不过就耍这阴招,想拖着剑哥一起下水啊!” 怪不得下毒之后就溜得这么快! 付准默了片刻,说道:“那使者的眉目看着有些熟悉,眼中怨毒,想必与我们有旧仇。” “暗一,去调查他身份,务必查清来历。” “是!”暗处一道声音应下,旋即又如同融入了黑暗般消失无踪。 刚吩咐下去,剑一忽然开始有些站立不稳,身形摇晃。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溢出闷哼声。 恰好谢清风来到,他本是苏安叫来替付准检查,眼下便着手先给剑一把脉。 片刻后,谢清风一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这毒确实棘手,但并非无药可解。” “也是巧了,王爷之前多次遭影卫刺杀,中过类似之毒,当时研制出的解药刚好可以运用在此,配合我的针灸之术,过个几日就能将毒素排除。” 苏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关心的石头刚落地,猛地又微微提起。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付准,讷讷的:“多次遭遇刺杀?你以前的经历得是多危险……” 哪怕强悍如剑一,都被这毒素在瞬间折磨得脸色惨白,可付准之前还遇到了很多次? 这…丝丝心疼从她眸中蔓延。 付准没想到苏安的关注点竟在自己,些许的愣神后,他低笑了声:“时过境迁,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他口吻越是轻淡,看着就越是让人心揪。 谁人对死亡会不恐惧,然而付准神情却是经历多了生死,平静的麻木。 但不管他是真的麻木,还是强撑着不愿露出软弱,显然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苏安脑袋一热,双手一把捧起了付准那张看着从容冷隽的脸。 “一些伤痛不会因为时间就消失的,没必要把一切都自己扛着,你又不是神,痛了就喊,累了就休息。” 一想到付准曾经历的那些九死一生,苏安便抿紧了唇,像是哄孩子般不住的抚了下他的面容。 “哎哟可怜见的,不疼不疼了,好歹是王爷,怎么总拿自己冒险,痛起来无人替呀。” 苏安皱着眉念叨,哪怕付准能听进去一点,以后不那么孤身犯险也好。 而付准哑然的滚动了下喉咙。 只觉她那双手实在轻柔,温软似春风暖流般,无声的润入了心扉。 一旁的剑一,莫名就忽然浑身麻木了,反而眼睛辣的疼。 谢清风更是不掩饰自己的眼角抽搐,捂着嘴一脸要吐不吐。 “行了行了,别打扰他俩恩爱,我陪着你个难兄难弟找个旮沓解毒吧!” 剑一:“同意。” 付准和苏安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脸倏然一红。 “那什么,我扶你回房休息!” 苏安笑哈哈的摸了下鼻子,付准轻咳了声,眸底那丝愉悦转瞬即逝,不叫人发现。 …… 翌日,看似平静的清晨很快便被一阵嘈杂声打破。 使者依旧全身黑衣,蒙着脸,只露出阴鸷的双眼,眼中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一行人气势汹汹,刚要踏入客栈,却被守在门口的将士不客气的拦住。 相比皇家侍卫,这群将士亲信身姿挺拔如松,身披战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透出一派的威严战意。 “使者请回吧,王爷不迎客!” 为首的那使者顿时阴沉了眉眼。 昨天给剑一下毒后,他信誓旦旦离去,还以为能等到付准来示弱讨解药,结果却空等了一天。 今天也是来想来打探情况的,又怎能被拦在外? “好大的胆子!现在都胆敢阻拦本使者了,难道你们镇北王府上下,都要公然违抗圣意了吗?” ------------ 第一百七十章 杀鸡儆猴 “圣意?咱王爷好端端睡着觉呢怎么就违抗圣意了?” “就是就是!哪道这么霸道的圣意啊,明文规定咱王爷不能睡觉不能拒接来客了?” 面对使者的气急败坏,守门的几个将领直接装傻打诨,满眼戏弄,像是看跳梁小丑般。 使者气得双拳发抖,与将领僵硬的对峙了几息,方才狠狠一挥手道:“看你们王爷能躲到几时!” 说罢,他带着侍卫们退到客栈不远处的街角,但并未离去,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不多时,苏安从客栈内走了出来。 她今日身着件淡黄色衣衫,头发简单的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本就俏丽的脸蛋明媚清爽,看起来朝气勃勃。 使者的目光一瞬凝在苏安身上,眼神极尽复杂,还闪过隐忍的怨恨。 苏安还毫无察觉,而她并非自己一人,身后跟着客栈内的厨子和小厮,众人齐心协力的搬着粥桶上推车,要赶往施粥点。 “苏姑娘又去给难民施粥了,当真是心善,快,来几个将士随行保护姑娘。” 苏安闻言,立马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施粥点就在街头,转个弯的事儿,何况那里也有锦州官府把持秩序,不会出事的,将士们就在客栈保护王爷吧。” 那使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找付准麻烦,自己只是去施个粥,反而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说完苏安没有再耽搁,带着客栈众人推着推车过去。 锦州滞留着不少难民,苏安在这段时间闲着没事,便会给难民施粥,比官府还勤快。 因而她一出现,附近的难民们便齐声欢呼雀跃起来。 “是苏姑娘!苏姑娘来啦!咱们今天又能填饱肚子了!” “苏姑娘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这世道这么乱,只有她还惦记着我们这些可怜人……” 车上的粥桶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难民们熙熙攘攘,瞬间自觉的在施粥点排起了长队。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而孩子们瘦骨嶙峋,小手紧紧的拽着大人衣角,看着苏安的眼神更是亮晶晶的充斥期待。 苏安被看得简直心都软化了,走到施粥点便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大家别急,还是以前的规矩,老人小孩先来领粥,青壮年在后!” 说着她接过伙计递来的勺子,舀起满满一勺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向前头白发苍苍的老人,“阿伯,您先来。” 她语气笑眯眯带着轻和的关切,老人颤抖的双手接过粥,眼中闪着泪花,嘴唇哆嗦着:“姑娘,你真是菩萨下凡啊!多谢你,多谢你!” 苏安眼眸弯了弯,还没开口,后面排队的难民便争先恐后的打趣: “你这阿伯,每次拿粥都要哭一通,说来说去还就这话,还不如赶紧吃饱了再盛碗带回去给老伴,也好给苏姑娘省点心啊!” 顿时老人一张老脸臊红,在众人的调侃声中颤颤走到一边吃了起来。 苏安见状不禁笑得更加灿烂了,甚是欣慰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难民们轻松愉快的气氛,比刚来时他们互相敌对打打杀杀好多了! 她没白费功夫! 但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使者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露出的双眼在昏暗中更显阴森,看着苏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抹充满恶意的冷笑:“哼,装模作样,等会儿有你好看。” 他一挥手,带着身后的侍卫们,迅速绕过难民,直接朝苏安的方向围拢。 苏安还沉浸在施粥的忙碌中,秋末的季节热得满头大汗,更没时间抬眼。 直到眼前忽然被几道阴影覆盖。 使者带着侍卫们乍然现身,如鬼魅般包抄了整个施粥点,“抓起来!” 苏安完全反应不了,就被侍卫一左一右的抓住双臂,架起来要带走。 “什么个情况?光天化日的你们要强抢民女啊?!”苏安顿时双目圆睁,又惊又怒的奋力挣扎。 真是哔了狗了,这狗屁使者脑子瓦特了吧?怎么出现在这?而且竟然敢这么无法无天的下手! 尤其是对上使者那双毒蛇似的目光,苏安心口陡然紧绷到了极点,用脚趾头想这要是被带走自己会怎么惨! “叫吧,付准不在,看这次谁还能护着你!” 使者黑巾下的嘴角勾出深深的快意笑容,一挥手,便要指挥侍卫带人离去。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难民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的恩人要被抓走,这特娘的谁能忍?! 瞬间众人眼中燃烧出了熊熊怒焰! 一位青年难民站了出来,紧握着拳头挡在使者面前:“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苏姑娘?放下她!” 其他难民也纷纷将他们围住,无不怒目而视。 “苏姑娘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们凭什么抓走她!” “太可恶了!大家伙一起上,必须救出苏姑娘!” 伴随着阵阵怒吼声,众人不顾一切的朝着使者和侍卫们冲了过去,想将苏安带出魔爪。 一时间场面便陷入了混乱。 难民们虽然身体瘦弱,但承载了苏安这么多天的施粥情,此刻眼中只有保护苏安的决心。 他们用简陋的木棍、石块当作武器,朝着侍卫们挥舞,而刚刚的老人更是举起手中的木拐杖,朝着一个侍卫打去,“你们不能抓走苏姑娘,她是好人!她是好人!” 就连孩子们也在一旁扔着小石子,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 使者见状,简直气得暴跳如雷,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如蚂蚁搬的难民竟敢反抗!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贱民!” 他怒喝一声,手中的软剑猛地挥出,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位冲在最前面的青年难民瞬间倒地,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青年难民瞪大了眼,眼中还残留着不甘和怒气,只是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 使者的这招杀鸡儆猴,霎时间让现场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弥漫出死亡的气息。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仇大了去了 苏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脸色一下变得唰白。 “你们……你们怎么能杀人!”她声音有些颤抖,震惊和怒意交杂,“他们可都只是普通百姓,你这个畜生!” 使者却丝毫不为所动,站在那里抚摸着软剑,身姿挺拔却透着股令人厌恶的嚣张气焰。 那被黑巾蒙住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和狠毒。 “这些人就是暴民,意图反抗朝廷,本使者自然要镇压。” “而且,就是你这个女人在蛊惑他们,煽动叛乱,罪不可恕!” 他一字一句,冷笑而嘲讽的开口,目光扫过死寂的人群。 难民们本就被他随手斩杀一人所慑,眼下又听他是朝廷的使者,顿时都慌乱不已的开始退后。 使者见状满意的笑了笑,一声“带走”,侍卫便更加用力地抓住苏安,拖着她往外走。 苏安气得哆嗦,她边挣扎边破口大骂:“我在做一个人该做的事,在这乱世之中力所能及,而你们这群畜生!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草芥人命,丧心病狂!狗东西!” 她的怒骂在街道上回荡,可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用力的挣扎看起来反而是个笑话。 周围的难民们看着这一幕,脸色无不畏惧和惊恐。 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大人的腿,老人们则颤抖着身子,眼中闪烁泪花,却又不敢上前。 哪怕年轻力壮的难民们,紧握着拳头,但看了看地上同伴的尸体,脚步又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安被侍卫们强行拖走。 一行人动作很快,将苏安带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密室。 密室里弥漫着股难闻的霉味,四周的墙壁上爬满青苔,角落处还有水珠不断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阴森刺骨。 望着密室的情况,苏安即便再愤怒,心中也升出了无力感,索性闭上嘴不欲再说话。 使者在大街上对自己下手,相信很快消息就会传回客栈,自己逃不走就还是老实等着吧! 但不料,侍卫们撤出了密室,那使者反而大摇大摆的进来,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双眼在阴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缓缓走到苏安面前,伸出手便试图抚摸苏安的脸庞。 苏安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猛地扭过头,面上露出嫌恶:“别用那脏手碰我!” 此时她那原本整洁的淡黄色长裙,早已变得脏兮兮的,裙摆被扯破了好几处,头发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 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上,然那倔强的眼神却依然锃亮如星。 使者视线流连在苏安的脸上反复打量,眼睛狠狠的眯起。 那神色,既像是将耿耿于怀的猎物掌握在手,又像是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喉咙里蓦然发出了一阵得意大笑。 “哈哈哈!苏安,你恐怕是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吧!” 苏安怒视着他,但听到这话,眼中还是不由露出憋屈纳闷。 这畜生,的确有种越看越眼熟的赶脚… 尤其身上的那股子自大油腻的气息,仿佛以前就在什么地方被恶心过。 “你到底是谁?跟我有仇?”苏安索性冷着脸直接问出声。 使者闻言,眉眼处的怨毒陡然加深,他恶狠狠地说:“仇?是啊,我们的仇大了去了!你和付准,都是我的瓮中之鳖!” “将你们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准备好的鞭子,那鞭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在烛光下闪烁闪烁冷芒,看着便让人心胆一寒。 使者瞬间挥舞起鞭子,朝着苏安狠狠地抽去。 第一鞭落下,苏安猝不及防,身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撕裂的剧痛让她发出声惨叫。 这声惨叫让使者双眼都透出兴奋的猩红色,手中的鞭子如雨点般落下,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苏安的身上。 每一次鞭子落下,都带起一片血花,苏安的衣服很快被鲜血浸透,只能痛苦的蜷缩紧身体。 “怎么样?苏安,你现在还能那么高傲吗?”使者一边抽打一边怒吼。 他的神情已经变得疯狂,鞭子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发泄的恨意尽数抽向苏安。 苏安哆哆嗦嗦,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强忍着剧痛抬头,只冷笑又厌恶的“呸”了一声。 她不会与人结仇,而能视为仇家的,那必定是畜生。 对畜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使者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又是猛地抽了几鞭,才打累了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着满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的苏安,他一字一顿咬牙的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我会让你和付准,都尝尝痛苦的滋味……” 与此同时。 一队精兵将士如汹涌的潮水直接闯进了驿站。 驿站大厅内,桌椅东倒西歪,像是经历了一场匆忙的撤离,原本应该有人居住的房间,如今也是一片狼藉,毫无人影。 “王爷,没人,看样子他们劫走苏姑娘就藏起来了!” 四面八方的将士匆匆跑回禀报。 轮椅上,付准身上的杀意几乎实质化,周围空气都变得冰寒刺骨。 他紧抿的唇没有丝血色,却反而显出他内心的暴乱,紧握扶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泛白,仿佛要将扶手捏碎。 “藏起来了,不会接着找?本王养你们这群蠢货是吃干饭的?” “找不到苏安,你们都提头来见!” 压抑的低吼声让众将士纷纷一凛。 他们知道王爷此刻是动了真怒,也算是彻底明白,那位苏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当下便四散开来,开始在驿站周围仔细搜寻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暗一!” 付准的眸子布满阴沉黑云,咬牙切齿:“即刻派遣所有人去调查,找出苏安!” 暗一从队伍中走出,他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王爷,锦州并非我们的地盘,对方带走苏姑娘显然早有准备,要在这茫茫之地寻人,恐怕并非易事。” 付准眼神却是越发冰冷,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废话少说,都去找!”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使者身份 密室里,苏安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肌肤布满了血痕和淤青,血迹更是已经干涸,和破碎的衣衫黏在一起,浑身看起来残破不堪。 时间在黑暗的痛苦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到了晚上。 苏安晕了又被痛醒,循环数次,肚子终于咕咕叫起来。 她忍不住痛苦地蜷缩起身子,骂骂咧咧:“这群狗屁混蛋,打不死我难道是想饿死我吗?” 但正骂着,密室外就忽然传来一道笑声,在这黑暗中如鬼魅般响起。 苏安顿时感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吃力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使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外面的黑暗中,正静静看着她。 那眼神似高高在上的猎人,欣赏着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眼中尽是一片病态扭曲的幽光。 卧槽!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大晚上像鬼一样盯人,这脑子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苏安又惊又气,又是无语至极,用尽力气的咬牙问道:“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阴谋就放马来,别像个缩头王八似的!” 使者幽幽看着她,笑而不语,只是那笑声在苏安听来格外刺耳。 看了一会儿,他才神情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苏安瞬间被狠狠噎住,气得翻白眼。 神经病?变态? “唉!”她无力的摊在地面,扁了扁嘴,哪怕是骂也没力气骂了。 也不知道付准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她浑浑噩噩的眯着眼想,然而没等到希望,半夜时分,她便发起了高烧。 意识开始模糊,干裂的嘴唇无意识的呜咽出了胡话。 “我的车,我的房啊……我的美食大奖……好想回去,好想吃炸鸡可乐汉堡……” “或许这次死了,我的灵魂就真的能飘回去了吧。” 苏安喃喃自语,眉头紧皱,脸上既有痛苦又有释然。 “古代旅行太、太难了,好想回去啊……” 使者再次来到密室,刚靠近门口便听到苏安的这通胡话,顿时让他目光一紧,觉得不对劲。 “灵魂?飘回去?!” 他快步走到苏安身边,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中闪出阴狠不定的光:“你?你是谁?不……是这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谁?你不是苏安对不对!” 他死死盯着苏安,声音甚至因一种匪夷所思的愤怒而颤抖,手上力道不断加大。 苏安被掐得呼吸困难,艰难的睁开一条眼缝,便对上他气急败坏的目光。 刹那间,那股让人恶心又倒胃口的熟悉感,在脑海里一瞬而逝。 “咳咳……我,我是苏安,但也不是苏安……” “你!”使者一双瞳孔陡然震动,“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原来的苏安呢?!” 苏安盯着他毫不眨眼,艰难的挤出了丝笑容,却是充满了嘲讽道:“哈哈……原本的苏安?她早就死了!在我来的时候她就咽气了!” 使者闻言,呼吸蓦然窒了窒,心中浮起一股刺痛。 他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惊愕更有荒唐,旋即便迸发出股怒意。 “我知道了,是你这个恶鬼占据了苏安的身体,你害死了她!”使者咬牙切齿的怒吼出声,猛然加重手中力道,暴起了青筋。 “你这个恶魔,还不快把她还回来!” “何成!”苏安用尽力气的大喊出声,狠狠看着眼前的使者。 果然,被认出身份的何成浑身一僵,露在外的眼睛迅速瞪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却在这一刻被苏安识破了身份。 苏安看见他的反应,顿时有些想笑,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两个洞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原主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刽子手,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 何成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他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软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失神,那隐藏在黑巾后的面容似乎也变得扭曲起来。悲伤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那是对原主深深的愧疚与不舍。 苏安见状,心中的嘲讽更甚,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装伤心了?你有什么资格?你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何成的心。 何成被苏安的话彻底激怒了,他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冲上前去,再次掐住了苏安的脖子。 他的双手因愤怒而颤抖,手上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把苏安纤细的脖子捏碎。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他的声音沙哑而疯狂,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仿佛要将苏安生吞活剥。 苏安呼吸困难,但她依然倔强地盯着何成,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报仇?你不配!你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属下急匆匆地闯进密室。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惊慌:“大人,不好了!付准带着大批人马找来了,他们已经快到这里了!” 何成听了,气得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狠狠地甩开苏安,苏安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摔倒在地。 “哼,这次算你命大,等我解决了付准,再来收拾你!”何成恶狠狠地说完,带着属下匆匆离开了密室。 外面,月色被乌云遮掩,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付准带领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在风中摇曳,照亮了这一片紧张的氛围。 付准坐在轮椅上,他那冷峻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神祇,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冷酷。 他身穿的黑色战甲泛着森冷的光泽,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如同为他增添了一层死亡的气息。 他眼神如冰刀般锋利,紧紧盯着眼前的地方,那是苏安被关押之处。 “何成,把苏安交出来,本王可饶你不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谷埋伏 何成站在前方,看向已经将门口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将士们,用力捏紧拳。 “王爷此话何意啊,本使者虽带走苏安调查取证,但之后便放她离去了,之后再没见过,又何来交出一说。” 付准听闻,眼神瞬间变得愈发凌厉,那股杀气如实质般向四周扩散而出,“你若执意隐瞒,休怪本王无情。” “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将士们如离弦之箭顿时冲向何成一方。 刹那间,双方嘶喊声震耳欲聋,刀剑迸出的火花四溅。 心里的嫉妒怨怼再度涌起,何成眼神阴冷,不但没退,反而咬牙拼杀上去。 他就不信,成为影卫训练了这么久,还是敌不过区区一个残废! 他手持软剑,一股脑挥舞,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想直接冲向付准。 一个转身,他软剑如灵蛇缠绕上一名将士的长枪,用力一扭便将长枪夺过,反手刺向那将士,然后将人踹开。 如此往复,用这招还真杀出了个小缺口。 然而,付准此次带来的兵力占优。 何成还来不及得意,就因自己的这次头昏脑热而陷入困境。 只见另两名将士瞅准时机,合计之下纷纷砍向何成的左右手臂。 “嘶!”何成躲避不及,两臂立马被砍出了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该死的,只会躲在后面的死残废,死瘸子!” “本使者下次再会你!” 何成脸色难看的大骂,趁乱朝着密室的方向倒头退去。 付准眯眼看着他逃窜的身影,冷冷启唇:“给本王杀进去,掘地三尺的找!” 但不大不小的宅院看着普通,密室却藏于地下,无人带路根本找不到。 何成先一步跑回密室,看到里头苏安那虚弱的模样,眼中飞快闪过怨恨之色。 他二话不说,抱起苏安就朝着密室的后门出逃。 “你……又能跑哪去,放我走,你自己滚……”苏安脸色白的不像话,勉强挣扎着。 “再啰嗦,我先废了你!”何成警告道,终于狼狈的跑到后门。 在离开之际,他眼中尽显狠辣,掏出火折子一甩,瞬间火星子开始向内蔓延吞噬。 此时,付准方才发现了藏在地下的密室。 在将士带领下刚到门口,突然,冲天火光便从里面蹿了出来。 付准眼睁睁看着里面烧起的大火,心口猝然一紧。 他猛地一手抓过身边被俘的皇家侍卫,“苏安真的在里面?!” “是……是没错,但现在……那姑娘被使者上刑,没了半条命,根本跑不出来……现在恐怕被烧死在里面了……”侍卫磕磕巴巴的道。 付准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惊雷击中。 他黑眸变得赤红,骤然驱动轮椅冲向那片火海。 “主子!”“王爷!” 身后众人的惊喊声一瞬便被火海淹没,密室内浓烟弥漫,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视线也被完全遮挡。 “苏安!苏安!” “你在哪!” 付准嘶哑的吼声在火海中回荡,却始终没有应答。 “苏安!咳咳!你发出点动静,让我找到你!” 火舌肆虐的席卷而来,付准的轮椅很快便被大火吞噬,蔓延燃烧。 他目光染上猩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剑一等人如闪电般冲过来,不顾付准命令将他抱起就走。 好不容易带出门口,剑一立刻脸色难看道:“主子你清醒点!这么大的火势,里面不可能还有人活着!” 若非不敢对主子动手,他必定先将主子打昏过去再说! 此时火势已经吞没了整间密室,极速朝着门口处飞窜而来。 别说里面没人了,很快这座宅子都要被烧个干净! 付准死死目睹着这片火焰,眸底布满血丝,浮起绝望痛色。 他颤着声,终是咬牙切齿的下令:“先出去,立刻灭火,然后接着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 尸… 这种火势,苏安,怕是尸骨无存! 殊不知另一边。 苏安被何成紧紧抱着飞奔,何成的发丝狼狈凌乱,身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却依旧脚步不停。 “你真是疯了!”苏安不死心的一直挣扎大骂,满是不可思议,“居然放火烧宅,里面还有你们皇家侍卫,你也弃之不顾,你独自带走我又有什么用!” 何成却得意的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你自然大有用处!有了你在手,付准必定会来送死!”他眼中已经被恨意充斥,着魔般偏执。 “哈哈,我很快就要立大功了!等我功成名就,再也没人能小瞧我,付准那个残废又算得了什么!” “……” 苏安先是无语,用力的闭眼深吸了口气,才嘲讽出声:“好一个功成名就。” “要是原来的苏安还在,你也会牺牲她吗?” 话落,何成瞬间沉默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眼中闪过了挣扎,但片刻后,便恼羞成怒的低骂:“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你该死!” “等你没了作用,我就立刻杀了你,为小安报仇!” 苏安凄凉的扯了扯嘴角。 倒不是为自己,而是可怜原主,为了这么个死不悔改的渣男病亡! 何成一路狂奔跑出了锦州。 城外有辆马车早已等候在此,何成抱着苏安跳上马车,便立刻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最终来到一处山谷。 苏安被拽下马车,才发现这山谷地势险要,两侧山峰高耸入云,峭壁如削。 夜色下氤氲着薄薄雾气,给人一种阴森不安之感。 这是想干什么? 何成把她扔在马车旁便没再管,而是吹响声口哨。 刹那间一个个武装好的侍卫从丛林处出现,接着按照何成的指挥开始埋伏起来。 有的隐藏在山谷两侧的巨石后,有的趴在草丛中,手中紧握着兵器。 弓箭手们则占据着高处,准备好了弓弦,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了山谷入口。 不多时山谷中便恢复死寂,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和士兵们轻微的呼吸。 “这是……”苏安看得心惊,就见何成拿了纸笔,到她面前扔下。 “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写信给付准,让他来救你!”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写信求救 苏安顿时脑子嗡嗡的,不敢置信的看向何成。 结合埋伏好的侍卫,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要她引来付准,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苏安不禁气极反笑的开口:“你做什么白日梦?居然以为我会帮你助纣为虐!” 何成被她那讽刺的眼神看得怒不可遏,扬起手直接扇了苏安一巴掌。 苏安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干裂的嘴角吐出了口鲜血。 但她死死挺直脊梁,依旧冷笑的与何成对视,“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写。” 付准能不能找到自己,苏安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写信将付准引来,那么这么个易守难攻早已埋伏好的地方,肯定会让付准损失惨重! 万一付准阴沟里翻船,不但救不出自己,只会让他也一起搭进来。 “好,你果真是对那个残废一片痴心啊!” 她越是如此,何成心中便越是充满挫败感和愤怒,“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随手一指让后排几个侍卫出列,“你们过来,就陪这个宁死不屈的贱人好好玩玩,轮番上,直到她愿意屈服为止!” 什么? 苏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眸震惊的瞪大。 天杀的渣男,竟然这么阴损下流,用这种凌辱的招式! 看着那几个侍卫眼睛一亮冲自己过来,苏安怒不可的大喝:“你们敢!” 她咬牙切齿看向了何成,“何成,做人做到这么卑鄙无耻下贱,你还是头一份的。” “但你别忘了,这是谁的身体!” 何成顿时呼吸有些粗重,然而,眼中的挣扎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只要能帮陛下除掉付准这个心头大患,小安的身体又算的了什么! “你个恶鬼,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他狞笑的瞪着苏安,“现在占据身体的是你,哪怕被侮辱的也只是你,小安在我心里依旧清清白白!” “而你,则会成为残花败柳,人人唾骂的烂货,痛苦一辈子!” “都愣着干什么?来陪这贱人好好玩!” 眼看何成这幅无所顾忌的模样,苏安心中狠狠咯噔下。 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忍着颤抖,露出抹趾高气昂的嘲讽笑容道:“那你们可想好了,在浮游县里,我就已经被陛下许为妃子,只待我回到白玉京便能入后宫。” “敢碰陛下的女人,你们怕是吃熊心豹子胆了,真不怕死的就尽管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听到这话,正上前的几个侍卫顿时面面相觑,不敢行动了。 陛下曾经为了这个女人,两次下访浮游县,这事谁人不知?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染指未来的宠妃? 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这可是要诛九族啊! 何成见状,险些气冒了烟,脸色狰狞的一脚踢向苏安:“你居然敢拿小安的身体与别人结姻缘!败坏她名声!” 这话别人听得稀里糊涂,可落在苏安耳中,却是感到讽刺无比。 她抬起惨白的小脸,似笑非笑望向何成,“到底是谁败坏她的名声,你心里门儿清,何必在这自欺欺人,做作虚伪?” “还是这么说,你自己心里就会好受点了!” “该死的贱人,闭嘴!”何成气得不轻,用力的一脚直接将苏安踢到几个侍卫面前。 “你们都是废物不成?上了她!” “使者,这,不好吧……”侍卫们面露踌躇道。 他们又不是傻子,苏安跟镇北王关系匪浅就算了,现在又跟皇帝有一腿。 这无疑是帝王跟权臣争夺女人的戏码啊! 哪个不怕死的敢碰? 何成涨得满脸通红,他抽出软剑,二话不说便将开口的那侍卫割喉! 他扫视着剩下那些惊恐万分的侍卫,“谁敢违抗命令,以叛军论处!” “现在,谁还有意见?” 侍卫们狠狠吞咽唾沫,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连连应不敢。 苏安也无法抑制的抖了下,没想到何成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杀自己人来立威! 而在威逼下,有几个侍卫已经开始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苏安心中提紧,思索片刻后,忽然选择投降。 “等等!你说得对,我何必为一个残废这么折辱自己,我愿意写信!” “什么?你!”何成的神情僵住,瞬间有种被戏耍的羞恼感。 苏安弱弱的举起双手,无辜示意,“我说我想清楚了,写信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也不想这副身体被凌辱吧?” “我们皆大欢喜算了。” 确实是皆大欢喜! 那靠近的侍卫都猛地松了口气,急忙劝道:“是啊使者,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镇北王引来送死,别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了!” “……” 何成莫名有种吞了苍蝇的难受,他忍着怒,重重将纸笔扔给苏安,“那就写,别想耍什么花招,有我亲自盯着你!” “怎么会。”苏安假笑了两声,还配合的叹口气,装出一副“无可奈何,死了也别怪我”的模样,这才拿起纸笔写起来。 简单几句话,总结了自己被何成绑架,以及所处的山谷位置,让付准来救她。 何成站在一旁,死死盯着苏安书写,眼中掩饰不住那抹贪婪和期待流露。 只要付准被引来,就是他立下大功的时候! 殊不知,在字里行间,苏安用那些微小的记号组合成了暗语:别来,危险。 等写完放下笔,何成拿过去细看,也没有丝毫察觉。 苏安不禁微微松一口气,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得意的笑了。 这些暗号排序,是跟付准练字时曾提过的,付准一定看得明白。 信件如愿送到锦州。 宅院外,付准看着眼前已经被扑灭火的废墟不曾移动。 直到将士匆匆走来,语气带着惊喜:“王爷,信、信!苏安姑娘没死,她被带走了,这是她传来的信!” 付准黑沉的眼神瞬间浮起了波动,一把夺过信件,双手轻颤的打开。 一目三行,他眸光骤凝,准确捕捉到信里的暗号。 暗一在旁看着付准的反应,心中涌起股不好的预感。 “主子,此信必定有诈,那何成阴险狡诈,这说不定是个陷阱,还请主子三思!”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喂毒血 信笺被付准捏得微微发皱,他嗓音沉的发冷开口:“本王知道,信里有苏安的暗号,想必那里早已被埋伏好了。” “但那又如何?” 他阖了阖眸子,“准备一下,立刻前往百里亭救人。” “主子!”暗一眼神不可置信的震了震,急切阻止:“主子冷静,明知有埋伏,那更不能贸然前往了!” 付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自然知晓自己这个手下,对苏安是多有避讳。 “休要多言,你只需执行命令。” 话语如重锤般砸下,其中戾气让暗一不敢再劝。 心中却忍不住暗骂,好一个惑世妖姬,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连危险都不顾了。 与此同时,山谷里。 何成将信件送出后,看见此时苏安毫无波澜的苍白脸色,不禁发出了声怪笑:“蠢女人,你这么心平静气的,是以为我没发现你信里的暗号吧?” 苏安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她猛地睁开了眼,露出深深错愕。 “什、什么暗号?我听不懂。” 终于看见她变了脸的模样,何成心里顿时涌起一种病态的优渥得胜感。 “我早就知道你这么轻易安分,定有古怪,所以仔细找了你那点小把戏。”他眼中满是嘲讽,“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我,才是天真的可笑。” 听到这话,苏安懵了两秒,不可思议的问:“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何成噗嗤一下,仰天大笑,“蠢货,这当然是阳谋啊!” “就算付准看到这个暗号,知道是陷阱,他也一定会来!他不是自诩深情吗?我倒要看看,他为了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安心猛地一沉,几乎可以想到,付准如他所说那般的反应。 倘若付准过来,就算知道有埋伏,但这山谷地势根本难以探查,也只能犯险!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害了付准,苏安便不禁眼眶泛红,暗暗祈祷他千万不要来。 忽然下巴被猛地抬起,何成盯着她痛苦的面色,眼中既有不甘又有嫉妒:“为什么,为什么要你要对那个残废死心塌地?” “他身为王爷身份尊贵,可我现在,也是陛下身边的得力人,马上就能树功立业,万人之上!” “苏安,事到如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选择跟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何成掐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话音都带着蛊惑的意味。 苏安讥诮的抬起眼,“哈哈,何成,老鼠就是老鼠,你这个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带进笼子,就以为自己成功爬上岸了?” “不过还是要匍匐在别人脚下,当个见不得光的臭虫!” 她差不多已经摸透了,何成为什么会变成所谓的使者。 想必是当初在牢里,何成就没有死,而是被皇帝带走训练成了皇家影卫。 前几天客栈内,谢清风说的那影卫的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因此她这些话可谓是杀人诛心极了。 而何成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那是被戳中风光表面的恼怒。 “苏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别以为我就真不敢杀了你!” 苏安闻言,不屑的嗤了声:“啧啧,急了急了,你除了威胁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反正我也死过一遍,你这种低级计俩对我没用,要杀就杀!” 大不了她飘回现代,老老实实当回自己的打工人。 但没想到,何成莫名诡谲的笑了声:“新花样?我倒是想起来了。” 说罢,他便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一种暗红色看起来就不正常的血立刻从那伤口涌出。 旋即他一把捏住苏安的下巴,用力掰开嘴,就把那血液朝着苏安的口中喂去。 “咳咳!”苏安猝不及防的吞了好几口,瞬间恶心的想吐。 这是什么变态的计俩?喂人血! 但不等她开骂,忽然脑海传来一股股眩晕感。 虽然很微弱,却依然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古怪,那眩晕感就仿佛实在慢慢禅食她的精神,她眼神都恍惚了好一阵。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何成眯了眯眼,只感到无限快意:“这毒血是影卫身体独有的,没有我的解药,每个月毒发的时候,你就会生不如死。” “苏安,以后你就只能听我的命令!” 苏安身体猛地一震,立马想要抠喉咙吐出来,却被何成死死的钳制着阻止。 她真是气笑了,再也控制不住对这坨狗屎的憎恨。 “嗐”的一声,恶狠狠的朝他脸上吐了口混着血的唾沫。 “给我下毒,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聪明啊?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招数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你可真是狗熊里的英雄,卑鄙的牛逼啊!” 那极具侮辱性的一痰,以及那阴阳怪气到刺耳的嘲笑,让何成得意之色陡然僵在了脸上。 “贱人——!” 他高高抬起巴掌正准备扇下去,忽然这时,一侍卫紧忙过来:“使者,已经发现镇北王队伍了,王爷此刻就在百里亭!” 苏安神情微变,何成却直接毫不犹豫的甩开她,冷笑道:“好,先按兵不动,本使者现在就过去。” “要是情况不对,就将这贱人拿出来作人质,接着发动埋伏!” 百里亭位于谷中入口,夜色如墨,四周静谧得诡异,只有亭中那盏孤灯在风中摇曳,散发出昏黄的光。 不多时何成便带着两个侍卫来到,一眼看见孤身处在亭中的付准,那面容轮廓在黯淡的月色下勾勒出冷峻的弧度。 “王爷果然好魄力,敢独自来救人。”何成边说边走进去,暗含嫉恨的盯着他。 区区瘸子,倒是装的像模像样! 付准一缕沁凉的眼风扫去:“不必啰嗦,说出你的条件,怎样才肯放苏安?” 何成发出一声冷笑,在夜风中显得奸佞刺耳。 “王爷还真是对那贱人情有独钟啊,我都不好意思拆散你们了。” “不过嘛,我毕竟是有任务在身,也望王爷不要为难我,跟我回京城认罪,我便放了苏安!”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苏安动手 付准没有丝毫犹豫开口:“好,本王答应你,将苏安完好无损的带出来,本王便跟你离去。” 何成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则不动声色,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爷,您这周围可莫要藏着什么伏兵,不然苏安这细皮嫩肉的,若是伤了分毫,可就不好了。” 付准眼眸冰冷的眯了眯,犹如寒潭莫测,只是平静道:“本王不会拿苏安犯险,此处唯有我一人,你大可放心。” 何成呵呵两声,这才示意侍卫前去带苏安。 不多时,苏安便被侍卫挟持而来,她发丝凌乱,衣衫破损,脸上身上都带着斑斑血迹与污渍。 尤其是看到她身上的条条血痕,刹那间,付准周身的气息仿若实质般冻结起来,眼中杀意翻涌。 须臾,他方克制的闭了闭眼。 现在并非动手的好时候。 而苏安被踉跄带上前,在看到付准孤身一人前来涉险,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不安。 何成见状,不禁发出一阵装模作样的怪笑:“苏安啊苏安,王爷对你可真是情深似海啊,为了你竟甘愿束手就擒,回京认罪,我自然要成全他这片痴心了。” “只可惜今日之后,你怕是永远都再见不到他了,趁这机会你好好多看几眼便是。” 苏安咯噔一下,本就不妙的预感在此刻提到了巅峰。 何成这狗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付准?只是回京认罪? 他可是还在谷里埋伏了大量侍卫,那架势分明想要抹杀付准! 一踏入亭中,对上了付准投来的眼神,她立刻大喊:“他的要求太简单了,付准你要小心,别被他骗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何成便在暗中施展了意识控制之术。 苏安的大脑瞬间一阵空白,眼神也顷刻变得茫然。 紧接着,她机械的开始执行何成的指令,不受控制的抬手拔起身旁侍卫的剑,迅速朝着付准刺去。 “哈哈,去死吧!”何成忍不住大笑出声,眼中露出兴奋。 苏安离得近,付准对她更有没有防备,这次付准绝对必死无疑了! 而就如何成所想那般,事发突然,尤其是没想过苏安会对自己不利,付准迟愣了片刻,眸中掠过诧异。 “苏安!”他大喝一声,然苏安脸色空洞冰冷的仿若未闻,下手更狠辣的朝他刺去。 付准蹙紧剑眉,好歹他久经沙场,反应极为迅速。 就在苏安那略显生疏的剑法袭来,他身形微动,轮椅巧妙的向后一滑,剑锋擦着鼻尖,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突兀的一击。 “什么!?”何成见状,赫然间眼珠爆瞪,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这都被这死瘸子躲开了! 藏身于黑夜之中的暗一等人同样惊愕万分。 反应过来后,暗一的脸色怒火中烧,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安竟会突然对主子出手。 “这祸世妖姬,果然不该留她!” 他正欲冲出去,却被身旁的暗卫一把拉住,呵斥他道:“别冲动,主子还没下令,别坏了主子计划!” “可是!” 就在暗一不忿时,那边的何成也回过神,顿时怒骂。 “该死的!苏安,杀了他!” 他脑海里不断加深对苏安的意识控制,很快苏安的神情便露出一丝挣扎痛苦。 可来自灵魂的烙印命令,让她抗拒不得,扭头再次凶恶的冲付准刺杀过去。 她动作略显僵硬,却又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凌乱的发丝衬着她因被控制而有些狰狞的面容,与之前的模样全然天差地别。 付准看得眉头深深紧皱,很显然,苏安的情况不对劲! 不忍出手,他只能带着轮椅转动,勉强避开着苏安的攻击,沉沉的凝着她喝道:“苏安,你清醒些!” “苏安!” 苏安像是一个被操纵的人偶,只知道执行何成下达的指令,对眼前是谁已然毫无察觉。 何成站在一旁,则越看越兴奋得意,笑着嘲讽出声:“付准,你看这苏安,果真是对付你的绝佳武器啊!你要是再这般怜香惜玉,今日真就要命丧于一个女人手里了,哈哈哈!” 光是想到那场面,他就激动得浑身战栗。 用苏安为武器,付准果然不舍得还手! 死在心爱女人的手上……啧啧啧! “混账东西!”藏匿在后的暗一怒骂,他再也忍不住,挣脱开几人的手,旋即身形一闪如暗刃般冲向凉亭。 然而他的目标,竟是拔剑直面苏安,那剑在月下闪烁锃冷的幽光,似要将苏安一剑毙命。 “有埋伏?!”看见突然现身的人影,何成脸色变了变。 付准见状,眸底陡然闪过一丝凌厉,毫不犹豫的施展内劲,掌心处凝聚涌起一股气流向前挥去。 “暗一,放肆!” 伴随着他的喝声,掌风呼啸着击中暗一,将其整个人击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数丈之外。 也就在这刹那,发现何成的分神,苏安的动作也随之变得停滞,付准迅速出手,身影欺身而上,手指精准的点击在苏安的穴位上。 苏安顿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付准顺势将她搂入怀中,那动作虽快却极为轻柔,与他方才的铁血手段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下头,近距离看到苏安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刻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那些皮外伤纵横交错的爬在她身上,有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将她的衣衫染得斑斑驳驳,她面容因痛苦而略显扭曲,眉头紧皱,即使在昏迷中也似在承受着折磨。 付准的双眸隐隐变得血红,他怒不可遏抬起头,满是杀意的目光射向何成。 “你该死!” 何成感受到那如实质般剧烈的杀意,瞬间心中暗叫不好。 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支口哨,用力吹响。 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刹那间,四周的草丛、树林里涌出一群埋伏已久的侍卫。 “都听令,就地斩杀叛贼镇北王!取下首级者回宫封侯封爵!” 何成急忙大喊,这话刺激的众侍卫双目通红,纷纷呐喊着冲向付准。 而何成看准时机,飞快的转身就跑!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北方白芷城 几乎在同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和剑卫顷刻现身,来到亭中将付准团团护住。 “暗一,别傻愣着了,放信号弹!”剑一大喝着提醒被击飞到那边的暗一。 为了避免人多暴露行踪,付准来时,就带了潜匿身法好的几个亲卫下属。 如今面对众多侍卫发了狂的围攻,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而暗一自从被付准击飞,就捂着胸口一直没回神,脸色难看得滴墨。 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家王爷会因为行刺的苏安,而对自己下如此重手! 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苏安都下死手了,目的不轨,自己不过护住心切,为什么…… 直到剑一这话让他回神,看见包围过来的侍卫,他心底恨不得将苏安骂死,立刻发出信号弹。 嘭!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如绚丽的烟火。 早已在山谷下待命的将士军队听到信号,霎时如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杀——!” 两方你来我往,但付准这方的亲卫经过训练,远非这些普通的侍卫能比,几人率先冲入敌阵,剑花闪烁,招招夺命。 暗卫们则从侧面配合,他们手中暗器找准时机飞射而出,精准的击中那些企图偷袭的敌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侍卫们渐渐不敌。 “兄弟们,使者都已经跑了,咱们没必要继续送死,也赶紧撤吧!” 不知谁喊了一声,让不少侍卫心中动摇,开始边战边退,阵脚逐渐大乱。 “王爷,还追吗?”将士首领皱着浓眉,拱手向付准询问道。 虽然两方敌对,但对方好歹也是楚国皇家侍卫。 没死在保家卫国,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着实可惜! 但回应他的,只有付准沙哑蕴着怒意的嗓音:“他们为虎作伥,何须留情,都杀了!” “这…哎!遵命!” 首领随即持刀冲在最前方,带着其余将士追杀过去。 付准抱着苏安的双手收紧,语气冰冷的吩咐:“剑一,你带人追杀逃掉的使者,将他带回来见本王!” “是!”剑一得令,抱拳行礼后,率领几名轻功较好、擅于追踪的暗卫,朝着何成逃离的方向追去。 付准则转身,带其余人马向锦州的方向疾驰回去。 …… 客栈内。 苏安被小心放到简陋的床榻上,她的身躯简直如同破碎的瓷娃娃,满身的鞭痕触目惊心。 谢清风过来,看到时都瞬间吓一大跳,“怎么弄的这么惨?” 他一向没好气的面容也不禁微微变色,凝重道:“这伤势我一个人处理不来,得叫几个丫鬟来帮忙。” 付准紧紧捏着拳,闻言立刻让暗一去叫人。 “她意识被人控制,许是中了毒,你仔细查看!” 谢清风凝重的点点头,待几个丫鬟过来后,便让付准出去等。 大半夜时间过去,谢清风方才从屋内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她情况如何?”付准沙哑着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清风摇了摇头:“王爷,她身上的鞭伤问题不大,等恢复过后用我特制的药膏涂抹,肌肤便能恢复如初。” “但她中的,是影卫身上特有的毒,醉春风。” 他叹气一声:“此毒凶险,苏安的确是被毒控制才会失去意识,我虽然有解毒之法,但锦州城闹旱灾,所需要的药材在这里早成了稀缺货,所以……” “所以不能解了?”付准猛地捶了下轮椅。 谢清风感觉无辜的摸摸鼻子,“没有药材,我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倒还有一个办法,北方最大的城池白芷城,那里具备天下各种奇珍异草,因此也别称药城,想最快解毒便只能去那儿碰碰运气了,否则拖得越久,毒素深入,以后就算解了毒,脑海里也会落下后遗症。” 付准的面色霎时冰寒紧绷,看向暗一下令:“去准备马车,轻装上阵,我们即刻前往白芷城寻草药。” 暗一正因为苏安被中毒控制的消息暗惊,心道自己倒是误会了她。 冷不丁听闻这命令,还是犹豫了下。 “主子,北方是旱灾之源,暴乱怕是更严重,不妨让属下去一趟便可。” “来回一趟最快也要一月,这毒可等不了这么久,你们还得带上苏安一起去,寻到草药后立刻炮制服下。”谢清风幽幽的提醒道。 付准顿时眉心迸出青筋,“还不快去!” 暗一满心复杂,直觉告诉他,倘若再忤逆主子的命令,他这暗卫算是做到头了。 只得无奈的下去准备。 通往白芷城的道上,风沙漫天,烈日高悬,仿若巨大的火炉炙烤着大地。 明明秋末时节,这里空气依然酷热无比。 付准一行人连续匆匆赶路五日,哪怕轻车简行,马儿也已经呈现疲态。 “主子,停下休息会吧。”剑一适时道。 为了精简人手,他被特意召回护行,只是眼下连他也有点吃不消。 “到哪了?”马车内传出略带疲倦的嗓音。 “刚过飞云关,约莫再行三日便道北地关隘。” 付准指尖抚了抚昏迷的苏安发丝,这才轻阖眸子道:“歇一盏茶吧。” 得到命令,剑一才冲暗一和几个将士点头,微微分散开各自休憩。 谁料,危险正悄然逼近。 他们正掏出干粮准备果腹的时候,忽的,道路两旁隐蔽之处突然弓弦齐鸣,无数箭矢如黑色的雨点般径直朝这边飞来! 尖锐的呼啸声瞬间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众人皆惊。 “有人埋伏在此,快护马车!” 剑一和暗一两个反应最快的出声,和随行的几个将士迅速抽出兵器,奋力抵挡箭矢。 与此同时,旁边的山丘上响起何成得意洋洋的声音:“付准,没想到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束手就擒!” 那大笑声在两丘回荡,带着令人厌恶的张狂。 马车内,付准只听闻这声音,神情瞬间被寒霜覆盖。 “使者!” 他竟在此地设伏,难道早就猜中自己会带苏安前往寻草药? 不等多想,一波箭雨过后,剑一等人身上无不挂彩,战力大损。 山丘两边的侍卫瞅准时机,如潮水般汹涌而下要将他们包围。 “剑一,暗一,你们护送苏安冲出去,本王断后!”付准果断爆喝下令。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晕送回去 两人死守在马车前,剑一闻言只犹豫片刻,便迅速应声,“遵命!” 暗一却是脸色大变,咬牙回绝道:“主子,让剑一护送即可,属下在此助你!” “这是命令,莫要再迟疑!”付准语气冷寒几分。 暗一死死握着剑,一动不动,“哪怕违抗命令,属下也不能弃主子而去!” 马车内顿时沉默了片刻。 而剑一见状,也不再多言,他迅速来到马车旁,抱起昏迷的苏安,跨上一匹骏马,朝着敌军相对薄弱的方向冲去。 付准深深的看了苏安最后一眼,以剑一的实力,冲出这方包围不是问题。 对方目的是自己,她离去才是安全的。 付准心下稍定,再抬眼时陡然戾气横生:“扶本王下去吧。” 眼下随行的将士亡两人,余六人,暗一为首将付准护在一旁,形成一小个防守圈。 面对汹涌而来的上百侍卫,他们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能拖一刻是一刻,随本王杀敌!”付准袖箭率先发动,配合浑厚的内力击出,一箭便射杀前方四人。 暗一同样擅长暗器,付准动手之时他便迅速向另一边偷袭,一息间便与付准合力斩杀了十人。 而六名将士挥舞大刀,凛凛生风,手起刀落便是一个人头。 何成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一战,结果没料到,己方硬是生生战了半个时辰,才凭借人数优势将那六个将士绞杀,生擒了付准和暗一。 而他却损失了八成人手! “镇北王,这就是你挑衅皇家,不尊陛下的后果!”他铁青着脸从山丘跳下,“闹到如今,都结束了!” …… 白芷城内。 谢清风落后两天整理药材方开始赶路,没想到他来后,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付准一行人。 直到这第四日,剑一才抱着苏安狼狈的出现在院子。 所需药材早已集齐,谢清风事不宜迟的在屋内燃起一炉炭火,架起药鼎,用文火精心炮制解药。 直到最后药材融汇成一汪碧蓝色的药液,他动作小心的将药液倒入一个玉制的碗中,最大程度防止药效挥发,接着才小口小口的喂给苏安服下。 只见苏安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一直紧绷的眉头同时有所松动。 谢清风盯着苏安这般反应,总算是轻嗤一口气,“还好你福大命大,药材都在这城里找到了,不然你以后一辈子都要沦为影卫的傀儡咯。” 迷糊中,苏安的意识逐渐回醒,隐约就听到耳边这声音。 傀儡?她怎么成傀儡了? 正纳闷着,脑海深处忽的涌出一股刺痛,紧接着她被何成控制所做的事,一幕幕画面慢回放起来。 她竟然对付准动了手?! 那付准现在—— 这时,院子传来脚步落地的轻响声。 谢清风转身看过去,啧啧两声,“我说剑一啊,你心乱了,身法也退步了,居然还弄出动静来。” “怎么,是查到王爷消息了?”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剑一,在此刻额头青筋直跳,脸色难看的想杀人。 “该死的使者,竟把王爷当成罪犯般押送前往京城!” “老子真想活剥了他!” “而且暗一也被捕了!” 剑一越说,浑身杀意越是浓烈,双目气得赤红。 谢清风微微皱眉,随即似叹非叹的往床上看了一眼。 王爷会栽这个跟头,也是因为苏安啊。 只是刚撇过去,便不禁一愣,“哟,你醒了?看来药效不错嘛。” 苏安正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昏迷这几天,她全靠被喂谢清风自制的补药填肚子,哪怕醒了身子还是虚弱的紧。 本来睁眼都难,只是听到两人的话,一股怒气便直冲天灵盖,就算棺材板来了都压不住。 她坐起身,撑着胀痛的脑袋看向谢清风,“你们说付准被带去京城了?我,我也要去!” 皇帝恨不得将付准除之后快,付准要是被带过去…… “去什么去,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何况你现在走路都难,还是老实歇着吧。”谢清风登时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苏安忍着腿软站起身,咬牙切齿的:“俗话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定我也有作用!” 上次能用飞机大炮忽悠下皇帝,这次说不定也能以此换付准一个机会! 而听到这话,谢清风和剑一两人不禁都对苏安微微侧目。 剑一心里勉强感受到了一丝欣慰,自家王爷拼死护住的姑娘,好歹是个知恩图报,没有退却的。 苏安没理会他们想法,两腿疯狂打着摆子,坚持的往外走。 结果没走两步还是被谢清风伸手拦住。 她顿时又气又急,“付准被带走,你们不着急就算了,但也别拦我啊!” “瞧瞧这护夫心切的性子。”谢清风甚至有心情打趣了句,接着才叹气道:“行了,你不用担心,皇帝是不敢对王爷下手的,而且还会放了王爷。” “什么?”苏安听得一脸震惊狐疑,“皇帝有这么好心?你别骗我!” 谢清风只是摇头,却不再多言。 眼见苏安那不肯罢休的模样,他索性挥出片无色无味的药粉,直接用药将苏安再次晕迷。 转头对剑一道:“送她回浮游县吧,她毒解了,就让她好好修养。” 剑一利落的点头,这也是早已计划好的,只等苏安解毒后便将人送回去。 背起了苏安,骑上快马,便向着浮游县疾驰而去。 这药粉持续药效不长,因此苏安半途醒来,看见自己在马背上还在想挣扎。 只可惜弱鸡如她,实在打不过剑一,只得揣着满心沉重,一路无言回到了浮游县。 “王爷会没事的。” 剑一放下苏安后,冷酷的留下这句话,便骑着马再次扬长而去。 苏安:“……” 这一路上她也算冷静了不少,付准被捕,而剑一他们虽然焦急,但并未自乱阵脚,应该是真的有什么应对之策。 既然要她等,那她便再等等! 望着面前熟悉的自家铺子,苏安深吸一口气,才露出了一抹平日的笑容抬脚踏进去。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毫无消息 “大姐!大姐终于回来了!” 小妹苏月像个小炮弹一般,率先冲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两条小辫子在肩头晃荡,粉嫩的小脸蛋因为奔跑而泛起红晕,大眼睛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兴奋。 扑到苏安怀里时,差点将她撞倒。 “大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都想死你了!” 苏廷紧随其后紧紧搂住了苏安的腰,高兴过后声音便带上了哭腔。 苏安欣慰的揉了揉他们两个脑袋,“大半年不见,都长高了不少呀,不错不错。” 再抬眼时,就见老二苏廷搀着李桂花从屋内走出来,皆是定定看着她红了眼。 苏安不由得一惊,急忙走过去,“娘,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大姐,娘是听见你回来了太激动,起身时不小心撞着了膝盖,其他都好。”苏江哭笑不得的开口道。 他嗓音较半年前沙哑低沉了许多,刚过十岁的年纪,个头就窜的跟苏安差不多高了,面庞也有了几分少年的坚毅,瞧着愈发的稳重起来。 而李桂花嗔怪了他一眼,抹了把泪后拉过苏安往院子里走,“娘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跟娘说说,你这一去都发生了什么事。” “对呀大姐,你信里说的事都可新鲜了,月月还想听!” “我也要我也要听!” 苏安任由被一家子围着带走,眼眶跟着渐渐湿润,破涕而笑道:“好好,我这亲身经历,绝对比说书的都精彩!” 当然,苏安并没有把危险的事说出来,只是讲述了在冀州、锦州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水利工程建设。 一家子听得又是吸气又是感叹,直到夜幕降临,苏安下厨让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团圆饭,这闹腾劲才算过去。 但苏安藏着心事,哄睡了小苏月后,便悄悄出了铺子,溜到隔壁医馆。 试探性的拍了拍医馆大门,里头毫无动静,她索性到之前发现的狗洞钻了进去。 “神医?剑哥?都没人了?!” 医馆里大半年没打扫,处处是灰尘,根本没有人回来过的踪迹。 苏安叉腰站在院中央,郁闷又恼火。 “敢情你们都跑了,就不带我!” 最可气的是谢清风,药晕她之后从头到尾直接没了踪影! “行,我等!看你们在计划什么!” 气得跺脚,却没办法,苏安只好骂骂咧咧的又从狗洞钻回去。 然而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月。 别说人没影子,就连付准都像是从她的生活彻底消失了,任凭她绞尽脑汁的打听,都没有任何关于付准的消息! 只有铺子里的食客在看见她时,会偶尔议论曾经坐镇浮游县里的那位镇北王。 除此之外……简称见了鬼了! 这日,林咏踏进铺子,便见苏安虽然坐在柜台前,却怔怔的盯着某处出神。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只映出她双眸中的忧愁与思念。 “姑娘……苏姑娘?” 直到林咏的声音近在耳边,苏安才猛地一回神,“啊恩?林大人怎么了?” “苏姑娘,林某不请自来,叨扰了。”林咏身着官服,面容清瘦不少,浓眉之下目光炯炯,下颚留着一缕短须,那股清正与干练的气势不减反增。 他客气尊敬的对苏安拱拱手,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是林某有一事相商。” “苏姑娘,你也知晓,咱们这浮游县,乡间的道路状况实在堪忧。每至雨季,泥泞难行,百姓们出行极为不便,诸多货物更是难以运输,这严重阻碍了乡间的发展。” “此前修路之举虽有成效,但仅顾及了城里与官道,乡间的路却一直未能妥善修缮,所以我欲组织人力物力,修路到乡下,以达扶贫之效。” “只是……”说到此处,林咏面露难色,轻轻叹了口气。 苏安心里虽被付准的事搅得烦闷,但也听出了林咏的为难,笑了笑问道:“林县令,大家都老熟人了,有什么直说就行。” 林咏抬起头,目光诚挚地看着苏安:“只是这修路工程,所需资金缺口颇大,我虽极力筹措,但仍有不足。” “苏姑娘向来心系百姓,乐善好施,我便是想问问苏姑娘,是否愿意在这修路之事上给予支持?” 他眼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苏安点点头,如今自家足够富足,对这种修路扶贫的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是造福百姓呀,我自当支持,愿捐银两万两,助林大人这份善举。” 说着,便扭头让人去告诉李桂花准备钱财。 林咏一听,脸色顿时大放光彩,激动的向前一步,再次拱手行礼。 这次行礼的幅度更深,几乎弯腰成九十度:“苏姑娘大义!林某替百姓感激不尽!” 苏安吓一跳,连连将人扶起来,“不必不必,只是举手之劳。” “不过林县令,你可有打听到付准的消息?” 林咏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无奈愧歉之色:“这……我官职卑微,在京城并无人脉,实在打探不到王爷下落。” 心中更是暗暗自责,苏姑娘难得拜托他一件小事,他无法帮忙,今日还舔着脸过来,实在无颜啊。 “唉。”苏安的眸光瞬间黯淡几分,心中失落如潮水般涌上。 刚巧苏月蹦蹦跳跳的走来,俏皮的小脸蛋上洋溢着青春活力。 听到这话,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大姐,你是不是在想那个财神爷呀?既然想他,大姐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找他?” 苏安顿时如被点穴一样愣住了,脑海云雾被拨开,灵光飞闪。 “是啊!没消息,我可以自己过去找消息啊!” 她也是一叶障目糊涂了! 可就在这时,李桂花从里屋出来,闻言便有些气恼的揪了把苏月的小耳朵。 “不省心的丫头,净给你大姐出馊主意,京城山高水远的,如今又有旱灾,路上极不安全,让你大姐出门你也放得了这个心。” 随即又轻瞪向苏安道:“你呀,在这里等着便是,若是那位心里有你,自会回来的!” ------------ 第一百八十章 拦住去路 李桂花话语里的不赞同之意很明显,目光也紧紧盯在苏安身上,似乎生怕她固执的做出什么事来。 苏安见状,心里微微咯噔了下,无比清楚自家娘是出于担心。 不过…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这个京城她是非去不可的。 为了稳住李桂花,她当即讪讪的摸鼻子应道:“娘说的对,我也只是想想,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犯险。” “对了,林大人需要踌躇的银子,便麻烦娘交接一下,我这闲不住的性子出门逛逛去!” 说完苏安也不等回话,一副哼着小曲儿的模样溜出铺子。 “这闺女……”李桂花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 罢了,闺女心里不好受,就让她静静的好! 然而,出了门,苏安在心中默默对李桂花念了句抱歉,便做贼心虚的往马车行里去。 跟车行伙计留下定金,租赁一架马车,又约好时间后,她才装作散心完的样子回到自家房间,开始悄悄收拾行囊。 白玉京…… 她不去,心不安! “咦,小安屋子怎么熄灯了,这孩子不是怕黑吗?” 夜半时分,李桂花起夜经过苏安房间时,透过窗户瞧见里头黑漆漆的,无声无息。 忽然想到什么,李桂花眼皮子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她急忙推门进屋。 屋内、床上,空无一人! “小安!” 这声惊叫,顿时隐隐的传到了刚偷摸出门,上了马车的苏安耳中。 吓得她瞬间连呼吸都屏住,疯狂催促马夫:“快快快,十万火急赶紧溜!” 马夫立刻驾马行驶,在已经打更的道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甩离铺子几条街。 直到已经看见了城门一角,苏安才重重的松口气,皱眉呢喃了声:“对不起娘,怪我任性妄为也好,不顾大局也罢,付准为我舍身入死,我实在坐不住…” 等解决完事情,回来再向娘好好道歉吧! 这么想着,然而,当马车快要过城门时,忽的一个黑影从城墙上跃下,稳稳的落在马车前,一动不动拦在中央。 这幕可吓得马夫一把勒紧缰绳,“吁——!” 额头都冒出冷汗来:“什么人,不要命了吗!” 苏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一大跳,等稳住身形,她咻的掀开车帘,紧张的看向外面的黑衣人。 “你是谁,为什么拦我去路!” 黑衣人无声的拱了拱手,接着朝苏安走近。 苏安此时才看清了对方的装束,竟然是… “暗卫!” 看这眉眼,还是当初救下她的帅气小姐姐暗五! “你难道一直在浮游县里?”苏安错愕的问出声。 小姐姐像是有些社恐,低低的“嗯”了声,低眼盯着地面小声道:“我奉命在暗处保护姑娘。” 听到这个回答,苏安一个怔愣,瞬间胸口郁闷到岔气。 她无比憋屈的咬牙说:“既然你一直在盯着我的动静,那也知道我在打探付准的消息,为什么之前你不现身?” “而在我要出城的时候出现,难道是你也要拦我?” 明明一直就在,可不给她透露任何消息就算了,现在还阻止她去调查,这帮魂淡啊! 暗五点了下头,算是承认:“我只会在姑娘遇险时出现,保护姑娘安全,别的概不过问。” “其余的,主子另有安排,他一定会平安无事,还请姑娘回家,在浮游县里,姑娘才是安全的。” 苏安差点没气厥过去,但总算,是透出了点付准的现状。 她并不完全相信,满是怀疑的盯着暗五:“都说付准有安排,可为何这么久都没有音信?你别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吧?” 暗五是个行动派,闻言,她顿时严肃的抬起右手,指天发誓。 “姑娘,暗五以性命担保,主子真的安然无恙,半月之内定会归来,若有半句虚言,暗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操作让苏安懵了两秒,没了声儿。 不是,这么狠的吗…… 苏安仔细的打量了下暗五的神情,见她言辞恳切,有点畏缩与人对视,却又真诚的没有移开目光。 不像撒谎呀! 苏安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但自己打也打不过,对方更连毒誓也发了,也只好撇嘴叹叹气。 “那我暂时相信你好了。” 声音满满都是郁闷与不忿。 暗五的唇角小幅度的勾起丝笑意,点点头,随即身形迅速隐没入黑暗。 苏安缩回脑袋,气蔫蔫的对车夫说道:“车夫大哥,麻烦你转头带我回铺子吧。” 车夫感到一脸莫名其妙,应了一声,挥动马鞭,缓缓掉转车头回去。 回到家,刚踏入院子,便见李桂花在树下来回渡步,眼红了半圈。 她简单挽成的发髻散落些许,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浅浅的痕迹,却也不减她那温软祥和的气质。 只是此时神态焦急担忧,紧攥着手帕满是不安。 “娘。”苏安走进去,有些心虚的嘿嘿一笑。 “小安!”李桂花瞧见她,怔愣过后顿时喜出望外的迎上去,有些颤抖的拉住苏安,“你这傻丫头可算回来了!娘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 苏安准备了一肚子狡辩的话,在李桂花闪烁着泪光的眼神下,忽的就消散一空。 原来娘都能猜到…… 苏安轻轻摇了摇头,眸中仍有一丝忧虑。 “娘,我的确想去京城找付准,但刚要出城门就被付准的手下拦下了,她说付准另有安排,半个月内定会归来,我这才……” 面对心知肚明的李桂花,苏安觉得倒不如全盘托出,神色也露出愧疚。 “娘不怪你,只是……”李桂花听得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忧心忡忡。 “小安,这事儿靠谱吗?王爷他到底怎么了?娘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再等等消息吧。” 母女两对视了眼,各自提起颗心。 没两天,林咏筹备的修路之事正式开始,他再次来到苏家。 “苏姑娘,此次修路,在下已任命身边的卢师爷为监工,行监督职责。” “但,卢师爷虽精通文墨与事务管理,可在修路的实际经验上,尚有所欠缺…”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家贼难防 “而苏姑娘你,之前在城中修路时展现出的见识与能力,无论是对工程进度的把控,还是对人力物力的调配,都做得极为出色。” 说到此处,林咏眼中满是赞赏,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苏安。 “所以,我特来恳请苏姑娘,能否前往乡间修路之地坐镇?有姑娘在,相信这修路工程定能事半功倍,顺利推进。” 苏安拨弄着算盘,沉思片刻。 如今店里不缺人手,倒不太需要她。 看林咏如此殷切的模样,又想到这修路关乎全县百姓的福祉,她等着也是等,还不如答应下来找点事做。 “没问题,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林咏差点笑得合不拢嘴,“苏姑娘大义。” 答应之后苏安便开始行动起来。 说是坐镇,但林咏早就安排好了大小事宜,苏安只需要每日巡逻巡逻,观察下有无出错之处便好,这活可谓轻松简单。 而苏安在乡下呼吸了几天新鲜空气,人也清爽活力不少,简直一举两得。 但这平静日子还没过多久。 今儿清早,鲁明便搬着几堆材料大步到院子里,又急又气。 “丫头出事了!今早刚开工,大家发现水泥竟都配成了水状,根本无法融合,我一看是新到的这批材料有问题,拿过来了,你也快看看!” 而苏安听到这话,差点早饭碗都摔了,顿时放下碗筷匆匆出去。 只是一眼,她就看出天大的不对。 “这、这些都是新运来的材料?!” 苏安瞬间脸色发黑的怒道:“石灰颗粒不均匀,沙子黏土都这么多杂质,全都是次的不能再次的东西,能配出水泥才见鬼了!” “可是县衙的人运送来的?” 鲁明愤道:“是啊!都是官府的人,就没经其他手!” “这么说来,那就是官府里头有人搞鬼了!”苏安气得咬牙,与鲁明对上一眼。 “走,去县衙!” 两人说干就干,气势汹汹直接朝着县衙的方向杀过去。 谁知,行至半路,就被卢师爷带着一群衙役拦住了去路。 卢师爷身着一袭青灰色的长衫,身材消瘦,面庞狭长,眉眼间透着一股高傲之气。 他嘴角微微下垂,仿佛总是带着一丝不屑的笑,稀疏的胡须在下巴上轻轻晃动,更添几分文人的酸腐与傲慢。 “苏姑娘,鲁大人,这么清早的不去乡下坐镇,怎么还往反方向走,是想去哪儿啊?”卢师爷状似关心的开口。 苏安看见他,顿时皱起了眉。 这些天她与卢师爷打过几次交道,打心底不喜这人,总是阴阳怪气的很。 “卢师爷在正好,鲁大人发现修路的水泥材料明显不对,所以我们要去县衙问个明白,你们到底是如何采买物资的?” 听到这话,卢师爷只是摇了摇手中折扇,皮笑肉不笑道:“苏姑娘啊,这修路之事繁杂琐碎,难免会有一些小差错。您乃是女流之辈,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呢?” “不如就交由我们衙门处理,您还是回府安心休息吧。” 苏安瞬间听得一把火。 瞅瞅这假模假样的死出! 她向前逼近一步道:“师爷说得轻巧,水泥若是有假,这路修不好,受苦的可就是全县的百姓!我既然答应了林县令坐镇修路,就绝不能坐视不理呀!” 卢师爷心中暗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闪过了抹阴鸷。 他收起折扇,提高了声音:“苏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衙门之事,自有其规矩,岂是你一个女子能随意插手的?” “你们若是现在乖乖回去,我尚可当作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还会在林县令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若是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听到他话音里的威胁,苏安和鲁明顿时对视了眼。 “丫头,这事情恐怕就是有他卢师爷的手笔啊!” “咱跟他废什么话,找县令去。” 苏安认同的点点头,这兴许就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两人索性直接无视了卢师爷,快步绕过他准备去县衙。 看见这幕,卢师爷彻底撕破了脸上那最后一层伪装的面皮,脸色涨得通红,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鸡。 他猛地一挥手,对衙役们喊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不过是两个请来帮佣的白身,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衙役们得令,当即一拥而上,如恶狼扑食般冲向苏安和鲁明。 两人大惊失色,苏安想要反抗,却被一名衙役一把抓住了手臂,她用力挣扎,用脚去踢周围的衙役,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力量。 鲁明见状,大吼一声冲上去帮忙,却同样被几个衙役用棍棒拦住。 “你们敢光天化日行凶,疯了?”苏安不敢置信的瞪向卢师爷。 卢师爷神色理直气壮,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哼,在这浮游县,衙门之事由我说了算,你们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怪得了谁?” “都绑上,走小道带去修路的地方去!” 苏安和鲁明两人,一个菜鸡,一个虽然老当益壮但不通搏斗之术,硬是被衙役们押解到了乡下修路处,四下无人的偏僻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水泥和工具,四周荒草丛生,萧条得让人不安。 “来人啊,将这两个碍事的东西灌进水泥里,不知死活,这就是下场。”卢师爷慢悠悠的开口,这话却听得苏安两人当场懵了。 杀人灭口?! 他一个小小师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敢!你可知老夫是——”鲁明脸色难看的吼一嗓子,结果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衙役一把塞住嘴。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在这个地方也只有咱们卢师爷说了算!”衙役讥笑道:“要怪就怪你们不识趣,非要插手师爷的好事,那就去死吧!” 此时,另一边衙役已经将一个巨大的木制模具搬了过来,开始将材料倒进去,加水搅拌。 灰尘扬起,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人呼吸困难。 苏安心急如焚,挣扎着冲周围大喊:“暗五,暗五!你在不在!” 然而四周只有风吹荒草的沙沙声回应着她,暗五并未出现!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原来是有靠山 卢师爷看着苏安的挣扎,脸上的讽刺更浓:“别喊了,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说着,他示意衙役们将搅拌好的水泥抬起来,朝着苏安和鲁明所在的模具走去。 苏安的心跳急剧加速,有些绝望的看着那逐渐靠近的水泥桶,脑海直嗡嗡。 这么多难关都闯过来了,今天却要栽在一个小怪手里? 天杀的! 求生的欲望疯狂燃烧,鲁明也在一旁咬牙切齿,试图挣脱绳索,但那绳索深深的勒进他肌肤,却依然无法挣脱。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暗五骑着马疾驰而来,她的身后,林咏脸色铁青愤怒,带着十余捕快速度极快的袭至。 “县令怎会突然来了。” 卢师爷狠辣的眯了眯眼,一挥手,示意衙役们停下。 而苏安看到来人,顿时心落回了肚子里,眼泪汪汪的盯着前头的暗五,“我们在这里!” 还好这位帅姐没有弃他们不顾! 暗五飞身下马,几步便跃至苏安与鲁明身边,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绳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散落。 “还好。”暗五低声开口,似乎感叹自己没来晚。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卢师爷见状立马呵斥道。 余光瞟见林咏也下马了,他更是欲盖弥彰的开口:“这二人在修路之事上偷懒懈怠,本师爷不过是将他们带到此处小惩大诫一番,你莫要多管闲事,更别想倒打一耙!” 听到这话,气得苏安那叫一个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啊! 她扭头看向大步走来的林咏,“林大人,今日一早我们发现修路的水泥材料有大问题,要去衙门对证,路上就被这狗师爷拿下了。” “我猜想定是他从中贪墨,想杀人灭口阻拦我们!” 自从暗五清早突然过来,要他带兵救人,林咏这一路上的心情便是不敢置信的状态,怎么都想不通自家师爷为何要绑走苏安。 直到听见苏安这话,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难掩震惊的怒视向卢师爷,“师爷,你当真做了那等事!” 卢师爷却梗着脖子,毫无畏惧之色:“大人,我卢某入你衙门下近一年,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你也是有所目睹的。” “此番我也只是依照规矩,惩戒这二人,只望以儆效尤,而绝无真要动手之意,原以为能让他们长个记性便好,可谁知他们不忿,竟有此欲加之罪!” “大人若不信,大可以拿出证据来,莫要仅凭这女子的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 苏安闻言直呼好家伙。 这倒打一耙玩得溜啊! 然而,林咏目光阴沉的盯紧了卢师爷。 相比较师爷,他反而更相信苏安! “好,那便查。”林咏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冷冷发话。 “来人,将卢师爷一行人都给我押回县衙,谁是谁非,本官会查的一清二楚!” 回到县衙后,林咏看见被鲁明抬上来的这些残次材料,怒气愈渐攀升。 “岂有此理!材料皆由官府的公款拨放采买的,怎么会出如此严重的纰漏!” “继续查!”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可谓是顶风作案、胆大包天!林咏怒极的同时更是头皮发麻。 好在,差错出在县衙,很快就能查清楚。 不多时,负责衙门采办的苟忧被押了过来。 “县老爷,查到了,是这苟忧贪墨做假账,购买了劣质材料充好!” 苟忧被押着跪倒在地,对上林咏震怒的视线,他瞬间哆嗦了下,叫喊道:“老爷,小的冤枉,小的是被逼无奈啊!” 他脑袋砰砰磕在地面,满脸恐慌。 苏安在旁,看着对方的这模样,瞬间联想到卢师爷的身影。 要说被逼的,整个衙门除了那卢师爷,应该就没谁敢做威逼利诱的事了吧? 林咏锐利的眯起眼,喝道:“这证据确凿,你还有脸谈冤枉!” 苟忧生怕说慢了,不待逼问的,就迫不及待的交代。 “老爷您明察,这一切都是师爷威胁我做的,我跟您勤勤恳恳这么多年,要不是师爷威逼,我怎会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果然!”苏安一拍手掌心,“这个卢师爷没跑了!” 林咏铁青着脸,立刻又命令把师爷押过来。 很快,手持折扇,眉眼满是傲气的师爷便走进来。 说是押,可他也不知怎的挣开了捕快,嚣张跋扈的出现。 那浑身架势堪比林咏这位县老爷。 卢师爷一眼看见跪着颤抖的苟忧,心底不由暗骂句孬货,这么快就把他供出来了。 “卢师爷,苟忧招认是你唆使他贪墨了修路材料,你还有何话辩解?!”林咏盯着他,怒气直线飙升。 面对林咏,他不拜不跪,只是轻飘飘嗤了声:“也罢,既然这软腿的东西都招了,账本也查了,证据确凿之事,我自然不做那多余的辩解。” 苏安差点想骂出声。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认了?嚣张!真特么嚣张! 林咏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真枉本官欣赏你一身智谋才学,将你招为师爷,没想到是招了个狼子野心,中饱私囊的货色。你简直是辱没了文人清臣的风骨!” “风骨?如今世道,风骨能值几个钱?有那真金白银和权势来的实在?” 摊了牌,卢师爷便不再伪装,眼中贪婪卑鄙尽显:“老爷,念在你招我入府的份上,我便好心提点你一把吧。” “青州知府,你的顶头上司,那些眛下的银钱,便全须全尾的送到了那儿去。” “老爷,财帛动人心,何况如此重大的工程,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不眼红?与其在这当牛做马得不到提携,你卖知府大人一个好,他说不定就拉你一把了!” 一番污钱贿赂的话,被他极尽得意的说出来,何其理所当然。 林咏猛地没了声,却是因为震惊错愕。 他万没想到这其中竟有知府的手笔! 原来卢师爷这般底气十足,是早找到了靠山! 刹那间,悲愤、无力涌上心头,让他重重锤了把桌子。 苏安也反应回神,心惊肉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一个县的修路,都能引来这么多人插手想分羹?!”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县城被围 “这都什么样狗屁腐烂的官!大官小官都这样,难道就没人改革这官场?!”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一个浮游县如此,其他地方更是难以想象! 林咏心力交瘁,声音透出深深的苦恨和无奈道:“贪腐风盛,何以改革?” “我原本便是知府,就因不愿同流合污而受尽排挤,最终被贬至来浮游县。” 他苦笑咬牙:“我以为在这一隅之地,能尽县令之职,固守本分便好,没曾想还是有手伸了过来!何其可恨!” 苏安闻言,不禁怔愣的看着他。 原来林咏这个县老爷官当得,如此坎坷曲折。 他还能固收本心刚正不阿,实在难能可贵。 而见林咏这幅深恶痛绝的神色,卢师爷却是放声大笑起来:“老爷啊,你在这浮游县为官也有些年头了,难道还不明白官场的规矩?” “执迷不悟,何必呢?只有跟着靠山,才能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你今日若肯与我一同,将这些事就此揭过,日后齐心跟着知府大人办差,定少不了你好处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信地摇着折扇,似乎已经看到了林咏妥协的模样。 林咏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紧接着,他的手按上腰间的佩刀,“噌”的一声抽出长刀,刀身寒光凛冽,其上还刻着六字。 “公生明,廉生威——”苏安眼中露出抹惊艳。 好字,好剑! “我林咏,此生绝不与奸佞同流合污!”说罢,他一个大踏步冲向卢师爷。 卢师爷霎时惊恐的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林咏会突然拔刀相向。 “林咏你敢!” 他慌乱想要躲避,然林咏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劈下,那气势似要劈开这世间不公。 “啊——!” 卢师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骇然惨叫,头颅便已滚落在地,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内堂的地面上,形成一片刺目红色。 林咏站在原地,长刀滴血,他的眼神依然冰冷刚毅,对着已经无头的尸体冷冷说道:“你的靠山若要来找我,我林咏自当奉陪到底!” “哈哈哈!痛快!不愧是百姓口口相传的林县令!” 看到这幕,鲁明神情激昂慷慨的站起身,大笑赞叹。 “枉老夫在宫里多年,竟没见过一官一吏如林县令这般无畏强求,铁面无私,可悲可叹呐!” 苏安双眼金光闪闪,简直满满当当的敬佩,“如此果敢,如此正义,真是令人佩服。” 旋即又有些担忧的摸了摸下巴问:“不过林大人,要是青州知府责问下来,不会叫你为难吗?” 林咏重重的吐出口浊气,方道:“此事我会如实上书京城,这天下间,总有正义在,我就不信京城百官,无人能制裁那青州知府!” 苏安闻言倒是认同的点点头。 皇宫为了顾全朝廷的颜面,应该不会对这等恶行置之不理,就算是做做面子也会收拾他知府一通吧。 这么想想,苏安心底放松不少,告辞后便跟鲁明重新投入到修路中。 本以为没了个卢师爷这个监工,修路上会多繁杂之事,但不料,没了小人作祟,他们反而更一帆风顺,修的越发如火如荼。 然而,仅过了三日,这份平静被突然打破。 一早的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集市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失措的奔走相告。 “天塌了天塌了!咱们县城外被青州的兵包围了!” “咋的了这是?官府的人为啥包围咱们县,咱们都是老实百姓啊!” “你们还不知道?听说是前几日,咱们的林县令因为修路一事,得罪了青州的知府大人!这林县令也真是遭了天谴的,自己招惹上那么大的官,却害苦了我们老实人!” 最后这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集市上的人们先是一愣,紧接着,恐慌和愤怒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天杀的!造孽啊!必须找林县令去,让他给咱们个说法!” “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时候他身为县令必须站出去!” 众人神情愤慨,当即响应,刹那间人群便如同潮水朝着衙门涌去。 人们你推我搡,呼喊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很快冲破了衙门口的几个衙役防线。 可找了一通,都没有发现林咏的身影! “这林县令跑哪去了?他犯下的错,难道自己去当了缩头乌龟,让我们百姓来承担后果?”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怒吼,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回荡。 人群中一个满身肥膘的男人,眼咕噜转了转,忽然道:“不对啊,我看这事和苏安脱不了干系,一开始的修路不就是她提的吗?” “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那苏安开始盘下铺子,发家致富,林县令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是整顿,又是修路,肯定是她在背后蛊惑。” 胖男人说着,猛地一拍自己胸脯:“大家伙都认识我吧?当初我刘宝就是那家铺子的原主人,可她苏安看上我家铺子,就又是勾搭王爷,又是勾搭上林县令,在强权之下才逼得我不得不让出铺子!” “如今王爷不在,她和林县令指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这才开罪了青州知府!” 若是苏安在这里,定会发现这位刘宝,就是当初几次害她不成,在她买下铺子后还自请在她手里干活偷学的刘老板。 当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又经刘宝这么一说,众人顿时觉得恍然大悟。 “对,肯定是这样!前些天林县令不就是经常往苏家铺子跑吗,他们肯定在修路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咱们找苏安去,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人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转身又浩浩荡荡的朝苏家铺子蜂拥而去。 苏家里,因为众人奔走相传,一家子也知道了县城被围的事,便都暂时闭店没出门。 这时出去探情况的张三着急跑了回来。 “不好了老板,外头不知道怎么传的,现在都说是你勾搭县老爷做了坏事,才引得知府大怒来派兵围剿,人群都朝咱苏家来讨公道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登墙交涉 “什么?” 铺子里的苏安傻眼了,瞬间拍桌而起,“岂有此理!苍天大谬啊!我和县令一心为了这县城好,为了大家生活便利才极力促成修路的事,成了他们口中的苟且?” 张三一脸气煞道:“老板,他们这群人是狗急跳墙,找不到林县令,就想找你顶罪了,哪有道理可讲啊!” “这下可就糟了。” 李桂花脸色凝重,一把拉住苏安急道,“小安,你也先回屋里躲躲,要是情况不对就带着老二他们从后门跑出去,娘在这跟他们解释清楚。” “不行!”老二苏江在旁喊道,早已是怒容满面,“娘,大姐,我们是一家人,要共进退!” 他和苏廷苏月坚定的走到苏安身边,个个脸上都是气鼓鼓的,坚决不退让之色。 “那群白眼狼,还想怪大姐,月月要教训他们!” “就是!他们敢来,我就拿算盘珠子崩他们的臭脸!” 听到这话,苏安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无奈,对一家子摇摇头,“好了,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事非得我出面……” 还没说完,隔着门就听见外头来势汹汹,脚步如雷。 汹涌的人群已至门前,随着一阵推搡与呼喊,门“哐当”一声被强行撞开,众人乌泱泱的全部涌入。 苏安一惊,躲避不及,差点被撞倒在地,好在李桂花一把将她拉起来往后带,满是警惕不安的盯着人群。 “你们想干什么!今日苏家闭店,你们擅闯屋宅可是要下狱的!”李桂花焦急的喊,试图能让众人退去。 但一群人满心的恐慌愤怒,哪有这么轻易被吓唬。 “下狱?那倒是让县老爷现身看看啊!他自己人都跑了还拿鸡毛当令箭呢!”为首的壮汉撸起袖子率先出声。 其余人纷纷跟着怒骂:“你们苏家平日里仗着有县令撑腰,我们才敬让几分,可如今苏安和县令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苏家还想置身事外不成?” 这番话顿时让一家子岔了气,三娃更是毫不犹豫的往前站,小小的身躯挡在母女俩面前。 苏廷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呵斥道:“我大姐没错!她一心为了修路,为了大家好,是你们这群白眼狼,想拿我大姐当替死鬼罢了!都是龌龊小人!” 而苏月看到人群中,居然还有平时熟悉的邻居,一时间握着小木剑的手都有些气得颤抖起来。 “李姑,六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忘了大姐平时对你们多照顾?你们居然!” 苏江一双黑瞳则带着怒射向那边的农工。 “难道忘了你们之前逃难过来,是大姐教了你们做吃食的法子,才让你们能在县里安身立命了吗!” “一群受过大姐恩惠的人,到头来却吃里扒外欺负大姐,你们简直不是个东西!” 被三娃目光所及处的众人,顿时脸色都有些臊得慌,露出难堪。 无论是美食街、吃食配方,赈灾还是修路,整个浮游县几乎多少都承过苏家和苏安的恩情。 现在被几个娃娃指着鼻子捅出来,他们羞愧之余,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 于是立即就有人梗着脖子骂回去:“苏安是做了不少好事没错,可这次她却是要害咱们全县百姓啊!我们讨个公道怎么了?!” “难道吃她了点东西,学了点手艺,就要我们把命都赔出去不成!” “说得对!她苏安做这些,不就是想收买咱人心吗,谁知道她笼络大家是打着什么目的!而且要不是她这祸害蛊惑了县令,哪会有今天的破事?” “如今林县令躲起来了,只能拿她去交差,反正修路的乱子就是因她而起的!” “苏安你滚出来!出来!” 各种辱骂声不绝于耳,落在被一家子挡在身后的苏安耳中。 望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面孔,苏安只觉心口里凉风呼啸,仿佛置身于冰窖。 这群人还真是…… 她气得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不管心里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抑制不了一抹难过浮上心头。 人家说的也对嘛…知府发兵,不用想就知道是冲材料贪墨那事来的,也算是因她而起吧。 苏安缓缓推开母亲和弟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冲众人道:“行了,都别吵了!” “修路之事出了状况,得罪了知府没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去找知府的人请罪,但愿能平息此事。” “小安!” “不行大姐!” 一家老小最先变了脸色,惊慌大喊。 可面对如狼似虎的人群,他们那丝微不足道的阻拦何其无力。 “快快,别让她溜了!” 苏安刚走出去,人群立刻把她围在中间,生怕她跑了般,将她拥着去往城门。 城门已经关严,守门的浮游县官兵也退回了城内把守,看似手持兵器,严阵以待,但不断的交头接耳暴露了士兵们同样心中不安。 “县老爷也不知跑哪去了,没有任何命令指示,咱们该咋办啊,还要继续死守着城墙吗?” “唉,守吧,青州那边也没动静,就是包围咱们,不放任何人出去,看着应该也没打起来的意思。不过这么下去县里粮食可不禁耗……” “朝廷怎么也不管管,青州也太嚣张了!” “你傻啊!整座县都被包围了,山高皇帝远,咱们这的风声根本传不到朝廷那,咋管呀?” “别说了,苏姑娘来了,兴许有救了!” 苏安走来便听到这些话,心里的凝重急速飙升。 征得士兵们同意后,她直接在众目睽睽中登上城墙,准备与城外的青州兵交涉。 青州兵止步于三十丈开外,约莫四五百人的阵仗,挂着青州的旗帜随风起舞,瞧着威风凛凛咄咄逼人。 苏安居高临下看过去,不禁紧张的吐出好几口气。 紧接着她提声冲下方喊道:“对面的青州官爷,修路的事都因我苏安而起,惹得知府大人不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愿以我一命,换浮游县百姓的安宁,望官爷能将我的心意转达给知府大人,撤兵离去!”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世看拳头 底下,青州兵头领躺着摇椅,一身纯黑甲胄在阳光下显得耀武扬威极了。 闻言他便眯眼瞥向苏安,嘴角勾起抹不屑讥讽的笑意。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竟妄图以一己之身平息事端,莫非以为自己是哪路了不起的人物了?简直笑死个人。” 这破风箱般难听嘲讽的声音传来,让苏安直接呆立在当场。 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青州知府不是派人来找场子的吗? 她都自己来主动送死了,对方却不认账? 顿时间苏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很快浮出个骇人的猜想。 难道…知府是铁了心要将事情做绝,不给浮游县一丝生机? 拿整个县城杀鸡儆猴?! 苏安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腔,急忙冲下方继续喊道:“官爷,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如劳烦你先去通报知府大人,小女人求见当面商量商量!” “在知府大人眼里你不过是个贱民,连让他多看一眼都不配,也敢提面求情,真是给你脸了!” 兵头领像是被激怒了般,抬手便从背后抽出支羽箭,搭弓拉弦,一箭射出。 带着呼啸的风声,急速射向苏安。 苏安险些破口大骂,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做出反应,在箭矢刺来时惊险的蹲下身避开。 而这支箭就像是示威,并未真的命准目标,而是穿梭过城墙,狠狠地刺入城内的地面上。 刹那间引得众人一阵惊呼躲闪。 “里面的人都听好了,本将接到知府命令,浮游县有北胡奸细混入,因此带兵封锁此地,不许任何人进出!违抗者,杀无赦!” 兵头领声音不屑,装模作样的说了个借口后,便不再多言,悠哉的躺回到躺椅上。 此时饶是苏安,也忍不住浑身发麻心底发慌。 更别提原本期待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苏安交涉无果,还险些被箭射中,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不让出城,我怎么做生意?没银子入账我家那点粮可撑不住几日啊……” 不知谁慌神的呢喃了句,在鸦雀无声的人群中,宛如水滴涟漪惊醒了众人,迅速蔓延开。 “别说买粮食了,到时县里存粮都要告急了!咱们得趁现在快去抢啊!” “对!县令跑了,浮游县乱了,不想饿死的就赶紧去抢粮!” 有些骨子里就不安分的,那煽动的声音一出来,百姓们霎时间就急红脸,争先恐后的乱哄哄往各处街道涌去。 就连守城门的士兵对视了眼,也都开始抛弃城门加入其中! 苏安暗道糟糕,这么下去内忧外患,可是大忌! 得先稳定百姓! 她急上心头,连忙爬下了城墙想阻止众人:“大家别乱!粮食会有官府公平的分配,不会饿着大家的,都别抢!” “各位乡亲听我说,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我们要团结起来呀!” 苏安试图拉住一个正抱着袋米往外冲的老者,可老者用力一甩,挣脱了她的手,还恶狠狠的瞪她一眼:“都是你惹的祸,现在还来管我们!” 看着步履蹒跚的老者,力气却是大,把苏安手都震麻了。 她咬咬牙,只好先去拦一些妇孺。 “少装菩萨似的挡路!这粮铺的粮食本就该是咱们百姓的,现在世道乱了,谁抢到就是谁的,赶紧滚开!” 平日和善的妇人也变得表情狰狞,手上的动作愈发麻利,一边推搡苏安,一边将抢到的粮食往身后的布袋里拼命装。 “嘶——”苏安被推得一个踉跄,手臂擦过街边粗糙的石墙,顿时一阵刺痛传来,鲜血缓缓渗出。 她捂着手臂,心乱如麻,忽的又听一人喊道: “走,咱去抢苏家的,她苏安不是要当滥好人,那就如她的意算了!” 众人一听,想起苏家平日卖的美食,脸上一个个露出了贪婪之色,立马转头冲向苏家。 苏安霎时心都凉了半截,算是见识到了这群人的丑恶嘴脸。 “你们等等!” 她嘶哑的喊声被淹没,只能在混乱中踉跄的跟上众人。 可等跑到自家铺子,却发现门外一片狼藉,像是早已经有人趁虚而入来了一遍。 无数桌椅木屑四散零落,是张三带着十几个小弟拼死守着门口,正在赶跑最后的几人。 “我看谁还敢踏入苏家铺子一步,别怪我张三不客气!” 张三混于市井欺行霸市多年,看着就不好惹,此时他一身肌肉鼓起,满脸的凶神恶煞,说时便抬起一桌子砸向一人的脑袋。 接着又一个飞踢,踢中另一人的腹部,直把那人疼得蜷缩在地上,痛苦不迭。 “还有谁!” 张三示威的环视众人怒吼。 这模样,直把刚起了贼心涌过来的人群吓退几步。 “算了,我才不在苏家这浪费时间,还是抢别家的去!” 乌合之众惯是欺软怕硬,何况这些人本质上还是百姓,此时有贼心也没了胆量,灰溜溜的飞速散去。 于是便露出追在后方,身形狼狈的苏安。 “老板!”张三神情一喜,赶紧过去将苏安小心的护送回来。 “我娘他们怎么样了,可还安全?”苏安进了铺子便连忙问,看着张三这一干保镖,既欣慰又后怕。 还好当初明智聘请了张三几人留下,不然…… “放心吧老板,婶子他们在后院都安全的很,有我们在,保准那群混账谁也闯不进来!”张三将胸膛拍的啪啪响道。 苏安面露感激的点点头。 目睹了张三动手过后,她不得不醒悟一个道理。 盛世论声名,乱世看拳头。 这世道一乱,就得靠拳头说话,否则其他的都是废话! 苏安深吸了口气,忽的喊道:“暗五,你且出来!” “苏姑娘,有何吩咐?”暗五偏纤细苗条的身影出现,单膝跪地,冲苏安抱拳请示。 “如今林县令不知所踪,那我就替他整合县里的势力,让县城安定下去。” 苏安定定看着面前的暗五:“眼下只有你和张三武功较高,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以镇北王之名,去调动衙役、捕快和所有官兵!” “告诉他们,若有违抗者,便视作逃兵!待镇北王回来,定当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火烧城镇 张三听闻,重重的捏拳,脸上还露出股亢奋热血之色道:“老板放心,这种事儿我在行,何况有王爷的威名在,谅他们也不敢不从。” 暗五亦因苏安此刻的凌冽气势侧目几分,小幅度的点点头。 “必不辱使命。” 说罢,两人一明一暗,快速朝着官府的方向而去。 就如苏安所想,以镇北王声明的号令一出,衙门内外散乱的衙役捕快、官兵,再次被凝聚了起来。 不管他们是真心听从,还是屈于淫威之下不得已,也只能暂时听她调度。 “捕快们立刻在城内开始轮班巡查,维护街道的治安,对于那些犯事抢掠、哄抬物价的,统统追查严惩不贷!尤其是粮食店铺更是要重点监管,确保粮食按照平价售卖!” “衙役着人去安抚百姓的情绪,让大家不必过度恐慌,家中有多余粮食物资的,可在自愿的基础上与邻里分享,对那些因骚乱而受损的商铺和居户,统计造册,待危机过后,官府会酌情给予补偿或协助重建!” “官兵重新梳理城防,加强城墙的巡逻与守卫,每一个垛口都要安排专人值守,盯着青州兵的举动,不可怠慢!” 危急仓促之下,苏安也顾不得他们会不会有怨言,以付准的名义连发三条指令。 好在现在还没到生死关头,官府三方不敢撕破脸,接到命令后只敢小声的嘀咕埋怨,然后开始了行动。 很快,苏安的这个部署便迅速镇压了百姓动乱,但同时也收到了更多漫骂。 “这苏安到底安得什么心啊?把咱生活搅的一团糟,害得大家都在等死,她还有脸在那指手画脚!” “嗐,我早就看出来她是个不安分的贱女人了,肯定想借着这个机会出风头!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局面,还在拿我们老百姓往死里折腾!” “她就是个灾星,就该把她绑了送给知府大人赔罪去,说不定还能饶了我们……” 怨愤的话如同瘟疫蔓延着,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人群对苏安的恶意。 而官府的三方听着听着,对苏安的郁闷和不满更是急速攀升,有的偷懒怠工,甚至最后直接辞官不干了。 以至于镇压的效果才显现了几日,街道四处便再度爆发出小动乱。 “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还是会大乱。” 铺子里,苏安听着暗五的这些禀报,急的简直要抓耳挠腮。 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却还无法镇定民心。 “这都快到半个月了,付准还没来,他现在到底情况如何了?” 暗五静静的垂着眼睫,声音却也掺杂了一丝忧虑道:“苏姑娘,实不相瞒,近两日我与主子那边失联了,探不到新消息。” 听到这话,苏安眼皮子猛地一顿狂跳。 这意思…付准也出状况了? “那你现在就去找付准!确保他下落,若他安全或许也能有办法化解浮游县的情况!” 暗五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摇头:“恕难从命。主子只交代我要全力保护您的安危,我若离开,万一您遭遇不测,我万死莫赎。” 苏安一听,得! 社恐小姐姐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定是没得商量了! 她眸光越发焦急凝重,还想再劝劝时,街外忽的响起了无数骚乱惨叫声。 “青州兵朝咱们射火球了,快跑啊!” “屋子,屋子都被烧起来了!别往里面去了!” 声音传入耳中,让苏安霎时就白了脸,立刻跑出去看情况。 只见原本刚稍有平静城内,再次陷入了极度混乱,此时天空无数火箭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瞬间就将一座座屋子接连点燃起来!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蔓延,滚滚浓烟充斥着街道,以及百姓们争先恐后奔逃的身影! “这群青州兵要死啊?!竟然大肆屠城,简直疯了!” 苏安骂归骂,转头心急如焚的对暗五喊道:“快快,让官府的人全力抢救百姓,往城东边的空地集合!” 面对这种情景,饶是暗五也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愣住。 闻言她飞快点头,闪电般的冲向官府所在之处。 这时,隔壁院子里又传出阵尖叫,一道火箭精准的射中其中,火焰“唰地”顺着茅草升腾而起。 见那院子里似有人影晃动,苏安毫不犹豫的对张三说道:“走,我们先去隔壁院子灭火救人!” 张三立刻应声,留一半的人手保护铺子安全,带着其他手下紧紧跟着苏安,拿水桶、盆等器具,从院子里的水缸中舀水泼向火焰。 苏安被浓烟逼得满眼泪花,一边咳嗽一边朝里头的人影大喊招呼。 “不要收拾金银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快先出来!”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非得把这些个犟种喷个狗血淋头! 街道上,无数人群还如没头苍蝇慌乱的逃窜着,而其中刘宝肥胖的身躯格外显眼。 此刻看见苏安在院门外狼狈的身影,他嘴角顿时勾起了抹阴狠的笑来。 “让你个贱人害我小舅子,抢我铺子!得意了这么久,你也该到头了!” 心中恨恨想着,他借着人群混乱,硕大的身躯如蛮牛般直接朝苏安撞了过去。 苏安正全神贯注的指挥灭火,忽然察觉身后一股臭风袭来。 “谁?”她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蓦的便被一股蛮力撞向前,身子直接不受控制的直扑向火海。 “老板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三双眼一瞪,立马如苍鹰扑兔般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苏安胳膊。 苏安整个人在半空划过道弧线,才险之又险的被拉了回来。 “呼……” 苏安脸色煞白煞白,狠狠的松了口气,顿时怒极抬眼想看是哪个龟孙子背刺她。 然而,就见半空中一支火箭疾驰飞来。 “不——”她瞳孔一缩,刚开口,火箭“噗嗤”一下正巧刺入了张三的后背,顷刻间在他身上燃了起来! “啊!”钻心的痛让张三瞬间惨叫着大骂,“天杀的青州兵,我日他祖宗!” “你中箭了别乱动,快趴地上!”苏安紧急之下将张三给扑倒在地,一手飞快在他身上拍打,一手用地上的黄泥泼洒一起灭火。 火舌灼得她手心手臂各处燎泡刺疼,好险才把张三身上的火及时扑灭,然而她自己身上又有火蔓延烧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付准回来 火星沿着她的袖子摆子,灼灼燃烧,让苏安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身体四处烧疼,她连忙嚎的一声整个扑地上打滚起来。 “老板……”张三在旁看得惨不忍睹,想上去帮忙灭火,却又碍于她女子身份不敢动手。 “疼,真特娘的疼!” 苏安龇牙咧嘴一边对自己下死手,使劲的拍打扑腾,总算在火苗彻底烧开前将身子的火扑灭。 她挣扎着站起来时,已然发尾烧焦,脸上被熏得漆黑,身上还隐隐传出股烤肉味来。 “老板,要不你还是先回店里吧,外头到处都不安全了!”张三紧紧捂着胳膊上前,担心的劝道。 “现在这情况,外头里头都没地方待了,又有哪里是真的安全的?”苏安倒吸凉气,带着些许绝望的目光扫向街道。 房屋在大火中摇摇欲坠,不时有燃烧的梁木砸落,扬起滚滚的尘土火星。 到处都是如他们一般在哀嚎求生的百姓! 苏安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 “百姓到底何罪之有?青州兵竟然这么残忍,火雨屠城,这世道真就没有天理了?!” 她双眸染红死死盯着天空,不料上方刚才还密密麻麻的火箭雨,这时竟忽地戛然而止。 “这——!”苏安顿时狠狠一愣,怎么回事? 城门远处。 一道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抄向青州兵的后方。 等铺天盖地的箭雨忽然从身后射出,扎到了自己身上时,城门口的一群青州兵瞬间阵型大乱,还没反应回神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人手。 “敌袭!有敌袭,快找掩体!”青州兵头领瞬间白了脸大喝。 而百丈外,付准坐在轮椅上,双眸寒意深深盯着那方惨叫躲闪的青州兵,喋血般的嗓音吐出一个字道:“杀!” 他身后,一支千人的整齐浩荡的军队顿时吼声应答,扬起马蹄直朝城门出袭杀而去。 这幕看的青州兵们吓破了胆,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军队?知府大人的信上也没交代啊!” “别管那么多了,先保命要紧!”一个较为机灵的士兵大喊着,转身就想往马的方向跑去,却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兵头领见势不妙,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怒吼道:“都给我稳住,谁要是敢再乱跑,军法处置!” 但话是这么说,他转身便踉跄的翻身上马,直接飞速的逃窜而去。 …… 城内,火箭雨骤停,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箭雨停了,大家别乱跑!有能力的快随我一同救人!”苏安登上街边一处稍高的石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 她不知道青州兵接下来的动作,但眼下是救人和撤离的好时机,人群要是继续哄乱下去只会徒增更多伤亡! 然而恐慌至极的百姓们根本听不进她的话,都想趁这喘息的机会逃生,搬家当的搬家当,抢劫的抢劫。 “你个臭娘们,还在这儿装好人!要不是你咱能遭这罪?” “就是!扫把星,赶紧滚出出县城,别在这儿碍我们的眼,我们就算死也不要你管!” 时至如今百姓一见她依旧是谩骂不休。苏安听得,嘴唇微微哆嗦了下,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 苏安忍不住红了眼眶,刚开口,就被汹涌的人群推搡得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可饶是所有人看见她倒地,脚步也没有停下,蜂拥的逃离,径直便要踩着她过去,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淹没。 这时,“咻咻”几道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一支支箭矢如闪电般,忽然插入百姓们脚前的地面,木屑飞溅。 “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吓一跳,尖叫着往后退。 “不好了,后面有军队闯进来了!肯定是城门失守了!” “完了完了!这下可往哪逃啊!” 就在人群慌乱之际,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彻天响起来:“都给本王安静!” 听到这声音,苏安整个人猛然僵住,惊愕的抬头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付准推着轮椅过来,他双眸墨黑如稠,冷冷环视着在场众人。 而他轮椅两侧,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持着长枪迅速闯入,维护秩序的稳稳的站在街道旁,那些甲胄裹着他们身上肃穆铁血之气,猛地一站,骇得众人当即变了脸。 “不、不对,那位是镇北王……” “老天开眼,是王爷击退了青州兵,回来救咱们了啊!” 百姓反应过来认清了是谁后,哗啦啦的跪倒在地,欣喜涕零交加。 “付准……”苏安撑着身子,隔着人群遥遥的望着付准,眼眶瞬间便红了,热泪夺眶而出。 多日来的心慌、委屈,和此刻爆发的惊喜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付准也看到了此刻苏安狼狈的模样,那衣衫破损沾满了烟灰尘土,原本白亮的脸蛋脏兮兮的还满是焦黑,唯有那双眸子透着一丝欣喜与委屈,却也满是疲惫。 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紧,疼得厉害,他双手猛地发力,轮椅便朝着苏安飞速过去。 “你,你这个失踪分子,总算是回来了……”苏安眼睛酸酸涩涩的,不住呢喃了声。 可随着付准越来越近,她眼前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直至陷入一片黑暗,她彻底放松的昏迷了过去。 “苏安——!” 不知多久,苏安在一片混沌中猛地转醒,心跳如鼓,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的喊道:“付准!付准!” 下意识的,她紧紧握住了床边的一只手,那掌心宽厚温暖,一顿过后便缓缓回握住她。 苏安意识仍有些恍惚,愣了愣便想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感觉一股轻柔的力气,不容分说将她按回到床上。 “醒了。”耳边随即传来付准熟悉略带沙哑的嗓音,“莫要乱动,我在给你的手上药,你身上也有多处烧伤,需得静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刮肉疗伤 “啊,嗯?” 苏安模糊的眯起眼,微微偏头,这才看清她躺在自家房间里,光线透过窗户的薄纱洒在床榻上。 坐着轮椅的付准,偏低着身子在她床边看顾着。 见她醒来后,他一双眼眸深邃似夜海般浮过波动,指尖轻轻蘸取最后一点药膏,动作小心的涂抹在她烧伤的手上。 “我听说了,你这手上身上的烫伤,是为了救那个叫张三的伙计。” 付准声音低霾着开口,虽辨不出喜怒,但周身气息却是倏然加重。 “一个伙计罢了,值得你这般不顾危险吗,竟让自己伤到如此境地。”付准话到最后,带着再也无法隐藏的疼惜之意。 而苏安眸光还有些恍惚,愣愣的盯着他。 听到这话,视线就顺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只见原本白皙的肌肤布满了红肿与水泡,有的地方甚至已破皮渗血。 的确,看着都牙疼。 苏安张张嘴,费力的咳嗽出声,这才清出喉咙的灰滞感,然后有些破涕而笑的双眼瞪着他道:“张三可是我的伙计,在我手下干活,我自然就得护着了。” “话说我昏迷多久了?他中了一箭,情况应该比我更严重,他没事吧?” 付准闻言,俊隽的眉宇沉了沉,面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发黑。 “你睡了一天一夜,至于那人,谢清风已经在给他治疗了,暂时性命无碍!” 他口吻带着明显的拈酸味儿,盯着苏安低嗤一声:“倒是出息了,自己浑身是伤,醒来第一时间记挂的倒是他人。” “呵呵!”苏安一扯唇,忍住那一丝想笑的冲动,撑着半坐起身来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去了无音讯,半点消息不肯透露,还怪人家不记你了。” 她抬眼,眸光严肃又忍不住紧张的跟付准对视,“所以你在京城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狗皇帝有没有逼你?” 亏得自己一醒来他还有心情聊七聊八,她简直快要担心死。 付准眼睫低垂笑看着她,摇了摇头,只是简洁道:“放心,皇帝还奈何不了我,一切都好。” 听到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苏安猛地眉心狂跳,一股恶气涌到喉咙来。 “小安,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便不要多问了,我自有安排。”付准轻圈着她的手,怜惜的抚了抚道。 触及他黑眸内涌动的情,苏安莫名的心悸了下,张着嘴,却哑口无言。 依她对狗皇帝了解的那尿性,对方就是个疯批暴君,绝不是好相与应对的。 能让付准耽搁这么长时间,其中说不出的艰险内情,可想而知… 不让她问,是觉得她帮不上忙白白担心?还是怕她会被涉及,从而处境变得更危险? 可不管哪方面,付准是一心要独自扛着,不连累她了。 想着想着,苏安就忍不住又红了眼圈,盯着付准这孤淡的模样,心口有丝说不出的疼。 “算了,你就是爷,你不肯说我也撬不开你的嘴!” 她佯装翻白眼,重重的叹声气,谁知这用力过猛,就被四肢的烧伤疼得倒吸一口,“嘶——” 付准目光一紧,指尖抬起,却不知该做什么的好,不禁拧眉低叱道:“现在知晓疼了,以后千万别再这般犯傻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安忽然想起什么,顿时警铃大作的摸起自己的脸蛋。 片刻过后才笑眯了眼道:“还好还好,没烧毁容,不然那才丑呢!” “就算再丑,我也只属意你。”付准没有瞬息迟疑的开口,黑眸凝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 苏安闻言,脸腾的发了热,轻哼着推他一把,“我才不信!要是我真变成丑八怪了,你指不定还是第一个被吓跑的。” 付准眉头一皱,正欲反驳,忽的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偏房传来。 隐约的认出那是张三的声音,苏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急忙掀背下床,“那小子怎么叫这么惨,我去看看他!” 张三在店铺里可是尽心尽力的,解救了铺子几次危机,昨儿又刚救自己一命,苏安的心跟挠似的便焦急跑了出去,让付准开口都来不及。 踏入偏房,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与血腥气。 只见谢清风站在榻前,他一袭青衫到处都染了血渍,手中稳稳的握着一把锋利的刮刀,正为张三刮肉疗伤。 而张三仰躺在榻上,止不住的惨叫,那原本一张还算刚硬的脸,一大半连着脖子都烧伤,焦黑的皮肉惨不忍睹。 “啊啊——!” 随着谢清风冷酷的刀落,张三瞬间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浸湿了枕巾。 “这,竟然这么严重……” 见此情景,苏安心中的愧疚涌上来,怔愣的张望着。 当初漫天火雨事态紧急,她只看见张三中箭烧伤,扑灭后浑身也是灰不溜秋的,没想到竟然伤成这样! 要是她没让张三跟着去灭火,张三就不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 苏安咬紧唇,不忍再看,转身匆匆的跑出了房间。 过了许久,屋内的惨叫才渐渐停歇。 苏安折返回来时,就见谢清风的身影出来。 他脸色难看还有些疲惫,只冲苏安点了点头道:“他没事了,身上腐烂的肉已经全部刮干净,后面按时敷药吃药养伤就行。” 苏安感激的道了声谢,然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榻上的张三满是大汗气喘吁吁,看见苏安,他勉强扯出一个笑,那笑容因脸上的烧伤显得格外狰狞,眉宇却依旧透着股豪气。 “老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地方血气重,老板身子骨差还是快出去的吧!” 苏安看着他这个时候还在顾着自己,鼻子不禁猛地一酸。 她顶着红眼眶走过去,将手里端着的小方盒放到他床榻边。 “张三,是我连累了你,这里面有一万两银票,和我刚买下的一处宅院地契,你收下以后好好养伤。” “往后不管怎样,苏家都会一直养着你,你无需再有任何顾虑!” 张三听完,顿时高兴的咧开嘴,尽管笑得怪异艰难,但那股豪迈之气却丝毫不减,“不愧是我认定的老板,可太够意思了!” “嘿嘿,要是能再给我包个媳妇,那我可就更高兴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报仇出气 听到这话,苏安又感到好笑又有些五味杂陈。 张三这是怕她内疚自责,才摆出了这幅豁达的笑脸来。 不过这包媳妇儿的事…… 这时,付准低沉含笑的嗓音自身后缓缓传来道: “张三,本王营中正缺像你这般勇敢无畏之人,你可愿参军入伍,为保家卫国效力?若是如此本王便帮你寻门好亲事,给你包个好媳妇。” 张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惊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因伤痛而动弹不得,只得微微欠身,神色激动的开口:“王爷赏识,是我上辈子修的福气!我张三别的没有,就有一腔热血和一条烂命,愿为王爷赴汤蹈火!” “王爷,我还有那几个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都是一片忠心肯干的,想恳请王爷能不能一并收留了,让他们也能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张三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便涨红着脸激奋的说着。 而也正因他这份粗犷不拧巴,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家兄弟,足以见得其忠义赤忱。 付准微微颔首,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丝笑意与欣赏,开口道:“好,你既有此等义胆忠肝,本王又岂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且安心养伤,待伤愈后,带着你的兄弟们一同去军中报到。” 张三顿时喜形于色,眼中浮出泪花,哽咽了声:“多谢王爷成全!我们定不会负王爷所望!” 一旁,苏安总算是回过神,她瘪瘪嘴,眸光怀疑的转向了付准。 “你是不是故意的?张三他们都被你挖墙脚拐走,我可就没伙计了。” “莫要担忧,我自有安排,定会包你满意。”付准的声音清冷依旧,却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而翌日,苏安便见到了付准所谓的安排—— 竟然是将暗卫都调了过来充当伙计! 她印象最深刻的暗一,乔装成了普通的店小二模样,身着粗布衣衫,头发随意束起,露出了一张刀削斧刻般紧绷的脸。 他佯装着擦桌子,看似忙碌,却是对周围时刻保持警惕,唯有在看向苏安时,那眼中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杀气。 “……”苏安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准备暗杀她的?? 不远的柜台后,暗四那少年模样的身姿站得笔直,他面容略显秀气青涩,然而表情严肃得近乎刻板。 但凡遇到人,便会尽忠职守的认真的说苏安的坏话:“对,没错,我暗一大哥亲眼所见,苏安就是个蛊惑人的妖姬!” “就连王爷都禁不住她的迷惑,大家一定要离她远些!” “……我真的会谢。”苏安不禁扯了下嘴,扭头幽幽怨怨的瞥向旁边的付准,“这就是你的顶好的安排?” “爷呀,我应该没得罪过你吧?你怎么还费尽心思的暗算我呢!” 对上她那阴阳怪气带着控诉的目光,付准顿时轻咳一声道:“瞎说。暗卫擅于观察和隐匿,身手也是不错,他们来护你的铺子自是顶好的。” “他们对你存有些偏见,但若真与你相处过后,便会明白你的为人并非那般,放宽心便是。” 苏安顿时认命的闭了闭眼。 好好好,不就是两个刺头吗,既然来到了她铺子,以后她也就能理所应当的管教咯! “到时辰了,走,我带你出气。” 付准意味不明的忽然开口,随即便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推动轮椅往外去。 苏安疑惑的皱皱眉,亦步亦趋跟着,不多时,便被带到了城南的断头台。 台上,十数人被粗绳紧紧捆绑,他们面容惊恐,口中不停的或哀嚎或大骂。 “饶命啊!饶命啊大人!我知错了,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错什么错,我们啥也没干!你们这群当官的凭什么绑我们!” “他们是——”苏安瞪圆了眼,定睛一看,瞬间便认出来。 这些人可不就是之前趁乱,在城中打家劫舍得最狠的那几个吗! 她诧异的目光投向付准。 付准身姿冷峻,垂落的黑袍随风轻动,剑眉星目间无声散发一股铁血与威严。 他沉声开口:“此前城乱,你所采取的措施与镇压方法并无不妥,只是这些暴民带头起哄,才致使局面愈发混乱,叫你受委屈了。” “如今,该罚之人必须严惩,此乃立威之举,亦是震慑宵小。”顿了顿,他补充道:“也是为你报仇撑腰。” 望着他冷凝着的侧颜,苏安怔了怔,眼尾微微有些泛红。 原来他都知道,难怪说是给她出气。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众多百姓,他们看到付准和苏安,皆面露惊慌,忙不迭的让出一条路来,个个低垂着头,心虚得不敢言语。 而被绑在断头台上的数人,在看见苏安后心顿时凉了半截,已经笃定自己是撞上哪门子阎王了。 这绝对是秋后算账啊! 他们立刻疯狂挣扎起来。 “王爷,王爷饶命,小人就算有错,也罪不该死啊!” “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娃,求王爷网开一面吧!” 付准缓缓扫视一圈众人,双目似寒星凛冽,最终定格在那些被绑的数人身上。 “尔等在城乱之际,不思保家护国,反而趁火打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上皆染了人命,与逆贼草寇无异。” “今日本王便依律法宣刑,尔等,罪当诛。” 付准面沉如水,说罢微微抬手,冷冷吐出一个字:“斩!” 那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令人心肝胆寒。 行刑的将士得令,直接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数十人的头颅挨个的滚落尘埃。 “天啊!” 台下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畏惧的盯着付准,生怕下一秒自己便成了断头台上的一员。 “善恶有报,国法昭彰。”付准声音低沉而有力的开口,犹如洪钟在众人耳边炸响。 “浮游县乃天子脚下的一方土地,是百姓安居乐业之所。县之困厄之际,乃圣上心系苍生,龙威远播,亲降旨意让本王前来平乱,本王便绝不容忍任何违法乱纪之事继续发生。” “无论是谁,若妄图挑战王法,行伤天害理之事,这便是下场!” ------------ 第一百九十章 林咏的下落 他的语速不快,却字字如重锤,敲打着众人的心。 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身体瑟瑟发抖的跪地。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等定当奉公守法,绝不敢有违!” 高呼声一层重过一层,可苏安盯着付准,听着他的那番说辞,只觉得云里雾里。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皇帝会在乎一个小小县城的死活? 而付准又为什么要把这份功劳,在众人面前归功于皇帝名下? 蓦的,苏安一把攥紧了手心,想到某个可能。 许是在京城的时间,付准向皇帝妥协,又或者达成了什么约定了?! 苏安越想越觉得不安,偏偏付准说过不让她追问。于是回去后,她便迅速的摸去了隔壁医馆找谢清风。 医馆已经被重新打理过一遍,屋内弥漫着淡淡药香,柜上也再次摆满了各类草药与药瓶。 谢清风正漫不经心整理着药材,看见苏安过来,他只是眉梢一挑,算打了个招呼。 苏安心急的直接走到他面前,“神医,我觉得付准与皇帝之间应该有隐情,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谢清风一听,毫不客气的耸耸肩道:“你以为我是你,有那么多闲心功夫去打听那些屁事?” “我只管治病救人,别的一概不知。” 苏安哽了下,还是不死心的皱皱眉问:“可是你好歹一直跟着付准的,难道就一丝丝内情也不知?” 她怎么还是那么不信呢! 然而谢清风素来就不留情面的,闻言直接白她一眼,“我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要不要我给你扎扎脑袋清醒一下?” “朝堂政治错综复杂,不让你知道,就是你不该知道的,否则小心卷入其中,惹祸上身,而且你想死也别拖着我啊。” 苏安:“……” 好…好有道理的样子。 她虽心里还是担心得很,但谢清风的态度,也能看出来是没办法获得消息了。 只好耷拉下脑袋,唉声叹气的离去。 而另一边。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气氛几乎能压死人。 “废物!你这废物!”楚翊的怒吼声不断在殿内回荡,震得殿梁似乎都微微颤抖。 “如此绝佳的良机,都被你这废物白白错失!” “在押付准回京的途中,就是天赐的除掉他的好时机,你却无所作为,非要将这棘手之事推到朕的面前!” “也不用你那榆木脑袋好好想想,没有正当的必杀理由,朕如何能对他付准下手?如何平文武百官和天下悠悠众人的口?你可知道你给朕带来多大的麻烦!” 下方,何成匍匐在地,拿额头死死的贴着地面,任由皇帝对他又摔又骂,也不敢任何躲闪。 “陛下息怒,镇北王毕竟位高权重,卑职才不敢擅自做主,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再有下次,卑职定当斩下他的头颅献给陛下,将功折罪!” 何成宣誓般一副视死如归的口吻,心底却早就骂翻天。 他也恨不得能亲手斩杀付准,可他正是因为长了脑子,才没听皇帝的话那么做。 否则,到时的皇帝尽数把镇北王身亡的罪责推到他身上,死的便是他自己了! 再怎么想升官发财,那也得有命活着才行! …… 自从付准雷霆手段斩杀一群人示众后,县里几乎再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百姓都开始老老实实的灾后重建,安分守己。 然而,苏安后知后觉的发现,从被围城开始就消失的县令林咏,貌似到现在还没出现?? 她立马跑去找付准,而付准一如往常坐在书房的桌案后,手里貌似拿着封信件阅着。 “哎呀大事不妙了!林大人失踪许久,我怀疑他是不是遇难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帮忙找找看?” 付准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随后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她:“莫要担忧,他没事。” 苏安接过信,一脸疑惑地展开阅读。 付准接着说道:“林咏此人颇具风骨,如今在青州家做客呢。他在防瘟疫一事上有功,可谓功不可没。”言语间,似对付准颇为赞赏,冷峻的面容也有了些许缓和。 苏安听得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地站在那里,小嘴微张,眼睛里满是茫然:“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一旁的谢清风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缓缓开口分析道:“依我看,定是青州方面扣押带走了林咏。不过如今付王爷归来,青州知府见风使舵,立马转变了对林咏的态度,还传信来试探王爷。” “所谓留下林咏做客,不过是托词罢了。这青州知府,倒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却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苏安这才恍然大悟,心中虽松了一口气,但仍有些气愤,跺了跺脚道:“这青州知府也太过分了,怎能如此行事!简直是欺人太甚!” 付准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薄唇轻启,缓缓说道:“他这般作为,自是有他的盘算。不过,既已传信说明,林咏暂时应无大碍。但若是他有任何不轨企图,本王定不会轻饶。”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话语间,铁血冷酷的气势散发开来。 苏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中满是不屑:“哼,这青州知州当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为了一己私利,竟敢扣押林县令,对百姓之事如此肆意妄为,实在可恶至极!” 付准坐在轮椅上,身姿依旧笔挺,他微微抬眼,目光清冷而深邃,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州回话称他一概不知,言说一切皆是师爷私下所为的恶行。如今,他已将那师爷砍了,以示其‘清白’与‘公正’。” 言罢,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似是对知州这等推诿说辞的嗤笑与洞察。 苏安冷笑一声,话语如连珠炮般吐出:“这知州的话,当真是漏洞百出,谁能信他?那师爷若无他的授意,怎敢如此胆大妄为?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羊,妄图蒙混过关罢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嘉誉侯 几日后。 林咏风尘仆仆的从青州回来,连收拾休息都不曾,便直奔到医馆。 付准提前收到了传信,和苏安在院子里等候,很快就见他一袭青衫,略显狼狈的出现,可却难掩他眼中的热忱与激动。 “参见王爷!下官本应整理好仪容再来拜见王爷,只是浮游县与青州一事更为重要,下官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便匆忙赶来向王爷禀明,实感惭愧!”他对着付准深深一揖道。 付准坐着轮椅,微微垂眸,略有些诧异看着面前一副心潮澎湃的林咏。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旁边的苏安却是等不及想听来龙去脉,递了杯茶过去便捉急的问:“林大人快说说看,怎么一回事,你这些天到底经历了啥?” 林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始详述事情的经过。 “王爷,此次的祸乱,皆是因修路贪墨之事引起,原先下官以为贪墨的手笔是青州的知府大人,可前些时日我被歹人绑走,带去青州,才发现这一切背后之人竟是青州那位师爷!” “他对下官严刑拷打,想逼迫下官就范与他同流合污,期间甚至还瞒天过海的派出了兵马,围困浮游县!” 林咏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段,随即神情便换成了赞赏感激之色。 “幸好,知府大人及时发现了情况,亲率人马将我救了出来,并且立刻发兵支援,这才解了咱们浮游县的燃眉之急,护得全城百姓周全!” “待查证清楚了师爷的种种恶行后,知府大人便亲手斩下了师爷头颅,让罪人伏诛,匡扶国法!” 说着,林咏的脸上泛起一丝敬佩的红晕道: “不仅如此,前几日青州又突发了小型瘟疫,知府大人不顾自身安危,亲力亲为,日夜为百姓操劳防疫之事,下官见此情形,自当留下帮忙,在知府大人的带领下终是将瘟疫控制住!” “王爷,知府大人行事果敢,心怀正义,实乃难得的好官啊,让下官钦佩不已!这事情圆满后,下官便特赶回来向王爷禀报缘由,望王爷明鉴!” 苏安听得早就坐不住了,最后直接气笑了出声:“林大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浮游县被包围时,明明是王爷带兵回城才得以解救,与他青州知府有个屁关系!” “他编也不编个像样点的借口,而且他敢说林大人你居然还敢信?!” 林咏心中正敬佩着知府的高风亮节,甚至还等着付准与他一同对知府赞赏,可听到苏安这话,猛地就懵了。 他呆立当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苏姑娘,这、这怎会?知府大人断不会欺我,他定是那等心怀百姓的好官啊!” 他继而看向付准,付准摩挲着轮椅,神色讳莫并未开口,没承认也没否认。 “苏姑娘,王爷,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林咏急切道:“若是王爷先带兵赶到,那便是知府大人的人马落后了一程,见城内无恙后所以撤兵回访罢!” “……” 这回换作苏安懵逼了,不可思议的盯着林咏。 林咏这人除了正直,不像太傻的,可他怎么去了青州一趟后,就对那青州知府深信不疑了? 苏安不由深深的好奇,那知府到底对林咏下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能演戏演的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忍不住想问出声,这时,付准朝她递了个平静安抚的眼神。 随即对林咏道:“此事本王知晓了。你消失多日,城内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林咏顿时松口气。王爷如此说,看来的确是误会了。 他也心系着县衙事务,连连应下后告退离去。 “唉。”苏安看着他那笔直的背影,感到同情的叹息了声。 “要是最后他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被那知府耍的团团转,怕是要气死呕死。”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偏偏还不能告诉林咏真相。 付准神色未变道:“前几日知府传信试探,发觉我在浮游县内一切如常,并无其他动作,便是以为我对他没起疑心,所以才将林咏放回。” “顺带,还借着林咏的口,在我面前对他这知府百般夸赞,好让我深信不疑。说不得,还要对他嘉奖一番,的确好谋算。” 苏安顿时瞅了他一眼,撇撇嘴,“我怀疑你在抬举他。还嘉奖呢,赐他个千刀万剐算了!” “现在还不是时机。” 付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想说什么,谢清风便端着几个包子过来,没好气的扔到了桌上。 “我说王爷,就算要聊也得吃东西吧,你都不眠不休折腾几天了,想死得快也不能是饿死吧。” “啊对!”苏安看着付准一拍手掌心,“话糙理不糙,这几天看你确实没吃什么,这样下去可不行!” “话说城里已经修缮了一通,铺子街道也都陆续开业,也包括了咱们的美食街,那里东西才又多又好吃,我带你逛逛去?” 何况努力了这么久,县城终于重新祥和热闹起来,可不得去欣赏欣赏成果咋滴。 付准看着她撒欢儿的模样,眸中浮起笑意来,“那便依你的。” “走着!”苏安欢呼一声,推着轮椅就走,完全忘记了刚才阴阳怪气的某人。 谢清风:“……” 得,他就不该来! 到了地方,三条美食街都已重新开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得很。 香味浓绕,每个摊前都排满了长队。 而但凡付准的目光在哪个摊子上停留片刻,苏安就直接买了点给他尝,“你说你,美食街好歹也有你投资的,都建成这么久了,也没见过你出来考察考察生意。” 她贴心的剥了几个糖炒栗子递给付准,喋喋不休的说。 “以后啊,也该多出来逛逛,晒晒太阳,不比闷在院子里看书实在?” 付准就见她白嫩的手心里躺着几颗圆滚滚的栗子,金黄温润,甜香味扑鼻。 又听她细致的念叨,他眸中一暖,拾起栗子抿进嘴里。 “软糯香甜,口感绵密,果然是你出手的吃食配方,样样皆不凡。” 苏安都要听飘了,笑哼出声,“知道就好,所以你可得多来捧捧场啊。” 付准心知,她是在关心自己不喜出门,眉梢一抬应道:“那也可,不过一人无趣,你不陪同怎行?” 那低沉嗓音里含着直白的情味,让苏安心跳又是砰砰两下,耳尖烫红。 “呵呵,谢邀待定吧……” 正说着,前方街道忽然的响起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嘉誉侯大驾,一群卑贱庶民还不快让路,冲撞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鼠见到猫 一列穿戴金黄甲胄的官兵,涌进人群,手持着佩剑毫不客气把百姓往两边赶。 “哎哟老婆子我刚买的芋头糕!” “大娘快算了吧,这可是打京城来的侯爷!丢了糕点总比得罪这些皇亲国戚强,快后退吧!” 原本欣欣向荣的喧闹氛围,顿时变得一片惶恐混乱。 苏安话便卡在了嗓子眼,瞪着那群官兵咬了咬牙,“什么嘉誉侯?听都没听过,出行还这么臭的大架子,真是螃蟹过街横行霸道啊!” 付准目光亦是冷沉,乜视过去。 谁知这还没完。 因为是美食街,每间铺面都在外支了个摊子,又有许多老人小孩,挤攘之下道路堵塞的更严重了。 只见那群官兵骂骂咧咧,不耐烦的尽数掀翻摊子,更加暴力驱赶人群。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都没放过,被大力的推了出去。 小女孩摔在地上脸色煞白,可后面还有被推动的人群,眼看就要踩踏那女孩身上了。 苏安气得双眸喷火,立刻上前抱起了那女孩,“都别再挤了,没看见要出人命了吗!” 百姓们认出苏安,怕伤了她,一时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官兵见迟迟清不出道路,瞬间暴怒出声:“嘉誉侯的路谁敢挡?统统都跪下,否则一律当反贼处置!” 听到是一位侯爷的马车,又看官兵们亮出剑,众人再憋屈,却只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这什么侯爷,怎么会来咱们小县城啊?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嘘!脑袋不要了吗!” 百姓不安,苏安也纳闷,本来就气,看到这架势更来气了,就抱着小女孩冷脸的站着。 街道上很快便剩下她和付准二人鹤立鸡群,官兵一眼扫见他们。 “大胆!你们为何不跪,想反不成!” 背靠着王爷有撑腰,苏安整个大无畏,抬起下巴讽刺道:“哪怕是侯爷出面,也没权力逼迫一街的百姓下跪吧?更别说你们这群狗腿子,私自对平民动武,怕是你们想反?” 官兵当即愣了一瞬,然后气笑了,“老子见过不怕死的,但还没见过这么不想活的!” “小贱人,口出狂言对侯爷不敬,老子就先当众宰了你给侯爷赔罪!” 官兵说着便拔出长剑,狠辣的劈向苏安。 苏安嘴炮不带怕,对上剑则二话不说往付准身后溜:“大腿该你了!” “哼。”付准冷眼眯着那追杀的官兵,身影未动,只指尖一枚暗箭刺出。 “啊——我的手!” 暗箭正穿手腕,那官兵惨叫着掉了剑,痛的噗通跪地。 “放肆!” 马车里被众人好奇纳闷的嘉誉侯,终于探出个尖嘴猴腮的脑袋,看见这幕大怒不已。 他气急的指着付准喝道:“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刺客,给本侯爷拿下他,格杀勿论!” 十几个官兵面露凶恶,立即冲着付准围杀过去。 周遭空气仿佛都骤然冷锐了几分。 就在付准欲抬手示意剑卫时,一辆朴素的马车匆匆架势而来,声先至道:“手下留情!” 马车还没停,林咏匆忙跳了下来。 看到眼前争锋相对这情景,他鬓角都被冷汗给浸湿。 天知道他才回到衙门,又听见嘉誉侯到的消息,匆忙赶来,半道岔了多少气! 还好还好,王爷没受伤—— “本侯爷当是谁,原来是浮游县令。”李文天眼神不屑的扫过林咏身上的官服,重重冷哼。 “你可真是当的个好官!街道堵塞,还有暴民行凶,你就是这么管理治下的!” 苏安看着这所谓的侯爷,一张蜡黄气虚的脸怒抽,她一个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位侯爷,你还真是聋子长耳朵,瞎子长眼睛,丑死人不偿命的五官全摆设用的?” “这里乃我们浮游县的美食街重地,名传四州八省,街道上也挂了美食街的地方牌匾,百姓们来排队买吃食,天经地义!” “本就不是供你个土皇帝耀武扬威的路,你马车不会走别的地儿?碍着你大腚了?专来人群里摆官威架子就直说呗,你雇点人当街给你叩拜上香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赫! 此话一出,四周百姓顿时憋笑的浑身抽搐起来。 妙!苏老板果然一如既往的犀利,喷的妙啊! 而付准周身冷意倏地化开,愣是凝不起来了,啼笑皆非的看向了苏安,“你这巧嘴…当真是没让人失望过。” 李文天也浑身抽搐,却是气的,他铁青着一张脸哆哆嗦嗦:“你、你!来人!人呢,还不给这个口出污秽的贱人斩首示众!” 林咏想笑又无奈,紧绷着脸走过去,躬身道:“下官参见嘉誉侯,不知嘉誉侯大驾浮游县,有失远迎。可,论身份,侯爷万不可对这位如此无礼!” 什么? 李文天愣住过后勃然大怒,刚想一起收拾这林咏,就被下一句话僵住了原地。 “轮椅上这位,乃当朝镇北王,更是曾任摄政王大权,圣上皇叔。”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让李文天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开。 镇北王居然在这县城?疯了吧!怎么可能! 林咏擦了擦头上的汗,也有些纳闷。 听闻嘉誉侯是后宫柳妃的弟弟,因柳妃得宠,故而李文天便被封了从三品的侯爷,自此更是仗着这层身份骄奢淫逸,无法无天。 可说到底他也是皇亲国戚,怎么会不识得王爷身份? 而若是知道林咏的心中所想,李文天恐怕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他一个虚名侯爷无法上朝,平日里更留恋在烟花酒巷里,哪见过什么朝臣和王爷的真容! 然而,此乃林咏亲口所说。 冒充朝廷官员已是大罪,更遑论冒认皇家王爷,那是抄家灭族的过错,县令根本不可能撒这种弥天大谎! 想到这里,李文天白着脸冷汗直流。他抖如筛糠,双膝一软便冲坐着轮椅的付准狠狠跪下去。 “我、我,见过镇北王……不知,不知是王爷在此,我无意冒犯,还求王爷恕罪!” 街道上本就死寂,李文天这话出来,更让整条街道都有瞬间的凝滞。 众百姓齐齐错愕的看向付准,没想到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侯爷,在王爷面前却变得这般惧怕,活像老鼠看见了猫。 不过也是……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啊,谁不惧怕三分! 众人眼中不由得露出深深的敬畏之色。 “咱们王爷真厉害!” “王爷威武!”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求百姓原谅 街道上本就死寂,李文天这话出来,更让整条街道都有瞬间的凝滞。 众百姓齐齐错愕的看向付准,没想到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侯爷,在王爷面前却变得这般惧怕,活像老鼠看见了猫。 不过也是……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啊,谁不惧怕三分! 众人眼中不由得露出深深的敬畏之色。 “王爷威武!” “草民拜见镇北王,王爷千岁!” “民妇多谢王爷于城难时救了我们一家人,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前段时间付准带兵救城的事迹大家都清楚,可因他打着是圣上的名号,让有些还不认得付准身份的,直到此刻才真正明了。 “咱们浮游县的安危全赖王爷庇佑,才得以保全,草民愿为王爷祈福,愿王爷洪福齐天!” “愿为王爷祈福,愿王爷洪福齐天!” 看着还跪在地毕恭毕敬的百姓们,他面色缓沉,微抬手道:“不必再跪着了,都起来吧。” 众人神情变了变,但大多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纷纷叩谢。 “多谢王爷!王爷千岁!” 苏安看着这幕,心中暗叹,身影则想往后退一退。 百姓叩拜王爷原来这么壮观,她可承受不起。 付准注意到她的动作,眸子一深,便握住了她手腕:“想去哪儿?” 苏安:“……” 啊?嗯? “不是,百姓们跪的是你,我得往后稍稍……还是我也给你跪一个?” 苏安别扭的挣了挣手腕,被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面颊都要烫出个洞来。 “说什么胡话。”付准不禁加深力道,沉着眼看她,“你素来与我一起,没有这些虚礼!” 莫名咬重的声音吓了苏安一跳,下意识的张嘴:“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乐得跪,发这火干嘛?” 而付准看着苏安这幅没心没肺的面庞,微微闭眼,呼出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劲道一缓松开了苏安手腕,揉了揉眉心,看向百姓道:“众位要做什么继续便是,不必顾忌。” “至于你。”付准顿了顿,眼神落在那磕着头颤抖、不敢发话的李文天身上,慢条斯理开口,“嘉誉侯李文天,你便是青州师爷背后的那位靠山吧。” “本王听闻你平日里沉溺酒色,放浪形骸,扬言自己国舅的身份行事毫无忌惮,却是没想到,你竟敢纵容师爷,对一城百姓动手了。” 李文天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拼命的磕头,高呼道:“王爷,冤枉啊!青州的师爷只是我的岳父!不过,不过他背地里的勾当,我着实一无所知啊!” “就是传闻说得那样,我就是醉心于享乐,哪会去理会他的那些腌臜事啊!” 原来是岳父啊!苏安顿时看他牙痒痒起来。 这么说来这个李文天也不无辜! “你不知?”而付准剑眉微挑,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直刺李文天:“那为何率人前来浮游县闹事?” “就是,老实交代!在王爷面前还敢撒谎,就仔细你的皮!”苏安叉腰站在付准身边,帮忙猛的喝了一嗓子! 把李文天吓得浑身一抖,他眼珠快速转动,赶紧推锅道: “我哪敢呀!王爷,这都是知府让我这么做的,他告知我浮游县有乱党作祟,让我前来协助平乱,我想着多少能立点功,所以才顺道过来看看罢了呀!” 付准闻言,黑眸眯了眯,瞬息明白了什么。 他脸色冰冷几分,没戳破李文天的狡辩,寒声呵斥道: “无论背后是何缘由,你身为嘉誉侯,本该担起表率,肩负起应尽之责。可你却纵容下属与亲朋肆意妄为,致使师爷草菅人命,胡作非为,这些你难辞其咎。” “为官作福,横行霸道,就跪着好好反省吧,在场百姓何时原谅他,何时再让他起来。” 最后这话,是对林咏说的,意思是让他监管。 林咏当即拱手道:“是,下官定让人好好看着。” “何必让人看守。”苏安忽然插嘴道,恶里恶气的盯着那李文天。 “县城被困,死伤众多,他也是凶手之一,百姓都是受害者。不如就让百姓看着他下跪反省,既让大家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也让他好好知晓自己的罪孽!” 这话正说到林咏的心坎上,他立马附和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说得有理。”付准微微颔首,看向了四周众人沉声道:“嘉誉侯便在此跪地赎罪,求得尔等的原谅为止。” 此时百姓们才回过来神。 见到传说中的王爷他们本就激动,何况这位王爷不仅没架子,还帮他们百姓出气惩治恶官,人群顿时更热情似火了。 “王爷宅心仁厚,王爷万万岁!见到王爷我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还请王爷收下我这些东西啊!” “对啊对啊,我这也有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王爷就收下吧,这是小民修来的福气!” 众人如潮似海的涌向两人,暗处的剑卫只好现身阻拦。 然而百姓们也不管,见是王爷的人,无比热情的将东西统统塞进剑卫们手里。 苏安第一次体验到明星红毯的感觉,被围得有些发晕。 她愕愕的看向付准,“要不,下次再逛?” 这场面,走一步都难如登天啊! 付准的好心情被一搅再搅,脸色有些难看和隐隐的无奈。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知府便罢了,但这些百姓只是出于热情,让他哭笑不得。 “众位不用送礼,你们好意本王心领,不必如此——” 然而话音被淹没在众人激烈的欢呼里,根本无法阻止。 “……”付准沉默,只好让剑卫往医馆回去。 李文天仍然两股战战的跪在原地,见付准等人要离去,他暗叫不好,连忙用力的磕头认罪起来。 “各位百姓们,之前都是我太目中无人,都是我该骂我活该!能得到王爷教训是我三生有幸,以后我定会好好反省,视百姓们为子民!” “求王爷、求百姓们原谅啊!” 他用尽力气喊得声嘶力竭,是想在付准面前表现得改过自新。 只可惜打错算盘,根本没人稀得搭理。 李文天额头都磕破了,见状直接咬紧后槽牙,哀戚的大喊:“百姓们,我真的知错了!今日我便在此地跪地自省,还望大家一起监督!” “呸!”落在最后尾的有人闻言,毫不客气的吐了口水过去。 “你这种狗官都一样虚伪,贪生怕死,还想演戏给王爷看呢?说改就改?” “哼,大家都别被狗官这模样骗了,今天幸好有王爷给咱们主持公道,要不然惨的还是咱们,就让他跪去!”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当咱们姐夫的料 大家眼睛都不瞎,不为所动,就算有理会的都是纷纷吐去了唾沫。 一时间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侯爷,活像个被唾沫淹了的过街老鼠,气得他脸又青又白。 可就是想直接晕死他也不敢,只好欲哭无泪的苦苦跪着! 但人群中,还有几位百姓情绪失控。他们的家人在城乱时惨遭不幸,此刻满心的悲愤再也无法抑制。 纷纷红着眼眶,怒吼着径直扑向李文天,怒骂殴打。 “畜生!都是因为你和你那该死的岳父,我的妻儿才会凄惨的丧了命,你们该死!你们真该死啊!” 李文天惊恐的瞪大眼,试图躲避,却被那几人死死的按住。 他的华丽锦袍瞬间被扯得凌乱不堪,脸上也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出血丝。 他痛哭流涕的喊冤,“你们打错人了,我冤啊,真是冤枉的,都是我岳父自己畜生,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凄惨的叫喊在满街回荡,却只换来更愤怒的打骂声此起彼伏。 苏安并不知道后面的事,被百姓们追着,又怕影响医馆救治病人,只好将付准带回了自家。 回到院子里,她跟付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真是活久见了……咳咳,在百姓们热情没退的这段时间,我看咱俩就还是分开行动吧。” 苏安撇撇嘴说道,她再也不想有寸步难行的黑暗了! “……”付准微微张唇,一脸哑然。 想驳回,却没道理。 “王爷王爷!”苏廷的大喊声突然响起来,他冲进院子,一马当先激动的抱住了付准胳膊。 “刚才我们在大街上,都看到你大发神威了!你真是那位非常厉害的镇北王爷,那到底是有多厉害?居然让侯爷都哭爹喊娘了!” 跟在后头的一家子也都走了进来,皆是眼睛闪烁的看着付准。 他们虽然知道付准身为王爷很是尊贵,但亲眼看见这么一遭,才知道付准比想象的还要威风气派! 小苏月嘿咻一把挤开三哥,霸占住付准双腿的位置,杏儿眼晶亮极了。 “王爷哥哥是不是上过战场?难道也会像武夫子那样厉害的武功吗?” “嗯……”付准被两小只围绕,兴奋好奇的问题一连串吐出来,饶是他也有些手忙脚乱。 苏江含蓄的偷偷看着付准,一张小脸憋红着,黑瞳里闪烁着崇敬和向往,似乎也有很多问题蠢蠢欲动。 付准喉结滚动了下,招架不住,无奈抬眼朝苏安望去,“不如,让你们大姐为你们解答,我的事她亦是清楚。” 话音落下,三小只顿时倒吸了口,炯炯有神的八卦目光在两人间流转。 “哎呀呀,大姐不得了,不声不响居然把王爷都把握住了!”苏廷学文不成,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说话更兴奋了。 “我就说王爷肯定是当咱们姐夫的料,果然没错吧!” 苏安被三娃灼灼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 呵呵,真是谢谢这三只看得起自己。 还想王爷当姐夫,咋不上天肩并肩呢! 小苏月看了看付准的双腿,摇头晃脑说道:“反正王爷哥哥这么厉害,瘸了就瘸了,也勉强配得上大姐的。” 苏江点点头,终于老气横秋的插话一句:“我也没意见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不快闭嘴!”李桂花一颗心脏瞬间狂跳,吓得魂不附体。 苏安则动作更快,一个窜步上前,一左一右捂住那两只吓死人的嘴。 她凶巴巴瞪着三娃:“再胡说,以后每天啃馍馍,看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这三娃平时大大咧咧就算了,既然知道付准的厉害,还这么没心没肺的乱叫,也不知道随了谁。 头疼啊! 三娃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苏安,顿时都哑了火,有些委屈的眨巴眼睛。 见他们模样,付准却是挽唇笑出了声,随即漆黑的眸光定定的落在苏安身上。 “无妨,你们姐姐是世间最好最良善的女子,对姐夫的人选苛刻严格些,是当然。” 苏安怔了怔,不自觉对上付准的视线。 他眼中酝酿的漩涡深邃而灼热,明亮得让人一时迷炫。 红晕渐渐爬满了苏安秀白的面颊,她抿唇轻咳两声,转移注意力的看向了三娃,顿时间柳眉倒竖。 “去去去,敢看你们大姐的好戏是吧,晚上一人一碗苦瓜汤伺候!” 三孩儿嘴巴一瘪,作鸟兽散顷刻间跳开老远。 李桂花抓准时机,一手逮三都带了出去,悄悄的把空间留给苏安。 院中的氛围愈发微妙起来,蔓延着丝丝的狎昵暗昧,没来由热得人心发慌。 …… 李文天结结实实的跪了一夜。 身上万民的唾沫掺杂着汗液,使他浑身恶臭无比,头发遭乱还夹着些烂菜叶子,乍一看简直比乞丐都狼狈。 还是身边的侍卫,眼见着他被打得气息奄奄,性命堪忧,才硬着头皮守在周围,没让百姓将他活活打死! 然而李文天再痛再累,脊背都不敢弯曲一下。 那还有无数双百姓的眼睛观望,想求得百姓的原谅他装也得装下去! “呸,狗官,让让道,别妨碍老娘我扫大街!” 清早扫街的婆子一路到这,毫不客气的抬起扫帚往他身上招呼。 “你!”李文天脸色猛地黑青,下意识想骂。 可下一刻,却苦憋的死死咬牙忍住了,浑身虚脱的往旁边挪动。 不行,现在还不是跟贱民翻脸地时候,他得再忍忍! “唉——” 就在李文天跪得浑身麻痹,叫苦不迭之时,一道清正的人影叹着气走至他面前。 “是你……”李文天艰难的抬起头,看见面前的林咏他双眼赫然爆发出光亮。 “你你、县令,是不是王爷叫你来的,王爷肯原谅我了!” 听到这话,林咏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随即便是无奈。 哪怕跪了一夜,这侯爷却也非诚心悔改,否则就不会开口询问是否王爷原谅了他,而是问百姓! 罢了,品性之恶如腐臭之泥,烂入骨髓,无药可救。 “的确是王爷命本官来的,不过却非原谅,而是要削了你的侯爵之位。”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剥夺爵位 “什么?不可能、不能的啊!” 李文天如遭雷劈,眼里的希冀瞬间被惶恐所替代。 “我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跪下请求民愿,为、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 他双目充血,猛地抓住了林咏的衣袍,咬牙道:“王爷在哪,他一定是没看见我请罪的姿态,我要亲自跟王爷求情!” 林咏脸上的失望更甚。 如此作为,竟就是皇亲贵胄,何等可笑! 不到黄河心不死,林咏没拦着李文天,让他梳洗过后才让衙役带着他去。 李文天焦急的想踏进医馆,不料暗一神出鬼没现身,一脚将他踢飞出门。 “没王爷命令,侯爷与狗不得擅闯。” “噗哈哈!”负责看管的两个衙役笑得前仰后合,愣是在边上看好戏,不带去搀扶的。 “说得好,侯爷与狗,不就是指的这狗侯爷嘛!” 李文天身体狂抖,面色又是不可置信又布满怨恨,转瞬即逝。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心下着急。 既然不能进,那他就等王爷出来总行吧! 左右望了下,看见旁边的苏家铺子正在开门营业,他浑身酸痛走进去,一屁股便坐在靠门的桌子,两眼死死盯着医馆方向。 哪曾想,惊喜来得这么快。 屁股还没坐热,就见一女子推着王爷从苏家的后院出来! 女子低头说趣儿,轮椅上的王爷眉目舒朗,载笑载言。 好机会! 李文天捏紧拳头,冲上去噗通的跪倒在轮椅前,狠狠地磕头: “王爷,我特来请罪!罪人已深刻知晓自己所犯错误,痛定思痛跪了一夜自省,日后定会痛改前非,为民建树,恳请王爷施恩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苏安推着轮椅停下来,见鬼的皱眉。 一大早的真特么晦气。 而付准的俊容跟着阴沉几分。 六月天穿氅袄,好心情被打搅。 他双眼眯出了抹凉意,居高临下盯着这状似诚惶诚恐的李文天。 “白璧微瑕小过错者,若心怀正直,本王自应给予其补过。而你自己犯过什么想必心如明镜,贬为庶民已是本王给你的宽容,谈何机会。” 嗓音冷淡,然说出口的话却让李文天不寒而栗,脸色愈发的白。 他抬头露出讨好的笑,茫然道:“王爷,我只是行街时有些狂妄,并、并没其他过错了啊……何况围困浮游县的事都是我岳父所为,他现在人已经死了,罪孽全消,我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与我无关啊!” “罪孽全消?那你得去问枉死的无辜百姓同不同意。”苏安盯着他冷冷的插话道。看这人的猪头样想来的确是吃了苦头,可仍旧是这么死不悔改。 李文天暗恨的咬紧后槽牙,却不敢露出怨怼的神色,只觉悔不当初。 他悔啊!当初就不该听了后院那两个双胞胎女人的话,说什么要帮岳父报仇!他更悔听信了知府煽风点火的屁话,盲目就寻过来了,谁知踢到摄政王这块铁板上! “对了,是知府,这一切都是知府的错!” 李文天做出深恶痛绝的表情,飞快吐露道:“什么浮游县有乱党作祟,那都是知府糊弄外人的!是他让我来找你们麻烦,所以我才会一来就摆架子,这都是他指使的,我只是无心一时意气罢了!” “王爷,您要教训就该教训知府那混账,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满脸希冀的喊,然而苏安与付准对视了眼,对这话并不觉意外。 自从昨日知道李文天与师爷是岳父关系后,他们便大抵猜到了,这其中便有知府的撺掇。 甚至他们推测,知府背后站的,是皇帝! 否则一个知府怎敢下令火烧屠城,当众残害百姓,除非这一切都是皇帝在背后指使,给知府撑腰。 而李文天,不过是被推出来给他们添堵,当出头鸟的炮灰。 “即便你是受知府挑唆而来,你的为人却也并不清白,可要本王再命人往前细追你的所有作风?奸淫掳掠,压良为贱,那样你是无辜。”付准敲着指尖冷冷开口,周身威压自内而散。 而听到这话的瞬间,李文天神情彻底变得灰败。 他心底的那点侥幸荡然无存,软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么说来,镇北王是铁了心要惩处他了!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惊恐的还想求情,付准已是不耐。 直接命暗一将人丢出去,铺子才算恢复了宁静。 “哇塞。”苏安垂眼闪闪发亮的盯着付准,没忍住花痴相:“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可帅气!” “难道你以前都是这么威风凛凛?那得迷死多少小姑娘?传说中的弹指间风云色变??” 付准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抬眼道:“你喜欢看?” “那不如我命人多抓点恶官来,挨个处置一遍,让你多欣赏。” “诶别!”苏安笑哈哈的一摆手,“王爷这帅气英姿看一眼就万年了,用不着流水线了啊!何况应该也没有那么多坏官吧。” 付准笑了笑,不置可否。 怕是恰恰相反。 “……”刚折回的暗一听到这对话,鸡皮疙瘩默默的起了满身。 哪怕让他上战场都没这么惊骇啊! 而李文天被像丢破布般扔到街上,身上象征着侯爵勋贵的华丽衣袍和冠带皆被褪下,只剩下一层沾满灰尘的狼狈中衣。 “镇北王……镇北王!你当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了是吧,你等着,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怒吼着爬起身,却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人。 害他变得这么落魄的罪魁祸首,青州知府! “该死的混账,要不是你撺掇,我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他不能找镇北王算账,还不能收拾一个知府了?! 青州,知府府邸内。 知府正悠闲的坐在庭院中品茶,听闻李文天前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这阴险小人,竟敢算计我!” 李文天一阵狂风似的冲进庭院,大吼着便冲知府脸上挥去一拳。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李妃状告 知府身边的护卫见状,迅速拔刀挡在身前。 李文天虽愤怒,但此时已没了昔日权势,就连自己侍卫都被遣散了,眼下自是被护卫轻易给拦住。 知府已上中年,一副圆滑相。他缓缓放下茶杯,并未动身,只脸上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道:“侯爷这是何意?我一切都是为了侯爷着想,怎会算计您呢?” 李文天气得脸青,怒目圆睁的吼:“你还敢狡辩!要不是你让我去浮游县闹事,我怎会触怒镇北王,现在连侯爷之位都被剥夺!”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就这么害我?!” “侯爷莫要冲动,此事背后另有隐情。那镇北王本就欲打压侯爷,我不过是想助侯爷一臂之力,不想却被镇北王反咬一口。”知府沉重的摇摇头,叹息出声。 李文天听闻,满肚子的火气瞬间卡住,猛然拔高了公鸭嗓:“你说什么,镇北王是故意针对我?” “您想想,您靠着自家姐姐被陛下圣宠,因此获得了高爵丰禄,本就碍了不少人的眼,挡了他们的道,多少人妒忌得恨不得将你和你姐姐李妃一起拉下马?更何况是那一向孤高狂妄的镇北王?” “他一心想挟天子以持朝政,所以他怎会容陛下对你姐姐独宠不断,壮大你李家?对你这身份尊贵的国舅更是视为眼中钉了,自是想借此次机会除掉您这威胁,好独揽大权啊。” 知府添油加醋的蛊惑着,声音悲哉叹哉。 李文天听着听着,好像是这个理儿。 但哪里不对吧? 他目眦欲裂的抬起眼,“既然你已经清楚镇北王要对付我,你还敢引我过去上套?!” 知府不禁在心底暗嗤了声,这蠢货这时候脑子倒是灵光了,连忙叹道:“欸,非也非也,相反,是镇北王把这个把柄送到了您手里啊!” “您此次本欲去浮游县平乱的,哪知那镇北王目无王法,竟擅自对您动手。您只要回宫中,向陛下告上一状,岂不是就能借陛下的手报仇雪恨了?若是能让镇北王吃瘪,陛下说不定还会大大褒奖您一番呢。” 李文天听着知府的话,拳头死死攥紧,怨怼的笑了起来。 “说得对!我要进宫,镇北王敢这么对我,他也别想好过!” 满眼恨意的他却未发现,对面的知府气定神闲的吹着茶,已是把自己摘得个干干净净。 李文天一路马不停蹄,终至京城,直奔皇宫去了李妃殿。 殿内轻纱曼舞,幽香袅袅。李妃侧卧于锦榻之上,一袭嫣红罗裙衬得她身姿婀娜,曲线玲珑。 那面庞魅惑,双眸含情,微微上扬的朱唇更是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媚态,瞧着极是风情万种。 见李文天不顾婢女阻拦,一身狼狈的模样闯入,李妃先是一惊,原本慵懒闲适的神情瞬间转为关切,她连忙直起身子心疼的迎上前。 “小天,你怎的了这是?不是说去了青州找人算账吗,谁敢伤你?” 李文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膝前,猩红着眼就哭出了声。 “好姐姐,你可以定要为我做主啊!青州知府哄骗我去了浮游县,可谁知那小小的县城里住着镇北王!我不过是走马过街了一遭,镇北王就以此为由头欺辱我,打我骂我,还剥夺了我侯爷的爵位,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李妃一听,娇艳的面容先是变得煞白,旋即便气得青筋毕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李文天哀嚎痛哭的模样,她神色心疼的更紧,连忙将人搀扶起来。 “莫怕莫怕,此事本宫断不会善罢甘休。镇北王竟敢如此欺人太甚,本宫回头定要跟陛下狠狠告他一状!” “正好陛下一直为镇北王的嚣张跋扈头疼忌惮,本宫这个把柄递上去,既能给你出口气,又能为陛下分忧,倒是一箭双雕!”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楚翊端坐在龙椅之上,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腾飞。 他面容俊美绝伦,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阴晴不定。双眸深邃如渊,幽黑的眼眸中时而闪烁着精明,时而又被暴戾恣睢之色笼罩。 李妃未经通传便冲进御书房,“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径直扑向皇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未落下来,那模样楚楚可怜又带着几分妖媚的蛊惑。 皇帝微微皱眉,似有不悦,但看到李妃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缓和了神色,问道:“爱妃,何事如此惊慌?” 李妃抽泣着将李文天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番,着重强调镇北王的“跋扈”与“目无君上”。 皇帝听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得意,觉得终于有了对付付准的把柄。 “镇北王此举,确实有违朕意。”他故作威严地说道。 恰逢此时,楚翊本就欲派使者何成去往浮游县传达一些旨意。如今,便顺势让何成带着对镇北王的问责前去。 何成领命后,率领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地朝着浮游县进发。一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哒哒作响。 浮游县内,付准坐在轮椅上,一袭黑袍随风而动,冷峻的面容如刀削般坚毅,深邃的双眸似寒星般璀璨,透着令人胆寒的清冷冷峻之气。 突然,暗一前来禀报:“王爷,京城来了使者,似乎来者不善。” 付准微微眯眼,“哦?看来是麻烦上门了。”他的声音清冷,仿若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 何成进入浮游县后,径直来到付准所在之处。 他昂首挺胸,高声宣读皇帝的旨意:“镇北王付准,行事乖张,擅对嘉誉侯李文天无礼,致使朝廷颜面受损。今着你即刻回京述职,解释清楚此事,不得有误!” 付准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不屑与嘲讽。“本王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向何成,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让何成不禁打了个寒颤。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吃泔水 何成率领宫中侍卫抵达浮游县时,浩浩荡荡一行人引得百姓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他骑着高头大马上,看见其中不乏有一些认识的街坊邻居,蒙着黑巾的脸色都不禁神气起来。 要不是皇宫的影卫不能暴露身份,他真想好好的来一场衣锦还乡,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睁大狗眼看看如今的自己。 可不是他们高攀得起的了! “让这群碍事的东西滚远点,免得给那瘸子通风报信去了!” 何成高高在上一发话,便有几名侍卫立刻驱散众人,让出一条通往医馆的路来。 “哼。”与这群贱民相比,他更想在付准面前再次的抖抖威风,以雪过往的耻辱。 医馆坐落在中心地段,原本热闹的人群都被侍卫吆喝着赶跑,很快便一片寂静。 何成骑着马停在医馆门前,便扯着嗓子冷冷的发话:“镇北王,陛下有旨,速速出来接旨!” 然而,医馆内一片祥和安静,没有丝毫回应。 何成皱了皱眉头,提高音量大喝:“镇北王,您可莫要违抗圣意,这旨意关乎您的罪责,您难道要抗旨不遵吗?” “……” 何成的脸色一瞬变得难看,他下马走上前,用力拍打门环,“砰砰”作响。 “付准,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今日我奉陛下之命前来问罪,你这般逃避是何居心!”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秋风吹落叶的声音似乎更响了些,似是嘲讽他的徒劳。 “使者,怎么办,难道咱们要硬闯?”侍卫缩着脑袋问。 “呵,硬闯?他怕是就等着我硬闯,然后先发制人的先给本使者扣一个名头才是!”何成阴狠的眯了眯眼,扭头目光直射向旁边的苏家铺子,“不过嘛——” “他有上梁计,我有过墙梯,要是抓了他的心上人,何愁他不现身应召?” 让几个侍卫在附近守着,何成大踏步的朝铺子走去,到了后院墙边,他自信满满的便翻墙一跃过去。 后院里,苏安正从厨房走出来,一身淡蓝布裙,裙角沾了些许水渍,几缕发丝娇俏的垂落在脸颊两侧,满满的秀丽灵动。 当然,若是忽略她手中端着的那一盆泔水的话。 “何?成?!” 刚一抬头,与翻墙而入的何成面对面的撞个正着,苏安眼睛瞬间瞪大,旋即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就是这身装束,就是这浑身油腻又卑鄙的感觉,她绝对不会认错!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好啊,这是从哪个臭水沟里钻出来,想在我这儿找不痛快是吧?” 何成也没想到这么得来全不费工夫,直接就撞上了。 听着这番话,他却不以为意,双手抱胸,嘴角扬起得意挑衅的笑,“苏安,你还是这样牙尖嘴利,与我那乖顺柔弱的小安完全不同,我以前真是昏了头才没认出来。” “不过,你以为你能嚣张到几时?如今我可是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你若识趣,乖乖跟我走,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旨意?”苏安顿时笑了,“别搞错了,我可是个良民,什么法都没犯,陛下的旨意再怎么着也落不着我头上吧?” 要是没猜错,何成肯定是冲着付准去的,而且这次又想拿自己当人质威胁! “我看你无非是拿鸡毛当令箭,靠着那点可怜的权势就来耀武扬威吹嘘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在这儿你就是个吃软饭的渣男,要是敢无缘无故对我这个普通百姓动手,我立马叫人报官,等把事情闹大看皇帝会不会偏袒你!” 苏安大骂着,眼看何成气得哆嗦,要回嘴的模样,她二话不说猛地便将手中的木盆朝着何成狠狠泼去。 “去屎吧你!” 满满当当一盆泔水如同发炮弹,咻的直朝何成飞去。 “你——!”何成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瞬间目眦欲裂,眼睁睁看见那散发着酸臭味的泔水扑来,这一秒连躲都来不及。 “哗啦啦”的泔水尽数溅中他面门,几缕散发着酸腐气息的烂菜叶,不偏不倚正冲进了面巾黏在了他的脸颊和嘴角。 何成瞬间呆立当场,那股刺鼻的恶臭直钻鼻腔,令他胃部猛地一阵痉挛。 他下意识张大嘴想要怒吼,却有一片湿漉漉的菜叶顺势滑入他口中。那菜叶上沾满了泔水的污垢,带着一股作呕的馊味,在他的舌尖上肆意蔓延。 胃里的酸水一波一波向上涌,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双眼布满血丝的瞪向苏安,“你找死?!” 他强忍着不适,脸色狰狞的便朝苏安扑了过去。 “暗一!暗四!”苏安直接大喊出杀手锏。要是何成能就此退去,她还不想多生事端,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然而何成双手已经一把抓住她手臂,苏安顿时只觉一阵剧痛,那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骨头都捏碎。 两位暗哥怎么还不来?? 何成脸涨得通红凑近,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喷出的气都带着未散尽的泔水恶臭怒吼:“不知死活的贱人,还敢如此羞辱我,你真以为我不能对你怎样?!” “今天你若不乖乖配合,听我的话,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苏安脸色都被臭白了几分,心里连着暗道不妙。 暗卫不是在铺子干活吗,这么大动静怎么还不出现? 大大的不妥啊! “哪来的歹人!” 忽然一阵焦急的大跑声传来,苏江那不大不小的身影赫然出现,他手中握着木棍,赤红着眼便大喊冲向何成。 “该死的登徒子,还不放开我大姐!” “小江!别过来!”苏安吃惊的叫道,但苏江哪听得进去,跑来一棍恶狠狠的砸中何成抓着她的手臂上。 剧痛袭来,何成神色的狰狞瞬间扭曲得更厉害。 “你个小瘪犊子,不知好歹,那老子就先教训教训你!” 何成双眼喷火,松开了抓苏安的手,转而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揪住苏江的衣领,一用力便将苏江整个人高高提了起来,要将他给摔地上!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正中菊花 “小江——!” 苏安被推得踉跄几步,就见苏江在他手中拼命挣扎,双脚乱踢,脑勺背朝着地面。 要是这么摔下去,轻则也得脑袋开花! 苏安的心瞬间都猛然提起,她刚要扑上去,就看见掉在脚边的木棍。 “你个死瘪犊子,放开我家老二!” 趁着何成顾头不顾尾的时间,苏安一声大吼,抓起木棍用力的朝何成那菊花就狠狠捅去! “呃!”木棍精准的刺中目标,何成瞬间只感觉菊花处传来一阵剧痛,那痛感撕心裂肺,直刺灵魂深处。 他身体死死的僵住,原本要摔下苏江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眼底布满血丝,难以置信和痛苦刺激得他猛翻白眼。 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咕噜”声,却因生命无法承受的剧痛而完全说不出话。 “额……” 苏安后知后觉,看着那根被卡住的棍子,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恶臭啊!活该啊! 她头皮发麻,趁机一把将苏江给抱了出来,惊悚得连连退后。 “大姐……”苏江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可随即看清那棍子时也懵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苏安。 “苏安!!!混账,混账!我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成忍着剧痛拔出棍子,他声嘶力竭的大骂,拔出腰间的佩剑飞快冲向苏安。 “跑!”苏安毫不犹豫抱着老二往院外跑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暗箭忽的呼啸而来,划破长空,直逼何成。 何成瞳孔猛地一缩,就见那暗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自己眉心,他下意识的翻身躲避,身体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向一旁歪倒。 “嗖”的一声,暗箭最终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深深刺入身后的土墙中,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何成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衫,眼里还仍残留着恐惧的余悸。 此时,付准坐着轮椅缓缓现身。 他一袭黑袍随风而动,冷峻的面容犹如刀削般坚毅,深邃的双眸似寒星般璀璨,透着令人胆寒的清冷冷峻之气。 他的出现,仿佛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让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何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 何成瘫倒在地,心中的惊悸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但那被羞辱与挫败所激起的愤怒,又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心底疯狂地舔舐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狼狈之极却又强撑着一丝不甘。 “镇北王,这下你总该肯见我了吧?”何成咬着牙,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怨愤,双眼紧紧盯着缓缓现身的付准,试图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寻得一丝转机。 付准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仿若能洞悉一切。他轻轻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何使者,请进院子一叙吧。”那语调不疾不徐,却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何成心中一喜,以为事情尚有转圜余地,连忙挣扎着起身,整了整衣衫,强装镇定地朝着付准所在的院子走去。然而,他刚踏入院子,还未及反应,周围的暗卫如鬼魅般闪现,瞬间将他重重包围。冰冷的兵器闪烁着寒光,齐齐指向他的要害。 “你们……这是何意?”何成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付准坐在轮椅上,仿若未闻何成的质问,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如冰刀般锋利:“拿下。” 暗卫们得令,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何成心中大骇,他虽知晓付准的手段狠辣,但未曾料到会如此直接。慌乱之中,他本能地拔剑抵抗。只见他挥舞着长剑,剑花闪烁,试图在这重重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暗卫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身形灵活地躲避着何成的攻击,手中的兵器却如雨点般朝着何成落下。 “镇北王,你不能杀我!我是奉陛下之命而来!”何成一边拼命抵挡,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求生的渴望。他深知,若是今日命丧于此,一切都将化为泡影,而那个一直被他视为靠山的皇帝陛下,或许也无法为他报仇雪恨。 付准微微冷笑,那笑容中满是不屑与嘲讽。“皇帝的旨意?本王只看到你在本王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欺凌弱女。”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如重锤般砸在何成的心上。 何成心中一凉,他知道付准向来我行我素,对皇权也并非那般敬畏。但他仍不死心,趁着攻击的间隙,大声吼道:“你若杀了我,苏安也别想活!陛下不会放过她的!”他企图用苏安的安危来威胁付准,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付准的眼神微微一凛,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安和苏江,只见苏安紧紧抱着苏江,脸上虽有惊惶之色,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付准心中暗自思忖,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苏安,但也不能因此而被何成拿捏。 “哼,你以为本王会受你威胁?”付准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决然。他再次看向何成,那目光仿佛在宣判他的死刑。“本王自会处理一切,无需你来操心。” 何成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但求生的本能仍让他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的剑法渐渐凌乱,破绽百出,身上也已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暗卫们瞅准时机,手中的剑同时刺出,那寒光闪烁的剑尖如同一群致命的毒蛇,朝着何成的要害部位袭去。何成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夺命的剑刃靠近,却已无力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且慢!”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他的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额头上满是汗珠。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捉妖大师 付准冰冷的睨着他片刻,随后抬了抬指尖,让剑卫退下。 “本王倒想看看所谓的捉妖驱邪,暂且放过你。但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本王定不会轻饶。” “绝无半句假话,那大师明日就能到,苏安是人是鬼马上就能一清二楚了!”何成咬牙切齿道,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往门口退去。 见四周剑卫确实没有阻拦,当即狼狈的扭头离开。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脸色的扭曲恨意再也无法抑制的变得狰狞起来,“奸夫淫妇,胆敢这样对我,你们都别想好过……!” 呵呵,就算他不能解决付准,但让两人窝里斗互相怀疑,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等着吧! “主子,当真要放过他?” 等人走远后,剑一不解的上前询问,心底更是诧异自家主子何时也迷信于鬼神之说了。 付准看着院子的方向,敲了敲扶手,眸中掠过抹凉光道:“先派人盯着他,他说的是与否,等明日揭晓便可知。” 不可否认,刚才的那番话,确实触及了他的好奇与探究心。 苏安在众目睽睽之下由死复生,当时的情况便是谢清风都难以解释,只归于是皇族解药的特性。而如今细细想来… “万一苏姑娘真如那使者所说,被什么鬼魂附身?主子你会如何?”剑一脸色闪过担忧,难得的多嘴了句。 闻言,付准眸色难辨,并未答话,只是让剑一退下去做准备。 待到屋内空无一人,他脑海中适才浮现出了昔日苏安的一幕幕,那一颦一笑勾着人心弦。 倘若苏安当非苏安,那她,到底是谁,又来自何处? 付准双手不自觉抓紧轮椅,他闭了闭眼,方才压制心口那股急切的得知渴望。 明日,或许便能知答案。 …… 苏安亲眼看着何成被赶走,本以为都万事大吉了,谁知道第二天他就再次卷土重来。 而且还是冲着自家来! 一大早就看见何成昂首阔步停在自家门前,身旁还跟着一位古怪装扮的老道。 老道身着一袭玄色道袍,头戴八卦冠,手持桃木剑,留着八字胡须,神态满是高傲莫测。 “这就是那皇宫的使者?竟然还敢来咱家捣乱!”苏廷瞬间眼睛喷火道。 一家子都被这动静惊得走出来,苏廷则瞬间两眼喷火怒道。 昨儿他们都听苏江说了院子里的事,如今再看见门口的使者,自然个个满脸警惕。 苏廷说着就想冲上前把人赶走,苏安却是一把拦住他,眯了眯眸子,“老三别冲动,先看他想耍什么把戏。” “肯定来者不善。”苏江冷着小脸,手里已经再次抄起了棍子。 “要不要叫王爷哥哥来?把这群坏蛋都打得落花流水!”小苏月紧提着根木剑跑到苏安身边,做保护姿态般的挥了挥拳头。 苏安顿时看得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小鼻尖,“怎么能什么事都麻烦别人,这可不好!” 但让她难免多想的是,昨日付准对何成一事,并没有跟她多说些什么。 何成就那么被赶走了,然后又找了过来。 那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桂花不禁担心的看了闺女一眼,“小安,要不咱们今日还是闭门谢客……”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外头的何成却是扯着嗓子高喊起来:“乡亲们,大家都聚过来且听我一言!” “你们可知,这苏家的苏安身上发生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全然违背了常理与生死之道!” 街边的百姓本就好奇他身边的老道,聚集了不少人,猛然听见何成这话,瞬间都炸了锅飞快围过来。 “说的是苏老板?到底什么情况?!” 何成眼中闪着恶意,望着众人嗓音压低着开口:“不妨告诉你们,苏安先前曾遭遇一场变故,她身中了箭伤,而那箭上淬有剧毒,毒性之猛烈,寻常人挨上分毫便会即刻丧命!她苏安亦是如此,被活活毒死了!” “什么!开什么玩笑,苏老板不是好端端的吗!”人群立刻懵了大喊。 “苏老板被毒死了,那我们每天瞧见的人又是谁?这话还真是拿咱们寻开心!” “呵。”何成阴冷的笑了声,“没错,怪就怪在,苏安明明中剧毒而亡,可仅仅过了半月有余,苏安就离奇的转醒过来!变成你们如今看到的模样!” 这话让众人猛地变了变脸色,陷入一片死寂。 不等他们怀疑,何成继续冷笑道:“死而复生,这岂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这半月的时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定是有邪祟趁她身死之际,潜入了她的躯壳,才使得她还魂回来!” “你们难道没发现,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曾经乖顺柔弱的女子苏安,而是被妖邪操控的行尸走肉!她性格大变,抛头露面,在县里肆意妄为,迷惑你们!” “小安……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铺内,一家子的脸色在何成开口时就已经变得煞白,此时李桂花更是不敢置信的抓住了苏安的手。 这种还魂的事,除了他们一家人明明谁也不知道啊! 然而苏安也是目瞪口呆,脑袋直接嗡嗡作响。 “他……” 不对,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个使者就是何成,她这一时半会的该怎么解释? 更诡异的是,为什么何成会知道自己曾中毒死过一次?难道是皇帝透露给他的信息? 毕竟当时付准为了她去皇宫问药时,皇帝是必定知道的! 所以这死渣男就闹一出抓鬼的把戏想来除掉自己?! “不可能!你空口白牙的,咱们凭什么信你?”这时鸦雀无声的百姓中有人反应过来,震惊的反问。 何成径直亮出皇家令牌,喝道:“我身为朝廷使者,身负陛下重托,岂会平白无故的诬陷一个女子?实在是这苏安的行径太过诡异,让人不得不怀疑!” “从前的苏安或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可如今呢?她竟敢与镇北王走得如此之近,一介民女,哪来的这般胆量?” “这其中定是有邪祟在暗中操控,让她迷惑了镇北王,也妄图迷惑咱们整个浮游县的百姓!你们难道都忘了这些时日因为苏安所发生的灾祸了吗!” ------------ 第二百章 我相信她 哗—— 最后这句话可谓是捅了马蜂窝,让众人的脸色无不变得煞白。 “是啊!我记得以前的苏老板柔柔弱弱的,根本没什么手艺,可不知怎的就弄了包子出来,后来还做出了许多新花样!” “对对!就从那之后,被苏安害得人还少吗?!包括前阵子咱们浮游县会被围城,肯定就是她在背后捣鬼!” “而且这是皇宫来的使者,说话何等威严有分量,又岂会胡扯骗咱们?” “所以,苏老板真的是……!” 何成眼神在人群中快速扫视,看到百姓脸上露出的惊恐之色,他趁热打铁的煽动道:“这邪祟若不除,必将给咱们带来灭顶之灾!” “今日本使者不辞辛劳,携这位精通法术的捉妖大师前来,就是要为大家铲除这个祸患,保我浮游县的太平!” 捉妖大师配合的高高举起桃木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吾奉三清之令,降妖除魔,此妖女苏安,定要将其打回原形!” 那模样高深莫测,语句玄妙,顿时将所有人都唬住,情绪纷纷被挑得愤慨激昂起来。 “将苏安打回原形!打回原形!” “胡说八道!” 李桂花率先向前一步,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惊惶,但此刻为了闺女,指着何成便骂。 “就算你是宫里来的使者也不能胡乱攀咬!我家小安是个乖巧善良的好孩子,她死而复生是上天垂怜,怎么就成了邪祟?倒是你这使者鬼鬼祟祟像极了邪祟!” “我大姐平日里总是帮助大家,她会给街边的小乞丐送吃食,会帮着邻居阿婆提水砍柴,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是妖邪?大家都别被他骗了!” 苏江紧接着放声大喊道,他还算冷静,此时道出自家大姐平时做的桩桩件件的善事,就是有力的证据。 “你昨天还来欺负我家大姐,这是欺负不成所以狗急跳墙了是吧!”苏廷气极的撸起袖子。 但众人却不买账。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付准坐着轮椅缓缓而来。 他一袭黑袍随风而动,冷峻的面容如刀削般坚毅,深邃的双眸似寒星般璀璨,透着令人胆寒的清冷冷峻之气。他的出现,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几分。 “本王相信苏安。”付准的声音清冷,却如洪钟般响亮,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原本怀疑苏安的百姓,在他的注视下,不禁低下了头。 何成见状,心中一慌,但仍强装镇定。“王爷,您莫要被这妖女迷惑,等大师一施法,真相自会大白。”他指着那捉妖大师说道。 捉妖大师也赶忙点头,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妖邪现形!”可那滑稽的模样,只让苏安一家觉得可笑。 苏安冷笑一声:“就凭你这装神弄鬼的家伙,也想污蔑我?” 何成却在此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觉得这是一个挑拨离间的绝佳机会,于是赶忙高声说道:“乡亲们,你们可别被镇北王这副表象给骗了!其实啊,就是他吩咐我去请这天师来捉妖的,他口口声声说相信苏安,实则是想借天师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苏安这个眼中钉!” 苏安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付准,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王爷,他说的可是真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蒙上了一层阴霾,心中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付准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他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恼怒,毫不犹豫地否决道:“何成,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本王从未有过如此吩咐。你这般恶意挑拨,究竟是何居心?”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苏安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却并未消散。 付准微微转头,看向那装模作样的天师和满脸得意的何成,眼神中透着厌恶与不耐。 他轻轻挥了挥手,冷声道:“来人,将这天师和何成给本王赶走。本王的地盘,岂容你们在此肆意妄为,造谣生事!”剑卫们迅速上前,将天师和何成围在中间,那冰冷的兵器闪烁着寒光,仿佛在无声地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天师见势不妙,收起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样,灰溜溜地想要离开。 何成却仍不甘心,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叫嚷:“苏安,你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你以为镇北王真的对你好吗?他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剑卫们的呵斥声淹没,最后被强行拖离了苏安家。 苏安站在原地,望着付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付准的话,虽然她心中对付准有着深厚的感情,但何成的挑拨还是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苏安微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锁住付准,那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不安,更多的是一丝受伤。“王爷,何成所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当真与他毫无瓜葛?”她的声音轻颤,却清晰地在这略显紧张的空气中传开。 付准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被人污蔑的恼怒。 他轻轻推动轮椅,靠近苏安些许,声音低沉而坚定:“苏安,你应知晓本王的为人。本王断不会做出如此阴险狡诈之事。何成此举,不过是想在你我之间制造嫌隙,以图自保。” “可是,王爷,他为何要这般污蔑您?若不是您有所指示,他怎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捉妖,还牵扯到您的名号?”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紧紧地盯着付准,似要从他的脸上找寻出最真实的答案。 付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苏安,却又在半空中缓缓收回。 “苏安,本王只信你,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分毫。” ------------ 第二百零一章 赌气和坦白 医馆后院,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 苏安和付准分坐在石桌两侧,上面的茶具纹丝未动,这还是两人相识后,第一次生疏的拉开距离坐着。 “我只问你,他说的究竟有几分属实?找来天师,真是你的授意?”苏安双眼定定的直视着他,一眨不眨,但双手却不住的紧紧攥着衣角,有些不敢喘气。 这生冷的话,让付准眉峰一颤,眼底闪过慌乱懊悔。 他哑然点了下头,脸色少了分冷静:“是也不是。小安,你听我解释。” “昨日他提到你死而复生,说你并非原来的苏安,我确是有所猜疑,所以暂且同意了他做法。” 他喉结微微滚动,神情复杂盯着苏安,低声道:“我承认,没有阻止他是我的过错,但我绝非主使。我只是…想弄清楚你身上的真相,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你到底是谁?” 苏安闻言眸子缩了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当头一棒,砸得她更加呼吸不畅起来。 其实哪怕付准不袒露,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昨日他和何成两人定谈过什么,以至于何成今早大张旗鼓的,就找来了狗屁天师做法。而这么大动静,付准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没有第一时间阻止,想必就是在观察自己。 他也想看看,自己在天师做法下,会不会现出所谓的原形?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苏安眼帘低垂下去,遮住自己些许委屈发红的眼圈,赌气的开口:“知道我是谁后,你想怎么做?代表正义消灭我这个妖魔鬼怪?”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刚才又出来阻止了,戏弄我很好玩吗?” 付准鲜少看见她这般发脾气的模样,愣了片刻,一股心急如焚涌上来,推动轮椅快速靠近过去。 “我并非戏弄你,只是我想知道真正的你。”他伸出的手顿了顿,随即蜷缩着缩回,着慌的盯着她。 “但直至方才看到你被无端指责,我便知道是我一己之私错了。无论你是谁,我都信你。” 这话令苏安僵了下,仓皇的别过头,避开付准那满是愧疚的黑眸。 她不难听出付准语气的急切。何况堂堂王爷,竟然向她道错…… “王爷,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真相,我也不瞒你了。”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成会狗急跳墙捅出这件事,她不如现在自己跟付准坦白。 她深吸口气,一把抬眼撞向男人漆黑的眸子,一字一顿:“我,的确不是原本的苏安。这副身体原来的苏安早已经病亡了,我是在那时就穿越附身了过来!” 付准刹那间呼吸微促,瞳孔紧跟着收缩,目露震愕。 这,竟是真的? “我不属于这个朝代,只是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人,也是一名美食家和厨师,我莫名的附身过来后,就只能继续干回老本行了,平时你们见过的那些吃食都是在我那个时代常见的。”苏安一口气的解释。 “上次中毒身亡的时候,我灵魂又回到了我原本的世界,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离奇,我自己也懵啊,所以王爷,你相信我这些荒诞的话吗?” 说到最后,苏安转头望着他,表情带着一丝忐忑。 万一,万一啊,付准接受不了,把她当做什么孤魂野鬼,来个火刑驱邪烧死? 那可真是天大的冤! “我信你。”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付准沙哑的嗓音蓦然响起来。 毫不犹豫开口:“我喜欢的只是你,你的灵魂,与任何躯体皮囊无关。” 那双深黑的眼好似有岩浆翻涌滚动,落在身上让苏安感觉格外灼热。 她脸瞬间红成了番茄,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你不觉得我是妖邪?” 付准唇角勾起抹深深的笑开口:“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善良的妖邪,说是玄女下凡还差不多。” 苏安:“……” 艾玛,这男人犯规啊! 可总算,心里的石头重重放下,还有那么一奈奈的欢喜甜蜜充斥上来。 “不介意跟我说说,你那边的世界是何模样?”付准不知何时倒了杯茶,眉眼含笑给她递过去。 苏安顿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这不就是给土包子讲新科技嘛?他也有这么虚心讨教的一天! “那可就有得讲了!我跟你说啊,什么飞机大炮在我那世界……” “你是说,他们两人没有吵架决裂?还有说有笑的?!” 驿站内,听到侍卫禀报的何成登时站起身,脸色铁青难看。 下方侍卫头都不敢抬道:“卑职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里头别说是吵架,简直就是和睦融洽,那二人也不像是要恩断义绝的模样……” 何成嘴唇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啊!” 付准不是对苏安情深不寿吗?知道苏安只是个游魂附身,他不是应该雷霆大怒吗?! “怎么会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都是一群饭桶!”他猛地将身旁茶盏扫落在地,愤怒的来回踱步,满脸不甘。 忽的,他便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眼中露出阴狠道:“去,让牡丹来见我!” 不多时,牡丹被侍卫领着,身姿婀娜的走了进来。 看见满地狼藉时,她一双美目闪了闪,对何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这位使者大人,你应该知晓我是影卫首领,轻易不得暴露身份,这么明目张胆的叫我来是为何?” 何成对她这态度不满的皱了皱眉,但眼下自是没心情计较,迅速将自己计划说给她叫她执行。 听闻他的话后,牡丹却是咬了咬下唇,假笑两声:“大人,这等手段实在是太过缺德。苏安与我虽立场不同,但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如此对她,实非我愿。” 何成当即冷哼一声,脸色黑沉说道:“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此地的影卫首领,你的命是陛下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应为陛下。” “如今陛下有令,要我等设法对付付准,而苏安就是关键人物。你若敢违抗命令,便是违抗陛下,你可知道后果!” ------------ 第二百零二章 天降灾祸 牡丹心中一凛,自然深知违抗皇命的下场。 她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了丝挣扎,但很快便被无奈所取代。 轻轻叹了口气,便应下了:“大人,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 然而,等走出何成的视线,她脚步就忍不住变得虚浮起来,心好似被乱麻缠绕。 “只能对苏安下手了吗……” 苏安与她只是立场相悖,却从未有过恶意相待,相反,苏安给了她所有人都未曾给过的。 但她却…… “要不去找苏安,兴许还会有别的办法?” 旁边的影卫手下听见这话,惊得赶忙劝道:“首领,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您也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一旦违背了皇帝的旨意,那下场……那可是不堪设想!您多年来在影卫中辛苦经营的一切,怎能因为一个女子就毁于一旦!” 牡丹微微抬头,看着手下那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禁苦笑了声:“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苏安她,她对我情真意切。” “这夺权之争本就是弱肉强食,各为其主。您若此时倒戈,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旁人!陛下的威严岂容冒犯?您就把这当成一次不得不执行的任务,莫要再纠结了。” 牡丹沉默良久,终是无奈的点点头。 原本还以为,自己能相安无事的继续经营着自己的铺子,就像苏安所说的那般,安居乐业。 可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好了。 “下去准备吧。” 晨曦初照,平静的县城却被一阵喧嚣打破。 大街小巷中,不断有百姓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着倒下,迅速引发起了骚乱,而各处医馆都被病患挤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突然这么多人都中毒了?” “听说了吗?昨夜咱们县城有天降陨石,现在那些石头坑都还在,不少人亲眼所见,这可是不祥之兆啊!定是有妖女在作祟才会降下这些灾祸!” 众人议论纷纷,而这话顿时就让人群爆发起来。 “苏安!那苏安不就是妖女吗?她本就死而复生,行事怪异,肯定是她在作孽!” “难道是因为昨日咱们指责了她,所以她发怒了,要害死我们大家了?!” 话音传播开来,就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众人又是惊又是怒瞬间响应。 “对!就是她!肯定是她!” 一大群百姓都不用组织,自行的冲向了苏家铺子,各个手持棍棒,满脸怒容,口中不断咒骂。 “苏安,你这个妖女!你要死就早点死啊,本就不应该活着!现在还要用妖术毒害我们整个浮游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都是你这个不祥的贱人!就因为有你在浮游县就没安宁过,不是你这妖女作祟还能是谁?你就该早早被天打雷劈,而不是在这里继续祸害人!” “把她赶出城去!我们浮游县容不下这个妖女!” 苏安在铺子里清点货物,突然听到外面劈天盖地的叫骂声,顿时一脸茫然加懵逼。 “又怎么了这是?怎么又骂我妖女?” 她皱眉走出去,一家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苏江试图去理论,但一出门被几个百姓疯狂砸菜叶子,生生把他砸了回来,不得不关门挡下。 “把苏安交出来,让她滚出县城!” “让她滚出县城!” 李桂花听清楚了他们口中的叫骂,顿时焦急得团团转,“有人中了毒竟然也能怪到小安头上,这叫什么事!” 但苏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气得一拍掌心。 不用说,肯定又是何成干的好事! “这是想置我于死地,让我声名狼藉啊!” 苏月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既担心又气得小脸通红:“大姐,是那个坏使者干的吗?我们去找他说清楚!” “还用得着说吗,直接抓住打一顿,让他去跟大家解释!”苏廷怒气冲天的开口,一头短发都炸毛了。 苏安听着家里人的话,又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愤怒的人群,心里头涌起一股悲凉无奈来。 百姓就恨不得把她当妖怪烧了,现在这情形,怕是一家子都要因为她而遭殃。 别说去找何成对峙了,他们出门就得被围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现在只是对我怀有敌意,我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要是再不出面,只会连累你们和整个铺子。”苏安看向他们叹气道。 “我先出去顶着,就算被赶出城也好,暂时的避避风头,等查清这事后我再回来。” 店门阻挡不了多久,再任由舆论这么发酵下去,百姓迟早会冲进来,情况也会更严重,而这是她唯一的办法。 “说的什么话!” 但李桂花闻言猛地变了脸色,紧紧抓住她,红着眼圈的斥道:“咱们这个家历经了多少风雨,哪一次不是一起扛过来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同舟共济!你现在要独自出面,娘怎么可能答应?” 苏廷也急得眼眶泛红,直接“扑通”一下死死的抱住她的腿,“大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这种情况你怎么自己走,是想让我们担心死吗!” “没错,一家人就该同舟共济,我们跟大姐一起面对这件事,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苏江径直的挡在了苏安面前,黝黑的瞳孔里毫不退让之色。 “你们……”苏安张了张唇,眼睛猛地有些发酸。 一家子都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苏安,只是哥意外来客,却都能坚定站在她身边。 但越是这样,她才越不想连累他们! 苏安不忍的咬紧唇,就在这时,店门忽然被猛烈的砸动起来,接着响起何成那令人恶心的大喊声: “给本使者使劲的砸!今日我定要将苏安这妖邪捉拿归案!” “哐当!哐当!”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木屑,大门猝不及防的便被砸开了,一群侍卫和蜂拥的百姓立即骂骂咧咧的冲进来。 一家子无处躲闪,瞬间就被围堵在柜台处。 为首的,正是一脸阴鸷虚伪的何成,以及昨日的那老道! “你们别太过分了!”苏安气红了眼,瞪着何成以及众人大喝出声。 但下一刻,那老道突如其来的拎过一盆狗血,赫然朝她身上一泼。 “天灵灵,地灵灵,妖邪现形无处遁!” ------------ 第二百零三章 泼火油 老道手执桃木剑,立刻在苏安眼前疯狂舞起来,口中咒语喊得响响当当。 而一桶狗血就这么直直淋在苏安身上,顺着她的头发流淌而下,浸湿了她的衣物。 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苏安僵住当场,顿时捂住嘴一阵恶心晕眩。 “呕——!” “小安!”“大姐!!!” 一家老小眼睛瞪得赤红,刚想冲上前,苏安颤抖着伸出手,让他们别过来。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涌现出愤怒屈辱,发丝掺着血,凌乱贴在脸颊上,被狗血浸湿的衣物勾勒出她倔强轻颤的身形。 这模样,让何成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等这一刻太久太久,如今亲眼看到苏安遭受着羞辱,这报仇的快感甚至让他忍不住嘴唇哆嗦。 “苏安啊苏安,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多狼狈啊!若你继续抵抗,只会遭受更多的折磨,还会连累你无辜的家人,你忍心看到他们因你这个怪物而被讨伐吗?” “早点束手就擒,让天师收了你,各归各位吧!” 他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正义凛然之色,顿时引得四周百姓大喊附和。 “妖女,早点轮回早超生,别在我们人间留恋了!” “赶紧去死啊,你只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苏安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何成跟那捉妖大师,“你们还真是沆瀣一气,丧心病狂啊!” “说我是妖?我有着正常人的体温和呼吸,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妖?!” 那天师老道闻言,高高的扬起下巴,脸上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开口:“你这妖女,休妖狡辩!世间妖怪向来诡计多端,善于隐匿,但有一点,妖怪是烧不死的!” “今日老道我便用这火来试你一试,真相自会大白!”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让侍卫将柴薪火把拿上来。 苏安又惊又怒,生生被气笑了,厉声反问道:“那我问你,如果我不是妖邪,这一把火把我烧死了,又当如何?” 老道冷嗤一声,“若是如此,只说明那妖邪还未来得及彻底侵蚀你的身子,但你的魂魄已经被邪气污秽所玷污,迟早也会被妖邪同化,日后为害世间。” “现在用火将你完全净化,烧为飞灰,便能让你早日超生,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家好。” “放你娘的屁!”苏安忍无可忍,一把夺过老道那假得不能再假的桃木剑,“我看你十八代祖宗都是妖邪,才能生出你这么个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孽障!” “以为拿着把破桃木剑,装模作样的比划,就以为自己真是什么道士了?” “还有你们!” 她泛红的目光扫向一旁,脸上或惊恐或憎恨的众人,冷冷的一笑:“你们信妖邪是吧?好啊,今日我要是被你们逼死了,便会立刻化作厉鬼,日日夜夜在你们的床头上哀嚎喊冤,掐你们的脖子让你们每个人都给我偿命!” 此刻苏安一身猩红的狗血,恶鬼似的话音,衬得她宛如真是从地上爬出的怨鬼。 在场众人瞬间倒吸着凉气后退,脸色齐齐惨白了好几个度。 “苏、苏安,人鬼殊途,我们都是为你好啊……” “就就是,早点超生早点投胎,来世再去到一个好人家,何必在这里为害我们呢,我们平时也对你不薄啊!” “都肃静!少在这听这女妖胡说八道,今日大师超度她后她就会彻底的灰飞烟灭了!”何成不耐烦的怒吼一声,眼神示意侍卫。 侍卫当即上前,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将李桂花和苏江几人抓住。 “住手!”苏安瞳孔微缩,想去阻拦。 但她刚一动作,侍卫便押着一家人狠狠的跪在地上,抬剑横着他们的脖子。 “小安,你别管我们——!”李桂花泪如雨下的喊道,下一刻一家子却都被侍卫塞住嘴,只能流着泪用力的挣扎。 何成眼神暗藏着得意,阴毒的盯着苏安,“想必苏家人都被你这妖女蛊惑了吧?若你不愿意束手就擒,那就只能先拿他们开刀了。” “你这个…畜生!”苏安身体发抖,但她掌心掐出了血,也没有再动一步。 娘,老二老三和小丫头,都不能有事。 更不能因为她而被连累! 不然就算是死,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放了他们,我答应你……” 苏安声音愤怒得沙哑,绝望的开了口。 可话音未落,门口外蓦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动静。 众人就见为首的付准坐在轮椅上,他面色冷峻如霜,此刻黑眸刻满了戾气,身后是一列整齐有素的剑卫,带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 “让开!”付准目光冰冷扫过最外头的众人。 但此刻,被蛊惑得失去理智的百姓,直接形成一堵人墙,将付准一行死死拦在店外。 “镇北王,不能去救那个妖女啊!” “她是灾星,是恶鬼,必须得烧死!” 众人被恐惧和谣言蒙蔽了眼,已经完全不顾付准的身份以及往日的威慑。 付准看着眼前混乱荒唐的景象,心中的怒意愈发不可遏制,“愚昧无知!” “剑卫听令,给本王冲进去,但凡反抗者,就地格杀!” 像是没想到付准竟会下残杀百姓的命令,人群怔愣过后,瞬间惊慌尖叫。 有的快速逃窜,也有的固执地死死挡着门,陷入一片混乱。 而苏安隔着疯狂的人群,依稀看到付准那张森寒的脸色。 原本还满心绝望,可就这一眼,她心里头的那丝绝望倏地就散了去,让她狠狠松了口气,身子也放松得险些软倒。 还好,有付准在,何成想必也不敢胡来! “苏安!”忽的一声怒吼声传来,只见何成手里不知何时提了一个桶。 苏安定睛一看,脑袋却差点宕机。 “火油?!” “你想干什么?!” 她震惊的瞪着何成,何成眼中只剩下一片狰狞的恨意,怪笑着将火油往她身上泼。 “你以为这次还能逃得掉吗?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死法,你就快点下去给我的小安陪葬吧!” ------------ 第二百零四章 灾民报恩 黏稠的火油瞬间浸湿了苏安一身,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但更让苏安震惊的,是这火油连带着溢撒到许多人身上,柜台地板被泼得到处都是。 要是一把火点起来,在人挤人的铺子里定然会死伤大半!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这幕,发出惊恐呼喊。 “大姐,你快跑,快跑啊!”苏江不顾一切想冲上去,却被侍卫一脚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苏廷双眼通红,疯狂挣扎的扑腾。苏月张嘴狠狠咬上侍卫的手,哭着呜咽苏安的名字。 他们被侍卫押着离得较远,暂时是安全,可苏安却处在火油中心,躲都躲不得,看得他们目眦欲裂。 苏安眼见冲不出去,心急如焚得扭头冲人群大喝道:“你们醒醒吧!都睁大眼看看,这狗屁使者已经丧心病狂了,火油洒得到处都是!” “他哪里只是想烧死我,他是要把整个铺子都付之一炬,到时候大家都会葬身在火海里!” 要是众人能临阵倒戈一起对付何成,这事就轻而易举。 但她低估了,走到这地步的众人都已经红了眼,一心只想铲除她这妖女,又怎会信她! “使者是为了我们浮游县除害,你别想妖言惑众拖延时间!” “大家赶紧拦住镇北王,不能让他救走妖女!使者大人,赶紧处死她,还我们浮游县一个太平啊!” 付准坐在轮椅上,听到里头的哄乱和苏安的呼喊,冷峻的脸色进而都有微微扭曲。 “莫再留情,赶紧把路打开!”他对剑卫怒声喝道。 剑卫此前都有留手,没想真的杀害百姓,可众人正是看中这一点,仗着他们不敢真的下手,便前赴后继的涌上将剑卫死死拦住。 而听到付准这命令,剑一连忙带头劝道:“王爷,残害百姓的后果不堪设想,断然不可啊!” “不妨先将他们断胳膊卸腿,慢慢逼近便是!” 付准又何尝不知,只是他黑眸愈发赤红阴沉道:“怎么,尔等现在都敢忤逆本王了?” “若因你们的妇人之仁,让苏安有个三长两短,本王拿你们是问!” 嗓音冰寒,震得周围空气似都微微颤抖。 “可是王爷——!” “王爷身份不便,那就由我们来开路!” 就在剑卫们面面相觑时,忽然另一众人群大喊着从街道处赶来。 他们一个个抄着锅碗瓢盆作武器,或衣衫褴褛或神情坚定,激昂愤慨。 “苏安姑娘是好人,她救助了不知多少灾民,我们大多数都是因为她才得以存活下去!她是我们的活菩萨,她绝不是什么妖女!” “没错!我们这条贱命都是苏安姑娘救回来的,如今她有难,我们怎能坐视不管!都给我一起冲,救出苏安姑娘!” 人群大吼,这一幕让剑一都瞳孔缩了缩,“这,王爷,他们都是灾民!” 此时他们竟拧成了一股麻绳利刃,喊声震天的朝着铺子冲进去。 付准死死皱眉,压下胸口的杀意,命剑卫道:“收了武器,和他们一同开路!” 原本剑卫人数不多,又不能真对百姓下杀手,便只能被对面的人数钳制住。 可如今数不清的灾民一来,与铺内的人扭打成一团,甚至还会揪住人来拉出来围殴,如此开路瞬间轻松多了。 “这群碍事的东西!”何成见形势突变,心中便顿时又惊又怒。 他本想借此机会除掉苏安,顺便也能让付准背上屠虐百姓的血罪,一石二鸟,然现在却都被灾民坏了好事! 而他满心的怨愤与仇恨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的目光恶狠狠地锁定在苏安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哼,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烧死你这妖女,也好为小安报仇!”何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手中高高举着火把,那跳跃的火焰在他眼中映出疯狂的光芒。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瞬间,付准的目光如鹰隼般穿透人群的缝隙,锁定在了店内苏安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他深邃的黑眸瞬间瞪大怒火仿佛能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焚烧殆尽。 只见他猛地从轮椅上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一袭黑袍随风猎猎作响,更衬得他高冷俊美的面容如同神祇降临人间。 他的双腿,本以为是无力的,此刻却像是蕴含了无尽的力量,肌肉紧绷,每一步踏地都似有千钧之力。 付准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混乱的空气,向着店内疾射而去。 他速度快到极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便已掠过头顶。他在空中身形飘逸,却又不失凌厉,如蛟龙出海,似鸿雁惊飞,巧妙地避开了四处挥舞的兵器和混乱冲撞的人群。 眨眼间,付准已然来到苏安身前。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臂,那手臂仿佛钢铁铸就,稳稳地揽住苏安纤细的腰肢。 苏安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包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飘飞而去。与此同时,付准顺势飞起一脚,这一脚快若流星,势大力沉,带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狠狠地踹向何成的胸口。 何成惊恐地瞪大双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墙壁瞬间龟裂,灰尘簌簌而落。 那原本被他高高举起的火把,也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噗”的一声掉落在角落里,火苗闪烁几下,最终熄灭,只留下一缕袅袅青烟,证明着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险。 苏安惊魂未定,她仰起头,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眼前的付准,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而俊美,那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只倒映着她的身影。“王爷,你……你的腿……” 付准低头凝视着苏安,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那冷峻的面容也仿佛被春风拂过,柔和了许多。“苏安,莫怕,有我在。” ------------ 第二百零五章 屋内的女子 付准克制的皱了皱眉,强忍着伤口挛缩的痛,看着苏安那慌乱的模样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暖意来。 “慌什么,你没事便好。” 苏安却是高兴不起来,眼睛泪水更花了:“是是多亏王爷舍生忘死的保护,小女子全须全尾的一点伤都没受。” 她还想帮付准止血得更好些,但此时,何成摇摇晃晃的重新站了起来。 他再次拿起剑,铁青着脸一步步走去,神情既阴狠又似挑衅的看向付准:“镇北王,你莫要执迷不悟啊!此女乃妖邪,我今日定要将她诛杀,以绝后患!” “你若是再行阻拦,那便要是与妖邪同流合污,你可别忘了自己尊贵的镇北王身份啊!” 说到这里,他持着的剑已经对准了苏安。 付准微微抬起头,冷峻的目光似寒星直射向何成,“苏安是否妖邪,本王心中自有定论。倒是你不择手段,僭越行事,本王自当将你拿下。” 说着,他黑眸凛然强行起身。 见状的苏安却毫不犹豫伸手,用力按住付准肩膀,阻止他动作,“别冲动,为了这种阴险卑鄙无耻贱格的小人不值得!” 这话让何成的怒意更甚,冷笑了声剑锋直直刺向苏安,“镇北王被蒙昧,我便替陛下替天行道斩除妖魔!” “苏安,去死吧!” 可就在长剑飞来自己面门的刹那,苏安话音生冷的开了口:“好啊,杀了我,这世上就再没人知道让苏安回来的办法!” “嗡”的一声,那剑猛地在她头顶处戛然而止,随即而来是何成不敢置信的眼神。 “你说什么?!” 苏安看着他这幅震惊惊喜的模样,不禁心底嘲讽。 人死了他倒深情起来了,怕是原主都觉得晦气。 “你别诓我,赶紧说是什么办法!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何成握剑的手些许哆嗦,几乎怒吼出声。 “这个办法就是……”苏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在何成焦急瞪大的目光下,她一个冷笑:“你下地狱去亲自跟她赔罪!” “你——!” 何成反应过来被戏耍,脸色瞬间气急败坏,大怒要砍向苏安。 但苏安看向了他身后,暗一的身影趁着刚才她拖延的时间,顺利来到了房梁。 看准这时机,他猛地落在何成身后,一手格挡他的臂膀,一手持着匕首利落的刺向何成下腹。 “啊!”何成气急之下根本没想到有人偷袭,剑才高高举起便跌落,捂着腹部急忙倒退。 “贱人,你该死!” “都上啊,一起上!” 皇家侍卫听到何成的大吼,随后反应过来,霎那间朝着暗一杀了过去。 本就混乱的场面顿时两相厮杀,分不清谁是谁,房梁上的暗四暗五对视一眼,迅速落地在付准和苏安身边。 暗四身手敏捷地扶起付准,暗五则一把拉住苏安的手腕,“王爷,苏姑娘,我们从后院翻墙到医馆,暂时避避!” 苏安焦急点点头,刚才她就已经看见了暗卫们潜入进来,因此才会拖延时间创造机会,还真成了。 只是,她担心的在人群里扫视,不知道一家子现在安不安全。 “苏姑娘放心,你家中人都被保护接了出去!” 听到这话,苏安才彻底松口气,四人即刻去往后院围墙。 暗四暗五配合默契,一个助力,一个托举,帮付准和苏安翻墙而过,稳稳落在了隔壁医馆的院子里。 这大幅度的动作,让付准难以抑制伤口痉挛的剧痛,冷汗渗出他鬓角,闷哼了出声。 “付准!”苏安心疼得挽住他,双眸浸湿了些许。 “属下去叫谢神医来,你们先送王爷回房!”暗四说着瞪了苏安一眼,满眼写着“都怪她”的意思,接着飞身离去。 苏安只觉喉咙酸酸涩涩,哽得说不出话,和暗五一人一边扶着付准回房。 付准身体沉重靠在她们身上,脚步虚浮,站起身时那高大的身形几乎是被拖着前行。 他强撑意识,余光在四周扫视了圈,确保安全时才微松口气。 “抱歉,是我来迟了,幸好你无恙。”付准苍白的唇沙哑开口道,口吻竟还夹着丝自责。 苏安自然听得出来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顿时心口抽了下,忍不住拨高声音:“你跟我道歉干什么!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更不是你的错!” “你就是个超大傻瓜!” 付准闻言,唇畔轻微的上扬,便失力的没再说话。 苏安也闭上嘴,心急的将付准送进房间,下一刻她却狠狠一愣。 付准屋内的床榻上,正坐着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一身华丽锦缎长裙,恰到好处勾勒着她纤细的腰肢,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衬得那面容精致娇艳,红唇似火,眉眼更似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 她是…… 苏安回不过神,僵硬在了原地。 只看这女子一副静候的模样,显然是在等付准,脑海便忽的浮起刚刚付准对她说抱歉的话。 原来付准之前的道歉,是因为这个女子。有她在身边,难怪会说来迟了。 “天啊,王爷!” 而一见付准被搀扶着进来,且腿部满是鲜血,俊脸惨白,女子顿时花容失色的惊呼,莲步轻移,迅速上前从苏安手中接过了付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才出去一趟……谢清风呢,赶紧去叫人来!” 苏安被挤到门口,看着女子自然的接过付准,那熟稔的姿态,她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种滋味掺和在一起。 “来了来了,咱们不省事的王爷又伤着了是吧!” 这时谢清风匆匆赶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直奔床边。 他目光快速在付准的伤口处扫视了眼,眉头紧皱,“剑伤很深,对面是下死手了?造孽!”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人多碍事,赶紧出去关门,别耽误我治疗!” 女子闻言一双白皙柔夷攥紧,柳眉蹙着不容分说道:“你给我好好治,我要留在这亲自看着他。” 言罢,她美目看向门口的苏安,眯了眯眸子。 “闲杂人等,关门退下吧!” ------------ 第二百零六章 婚事内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暴脾气的谢清风听到这话只是挠挠头,没有继续赶走她的意思。 苏安顿时就连指尖都酸酸涩涩的,默默退了出去。还是暗五小幅度的将门关上,转身便要走。 “等等。”苏安忍不住叫住她,小声询问,“暗五,你知道里面那女子是谁吗?看起来好像和付准关系很熟…” 这话落下,让依旧社恐的暗五眼睫瑟缩了下,才轻声解释道:“那位是黎婉月姑娘,安国公千金。” “她与王爷曾有过婚事,这次也是来探望王爷的。” 闻言,苏安双手不自觉握紧,却浑然不觉痛,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黎家小姐……她倒是曾听皇帝说过,是付准的前未婚妻。 据说,在付准双腿残疾后,黎家便解除了婚事。 “我知道了,多谢你,我就在这守着。”苏安勉强的笑了笑,目送着暗五消失身影离去,随即轻呼出口气。 安国公千金……既然解除了婚约,她为何又忽然找上来呢? 苏安莫名烦躁的在门口来回走动,却没过多久,屋里忽的传来谢清风的大喊:“外面的,赶紧来个人帮忙!” 苏安本就站不住,听到声音一惊,手就已经推门跑了进去,“怎么了?” 谢清风身上被溅射斑斑血迹,百忙中瞥向她道:“去打盆热水来,给你家王爷的腿受伤周围热敷。” 这话一出,旁边焦急的黎婉月面色凝了凝,看向苏安的眸中掠过抹不善。 苏安没有注意谢清风别有深意的话,闻言立刻拔腿出去,端来热水与毛巾。 熟练的拿起毛巾沾湿拧净,随后快步走到付准身边。只见付准半昏半醒,几缕碎发贴在他那冷峻的面庞上,额角时不时有青筋凸跳。 苏安看得不是滋味,匆匆移开目光搭向他小腿处。 这时黎婉月莲步上前,巧妙的挤开苏安,纤纤素手夺过毛巾。 她微微扬起下巴,美眸中似浮起丝得意与挑衅,“王爷身份尊贵,以往都是我照顾王爷的,不劳烦你了。还有这里不是你该多待的地方。” 边说着,她取代苏安原有的位置,轻柔的先给付准擦拭着腿根。 “你照顾王爷?”苏安眼眸的火丝“噌”一下燃亮起来,控制不住盯着她,一字一句质问:“既然黎小姐这么紧张王爷,当初,又为何要抛弃他?” “你说什么!”黎婉月一愣,似是没想到苏安竟是连这一层都知晓。 旋即她玉手微微攥紧,咬着唇无不委屈道:“我不知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但你的消息并不全面。” “我黎婉月,从未抛弃王爷,当初解除婚约皆是因爹娘逼迫!” “我与王爷两情相悦,这其中内情,你一个外人自是不清楚,便不要胡乱攀咬!” 说罢,她挑起柳眉,眸光似娇柔又似指责的看向苏安:“何况你现在这般,是想耽误王爷治疗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苏安被她这一番话堵得心中一滞,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但也只好默默给她让出道来。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失落与酸涩。转身缓缓朝门外走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脚步拖沓而缓慢。 她回到门外,靠着墙壁站定,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将布料都揉得皱巴巴的。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她的心。 终于,谢清风从屋内走了出来。 苏安急忙迎上前去,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担忧,“谢神医,王爷的情况如何?” 谢清风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他薄唇轻启,话语中带着冷嘲热讽,“你呀,真是没用。你看看黎婉月,她那般才是能与王爷匹配,成为王妃之人。” 苏安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无奈,“谢神医,我与王爷本就无婚约,什么关系都谈不上,我又能如何?”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谢清风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不满与失望,随后转身快步走开。 苏安在原地呆立良久,心中的纠结与烦闷如潮水般汹涌,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踏入屋内。 刚一进门,便瞧见了那令她气血上涌的一幕。 黎婉月侧卧在付准怀中,她那如丝缎般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付准的胸膛之上,与付准的黑袍相互交织。 她面容精致绝美,此刻正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浓情蜜意地凝视着付准,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眷恋,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唯有眼前之人。 而此时的付准,因重伤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昏迷中仍忍受着伤口的剧痛。 苏安只觉一股无名火瞬间在心头燃起,直接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几步上前,怒喝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压到王爷的伤口!”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屋内回荡,带着满满的愤怒与指责。 苏安此时心急如焚,并未仔细查看,只从这个角度看去,只以为黎婉月真的压到了付准的伤口。 盛怒之下,苏安不假思索地伸手将黎婉月猛地推开。 黎婉月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惊愕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你……你竟敢推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被苏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气得不轻,接着站起来便要推搡苏安。 “你给我滚!” 苏安见黎婉月扑来,心中虽有一丝慌乱,但也不甘示弱。她迅速侧身,想要躲避黎婉月的攻击,同时伸出手臂,试图格挡。 就在这混乱的争执间,付准被这吵闹声从昏迷中渐渐唤醒。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与虚弱,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黎婉月察觉到付准的动静,心中一喜,顾不得与苏安的争执,连忙转身扑到付准的床边。 ------------ 第二百零七章 皇帝的人 许是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黎婉月姣好的面容气得铁青,争执之下抓起桌旁的热水盆便朝苏安砸去。 苏安见状,“切”的一声轻松躲过,盆砸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该说果然不愧是千金小姐?那力道简直弱得令人发指,她都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折了黎婉月那娇弱的手! “你还敢躲!”黎婉月眼中浮起恼恨,气急的她再度往身旁抓东西想摔向苏安。 “呃。”忽的一声嘶哑的闷哼响起。 付准被吵闹声从昏迷中唤醒,缓缓睁开了黑眸。他眉宇间带着几分虚弱,但很快便恢复成一抹锐色清明。 “付准,你醒……!” 苏安察觉后顿时喜形于色,说着正要迎上去。但黎婉月却比她更快,柔柔转身欣喜的扑到在付准的怀边。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隐隐打转,那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 “王爷,你醒了,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在你身边照料你,可这苏安她无故推我,还对我恶语相向……”她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轻晃着付准的手臂述说委屈。 看见她这般亲昵的动作,又想到两人曾两情相悦,苏安伸出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 却不见,待付准看清眼前之人后,他眼眸瞬间变得冰冷而疏离。 “王爷,你到底哪里找来的臭丫头,如此不知尊卑——” 未等黎婉月将话说完,付准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黎婉月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得意的扬起下巴,笑意盈盈看向苏安,“听到了吗,还不滚?” “这次是王爷宽怀大度放过了你,以后莫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苏安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滚”字惊到,心中蓦的一股刺痛。付准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疾言厉色。 难道这就是前任一哭,现任必输? 呵! 她垂眼遮住委屈有些发红的眸子,闷闷嘀咕道:“那你好好照顾王爷,别再压着他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瞬间,床上的付准神色一怔,旋即迅速伸手,猛地握住了她手腕,“你走什么?” 苏安惊愕的转身,望向付准,便见他剑眉紧蹙,似不解又不虞的看了她一眼。 接着目光凌厉的刺向贴得极近的黎婉月:“本王说的是,让你滚。” “何时轮得到你自作主张代本王发话了?” 他声音低沉暗哑,足以让屋内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黎婉月脸上的笑倏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可置信,“王爷,你,你说什么?” “你莫非是昏迷过了头,没看清我是谁?我是婉月,你的月儿!” 付准见着她楚楚可怜的咬唇,只面容冷峻,心中怒火愈发旺盛。 生怕苏安听了这话会有所误会,焦急怒意夹杂,使得他气血上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他的喉间涌出。 “咳咳——滚!本王与你不熟!” 他身体随之剧烈的起伏,苍白的俊脸此刻更是布满寒意道。 苏安站在一旁,同样被惊得微微瞪眼。 但震惊之余,心底又悄然泛起一丝甜蜜来。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凑近付准,温软的手心轻轻在他后背上有节奏的拍打顺气,“不气不气,气坏身子没人替!” 边说边扭过头,眨巴眨巴眼假笑的看向黎婉月,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黎小姐,你没看到王爷此刻身体不适吗?麻溜的请你滚出去吧,别要再不讲理的哭闹,耽误王爷养伤!” 这个贱人! 黎婉月猛地掐紧掌心,恶狠狠地瞪了苏安一眼。 接着她唇瓣微微颤抖,不甘心的盯着付准,声音愈发哭腔与委屈说道:“王爷,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忘了我们以往的点点滴滴了吗?” “我对你的情义日月可鉴,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我,反倒向着这个外人?” 她泪水颤颤的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精致的妆容,让原本美艳的面容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然而,付准脸上的冷色愈发深沉,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只觉厌烦至极的摁了摁眉心。 “暗一。”他带着寒意开口,“把她丢出去。” 丢? 黎婉月娇艳欲滴的面容,登时真变得了煞白。 苏安也偷摸的瞥向付准的神色。什么情况,真丢啊?难道他真对黎婉月没有一丝丝感情了? 此时窗外,暗一听到命令正欲行动,却见身旁的暗四如一阵疾风般欢快的飞进了屋内。 “王爷,我这就帮你解决不顺眼的东西!” 少年暗四活动筋骨,冷笑着径直走向黎婉月。 在黎婉月惊愕的目光下,暗四一把将她扛在肩头。任凭黎婉月拼命挣扎,又是捶打又是叫嚷,暗四丝毫不为所动,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将黎婉月如扔包袱般丢出门外。 “啊!王爷,王爷,你怎么能——!” 黎婉月哭喊声顿时婉转悲戚,暗四一听,再次将她提起来,直接带着丢到了前院去。 “不是?”暗一一时间看懵了。 分明前段时间,暗四还与自己属于讨伐妖女苏安的阵营,与他同仇敌忾来着?这怎么就变了倒戈向苏安了? “妖女,苏安一定是妖女,这才多久她就把小四都迷惑了!”暗一浑身惊悚,不禁把拳头掐得咯吱作响。 旁边暗五眼角微抽,轻吐道:“傻子。” 丢下一句话,她轻巧的跳到另一颗树上,生怕被传染拉低了智商。 屋内的苏安对外面毫不知情,只听到黎婉月凄婉的哭声越拉越远,最后彻底消失,清净多了。 她眨了下眸子,瞅向脸色缓和不少的付准,“话说,你对黎小姐这么绝情是真心的?” “她说得也挺对,好歹她也曾是你的前——未婚妻啊,都说你和她昔日里可是两情相悦呢,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苏安自己都没察觉,她嘟着嘴又酸溜溜又夹杂着试探的模样,有多别扭。 “呵…”付准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低低的笑意,笑出了声。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苏安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轻柔宠溺。 “黎婉月,是皇帝的人。” ------------ 第二百零八章 娘亲被劫 皇帝的人! 苏安一瞬间浮想联翩。莫非那个狗皇帝,把付准未婚妻明晃着抢走了? 这不当着所有人面活脱脱的给付准扣绿帽子嘛! 但下一刻,付准的话便再次让她怔住。 “我的腿伤得如此严重,皆因她暗中使诈。” “……” 苏安听得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震惊愤怒到语塞。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给人带绿帽子,还想害人性命! 她气得有些哆嗦的反握住付准的手,双眸喷火的说:“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绝对不会让那个小蹄子靠近你!” “那种人刚刚丢她出去都是轻的了,就该让她顶着张死厚的脸皮朝地滚出去!” 不知怎的,看见苏安为他气急败坏,付准一瞬便觉胸口的沉重被股暖意所取代。 便是她的手,也软和的似能抚慰人心。 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抬指将苏安的发梢别到耳后,低笑道:“那就辛苦你保护我了。” “再者,我与她早已毫无干系了,你别误会。” 那笑意若春日里破冰的溪流,流淌在他深邃的黑眸中。被盯的苏安登时老脸一红,赶紧别过脸咳嗽两声。 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动静。 剑一大步流星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苏安的苏江等三个弟妹:“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那些被蛊惑的百姓聚集不散,有人看见苏姑娘被带到医馆,因此现在人群都围在了我们医馆外。” “还有——” 不等剑一说完,三娃见到床边的苏安,就先焦急的涌了上去。 “大姐,呜呜不好了,娘被那个坏蛋使者抓走了!”苏月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到苏安膝上忍不住大哭出声。 “这!”苏安闻言,心猛地漏了拍,顿时焦急的看向了剑一,“我娘不是被带出来了吗?怎么会——” 付准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看向剑一沉声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本王命你保护苏家人,你就是如此行事的?” 剑一闻言,“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自责的禀道:“使者发现苏姑娘消失后,便开始打苏家人的主意。属下等人与他们交锋,但害怕伤及苏家人,不敢放开手脚,被对面钻了空子劫走了李夫人。” “属下办事不利,自请受罚!” “不怪剑一大哥,是那群人太狡诈了,是剑一大哥保护了我们!” 一旁的苏廷急忙开口,眼里充斥满了红血丝:“那些人太凶了,根本拦不住……娘还让我们快跑,别管她,可我们怎么能不管呢!姐,我们赶紧想办法救娘啊!” 苏安只觉头脑发晕,身子晃了下,还是苏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他一双黑瞳也泛着红,嘶哑的说:“大姐你也别太着急,我看到他们抓走娘的方向,像是往城东边去了。” “只要顺着痕迹去查,肯定能找到娘。他们抓走娘也是为了要挟,不会轻举妄动伤害娘的!” “对,说得对!” 苏安深吸好几口气,看到剑一还在自责跪着,不免心急的跑过去抓住他手,“剑哥,现在不是受罚的时候,当务之急要请你先帮忙救人!” 剑一被苏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像是被火烫了般,他迅速缩回手,接着紧绷着脸赶忙给付准磕头请罪。 “王爷,属下方才冒犯了苏姑娘,请王爷恕罪!” “……”苏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眉头一紧,又急又无奈。 唉!都这种时候了,剑哥还是依旧这么死板! 付准见状低叹了声,也颇为无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安此刻心里只想着母亲,并无那么多繁文缛节。 “先起来吧,莫要再耽搁,即刻召集人手商议营救之事。”付准声音恢复了沉稳,眼中冷峻未减。 另一边。 在城东一处暗房里,李桂花被绳索紧紧捆绑,她鬓角白发略显凌乱,身上俨然有了几处伤。 何成计划失败,正是满脸怒气来到了她跟前,眼底带着复杂的狠辣之色。 “李伯母……呵呵,当真许久未见啊!” 李桂花皱起眉头,呸的一声:“你这使者当真好笑,攀什么亲戚,要杀要剐你就……” 话没说话,就见他抬手,一点点的将黑巾从脸上摘了下来。 那张曾经憎恶的脸逐渐露出在眼前。李桂花眼睛瞬间瞪大,身体下意识向前倾,却被绳索紧紧束缚住,只能发出剧烈的挣扎声。 何成?! “何成!你这混账,竟然是你,你居然没死!” 震惊之余,李桂花只剩满脸怒意,气得声音都在哆嗦。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使者对苏家这么大敌意,还恨不得杀死了她闺女,原来是这样! “伯母,我可没心情跟你叙旧,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事实。”何成居高临下狰狞的看着她,“你可知苏安做了什么事?” “哈哈,说来可笑,她根本就不是苏安,不是你真正的女儿!现在的苏安只是一抹孤魂野鬼住在了里面,霸占了小安的身体,可笑你们却都被蒙在鼓里!” 何成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恶狠狠道:“所以,我们不妨合作,让真正的小安回来,把那个恶鬼赶出去!” 李桂花一愣过后,气笑了出声,“何成啊何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一开始我便知晓了小安的情况。”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嗡的在何成心中炸开。 他不敢置信指着李桂花,“你……你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把她当成你亲女儿?你就不怕真的小安寒心?!” 李桂花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的大骂:“你还有脸说,分明是你这个负心汉害死了小安!” “当日小安病得那般严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一直喊!” “可你呢?你拿了钱高中,风光无限,连一眼都不曾回头看,一封信件不曾回,一分银子不曾还过!” “是你,让小安在绝望中活活病死!” 李桂花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素来温和的眼中充满赤红。 “喊我的名字……?”何成脸上的狰狞渐渐褪去,失魂落魄又错愕的呢喃。 ------------ 第二百零九章 准备强攻 何成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了牢房的门槛,差点摔倒。 “小安,小安她……” “闭嘴!你不配叫她!”李桂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对小安诸般残忍,如今又回来兴风作浪,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把我家苏安害成那样,你这畜生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面前!” 何成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桂花的眼睛,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我只是,只是想为她报仇!” “报仇?你这是报仇还是害人?你根本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分青红皂白!”李桂花气喘吁吁的继续怒斥着,最后冷笑。 “你要是真有点良心替小安冤枉,就自裁谢罪,省得在这惺惺作态,恶心!” 何成的面容略显憔悴,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痛苦,但更多的是迷茫。 他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李桂花看仇人般的目光逼了回去,“小安……我,我竟不知,你……” 他脚步踉跄着,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着牢房外走去,那背影显得无比落寞与凄凉,像是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李桂花看着何成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只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哼,假惺惺的混账,到现在还在装模作样,我呸!” 口口声声说思念小安,却根本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一边想起原来苏安所遭遇的种种,李桂花脸色惨白,泪水便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小安,娘好想你……” …… 四周是一片朦胧的雾气,仿若轻纱般缭绕在身侧,如梦如幻。 就在这片迷雾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渐渐浮现。苏安一眼认出来,那是自己,不,是真正的苏安原身。 原身的面容看起来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温婉的气质。她身着一袭素色的长裙,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恬静仙子。 苏安猛地瞧见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原身微微启唇,声音轻柔而空灵,仿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苏安,我来是想谢谢你帮忙照顾家中。” 苏安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与坦率问道:“你难道不在乎我霸占了你的身体吗?” 原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她轻轻垂下头,几缕发丝滑落至脸颊,更添几分凄楚柔美。 “我因那负心之人,抛下寡母与三个弟妹离世,此乃大不孝之举。如今你能来到此处,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我只盼你能替我尽孝,弥补我曾经的过错。” 苏安不禁微微感叹,她看着原身那诚挚而又带着哀伤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她便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既然我占用了你的身体,自当担起这份责任,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原身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她面容上的阴霾。 “多谢你,苏安。”她轻声说道,随后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散在那片迷雾之中。 苏安悠悠转醒,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有些恍惚,脑海中还萦绕着昨夜梦中与原主相遇的情景。 “原身这么温柔善良,却遭遇那般不幸,实在是太可惜了。” 苏安轻声呢喃着,心中满是对原主的惋惜与同情。 她起身整理好衣衫,便径直走向付准的房间去照顾他。 付准正半靠在床头,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相较于昨日已好了些许。 看到苏安进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苏安走到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昨夜的梦告诉付准。 “付准,我昨夜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我见到了原主。”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有惊讶,有感慨。 付准微微抬起头,专注地看着苏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哦?怎么了?” 苏安便将梦中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付。末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总是想着要好好照顾娘和三个孩子,不能辜负了这具身体原主的期望。” 付准看着苏安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苏安的脸庞,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触感细腻而温暖。 “苏安,莫要担忧,我会与你一起照顾他们。”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涓涓细流,淌入苏安的心田。 苏安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微微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眼看向付准。 “王爷,苏姑娘,属下已查明苏夫人的所在之处。只是那地方被何成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如铁桶一般,防守极为严密。” 暗一恭敬地禀报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付准坐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思索片刻后说道:“看来强攻是在所难免了。本王打算在半夜时分放火制造骚乱,然后我们伪装成官府的人前去救人,如此一来,或许能出其不意。” 苏安听闻,心中思索一番,觉得此计虽有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当下便点头同意。 随后,她立刻派人找来林咏,三人围坐在一起,详细地商议起营救的具体事宜。 林咏眉头紧锁,认真地分析道:“这计划的关键在于放火的时机与地点,要确保能引起足够大的骚乱,同时又不能过早暴露我们的意图。还有,伪装成官府之人,服饰、言行都需格外注意,切不可露出破绽。” 苏安在一旁仔细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际,县令也赶来表示支持。“王爷,苏姑娘,本县定当全力协助,这何成实在是太过张狂,本县早就想将他绳之以法。”县令义正言辞地说道。 ------------ 第二百一十章 调虎离山 然而,苏安心中却依旧隐隐担忧。 她深知何成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万一他察觉到危险,狗急跳墙,拿母亲的生命来威胁他们,那可就糟了。 “王爷,我还是担心母亲的安全。何成此人丧心病狂,我怕他会伤害母亲。”苏安的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付准轻轻握住苏安的手,给予她一丝安慰。“苏安,莫要担心。本王会安排暗卫先行潜入,在放火之前找到苏夫人并确保她的安全,如此你可放心?” 苏安抬头看着付准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王爷,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一切顺利,母亲能够平安无事。” 当天,天色渐暗,余晖的最后一抹光亮也即将被黑夜吞噬。 在林咏的巧妙配合下,暗卫们如黑色的影子,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李桂花被囚禁之地潜去。 他们身姿矫健,行动敏捷,利用着周围的环境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一点点向着目标靠近。 苏安在一旁看着暗卫们准备出发,心中焦急万分。她咬了咬牙,转身对付准说道:“王爷,我也要同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母亲。” 她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付准坐在轮椅上,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轻轻摇了摇头,“苏安,你不可前去。你并无武功傍身,此行太过危险,若是你有个闪失,本王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又如何向自己交代?”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苏安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付准所言不虚,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与无奈,“可是王爷,我就这样在此干等着,心中实在难安。” 付准看着苏安焦急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苏安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苏安,莫要心急。本王与你一同在此门外等候,暗卫们定会成功救出你母亲。他们武艺高强,且擅长隐匿行踪,定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苏安望着付准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深吸一口气,缓缓在付准身边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暗卫们离去的方向。 然而,暗卫们按照计划顺利潜入那看似戒备森严的囚禁之地后,却惊觉屋内空无一人。 原本应该被囚禁在此处的李桂花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一些凌乱的绳索,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暗卫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在四周展开搜索,可每一个角落都寻遍了,依然没有发现李桂花的任何踪迹,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派人回去禀报付准和苏安。 与此同时,在付准的医馆那边,原本平静的夜晚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打破。 一群黑影如鬼魅般迅速包围了医馆,他们手持利刃,面露凶光。医馆内的守卫们虽奋力抵抗,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来势汹汹。 三娃当时正在医馆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黑影一把抓住,捂住嘴巴强行掳走。 医馆内顿时一片混乱,桌椅被掀翻,药材散落一地,受伤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付准和苏安正在焦急地等待暗卫的消息,突然一名浑身带血的守卫匆匆赶来,“王爷,苏姑娘,医馆遭袭,三娃被抓了!” 付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愤怒与冷峻。 苏安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血色全无。 “怎么会这样?孩子们……”苏安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满是自责与懊悔,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弟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成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他的身旁,被绳索紧紧捆绑、嘴巴也被堵住的李桂花满脸愤怒与焦急。 而另一边,牡丹挟持着苏安的三个弟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三个孩子的眼中满是恐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牡丹看着苏安,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她大声说道:“苏安,你犯下大罪,还不快快认罪!” 苏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直直地盯着牡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牡丹,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背叛我们?”苏安的声音带着愤怒与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牡丹,竟会在此时倒戈相向。 牡丹微微低下头,不敢与苏安对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苏安,我……我也是无奈之举。这是皇帝的命令,我身为臣民,不能违背。”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苏安的心。 何成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安,你今日插翅难逃。乖乖认罪,或许还能留你全尸。”他双手抱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苏安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狠狠地瞪着何成和牡丹,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皇帝?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如此污蔑我?”苏安大声质问道,她试图寻找一线生机,拯救自己的家人。 然而,牡丹则默默地站在一旁,手中的利刃紧紧抵在三娃的脖子上,只要苏安稍有异动,她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何成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烈,他仰起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苏安,你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本公子心情一好,还能饶你母亲和弟妹不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朝着苏安走近几步,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戏谑,仿佛苏安已经是他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 第二百一十一章 罪己诏 付准这句话一出来,仿佛冰凉利剑划破虚空,众人只觉得脊背生寒。 苏安双眼瞬间瞪圆的喝道:“开什么玩笑?我不准你去!” “主子,您是王爷怎能以身犯险?” 暗四少年心性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含着满腔怒火拔腿就要冲过去:“我杀了你这个奸人!” “唔!” 何成立马狠拽李桂花的头发,变形的头皮上发丝断裂出血,李桂花身形扭动颤抖,痛苦的双眼流泪。 “娘!”看到李桂花这个样子,苏安心痛如割。 “呵!付准你这个人一向谋略过人,你以为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你吗?” 比起苏安,付准显然更有价值。 “那你想让我如何?”付准面色冷静,黝黑的双眼古井无波,仿佛躺满了漫天的冰冷银河。 “我要你写下认罪书,公布于众之后,再当场自刎!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放了他们几个!”何成只要一想到付准这样的人物会被自己活活逼死,面目狰狞的脸猖狂得意,浑身兴奋的微微发抖。 付准却眼都不眨,依旧沉静如水:“好。” “王爷不可!” “付准!”苏安猛地扭头,情绪激烈的眼睛赤红看着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跟你无关!我苏安虽然是一介弱女子,但却还不至于没本事到要靠牺牲你来换回我的家人!” 快速的走到离何成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苏安直直地抬手指向他,眼底只剩一片冰冷怒意。 “何成,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报复我,除掉我吗?狗东西你来啊!” “你要是个男人,你现在就杀了我!你要是不杀我,你就是个窝囊没种的废物,我……” 苏安愤而开腔,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付准滑动轮椅的身影无声靠近。 他沉眸的看着苏安,眼底动容的微光沉淀成永不更改的果决。 低叹了声,付准一手将她环腰横揽,苍劲如竹的双指用力点在了苏安的睡穴上。 “呃”的一声,苏安顿时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松,软软的落在了付准的怀中,那句还没来得及说的我瞧不起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逸散在了冰凉的夜色里。 “好好的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便没事了…” “唔!” 不知多久,迷瞪的睁开眼,苏安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馆的床榻上。 迷茫了几秒,她顿时懵逼的意识到什么—— 付准居然弄昏了自己!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暗五就坐在床榻边沿静静的看着她。 “付准呢?”苏安不敢置信的坐起身。 暗五不吭声。 苏安急了:“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 然而暗五还是跟锯嘴的葫芦一般,一声不吭。 内心焦灼如煮,苏安锲而不舍的持续言语轰炸对方。 暗五本来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被她这么不停歇的逼问,顿时有些扛不住了。 “苏姑娘你就别逼我了,王爷已经吩咐过了,无论您问什么我都不能说!” 见实在是问不出来,苏安立刻往外走,然而暗五身形一闪却挡住了她。 问又问不出什么,走又走不了,打又打不过。 她还能怎么办?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 苏安双眸一红,眼里的雾气说涌就涌,一副泪汪汪心碎不堪的模样。 暗五身子骤然僵住,无措的摆手,“姑娘你这是…!” “暗五,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吧!我、我早已经对你家主子情根深重了!呜呜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独自抛下我一人叫我以后怎么办?” 苏安扯着嗓子哭,泪珠子啪嗒的掉,嗓音都跟着嘶哑起来:“付准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对着屋中的柱子,她就像是脱缰的马直直的撞了上去。 暗五吓得小脸微白,手疾眼快的拉住了苏安的胳膊。 “苏,苏姑娘你别激动啊,我,我……” 暗五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越是着急越结巴。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暗四心内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从窗外翻进来,神情黯淡的低声道:“苏姑娘你就别去了!主子他已经在百姓面前下了罪己诏,很快就会当众自刎。” 什么! 苏安一瞬间杏眼圆瞪,眼中的泪都凝住了,心里恨的牙痒痒。 何成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居然真的逼付准去死! “开什么狗屁玩笑,我绝对不会让他害付准!”苏安气得大骂,趁两个暗卫不注意,一溜烟的冲向门边,手迅速地抓住了门扉。 眼看着她快要逃出去,暗五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情急之下,她不由的喊道:“苏姑娘,王爷他其实另有计划!” 然而苏安现在根本听不进去,然而她才打开门,肩膀上却猛的一疼,整个人又倒飞回房间,正正好落进了暗五的怀里。 “苏姑娘,你就别挣扎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 看到暗五和暗四油盐不进,苏安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煎熬万分,她紧咬住唇猛地拔下头上的钗子,用力抵在自己脖子上。 “让我出去!否则我现在就当着你们的自裁!” 说什么她都得拼了! “苏姑娘!” 暗五和暗四完全没有料到苏安居然会用自杀来威胁他们,暗五立刻就要上前阻止。 “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立刻捅下去!”苏安紧张指着他们大叫。 暗五顿时就不动了,苏安紧盯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然而还没到门边,手中的簪子却猛然被夺走,苏安转头,却原来是暗四。 她下意识的反手要去夺,暗四却直接拿绳子捆住了她。 “放开我!你放开我,卑鄙无耻下流!” 只差一点就能逃出去,苏安气的眼珠子都瞪直了:“我是去救你们的主子,你们居然还阻拦我,你们两个有没有良心了?” 然而另外两人不为所动。 暗四甚至扭头,认真地询问暗五:“要不要再给她捆一根?总感觉一根绳子不太靠谱!” 这话气的苏安又是一阵跳脚:“你们两个这是要帮着何成害死你们主子吗?” “你这个妖女!”暗一忽然之间推门而入,他看着苏安,阴鸷的眼底怒火中烧:“害死我们主子的分明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这个祸害害的!”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激将法 暗五一瞬间左右为难! 主子让她留在这里,即使看守苏姑娘也是在保护他,如果苏姑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万死也难赎罪。 正在她不知如何示好的时候,及时出现的暗四解救了她:“主子他已经在百姓面前下了罪己诏,很快就会当众自刎。你现在就算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又添一堆麻烦!” 她怎么可能会添麻烦? 苏安一瞬间杏眼圆瞪,眼中的泪都凝住了,心里恨的牙痒痒。 何成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居然真的逼付准去死! 看到暗五和暗四油盐不进,苏安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煎熬万分,她紧咬住唇猛地拔下头上的钗子,用力抵在自己脖子上。 “让我出去!否则我现在就当着你们的自裁!” 说什么她都得拼了! “苏姑娘!” 情急之下,暗五不由得喊道:“别激动,王爷他其实另有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苏安下意识的追问,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早说? 苏安越想越觉得这是暗五在糊弄自己,更加握紧手中的钗子:“现在立刻让我见付准!否则我真的死给你们看!” 暗五身上的汗都下来了,想要上前又不敢。 苏安瞪圆眼,盯紧他们咽了咽唾沫。 可正要反手开门的时候,簪子却忽然被夺走。 她一惊,下意识的反手要去夺,暗四却直接把单子扔给了暗五,用另外一只手拿绳子捆住了她。 这下子苏安是彻底的动弹不得了,她气的开口大骂。 “你们两个困住我干嘛,是要眼睁睁看着你们主子被害死吗?” “你这个妖女!” 暗一实在听不下去,忽然之间推门而入。 看着苏安,他阴鸷的眼底怒火中烧:“害死我们主子的分明是你!” “如果不是你这个妖女,主子怎么可能遇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怎么会常常为了顾全你保护你而劳心费神?” “如果不是你,主子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引颈受戮!” 暗一情绪激烈的指着苏安的鼻子破口大骂,语气恨不得现场活生生的撕了她。 “你就是个祸害、麻烦!迷惑人心的妖女!” “我?!”苏安狠狠噎住。 她心中其实对付准也有愧疚,所以听着暗一的话倒并不是那么的愤怒,只是整个人到底还是有点憋屈。 难道她就愿意看见这样吗?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付准能平安顺遂,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 想起何城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有藏在他背后的那个阴险狡诈的皇帝主子,苏安的牙就咬的咯吱作响。 “我敢作敢当,你说的其他我都承认,但唯独你说我是妖女——” 她挺直了脊背下意识要站起,她知道暗一看不起,甚至妖魔化自己,所以在气势上她绝对不会比她弱。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被暗示给捆住了,才一站起来,身子就失去了平衡。 要不是暗五及时出手,她就得颜面无光的摔到地上。 这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惊,脑子里却也同时冒出来一个主意。 暗一不是看不惯她吗? 那她就偏要跟他作对! “呵,暗一,你也只敢背着付准辱骂我了!”苏安轻蔑的撩起眼皮,满脸嘲讽的一字一句:“你要是有本事你就放了我,然后当着付准的面对我大放厥词!” 暗一本来就极其的蔑视苏安,如今被他这么一骂那还了得。 “呵,就算是在主子面前,我也敢作敢当!”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刹那间刀光闪过,两指粗的麻绳应声而断。 他中计了! 苏安迅速的站直身子,忍住心头的喜悦,一溜烟的跑向门口。 暗五完全没有想到眨眼之间局面会变成这样,整个人都懵了。 “苏姑娘你不能走!”她身轻似燕,眨眼间就挡在了苏安的面前。 暗一见状只冷冷皱起了眉头:“暗五,谁让你拦着她的,滚开!” 然而暗五岿然不动,清艳动人的脸紧紧的绷着。 “我绝对不会让开的,主子事先吩咐过了,苏姑娘这两天哪儿都不能去!” “你!”暗一刹那间勃然大怒:“暗五你长本事了,你居然敢顶撞我敢违抗我!看来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手握刀柄一转刀光乍现,暗一像爆烈的狮子迅猛地扑了过去。 暗五神情猛的一紧,论武力她并不是暗一的对手,但她神情没有丝毫惧怕。 “打就打,你今天就算是把我砍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放苏姑娘离开!”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两个人咫尺之间就已交手数招,动作快如风,让人目不暇接。 暗四向来都最听暗一的话,基本上暗一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可暗五也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别打了,你们两个都别打了!” 暗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时间只觉得手足无措,疯狂抓头发。 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趁此机会,苏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没想到才跑两步迎面居然撞上了黎婉清。 一照面,黎婉清就立刻满脸厌恶的蹙了眉,咬着森白的牙齿冷嘲热讽:“苏安你怎么还有脸出来招摇?把付准害得认罪伏诛,你都没有一点良心吗?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也免得在祸害牵连无辜的人!” 要是往常的时候,黎婉清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自己,苏安早就毫不客气地赏她一巴掌。 对人自然是要讲素质的! 但对狗不用! “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如果你不想付准死的话,就立马带我去见他!”苏安见黎婉清还准备冷嘲热讽,立刻没好气的打断她。 黎婉清冷笑着瞪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带着她去找付准。 两个人走的很快,但有人比她们更快。 “苏姑娘别去!” 苏安回头,却原来是剑五追了上来,她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三步并做两步滋溜一下钻入了一辆马车里。 而这个时候剑五也已经追上,但四处张望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苏安的身影。 “黎小姐,你刚刚看到苏安跑去哪个方向了吗?” ------------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王爷千岁 他像爆烈的狮子迅猛地扑了过去。 暗五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眨眼之间两人已过了足足五六招 他们手中的刀如露如电相互碰撞着交缠,又在下一秒彼此错开,转而如毒蛇般再次攀咬伤对方。 “别打了!”暗四看得肺疼,见没人听,也加入了战局阻止两人。 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了。 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趁此机会,苏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没想到才跑两步迎面居然撞上了黎婉月。 一照面,黎婉月就立刻满脸厌恶的蹙了眉,咬着森白的牙齿冷嘲热讽:“你这个妖女,付准马上就要被迫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然后带着骂名凄惨自刎!” “你把他害得这么惨,你高兴了吧?我要是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在墙上,免得再祸害更多的人!” “你才是妖女!明明我也是被人害的!你要有本事,你去对付何成啊!只会叫嚷算什么本事!” 苏安心里一阵郁气,她是连累了付准不假,但那并非她所愿!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代替付准去死! 黎婉月咬了咬牙,眼中忽的流下了一抹清泪。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可……” 说完,她就啜泣了起来,神情极度悲伤。 苏安被她哭懵了,正想问,却突然想到她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 可君要臣死,不得不死,黎婉月虽然是国公之女,但也是臣子,不敢反抗皇权,更不会拿家族去赌。 “行了,别哭了,晦气!黎婉月,我要去救付准,你快带我去见他!”苏安绷着脸道。 “呵!”黎婉月脸上还带着泪,却一下子就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你这妖女也会想要救人,我看你是想要过去跟着那奸贼一起害人吧?” “黎婉月!”苏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怒气,没有当场甩一巴掌过去:“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是去救人,但你再在这里多说几句废话,付准的尸体说不准都凉了!” 黎婉月顿时被狠狠的噎住了,她恶狠狠地瞪着苏安,还是答应下来。 “苏姑娘!你在哪里?” 苏安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三步并做两步滋溜一下钻入了黎婉月的马车里。 而这个时候,剑五也已经追上,四处张望之后看不到苏安的身影。 “黎小姐,你刚刚看到苏安跑去哪个方向了吗?” 闻言,黎婉月不着痕迹的扫一眼停在拐角处的那辆马车,然后面不改色地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剑五着急之下也没有多想,立刻运起轻功飞掠过去。 黎婉月立即上了马车,对着车夫喊了一声:“快走,我要去见王爷!” 马车带着两个人立即赶往现场,苏安松了一口气:“刚才真的谢谢你了!” 黎婉月幽怨盯了她一眼,冷笑开口:“你该谢的另有其人。你一个弱女子,没有丝毫武功还从剑卫手中逃出来,恐怕他们也想救王爷。” 苏安一愣,顿时恍然。 怪不得她逃出来这么容易,原来大家都往海里放水啊! 此时,暗五发现了苏安的身影,而后悄悄地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剑五顺着黎婉月所指的方向一通乱找,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她返回了医馆,布满薄茧的手重重地按压在了桌案上。 “暗一,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觉得现在的局面还不够乱吗?” “剑五你少在这里训斥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人!” 暗一紧握着手中的寒刀,面容阴鸷。 他这话顿时让剑五不禁皱了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暗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剑五,如今都到了这个局势了,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暗一缓缓的撩起了单薄的眼皮,阴冷的眼神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我们这些人身为主子的左膀右臂,早就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主子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难道也束手就擒吗?” 砰的一声! 暗一双手撑着,高大的身形仿佛巍峨的高山沉沉地压向剑五,那一双速来阴冷黑沉的眼这一刻却罕见的精亮寒芒。 “皇帝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一旦主子被定了罪,我们只会比主子死的更快!” 呵! 暗一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剑五:“你想死吗?” 不等剑五回应,他又慢慢的转头看向暗四:“还是说你想死?” 开玩笑,只要能活着谁愿意英年早逝? 而且还是如此憋屈的死法。 暗四青涩的少年脸都硬生生的憋红了,房间里众人全都是一瞬的沉默。 他们都是一群聪明而又武力强大的人,然而这一刻面对着未来却不安又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一路急行,等到苏安跟着黎婉月到达现场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高台之上,向来衣着规整一丝不苟的付准褪去了玄衣,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淡漠的看着手中的罪己诏。 呵! 他嘴角忽然掀起了一抹凉薄的微笑。 “罪臣除忤逆陛下,假传圣意外,结党营私,任人唯亲,中饱私囊,大逆不道。” “另暗养私军,私藏甲胄,居心不良意图谋反——” “真是没想到堂堂镇北王居然假传圣旨,居然还结党营私?呸,老夫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乱政贼党!” “气煞人也,气煞人也!原来镇北王是个大贪官!亏他以前还装的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真是恶心!” “呵呵!国朝不稳,百姓们已经过得如此艰苦,镇北王居然还养兵造反!简直就是个畜生!” 在场的百姓们听着这一条条罪状,越听越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开的头,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片脏兮兮的菜叶子就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付准的肩膀上。 “砸啊!大家伙一起砸!砸死这个不管百姓死活,中饱私囊还想造反的杂碎!” 这句话一冒出来,数不清的菜叶子,臭鸡蛋,还有腐烂的水果疾风骤雨一般的砸向了付准。 苏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又酸又涩,难受的要命。 “你们这些蠢货!这些罪状都是子虚乌有的!”黎婉月看着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付准落到如此的境地,一张脸气的泛红:“都给我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 黎婉月正要再次呵斥的时候,烂菜雨却突然停了。 却原来是苏安走上了高台。 “诸位百姓们,这些最重要的真假我不评价!小女子只说说自己知道的!” 这句话成功的让再次想要骚动的百姓安静下来。 “前两月北方大旱,千里赤地,尸横遍野,付准临危受命,到达冀州之后彻夜不眠,一心救济灾民,兴修水利,活人无数!” 这一段话一出来,百姓们浮躁的表情默默的沉淀了,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付准的身上。 “本县修路,青州知府竟勾结卢师爷贪墨修建款,被发现后竟带兵围城要火箭屠戮全城,城中哭声震天,是付准日夜兼程赶来,反杀了这群反贼,解救了全城的性命。” 发生在本地的事情,而且是在不久前,百姓们自然是更加的铭心刻骨。 很多人甚至都已经不敢再去看付准,他们想起自己刚刚扔出去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内心无声的涌出一丝懊悔。 “灾民涌入浮游县,个个饿得枯瘦如柴,是付准带着人设粥棚分粮食。看灾民们没有谋生手段,又带着我传授他们各种美食方子,甚至在他的支持下我们才得以修成美食街……” 说到此处,苏安明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然哽咽了。 “难道这些大家都忘了吗?” 没忘,他们怎么可能忘? 镇北王如此的善行善举,为民呕心沥血,怎么可能中饱私囊? 怎么可能结党营私,任人唯亲? 是他们被蒙蔽了,那罪己诏上分明都是胡说八道。 “污蔑!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一个体型高大的青年大步踏出人群。 “大家伙!王爷肯定是被冤枉的!” “王爷,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相信这胡编乱造的罪己诏,而忽略了您的品行!” 只听扑通一声! 一个老者狠狠的跪下! 刹那间就像是下暴雨一般,高台之下的百姓们接二连三的跪倒一片。 他们重重的磕头,再抬起时,炙热的眼中放出激动的光芒:“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来是一场针对付准的讨伐,却在苏安掏心掏肺的辩白后,变成了对付准热烈的追捧。 亲眼看到这一幕,何成愉快得意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他特意挑选了高台旁边的客栈五楼,就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付准跌落神坛的凄惨模样。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结果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一把从房间里拽出苏月,硬生生地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甩出了窗口 “苏安!”他一声厉喝。 苏安立刻下意识地抬头,当她看到自家小妹整个身子都被悬在窗外,只有纤细的脖子被按压在窗棱上。 那小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风一吹就身不由己的左右摆动,单薄的像是一根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瓦片。 “小月儿!”苏安顿时只觉亡魂大冒,煞白着一张脸不顾一切的向客栈跑去。 但却被何成的人给硬生生的拦住了。 “何成!本王已经按照你说的下了罪己诏,别为难苏家,有什么尽管冲本王来!” 付准一把将苏安带到自己的身后,双目漆黑寒意森森。 “苏安,你这个贱人妖女!居然敢破坏我的谋划,我现在就把你小妹扔下去!” “不,不要!”苏安刹那间身上大汗淋漓,膝盖一软直直地瘫坐在了地上。 “大姐!” 苏月强忍着恐惧,连大声哭喊都不敢,只能低低的呜咽着呼唤苏安。 苏安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的脊背不由得佝偻,眼中泛出了泪花:“求求你,不要扔!我真的求求你!”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救人 苏安哭的泪流满面,两只纤细的手蜷缩在胸前微微哆嗦。 以往这个女人仗着付准给她撑腰,多次迫害自己,如今却像一滩烂泥一般跪倒在自己的脚下。 这极致的对比,让何成只觉得无比的痛快,爽的哈哈大笑。 “苏安,你也有今天!” “你不想让我扔,我偏偏就要扔,我要让你感受感受我以往的绝望和痛苦,我要让你知道迫害我的代价!” 何成掐着苏月的手猛地向外伸。苏月幼小的身子摇晃的更加厉害,似乎下一秒就会坠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不要!” 这猛然的动作吓的苏安一瞬间肝胆俱裂,身子都不由得抽搐。 “大姐!呜呜……”苏月唯恐自己掉下去,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何成的手腕,吓得哇哇直哭。 苏安看到小妹这幅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人活生生的捅,哭得更加无法控制。 她跪在地上缓缓地爬行着,爬到窗口正对着的地方,直接用力的磕头。 “不要,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想对我怎么都行,我只求你放过我妹妹!” “哈哈哈!”太爽了,真的太爽了! 何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这么爽过! “苏安!” 看着苏安像一个为了馒头就拼命磕头的乞丐一般,付准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生疼。 同时心中也出离怒不可遏! 对方实在是太过卑鄙无耻,为了达成自己龌龊的目的,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孩童! 他转着轮椅过去,大手将苏安拉了起来:“别怕,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下小妹!” “何成!” “你现在有人质在手中,但本王也并非好惹,若是苏家人少一根手指头,本王定然与你不死不休!”付准黑眸冷意肆虐的刺向何成,挺的笔直的脊背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何成的神色顿时间变得更黑了:“付准你居然还敢威胁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他冷哼一声,竟然松开了手。 刹那间,苏月就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沙袋,径直往下落去。 “不要!”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凝固,苏安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瞪大着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大哭着一点一点的往下落。 “小月儿!”一秒钟过后,苏安脸色凄怆的嘶哑大喊。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要冲过去,但是已经晚了。 眼看着苏月马上就要头朝地一命呜呼,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突然飞掠而来,一把抓住了苏月的衣领,硬是将她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是暗一!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及时的赶了过来。 “小月儿!” 看到这一幕,苏安那颗被铁手无情拽起的心脏,砰的一下重新落下。 “月儿!”她控制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哭出声,简直如获新生一般的跑了过去。 急忙将苏月从暗一那里抢过来,狠狠的抱进了怀里。 “大姐……” 死里逃生后,强行压制的恐惧全部都涌了上来,后怕不已的苏月回抱住苏安,也是失声痛哭。 “主子。”暗一恭恭敬敬的对着付准行礼。 付准猛松口气,对他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 他扫了一眼苏安两姐妹,然后冷冷抬头,双目如渊赤红的看向何成。 “何成,本王定要你死!”一字一句,字字带杀。 “呵!” 没想到何成听了之后不但不怕,反而有恃无恐的大笑了起来。 “是吗?”他慢悠悠的说着,只见他转过身手臂一甩,刹那间一个男孩被他硬生生的拽到了窗口。 “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苏廷又踢又咬,剧烈的挣扎着。 何成直接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你个小崽子,给老子老实点!” “小廷!” 听到了苏廷的声音,苏安立马抬头,果然是三弟那小家伙。 而此时何成已经如法炮制的将苏廷甩到了窗口外。 苏安见状,才松了一口气的身子重新紧绷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 “付准,我手上的人质可不止一个,我劝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 何成奸佞的笑着,好整以暇地看向苏安,刻意的拿话折磨起她:“妖女,你说我现在要是松手的话,这第二次你还能救得了你的三弟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当着苏安的面,一根一根的松开自己的手指。 苏廷的身子立刻摇晃了起来! 苏安瞬间感觉魂飞魄散。 她几乎是不经思索的脱口大喊:“何成,你不是总觉得我是强占了这个身子的妖女吗?我可以把这具身子的真正小安还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家人!” 这话一出来,何成的心脏迅速的颤了颤,脸上得意表情都微微凝固。 也就是在这一刻,付准对暗一别了一个救人的口型,而后高高抬起胳膊,猛的一甩,刹那间两颗乌黑的飞镖爆射,精准的咬在了何成的手腕上。 “嘶——!”何成一声惨叫,手才刚刚松开,暗一就已经飞跃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苏廷。 看到自己的筹码再次被救走,何成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暴怒到了极致。 “该死的!” 他一脸气煞的狂吼,转身就要去抓苏江。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负责看守人质的牡丹,却忽然抽出一把袖中剑,迅猛的扑了过来。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杂碎,给老娘去死吧!” 何成的瞳孔骤然间紧缩,往后一退靠着窗口后仰。 看到这一幕,苏安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付准冷冷挥手,顿时一群暗卫蜂拥而至,将整个客栈围的水泄不通。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苏安整个人都愣住了,懵逼地眨了眨哭红肿的眼。 然后还没等她发问,何成却已经从客栈里逃了出来。 见到他,那些暗卫们立刻一拥而上。 特娘的! 何成气急唾骂了一声,举着手里的长剑迎了上去。 双方立刻打成了一团,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哼,我劝你这狗东西还是别挣扎了,省得白费力气!”牡丹冷笑着从暗卫中走了出来。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牡丹投靠 “牡丹,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困兽一般的何成脖子上青筋乍起,恼羞成怒地大吼,死死盯着牡丹。 若不是牡丹突然反叛,他也不会功败垂成! 他不甘心! “你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 闻言,牡丹面皮微微抽了抽,显然她也是怕死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这么做,但……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原本只是想要活命,才被迫听从你的命令,可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牡丹的脸上带出了怒色,双眸似刀厌恶的看向他。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争权夺利,居然让我在井中下毒谋害一方百姓!” 什么? 苏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何成真是个疯子,为了害她和付准两人,居然就要毒害全城百姓?! “那又怎么样,那只是一群贱民而已,能为了陛下而死是他们的荣幸!”何成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觉得牡丹背叛的原因简直是不可理喻。 听了这话的牡丹出离的愤怒了,刷的一下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满脸怒火的喊道:“你觉得他们是贱民,可我不觉得,在我心中没有贵贱,百姓的命也是命!凭什么要为了那个昏君而去死?” “说得好!”才回过神来的苏安听到牡丹这句话,气极之余不免惊叹出声。 此刻的牡丹真是神了! 一个封建制度下的古人,脑子里却已经有了人人平等的概念,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何成,你好像忘了,你曾经也只是你口中的贱民而已!”付准幽深的瞳孔一片冰冷,神情中带着讥讽。 “可不是么,你个忘本忘根的小人!”苏安满脸鄙视的呸了一声,浓烈的好奇心转而又占上了上风。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转头看向了付准。 “牡丹当时来找我说出了何成想要毒杀全城百姓的阴谋,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何成又抓了你的家人,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因为怕你会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付准浅笑着解释,胜券在握说道。 听他说这似乎非常简单,但苏安却能够想象出这其中的凶险,心中一阵感动。 砰的一声! 在看到何成被押走之后,牡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付准的脚下。 苏安一愣。 付准也微微的挑起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王爷,牡丹有罪,牡丹不该听从何成的命令水井中下毒,谋害百姓!还请王爷从重治罪!” “牡丹,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这都是何成造下的罪孽,你也是被逼的。” 苏安说着,起身去拉牡丹,神色严肃而又认真道:“在我看来你是无罪无辜的!你千万不要把别人的错安在自己身上!” 牡丹见付准似乎真的没有问罪的架势,这才顺着苏安的动作站起身来。 “苏安,你们觉得我无罪,但那个昏君可不会这么觉得,我如今背叛了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苏安一时间不由的沉默,须臾忍不住恨恨的咬牙道:“那个狗皇帝,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 而牡丹却只是苦笑。 “你大可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麾下之人。由本王在,这偌大的天下间,还没人胆敢动你。” 付准轻描淡写的靠在椅背上,眼神极其的沉静,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牡丹闻言心中不由的大喜,因为他知道付准有这个实力。 她立刻再次单膝跪地,神色庄重而又严肃的说道:“多谢镇北王相护,牡丹感激不尽!” 如此又过了一两天,期间,付准让人搜罗何成犯下的罪孽。 何成本来就罪孽重重,刻意的搜索和探查之下,所犯下的罪过罄竹难书。 苏安看过之后,心中都是又怒又觉得厌恶,于是帮着付准手底下的人贴告示,告诉百姓们他们将公开处置何成。 等到了那一天,何成被压到了处罚台上,台下挤满了水泄不通的百姓。 他们都窃窃私语,不知道何成到底犯了什么罪。 付准直接让人拿着罪状书念诵。 “何成高中之后,抛弃相助他多年的苏姑娘,后来害怕自己始乱终弃之事传得更远,不惜下手残杀苏姑娘。” “如今为了争权夺利,又绑架苏姑娘的家人,逼迫镇北王下当众自刎,种种恶行,令人发指……” 什么? 听到这些百姓们全都炸了。 “何成?!好啊这个杂碎,早就听闻过他之前的事迹了,如今看来简直是不当人子!” “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我宁愿一把溺死在尿罐里!” “可不是么,老娘活了他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阴险恶毒的人!老娘砸死你个王八蛋!”有个大婶激动的拿出了篮子里的菜叶子。 “砸死他,砸死这个狗东西!” 大婶的话一出来,不少百姓都纷纷的摸东西,摸到什么砸什么。 一时间烂菜叶子,破碗,甚至是小石头,全都被狠狠的砸在了何成的身上。 何成被砸的鼻青脸肿,额头上破了一个老大的口子,他疼的连连惨叫,愤怒的辱骂起那些百姓。 苏安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由想起了付准在高台之上挨砸的场景,心中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百姓愚钝,民智尚未开化,极其容易被人操控。 将来教育百姓任重而道远啊! 等罪状书念完之后,已经是日上高空,付准淡淡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何成。 “罪无可恕,按本朝律例当众处死!” 刽子手立刻举着长刀走到了何成的身边。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好,甚至还有人激动的叫起好来。 “杀,杀,杀死这个畜生!” “哈,哈哈!” 没想到这个时候,何成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突然高高地昂起了头,满脸嚣张的放声大笑。 “付准你想杀我,可你没有这个资格!你不过是个王爷而已,可我却是皇帝的使者,我代表的就是皇帝!” 听到他的这句话,底下的百姓瞬间一片哗然。 这样一个恶人居然是皇帝的使者,能吓死个人!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皇帝到 “付准,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是造反!” 看到众人都被自己镇住,何成翘着唇,满脸得意的冷笑。 本朝律例,凡造反者,诛九族! 苏安目含担忧的看向付准。 何成终究还是想错了! “行刑。”付淮面色淡然的吩咐,只用了这两个轻描淡写的字就让一切的惶恐不安都尘埃落定。 原本因为恐吓而犹疑的刽子手脸上重新露出了嗜血的狞笑。 何成不敢置信地看着付准,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搬出皇帝来了,付准居然还要杀他。 “付准,你……” 刽子手直接抬手甩了何成一巴掌打断他,然后利落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天光照射下,刀光如电如风,迅疾的砍向何成的脖子。 眼看着何成就要头身分家,这个时候一声暴呵猛然乍起。 “给朕住手!” 刽子手横切的长刀猛然顿住,那吹毛可断的锋利刀刃离何成的脖子仅仅只隔了几毫米,苏安委婉叹息,回头看去。 只见楚翊穿着龙袍缓缓的走了过来,少年气势却不怒自威。 苏安眼底滑过一抹厌恶,用力的抱紧了自家的弟妹。 “陛下,陛下您快救救臣,臣揭发发了镇北王的真面目,镇北王却反过来诬陷臣!” 苏安听见何成大喊着,心中一沉。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想反咬付准一口! “竟有此事?”楚翊狭长的眼眸微闪,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何成对楚翊磕头,怨恨道:“臣绝无一句虚言,镇北王先前甚至还下了罪己诏,自证其身有罪!” “什么?”楚翊满脸的惊愕,随即又痛心疾首:“皇叔,你若是有错,朕定会赦免你一命,可你怎能诬陷忠臣!” 哈? 苏安气的真想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甩那狗皇帝一巴掌。 但她的手腕却被人握住了。付准眼神凝重,安抚着她。 转而,付淮对楚翊郑重开口:“臣从来没有污蔑过何成,是反倒是何成绑了苏姑娘家眷,以此威胁臣下罪己诏,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楚翊咧嘴似笑非笑,微微的点头后转眸看向何成:“有这种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何成立刻矢口否认。 “皇叔,你看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嘛!朕觉着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楚翊随意的摆了摆手,而后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几个立刻去把何成给朕放了!” 苏安一咬牙,差点又要冲上去辩驳,却被付准掌心微微用力握紧。他眯眼看着,神色微暗。 一个侍卫立刻就要走向何成,但不曾想,却被行刑台附近的百姓给挡住了。 百姓的心中都觉得愤怒,纷纷跪倒在地:“陛下,这个何成无恶不作,你不能放过他呀!” “没错,何成所犯下的罪状罄竹难书,若是放了他至本朝律立于何处?”自己的家人差点被何成害死,苏安怎么甘心让何成就这么逃过? “陛下,何成为争权夺利竟谋害全城百姓,罪无可恕,你若放了何成,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陛下太过儿戏,担不起江山社稷的重担!” 付准看到皇帝满脸的不以为然,微眯起眼睛语含威胁道。 付准!竟敢威胁朕! 楚翊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一双眼睛满是阴翳,却故作温和的浅笑道:“皇叔,这也不过是你一家之言,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诸位百姓也千万不要被蒙蔽了呀!” “呵!” 苏安当即嘲讽的讥笑:“陛下,那您觉得何成无罪,难道不也是您的一家之言吗?” “陛下觉得本王不可信?好,那本王就拿出证据来!” 付准要来了那个罪状书,平静的念诵起何成犯下的罪孽。 “何成此人残害前未婚妻,绑架无辜良民,谋害一国王爷,下毒暗害全城百姓——” 一条条罪状被公布,皇帝越听越是震惊,双眸刷的一下盯住了何成。 何成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来,他觉察到了皇帝眼中嗜杀的冷意。 “陛下,陛下,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闭嘴!” 大太监福海立刻走上前,一脚踹的他滚落在地。 “你这个混账为一己之私做下种种罪孽,居然还敢攀扯到陛下的身上!” “陛下,何成此人罪行累累,十恶不赦,请陛下为草民们做主呀!” 念完何成的罪状,一群百姓纷纷跪了下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楚翊的眼眸闪了闪,立刻恼怒的咬牙道:“何成,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打着朕的名义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朕险些被你蒙蔽了!” “来人啊,传朕的旨意,立马将合成流放到三千里外的南疆,无旨永不得返回京都!” 这一道口谕一出,百姓们的心气顿时顺了,纷纷口呼圣上英明! 楚翊很是满意的微笑。 苏安恨的牙痒痒,说是流放南疆,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保住何成一命,到时候到底有没有流放谁知道? “呵!”付准看着楚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微微的冷笑。 “陛下,何成罪行累累,按律当斩才是。况且南疆路远,臣只怕人还没到南疆就没了!” 闻言,皇帝不由的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朕乃堂堂的天子,念着往日的情谊,想要赦免一次何成,难不成这还要听皇叔的吗?” 付准面无表情的合拢嘴,须臾淡淡道:“臣不敢。” 哈! 何成克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算是查出了他罪行累累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照样要放了他。 何成被押走后,苏安本来以为皇帝会跟着离开,但万万没想到他走到苏安的面前,眉眼一弯笑如春风:“苏姑娘,接下来几天就由你来招待朕吧。你厨艺惊人,朕就喜欢你做的饭。” 苏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楚翊突然惊异地咦了一声,抬起手摸向苏安。 “这是什么?”他微微发凉的手指,落在了苏安的额发上。 苏安的瞳孔不由的紧缩,拽住自己的弟妹就要往后退。 然而楚翊却先一步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弯腰贴向她柔软的耳垂:“苏姑娘别动呀,理发师上似乎缠了一片柳絮呢!” 他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付准,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光。 付准的手瞬间握紧了轮椅扶手,他看着皇帝几乎快要贴在苏安耳侧的唇,心里的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 “陛下,苏姑娘那里哪有我的住处安全,眼下时局动荡,陛下怎能为了口腹之欲而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我看陛下还是跟臣一起住吧。” 付准面无表情,而皇帝却轻轻的笑了起来:“那可怎么办?朕还偏偏就是想跟苏姑娘住一起呢。”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心肠 “朕还记得上一次和苏姑娘一起,苏姑娘为朕烹茶煮菜,尽心尽力,真真是极合朕的心意,叫朕感念至今啊!” 咔咔几声,付准的清瘦的骨节因为骤然攥紧,摩擦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冷冷的看着年轻的帝王,一双眼眸黑漆漆的刺人。 他明显是动了怒,苏安顿觉不妙,顿时又气又恼的瞪了一眼楚翊,然后急忙出声解释道:“付准你别听他瞎说啊,我上次就跟他一起做了一次包子而已!” 说完,害怕楚翊又胡说八道,她再次狠狠的瞪了过去:“陛下,常言道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我看陛下是闲的慌,又想做点包子了吧?” 看着苏安这副气鼓鼓的河豚模样,楚翊不仅不恼,反而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别说,提到包子,朕现在还真想再吃一次你做的包子!” 这个人真是贱骨头! 呸!昏君! 苏安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默默的往旁边挪开两步,只觉得晦气的很。 她懒得再搭理对方,直接拉着付准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然而才到店门口就发现不对,但见店门口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有鸡蛋鸭蛋,甚至还有价格昂贵的肉和点心。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这些肉和菜?”这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波澜,苏安都有些杯弓蛇影了,唯恐这又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陷阱。 她连忙转头问向一旁的伙计。 正在擦桌子的伙计闻言,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别提多兴奋:“老板,这些都是全城的百姓们送过来的,他们先前受人蛊惑煽动骂您是妖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特意送过来赔罪的!” 苏安言不由的愣住了,原来如此。 心里忽然一阵微酸,紧接着又暖流滚动,说不出的慰藉。 楚翊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见她这个样子,微微的翘起唇角只觉得可笑。 “呵,这样你就感动了?”他无声走到苏安的身侧,微凉的指尖压在她的肩膀上,俯身逼近,开口间宛如恶魔在私语。 “别忘了当初对你围追堵截,疯狂想杀你的也是他们!” 呃。苏安一瞬间只觉得仿佛有条冰凉滑腻的蛇缠在自己身上,她猛的的侧身打开楚翊的手,眼底嫌弃又恼火。 “呵呵,陛下有脸说这些话,这一切分明都是你指使的,归根结底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害我的罪魁祸首。” “啊?”楚翊一挑眉,顿时做出一副呆愣的模样,满是无辜:“有吗?朕有这样做过吗?朕怎么不记得了?” “苏姑娘,你也知道这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污蔑皇帝可是死罪,小心被压入地牢受千刀万剐之刑啊。” 楚翊看着手背上被苏安打出来的红痕,抬眸慢悠悠地盯向了她。 苏安一瞬间毛骨悚然,这个昏君在威胁她。 “陛下,注意言行!”付准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缓缓的转动着轮椅过来挡在了苏安面前。 “苏安是本王的人。还望陛下莫失了体统,惦记不该惦记的。” 他嗓音冰寒,一字一顿:“否则,臣不臣,君不君!” 空气仿佛都冻结了片刻。 苏安顿时内心都倒吸口凉气,难掩震惊。 这话、这话……真是可以说的吗! 楚翊猛地眯起了双眼,眼神像阴鸷的毒蛇一般,迅速的攀咬向付准。 他们的目光胶着,谁都没有避闪。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明明天空上悬挂着那么大的一轮太阳,周围的人却都觉得冰寒刺骨,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苏安也没敢说话,她微微攥紧的手,手心上已浸出了黏腻的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翊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举起自己的手,非常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皇叔可真是会开玩笑,朕刚才差点被皇叔给吓到了呢。” 是不是开玩笑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很,但所有人都没有拆台。 “苏姑娘,朕饿了,像上次一样,给朕做几个你的拿手好菜吧、” 她什么时候给他做过拿手好菜?又在这里胡说八道挑事! 但无论怎么样,对方是皇帝。 心里存着气,苏安进了厨房后,把锅铲挥舞的叮当做响。 “还想吃我的拿手好菜?哼!”苏安手中的锅铲挥舞得更快了,嘴角一勾邪恶的冷笑。 “我全都炒黑炒焦,我看你怎么吃!” 过了一会儿,苏安没什么表情的,把菜端到了饭桌上。 闻着饭香,楚翊拎起筷子就要吃,结果打眼一瞧,这个也焦,那个也焦,尤其是那一盘红烧肥肠全给炒黑了。 可以说是黑成了碳。 “这肥肠什么的怎么都给炒焦了?” 这些确定还能吃吗? 楚翊有些不高兴,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到了桌面上皱起了眉头。 “这个嘛,呵呵,谁让有人是个黑心肠,这黑心肠当然要吃黑心肠了!”苏安直接阴阳怪气的假笑道。 楚翊脸色冷了,一旁的福海顿时一扬禅拂,愤怒大喝道:“大胆刁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竟敢如此侮辱陛下,杂家看你是不想活了!” “诶打住!你个没毛的太监插什么话啊?本姑娘只说有人是黑心肠,可也没说是你们陛下,你这算什么?算是不打自招吗?”苏安再次毫不客气地翻起了白眼。 “你!”福海平时在宫里作威作福,还从来没遇到过敢顶撞他,还这么伶牙俐齿的少女。 他一时间气的脸色都发青了。 谁料到楚翊看看苏安,再看看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却突然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陛下别光笑呀,不是饿了吗?这黑心肠正适合陛下,陛下不妨多吃点!” 付准微微扬唇,从容不迫地夹起了一块黑肥肠放到了楚翊的碗碟中。 在场的众人一瞬间又陷入了安静。 苏安略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楚翊,做好了对方会直接掀桌子的准备。 但没想到楚翊却只是冷漠的睨了付准一眼,而后忽然也面带微笑的给付准夹了一块黑肥肠。 “真要论起来,皇叔也是个黑心肠,也应该多吃才是。” ------------ 第二百一十八章 都住下 楚翊说这话,苏安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不滑天下之大稽么。 天底下谁都有可能黑心肠,但付准绝无可能。 “唉呀!有的人眼瞎心盲,自己是个黑心肠就觉得别人跟他一样,果然是心里脏,看别人都脏呀。”苏安状似嘀咕的模样讽刺开口。 “陛下,民女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如果付准真是个黑心肠,这江山社稷哪里还有别人的份?” “放肆!” 楚翊的脸色瞬间铁青一片:“苏安,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妄言!” “难道我说错了吗?”在自己的地盘上,付准又在自己的身边,苏安岂会怕一个少年昏君,有些话她早就不吐不快了。 恰好付准递来个含笑舒缓的眼神,光风霁月,看得苏安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么好的男人,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陛下,付准爱民如子,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他有功无过!但您身为帝王,却一直绞尽脑汁的想要铲除异己,视付准为眼中钉,莫非您是要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吗?!” 撕破脸撕到这种程度,楚翊瞬间什么风度都没有了,猛地站起身来,撞在桌子上的碗筷菜碟乒乓作响。 “苏安!你此言大逆不道,多番羞辱于朕,简直罪无可恕!” 楚翊猛的一挥手,指尖如刀的指向苏安:“来人啊!立刻把这个贱人给我压下去,直接行刑示众,千刀万剐!”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胆敢如此冒犯于朕,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喏!”当即便有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苏安。 苏安拿着的筷子刚抖了下,也就在这个时候…… “本王看谁敢!” 砰一声,沉甸甸的八仙桌被掀翻在地,满桌子的碗碟菜肴到处滚落。 付准一手将苏安拉向自己,另外一手抽出腰间的软剑迅速一挥。 剑光闪烁! 原本都快要够到苏安的那两个侍卫迅速的捂着他们的手,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但见他们的手腕处,淅淅沥沥的落下一滴又一滴的鲜血。 “皇叔,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跟着苏安一起大逆不道吗?” 楚翊气的咬牙,英俊的面庞微微扭曲,一双阴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付准。 “本王早就说过了,苏安是本王的人!谁敢动她一分一毫,本王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付准的每一句话都斩钉截铁,他明明坐在轮椅上,但浑身气势却仿佛黑云压城,杀气纵横。 刹那间在场的人全都合紧了嘴,只觉得遍体生寒,恨不得蜷缩在无人可知的角落里。 楚翊独自承受着这样的威迫,只觉得呼吸渐渐的困难起来! 付!准! 他在心里疯狂的唾骂,恨意像沸腾的流毒一样迸溅。 但最终他身为帝王的脊梁骨,一点一点的软了下来! “哈,哈哈!”楚翊突然牵着唇角轻笑起来,他拉了一张椅子重新坐下,懒懒散散的靠着椅背道:“真是让朕无奈呀!皇叔何必这么认真呢?” 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他翘着唇瓣懒洋洋的说道:“朕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先前还暴跳如雷的说要把自己千刀万剐,如今一转眼却轻描淡写的说只是开玩笑…… 如此的喜怒无常,根本就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 但也就是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苏安瞬间感受到了毛骨悚然。 “朕也累了,苏姑娘……”楚翊笑如春风的看向苏安,仿佛已经忘记了前一刻苏官是如此的讥讽自己,而他是如何的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苏安假笑两声,赶紧将楚翊安排到主卧去休息。 “陛下,这间偏远是民女这最好的房间了!不过还是很简陋,也不知道您满意不满意?” 最好赶紧说不满意,然后赶紧滚蛋。苏安在心里腹诽着。 然而楚翊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而后眉眼含笑的说道:“的确是很简陋!” “不过只要能跟苏姑娘住在一块,朕什么都能克服!” 苏安顿时僵硬的一扯唇:恶心! 晦气晦气,真特么晦气! 她转身就准备走,结果一转头发现付准居然也跟了过来。 付准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姿容秀澈,轻描淡写:“我也要在这里住下!” “啊?” 苏安有些惊愕的对上他深黑的视线。 付准并未躲闪。 按理说他们两人男未婚女未嫁,为了避嫌不该住在一起。 可楚翊这个狼崽子手段阴狠,心思诡谲。万一他趁自己不在对苏安下手…… 付准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呵!”而听到他的话,楚翊勾起了唇角,毫无温度的眼底却浸满了冷嘲热讽。 “都说皇叔最重规矩,如今却要住在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这未免也有点太不要脸了。世人还都说皇叔是个君子,可朕看皇叔分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苏安听得简直心烦,幽幽的吐出声:“啊对对对,民女看陛下也不逞多让嘛!民女乐意让付准住在这里,就喜欢让他住在这里,应该碍不着陛下吧!” 几句话当即怼的楚翊一声冷哼,眼神又变得阴测测的。 苏安见状,赶紧拉着付准离开,然后让付准住在了自己的隔壁。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 年轻的帝王正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翻阅着手里的游记。 大太监福海见状,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道:“陛下您都辛苦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楚翊闻言,微一转眸,正准备出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道迅疾而来的银光。 是剑! 他的瞳孔刹那间紧缩,猛然弹跳而起,堪堪的躲过了那一剑。 福海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刺客再次举剑刺向楚翊,他立刻满脸惊恐的放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快来护驾护驾!” 一边说着,他一边奋不顾身的扑向了楚翊。 “滚!今天谁来都没有用!狗皇帝必须给老子死!” 手中长剑一挽,刺客爆烈的野兽般凶狠扑向楚翊。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莫名刺客 福海这么一叫,守在外边的侍卫立刻就冲了进来! 一见到那个黑衣刺客,便立马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然而那个黑衣刺客却一脚踹翻了想要护主的福海,不管不顾的追着楚翊杀。 砰的一声! 椅子被踹翻了,黑衣刺客已冲到了楚翊的面前,他狰狞的笑着,手中的长剑高举。 不远处的侍卫想要救驾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个个目呲欲裂的大吼:“陛下!” 眼看着年轻的帝王就要殒命于刺客的剑下,终于爬起来的福海一把抱住了刺客的腿:“陛下快跑!快跑啊!” “你们都给朕拖住他!”楚翊早已心神惧乱,神情满是狼狈,闻言便立刻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你个老东西,居然敢坏我好事!”黑衣刺客愤怒的大吼着,一剑刺穿了福海的肩膀。 侍卫趁着这个关口,终于有机会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大胆贼人,是谁派你来刺杀陛下的!” 黑衣刺客完全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他眉眼凶狠的看了一眼这些侍卫,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矮小的竹筒。 拉环一拉。 只听砰的一声! 落地的竹筒炸开了一团烟花,响亮的声音震慑在这宁静而浓黑的深夜里。 侍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从窗口处瞬间涌来了更多的黑衣刺客。 “那个狗皇帝出门后往左跑了,你们赶紧去追!” 刺客的同伙闻言,一部分人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另外一部分人反包围了那些侍卫。 两伙人立刻战成了一团,鲜血四处的喷洒,惨叫声随着砍飞的断臂激烈炸响。 隔着几个房间的苏安本来都已经躺下了,但突然而来的凄惨嚎叫惊得她猛然坐起了身子! “什么情况?” 她蹙眉喃喃,还没来得及探究,外边却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伴随着惨叫的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脚步声非常的密集,外边绝对不止一个人! 苏安顿时就觉得不对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这么多人在走廊里跑来跑去? 肯定有问题! 她立刻披上外衣,三两步跑到了门外,然而还未弄清楚情况,付准已推着轮椅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快回屋去!” “付准,外边到底怎么了?” “出现了刺客。”付准眉眼冷凝道。 “刺客?!” 苏安瞬间人都麻了,又来?! “你别管,老老实实的回屋,我会派人护着你。记住在我没有回来找你之前,千万不要出去!” 付准紧攥着她纤细的手指,口吻凝重的叮嘱道。 苏安的心脏不由的开始砰砰乱跳,但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付准。 于是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返回了自己屋里。 剑卫随即守在了她的门口,防止任何人闯进去。 彭! 扑通! 雪亮的长刀擦着楚翊的脸颊,砍破了他身侧半人多高的酒坛。 辛香的酒水高高飞溅的那一刻,楚翊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地,躲过了刺客的下一刀。 狼狈不堪的爬起来,他一步转进柱子后,露出的半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刺客,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要刺杀朕?” 可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划过了一道冷风。 楚翊眼眸瞪大,顿时觉得不妙,转头一看,只见另外两个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他的身后,两把长刀齐刷刷的捅向他的后背。 “去死吧!” 楚翊瞬间瞳孔紧缩,脑子里拼命的叫着快躲,但跟不上大脑反应速度的身子却僵硬的定在原地。 眼看着两柄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楚翊满心不甘又悲愤交加的闭上了眼睛:吾命休矣! 但这时——当啷一声! 一柄长软剑挡住了刀尖,刹那间火花四溅! 软剑的剑身抖起一阵的波浪,付准抽剑平刺,硬生生的捅穿其中一名刺客的胸膛。 然后在另外一名刺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贯穿了他的腰腹。 刹那间,灼热的鲜血像喷涌的瀑布汹涌的喷向了他,也喷到了楚翊的身上。 楚翊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那两个刺客殒命倒地的场景。 “王爷!”暗一他们满脸不赞同的皱紧了眉头:“您行动不便,怎么能亲自上阵?万一那些刺客伤到你了怎么办?” 付准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楚翊:“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等你们。” 他说着抖了抖手中的软剑,鲜红的血液顺着光亮的剑刃滴滴垂落,在剑身的中段明显能看到新砍出来的缺口。 是付准救了自己! 居然是这个死瘸子救了他! 楚翊胸腔里的心脏微微一紧,但随即眼底忽然一暗,脸上不仅没有感激,反而露出了讥讽的笑。 “假惺惺,真是令朕恶心!派人来杀我,却突然又冒出来救我!” 他的这句话一出来,暗一他们的脸色顿时沉了起来,纷纷怒目而视。 “陛下,切莫胡说?这些刺客跟我们家主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朕说错了么,在场跟朕有仇的,知道朕住在哪个房间的,只有你付准!而且怎么就那么巧呢,朕刚要殒命,你就冒出来救了朕!分明是你早就一直盯着朕!” “呵。”付准闻言轻嘲了一声,掏出袖中的白帕,不紧不慢地擦去剑身上残余的血。 “陛下多虑了,如果本王爷想要动手的话,恐怕陛下你早就活不成了,又岂会留你到今天?” “你!” 楚翊只感觉自己瞬间被打脸,劫后余生的心悸混合着强烈的羞辱感,让他整个人不可遏制的勃然大怒。 “好好好,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 “来人啊!”此时此刻的刺客基本上都已被砍杀殆尽。 楚翊一声令下,附近的几个侍卫立刻便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立马叫人把此地全部给朕围起来,朕要一一调查,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刺杀于朕!” 侍卫闻言,立刻领命下去,多是把店里头所有的伙计全都给拽了出来。 ------------ 第二百二十章 怀疑细作 这些伙计,是张三等人参军后新雇佣的,如今大多披头散发,身着里衣,一脸的睡相,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眼下被平白扰了好梦,大家不禁对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将我们都叫起来做什么?” “睡睡睡,就知道睡,方才不知从哪来了批刺客,在阁楼之中疯狂屠杀,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将你吵醒,真是个憨货。” …… 楚翊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眼神阴冷地如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见众人交头接耳,他不耐烦地皱眉,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立马会意,唰的一声将腰侧的剑抽了出来,举在身前,朝伙计们朗声威胁。 “不想死的,就把嘴闭上!” “刺杀陛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都给我瞧仔细了,身边有谁不在,速速报上名号,若有知情不报者,便是同罪,按律当斩!”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睡意顿时全无。 他们互相打量着,不敢轻易放过一丝一毫。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叫道。 “王毅,王毅不在了!” 听到这话,侍卫连忙拨开人群,找到了说话之人。 他直接揪起衣领,将人给提到了楚翊跟前。 楚翊将手背在身后,眼睛眯起,直勾勾地盯着他,询问出声。 “你口中所说的王毅是什么人?” “是我们铺子里的伙计,平日里就在前厅打打杂,伺候伺候客人,可我瞧着他老实的很,只知道闷头干活,很少说话偷闲,不像是会刺杀陛下的人啊!” 那伙计皱着眉头,仔细地回想着。 许是因为惧怕,他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见他脸色煞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楚翊不禁有些心中生疑,冷哼了声。 “你可知欺君之罪也是要杀头的。” 闻言,伙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辩驳。 “陛下明鉴,草民所说,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骗陛下啊!” 见状,楚翊眼底浮起一丝嫌恶,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抬手用袖子掩着口鼻,朝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既是如此,那你去王毅所在的房间查查。” “还有苏安!” “今日在她的铺子里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她不知情,也有失察之罪,理应给朕一个交代,去将她也叫来!” 话音刚落,付准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扣紧了身侧的把手,那双好看的凤眸也有些不善的瞥向楚翊,讥讽出声。 “陛下倒是有意思,当初是陛下执意要住在此处,如今出了事,便要将责任推脱到女子身上,真是让人不齿。” “别以为你救了朕,就能质疑朕的抉择,朕今日险些在此丧命,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谁都别想走!” 楚翊居高临下看了付准一眼,猛地甩袖,怒声说道。 侍卫不敢耽搁,连忙寻到苏安的房间,动作粗暴的将她押了出来。 苏安不安分地扭动着胳膊,面上满是不服。 当初是他硬要住下,如今出了事了,反倒要问罪于她。 都说自古帝王多薄情,这话是一点也不假。 被强扯到楚翊跟前,苏安眉头紧皱,揉着发疼的手腕,不满辩解。 “民女并非罪犯,陛下纵容下属如此对待平民百姓,难道就不怕百姓心寒?” “如今刺客下落不明,朕行事自是要谨慎一些,正可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想必苏姑娘应当也是能理解的。” 楚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不含一丝温度。 还没等苏安回话,就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走上前来,递上一沓书信,以及一个图案精美且富有异域特色的配饰。 “陛下,王毅的房间中并未寻到其踪迹,但属下发现了一些胡人日常所用的配饰。” “此外,属下还在苏姑娘的房间之中寻到了这些书信。” 什么书信?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收藏书信的癖好? 听了这话,苏安眼皮子猛地跳了跳,心头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翊从侍卫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仔细查看。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发的铁青。 末了,他猛地收紧了手,将书信捏的皱巴巴的,抖落着手里的书信,厉声质问。 “苏安啊苏安,亏得朕如此信你,你竟与北胡乱党暗中勾结,意图取朕性命!那王毅定然也是你故意安插在这铺子里的棋子吧。苏安,倒是朕小看你了!” “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不是,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天大的帽子直接扣她头上了。 她可真是比窦娥还要冤!? 苏安一脸懵逼,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没等她开口,付准便率先推着轮椅上前一步,眉眼含着萧瑟,冷声与他对峙。 “此事绝无可能,苏姑娘与陛下无怨无仇,有何理由做此谋逆之事?” “若是为黄白之物,苏姑娘自己便已富可敌国,何须冒此风险与他人合作?若是为权,苏姑娘远离朝堂,就算陛下身死,她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苏姑娘,陛下难道看不出来?” 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没错!没错!”苏安就差眼泪汪汪了,朝着付准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随后,她转过头去,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楚翊一眼,撇嘴辩解。 “陛下,但凡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此事不可能是民女所为。”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民女真的与北胡有所勾结,那互通的书信就算不烧掉,也定会藏得十分隐蔽,岂会摆好了,故意等着陛下的人来搜?” 说着说着,她越发觉得自己有理,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眯着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楚翊,突然冒出一句猜疑来。 “不对,陛下仅靠这封书信,就想定下民女的罪名,莫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书信莫非是陛下派人塞入民女房中的,好借此机会谋害民女,陛下可真是好计谋!”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口就是茶味 楚翊额头隐隐跳动着青筋,突然怒声喝止:“放肆!” 这一声把苏安吓够呛。 她下意识地抖了下身子,适时地闭上了嘴,在心里犯嘀咕。 切,说不得就说不得,吼什么吼。 又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朕乃真龙天子,权倾天下何须设计陷害你一个贱民?敢如此污蔑朕的清誉,苏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成?” 楚翊冷笑不已,忽地从身侧侍卫的剑鞘中拔出剑来,直指苏安。 刺骨的寒意自脖颈间传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完犊子,玩脱了。 苏安面上浮起虚笑,正思虑着如何脱困之际,却见付准眉眼间骤然布上杀意,猛地将手里的剑掷了出去,正好打在楚翊手中的剑上。 一时间,剑刃相撞,擦出阵阵火花。 楚翊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猛地卸了力。 手中的剑应声落在地上,激起些许灰尘。 还没等苏安反应过来,付准就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微微泛凉的肌肤上,让她莫名觉得心安,“付准你…” 苏安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摇曳的烛影给他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竟为了自己,忤逆帝王。 她霎时呆愣,只觉一道暖流缓缓流入心田,直朝心底滑去。 “本王愿以项上人头做保,苏安绝不可能是北胡奸细。本王在此立誓,若她真与北胡有所勾结,本王愿自戕谢罪,主动将项上人头献于陛下!” 好好好,一个出言忤逆,一个出手冒犯。 一个两个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楚翊心中怒火直窜,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二人,险些将后牙槽给咬碎了。 铺子里的伙计也都深受苏安恩惠,对苏安的为人深信不疑。 此时见楚翊说她通敌,伙计们也都不乐意了,纷纷开口为苏安说话。 “苏老板菩萨心肠,怎会与那杀人不眨眼的北胡贼寇有所牵连?此事定是搞错了,还请陛下明察,还苏老板一个清白。” “对,苏老板绝不可能做出此等谋逆之事,草民也愿以性命作为担保。” 众人七嘴八舌,声音洪亮齐天。 杀一人容易,可要杀百人,势必会落得残暴之名。 他虽是九五至尊,却也承载不起民愤的后果。 眼看着场面渐渐有些失控,楚翊只得压下怒意,被迫松口。 他嘴角噙着一抹假笑,幽幽伸出三根手指,与付准虚与委蛇。 “好,既然皇叔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不能不给皇叔这个面子。这样吧!朕给皇叔三日时间,若是皇叔能在这三日内查出真相,证明苏姑娘的清白,朕便既往不咎,饶了苏姑娘。” “可若皇叔查不出,那朕便处死她。皇叔意下如何?” 对上楚翊挑衅的目光,付准并不介怀,反而抿了抿薄唇,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好,本王应下了。” “三日之后,若是本王不能查出真相,本王便以死谢罪。” 闻言,楚翊不急不缓地拍了拍巴掌,禁不住翘唇讥讽。 “皇叔有如此胸襟,着实是令朕钦佩,既是如此,那朕便等着皇叔的好消息了。” 言毕,他扫了身旁侍卫一眼,甩袖离开。 众多侍卫也都跟着一起散去。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苏安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这三日之约,她不禁有些担忧。 苏安蹲下身子,紧蹙黛眉,眼神复杂地看着付准,撇嘴念叨。 “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他这么做,是在故意给你下套,引你入局,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现在好了,只有三天的时间,我们还什么头绪都没有,怎么可能查出真相来?” 见她小嘴张张合合,嘀嘀咕咕,不停地唠叨,付准眼底含笑,缓缓抬起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抚平眉头,低声宽慰。 “因为我信你,此事既然是他人陷害,就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相信我,三日足矣!”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似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她不安的心绪宁静下来。 苏安心中一颤。 再抬头时,她鼻头已然有些泛红,眼中也蓄着些雾气,身子跟着一抽一抽的,瞧那模样像是要感动哭了。 见状,付准神色一滞,浑身僵直。 他手指动了动,想摸摸她的头以做安抚,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妥,连忙放了回去。 正在他手足无措间,突然听得一阵脚步由远及近。 下一刻,就见一道倩影掠过。 “真是惺惺作态,若非你这扫把星粘着王爷不放,王爷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这晦气的东西,还不快离王爷远些!你不心疼王爷,我还心疼呢!” “唉哟我——”苏安猛地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还好她及时用手撑在地面上了,这才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 原本只是感动地想哭,这下好了,她是真要疼哭了。 看着手掌处正往外渗着血迹的伤痕,苏安登时怒火上涌,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瞪向来人。 这嚣张劲的不是黎婉月是谁。 瞧着她厌恶的嘴脸,苏安脸色也跟着阴阳怪气的扭曲了,“啧啧。” 她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了黎婉月一眼,伸手在鼻翼前扇了扇,嗤笑一声。 “黎小姐是不是平常洗澡都用绿茶,怎么这开口就是一股子茶味?整天王爷长王爷短的,王爷真出事了,你又不管,黎小姐就是这么心疼王爷的?” 随后又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 “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当初王爷有腿疾时,黎小姐退婚那是一点也不含糊,我要是扫把星,那你就是墙头草,哪边有风哪边倒,谁又比谁高贵似的?” “你都有脸出现在王爷身边,我凭什么要离开?难道就凭你脸皮厚?凭你心眼坏?” 闻言,黎婉月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气急败坏地指着苏安,声音尖锐。 “你,你这贱人,竟敢如此诋毁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付准及时出声喝止。 “够了!你当初退婚本就是事实,难道还不许旁人说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供出主使 “王爷,月儿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这才……” 听他这么说,黎婉月面上浮起委屈之色,眸中带泪的意图为自己辩解。 但这等谎言付准已经听了太多次,早已厌倦。 不等她将话说完,付准就拧眉抬手,言语疏离地下了逐客令。 “黎小姐不必多言,不论当初是何原因,我们婚约已解都是既定的事实,与本王而言,黎小姐早已是异姓陌路,还请黎小姐莫要再来打搅本王的生活。剑一,送客!” 末音刚落,剑一的人影闪现到了黎婉月身后,沉声抱拳。 “黎小姐,请吧!” 见付准打定了主意要护着这野女人,黎婉月嫉妒地揪紧了袖口,愤愤瞪了她一眼,这才满心不甘地转过身去,扭着腰肢离开了。 成功扳回一局,苏安心中自然得意的乐呵。 付准黑眸抬起,看向苏安,正好瞧见她昂着脑袋朝黎婉月示威,一时只觉好笑,嘴角噙着些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人走的没影了,苏安这才满脸笑意地凑上来,老气横秋地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这事你干的不错,对这种绿茶绝不可心软,否则害人害己啊!” “绿…茶?” 付准听不懂她所言,斜眸看了眼肩头上的柔荑,眼神中渗着疑惑,薄唇微微蠕动,来回念叨这二字。 苏安挠了挠脑袋,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她怎么知道这绿茶的由来? 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措辞,也没能想出来,只得摆手敷衍道。 “绿茶这含义怎么得来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你只需记住,这绿茶说的是表面瞧着单纯善良,实则心肠歹毒的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刺杀一事我们只有三日时间,你打算如何去查?” 说起这事,苏安不禁有些忧心。 付准也是受她连累,才会陷于如今僵局。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协助调查,共同寻找真相。 但正主却不紧不慢,推着轮椅缓缓上楼,随意吩咐了句。 “自然是要从破绽处查起,暗四,你去将王毅寻来,本王要亲自盘问。” “得令!” 暗四从黑暗中现行,屈膝而跪,朗声回应。 见状,苏安连忙跟上,帮他推了一把。 不多时,伙计王毅就被暗四提着衣领拖进了房间。 大约是料想到了会发生什么,他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们。 苏安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能在脑海中搜寻到有关此人的记忆。 毕竟是新来的,她并不常接触。 “你,抬起头来!”她直接立在王毅跟前,居高临下道。 闻言,王毅吞了吞口水,这才颤颤巍巍地抬头,迅速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眸子。 只一眼,苏安就看出他心虚。 她顺势坐了下来,眼睛眯起,厉声询问。 “王毅,我且问你,这些年我待你,待这铺子里的伙计如何?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毅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大声反驳。 如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凌迟一般。 付准纤长的食指在轮椅的把手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下,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王毅浑身绷紧,额头上冷汗直流。 沉默良久,他才幽幽开口。 “可想清楚了?本王要听实话。” 不知为何,王毅竟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杀意,身子莫名地瑟缩了下。 见敷衍不过,他只得连连朝付准磕头,一脸诚恳地指着苏安,向付准控诉。 “还请王爷明鉴,此事真的与小人无关,那日小人亲眼瞧见苏老板伏案写信,本来小人以为是普通书信,并未放在心上,可巧合之下,小人竟发现那是通敌的信件。” “小人也是怕苏老板发觉小人知道了她的秘密,会杀人灭口,这才连夜逃走的。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这番话说的苏安都气笑了。 她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了晃悬空的脚,轻嗤了声,讥讽道。 “熟识我的谁不知道,我的家人都在身边,从不写信,你就算是想说谎诬陷我,至少也得提前把我的底细调查清楚再说吧!漏洞百出,真是没意思。” 听她这么说,王毅有些懵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在他提溜着眼珠子,思考应对之策时,付准却是冷笑着念起他的生平。 “王毅,原是冀州人,旱灾时被迫背井离乡,南迁谋生,来了这浮游县,恰逢苏姑娘招贤揽士,你便以入了这铺子。本王说的可对?” 王毅愣了愣,连连点头。 “对,王爷说的都对。危难之际,是苏老板给了我立足之地,若非是要命的事,我又怎会逃离这里,继续过那没有着落的生活?” 话音刚落,便见付准眼神一凛,指尖轻弹了下。 一根银针自轮椅把手处飞出,擦着王毅的耳垂,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桩上。 付准眸中带着暗光,直勾勾地看向王毅。 “还敢蒙骗本王,人的身份虽能造假,但口音却是自小耳濡目染出来的,无论再怎么掩饰,也会有所破绽,你分明就是北胡奸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便怪不得本王心狠手辣。剑一,带下去好好审审!” 王毅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耳边被削断了的发缕,登时瘫坐在地上。 别说他了,就连苏安也惊诧了一瞬。 方才她只一心逼问,并未注意那么多,反倒是付准,竟能从口音识得王毅身份,真是心思细致入微,也怪不得他敢应下三日之约。 倒是她白白为他担忧了。 眼看剑一拉着他就要动刑,王毅终于是害怕了,声音带着哭腔,向付准招供。 “我说,我都说!我确实是胡人,那书信也是我提前写好,塞入苏老板房中的。” “但陷害苏老板一事,我也是受人指使,是黎小姐,她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说是只要我能将罪名嫁祸给苏老板,便许我千两白银!” “我在铺子里虽吃喝不愁,生计稳定,但一辈子也挣不到千两白银,所以才会动了歪心思,答应了她啊!”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头上难免戴点绿 “苏老板,王爷,是我不识好歹,生了邪念,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这银子我不要了,都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从头做人!” 说着,王毅慌里慌张的从怀里掏出银票,匍匐在地上,双手呈上。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有些吃惊。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是皇帝以身做局,想要付准的性命,没想到此事竟与黎婉月有关。 看来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剑一,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待本王回来再做处置。” 付准剑眉紧蹙,朝着王毅摆了摆手。 剑一不敢耽误,连忙上前。 见王毅还要求饶,他动作麻利地脱下鞋袜,将袜子一把塞入了王毅口中,拎着他身后的衣衫,直接拖了出去。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死绿茶,没想到她还敢暗算我。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得找她问个清楚,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谁都别想好过!” 苏安站起身来,双手掐腰,眼底燃着火。 见状,付准苦笑了声,点头答应。 “好,我们一起去!” 黎婉月像个牛皮糖似的粘着付准不放,为了能随时见到付准,她特意寻了一处离得最近的宅子住下。 这些,苏安都是知道的。 眼下她怒气正盛,直接推着付准一路杀到了黎婉月居住的宅院。 偌大的庭院中空无一人。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黎婉月房门紧闭,只有烛光在房间内微微晃动,在窗柩上落下一片斑驳。 苏安不疑有他,三步化作两步,气势汹汹就要上前敲门。 突然,房间中传来女子的娇呼。 “啊~陛下,讨厌~” 紧接着,男人的低吟和一些淫秽不堪的词汇也接踵而至,直往耳朵里钻。 透过门缝,她还能清晰地瞧见里面缠绵在一起的两具身体。 霎时,她的手僵在了半空,生吞了下口水,眼睛猛地瞪大,耳根也跟着红透了。 两世为人,她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 苏安连忙捂住眼睛,转过身子,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看了不该看的,不会长针眼吧! 付准虽然并未亲眼瞧见,但他听觉本就比常人敏感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是楚翊与黎婉月。 他下意识地抿起薄唇,面若寒冰。 恰在此时,楚翊身旁侍奉的大太监福海匆匆赶来。 看见付准,他心猛地瑟缩了下,连忙挡在门前,低声道。 “陛下就寝,还请王爷、苏姑娘回避!” 声音虽已压得够低了,但还是传入了房间内。 里面只安静了一瞬,随后变得越发激烈,让人不禁听得面红耳涨。 “既然来的不凑巧,那本王改日再来。” 付准眼中含着莫名笑意,抬眸看了他一眼,轻掀唇角,不冷不热道。 随后,他便拉起苏安的手,离开了此地。 回去的途中,两人相对无言,但苏安早已在心里唱完了一出大戏,目光复杂的瞟着他。 这男人都是占有欲极强的生物,付准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但黎婉月毕竟也算得上是他的白月光。 如今亲眼看见自己的白月光跟自己的死对头干那档子事,他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越是这么想,苏安就越觉得付准可怜。 她情不自禁地侧头瞥了付准一眼,见他脸色黑的厉害,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但这种事吧,就算有心安慰,她也不好开口。 苏安苦恼的将食指抵在唇边,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劝说付准,才能纾解他心中的愤怒。 想了许久,眼看着都快到铺子了,她这才干咳了一声,主动挑起话头。 “那个……其实今日之事你也不必介怀,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难免戴点绿,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嘛!” “但话说回来,你们既然都接触婚约了,那发生此事也在常理之中。” “我知道你一时肯定接受不了,没关系,慢慢来。你虽然平常看起来凶了点,但实际上却是个好人,以后肯定能遇到一个比她更温柔体贴的女子,不用为这种人伤心难过。” 苏安不敢看付准,低头来回抠着食指,嘟嘟囔囔说了一堆安慰的话。 在她身旁,推着轮椅缓缓前进的付准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难免戴点绿?她莫非是觉得自己是在因为黎婉月悲秋伤怀? 意识到这点,付准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手收了回来,整个人也停在原地。 走出去两步远的苏安转头发现他不见了,连忙转身张望。 霎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付准的目光落在她软嫩的粉唇上,眸色渐深,喉结也禁不住上下滑动了下。 相视片刻,他扯了扯唇,声音低哑道。 “我并非是在为她伤怀,而是对你有所愧疚。今日之事是我之过,我不该带你前去,让那等污秽的东西脏了你的眼睛。” 本来都已经有些淡忘了,如今被他这么一提,方才的场景重新涌入脑海。 仿佛眼前又是一片白花花的。 唰的一下,苏安的耳朵自下而上瞬间变得通红。 她连忙将视线挪开,嘴角轻轻抽动着,脚趾也扣紧了鞋底。 天呐!尬到抠脚,谁能来救救她! 与此同时,一番翻云覆雨后,黎婉月身软如水地瘫在楚翊怀中,面上满是娇红,整个人也气喘吁吁的。 楚翊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在她的秀发上绕了几圈,挑眉提醒。 “方才黎小姐与朕欢爱,皇叔可是瞧见了。” 言语之中不见担忧,反而满是幸灾乐祸。 黎婉月神情凝滞了一瞬,但随后便恢复了正常,抬手,用指尖轻轻在楚翊的下巴上划了几下,娇媚的语气中掺杂着刻薄。 “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死瘸子,若非陛下,我早就不愿与他演这伉俪情深的戏码了。” “倒是陛下,打算何时给我一个名分,迎我入宫?” 说话间,她将身子又贴近了几分,脑袋埋在楚翊的胸膛前。 听她提起此事,楚翊敛了敛眸子,眼底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 他抬手轻抚着黎婉月的秀发,弯唇逗弄着,说出的话也有几分魅惑。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等他死了,朕便让礼部按照贵妃规格,八抬大轿,迎你入宫!”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知道越多死越快 当夜,苏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 脑海中全是喧闹与杀戮,王毅的话也不断盘旋在耳边,让她的思绪越发混乱。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王毅说得那么简单。 只是,经历了好一阵头脑风波,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房间外的月光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透亮,通过窗柩映照进来的光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移动,直至消失。 不知到了何时,她才打了个哈欠,缓缓睡去。 第二日一早,没等旁人来叫她,她早早的便起了床。 草草洗漱一番后,她顶着双熊猫眼,风风火火地敲响了付准的房门。 “付准,你醒了吗?” 闻声,付准推着轮椅,缓缓打开房门。 抬眸间,瞧见苏安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付准愣了一瞬,抬手抵了抵自己的下眼睑,眸底浸着些疼惜与自责,柔声询问。 “你,昨夜可是因为受惊一夜未眠?” 照着他的模样,苏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 果然,因为睡眠不足,已经有些水肿了。 要是放在往日,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可如今性命都快没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她赶紧摆了摆手岔开话题。 “这个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我觉得王毅在撒谎。” 听她提起此事,付准神色凝重了些,他警惕地朝四处扫视了一圈,这才朝后退了退,压低了声音,朝她说道。 “进来说吧。” 苏安也没矫情,直接提步进了房间。 关上门后,付准贴心地为她倒了杯茶,语气幽幽地回应。 “王毅是否说谎未曾可知,但我倒是觉得刺杀一事绝不可能是王毅一人所为,亦或是说可能是旁人所为,只是此人藏在暗处,不易察觉。”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眼下我们又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怕是只能从王毅下手了。” 苏安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用指尖轻捻了下嘴唇。 见她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付准眉宇舒展了些,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点头认可。 “不错,便从王毅下手。” 接着,就见付准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将声音微微提高了些。 “暗一,去将王毅的口供取来。” 话音刚落,一抹暗影闪身从门前掠过。 不多时,暗一便将供词奉上。 为了方便二人查看,他还特意多拓印了一份。 “王毅说,黎婉月这么做是为了嫁祸于我,可如果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昨夜里的那些刺客装装样子不就好了,为什么又要紧追着皇上不放?那架势不像是作戏,倒像是……” 苏安紧握着手中的证词,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嘴里嘀嘀咕咕的。 没等她的话说完,付准便声音清冷地说了下去。 “是真的刺杀,他们的目的是他的命!”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惹的麻烦可就大了。 她开铺子不过就是想赚点小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苏安轻叹了口气,撇着小嘴分析。 “这些刺客能精准无误地找到皇上所在的房间,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进入,绝非偶然,铺子里有内应。” 两人正商议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付准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顺势将食指竖起,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见状,苏安也转头朝后看去。 下一刻,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紫色的身影直朝付准扑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黎婉月。 看这架势,苏安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带着椅子朝后挪了挪,生怕被黎婉月沾惹上半点。 “黎小姐,还请自重!” 付准也握紧了轮椅的把手,脸色阴沉地连忙出声喝止。 听了这话,黎婉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这才堪堪停在了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但很快,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泪水也像是不要钱似的,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地往地上砸,真是好一幅美人犹怜的场面! 苏安在一旁止不住地咂舌感慨。 黎婉月手中捏着帕子,一双媚眼无辜又委屈地看向付准。 “王爷可是在嫌弃月儿?如果说月儿昨夜是被迫的,王爷可信?” “这些年来,月儿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王爷一人。发生昨夜那种事,月儿自知无颜面对王爷,本想一走了之的,但月儿心中实在是惦念王爷,怕月儿走后王爷无人照料,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探望。” “难道王爷也不信月儿的为人?” 说起昨夜之事,苏安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画面,当即面色尴尬,连忙将目光挪开。 这事应该算是皇室秘辛了吧!俗话说的好,有关皇室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保命要紧,她还是避着些吧!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然挪动了下身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两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从房间里溜出去。 她思虑的空档,黎婉月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整个人也再度朝付准凑去。 见状,苏安连忙起身,故作镇定地就要往外走。 察觉到她的动作,付准登时有些急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猛地摆手将黎婉月推开好远,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也眯了起来,从薄唇中挤出几个冰冷的字来。 “本王不需要你照顾,滚!” 完了完了,赶紧跑! 再不走,就真的要被杀人灭口了。 苏安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那么多,小跑着朝门口的方向奔去。 “站住,苏安,你回来!” 就在她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付准忽然出声留住了她。 苏安已经迈到了半空的脚只得又收了回来。 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虚笑,看了看付准,又看了看黎婉月,有些尴尬地嘀咕。 “这毕竟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一个外人在这是不是不好?” 外人?她果然是生气了! 付准拧眉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我与她之间早已没关系了,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 黎婉月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指着苏安质问。 “因为她对不对?是不是她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才会不信我的!明明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死明志 见她把苏安牵扯了进来,付准眼底的怒意隐隐跳动,不悦地睨了她一眼。 “与她无关,自退婚那日起,我们便就已经没了关系,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也不必跟本王解释这些,本王只需要你滚远些,日后莫要再出来碍眼!” 一番话说的黎婉月身形微颤,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虽然瞧见这一幕,心中莫名其妙挺爽的。 但上位者的心思最难猜,她可不想当修罗场的炮灰。 被夹在中间的苏安只能做鹌鹑状,尽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黎婉月眼角噙泪地后退了一步,突然轻笑了声。 “既是王爷不愿信我,那我就只能以死明志了,只愿百年之后,月儿能与王爷重逢,再续前缘!” 说罢,她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上。 霎时间,鲜红的血液顺着刀痕渗了出来。 人要是真死在她铺子里,那她的铺子可就是凶宅了。 价值大打折扣,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苏安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把住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劝说。 “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做傻事。你好好想想,你既然是被迫的,那你就没错,你要是现在以死明志了,万一他还是不信你,你岂不是白死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弃之,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要怕被人误会?王爷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你跟他好好解释,他肯定会信你的。” 说着,苏安回头看了付准一眼,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 “王爷,你说是不是?” 但奈何,她的眼睛都眨巴得抽筋了,付准也没接收到。 付准斜了黎婉月一眼,讥讽地掀唇。 “你不必担心她,她这么做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好借此骗取我的信任罢了。她这种人,怎会舍得轻易去死?” 此话一出,苏安的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合着她劝半天白劝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黎婉月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持着匕首的手猛地用力,刀刃也跟着没进去了些。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往下滴,看着十分渗人。 “难道月儿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王爷到底要如何才能相信月儿?” 付准的眸子透着薄凉,指尖轻轻在轮椅的把手上敲击了下,不屑地嗤笑了声。 “你若真死了,本王便信你所说为真。” 随着他的尾音消散,黎婉月手中的匕首也应声掉在地上,刀刃上沾染的血液被震得落在地上,绽开点点血花。 黎婉月面色凄惨,轻轻点头。 “好,既然是王爷这么说了,那月儿愿以死明志!” 说完,她就不管不顾地转身跑了出去。 苏安紧张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朝付准叹了一声。 “你说你也真是的,就不能松口说个软话,万一她真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闻言,付准愣了愣,眼神微动了下,但也只是片刻。 很快他就恢复那副淡漠的模样,语气冰寒。 “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并非天上的神仙,岂能掌控她的生死?她若是真的想死,就让她去死好了,与我何干?” 话虽是这么说,但毕竟是个大活人,是个人应该都会于心不忍吧! 苏安总是觉得自己心神不宁的,频频看向门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王爷,黎小姐她……跳河自尽了,人虽然救上来了,但也就只剩一口气在,昏迷之中她都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您……要不要去看看?” 剑一小心翼翼地声音在门外响起。 居然真去自尽了。 苏安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付准。 后者嘴唇绷的笔直,想都没想,直接下了命令。 “不去,她若是想死,便让她死的远些,死的干脆一些,装腔作势给谁看?直接将她赶出去,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进来!” “是,王爷!” 剑一连忙拱手,退了下去。 黎婉月便是心中再怎么不甘,也只得暂时作罢。 毕竟她日后可是做贵妃的料子,不能为了自证清白,真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上午黎婉月刚闹了一出跳河自尽的戏码,下午楚翊便寻了来。 他自来熟地推开付准的房门,走到付准身侧,笑吟吟地坐下。 “说来皇叔还真是心狠,黎小姐那般娇滴滴的大美人为了皇叔寻死,皇叔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时候朕有些怀疑,皇叔与黎小姐当初的情意莫非是装出来的不成?” 付准丝毫不受其影响,利落地勾出最后一笔,这才平静回应。 “往事已矣,皇上何必再提?” 闻言,楚翊愣了愣,随后抿了抿唇。 他一手持着茶杯,一手用茶盖轻轻撇着浮沫,故作感慨。 “这倒也是,皇叔与黎小姐婚事作罢,日后男婚女嫁自是各不相干。只可惜,皇叔与黎小姐婚约数载,却未能品其滋味,朕与她相识数日,便能让她在朕身下承欢作乐。” “滋味朕也算是替皇叔尝过了,虽与伶人相比差了些味道,但也算得尤物。” 话中的讽刺之意明显至极。 可付准也只淡漠地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 “皇上抢人可抢够了?” 楚翊眼底闪烁着疯狂之色,大笑出声。 “够?如何能够?天下女子若朕想要,没有人能拒绝。” “对了,朕还要纳苏姑娘为妃,她不是渴望自由,想要翱翔于天么?朕偏要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于深宫。朕还要日日折磨于她,让她生不如死。” 他猛地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身子前倾,嘴角邪肆地勾起。 “皇叔越是心疼,朕便越是开心。” 本来付准并未打算与他计较,但见楚翊胆敢打起苏安的主意,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手也收紧了些。 他从轮椅之后抽出一根鞭子,用了十成的力道朝楚翊甩去。 “既然你叫我一声皇叔,那今日我理应好好教教你规矩,跪下!”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男争一女?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楚翊眼睛陡然眯起,直接徒手接住。 鞭子的力道在虎口炸开,激得掌心火辣辣的,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用力握紧了,随后更是猛的一扯,将鞭子夺了过来。 “若是放在往日,朕或许还会惧怕你一二。” “可如今你已经老了,残了,还有什么资格教训朕?” 楚翊站起身来,手中执着长鞭,肆无忌惮的嘲讽。 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这么说,唯独他楚翊没有。 付准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眼底也聚满了寒意,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毫不犹豫地朝着楚翊抛去。 不偏不倚,那茶盏正好砸在楚翊的手腕上。 他只觉手腕一痛,突然卸了力,握着鞭子的手下意识地松开来。 手中的长鞭也朝地面落去。 见状,楚翊心中一紧,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捞。 但显然付准的动作更快一些,不等他碰到长鞭,茶盖便朝他飞来。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楚翊毫不犹豫的抬起胳膊抵御。 茶盖与内里的骨骼相撞,让他禁不住吃痛地抱紧了胳膊,脸色也一阵阵的发白。 他警惕的后退了一步,阴沉的眸子紧盯着付准,咬牙切齿道。 “放肆!朕可是皇帝。” “敢损伤朕的龙体,你莫非是要谋逆不成?来人!镇北王谋逆,将他给我抓起来,若有反抗,可就地格杀!” 说完这话,他猛地将身侧的茶盏扫落,提高了声音。 守在门外的侍卫当即破门而入。 还没等他们走到付准跟前,藏在暗处的守卫便悉数落在付准四周,手持刀剑,眼神凶悍的护在付准左右,与楚翊的人马相立对峙。 苏安本来正在自己房间中推敲事情经过,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喧闹声。 出于好奇,她连忙推门出去查看。 没想到就看到了他们针锋相对的场面。 不用想,他们肯定是因为黎婉月产生了分歧,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打出手! 两男争一女,这瓜够她吃好一阵子了。 苏安看热闹不嫌事大,闷着头直接冲到了最前线,兴致盎然的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刀剑无眼,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闻言,楚翊转头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 “苏姑娘莫怕,朕不过是同皇叔开个玩笑罢了,又怎会真对皇叔下手?” 说完这话,他就朝身后的人轻轻摆了摆手。 一众侍卫连忙将手中的刀剑放回了刀鞘,朝后退了一步。 暗卫对视一眼,纷纷收敛杀意,将兵器收回。 付准担忧的蹙了蹙眉,朝苏安招手。 “过来,到我身边来。” 楚翊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但内里其实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一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苏安的事来。 苏安毫无察觉,但也听话的走到付准身旁,坐了下来。 见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也都闭口不言。 此刻,她吃瓜的心情达到了顶峰,不由得心痒的问了一句。 “你们是不是在说黎小姐的事?” 听了这话,楚翊突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故作感慨。 “哦?苏姑娘也知道此事?当年皇叔与黎小姐郎才女貌,可谓是京城的一段佳话。”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挑拨离间,好,真是好的很呐! 付准猛的收紧手指,眼神不善的瞥向楚翊。 可没想到,苏安一心沉浸在吃瓜的心情中,压根没接收到他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为黎婉月吃醋,连忙出言劝解。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固然是一段佳话。但还有个词叫做后来者居上,竹马哪敌得过天降?” 此言一出,两人都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苏安看看楚翊,又看看付准,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难道她说错什么了吗? 就在场面尴尬之时,突然有个身穿青色长衫、蓄有胡须的大夫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急切地汇报。 “陛下,王爷,黎小姐高烧不退,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只怕是性命堪忧啊!” 楚翊倒是一点也不急,兀自坐了下来,嘴角轻勾的看向付准,出言催促。 “不管怎么说,这黎小姐都是因为皇叔跳河自尽,都说这外病易治,心结难解,说不定皇叔前去探望,这黎小姐就无医自愈了。” “皇叔一向宅心仁厚,应当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黎小姐香消玉殒吧?” 话中之意,付准自然品了出来。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眉头轻挑,同样讥讽。 “皇上此言差矣,无论往事如何,都已是过去。如今与黎小姐情意相投的是皇上,皇上既然有本事让黎小姐承欢作乐,想必也自然有法子让她完好如初。” “皇上一向仁民爱物,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你来我去,互相推辞,倒是把苏安给整懵了。 不是说好的两男争一女吗? 可眼下瞧着,怎么两个人都不太想去的样子。 楚翊的脸色僵硬一瞬,依旧笑着推脱。 “朕不是大夫,对医术一窍不通,就算是去了只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皇叔就不同了,所谓久病成医,皇叔这么多年来求医问道,想必早已是半个神医……” 眼看着他们又要相互辩驳,苏安突然横插一脚,弱弱地举手提议。 “黎小姐如今生死未卜,我们在这互相推脱是不是不大好?大家毕竟都是熟人,要不然就一起去?” 听她这么说,两人难得的沉默了。 付准看了她一眼,最先点头答应。 “好,若你要去,我陪着你。” 见付准向苏安示好,楚翊自然也不甘示弱,掺和进来。 “既然苏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朕便给苏姑娘这个面子。” 于是,三人一同前去探望黎婉月。 赶到的时候,黎婉月已经醒了,但人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薄如纸,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将她给吹散了。 看见付准,两行清泪骤然滑落,她声音有些喑哑地委屈道。 “我本抱了必死之心,你们为何要救下我?还有王爷,既然不信我,为何又来看我?”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作多情 说完这话,她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的苏安一阵胆战心惊。 她生怕黎婉月一口气喘不上来,生生的把自己咳死过去。 付准剑眉皱起,厌恶的轻嗤了一声。 “谁说本王是来探望你的?真是自作多情!剑一,将人带上来!” 下一刻,就瞧见剑一将王毅提进了房间里。 这才仅仅过了一日,王毅就比之前颓废了不少,整个人胡子拉碴的,神色瞧着也有些恍惚,看见付准和楚翊,他腿都软了,连忙求饶。 “王爷,陛下,小人真的是受人指使,并非小人本意啊!” 付准不动声色的看了黎婉月一眼,镇定发问。 “那本王问你,眼前之人,你可认得?” 听见这话,王毅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朝床上看了一眼。 床塌四周布着帷幔,虽说看不真切,但也能让他勉强看个轮廓。 瞧了一眼,他就又连忙低下头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认得认得,是黎小姐,这件事就是黎小姐吩咐我做的,小人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了混事,如今小人已经将所得银两尽数奉上了,还请王爷给小人留条生路!” 此话一出,楚翊也不由得心中生疑,将目光投向黎婉月。 付准更是一掌拍在轮椅的把手上,厉声质问。 “本王现已查明,刺杀皇上一事是北胡乱党所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你与北胡乱党如何勾结在一起的,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黎婉月哪还顾得上装可怜,唰的一下,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着急辩解。 “我没有,此事绝非我所为。” 说着,她伸手挑开了床幔,秀发半披,洁白的里衣更衬得她身形娇弱。 黎婉月站在王毅跟前,愤怒责问。 “你这混账,怎么能胡乱攀咬?我何时吩咐你刺杀陛下了?还是说今日之言是故意有人教你这么说的?陛下面前,你怎敢胡言乱语?还不快说实话。” 怒骂间,她有意无意的看了苏安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见她不认,王毅有些急了。 “黎小姐,这事分明就是你吩咐我做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再说了,银子上可是刻了你们黎家的私印的,这也能作假不成?” 听到这里,黎婉月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眉头紧蹙,接着追问。 “银子?我怎么不知道,谁给的你银子?” 事关性命,王毅急得直接站了起来,在黎婉月的一众侍女中寻找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停顿在了一个垂着脑袋的丫鬟身上。 他弯身仔细看了看,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那人喊出了声。 “就是她,当初就是她给的我银子,说是事成之后,还会有一笔丰厚的报酬,我一时没能忍住诱惑,这才做下了混事。” “燕儿?这怎么可能?” 黎婉月压根不相信王毅所说,冷笑一声,正准备为燕儿开解。 可说时迟,那时快,燕儿猛地抬头,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一脚将跟前的王毅踹飞了出去,随后动作利索的从腰间扯出一把匕首,直奔楚翊。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楚翊已经被她捞在身前,用匕首抵住了脖颈。 见状,黎婉月吓的腿脚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她看向燕儿,心急如焚的喝道:“燕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陛下!” 哪料燕儿只是冷哼一声,睨了她一眼,出口骂道。 “我费尽心思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居然没能杀了这狗皇帝,真是一群废物!要是不想让你们的皇帝丧命的话,就将手里的武器放下,放我离开。” “否则,我即刻就杀了他!” 说完这话,像是怕众人不信,她猛地收紧了握着匕首的手。 冰凉的触感顿时逼近了些,让楚翊浑身绷紧,血液也跟着上涌。 黎婉月心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是真的一点血色都没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窝藏北胡奸细,还让陛下陷入险境,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剑一警惕的盯着燕儿,握紧了腰侧佩剑的剑柄,眼底的杀意毕露。 察觉后,燕儿拉着楚翊往后退了一步,大吼了声。 “怎么?不想让你们的皇帝活命了?都把手里的刀剑放下,再给我备匹快马来,等我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笑话,楚翊落在北胡人手中,岂会有活命之机? 付准不屑的嗤笑了声,眼神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挑眉冷言。 “是吗?你们北胡是不是以为没了他,便能肆无忌惮的攻占大楚?我大楚骁勇善战的儿郎多的是,你不妨一刀杀了他,犯兵来试!” 杀了他?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见他对自己手里的人质毫不在意,燕儿的底气顿时有些不足,眼神也藏了些慌乱。 楚翊更是在心中大骂。 果然,他早就知道付准有不臣之心,今日终于露出马脚了! 只有苏安看出了付准的心思,此时的她也没了往日的跳脱,只心神凝滞地盯着燕儿,默默的在心中为付准祈祷。 可千万要成功,否则便是谋逆的大罪,谁都担当不起! 付准眼睛微眯,趁燕儿不留神,轻扣了下轮椅。 一只钢针瞬间弹出,从楚翊的耳垂边缘擦过,钉在了燕儿的额头正中央。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燕儿也瞪大了双眼,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 鲜血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楚翊后怕地僵直了身体,抬手轻摸耳垂。 只差分毫,这钢针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付准果然还如以前那般杀伐果断! 他吞了吞口水,看了付准一眼,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忌惮。 所有人都还没从惊惧中反应过来,突然听得黎婉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求饶。 “陛下饶命,臣女也不知她竟然会是北胡的奸细,刺杀一事也都是她冒充我的名号做的,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念在往日情分上,还请陛下饶了臣女这回吧!” 楚翊一向是个生性多疑的性子,再加上他今日险些丢了性命,岂能将此事轻易翻篇?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线索断 下一刻,就见他长舒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黎婉月,脸色阴郁地抬手。 “来人,将她给朕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陛下,臣女真的与此事无关,对臣女来说,这是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臣女没理由这么做啊,难道您不信臣女?” 黎婉月心中着急,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他极力辩解。 不说别的,这些年她表面上虽是对付准一心一意,但背地里却是与楚翊暗通款曲,她还盼着楚翊早日将她迎入皇宫,又岂会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 侍卫怕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伤害楚翊的事来,连忙上前,将她强硬拖离了房间。 霎时间,房间之中只余下楚翊三人,以及几个随从侍卫。 尴尬的氛围中,苏安眼皮直跳,不解的看向付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小姐莫非真与北胡勾结?” 应该不能吧! 黎婉月不缺钱也不缺权,要是真跟北胡勾结,那就只可能是图北胡的人。 听闻北胡人体味重,旁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难道她就好这口? 念及此,苏安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脸上的表情也像是便秘了似的。 付准并未注意那么多,只拧眉叹了句。 “说不准,她可能真的是被北胡利用,但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当不是这么愚钝的人,她与北胡相互利用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北胡人粗蛮且不讲理,就像是狗皮膏药。 如果说黎婉月仅仅是因为要对付她,就把北胡当枪使,相互利用,那这黎婉月倒还真算得上是个狠角色。 苏安摇了摇头,轻啧一声。 此刻,楚翊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放松下来。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燕儿,他愤然踢了一脚,撂下狠话。 “今日朕险些丧命于此,这些北胡余孽,朕早晚要铲除干净!” “皇叔,今日之事与昨日刺杀一事脱不了干系,不如皇叔一并调查了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三日的时间怎么够? 苏安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却听得付准沉声应下。 “事关北胡余孽,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见他答应,楚翊脸上恢复了些笑意,朝着付准拱手,假意恭维。 “朕就知道皇叔胸襟过人,定是不会与朕一般计较的,那此事便拜托皇叔了!” 言毕,他一身轻松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 倒是苏安,对着楚翊的背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一句拜托就让人给他卖命,要不说皇帝心眼多呢,比她这个当老板的还抠搜。 眼看着人没了影,苏安这才叹了口气,郁闷地嘟囔。 “这眼下线索一个个的都断了,又余下两日时间,如何能查得出来?你也不趁机讨价还价,让他宽限几日,怎么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他了?” “此事你放心,我既是答应了,就自有法子。” 付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出声安抚。 见他不像在说假话,苏安这才勉强住了嘴。 她绕到付准身后,一边推他离开,一边学着楚翊的口吻道。 “好吧好吧,倒是我多虑了,王爷聪慧过人,定是有法子查出真相的,那我这条小命就拜托王爷了!” 付准抿唇笑笑,却并未多言。 只是苏安在他身后,没瞧见,他眼底的宠溺几乎都快要化为了实质。 路上没什么人,两人边走边聊,低声分析着如今的局势。 经过一处偏僻的街巷时,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黑汉子,挑着个扁担迎面朝两人走来。 两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安静走过。 可奇怪的是,那黑汉子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时,身上并无半点汗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墨水味,若不细闻,只怕是还闻不出来。 长得这般粗糙,不习武却习文,也真是个有个性的人。 苏安紧皱眉头,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正巧那人也转头看向她。 刹那间,四目相对,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苏安不由得有些心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好生眼熟! 可让她仔细去想,又想不出来,莫非是她看错了? 就在苏安犹豫之际,那黑汉子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细微的破空声。 付准耳朵微动,眼睛也危险地眯起。 说时迟,那时快,他下意识地旋转轮椅,将方向调转过来。 同时他一把抓住苏安的胳膊,将她扯入自己怀中,一手轻轻扣着她的脑袋,一手挡在跟前,双指猛地用力夹住了飞来横物。 “何人敢在本王面前造次!”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柄闪着寒光的飞刀也猛地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安惊魂未定地连忙从他怀中起身,看向刺杀之人。 那黑汉子倒是也没逃,将手里的扁担丢在了一旁,朝他们诡异地笑了笑,伸手摸向脸侧,硬生生撕下一张人脸,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这张脸就是化成了灰,苏安也认得。 是何成! 何成掸了掸自己肩膀上的衣物,拍了拍巴掌,挑衅地笑道。 “王爷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果然身手了得。” “但可惜了,王爷如今瘸了腿,自保尚且吃力,又如何护得住她?今日没有那些侍卫相助,我倒是要看看,谁还能来救她!” “小安,今日我便将占了你身子的孤魂野鬼杀了祭你,你若知晓,应当也会高兴的吧!” 说着,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脸色扭曲且病态,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苏安。 苏安只觉得心底阵阵发毛。 明明是他自己害死了原主苏安,如今却将所有过错都推给了她,以为这样他自己就能心安了吗?真是搞笑! “有本王在,你敢动本王的人试试!” 付准脸上的温度尽失,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 不待何成有所反应,他便抬手从轮椅后抽出长鞭,率先朝何成甩去。 长鞭触及到他的衣裳,直接将他拦腰卷了起来。 随着付准握鞭施力,何成整个人腾空,被迫朝他的方向滚来。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挟持 苏安自知自己是个小菜鸡,别说帮付准了,不给他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她后退到一个安全区域,紧张兮兮地开始观战。 眼看何成到了半空,鞭子与他也脱离开来,付准手腕微动,又是一记扬鞭,长鞭就像是灵活的毒蛇朝何成的脑袋蜿蜒而去。 这一鞭要是被打中,何成不死也得残。 苏安也跟着激动起来,粉拳紧攥。 打死他,打死他! 但可惜,何成突然将手中的短剑抵住了长鞭的攻势,这才得了喘息之机,落在地面上。 长鞭顺势缠在了短剑上,有被卷走之势。 关键时刻,何成眼神猛地聚集了些杀意,以退为进,直接脚尖点地,顺着鞭子的力道,手持短剑朝付准的面门刺来。 “既然你执意要护她,那你就先去死吧!” 付准左手挽鞭,扯过一节鞭子,恰好抵住了他的短剑。 闪着寒光的剑刃瞧着锋利无比,可此时竟无法没入长鞭半分。 僵持之际,何成脖颈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从局面上来看,付准似乎处于劣势。 他毕竟患有腿疾,就算武功再怎么高强,打起来也难免会有些碍手碍脚。 苏安拧眉紧盯着他们,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付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刚祈祷完,就见付准猛地用力,借势后滑出一段距离,随后他利落调整方向,扣动轮椅上的机关。 一根钢针瞬间喷出。 何成瞪大了眼睛,连忙在空中翻滚了圈,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只不过,他的脸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稳稳落在地上,抬手用指腹轻轻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眼底的疯狂越发汹涌。 “好,好得很!” 何成手握短剑,疾步上前,似是带了必杀的决心。 但眼看着快到付准跟前了,他却剑锋一转,竟妄图绕过他刺杀苏安。 动他可以,但动苏安不行! 苏安便是他的逆鳞。 付准心中怒火涌起,直接从身侧抽出一把短剑,朝何成掷了出去。 眼看着躲是躲不过去了,何成连忙持剑抵御。 也就是在这空档,付准又是一记长鞭,甩在了他的手腕上。 长鞭与内里的骨骼相撞,发出脆响。 何成痛得脸都扭曲成了一团,被迫丢了手里的短剑。 趁他毫无招架之力,付准直接扬鞭,将他整个人卷到身前,掐住了脖颈。 “本王说过,不要动她!” “你既然听不懂本王的话,那就死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打过他……” 苏安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刚夸赞了一句,就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皇叔且慢。苏姑娘如今在朕手上,皇叔若是不想苏姑娘出事,便将他放了!” 与此同时,楚翊那不急不缓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付准回头看去,果然见楚翊手持匕首,挟持着苏安。 “付准好心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的?你真是无耻,混蛋!”苏安气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咬牙怒骂。 但楚翊并未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俯了俯身,凑近她的耳朵,笑眯眯说了句。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他对朕有用,还不能死,苏姑娘日后定是能理解朕的。” 见他对苏安如此亲昵,付准脸色铁青,手也情不自禁地收紧了些。 “陛下,陛下,救我!” 何成扒拉着他的手,一脸哀求地看向楚翊,从嘴里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符。 “这苏姑娘花容月貌,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还请皇叔三思啊!” 楚翊一边在苏安脸上比划着,一边嬉笑着威胁。 话音刚落,就见付准拂袖,直接将何成甩了出去。 “滚!日后你最好离本王远远的,否则若是再落在本王手中,本王定会要了你的性命!” 何成狼狈地落在地上,一瘸一拐地朝楚翊挪去。 楚翊倒也如约地将匕首收了,放回腰间的刀鞘之中,轻推了苏安一把,放她离开。 只是苏安与何成擦肩而过的时候,何成眼底顿露杀机。 关键时刻,还是楚翊轻喝了声。 “何成,休得放肆!” 闻言,何成只得不甘地低下头,走到楚翊跟后。 楚翊深深地看了付准一眼,转身便带着何成匆匆离开了。 等苏安走到跟前,付准眸底的冰寒这才化去,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 “可曾伤到?” 苏安摇了摇头,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慨。 “伤倒是没伤着,他不过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我们,并没打算真的杀我。只是你刚救了他,他便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此对你,真是替你感到不值!” 其中牵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值与不值倒也没那么重要。 付准苦笑了声,只淡淡回了句。 “你没事就好。” 回到住处,何成抱拳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今日是属下一时昏了头,险些酿成错事,毁了陛下的计划,还请陛下责罚。” “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楚翊坐在位子上,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顾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垂了垂。 可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何成心中越是忐忑。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如实禀报。 “刺杀一事确实与黎小姐无关,是那北胡奸细借用黎小姐之名一手促成的,黎小姐对此并不知情。” 好一个北胡奸细! 楚翊猛地收紧了手,只听得砰的一声,手中的茶盏被他捏碎了去。 茶水迸溅出去,瓷器碎片也掺杂着些许血液落在地上。 “查,继续去查!朕倒要看看这北胡到底要做什么!” 阴冷的声音从他的齿缝中挤出,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是,属下这就去查!” 何成惶恐地应了一声,连忙退下。 画面一转,昔日打扮的光鲜亮丽的黎婉月不过被关进大牢半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脸上脂粉也都被泪水冲花了。 她本就落了水,还没怎么好好休息,就被关进了大牢。 眼下她整个人都有些萎靡,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 听见狱卒从旁经过的脚步声,她像是看见了希望,猛地抬头,从头上拔下金钗,手脚并用爬到牢房边,出声叫住狱卒。 ------------ 第二百三十章 收买求情 “求你让我见见王爷,我有话要与王爷说!只要你肯帮我,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的。” 怕狱卒不愿意帮她,黎婉月又手忙脚乱地将耳朵上的耳饰通通摘下,捧在手心里,颤颤巍巍地递上前去,苦苦哀求。 闻言,狱卒这才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在她手心里挑挑拣拣。 成色和水头确实不错,不过可惜了! 他手收了回去,眼含怜惜地看了黎婉月一眼,叹道。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忙我帮不上,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儿,岂是我让他来,他就会来的?黎小姐,你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说着,他就要提步离开。 黎婉月心中一紧,连忙出言阻拦。 “等等,那你帮我带封书信,只要你帮我把信送到王爷手中,这些我就都赠予你。” “北胡奸细与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王爷看了书信,定会明了。” 听她这么说,狱卒不由得有些心动。 王爷的决定他左右不了,但送封书信对他而言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只管送到便是,至于看与不看,那可就与他无关了。 “那好吧!我便帮你这回。不过,事先可说好了,我只管送信,不保证后果,若是王爷依旧不肯放你出去,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狱卒将她手中的首饰尽数收入囊中,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纸笔,让她写信。 “好,就依你所言。” 黎婉月欣喜地答应。 不多时,付准的房门便被敲响。 听见声响,他捏着手中的纸张,并未抬头,只轻掀嘴唇,吐出个字来。 “进!” 狱卒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双手拿着黎婉月写的信,提心吊胆的放在付准的书案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黎小姐托小人递上的书信,还请王爷过目!” 闻言,付准面上这才有了些情绪波动。 还没等狱卒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桌上的书信拿起,撕了个粉碎,随手扬了出去,眼底含着愠怒,声音阴沉道。 “日后凡是与她有关的东西,自己处理了就是,不必再拿来给本王。” 见状,狱卒惶恐地跪在地上,垂下脑袋,瓮声瓮气地答应。 “是,小人明白。” “将东西收拾干净,便出去吧!” 付准随意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忙着处理公务。 狱卒心情忐忑的将地上的碎纸片捡干净,这才屏着呼吸,轻手轻脚退下。 牢房中,得知书信被撕毁,黎婉月神色落寞,不甘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绝情?” 难道相识一场,付准心中当真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想起那场面,到现在狱卒还心有余悸。 他顾不得可怜黎婉月,缩着脖子,连忙将自己摘干净。 “这忙我已经帮了,是王爷不肯看,我也没办法,眼下我们可是两清了。” 眼看他要离开,黎婉月不甘地抓紧了牢房栏杆,再次出声恳求。 “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就帮我传个口信,我想见苏安。” 苏安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再加上他确实拿了黎婉月不少首饰,狱卒心中过意不去,思虑片刻,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那我就再帮你一次。” 听闻黎婉月要见她,苏安一脸懵逼。 她犯的事与北胡有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去想办法求付准,见自己做什么? 见她面露犹豫,狱卒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苏姑娘,要不您还是去看看黎小姐吧!黎小姐入狱时本就身子抱恙,狱中条件又颇为艰苦,短短时日她便瘦的不成人样了,小人觉得挺可怜的。” 苏安这人耳根子软,再加上她又是个心底善良的主,听不得旁人这么说。 犹豫了片刻,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吧,那我就去看看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跟随狱卒到了牢中。 瞧见黎婉月的那一刻,便是苏安都有些可怜她了。 牢房中昏暗潮湿,黎婉月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沾染了不少脏污,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随着呼吸瑟瑟发抖。 “黎小姐,苏姑娘来了!” 狱卒朝着黎婉月唤了一声,稍稍往后退了步。 闻言,她忙抬头,几步走到苏安跟前,抓紧了牢房的栏杆,神色激动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费尽心思叫我过来,我能不来吗?”苏安无奈地抚了抚额,哭笑不得地回应。 随后,她悄然跟黎婉月拉开了些距离,抱着胳膊,注视着她。 “眼下没有别人,你也不用跟我打哑迷,找我干什么,直说就是。” 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黎婉月一时被这话给噎住了。 垂眸思虑片刻,她这才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求求王爷,求他放我出去,我用性命向你起誓,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也不知燕儿怎会是北胡人。这里好黑,好可怕,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你说了很多得罪的话,我向你道歉,求你帮帮我!” 说话间,她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身子也跟着微微发抖。 这副可怜的模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苏安凝视了她片刻,将胳膊放了下来,直接开口拒绝了。 “说完了?这件事是王爷负责,要求你自己去求他,我做不了王爷的主!” 言毕,她就利落地转身,沿着原路离开牢房。 在她身后,黎婉月着急地拍打着牢房的门,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苏安,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眼看着到了拐角处,转身的功夫,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忍,转头看了黎婉月一眼。 但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快步离开。 虽然她不喜欢黎婉月这个人,但平心而论,黎婉月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没什么太大的过错,如果此事真的与她无关,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付准的房间门口。 好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到底还是长舒了口气,敲响了房间门。 “进来。” 清冷而富有威严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她这才推门而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戏码 在付准的注视下,苏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挤出一抹干笑,凑到他身边。 “那个,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昨日才见过,哪里来的好久不见? 好蹩脚的借口。 付准心中觉得好笑,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翘起。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眸底深邃地看着她。 “我身子康健,并无什么大碍,倒是你,今日过来,怕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有何事要说,不妨直言。”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苏安挠了挠头,顺势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水,笑得一脸真诚。 “王爷果真心思通透,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牢里阴暗潮湿,环境着实恶劣,再加上黎小姐昨日落了水,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在牢房中久待怕是会落下病根,严重点还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你看,要不然就先将她给放出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派人将她软禁起来也行。” 听她提及黎婉月,付准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眼底的那抹柔色也被愤怒所取代。 他将视线挪开,注视着手边盛着清茶的茶杯,抵着后牙槽,轻嗤了声。 “是她让你来替她求情的?若她身子真这般不堪,那便让她死在狱中好了。” 苏安被他这话一噎,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他就这么恨黎婉月? 不过话说回来,有爱才能有恨,难道付准对黎婉月旧情难忘,所以在知道黎婉月跟楚翊在一起后才会陡然生恨,借此机会折磨她? 好可怕! 念及此,苏安摇头轻啧了声,心中暗暗感慨。 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再看向付准时,眼神也不禁变了味。 付准抿茶不语,脸色也难看得紧。 房间之中更是安静得过分。 苏安好几次想要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但目光触及到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到底还是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八卦固然重要,但显然性命更重要一些。 适度八卦,珍爱生命! 轻轻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这才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下。 察觉出她细微的动作,付准下意识用余光瞧了她一眼。 见她神色凝重,似乎有些惴惴不安,他禁不住在心中反思起来:莫非是他刚才一时激动,模样太过严肃,吓着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神色缓和了些,主动开口。 “你不了解她,被她迷惑也在所难免,你只需记住,她惯会装可怜,日后莫要理会就是。” 这话直接让苏安来了兴致,顺着话头问了下去。 “这么说来,你对她十分了解咯!付准,你该不会是还喜欢黎小姐,所以才如此恨她吧?” 说话间,她双手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付准,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付准怔愣片刻,随后无奈地摇头轻笑了声。 “若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对皇上的恨意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莫非我也是因为喜欢皇上了?” 付准喜欢楚翊,这…… 听此一言,苏安不禁脑补出了付准对楚翊深情款款的模样,当即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捂唇笑了出来。 场面顿时缓和不少。 付准瞳孔放松了些,垂下眸子,忆起了往事。 “你可知当初我与黎婉月的婚约是如何定下的?” 闻言,苏安微微愣了愣。 以前她以为是两情相悦,可如今看着付准的模样,怎么像是另有隐情呢? 她老实地摇了摇头,胳膊伏在桌子上,八卦地追问。 “如何定下的?” “当年,她曾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表白心迹,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可我对她无心,也不愿耽搁了她,便婉拒了。原以为此事会就此作罢,却没想到她会意外落水,被我所救。” “我当时只顾救人,并未思虑那么多,待救上来时她衣衫尽湿。我怕因为此事影响了她的名声,这才与她订下了婚约。” 付准叹息了声,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 好土的英雄救美戏码。 前脚刚表白失败,后脚就在他面前落了水,还被他所救,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用想,这傻小子肯定是被算计了。 苏安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可话说回来,他既然愿意跟黎婉月订下婚约,肯定还是因为心里有她。 否则如果他真的对她没一点好感,依照他这冷血无情的性子,哪会顾及她的名声? 想到这,苏安心里顿时有些酸酸胀胀的。 她向后微微靠了些,轻轻晃着小腿,瘪了瘪嘴,阴阳怪气道。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若不喜欢她,又怎会愿意娶她?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有她。既然如此,那她如今回心转意了,你何不借此机会跟她重修于好,弥补遗憾?”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么对她,小心以后追妻火葬场。” 什么火葬场的,付准听不明白。 但他却是品出了苏安话中的醋意。 见她一会儿看向门口,一会儿看向窗柩,什么都没做,却又一副很忙的样子,付准禁不住嘴角轻勾,弯起薄唇,出言调侃。 “早上你可是吃了酸汤饺子,怎么说出的话酸溜溜的?” 被他揶揄,苏安脸色微微涨红,回头愤然瞪了他一眼。 怕她真的生气,付准勾唇轻笑了声,忙开口解释。 “我于她不过是怜悯之情,仁德之意,并不掺杂半分男女情意,哪有什么遗憾可言?” “吾之所喜,从始至终,唯有一人,只是眼下我还不知要如何才能赢得她的芳心,不如姑娘帮我出出主意?” 说话间,他的眼底布满柔情,眼睛更像是粘在了苏安的脸上一般。 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着,苏安脸蛋有些发烫。 她忙将视线别开,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跳的频率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付准虽然并未明说,但两人都已心照不宣。 先前他便对自己表白过几次,只是她心有顾虑,都给拒绝了。 “此事你还是自己琢磨去吧!女人心海底针,我脑袋愚笨,可猜不中姑娘家的心思。” 苏安挑了挑眉,含糊不清地回应。 ------------ 第二百三十二章 百姓忏悔 他这是又被拒绝了? 付准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听了这话,还是情不自禁的苦笑了声。 正在他思索着如何开口缓和气氛时,一个铺子里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苏老板,可算是找到您了!” 房间里暧昧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两人的目光也双双被吸引了过去。 苏安歪了歪脑袋,不解的盯着他。 “你不在铺子里好好的干活,找我干什么?” “不是小的,是咱们的铺子被人给围了,他们点名道姓的要见您,小的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们就是不肯离开,小的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过来找您。” 伙计喘了口粗气,连忙摆手,朝苏安解释。 听了这话,苏安的眉头猛地跳了跳,心里也有些打鼓。 她最近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堵在铺子门口,找她干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付准眸色沉了沉,将手放在了轮椅上,行至苏安跟前。 “出去看看,我随你一起。” 闻言,苏安才稍稍心安了些。 她起身绕到付准身后,推着轮椅,一起朝门口的方向赶去。 到门口,果真瞧见一圈圈的百姓将铺子门口堵了个严实。 把门堵成这样,让她还怎么做生意? 苏安步子顿了顿,将付准停稳,这才走上前去。 瞧见她,百姓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哀求。 “苏姑娘,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是啊,苏姑娘,求你看咱们邻里邻亲的情分上,再让神医帮帮我们,我们身上的毒,镇上的大夫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是治不好,眼下只怕是就只有神医才能救我们了。” “神医如今不见了踪迹,我们也无处可寻,若是眼下连苏姑娘都不帮我们,我们怕是就只能等死了。” …… 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苏安不禁皱起眉来。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便率先传来一道冷嗤。 “当初你们对苏姑娘喊打喊杀之时,可曾念过半分情分?既是没有情分可言,苏姑娘又凭什么帮你们?” 付准的声音虽是不大,但极具威严。 不过寥寥几句,众人就噤了声,脸色难看的互相对视了眼,惭愧地低下头。 沉默片刻,不知是谁带了个头。 “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是我们轻信了奸人所言,误会了苏姑娘,我们给苏姑娘磕头认错,还请苏姑娘原谅我们!” 此话一出,百姓都窸窸窣窣地相继跪下,向苏安道起歉来。 本来苏安心中就挺不好受的。 眼下这一跪,让她更是如鲠在喉。 这些百姓会误会她,都是因为何平在暗中搞鬼。 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者,所以她对他们谈不上恨。 若是他们求别的事,或许她就答应了,可让她去请神医,着实有些难为她了。 谢清风脾气古怪,即便他能救,自己也没把握说服他。 她连忙拉扯着前面的几人,开口劝道:“不是,你们都干什么?起来,都快起来!” 可任凭她怎么拉扯,面前的百姓都不肯起来,坚持要给她磕头忏悔。 这架势与强行逼迫有什么区别? 一边说着忏悔的话,一边又以道德之名逼迫苏安做不愿之事。 真是讽刺! 付准心疼地看了一眼苏安的背影,放在轮椅上的手也不禁攥成了拳。 下一刻,他抬手,冷声吩咐。 “剑一,将他们都赶出去,谁若再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王爷!” 话音刚落,剑一直接拔剑出鞘,快步上前,身后的一众侍卫也紧随其上,冲向人群。 见状,苏安跟前一位身穿粗布麻衣,面容憔悴的年轻妇人情绪激动起来。 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砰砰的向苏安拼命磕头,泪水与鼻涕糊了她一脸,但她就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只机械的念叨着。 “求求苏姑娘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了,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一岁,他不能死!” 许是力道太大,她的额心都磕出了鲜血。 那襁褓中的孩子似是也察觉出了什么,开始哇哇大哭。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苏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等剑卫动手,她便率先出声制止。 “慢着!” “嫂子你快起来,别吓着孩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安眼底泛着同情,走到林嫂子跟前,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将她给扶了起来。 随后,她才看向百姓,朗声说道。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可以替你们去问问神医,但至于神医如何抉择,我不能保证。神医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哪怕希望再怎么渺茫,也比等死来的强。 听她这么说,百姓纷纷跪拜,朝苏安道谢。 “多谢苏姑娘!” 送走这些百姓,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都怪她这该死的同情心。 本来调查皇上遇刺一案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眼下又要帮他们去找谢清风,她可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苏安垮着一张脸,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付准无奈的目光。 “他们如此对你,你还以德报怨,未免太过善良了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太过善良容易被人利用,日后行事,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后果。” 付准朝她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这些苏安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可她就是做不到坐视不理,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苏安摊了摊手,叹息了一声。 “毕竟是这么多条人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吧!再说了,他们堵在门口,我都没法做生意了,暴力压制虽然也能解决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说话间,她脸上浮出一抹讨好的笑来,凑近了些。 “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王爷呢嘛!王爷心系百姓,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谢清风整天神出鬼没的,要是没付准帮她,她恐怕连谢清风的人影都摸不着,更别说求他帮忙救人了。 付准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轮椅调转了方向。 声音随着风飘入苏安的耳中。 ------------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愿救 “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找他,但能不能说服他就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苏安有些欲哭无泪地瘪了瘪嘴,连忙跟了上去。 简单收拾了一番,付准便带着苏安乘着马车离开了铺子,去寻谢清风。 马车晃晃悠悠地,让人莫名犯困。 苏安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她本来趴在马车上瞧风景,瞧着瞧着就没了意识,直到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她才堪堪醒来。 “到了。” 从付准肩膀上撑起身子,苏安看着他衣物上小小的一滩口水,顿时面露囧色。 她抬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付准顺着她的视线往肩膀看了一眼,轻轻用帕子沾了沾,弯唇安抚。 “无妨,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待会要如何说服谢清风。” 掀开车帘,苏安从马车上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茅草屋,周遭只用篱笆围起一块空地,院中还摆着煮药用的小炉子。 不等他们走近,一股股的药香味便直往鼻腔里钻。 这谢清风倒是会躲闲。 苏安心中暗暗叹了一句,这才推着付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 刚一进院子,谢清风就皱着眉头,打量起付准来,眸底暗藏了一丝担忧。 付准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苏安,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今日要来寻你的是她,并非我,我不过就是陪她过来而已。” 说着,他便自己推着轮椅,幽幽地凑到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慢慢品着,一边看着幸灾乐祸的看着苏安。 只留苏安一人迎风凌乱。 不是,还真让她自己说服啊,这付准一点不够义气! 谢清风将草药加入药炉中,这才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也算不得客气。 “你找我有何事?”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之前中毒的那些百姓,镇上的大夫虽然开药方暂时压制住了他们体内的毒性,但无法彻底根治。不过神医医治过的那几人却是都好了,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再出手,帮帮他们。” 苏安小心翼翼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同时还不忘打量谢清风的反应。 “不能。” 虽然苏安心中早已做好了被谢清风拒绝的准备,但眼下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就直接拒绝了,未免有些太伤人心了。 见谢清风手中拿着把扇子,坐到药炉旁轻轻扇着。 苏安也连忙跟了上去,不死心地追问。 “为什么?治病救人不是医者的本分吗?更何况是那么条人命。” 听了这话,谢清风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眼底带着暗色看了眼付准,随后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哼了声。 “你也说了,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可我从未自诩过医者,为何要救他们?我整日忙得很,哪有功夫管他们的死活?” “再者而言,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这话说的,似乎在他眼里,死几个人不过就像是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苏安一时哑然,颇为无奈地看了付准一眼。 奈何付准压根不理会她,只闷头品茶。 见状,苏安只得吐了口浊气,向谢清风辩解,企图改变他的主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人嘛,谁不会犯点错不是?因为一点错处,就让他们付出生命代价,未免有些太过残忍。再说了,他们受人利用,不也是受害者么?” “神医,神医大人,你能不能行行好,就救救他们,我保证就这一次!” 为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在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可真是有趣! 谢清风眼含讥讽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 “苏姑娘,就算是善良也要有个限度才是,适度善良是为善,过度善良是为蠢。苏姑娘自己一时想不开,要做蠢事,可别拉上我一起!” 不去就不去,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苏安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去,没再看谢清风。 场面也一度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茅草房中风风火火窜出一道身影。 “大姐,师父不救,我来救!”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苏月。 不是苏安不信她,只是这毒连镇子上的大夫都没办法根治,她真能解毒? 苏安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大姐知道你想帮忙,但这事事关几十条人命,开不得玩笑,你要是实在想帮我,不如就帮我劝劝你师父。” 后面的话她是压低了声音,伏在苏月耳边说的。 见她不信自己,苏月微微瞪大眼睛,面色极其认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大姐为何不信我?我跟师父学了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不过就是替他们解毒而已,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大姐你就瞧好了吧!” 这下,苏安也不由得相信了几分,微微有些震惊。 苏月的性子她了解,她虽然瞧着软萌软萌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实际上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一不二。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从不说谎。 突然,谢清风嗤笑了声,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月。 “不过才与我学了一年,便如此自负,我说的那些方子,你可记得全?净会说些大话。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静心研学的?” 许是被他不屑的模样刺激到了,苏月不服地梗着脖子,精确的说出了整个药方。 “少瞧不起人,想要为他们解毒,只需干姜一两,甘草二两,附子一枚,细辛三钱,通草七钱,每日三次煎服,我说的可对?” 没想到她还真知道,奇了! 谢清风眼底溢出一抹震惊,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一瞬。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轻哼了一声,随口纠正。 “所用草药是没记错,但用量却是错了,干姜是为一两半,通草为六钱。你莫要看这用量瞧着差的不多,可若煎成药汁,效果却有很大差别。” “既然你选择了学医,就理应比常人谨慎些,岂能高傲自大?” 趁他说话的空档,苏安却是已经悄悄地将这方子给记了下来。 干姜一两半,甘草二两……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人妙计 眼下既然有了方子,那些百姓也就有救了。 果然还是小妹有法子。 想到这,苏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跟苏月对了个眼神。 随后,她才转头,笑眯眯地朝谢清风道谢。 “那我就先替那些百姓谢谢神医了,我就知道神医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他们该死,实际上还是会仗义出手相救的!” 听她拍自己马屁,谢清风眉头挑了挑,抱着胳膊别过脑袋,轻哼了声,傲娇道:“谁救他们了?救人的是苏月,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月不懂装懂,为的就是激谢清风说出药方,他聪明的跟狐狸似的,又岂会不懂? 见他嘴硬的紧,苏安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敷衍地附和。 “对对对,你说得对,是小妹救的。” 目的达成,苏安没再多逗留,简单叮嘱了苏月一番,便跟付准离开了。 马车上,付准看向外面,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眼下有了方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说起这个,苏安就来了兴致。 皇上刺杀一案还没什么头绪呢,她就来向谢清风讨要方子,这方子可谓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要来的,若是不从中拿点好处,岂不是有些亏了? “山人自有妙计。” 苏安神秘兮兮地朝他眨了眨眼,笑得一脸灿烂。 不用想,她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稀奇的招数。 付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问。 回到铺子,她就一头钻进了房间里。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张告示。 约莫过了半刻钟,门口便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有识字的人开始一字一字地念了起来。 “即今日起,凡是在本店消费满二十两银子,免费送药材和药方……” 闻言,众人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还有这好事?平日里就是去铺子里让大夫瞧一瞧,最低也得二两银子,再抓点药材怎么着也得十几两,这可倒好,吃个饭的功夫,直接免费送了。” “那还等什么?伙计,给我多来几个炒菜。” …… 众人都争先恐后地掏出银子往铺子里钻。 一时间,铺子的生意变得异常火爆,大街小巷的百姓也都无一不在夸赞苏安。 直到亥时,客人才渐渐少了。 房间中烛光摇曳,透过窗子的缝隙映了出来,给黑夜平添了些柔色。 坐在书桌旁的苏安一手扒拉着记录铺子开支的账册,一手持着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计算着铺子的盈利。 看见纸上被她圈起的数字,她满意地将毛笔放下,弯唇嘀咕。 “效果不错,再这么坚持一个月,到时候就能开家分店了,名利双收,不愧是我。” 计划好倒是好,可显然远远赶不上变化。 第二日,她正在房中小憩,却听得外面变得哄乱。 接着就是乒乒乓乓,一阵打砸的声音。 苏安正想出门去瞧瞧,刚拉开门,就瞧见负责采买药材的伙计满面焦急地跑来。 “苏老板,不好了,铺子里的药材不够了,吃饭的客人拿不到药材,如今正在下边闹事,嚷嚷要见您!” 听了这话,苏安不禁拧眉,言语带了几分呵责的意味。 “没药材就去买啊!我不是早就叮嘱过你们了,这药材不能断。” 伙计面带难色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狠狠叹了口气。 “唉,苏老板,也不是我们不想买,实在是买不到啊!整个县城的药铺我们都寻遍了,没一家肯卖给我们药材的。” 这怎么可能?哪有人不喜欢钱的? 苏安压根不信邪,朝着伙计摆了摆手,仔细叮嘱。 “行了,此事我来解决。” “你先给客人免费送些茶水点心,让他稍等片刻,我去买药材。” 随后,她就带着些银票出门采买药材去了。 哪料她在药铺还没站稳脚,药童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由分说直接上前驱赶。 “是你?你还是快走吧,我们铺子可没有你要的药材。” 但偏偏苏安一眼就撇到了附子二字。 她几步上前,直接从里抓起一个,气冲冲地向药童质问。 “那这是什么?你们分明就有药材,卖给谁不是卖?为什么不卖给我?” 眼看着被她瞧见了,药童索性也不装了,没好气地夺过她手中的附子,放了回去。 “你还好意思问,眼下人都去你那吃饭免费领药材了,我们药铺的药材哪还有人来买?你既是做饭馆营生,就好好做你的饭馆,为何要与我们药铺争生意?” “我们老板可是都说了,这药材我们就是放在铺子里发霉,也绝不会卖给你。” 苏安顿时有些无语。 不是,这药材卖谁不是卖?城中百姓不买,那不是有她在买吗? 更何况,她比那些百姓买的更多。 她实在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直到不经意低头,看见了药材的标价。 原本只需一两银子一副的药材,如今却标价标到了一百两! 苏安瞪大眼睛,震惊训斥。 “不是,你们疯了不成?以前这些药材可只需要一两,眼下就算药材紧缺,稍稍上涨也不能涨到一百两吧!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 可药童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她冷笑了声。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这药材只用来调和阴阳,调理身体,如今可是用来解毒,救命用的,价格当然不一样。”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妨碍我们做生意。” 说完这话,不顾她的反应,药童便伸手将她推出了门外。 怪不得不卖给她药材,原来是因为自己抢了他们发财的门路。 苏安愤愤不平地又去了几家铺子。 但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将她给轰了出去。 折腾半天,她也只得无功而返。 铺子里的客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药材,都有些不耐烦,眼下瞧见苏安,都纷纷涌了上去。 “苏姑娘,我茶水都要喝吐了,这药材你们到底还送不送啊?” “是啊!昨儿还说送药材,今日便断了,若是早知不送药材,我就不来这吃饭了,如今前钱也花了,药材也没拿到,这不明摆着骗人呢吗?”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公路计划 “我们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苏老板,赚钱可不是这么赚的!” …… 这眼看着话说的越来越难听,铺子里的伙计都有些忍不住了,纷纷开口为苏安说话。 “我们铺子向来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本来就没多少盈利,什么叫骗人?” “再说了,当初明明是你们跪在地上求苏老板去向神医求方子的,如今方子给你们求来了,还要免费给你们送药材。” “你们的钱不是风刮来的,难道苏老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这话说的众人脸一阵红一阵绿的。 但他们也不过就是沉默了片刻而已,随后就继续暗戳戳的埋怨。 “是我们求苏姑娘的不假,我们打心眼里也对苏姑娘十分感激,可我们也没说要让她免费送药材,是她自己贴了这样的告示,我们才来的。” “眼下我们饭也吃了,钱也花了,却告诉我们没药材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嘿你!还要不要脸了?!” 顿时间,两伙人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苏安被吵得脑壳疼,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大喊了声道:“行了,都别吵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没能及时处理好铺子里存在的问题。” “但眼下,铺子里确实是没有多余的药材了,不如大家今日就先回去,等我解决了这件事一定把这药材给大家补上。” 这话出来,吵闹声才算消停了些,众人半信半疑的看向苏安。 苏安直接一口承诺:“信得过我的就来我这登记一下,信不过我的,我给你退三两银子作为补偿。” 得到明确保证,他们顿时便完全不闹了,纷纷表态。 解决完此事,苏安才算是松了口气,带着登记了名字的册子,打算上楼想想办法。 刚上楼,她便迎面撞见了正立在栏杆旁的付准。 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想来,刚才的一切也都被他给瞧见了。 念及此,苏安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闪了闪,面上露出一丝苦恼,叹息道。 “你都看见了?” 付准侧首看了她一眼,将手搭在轮椅上,顾自推着往房间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 “嗯,不过早就预料到了,不足为奇。” 苏安握紧了手里的册子,跟了进去。 走到桌子旁,他气定神闲地倒了杯茶水,递给苏安,眼底带着几分关切。 “喝杯茶,润润嗓子。” 苏安接过茶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愤愤不平地唠叨。 “千算万算,我是万万没算到药铺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恶意哄抬药材的价格,可如今这么多人还等着药材救命,我也答应他们了的,一时半会儿让我去哪弄这么多药材来?” 说着,她喝完茶水,将茶杯放下,顺势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 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脸也皱成了苦瓜状。 见她这副神色,付准也蹙起了剑眉,抿唇叹道:“我倒是让人从旁的县城调了一批药材过来,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闻言,苏安眼睛都亮了,连忙追问:“那他们多久能到?” “最快也要七日。” 付准垂目,看了一眼旁边的沙盘,沉声回应。 多少?七天! 只怕是等不到药材运来,那些百姓就将她的铺子给拆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听付准的,不揽这活,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苏安眼底的亮光熄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七日太慢了,难不成天要灭我?” 她突然有些怀念现代生活了。 虽然说现代生活压力比古代大多了,但起码交通发达,通讯便利。 在古代看来很难解决的问题,在现代说不定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但可惜了,古代别说通讯工具了,连个公路都没有。 不管是官道还是小道都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一下雨就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走,运个货物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越想,苏安就越是欲哭无泪。 就在她焦虑不安时,一个念头猛然蹦了出来。 公路…… 对啊!手机她造不出来,但是水泥路不是实现了吗?! 俗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 只要把路给修好了,不仅能缩短药材运输的时间,以后百姓使用起来也便捷,可谓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苏安兴奋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付准。 “有了!我有办法了。” 见她如此,付准目露疑惑,好奇地等着她的下文。 苏安走到书桌旁,将上面的纸张铺开,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些墨汁,在纸上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公路规划图。 “眼下药材运输太慢,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道路难行,只要我们根据地形苏计算出最佳路线,然后修出平坦的路面,马车的速度就能大幅度提高。” “到时候不论是货物运输,还是两城来往,都能至少缩短一半的时间。” 听了这话,付准却是皱起了眉,抿唇不语。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修路。 但他们每次把路面修平整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再次恢复原状,压根支撑不了多久,而且极其耗费人力,所以尝试之后他们就放弃了。 想到这,付准摇了摇头,叹息道。 “怕是不妥,下雨冲刷,运载重物都会毁了路面,就算修平了,也不过是一时之功。” 苏安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指着自己的路面横剖图,向他解释。 “这个不一样,你说的那只是简单将土面修平,但我说的是水泥路,全面推广覆盖,形成公路!” “你现在不也看见咱们县城的水泥路质量了嘛?杠杠的!坚固跟石头一样,不管是风吹雨打都不会损毁!” “即便有大雨冲刷,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这水泥路能抵御住,不会轻易毁坏。” 听得此言,付准眯眼沉思了起来。 “确实。” 若是真能实现,那这水泥路一旦造出来,日后行军速度也必能提升不少,这就意味着军队的支援能力和防御能力将大幅提升,在战事中,优势将不可估量。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抄药材铺 “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我试试又何妨?若是能成,大楚必能更为繁盛。” 对上苏安期待的眼神,付准敛了敛神色,点头答应下来。 这小子有眼光,现代交通便捷发达,可少不了水泥路做贡献,一旦水泥路全面建成,整个朝代发展至少能提前五十年。 思虑间,苏安不经意瞥见付准身下的轮椅。 古代不管是轮椅还是马车,轮子基本上都是木制的,虽然看上去是精致美观了些,但难以应对复杂地形,还很容易损坏,需要经常修理。 最关键的是木头质地偏硬,路上稍微有点颠簸,就会尽数传到马车内。 要想减少颠簸,就只能降低速度。 所以,古代人赶路才会这么慢。 苏安抱着胳膊,将食指抵在唇间,皱着眉头,不禁心中暗忖。 水泥路使用材料的配比,她了熟于心,不会出错,所以这水泥路肯定能建成。 眼下要是能再将车轮改良一番,运输效率这不就提上来了吗? 想到这,苏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悄咪咪地凑近了些,不怀好意地搓了搓手。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光是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付准眉心跳了跳,警惕地瞅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 “你的轮椅能不能借我几天?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轮子改良一下,要是能成,到时候马车也能换上改良之后的轮子,不管是运粮还是运药材,速度都能提升不少。” “以前需要七日的时间,届时或许一日就能送达!” 说这话的时候,苏安的眼睛中闪着亮光,语气还有些神秘兮兮的。 似乎对此事很有把握。 见她兴致这么高昂,付准有些不忍打击她,同时也有些心动。 若真如此,打仗时还何愁粮草不够? 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弯起薄唇,应允了此事。 “好,那你便拿去试试。” 苏安闻言,喜上眉梢,当即让人拿来木尺,亲自动手丈量轮子的尺寸和结构数据,并小心翼翼地记录下来。 拿到精准数据之后,她便一头钻进了房间里。 现代的轮子是由金属和橡胶制成,但古代的材料和工艺却是有限,所以她得从实际情况出发,利用现有资源进行改良。 为了方便研究,她特意从书肆买了相关的册子,从中查找可以作为平替品的材料。 正当她刚有些头绪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被吵得思绪不宁,苏安索性将手中的书册放下,推门走了出去。 只见铺子门口堵着一群人,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熟悉面孔。 前些时日他们在铺子里闹事,这些伙计本就心存芥蒂,见他们如今又堵在门口,伙计们个个脸色难看,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拦在了外面。 “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我们是来找苏姑娘的,又不是来闹事的。” “是啊!快去找苏姑娘过来,我们有事想问问她。” 闻言,伙计们不为所动,冷哼着讥讽。 “苏老板是商人,又不是官府的青天大老爷,为你们求来药方已经是仁义至尽了,哪还管得了药铺之事?你们若是嫌药铺的药材卖的贵,就找药铺理论去,找我们苏老板说什么?” 话虽然说的没错,但他们压根听不进去,嚷嚷的越发大声。 眼看局面无法控制,苏安只得下了楼。 瞧见苏安,众人迅速换了一副嘴脸,争先恐后地朝着她诉苦。 “苏姑娘,您好人做到底,就再帮帮我们吧,药铺的药材不过短短几日就涨到了一百二十两,我们手头的银子压根不够,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就只能等死了。” “前段时日我在铺子里吃饭花了二十两,说要送药材,可都到现在了还没消息,苏姑娘,这药材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您好歹也给我们个准信吧!” …… 皱着眉头听完这些,苏安不由得怒从中来。 昨天她去铺子里买药材的时候,药材的标价是一百两,仅仅过了一夜,这药价居然上涨了二十两,这不明摆着是趁火打劫吗? 犹豫间,只见众人纷纷跪拜在地。 “求王爷为我们做主!” 苏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去,与身后的付准视线相撞。 来的正好。 开设药铺的目的本应是悬壶济世,造福百姓,可他们如今却背道而驰,恶意哄抬药价,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实在是丧尽天良。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苏安顿时计上心头,转过身来,抱着胳膊,轻哼了声,气冲冲地与付准提议。 “你说的对,做人不能太善良,眼下药铺行事如此过分,视人命如草芥,你可是堂堂镇北王,为国为民,心念苍生,总不能对此坐视不理吧!要不然,我们去把药铺给抄了吧。” 说完,怕付准不愿意,她还特意分析了一番。 “这些药铺在这节骨眼上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想必平日里也没少坑蒙百姓,王爷把他们给抄了,也省得他们为祸百姓不是?” 她的心思,付准又岂会不知?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能活到今日,靠的也不是循规蹈矩,低眉顺眼,抄间铺子而已,于他而言,哪需要什么理由? 付准挑了挑眉,故作思虑地犹豫了片刻,随后颔首应下。 “苏姑娘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此事既然让我遇见了,便不能置之不理。剑一,带人随本王一同去瞧瞧怎么回事。” 见他答应,苏安心中的怒意才算是消散了不少,忙绕到付准身后,帮他推轮椅。 众人也都面露喜色,纷纷跟随其后。 一队侍卫在剑一的带领下,直接闯入了药铺。 见势不妙,药童连忙上前阻拦。 “你们干什么?我劝你们不要乱来!我们东家可是……” 话还没说完,剑一就冷着脸将他推了个趔趄,顺势抽出腰侧的佩剑,抵在身前。 “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进去搜,所有药材都搬出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免费赠予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纷纷涌入,直奔药铺的仓房。 见这场面,药童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躲在一旁的柜子后,不敢再多说半句。 本来在楼上小憩的药铺老板听见动静,不耐烦地推门出来,正准备呵斥药童,可看见眼前一幕,他顿时睡意全无。 药铺老板忙不迭地奔下楼,焦急地上前阻拦。 “放下,都给我放下,你们这是强抢豪夺,与强盗何异?” “我的百年灵芝,我的千年人参……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值多少银子?都给我住手!” 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都没人搭理他,依旧自顾自地搬运药材。 眼看着仓房里的药材都被搬了出来,几近一空,他急得头昏脑胀,险些昏厥过去。 下一刻,他忍不住猩红了眼,指着付准,朗声怒骂。 “什么镇北王,什么为国护民的大英雄,不过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你今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当街抢夺他人财物,明日岂不是要领兵造反?此事,我定要上报朝廷,要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便是药童都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缩着脖子朝后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安气得涨红了脸,叉着腰,正欲跟他辩驳,却见付准率先冷笑了声,如鹰隼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药铺老板,语气幽幽。 “上报朝廷?你坑害百姓,哄抬药价,按照当朝律令,本应斩首,如今本王不过是抄了你的铺子,已经算得法外开恩。你若真是觉得冤屈,倒是不妨官府去试试。” “只不过在去官府之前,你辱骂本王,藐视朝廷重臣,这笔账本王得好好与你算算。” 随后,他手指在轮椅上轻叩了下,斜了剑一一眼,冷声道。 “剑一,拖下去,打十大板!” 闻言,药铺老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眼中起了惧意。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剑一浑身泛着戾气,直接将药铺老板提了起来,随手抄了个凳子出去,像丢垃圾一样将药铺老板丢在了凳子上。 板子接连落下,药铺老板痛得惨叫连连,凄厉的声音在耳边也在不断回旋。 本是十分血腥的一幕,但苏安却看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拍了拍巴掌,朗声叫好。 “好,打得好!” 许是被她的话语所感染,周围的人群也都不禁振臂高呼。 “这魏老板平日里就欺男霸女,嫌贫爱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没想到他也会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打死这个黑心肝的!” 十板子下去,魏老板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本来还愁百姓能不能等到那批药材运到,眼下药材这不就来了吗? 眼看着药材都搬的差不多了,苏安连忙招呼着铺子的伙计,将药材按照药方配好,分发给了围观的百姓,并仔细地叮嘱。 “这些药材你们且先拿回去,每日煎服三次,服用七日,你们的病便能痊愈。煎药的时候,千万记得要按照我给你们的药方来,莫要大意。” 百姓们都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可这药铺的药材有限,她将抢来的药材都分完了,还有一部分人没能分到药材。 眼看药材没了,百姓们都开始有些躁动不安。 突然,不知道人群中谁说了一句。 “我知道还有几家铺子,药价也跟他们一样,不如将他们一起抄了吧!” 好主意,做事嘛,讲究一个雨露均沾,可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苏安眉眼弯弯,看向付准,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后者与她对视了一眼,唇角微扬,挑眉回应。 “带路!” 此话一出,百姓都主动上前带路,将那些黑心的药铺都一一指认了出来。 城中的药铺同气连枝,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都知道了。 他们行事就算再怎么豪横,那也是民。 俗话说的好,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付准还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 眼看付准带人前来,宋老板被吓得脸色惨白,不等付准下令查抄,便主动带着伙计齐刷刷地跪在药铺门口,向他求饶。 “草民叩见王爷,哄抬药价确实是草民的错,草民这就将让人将药材的价格下调回去,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草民这一次吧!” 说完这话,宋老板就头如捣蒜地磕起头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这些百姓求你时,你怎么不想着给他们一次机会?如今东窗事发了,你倒是知道求饶了,晚了!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长记性?” 苏安站在付准身后,撇嘴轻哼了声,没好气地回怼。 这话说得宋老板哑口无言,面色也越发忐忑。 眼看付准迟迟不说话,宋老板额头上冷汗直流,心中也越发慌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起他的意思来。 “恕草民愚钝,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做错了事,便理应为此付出代价,若你肯将药材免费赠予城中百姓,此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付准淡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宋老板闻言,愣了片刻,面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低声辩解。 “不是草民不愿,只是这药材可是草民的全部家当了,若是连本钱都收不回来,草民日后该如何生活?王爷总要给草民留条生路不是?” 听他这么说,付准勾起唇角,轻笑了声,直接堆住了他的话头。 “这个你不必操心,本王已经向朝廷请了赈灾银,不日便能拨下,届时,本王自会给你留一丝生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老板也只得忍痛松口。 “既然如此,那草民便先谢过王爷了。” 说完,他转过头去,忙呵斥身后的伙计。 “一群蠢货,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王爷搬药材!” 不多时,药铺里的药材便被尽数搬了出来,分发给了城中百姓。 不费一分一毫拿到药材,百姓都围着苏安和付准磕头道谢。 “多谢王爷和苏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们虽是平民百姓,但若是日后王爷与苏姑娘有需要,我们必尽绵薄之力。” “是啊!王爷与苏姑娘都是大善人,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们开口,我们定然不说二话。”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国库空虚 本该是一副和睦的场面,岂料被一道声音煞了风景。 “真是虚伪至极。这人心善变,眼下虽然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可若日后你做了什么伤及他们利益之事,他们还是会对你口诛笔伐,不会念得你半点好。” “如此行善积德,不过就是在感动你自己罢了,愚蠢!” 苏安闻声望去,果然瞧见了不远处抱着胳膊,满脸讥讽的谢清风。 听了这话,她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之前他们扬言要烧死自己的画面,那股子窒息与绝望的感觉也随之在心头蔓延。 她脸色不自然了一瞬,转头看向百姓,眼中逐渐染上了怜惜。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 但这些百姓可以没有良心,她不能没有。 对有些人来说,他们死不足惜,可若是让她袖手旁观,她怕是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帮助这些百姓,其实也算是在帮她自己。 苏安嘴唇绷紧,脸上夹缬着些释怀。 “那又如何?这些百姓虽然愚昧无知,容易受人蛊惑,被人当枪使,但说到底,他们也是无辜的。对于无辜之人,我又怎么能狠下心来坐视不理?” 说完这些,她长舒了口气,眉眼染上笑意,挑眉看向谢清风。 “再说了,若他们真是你说的那种人,那帮不帮他们对我而言,没什么损失,可若他们经此一事能有所感悟,心存感激,那对我来说岂不是件好事?” 无辜?听得这个字眼,谢清风瞳孔紧缩,面上也布满了怒容。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不过都是一些心机深沉的虚伪之徒。 他侧首斜乜了苏安一眼,愤然冷哼了一声。 “不可理喻,日后有你后悔的。” 言罢,他便留下一道孤傲的身影,自人群中离去。 苏安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眉头紧蹙,暗自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不是,你没事吧?我还没说你冷血无情呢,你还说上我不可理喻了!真是莫名其妙的。” 付准忍不住摇头轻笑了一声,目露怜惜地朝谢清风离去的方向望了眼,这才掀唇解释:“他并无恶意,只是怕你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明明只是短短一句话,苏安却从中嗅出不少八卦来。 她悄咪咪的靠近了些,趴在付准耳边,试探着问道。 “难道神医背后还有什么故事不成?反正他都已经走了,说来听听呗!” “你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他不会知道的。” 说着,她忙竖起三根手指,嬉皮笑脸的跟付准保证。 但即便是她磨破了嘴皮子,付准依旧半个字都没透露,急得她抓耳挠腮的。 付准还要查案,就先行回去了。 只留下几个侍卫陪着苏安处理剩余的药材。 将事情处理完后,苏安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返回铺子,不曾想,半路却迎面碰见了衣着骚包的楚翊。 此时再转身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苏安只得硬着头皮,故作轻松的跟楚翊打了个招呼。 “陛下也出来遛弯啊!真是巧。” 闻言,楚翊唰的一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深情款款朝她靠近了些,开口撩拨。 “苏姑娘真是单纯的可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与苏姑娘相遇,其实是朕刻意为之。” “几日不见,朕这心中着实惦念,故而来此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遇见了。苏姑娘,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天赐良缘?” 他笑得如沐春风,但看在苏安眼中,却是显得有些渗人。 苏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虚笑道。 “咳咳……这浮游县确实是太小了些哈,那陛下您先忙,我就先撤了。” 说着,她就要离开。 但楚翊看出她的意图,却是又挪步,拦了上来。 “朕费尽心思来见苏姑娘,苏姑娘却如此淡漠,真是让朕好生伤心呢!” “方才一路走来,听闻苏姑娘抄了药铺,并将药材都分发给了百姓,此等善举实属难得,苏姑娘能有如此胸襟,朕颇感欣慰呐!” 苏安也自认做了善事,如今被楚翊这么一夸,嘴角不自觉上扬,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民女该做的,陛下过奖了。” 正高兴着,却见楚翊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语气也变得冷冽,朝她喝了一声。 “让镇北王出面救城中百姓的性命,帮他笼络人心,稳固地位,这就是你该做的?怎么?你是要与他一同造反不成?”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她吓一跳,身子跟着猛地一颤。 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吧!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谋逆造反上去? 反应过来后,苏安心中顿时怒意横生,冷哼了声,梗着脖子,正义凛然地回怼。 “还请陛下慎言,付准他一心一意为民,不曾动过半分歪心思,他甚至为了你的江山社稷,得了个只能在轮椅上度日的下场。 “但他自始至终从未有过怨言,倒是陛下,整日活在猜忌之中,就不觉得累吗?” 原以为她这番话能将楚翊骂醒。 却不曾想,他愣怔片刻,却只冒出声冷笑,依旧冥顽不灵地念叨。 “朕与他相识多年,自是了解他的秉性,什么一心一意,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赈灾银朕是绝对不会批给他的,他既是有心要帮这些百姓,就让他自己想想办法吧!” 身为君王,却因为猜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实在是可怕。 苏安眼神闪了闪,突然计上心头。 下一刻,就见她面露古怪地打量了楚翊一眼,疑惑问道。 “连赈灾银都拨不出来,国库都到这么空虚的地步了?” 楚翊愣怔了瞬,随即恼羞成怒,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质问起她来。 “苏安,你这是在质疑朕的治理能力不成?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情形不对,苏安身后的侍卫忙握紧了剑柄,警惕地盯着楚翊。 但苏安却一脸单纯地摇了摇手指,神秘兮兮地回应。 “不不不,陛下误会了,我其实想说,我有办法能让国库丰盈。啊,不对,不仅是国库,就连陛下的私库,我也有办法让它变得丰盈。”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做皇帝只靠嘴 还有这好事? 虽然百姓每年都会上交赋税,茶税、盐税、商税等加起来也算不得少,但国库的支出同样庞大,尤其是军费和官员俸禄,几乎占据了大部分。 再加上每每历经天灾人祸时,赈灾的银子都得从国库出。 别说是丰盈自己的私库了,有时候他都得从自己私库中拿出不少填补来国库的亏空。 对此,他也是十分头疼,但苦于一直没找到其他办法。 眼下听苏安这么说,楚翊不禁来了兴致,挑眉问道。 “哦?苏姑娘有何妙计?不如说来听听。” “此处人多眼杂,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讲。” 苏安下意识地将四周扫视了一圈,谨慎地出言提议。 身后有侍卫相随,楚翊自然不怕耍什么花招,并未犹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回到铺子,付准出门办事去了,并不在房间里。 苏安带着楚翊回到房间,将桌上的宣纸铺开,一边向他他解释,一边画图帮助他理解。 “我们这有句话,叫要想富先修路,要是能将水泥路路推广到全国各地,往来商贸的速度必定能大幅提高,到时候百姓与商户手头有余银了,自然上交的就多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 楚翊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画出的图纸,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安顿了顿,神色认真地在纸上又画了一副高架桥的构造图。 她指着构造图,说话时眼睛都闪着亮光。 “这是高架桥,你也可以理解为架在空中的桥,经济繁茂之地肯定来往车辆众多,到时候为了避免路面堵塞,也可以在空中建桥,拓展道路。” 架在空中的桥,真是匪夷所思。 楚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难得地收敛了神色,看着图纸,抿唇不语。 不等他回应,苏安越说越兴奋,继续自顾自地阐述自己的致富之法。 “我之前说的是都是可以促进内陆发展的法子,那其实想要致富,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海岸,我们之所以发展缓慢,就是因为封锁了海岸,缺少与其他国家的往来。” “如果我们开放海岸,把生意做到其他国家去,换句话来说,就是把别人的钱赚到我们口袋里来,国库与陛下的私库自然就丰盈了。” 前面的水泥路与高架桥还可以说是奇思妙想。 但开放海岸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海岸可谓是大楚边境的重要防线,整日派兵堤防还怕外敌来犯,如今苏安竟让他直接开放海岸,将江山拱手相让,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就没有这么行事的。 楚翊嘴唇紧抿,脸色阴沉,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了。 “不可,开放海岸风险太大,万一引来外敌,后果不堪设想,你难道想让大楚百年的基业毁在朕的手中不成?更何况,封锁海岸是先祖传下来的规制,不可轻易打破。” “修路朕觉得无可厚非,或可一试,但开放海岸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拒绝也在苏安的意料之中,毕竟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苏安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不减。 正当她准备再次劝说时,房门却人直接推开。 付准推着轮椅,好看的凤眸眯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楚翊,出声质问。 “皇上为何拒不拨款?” 听见动静,楚翊转过头来,朝付准冷笑了声,身子微微后仰,显得吊儿郎当的。 “皇叔私自领兵劫掠药铺,借机笼络民心,沽名钓誉。好处都被皇叔给拿了,朕又为何要替皇叔善后?如今世人都只言你镇北王,哪里还记得朕这个皇帝?” “你这是要公然造反不成?” 说着,他一掌拍在桌上,眼底闪着阴寒之色。 苏安心中愤怒,但这毕竟是皇室之事,她说白了不过是个商女,掺和不得。 两人相立对峙着,气氛也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若是旁人被扣上谋逆造反的名头,怕是早就跪地求饶,竭力解释了。 可付准却是不紧不慢,面上毫无畏惧之色,只轻哼了声。 “先帝在时,我便已是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镇北王,若我想要这江山,这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坐,这造反二字谁都说的,唯独你说不得。” 闻言,楚翊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狠狠抵着后牙槽。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朕坐上这皇位还要靠你的施舍不成?” 付准不以为意地冷笑了声,语气幽幽。 “我的意思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极为天子,便理应爱民如子,勤俭执政,否则若是失了民心,江山危矣。”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楚翊脸色铁青,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他深吸了口气,眼底杀意毕现。 “你这是在威胁朕不成?是不是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既然皇上觉得我做此事是为越俎代庖,那此事交由皇上来做就是,我倒也乐得清闲。” 沉默片刻,付准忽地神色一松,主动退让了一步。 本来各退一步,此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楚翊是个犟种,听他这么说,又神色讥讽地瞥了他一眼,了然拒绝。 “皇叔倒是惯会推脱,此等沽名钓誉之事,朕可不屑于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歹也是大男人,怎么做起事来娘们儿唧唧的? 就连苏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吐槽。 “你讲不讲道理?不让付准赈灾的是你,说他推脱的也是你,合着他做什么都不对了。那你身为九五至尊,享受万民朝拜,有事你倒是去解决啊!” “不干活,光哔哔,人给你解决完了,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左一个造反,右一个谋逆,你做皇帝就只靠嘴吗?”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楚翊面上的表情更是阴沉不定,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怕他做出什么伤及苏安的事,付准皱紧了眉,忙朝她招手。 “过来,到我这边来。” 苏安也后知后觉的看了楚翊一眼,连忙躲到付准身后,梗着脖子与楚翊对线。 ------------ 第二百四十章 爱心募捐会 楚翊怒极反笑,眉头下意识抖了抖,连连拍掌叫好。 “好,骂的好,既然苏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交由苏姑娘来做,朕限你三日内集齐赈灾银,若凑不齐,朕便连带着今日之事,一同治你的罪。” 随后,他又特意瞥了付准一眼,翘唇补充道。 “朕知道皇叔不差这点银子,不过这件事皇叔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否则这辱骂天子的罪名便已足够要苏姑娘的命了。” 不是,他有病吧! 自己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天大的罪名就砸下来了? 苏安无语至极,禁不住握了握拳头,目光愤然地盯着楚翊。 对峙良久,她突然神色一松,不屑地轻笑了声。 “好,这可是陛下说的,若我凑不齐,陛下尽管治我的罪,但若我能解决此事,陛下便要向付准道歉,如何?” 闻言,付准担忧地皱起剑眉,出言拒绝。 “莫要胡闹,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插手。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你。” 听了这话,苏安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感动不已。 但这件事她心中早已有了周密的计划,必不可能输给楚翊。 这狗皇帝天天疑神疑鬼,不给他点教训,他不会长记性。 苏安没好气地瞥了楚翊一眼,昂着脑袋,胸有成竹地朝付准保证。 “放心,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你的银子还有用处,你暂且收着,这赈灾银我自有主意,我定会让他心服口服地向你道歉。” 见她对自己百般维护,付准冰冷的唇间也有了一丝温度,忍不住微微上扬。 “好,那朕就等着看了。” 楚翊却不以为意,轻哼了声。 随后就见他将袖子卷了卷,背在身后,潇洒地离开了房间。 在他心中,这赌约苏安早已输了。 赈灾银少说也得五百万两,不过三日时间,她就算是将铺子给卖了,也绝对不可能凑齐这赈灾银。 付准拧眉,深邃的眸子盯着苏安,担忧地问起:“此事,你当真有把握?” “有倒是有,不过还需要你多加配合,只要你我配合得当,别说区区几百万两的赈灾银,就连王爷的私库我都能让它丰盈起来。” 苏安俯身朝他靠近了些,调皮地冲他眨了下眼睛。 同时,还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下。 听她这么说,付准顿时也有了兴致,挑眉笑了笑,微微颔首,与她调笑道。 “那我可就等着苏姑娘帮我致富了。” “好说好说。” 苏安大大咧咧地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她起身走到付准身前,顺手将他腰间的令牌挑了出来,拿在手中轻轻晃了晃。 “这令牌王爷先借我用用,到时候定会归还于你。” 这令牌是证明身份所用,但对付准来说,却没什么大用。 毕竟他腿有暗疾,只能每日在轮椅上度日,又脾气古怪,辨识度着实太高了些,各地百姓与官员无一不知,压根用不着令牌自证身份。 但在她手中,这东西可有大用处。 苏安拿到令牌,当即让铺子里的伙计将铺子收拾了一番,并在门口张贴了张告示。 见铺子里动静不小,不少百姓都纷纷围观。 “今日本店将举办爱心募捐会,募捐金额不限,参与者皆有相应奖品,募捐金额最高者可得镇北王令牌一枚,持此令牌可上京城户籍,落户京城……” “什么?!京城户籍!还有此等好事?” “这要是能入京城,将生意开到京城去,前途无限呐!机会千载难逢,无论如何我都得一试!我这就回去准备银票去。” 看清上面的告示之后,他们都激动不已,争相回去筹备银两,准备此次募捐。 告示刚贴出来不过一个时辰,此事便闹得满城皆知。 不少商户都围在铺子外面,等着爱心募捐会开场。 约莫过了又一个时辰,苏安才带铺子里的伙计安排好场地,将人给迎进来。 站在楼上,苏安仿佛看见了成堆的金子朝她扑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你就瞧好了吧!这赈灾银我今日便能凑齐。” 付准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场面,嘴角禁不住抽动了下。 他当苏安拿他令牌是想强迫商户出资凑钱,没想到竟是为了做这爱心募捐会的噱头。 大楚规矩森严,户籍自出生以来便是定好了的,就算是花银子也无法更改。本来这对平民百姓来说,倒也没什么影响。 但商户若是没有京城户籍,便无法在京城落户,开设铺子。 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少赚不少银子。 能光明正大更改户籍的机会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这些商户自是个个都卯足了劲。 见时候差不多了,苏安便推着付准下了楼。 见苏安来了,大家的目光纷纷聚集在她的身上,七嘴八舌地询问。 “苏姑娘,拿了这令牌可以更换京城的事,是真是假?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莫要唬我们!” “是啊!我可是把我全部的家当都拿出来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不是我不相信苏姑娘,只是更改户籍是大事,苏姑娘真能做的了主吗?” …… 她早就预料到他们不会相信,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听了这话,她忙摆手,声音洪亮道。 “大家都安静一下,这次募捐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救济百姓,这些募捐得来的银子我们将全部用于赈灾上,这点大家放心。” “关于改户籍的事,想必大家应当也都了解我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说的,这件事百分之百是真的。如果你们实在不信,可以问问王爷,王爷一言九鼎,总不可能骗人吧!” 随后,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付准,暗暗朝他挤了挤眼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付准也只得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出言应和。 “苏姑娘说的没错,募捐金额最高者,可得本王令牌,届时只需拿着令牌来找本王,本王亲自给他更换户籍。” 本来这些商户还持怀疑态度,眼下见付准都保证了,他们心底里那点仅存的疑虑也彻底消失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亲笔字画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举手示意,大喊出声。 “我,我宋三金愿意捐出十万两白银,帮助城中的百姓度过难关。” 话说的倒是好听,但实际上还是冲着令牌去的。 苏安笑意盈盈地看向说话之人。 仔细端详之下才发现,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付准查抄了铺子还喊穷的宋老板。 不是说自己全部的家当都已经用来买药材了么? 如今怎么又有银子了? 苏安禁不住在心中腹诽起来。 对上她的目光,宋老板显然也有些心虚,忙别开目光,低下头去。 苏安也故作不知,侧头看了眼旁边的账房先生,朗声吩咐。 “好,记一下,咱们宋老板募捐十万两白银,还有没有价格更高的了?如果没有,这枚令牌可就归宋老板所有了!” 她话音刚落,就又听得有人开口。 “我孙达愿意捐出十五万两白银!” “我任勇愿意捐出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五万,三十万,五十万…… 眼看着数额一直飙到五百万两,苏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赈灾银只需要五百万两,可许粗略算来,她募捐来的银子少说也有千万两了,翻了得有一倍之多。 本以为到五百万,就已经封顶了。 正当苏安准备一锤定音时,一个大腹便便、长相富贵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声音浑厚道。 “我钱大富出八百万两,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了,王爷的令牌我势在必得。” 言外之意就是,不怕破产的就继续加价。 听了这话,底下的那些商户霎时间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毕竟这钱家是城中首富,资产上亿,哪个不要命的敢跟他比资产? 有钱大富在此,众人也只得纷纷认栽。 “好,现在价格已经到了八百万两,还有没有要加的了?” 苏安期待的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鼓励。 他们是有钱不错,但五百万两已经是他们所有的家当了,就算是他们把宅子都卖了,只怕是也拼不过钱大富,只得含恨作罢。 “八百万两一次,八百万两两次,八百万两三次,好,成交!” “感谢各位老板们的支持,根据刚才记录下来的金额,将各位老板的银子都收上来吧!” 苏安朝各位商户情深意切地鞠了一躬,连忙吩咐铺子里的伙计去收银子。 伙计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也有些激动。 随后,苏安手中拿着那枚令牌,在众人跟前展示了一圈,最终递给钱老板。 “按照规矩,这枚令牌就归钱老板所有了,届时钱老板带上令牌可寻王爷更改户籍。另外,因为钱老板出手慷慨,所以我临时决定,赠送钱老板一张王爷亲自所题的字。” 说完这话,苏安连忙拿出纸笔,递到付准跟前。 她弯下身子,轻轻咬着咬唇,眨巴着眼睛,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哀求道。 “付准,话我都已经放出去了,你应该不会让我丢了面子的吧?而且他出了八百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你写个“天下第一大善人”安抚安抚就可以了,求求了。” “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配合我的。”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付准只觉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宠溺地摇头轻笑了声。 “也罢,今日我就破例一次。” 他的字画千金难求,如今钱大富拿八百万两换他一副字画和令牌,确实不亏。 下一刻,就见付准挽袖提笔,在纸上勾勒几笔,便罢了手。 宣纸之上,七个大字苍劲有力,墨色淋漓。 拿到付准的亲笔题字,钱大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接过字画,细细打量,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王爷笔力遒劲,气韵生动,实乃稀世珍宝!八百万两换得此宝,值了!” 见状,苏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接着起了身,神秘兮兮地拍了拍巴掌,继续说道。 “没能拿到令牌的各位老板也不必气馁,在我这,只要参与就绝对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里都是一些小奖品,我会按照大家的捐赠金额依次赠送。” 只见铺子里的伙计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上面还盖着红布。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苏安走到跟前,将上面的红布轻轻一扯,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精致的玉佩,瞧着别样新颖的文房四宝,还有些茶壶茶杯什么的…… 看着那些东西,本来在楼上雅间暗观这一切的楚翊不禁嘴角直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不是,这也行?! 楚翊连忙朝一旁的福海吩咐。 “福海,你去朕的房间里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 福海领命,匆匆离去。 不多时,福海便回来了,只是脸色难看的紧。 “回陛下,陛下的房间……空了。” “这玉佩是陛下戴过的,还有这文房四宝,茶壶茶杯可都是陛下用过的……这些东西拿回去沾沾陛下的龙气,各位老板日后定能事事顺遂,生意蒸蒸日上。” 苏安指着箱子里的东西一一介绍分析。 令牌被钱大富拿了去,其余人什么都没得到,却还要掏银子。 本来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悦,但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心里的不甘顿时消散不少,纷纷掏了银子,拿着东西高高兴兴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苏安拍了拍手,抱着胳膊,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狗皇帝不是想借机刁难她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房间里的东西都送出去,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她的,狗皇帝就算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雅间里,福海看着堆成小山的银票,不由得感慨。 “短短时辰内竟能筹到这么多赈灾银,这苏姑娘是个心思通透的。” 楚翊眸色深沉,掏出折扇轻轻摇着,语气泛着冷意。 “是啊!确实是个奇才,只是有些可惜了,她与皇叔一气,注定不能为朕所用!” 听得这话,福海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弓着身子,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 “老奴倒是觉得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君王算计 哦?还有转机? 楚翊眉头微挑,兴趣盎然地看向福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用了几个时辰的功夫,不仅将赈灾银凑够了,就连之前购买那批药材的钱也赚了出来,苏安拿着账房先生记录的册子,喜滋滋的在自己房间里盘算着今日的账目。 一直忙到很晚,她才伸了伸懒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她睡觉一向不安分,再加上今日赚的银子比以前翻了好几番,实在心中兴奋。 翻来覆去,许久都没能睡着。 隐约间,似乎觉得身后多了道轻微的呼吸声。 苏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正想翻身下床去查看时,后脖颈突然遭到一记重击。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眼前已是一派陌生的景象,明黄色的床帏,用金丝线缝制的蚕丝被,还有头下硬邦邦的高枕…… 苏安眼睛猛地瞪大,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时,她才瞧见一手撑着脑袋,侧挡在她身旁的楚翊。 他只着了一身洁白里衣,墨发披在肩头,嘴角噙着抹邪肆的笑。 对上她的眼神,楚翊轻笑了声,勾唇道。 “醒了?” 苏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发现里衣还完好无损地套在身上,身子也并无半分不适,她这才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只是脖颈间疼痛未消,让她略微有些不适。 联想发生的种种,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猜到是楚翊算计了她。 堂堂君王,不想着怎么为百姓分忧解难,反而整天工于心计,怀疑这个,算计那个,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昏君! 强烈的愤怒涌上心田。 苏安此时也记不得君民之别,抬脚朝着楚翊猛踹一脚,朝后缩了缩身子,大骂出声。 “什么九五至尊,你分明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帮你筹措赈灾银,好歹也算是帮你解决了一大难题,你就这么报答恩人的?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她用的力道虽是不小,但到底是隔着被子的,踹到腿上根本没什么痛感。 楚翊将肩上的墨发撩至身后,不怒反笑。 他眼底含着戏谑靠近了些,意图伸手来挑苏安的下巴:“什么无耻小人?如今苏姑娘躺的可是朕的床榻,分明是苏姑娘对朕心生情愫,主动献身,与朕何干?” 见苏安愤然躲过,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 随即他眼底一暗,强行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脸颊的轮廓,轻哼了声。 面上森然的笑意让人心底生寒。 “即便是你心中还念着皇叔又如何?皇叔喜欢洁身自爱的人,一向瞧不上旁人碰过的东西,你猜皇叔若是瞧见你与朕合衣而眠,皇叔可还会要你?” 狗皇帝!还想污蔑她的清白! “我呸!” 苏安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嗯……” 手腕间,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楚翊忍不住闷哼了声,眉头下意识地蹙到一起。 两人争执时,房门却突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他们齐齐望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付准身上衣物微微有些散乱,脸色如墨地矗立在门口,眼底幽暗地盯着他们。 想来是知道此事,连衣物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急匆匆地施展轻功,赶了过来。 不知为何,瞧见付准这副神色,苏安心中莫名慌乱了瞬。 她忙松开楚翊,挣扎着将他推开。 倒是楚翊,不嫌事大地将苏安抱的更紧了些,讥讽地扫了付准一眼,目光犀利地冷哼了声: “皇叔纵然是长辈,有管教朕的职责,但这床笫之事,皇叔倒是也不必亲自盯着吧。还有,皇叔这腿原来早就治好了。那皇叔还整日坐轮椅度日,是有意欺君不成?” 糟了,太过大意,居然让这狗皇帝抓住了把柄。 苏安眼底闪过一抹担忧,正想开口,就见付准三步并作两步,掠至床前。 一阵劲风袭过,楚翊的脸顿时被打的偏了过去,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付准居高临下斜乜了楚翊一眼,握住的拳头松了松,动作轻柔地揽住苏安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一手将她脑袋扣入怀中,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身,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本王说过,她是本王的人,谁都动不得。”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安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领,心跳如雷。 耳畔传来付准沉稳而有力的呼吸声,让她安心不少。 旋即,付准揽着苏安一起离开了房间,全然不顾身后楚翊愤怒的咆哮。 “付准,你竟敢如此对朕,朕要杀了你!” 待付准离开,福海这才脸色灰白地匆匆进去,查看楚翊的情况。 回到房间,付准剑眉紧蹙,满眼疼惜地将苏安轻轻放在床上,细心为她盖好被子,安抚的声音也有些许低哑。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 说着,他抬手为她理好肩上有些凌乱的发缕。 付准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眼下苏安还真有些不适应。 突然,苏安像是想到了什么,探究的目光落在付准身上,心中暗道: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真跟那狗皇帝做了什么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安就觉得浑身恶寒,连忙向付准辩解。 “不是,你误会了,我跟他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付准给打断了。 “我都知道,你不必解释。” “只是,他今日能算计你的清白,明日便能谋害你的性命。说到底是我牵连了你,我是怪我自己没能看好你,让他钻了空子。你且好好休息,此事自有我来解决。” 付准眸光一冷,眼底也暗藏杀机。 他该不会是想弑君吧? 虽然她的确挺讨厌那个狗皇帝的,但他毕竟占了君王之名,付准作为他的臣子,更是他的皇叔,要是真做出弑君之事来,必定会遭万民唾骂。 苏安暗戳戳地想着,眼皮也跟着直跳。 正当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劝说付准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便是熟悉的叫嚣。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忠也罢 “镇北王殴打陛下,以下犯上,其心可诛,若是王爷肯束手就擒,随老奴一同去向陛下认个错,陛下兴许还会念在往日情分上,宽恕王爷一二。” “可若王爷执迷不悟,就莫要怪老奴无礼了。” 福海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苏安神色一紧,下意识地抓紧了付准的手,朝他轻轻摇头。 “付准,他跟你积怨已久,肯定会借机向你发难,你不能去,这件事我来解决。” 说着,她就要起身,打算去找楚翊理论一番。 可付准却一把将她按回床上,语气温柔地劝说。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为我担忧,且在这里养好身子就是,我去去就回。” 随后,付准就转身离开房间。 见福海出言不逊,剑一猛地将手中的佩剑拔出了鞘,直指福海的脖颈。 “放肆!王爷护国安邦,忠心可鉴,岂是你这贱奴能随意栽赃的?” 身后的众多侍卫也纷纷拔剑,与福海带来的士兵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氛让铺子里的伙计都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被波及了去。 福海脸色一变,却仍强作镇定,冷笑道。 “咱家代表的可是皇上,你若是就此杀了咱家,那镇北王造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到时候传出去,咱家倒是要看看,日后镇北王还如何在大楚立足!” “你……” 剑一眼底杀意毕露,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尖也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双方对峙间,却见付准身着一袭墨袍,步履稳健地从楼上下来。 恰巧外面一阵劲风席卷,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瞬间将他鬓间的碎发吹起,露出他精致立体的五官,为他平添了几分冷峻。 走到剑一跟前,他抬手将面前的剑抵下,淡淡抬眸,目光扫过福海及其随从。 “本王还未找他算账,他倒是率先送上门来了。” 而后,他不放心地看了眼楼上,侧了侧首,压低声音向剑一吩咐。 “保护好苏姑娘,我去与他了断此事。” “是,王爷放心。” 剑一抱了抱拳,转身叫了三五个人,一起去了楼上。 看见付准不停逼近,福海下意识地后退,伸出手指,嘴唇哆嗦着质问。 “镇北王,你难道真要谋反不成?” 谋反?他征战沙场,专心护国,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无端的猜忌,肆意的诬陷,还有暗中加害…… 若这君是如此昏君,那他不忠也罢。 见他眼神可怖,周遭的士兵怕他伤及福海,忙挥动手中利刃,意图阻止付准的逼近。 可付准不过指尖轻弹,便将那些利刃尽数格开,顺势揪住福海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斜睨了众人一眼。 “既然陛下寻我,还不上前带路!” 其余士兵不敢犹豫,纷纷后退,朝着楚翊所在的宅院奔去。 剑卫们紧随付准身后。 赶到别院,剑卫一半人马迅速散开,将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另一半人马则是随付准一同冲了进去。 听见动静,楚翊忙从房间中步出,见他挟持着福海,不由得神色微凛,指着付准怒骂道。 “好你个付准,如此架势,你是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要与朕鱼死网破不成?” 付准不屑地嗤笑了声,扬手将福海甩了出去。 “心非一日之寒,事情能到今日的地步,皇上何不想想自己所为?” “再者而言,本王早便说过,她不是你能动的人,你既是动了本王的逆鳞,此事便断然不能善终。” 福海被那力道推倒在地,又踉踉跄跄起身,跑到楚翊身旁。 楚翊面色铁青,紧握拳头,怒视着付准,咬紧牙关,再此向他确认。 “付准,朕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与朕作对,与天下为敌不成?你就不怕朕将你押入天牢,碎尸万段?” “这浮游县可在本王的地盘上,只怕是你不能如愿了。” 闻言,付准挑了挑眉,抬手示意身后的剑卫。 负责守卫楚翊的士兵意图负隅顽抗,可终是敌不过武艺精良的剑卫。 不过一刻钟,他们便被打的缴械投降。 楚翊也被剑卫给抓住,押到了付准跟前,跪拜在地。 未等付准开口定罪,面前的楚翊却哈哈大笑起来。 声音也不复从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传闻镇北王智勇双全,观察细致入微,没想到竟如此好骗,果然传言并不可全信!” 目光定格在他的侧脸耳根处,只见一道细微的疤痕时隐时现。 付准心道不好,急忙伸手在他耳根摸索了番,随着脸上的画皮被他揭下,一张全然不同的面孔显露出来。 他不是楚翊,那楚翊去哪了? 见此一幕,付准将手中的画皮甩在地上,眉心隐隐跳动,心底隐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王爷,属下失职,没能看好二小姐,还请王爷责罚!” 下一刻,便见剑一身上沾染着血迹,慌乱地跪在付准面前,自责道。 随着一同跟来的还有李桂花等人。 瞧见付准,她忙扑通一声跪下,泪眼婆娑道:“小安她究竟是被何人给抓去了?还请王爷救救小安,救救小安呐!” “伯母快起来,我定会尽我所能,不会让小安有事的。” 付准拧眉弯身,忙将李桂花给扶了起来。 而后,又是好一阵安抚。 千保证万保证之下,他们的情绪才稍稍有所缓和。 好一招调虎离山。 原来楚翊的目标本不是他,而是苏安。 也怪他太过大意了些。 付准眼神幽暗地抵了抵后牙槽,上前一步,掐住福海的脖颈,眯眼逼问道。 “他把苏安带去哪儿了?” “京城,陛下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可怖的窒息感传来,福海憋的脸色涨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剑一,即刻调兵,随本王一同前往京城接人!” 付准忽地松手,转身离开。 被吓虚脱了的福海登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看着付准远去的背影,福海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暗叹:陛下啊陛下,为了成全您,老奴可是被折腾惨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请去京城 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沉睡中的苏安惊醒了。 她刚睁眼,就瞧见楚翊正手执书册,坐在她对面,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四周也早已不是熟悉的环境。 不是,他有病吧! 栽赃陷害不成,这回改绑架了。 苏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警惕地看了楚翊一眼,忍着心中的怒气,紧皱眉头,朝他质问出声:“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闻言,楚翊才放下书册,悠悠望来,含笑道:“呦,苏姑娘醒了。” “戒心别那么大嘛,朕不过就是觉得苏姑娘热情款待,朕无以回报,便邀请苏姑娘去京城玩上几日,仅此而已。” 请她去京城玩?这狗皇帝能有这么好心? 苏安露出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可楚翊面容坦然,并未露出半分破绽,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突然,苏安像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主动跟楚翊提及道:“对了,赈灾银的事我已经做到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兑换诺言,向付准道歉?” 说起道歉,楚翊脸色僵了瞬,随后笑着冷哼了声。 “此事待到了再说也不迟,倒是苏姑娘,短短半日便能凑够上千万两,着实让朕刮目相看,不知苏姑娘是如何想到此妙计的?” 自然是从现代拍卖会得来的灵感。 只要给的噱头足够吸引人,就不怕他们不掏银子。 苏安轻笑了声,双手环胸,眼底含着些得意,向他剖析。 “所谓商者重利,对他们而言,更改户籍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故而,他们定会相互争夺,至于后面赠送的物件,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堵住他们的嘴。” 不错,此计之所以能成,到底还是因为人有私心。 但凡他们这些商户团结礼让些,此计怕是都不能顺利施展。 楚翊拍了拍巴掌,点头称赞。 “好,说得好,看来苏姑娘十分擅长钻研人心。那苏姑娘不如再猜猜,朕是何时对苏姑娘动心的?” 说着,他身子前倾,微微朝苏安靠近了些。 故作深情的桃花眼也像是含着一汪清水,似是要将苏安溺死其中。 龙涎香混合着独属于男子的气息直往她的鼻腔里钻。 苏安忙后缩,与他拉开距离。 自古帝王多薄情,这狗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私下还与黎婉月幽会,如今竟还有脸在她面前装深情。 此时此刻,苏安心中只觉一阵恶寒。 正在她思量着如何巧妙回答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最终一声嘶鸣,堪堪掠到马车旁,与马车并行。 恰巧一阵风将帘子吹开,苏安一眼便瞧见了骑在马上,面色如墨的付准。 她眼睛微微瞪大,惊喜唤了一声:“付准,你来了。” 天知道她跟这个狗皇帝在一块有多压抑,总算是不用再跟他虚与委蛇了。 苏安顾不得叫停马车,就迫不及待地便起了身,想要钻出马车。 只是还没等她挪动地方,就见楚翊略微抬手,将她按了回去。 如此还不算完,他甚至还顺势坐到了苏安身旁,死死揽着她的肩头,强行将她扣在怀里,挑衅地看向付准。 “皇叔这么急着赶来,莫非是怕朕回京路上遭遇不测,特意前来护送?” 见苏安在他怀中抗拒地挣扎,付准眼底阴郁之色更甚,握着缰绳的手也攥地死死的。 但眼下,苏安还在他手里,不能轻举妄动。 付准掩住眼底的杀意,抿唇颔首。 “回京路途艰难险阻,本王特地前来相送。” 说完,他便扭过头去,声音低沉的吩咐。 “剑卫听令,去前面开路。” “是,王爷。” 剑一带领剑卫骑马赶到队伍前方,警惕地扫视四周,为楚翊开路。 见状,楚翊才满意地松了松手,弯唇道谢。 “朕就知道,皇叔心中还是惦念着朕的,如此就有劳皇叔了。” 言毕,他将车帘放了下来,松开了苏安。 看着眼前一幕的苏安懵逼不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他们还针锋相对,一副恨不得拆了对方的模样,短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和睦了? 可说是和睦,其中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气氛。 苏安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敌袭,全体戒备!” 随着剑一拔剑嘶吼了声,马车也跟着猛然停下。 苏安忙从马车的窗子处探出脑袋,查看情况。 只见队伍前方站着一群身着褐色粗布袍子的山贼,他们个个手提大刀,搭在肩膀上,凶神恶煞地盯着队伍,那眼神就像是在盯一只肥羊。 为首之人胡须抖动了下,不怀好意地咧嘴道。 “如此华贵的马车,里面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 “兄弟们,一起上,劫了这马车,也好快些赶回去吃酒。” 他扬起手中的大刀,身后的土匪便一呼百应,二话不说涌了上来。 付准猛地夹了下马肚子,手执佩剑冲了出去。 剑卫紧随其后,冲入土匪队伍。 霎时间,双方陷入了混战,鲜血四溅,将地面都给染红了。 不断有尸体朝地上栽去。 苏安紧张地扒着马车壁,目光死死地盯着付准,生怕他一时不察受了伤。 好在这些土匪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一刻钟,土匪便被他们打的分崩离析,四处逃散。 “敢劫圣驾,斩!” 付准居高临下地睨了土匪头目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字。 脸上被迸溅的鲜血,衬得他整个人活脱脱地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阎罗王,浑身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山匪吞了吞口水,一边逃跑,一边喃喃的求饶。 “不,不要,我不想死。” 眼看着他挥剑就要斩下山匪头目的首级,一只箭矢破空而来。 “付准,小心!” 苏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站起身子,出声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佩剑在付准手中转了一圈,倒拿在手中,生生将那飞来的箭矢劈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好在有惊无险。 苏安松了口气,这才不满地看向始作俑者——何成。 他之前多次找她麻烦,想要置她于死地也就罢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到宫门 如今付准为了保护楚翊而战,他不帮忙,反倒是在背后搞偷袭,真是卑鄙无耻。 “何成,你干什么?如今外敌当前,你不杀外敌,反而对付准下黑手,你踏马脑子是被驴踢了吧?无耻卑鄙之徒,早知道就该让付准一刀杀了你。” 苏安忍不住指着他,怒骂道。 但何成却是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弓给放了下来,面上并无半分歉意,反而勾唇道。 “真是冤枉,我本是好心想帮王爷的,却不曾想这一箭竟射偏了,王爷一向宽宏大度,应当不会介意的吧?” 我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为之,还装什么无辜。 要不是被困在马车里,不能出来,苏安高低得啐他一口,以表愤怒。 楚翊也兴致盎然地盯着付准,期待着他的反应。 只见付准并未回应,抬眸看了他一眼,用脚勾过旁边的侍卫手中的弓箭,顺势弯弓拉箭,朝着何成射去。 这一箭,他用了十成的力道,而且直逼何成的心脉。 若被射中,只怕是就要当场丧命了。 被杀意笼罩,何成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眼睛也微微瞪大了些。 他顾不得多加思考,下意识地翻身下马。 或许是因为太过仓促了些,他一个没站稳,狼狈摔在地上。 箭矢擦着他耳边飞过,死死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箭头都完全没入在了树干里。 何成恼羞成怒,从地上站起忙,愤然地盯着付准。 “王爷这是何意?” “没拿稳,射偏了。” 付准将手中的弓箭丢给旁边的侍卫,挑眉,淡淡回了句。 听得此言,苏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干得漂亮! 对付无耻之人,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成被他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能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睛,与他对峙。 付准坐在马上,也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 马车内,楚翊的面上不见半分担忧,反而饶有兴致地斜坐在软榻上,胳膊搭在膝盖上,一边悠悠品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 那模样,就像是在看戏一般,巴不得他们能得打得更激烈些。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仅仅对峙了几息,何成便自认理亏,愤然挪开视线。 毕竟是他出手在先,若真的认真起来,付准就算是杀了他,那也是情有可原。 再加上,如今连皇上都对付准十分忌惮,自己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接下来的一路,或许是被那一箭给震慑住了,何成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苏安和付准在付准的一路护送下,安全抵达京城。 到了皇宫门口,楚翊掀开车帘,深吸了口气,叹道: “终于回到京城了,多谢皇叔一路护送,皇叔回去先行歇息吧,待朕来日寻得机遇再去王府向皇叔道谢。” 见他只字不提放人的事,付准面色微寒,直言道。 “皇上怕是忘了点什么吧,苏姑娘并非皇宫中人,还请皇上放人。” “皇叔此言差矣,苏姑娘是朕的朋友,朕既然已经说了要请她来京城游玩,又怎能放任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朕定会在皇宫为她安排好住处,皇叔就不必担忧了。” 楚翊挑了挑眉,当仁不让地说道。 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她住进皇宫,就算她跟楚翊没什么关系,后宫那些女人也会盯紧了她,宫斗手段层出不穷,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此话一出,苏安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拒绝。 “不可,苏姑娘与本王已有夫妻之实,是本王的未婚妻,就算是受皇上邀请前来,也理应住在王府,而非皇宫。” 但付准却先她一步开口,找了个令楚翊无法拒绝的由头。 听了这话,苏安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付准有了夫妻之实? 不过,在对上付准的眼神后,苏安顿时也明白了。 虽然只是在楚翊面前演戏,但她脑海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种场面,一股股热血直往脸上涌,让她不禁双颊泛红,眼含春色。 为了掩饰,她忙低下头去,点头低声应了声:“确实如此,我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本来还想将苏安纳入后宫的楚翊,顿时脸色黑如锅底,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苏安竟已经将身子给了付准! 真是不知廉耻! 他讥讽的话更是张口就来:“还未订婚,便已越了规矩,是为无媒苟合,没想到苏姑娘不仅看人通透,在此事上也是通透的紧,还很是让朕惊喜的紧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扎耳。 听了他这一番大男子主义发言,沉浸在羞涩中的苏安瞬间清醒了几分,不由得轻嗤了声,反怼回去。 “我与付准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这才在一起,怎么就叫苟合了?” “反倒是陛下,谁不知道这黎婉月当初与付准有婚约,陛下与黎婉月私下幽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又避着藏着,不敢见人,相比于我们而言,陛下这才叫苟合,不知廉耻吧!” 说话的空档,苏安趁机跳下了马车,站在付准身旁,梗着脖子瞥向楚翊。 楚翊气极反笑,咬着牙,眸色阴鸷地盯着苏安,连连点头。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苏安,竟敢辱骂于朕,你莫不是觉得这一路上,朕对你太客气了些,所以你才如此有恃无恐,觉得朕不会动你?” “来人,苏安藐视皇室,拖下去,杖责二十!” 他猛地甩袖,朗声下令。 侍卫领命,纷纷上前,要将苏安抓来。 付准从马上跃下,一手绕过苏安的腰肢,将她揽至身前,一手执剑,从众人眼前扫过。 “本王倒是看看谁敢!” 见这场面,侍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上前。 楚翊弯了弯身子,从马车上下来,踱步走到付准跟前,突然挑眉笑了。 “也罢,既然皇叔如此袒护,那朕便再饶她一次,你们都退下吧!” 说着,他看了眼宫门,叹道:“不过,皇叔如今都到皇宫门口了,总要去见见太后吧?”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年轻太后 “此事就不劳陛下操心了,待本王将苏姑娘安置好了,自然会进宫面见太后。” 付准不放心地低头,看了一眼苏安,轻哼了声。 但显然,楚翊并未打算就此放苏安回去,依旧笑眯眯地劝说: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后惦记皇叔已久,如今皇叔既是已经有了未婚妻,一起带进宫去让太后瞧瞧,太后也就能对皇叔的终身大事放心了不是?” 闻言,付准抿唇不语,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苏安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看付准这模样,似乎不太想让她见太后。 以前也从未听他提及过太后,难道这太后是什么心思歹毒的老巫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楚翊却是再次开口相激。 “莫非皇叔是怕朕对苏姑娘图谋不轨?如今人可就在皇叔手里,难道皇叔是对自己没信心,怕自己护不住苏姑娘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皇叔倒是不如早些将苏姑娘拱手相让,朕倒是不介意她的过去,可以勉为其难将她纳入后宫。” 楚翊摇着手中的折扇,眼底隐隐有讥讽溢出。 对上他挑衅的目光,付准不屑地轻嗤了声,眯眼威胁:“做梦,本王劝你少打她的主意,否则本王不介意与你一战。” 说着,他垂目看了眼苏安,压低了声音,询问她的意见。 “你可愿随我一同面见太后?” 苏安犹豫地拧了拧眉,心中暗自思衬。 眼下的情况,她要是不进宫,说不准这狗皇帝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她倒是想看看,他费尽心思将她弄到京城,到底想干什么。 念及此,她镇定了下心神,重重点头。 “自然愿意,毕竟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婚约,进宫面见太后也是迟早的事情,倒是还不如早些拜见,也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地将声音提高了些,意有所指地盯着楚翊。 楚翊眼底阴郁了瞬,随后轻笑着提唇,挑眉与她对视。 闻言,付准心中涌出些喜意。 本来他还怕楚翊发起疯来会伤及苏安,如今看来,他倒是难得的做了件好事。 付准动作轻柔地拉起了她的手,轻笑道:“好,那我们一起入宫。”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楚翊眉宇间寒意渐浓。 慈宁宫中。 身着金丝线紫底华服的年轻女子侧卧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任由身后的宫女为她捏肩捶腿。 她面容精致,眉眼如画,姣好的身材胜过世间万千女子。 见此一幕,苏安面上露出惊讶,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她还以为能熬到太后这个位分,至少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没想到传闻中母仪天下的太后居然这么年轻。 “臣携未婚妻苏安见过太后娘娘!” 没等苏安反应过来,付准就率先开口,恭敬地拱手弯腰。 皇宫不比宫外,苏安也连忙跟着行礼。 “民女苏安见过太后娘娘!” 闻声,太后这才睁开眼睛望来。 与此同时,她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旁边的宫女退下。 一双星眸带着亮光,摄向苏安。 苏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都起来吧!” “你便是镇北王的未婚妻?哀家本以为镇北王生性冷淡,此生怕是寻不到知心人了,没想到竟还有此良缘。快走近些,让哀家好生瞧瞧。” 说着,太后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榻。 见她如此和蔼,苏安心底的防备也稍稍放松了些,起身凑了过去。 一双净白的柔荑从她脸颊拂过,太后轻笑了声,眼底尽是羡慕之色,由衷叹道:“真是个美人儿,便宜镇北王了。” 苏安脸色一红,垂下脑袋,面容略带羞涩。 “太后娘娘过誉了,倒是太后娘娘,如此年轻貌美,瞧着就像是九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与太后娘娘相比,民女不及万一。”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别人的夸赞的,太后也不例外。 听得苏安所说,她捂唇轻笑出声。 “你这丫头惯会说话哄人,不过哀家喜欢。这宫里也许久没出现过像苏姑娘这般有趣的人儿了,不如苏姑娘今夜便留在宫中,陪陪哀家吧!” 楚翊刚刚踏入慈宁宫,便听见太后要留宿苏安。 他面上喜色渐浓,出言附和。 “是啊!总归这偌大的皇宫多的是住处,母后一人在后宫着实是孤独了些,难得有人与母后投缘,苏姑娘不如就留在皇宫,多陪陪母后吧!” 话音刚落,就见付准凝眉拒绝:“不必了,我已让人将王府给收拾了出来,苏姑娘向来自由惯了,不喜被拘束,我们今日住在王府便是。” 苏安也正欲摆手拒绝,却见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侧首看了付准一眼,惋叹道:“是哀家想岔了,镇北王与苏姑娘情意绵绵,定是不愿分离。” “不过,哀家着实是喜欢苏姑娘,既然镇北王放心不下,那不如,镇北王也一并留在宫中吧!” 看着几人相互拉扯,苏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太后是付准的嫂子,付准又是楚翊的叔叔,本该是相亲相近的一家人,可不知怎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可具体哪里怪,她一时又有些说不上来。 抿唇看了苏安一眼,见她闷声不语,对太后也十分亲近,付准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好,那就有劳太后娘娘了。” 很快,夜幕降临,太后提出让苏安与她同住。 能跟美女姐姐贴贴,苏安自然高兴。 再加上,自打进了这皇宫,她就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询问太后,眼下正巧太后给了机会,她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两人洗漱完,便双双躺在了贵妃榻上。 身旁更是有宫女贴心的为她们按头捏脚,帮她们疏松筋骨,好不惬意。 “民女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年纪相差不大,不必如此拘束,若是有话,直说便是。” “哀家身边都是一些只会说假话的人,哀家不希望你也跟他们一样。”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人与旧人 听了太后所言,苏安猛然松了口气,侧头看向太后,好奇地发问。 “太后娘娘如今身居高位,为何瞧着却不开心?” 虽然太后瞧上去风光无限,但在她的笑容背后,眼底的那丝忧郁就像是无法化去一般,让人莫名有些心疼。 原来连她都注意到了。 太后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苦笑了声,思绪也变得悠远。 “当年姨母重病身亡,先皇为了权衡利弊,便选了哀家入宫代替姨母的位置,顺带照看太子。那一年,哀家才十五,算算时间,至今已有十年有余。” “这十年来,明面上哀家是地位尊崇的太后,可实际上只有哀家知道,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有多孤寂。” 怪不得楚翊与太后瞧着年纪相差不大,原来是继母。 不过,十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太后却要舍弃自由,入宫为后,终日惶恐不安。 着实是太残忍了些。 苏安眼底泛起一丝同情,继续追问:“可太后娘娘入宫数十载,为何不趁机诞下一儿半女?如此,无聊岁月也能有些知心的人相伴相随。” 诞下一儿半女? 听了这话,太后眼底的痛苦之色越发浓郁,自嘲一笑。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入宫时,家中族人便让我服了一剂汤药,名为寒药。女子一旦服下,便终身不得子嗣,他们早就我入宫之时就断了我的退路。” 终身被囚禁皇宫,替别人养孩子也就罢了,竟还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看来这皇宫中的算计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些。 苏安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目露怜惜。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太后娘娘倒也是个命苦之人。” 说完这些,她虽然心中还有些未解的疑惑,但还是转过了头,闭上眼睛,没再多问。 她是八卦了些,但也不愿让别人一遍遍将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她看。 有些疑问想要探清也不必急于一时,随着时间的沉淀,真相自会呈现出来。 霎时间,房间中静得只剩下了清晰的呼吸声。 就这么过了几息,太后突然侧过头来,眸底涌动着激动之色,红唇微启。 “见你的第一眼,哀家便知道你与他们不一样,陈年旧事,哀家也只与你一人提起过,苏姑娘,你可愿帮帮哀家?” 苏安被她这话吓了一跳,顿时心生警惕,朝太后望去。 堂堂太后都办不成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虚笑了一声,面上带着些疏离,与太后谦虚道: “太后这话可就折煞民女了,民女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商女,无权无势的,哪能帮得上太后娘娘?” 她话中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太后就像是没听出来,轻笑了声,挑眉叹息。 “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她就知道了,知道什么? 太后竟连她的以后都算计到了,果然宫里就没几个心思简单的人。 一系列的疑问在她脑海中互相纠缠,越缠越乱。 无形中,似乎有双大手在掌控着她的未来,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屏退宫女,太后打了个哈欠,准备安寝。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地面上,让原本昏暗的房间多了几分光亮,床榻旁的帷幔随着轻风在眼前微晃。 本该是恬淡好眠的环境,可苏安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 她侧过头去,悄然看了眼身旁的太后。 只见太后一身洁白里衣,躺的端端正正的,双目紧闭,鼻翼间更是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应是已经睡熟了。 阖目静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时至半夜,一阵尿意袭来。 苏安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如厕。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从寝宫离开,后脚就有一道身影趁着夜色钻进了寝宫里。 床幔轻摇,将床榻上的人衬得身姿越发曼妙。 来人轻手轻脚地撩开床幔,顺势躺了下来,伸手在太后脸上轻抚了下,接着就极具攻略性的将人揽入怀中,唇也跟着凑了上去。 这动静,直接将熟睡的太后给惊醒了。 她猛然睁开眸子,下意识地扬手,啪的一声甩了来人一巴掌。 “竟敢对哀家无礼,放肆!” “母后?怎么是你?” 听了这话,楚翊心中一惊,忙将怀中的人松开,捂着脸退后几步。 明明该是苏安才对,怎么就成了太后? 恰好苏安如厕归来,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光景。 她倒是也不着急进去,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好戏。 早就知道这狗皇帝将她留下,没安什么好心。 原来他竟是存了这般腌臜的心思。 真是卑鄙无耻! 房间内,太后将衣服拢了拢,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借着月光,楚翊也将她的面容瞧了个一清二楚,他脸色有些尴尬,忙低下头去,拱手向太后赔罪。 “儿臣并非有意冒犯母后,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没好气地斜乜了他一眼,冷哼道:“皇上作为堂堂君王,理应多惦念着些朝中政事,少将心思放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 闻得此言,楚翊身子一顿,心中诧异不已。 太后之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怎么又变了主意? 但他此刻心虚得紧,也顾不得多问,匆匆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日后定当谨记于心。” 行至房间门口,他正好迎面撞见了看好戏的苏安。 看她这模样,应当是看了有好一会儿了。 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被她尽数看在眼里,他脸上的局促之色不由得越发明显。 “半夜还来关心太后是否睡得安稳,陛下可真是个好儿子。”苏安轻嗤了声,扬眉讥讽道。 楚翊目光阴寒地抵了抵后牙槽,突然提步靠近苏安的脖颈,压低声音,冷笑道: “苏姑娘与其在这笑朕,倒是还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未婚夫,想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与故人重温旧梦了吧!” “你猜届时成婚,新人与旧人之间,皇叔会选哪个做他的王妃?”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封为婉嫔 闻言,苏安脸色突变,咬死牙关,死死盯着楚翊,逼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付准做了什么?” “苏姑娘若是好奇,不如自己去瞧瞧。” 楚翊扬了扬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这狗皇帝,丧心病狂起来,怕是什么事都敢做。 付准可千万别中了他的招。 心中如此惦念着,苏安没好气地瞪了楚翊一眼,随后,便是连外衣也顾不得套上,就匆匆赶去了付准所在的寝宫。 反倒是太后,不紧不慢地穿好衣物,这才姿态端庄地走出房间,跟上。 原以为会瞧见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却没想到,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一物被人从房内丢了出来,且呈抛物线状落在地上。 沉闷的落地声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肉疼。 黎婉月龇牙咧嘴地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梨花带雨地看向房门的方向哭诉。 “王爷,你当真如此无情?难道王爷忘了昔日对婉儿做过的承诺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暗一的身影从房内走出,没好气地瞪着她。 “王爷让我转告黎小姐,以往种种都已结束,还请黎小姐自尊自爱,日后莫要再纠缠,否则王爷不介意送黎小姐一程,黎小姐还是快走吧!” 自尊自爱? 黎婉月苦笑了声,袖子下的手稍稍握紧了些。 下一刻,太后清冷且具有威严的声音传来。 “堂堂安国公嫡女,竟沦落到了上赶着倒贴的地步,真是有损女子颜面。” 循声回头,黎婉月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太后身后不远处的楚翊。 眸底的凄色瞬间化为了怨恨。 她身子转了转,突然双膝一软,朝着太后跪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满眼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并用手轻轻抚摸了下,这才抬眸看向太后,开口哀求道。 “臣女怀了陛下的龙嗣,还请太后娘娘做主,成全臣女与陛下。”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付准也从房间中踱步走了出来,与苏安对视一眼。 见他穿戴整齐,面色无恙,苏安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是她关心则乱了,付准一向足智多谋,既然敢答应楚翊住在皇宫,他又岂会没有防备? 楚翊本来是跟来看好戏的,没想到如今却看到了自己的身上。 霎时间,他脸色突变,猛地甩袖,冷哼了声。 “胡言乱语,谁人不知黎小姐与皇叔两情相悦,心意相通,黎小姐如今怀了孩子也定是怀了皇叔的,与朕有何关系?” 被提及的付准略微挑眉,戏谑地看向楚翊,冷声回怼。 “本王从始至终可都未碰过黎小姐,倒是皇上,敢做却不敢认,实非君子所为。” 别人或许不知,但那日他与苏安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你……” 楚翊被他怼的的脸色铁青,几近失去理智。 偏生黎婉月也跟着帮腔指认。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臣女绝对没有说谎,臣女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陛下的,若是太后娘娘不信,臣女便将他生出来,到时候再与陛下滴血认亲。” 太后紧锁黛眉,脸色也难看得紧。 退一步来讲,黎婉月的肚子若真的是楚翊的子嗣,皇嗣流落在外,势必会让人瞧了笑话,帝王之家绝对不允许此等有辱皇室颜面的事发生。 念及此,她微微抬手,直接下了断论。 “此事非同小可,晾你也不敢拿此事开玩笑。” “陛下既是要了黎小姐的身子,还让黎小姐怀了身孕,便理应将黎小姐接入皇宫,好生养着,陛下以为如何?” 这话看似是在询问楚翊,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被逼无奈,楚翊也只得认栽。 他咬了咬牙,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来,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是。 “母后说的极是,那儿臣便封黎婉月为婉嫔,即日接入皇宫好生奉养。” 婉嫔二字,他咬的极重。 随着这话落下,黎婉月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丝血色。 虽说只是封了个嫔,与自己料想到的位置还差了好些距离,但依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歹也算是如愿以偿,入了皇宫。 她松了口气,弯了弯身子,朝太后的方向跪拜。 “多谢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但太后却并未回应,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楚翊也恨恨地给了她一记冷眼,猛然甩袖离去。 从他稍显慌乱的步伐上来看,应是气的不轻。 黎婉月长舒了口气,撑着浑身痛楚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宫门的方向摇摇晃晃地渐渐远去。 不过片刻,原地就只剩下苏安与付准二人。 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与黎婉月相爱过都是难以改变的事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白月光变成别人的女人,他心中定是极为难过的吧! 苏安突然有些心疼付准。 她挪动步伐,凑到付准跟前,仰着脑袋盯着他的脸,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心口,突然发问。 “如今她入了宫,你这里是不是很难受?” 付准愣了一瞬,仔细回味了一番。 以为苏安是又吃味了,他一脸无辜地盯着她,忙伸出三根手指,发起誓来。 “绝对没有。苍天在上,我付准今日对天起誓,我与黎婉月早已恩断义绝,心中对她也并无半分留恋,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本还想着安慰他来着。 眼下听他一通保证,苏安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忙抬手,将他的手指给掰了回来,无奈摇头轻笑。 “行行行,我信,这回我是真的信了。” 见苏安笑得开心,付准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 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恰巧露出洁白的牙尖,那双深邃的眸子更是含了星光一般,莫名的勾人,在月光的映衬下,轮廓分明的侧脸与高挺的鼻梁,都显得异常完美。 长得可真好看! 苏安的心被勾的痒痒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上移,从他鼻尖划过。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付准只觉体内热血上涌,耳根也跟着迅速泛红,定睛看向苏安。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好好亲的样子 四目相对之间,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窜遍全身,气氛也随之开始升温。 他的唇看起来好软,好好亲的样子。 苏安的瞳孔微微放大,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心里的想法越加强烈。 下一刻,她猛然揪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在眼前放大的俊颜,连细腻的毛孔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苏安瞬间心跳如鼓,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付准眸底暗了暗,喉结也情不自禁跟着上下滑动。 但就在她快要贴到付准的薄唇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给彻底打破了。 “苏姑娘,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请您回去歇息!” 苏安被吓得脚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付准及时揽住她的腰肢,这才没让她出糗。 淦!差一点就偷亲到了! 苏安心中懊恼不已,但回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她脸上不禁羞得通红,忙从付准怀里挣脱开来,别开视线,应了一声。 “来了!” 言罢,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付准的薄唇,这才提起裙摆离开了此地。 只留付准一人站在原地,回味无穷。 刚才她似乎是想亲他…… 这么想着,付准抬手,动作轻柔地在唇角碰了碰,面上的笑意也放大了几倍。 太后寝宫。 经过夜风的吹拂,苏安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殆尽。 但刚才的场面到现在想想,依旧让她心跳加速。 看着她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太后眉头紧皱,唇瓣紧抿,怒其不争地呵斥。 “方才你也瞧见了,黎婉月还未与陛下订下婚约,便私下与陛下苟合,如今怀了身孕,落人口舌,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你可莫要一时糊涂,步了黎婉月的后尘!” 苏安却是不以为然,摇头辩解。 “太后此言恕民女不敢苟同,这黎小姐虽然无媒苟合,名誉上有所损失,但她所求的不就是要入宫为妃吗?如今她已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许多人都踩到了脚下。” “这世间之事,本就有失有得,为了自己心中所想,牺牲一些东西也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名声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自己心中清楚就是,又何必去管别人说什么?” 听她一番话,太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 看着她无畏无惧的模样,内心千言万语只得化为一声轻叹。 “也罢,眼下你还不明白,等到了时候,你自会明白。” “哀家这么说,也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苏安听过太多遍了。 人人都说为她好,可无人知她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缄默片刻,太后抬手打了个哈欠,弯唇说道:“行了,不说这些了,天色已晚,还是快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苏安也没再多说什么,合衣挨着太后睡下。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天色刚蒙蒙亮,苏安就被宫女从床上给强行拽了起来。 看了眼窗外,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面露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今天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怎么起这么早?” 宫女一边端盆过来为她擦脸洗漱,一边为她解惑。 “这倒是没有,不过太后娘娘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来,过不了多久,宫中的妃嫔就该来慈宁宫请安了,此时若是再不起,怕是就赶不上了。” 听了这话,苏安两眼一翻,整个人又躺回了床上。 起的比鸡都早,看来这太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见状,宫女只得叫了几个人将她架起来,帮她更衣打扮。 约莫到了辰时,苏安才被带到正殿内。 见她哈欠连天的,太后忍俊不禁地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快过来,到哀家身侧坐。” 苏安也并未推辞,屁颠屁颠跑到太后身侧坐下,喝了杯茶,这才觉得自己清醒许多。 还没等两人开口说话,宫中妃嫔就接连入了慈宁宫,来给太后请安。 看着清一色的美人儿,苏安不禁在心中感慨。 这狗皇帝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艳福却是不浅,宫里各式各样的美人儿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什么御姐型的,什么少萝型的…… 许是苏安就坐在太后身侧,位置太过明显,宫中妃嫔很难注意不到她。 再加上,皇宫之中势力盘根错节,各宫妃嫔在宫中或多或少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 苏安作为付准未婚妻入住慈宁宫的消息,她们也不难得知。 此时,见苏安与太后极为亲近,她们都不禁起了讨好的心思,争相夸赞。 “这就是镇北王的未婚妻吧!真是生的貌美如花,瞧着真是讨喜,也怪不得能让镇北王这般的千年铁树都开了花!” “听闻苏姑娘还经商,手里有不少铺子,能将生意做的如此发达,真是让我等好生羡慕。” “是啊是啊,苏姑娘肌肤透亮细嫩,瞧着不像是快要成婚的,倒像是个十三四岁的,不知可是有什么护肤绝招?苏姑娘私下可否教我几招?” …… 这些妃嫔左一句右一句的,听得苏安头皮发麻。 但出于礼貌,她又不好不回应,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尖,低调回答:“各位娘娘过誉了,苏安不过就是个寻常的乡下女子而已,过誉了过誉了。” 说完这话,她就求救似的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轻笑着挑眉,回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 见状,苏安有些欲哭无泪。 总算是知道唐僧误入盘丝洞是什么感觉了。 见苏安被众人追捧,其中一位身着粉紫色宫服的女子攥紧了自己的衣袖,眼底藏着不屑,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 “不过就是一介村姑,倒还被你们说成什么宝贝了!” “像你这种无德无才,不懂礼数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太后身边?还不速速退下!” 越说,她的语气就越是刻薄。 引得众人都纷纷循声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贤妃。 宫中众人都不想与她为敌,方才还对苏安处处恭维的人儿此时都紧闭双唇,闷头不语,生怕被苏安给牵连了。 ------------ 第二百五十章 所谓宫斗 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淡绿色宫服的女子斜乜了苏安一眼,跟着附和。 “贤妃娘娘所言极是,太后娘娘久居宫中或许不知,此女在乡下不知检点,举止浪荡,在多名男子间流连返折,如此不知廉耻之人留在宫中,难免会污了后宫的风气。” “依嫔妾之见,还是尽早遣退的好。” 说着,她还眼含讥讽地抬手,在鼻翼间轻轻扇了扇。 仿佛是嫌苏安晦气。 苏安闻声望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黎婉月,心头只觉好笑。 在浮游县,黎婉月没少找她的麻烦。 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是先找起存在感来了,怎么敢的? 被众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苏安非但没起身,反而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勾起红唇,似笑非笑地轻嗤。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与陛下无媒苟合,母凭子贵的婉嫔呀!” “照婉嫔的意思,我与男子多说几句话便是不知廉耻,那婉嫔未婚先孕的做派叫什么?是叫荒淫无度?还是叫淫荡成性?” 苏安微微歪头,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 此言一出,众嫔妃都纷纷投去目光,打量着她的小腹。 那眼神有嫉妒,也有鄙夷…… 黎婉月昨日丢了面子,本想借机扳回一局,却没想到苏安如此伶牙俐齿,三言两语间就将众人的注意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后宫不比外面,争宠的手段多得是。 尤其是她现在又怀了楚翊的皇嗣,此时被苏安捅了出来,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思量间,黎婉月脸色铁青地瞪了苏安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用衣袖遮住小腹,警惕地攥紧了手,暗中打量众位妃嫔,生怕旁人起了歹心,害她腹中的孩子。 一旁的太后吹了吹手中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瞧她那副悠然的模样,显然,并未打算插手此事。 反倒是贤妃,见苏安还敢顶嘴,脸上登时怒容密布,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来,朝苏安责难道: “大胆,不管婉嫔是何做派,都轮不到你一介村姑来评判。” “不懂规矩礼数也就算了,还满口粗鄙之言,辱骂陛下的妃嫔,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如此,本宫今日便好好教教你规矩!” 话音一落,她便上前几步,凑到苏安跟前,奋力扬手。 他喵的,说不过就打人,是不是玩不起? 眼看着掌风扇来,苏安心中一惊,不禁暗自怒骂了句,作势就要后仰。 千钧一发之际,太后却是眼神凌厉地睨了贤妃一眼,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撂下,喝止。 “放肆!苏姑娘是镇北王的未婚妻,相当于半个镇北王妃,身份不比婉嫔低,婉嫔既是出言不逊在先,苏姑娘为何不能训斥她?” “倒是贤妃,作为后宫四大妃首,没有半点容人之量,张口闭口就是村姑规矩。” “如今更是当着哀家的面,要教她规矩,莫非贤妃是觉得哀家的规矩不如你不成?那不如这个太后你来当!” 见太后为了维护苏安刻意贬低她,黎婉月眼底嫉妒更甚,死死地揪着手中的帕子,眼底的情绪也变得阴暗复杂。 被呵斥的贤妃忙收了架势,慌乱跪在地上,摇头辩解。 “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觉得皇室威严不可辱没,这才一时心急。” 见状,黎婉月也顺势跟着跪下,委屈巴巴地落泪道。 “都是嫔妾的错,嫔妾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苏姑娘的短,还请苏姑娘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话语间,她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贤妃,贴心劝解。 “妹妹知道贤妃姐姐也是好心为妹妹解围,但苏姑娘毕竟是从乡下来的,不懂宫里的规矩倒也正常,贤妃姐姐还是莫要再与苏姑娘一般计较了。” 苏安皱巴着一张脸,看着她自导自演,内心只觉一阵恶寒。 道歉还顺带损人。 见过茶的,没见过这么茶的。 苏安被她激得内心痒痒的,禁不住晃着小腿,开口怼道。 “对对对,婉嫔说的都对,我是乡下来的,确实没你们这些京中贵女宽宏大量,礼数周全,我心眼可小了,所以婉嫔的道歉我不接受。” 不是,她怎么不按套路来? 这话说的黎婉月面容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应对才好。 或许是因为无措,她的脸也被憋的通红,让人看着只觉楚楚可怜。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竟然敢摆这么大的架子,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贤妃气的五官扭曲,愤然抬头瞪了她一眼。 “苏安,婉嫔好心替你求情,你却如此不识好歹,本宫给你好脸色给多了是吧?” “诶诶诶,这话可不兴说,贤妃娘娘这哪是好脸色给多了,分明是没给过。我自认没得罪过贤妃娘娘,可自打入了这寝宫,贤妃娘娘就对我横鼻子竖眼的,哪有半分好脸色?” 听得这话,苏安连忙摆手,一脸认真地与她辩驳。 随后,她伸出手指,一边在空中画圈,一边露着虎牙笑着念叨。 “俗话说的好,敬人者,人恒敬之,不敬人者……人人骂之,贤妃娘娘如此待我,我没开口骂贤妃娘娘已经是给贤妃娘娘面子了。太后娘娘,民女说的可对?” 什么歪门邪理? 贤妃气的胸脯剧烈起伏,气息也紊乱起来。 她抬手指着苏安,正欲开口斥责,却见太后压抑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正经地皱了皱眉,给了旁边宫女一个眼神。 “苏姑娘所言不差,贤妃情绪如此不稳,怕是生病了。” “来人,将贤妃带出去,让太医好生为她瞧瞧,可莫要耽搁了治疗。” 贤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宫女给架了出去。 黎婉月见状,心中一紧,手指也扣紧了些。 太后居高临下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了声。 “至于婉嫔,是如何进得这后宫,想必婉嫔心中最是清楚,既然怀了身孕,便理应为腹中胎儿着想,安分养胎,莫要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给自己积点德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她不知检点,还是个惹是生非的。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黎婉月脸色煞白,她紧咬着下唇,眼中氤氲着雾气。 “嫔妾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既然知道自己行事欠妥,便更应安分一些,你这应是头一回怀身孕吧,你年纪尚轻,不少事情都不懂,春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就让她去帮衬着你些吧!” 太后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幽幽地下了定论。 随后,她微微抬手,向身后的春嬷嬷示意了一番。 春嬷嬷立刻上前,恭敬地颔首领命。 “嫔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见无法推脱,黎婉月只得强行挤出一抹笑来,温声答应下来,但她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 什么从中帮衬,说的倒是好听,无非就是怕她惹是生非,派来监视她的罢了。 在春嬷嬷的搀扶下,黎婉月只得起身离开。 太后故作疲态地揉了揉太阳穴,朝众位妃嫔摆手。 “行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嫔妾、臣妾告退!” 众妃嫔纷纷行礼,依次退出殿外。 偌大的寝宫顷刻间就只剩下苏安与太后两人。 苏安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向太后,叹息道。 “原以为太后身份尊贵,无人敢欺,没想到还要处理这些琐碎之事,如今想想,这么多年来,可真是难为您了。” 这倒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 太后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无奈地抿唇笑笑。 “有时候身份未必就是护身符,也可能是道褪不去的枷锁,在这深宫之中,又有几人能过的轻松自在?有时候,哀家倒是真有些羡慕苏姑娘。” 苏安闻言,心中一动,莞尔劝说:“说来民女能在这宫中依旧轻松自在,还要多谢太后娘娘庇佑才是。” “这次民女来的匆忙,倒是忘了带礼物了。若是日后还能有机会跟太后娘娘相见,民女定会从宫外带些新奇的玩意儿,替太后娘娘解解闷。” 太后给她哄得高兴,连连应下。 “好,那哀家可记下了,苏姑娘可莫要忘了。” 眼看时辰已经快要到晌午了,苏安连忙辞别太后,去寻付准。 虽然太后对她也不错,但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些,太后实际上是个怎样的人,苏安一时也捉摸不透,有些事情还是问付准更安心些。 这么想着,苏安步履匆匆,就出了太后的寝宫。 可还没走出多久,她就瞧见了早已等候她多时的黎婉月。 直觉告诉她,黎婉月出现在这绝对没什么好事。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苏安本想绕道而行,但黎婉月却径直拦住了她的去路,面带挑衅地昂着脑袋,盯着她。 春嬷嬷不知被她打发去了何处,此时身后只有一个宫女跟着。 见这架势,那宫女也十分上道,狗仗人势地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见了我们婉嫔娘娘,还不快跪拜!” 苏安不想跟她们废话,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们一眼,提步就要从她们身旁绕过。 被她如此无视,宫女气急败坏,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了苏安的衣袖,将她给拽到了黎婉月的跟前,怒声骂道。 “你这贱人,竟敢不敬婉嫔娘娘!给我跪下!” 苏安猛地从她手中扯回袖子,没好气地看向黎婉月,冷笑道。 “让我给你跪拜,你哪来那么大的脸?刚才太后娘娘的话你是没听见吗?如今我是镇北王的未婚妻,婚后,按照规制你应当唤我一声皇婶,谁跪谁还不一定呢!” 但黎婉月却丝毫不惧怕,反而掀唇讥讽。 “你也说了,是婚后,眼下你可还未与王爷成婚,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顶着王爷未婚妻名头的村姑而已,跪我有可不可?” 更何况,这婚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呢! 她眼底微暗,光是看着苏安这张脸,内心的嫉妒就止不住的上涌。 苏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小腹,翻了个白眼,淡淡道。 “黎婉月,这人坏事做尽,是会遭报应的,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给自己积点德吧!” 孩子……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黎婉月脸色一变,紧握双拳,扬手便要打苏安。 “贱人,你给我闭嘴!”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身影疾速朝这边掠来。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苏安脸上,付准飞身而至,稳稳挡在苏安面前,将黎婉月的手臂格开。 由于力道太大,黎婉月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但付准压根没看她一眼,反而扶住苏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拧紧了眉头,闻声询问:“没事吧?” 苏安微微摇头,轻笑着回应。 “没事,多亏你来得及时。” 但事实上,她早已有了准备,就算付准不来,她也绝对不会站在原地等着挨打。 付准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冷厉地扫向黎婉月,沉声道。 “婉嫔娘娘可是对本王有所不满?若有不满,莫要为难本王的王妃,直接冲本王来。” 听着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质问,黎婉月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底的那抹深情掩都掩不住,她瘪了瘪嘴,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婉儿对王爷爱慕还来不及,又岂会对王爷有所不满?” 肚子里怀着楚翊的孩子,嘴上却还说着爱慕别人的话,妙,妙啊! 这一幕看得苏安目瞪口呆,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拍手叫好了。 黎婉月泪眼朦胧,演技愈发精湛,她凑上前去,下意识地想要扯住付准的衣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王爷,如今婉儿身子脏了,也自知罪孽深重,配不上王爷,但婉儿是真心爱重王爷的。” “之前婉儿做的那些糊涂事,都并非出自婉儿的本心,婉儿也是为皇上所迫,不得已才背叛王爷的。王爷,你可愿再信婉儿一次?” 她满含期待地盯着付准,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但付准面无表情,冷冷地回了一句,“婉嫔娘娘,往事已矣,还请自重。”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伟大的发言 苏安默默翻了个白眼,笑意盈盈地摸了摸鼻尖,阴阳怪气道: “被迫的?可方才黎小姐不是还拿婉嫔的身份压我吗?我倒是觉得黎小姐似乎对婉嫔这个身份满意得紧呢,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迫的。” 说着,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看向黎婉月。 当着付准的面被她拆穿,黎婉月只觉尴尬,脸上浮起一抹薄红,急切地解释。 “不是这样的,我这么选择也是为了王爷好,那日是皇上想让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做局,诬陷王爷,我不忍王爷名誉受污,这才只能出此下策。” 舍己为人,好伟大的发言。 苏安砸了砸舌,心中惊叹不已。 这么说着,黎婉月自己都快被这话给感动了,再次含情脉脉地抬眸,盯着付准。 但付准的回答却让她险些破功。 “少在这装腔作势,那是因为本王精明,你的伎俩没能得逞!” 付准眉眼间浮起一抹嫌恶,皱眉回怼。 黎婉月被怼的哑口无言,脸色阵阵的发白,手更是局促不安地揪紧了袖口。 那柔软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过去。 但付准压根没注意到,反而像是怕苏安误会,忙转过头,向她解释。 “那日她确实进了我的房间,但我向你保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刚进来我就让暗一丢出去了,我连她的衣角都没碰。” 见他如此紧张,苏安心底划过一道暖意,翘唇回应。 “其实你不必跟我特意解释,我信你。” 好马不吃回头草。 更何况,黎婉月背刺他不说,还跟他的死对头缠绵悱恻,按照他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再跟黎婉月有什么牵扯的。 “对了,我可听说这腹中胎儿最是娇弱,婉嫔不在宫中好生休养,反而四处乱逛,若是万一这皇嗣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太后娘娘与陛下那边,婉嫔怕是不好交代吧!” 苏安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她的小腹。 几乎是下意识地,黎婉月抬手捂住小腹,警惕地望了她一眼。 事已至此,她与付准是不可能的了。 眼下这孩子才是她唯一的出路,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黎婉月强行勾出一抹干笑来,朝着付准欠身。 “王爷多保重身子,婉儿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没了黎婉月在跟前碍眼,苏安只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方才只顾着斗智斗勇,都没注意到,原来不远处就是一个种满了各样鲜花的园子,花园门口的正方还挂着个牌匾,“御花园”三个大字在其上熠熠生辉。 察觉到她的目光,付准微微提唇,开口邀请。 “听说这几日御花园的花开的正盛,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一起去瞧瞧?” “好啊!” 这话正合苏安心意,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行进御花园。 满院的花争奇斗艳,偶尔有蜜蜂从中萦绕,多种花香混杂在一起,直往鼻腔里钻,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仔细想想,这后宫又何尝不是楚翊的后花园? 后宫的妃嫔就好比这御花园里的花,争来争去也只为博楚翊一人欢心。 这些花开的这么艳丽,却只能被圈在御花园里,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苏安禁不住在心中惋叹。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贤妃的脸,这才想起正事,疑惑地朝付准问道。 “对了,今日在慈宁宫中,贤妃似乎对我敌意很大,但我这是第一次进宫,应该也没得罪过她才是,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闻言,付准微微一愣,在脑海中搜寻许久才想起来。 说起此事,还真是他连累了她。 付准苦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些歉意,抿唇回答: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当初我将她的弟弟撤了官职,贬为庶民。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刁难你。” 苏安撇了撇嘴,了然地点头。 怪不得贤妃会这么恨她,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不过说起刁难,不出意外她应该也就入宫这么一次,以后就算是贤妃有意刁难她,怕也是没机会了吧! 但下一刻,苏安就有些傻眼了。 绕过旁边的花丛,他们就瞧见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正一脸阴晴不定地朝他们走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贤妃。 逛个花园的功夫也能碰见贤妃,可真是冤家路窄。 苏安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躲在付准身后。 不是她没种,而是这皇宫都是些权贵,而她不过是个庶民,就算怼的过也打不过。 与其打肿脸充胖子硬上,倒还不如让付准来应付。 付准也很有眼力见地跨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形将苏安挡的严严实实。 只见贤妃满脸怒容的盯着付准,更是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 “镇北王,本宫的弟弟即便是平日里行事有些欠妥,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犯了些小错,日后改过自新便是,不知本宫到底何时得罪过你,竟让你如此斤斤计较?” 付准挑眉,冷笑了声,目光直逼贤妃。 “贤妃当真觉得只是些小错?他借用贤妃的名头,贪污受贿,强抢财物,百姓对此苦不堪言,本王不杀他,已经是看在贤妃与陛下的面子上了。贤妃竟还有脸来质问本王!” “不过话说回来,贤妃如此袒护他,莫非是这一切都是贤妃指使,还是说贤妃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故意纵容?若真是如此,那本王就不得不重新论罪了!” 一席话成功地将贤妃吓得面如土色,险些栽倒在地。 自己弟弟什么秉性,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要真是将那些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那她可就全完了,她是怜惜弟弟不假,但对她而言,没什么比她自己的前途更为重要。 贤妃故作愤怒,声音忐忑道。 “是吗?原来他背着本宫做了这么多混账事,若不是王爷说明,本宫倒是险些被他这混账东西给骗了,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这脸变得可真快! 苏安从付准身后悄悄探出个脑袋,咂舌叹息。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眼光没那么差 但付准却并未给她留颜面,没好气地哼了声,意有所指道: “贤妃身高位重,更应懂得谨言慎行,若是整日轻信谗言,以权压人,怕是早晚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贤妃闻言,脸色愈发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王爷说的是,本宫定当谨记于心。” 贤妃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苏安脸上停顿了一瞬,眼底的阴冷让苏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依我对贤妃的了解,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要小心些,莫要着了她的道。” 付准不放心地低声叮嘱。 眼下这日子看着是风平浪静的,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她。 这皇宫,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只是还没等苏安开口,付准就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主动开口念叨。 “如今皇宫只怕是比宫外更为危险,你且先回慈宁宫耐心等我,我这去找皇上,带你离开皇宫,切忌,便是在慈宁宫也要小心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放心吧,我机灵着呢!” 苏安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着回应。 宫闱墙深,整个皇宫都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身处皇宫,心里就像是压着块巨石,让她喘不上气。 见她答应,付准这才微微颔首,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让苏姑娘离宫?可朕瞧着太后与苏姑娘格外投缘,这才不过一日,皇叔便急着将苏姑娘带走,莫非是怕苏姑娘久居皇宫,会爱上朕不成?” 御书房中,楚翊轻笑一声,挑眉看了付准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说着,他肆意挥动着手上的毛笔,在纸上落下几个大字。 知道他想故意激怒自己,付准面不改色的冷笑一声,从容回应。 “皇上怕是多虑了,苏姑娘的眼光没那么差。苏姑娘为人纯善,不宜卷入宫闱纷争,皇上若是有什么怨言,不妨直接冲着本王来,还请皇上放行!” 楚翊闻言,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苏安用些毫无价值的破烂,便将那些向来精明的富商哄得团团转,此等手段便是他都想不出来,这算哪门子的纯善? 分明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狐狸。 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缓缓道。 “既然皇叔都这么说了,那朕便考虑考虑吧!” 说着,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随后指着自己的那副字,向付准询问。 “皇叔不妨帮朕瞧瞧,这字写的如何?” 付准目光扫过那纸上写着的“宁静致和”四字,眼神微动。 字迹瞧着倒是遒劲有力,但字里行间却隐含着一丝躁动,书法讲究的是心静气和,笔随心动,显然楚翊太过浮躁,这副字也算是写废了。 “丢了吧!皇上若是不能凝气静神,平日里便多看看明君之策。” 付准言语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居然敢说他写的字是垃圾! 望着付准离去的背影,楚翊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手指猛地收紧,将那副字捏的皱巴巴的。 他的身体也因为情绪激动有些微微发抖。 足足过了半刻钟,楚翊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 他缓缓地将桌上的纸张抚平,轻哼了声,喃喃自语。 “皇叔啊皇叔,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朕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她带入皇宫,如今又岂会让她轻易离开?” 说罢,他提高了些音量,朝门外唤了声。 “福海,去将苏姑娘请来!” 没多久,苏安就被请到了御书房。 毕竟身处皇宫,苏安纵然心中不爽,但也还是朝着楚翊微微俯身行礼。 “民女见过陛下,民女粗鄙不堪,着实不适合在皇宫久居,更何况太后娘娘民女见也见过了,陛下也应该满意了吧?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放民女与王爷离开?” 楚翊一边捧着玉玺往桌上的册子盖,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她,轻笑了声。 “皇叔若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但苏姑娘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 不是,他借着让付准进宫探望太后的名义,执意要求她一同进宫,她认了,但眼下她作为镇北王的未来王妃,跟着付准回去应该不犯什么毛病吧! 苏安气的有些炸毛,咬牙切齿地盯着楚翊。 “陛下费尽心机将我带到京城来,又将我强制留在皇宫,到底想干什么,猜来猜去的着实麻烦,陛下不妨跟我直说了吧!” 听了这话,楚翊放下玉玺,拍了拍巴掌。 “好,朕就喜欢跟苏姑娘这样的爽快人说话。” 他仔细将桌上的册子看了一遍,这才收起来,递给一旁的福海,眼底含笑道。 “其实朕对苏姑娘并无恶意,只是有个交易,想跟苏姑娘谈谈。” “苏姑娘能在短短半日内筹得赈灾银,足以看出,苏姑娘对于内务规整之事颇有见解,所以朕决定将内务府交予苏姑娘打理。” “若是苏姑娘能将内务府打理好,朕便赐你女官之位,但若不成,朕便要了你的脑袋。” 说话间,他声音变得低沉,眸中杀意毕露。 不就是看她从富商手里掏出来那么多银子,眼红嫉妒了,想让她帮忙充盈国库吗? 直说不就是了,干嘛兜这么大个圈子,还拿性命来威胁她。 苏安只觉一阵无语。 福海也适时地将那任命的册子递到她跟前,小声提醒。 “苏姑娘,皇室威严容不得挑衅,为了性命起见,还是莫要推辞的好。” 见状,苏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接过册子,挤出一抹假笑,装模作样地感激道:“陛下的恩典可真是与众不同,那民女就先说声谢谢了哈!” 楚翊见她如此反应,倒也不怒,反而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气冲冲地回到慈宁宫,苏安将册子重重摔在桌上,在房间里拐着弯把楚翊痛骂了一通,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得知此事,付准匆匆赶来,眉头紧锁。 “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这些年来内务府欺上瞒下,早已亏空,如今他竟将这烂摊子丢给了你,真是卑鄙无耻!”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内务府女官 原来是连年亏空,那也就说得通了。 否则楚翊也不会丧心病狂地冒着惹恼付准的风险,把她千里迢迢带回京城了。 苏安趴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脸,不禁摇头轻叹了口气。 赚钱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就是不爽。 “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这就去找他,帮你推了这差事。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安然无恙地带出皇宫。” 付准安抚了句,便将桌上的册子拿走,要去找付准对峙。 这怎么行? 楚翊再怎么说也是皇上,说话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眼下他们身处皇宫,外界势力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怎么融洽,要是再因为这点小事撕破脸,形势怕是会对付准不利。 苏安心中一紧,忙上前拉住付准的胳膊,出言阻拦。 “等等,谁说我要推了?不就是赚钱吗?别的我不敢说,但赚钱我在行。” “再说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好民不与官斗,就算我赚再多的钱,没权势也保不住手中的这些产业,他不是说若我能将内务府打理好,便允诺我女官之位吗?试试倒也无妨。” 听她一席话,付准担忧地皱紧了剑眉。 他心疼地看了苏安一眼,下意识地开口劝说:“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产业,你不必为此刻意勉强自己。” 闻言,苏安连连摆手,摸了摸鼻尖,俏皮地眨了眨眼。 “不勉强,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个挑战,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挑战刺激的。退一万步来说,要是到时候我真没能将内务府打理好,到时候你肯定也是会护着我的,对吧,付准?” 付准一时只觉哭笑不得。 眼看苏安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只得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翘唇应下。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放心去做吧,万事有我。” 听得这话,苏安瞬间觉得安全感爆棚。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作每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她的男人了。 虽然身后有付准撑腰,但她也不因此懈怠。 第二日清晨,苏安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去了所谓的内务府。 内务府门前冷清,几个小吏懒散地靠在柱子上,怀里拄着扫把,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便是苏安什么时候到了眼前也不知道。 “等等,你是谁啊?怎么瞧着这么面生?” 苏安正欲踏入内务府,却被那几个小吏抬起扫把拦住去路,吊儿郎当地盘问。 对上他们略含淫邪的目光,苏安一阵恶心,怒极反笑。 “内务府的总管在哪?让他来见我。” 说着,她将楚翊给自己的任命册子随手丢给了小吏。 小吏们接过册子,看看册子,又看了看苏安,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她居然是新上任的内务府女官! 他们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让开路,点头哈腰地引着苏安往里走。 “原来是女官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女官大人快里边请,您在正堂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将杨总管找来。” 将苏安带到正堂,小吏又端了壶茶水过来,这才匆匆退下。 苏安倒也不急,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打量着正堂内简单的陈设,一边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品了一口。 但只第一口,她就直接吐了出来。 茶讲究的是清、香、甘、活,而这茶水不仅色泽浑浊,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显然是陈年老茶,早已失了茶韵。 饶是她一个不会品茶的人都能喝的出来。 足以见得,这茶是有多劣质。 内务府好歹也是掌管宫中事务的要地,对她竟如此敷衍了事。 苏安眉头紧皱,怒意稍稍有些上窜。 不过想到今天自己来此的目的,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等等内务府总管,问问再说。 可没曾想,桌上的茶水都放凉了,门口也不见半个人影。 她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一个身着暗红宫服,头戴黑色宦官帽的公公才缓步走了进来,脸上虽是挂着笑,但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瞧见苏安,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嘴上说着客气的话。 “宫中事务繁忙,这才耽搁了片刻,还请女官大人莫要介怀!” 手底下的人尚且都能懒散成这样,他一个内务府总管能忙到哪去?不过就是找借口罢了。 苏安心知肚明,却并未拆穿,挑眉轻笑着摆了摆手。 “不介怀不介怀,杨总管想必也从陛下那里得到了消息,日后内务府相关事宜暂由我来打理。今天我来呢,就是了解了解内务府的基本情况。” “内务府的账册,应该在杨总管手里吧?不妨拿来给我瞧瞧。” 一来便要差账本。 本以为这新来的女官不过就是个花架子,过来走个过场罢了,没想到竟要来真的。 杨总管皱了皱眉,没应声。 见他站着不动,苏安皱了眉,忍不住出言催促。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杨总管是对陛下的决策有什么疑问?那不如我陪杨总管亲自走一遭,去找陛下说个清楚。” 杨总管脸色微变,忙赔笑道。 “女官大人误会了,臣怎么敢质疑陛下的决策?只是内务府事务冗杂,账本数目也不少,还需整理一番,女官大人不如改日再来?” 看个账本还得挑日子? 苏安有些无语,说话的语气也异常坚定。 “你让人将账本尽数带上来就是,我看的过来。” 见实在推脱不过,杨总管只得寒着脸,让人将账册带了上来。 听杨总管的语气,她以为账册至少得有四五十本,但拿上来之后,她才发现,所谓的不少就仅仅只有五本而已。 这老狐狸故意阻拦,定是有什么猫腻。 苏安睨了杨总管一眼,便开始细细翻阅账册,暗自留意每一笔款项的流向。 刚开始,账册记录的倒还算详细。 但越往下看,苏安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玩忽职守 只见账册中多处款项记录的模糊不清,甚至有些重要支出竟然都没记录在册。 算到最后,国库分文不剩不说,还有一万两银子的亏空。 苏安禁不住嘴角抽搐,愤怒也在心间不断蔓延。 她寻思能有多大的亏空呢,皇宫规矩森严,内务府的人肯定也也不敢行事太过张扬,原以为顶多几千两银子,没想到亏空竟然高达一万两! 好好好,这狗皇帝给她这么大个烂摊子。 苏安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斜乜了杨总管一眼,冷声道: “整整一万两,你作为内务府的总管,却在账目管理上如此马虎懒散,导致国库出现如此大的亏空,你该当何罪?” 闻言,杨总管却是不以为意,梗着脖子,轻哼了声。 “这内务府本就掌管宫中各项事务,事务冗杂,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女官大人何必小题大做?至于这亏空,历朝历代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真是大惊小怪的。” 随后,似是怕苏安揪着他的错处,他眼睛一眯,拱了拱手,眼底有些得意地威胁。 “女官大人怕是有所不知,我如今可是在替太后娘娘做事,就连太后娘娘都对我的能力赞赏有加,女官大人这么说,莫非是要打太后娘娘的脸不成?” 想拿太后来压她,做梦。 苏安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杨总管。 “太后娘娘的眼光自是错不了,但人都是会变的,当初或许你能力确实出众,所以太后才会器重你,但如今你疏于职守,导致国库亏空,就是你的失职。” “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你如此玩忽职守,怕是也不会包庇你!” 这番话说的杨总管脸色巨变。 他抬手,指着苏安,嘴唇哆嗦,愤然道。 “你……” 不等他开口,苏安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朝门外喊道:“来人,杨总管玩忽职守,导致多笔款项下落不明,国库亏空,将他押至大理寺,候审!” 内务府一向都是杨总管在打理。 猛地来了女官,内务府的大大小小官吏也顾不得干活了,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聚在门外,偷听里面的谈话。 见她三言两语便要给杨总管定罪,门外的人皆是心头一震。 看来这女官不是什么善茬! 可苏安等了许久,门外都没动静。 杨总管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朝她冷哼了声,警告道。 “我称你一声女官大人,你还真把这当成你自己的了?我在这内务府少说也有十余年了,这里的人只认我一人,好心奉劝女官大人一句,行事莫要太过刻板,得灵活些。” “真是好大的口气,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狂妄!” 话音刚落,就见付准身着墨色锦袍,一脸冷峻地踏入正堂。 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一众剑卫,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手握剑柄,气势凛然。 镇,镇北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杨总管脸色骤变,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付准冷眼扫过杨总管,沉声道:“国法当前,岂容尔等藐视,将人带走!” 剑卫迅速上前,将杨总管架起。 杨总管面如死灰,挣扎着还想辩解,却见付准一挥手,剑卫便毫不留情地将其拖出正堂。 果然,想要旁人臣服,还得凭实力啊! 看着杨总管离开的背影,苏安心中暗自咂舌,起身迎了上去。 “付准,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你第一次来内务府,我自是对你放心不下,所以便来瞧瞧。此外,内务府鱼龙混杂,你孤身一人在此,我怕你劳累,所以给你寻了几个好帮手,带来让你掌掌眼。” 付准淡然一笑,目光柔和了几分。 说话间,他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 随着掌声的尾音落下,几个拿着珠算的账房先生鱼贯而入。 “他们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账房先生,你尽管差使就是,无须与他们客气。” 苏安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只见他们个个面容精明,眼神锐利,光看着就是经验老道的好手。 她仔细数了数,足足有十个。 这么多年来,内务府的账册却只有五本,有些不符合常理,许多账目都要重新捋一遍,也的确需要不少人手。 付准不仅适时给她撑腰,还给她寻来了这么多帮手,真是考虑周全。 苏安心中感动不已,水汪汪的眼睛泛着一丝感激,抬手拍了拍付准的肩头,开口道谢。 “还是你对我好,大恩不言谢,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付准轻笑一声,眉宇间透出一抹宠溺。 他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抿唇回应:“好。” 本来在门外偷听的官吏在付准出现的那一刻便一哄而散。 众所周知,这镇北王不问世事,冷血无情。 可如今,他竟为了个女官亲临内务府,还替这女官撑腰,让人将杨总管送去了大理寺,可见其对此女官的重视程度不一般。 官吏们不禁纷纷感慨内务府的天要变了,行事也越发谨小慎微。 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落得与杨总管一样的下场。 内务府的动静闹得不小,很快就传到了皇宫。 太后闻讯,忙派了身旁的嬷嬷前来传话。 嬷嬷朝着苏安欠了欠身,照着太后的语气传达:“苏姑娘,太后娘娘交代过了,内务府若是有什么要调查的,我们慈宁宫鼎力配合,绝无二话。” “好,那就麻烦嬷嬷替我道声谢了。” 苏安笑着回应。 但在嬷嬷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她紧皱着眉头,不安地叹了口气。 太后的动作如此之快,让她不得不心生怀疑。 如果杨总管真是太后的人,那此事或许与太后也脱不了干系。 那她派嬷嬷前来传话,究竟是警告还是试探? 苏安一时想不明白,只觉心乱如麻。 原以为只要把缺失的账目查清楚,再想办法将账目上的亏空给填补了,就可以了,没曾想牵扯居然如此之广,这差事不简单呐! 念及此,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轻吐了一口浊气。 ------------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有妙计 看出了她心里的不安,付准抿了抿唇,在旁柔声安抚: “既然已经接手了此事,那便放手去做,不管此事会触及到谁的利益,你都只管负责调查治理就是,其余事宜,一切有我。” 这话把苏安感动的一塌糊涂。 有了付准这话,苏安也不再畏首畏尾,给自己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一起把内务府的蛀虫都抓出来!” 接下来的三日,她带领所有的帐房先生,从内务府的大大小小材料中搜寻出了不少缺失的账目,日夜辛劳,才总算是把账目都给理清楚了。 对比之下,她才发现内务府原本的账目上被人做了不少手脚,也怪不得会连年亏空。 苏安坐在正堂的主位上,面前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官吏。 她居高临下的斜乜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质问。 “你们做假账,私吞国库银两,眼下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说话间,她将整理好的账本往桌上重重一摔。 原以为这女官就是个花架子,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没想到仅仅过了三日,内务府多年的账目便被她尽数翻了出来。 他们禁不住在心中懊悔。 早知道就将事情做的干净些了。 可此时此刻,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再怎么后悔也无用。 他们纷纷垂着脑袋,在脑海里快速的思索着辩解的措辞。 但也有对苏安不服的,梗着脑袋,冷哼道: “什么证据?我怎么不知道?拿着些伪造的罪证,就想轻而易举的给我定罪,就算你是陛下钦定的女官,也不能如此蛮横无理吧?” 越说,他越起劲。 甚至还拱了拱手,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你今日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污蔑于我,明日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此事我定要禀报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还我一个公道。” 还真是太后的人。 苏安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与太后相处这几日,她还以为太后经历可怜,应当是个好人。 如今看来,倒是她太过单纯了。 这皇宫里的女人都工于心计,相互争权夺势,哪个没干过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以说压根就没什么纯好人。 “这证据是真是假,皇上和太后娘娘一看便知,我倒是也想看看,到时候将此事捅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是会袒护你,还是会秉公处置!来人,将他押至大理寺,等待发落。” 说话间,她一拍桌子,朝着身旁的剑卫吩咐。 付准怕内务府沆瀣一气,忤逆苏安,特意将剑卫留给了苏安,以保证她的安全。 收到命令,剑卫立刻上前,将人给押走了。 有这招杀鸡儆猴在先,众人也都见识到了苏安的手段,不敢再放大话。 他们纷纷朝着苏安磕头求饶。 “女官大人,是我们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戴罪立功!” 苏安语气有所缓和,惋惜叹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做事之前你们就应该想到后果。不过,念在你们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众人都抹了一把虚汗,争相恭维。 “多谢女官大人网开一面,女官大人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是啊,女官大人如此有度量,日后必成大事,我等愿意终身追随女官大人,为女官大人效犬马之劳。” …… 在一片恭维声中,苏安将胳膊杵在桌子上,拖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掩住了内里的一丝狡黠,含笑道。 “我仔细考虑过了,内务府都是一些细碎的活计,诸位大人连最基础的做账都做不好,只怕是不适合内务府,所以我决定放你们自由,你们回去收拾收拾,尽快离开吧!” “至于内务府的苦活累活,我自有人选。”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都愣在了原地。 不是说好的从轻发落吗? 看他们一脸愕然,苏安皱了皱眉,无辜的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不成?那我还是按照律法来办吧,每人赏三十大板,再逐出内务府。” 众人嘴角抽动了一瞬,连连摆手。 “不不不,多谢女官大人法外开恩,我等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完这话,面前的人就一哄而散。 反正都要被逐出内务府,他们又何必多挨那三十大板。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苏安才挑了挑眉,继续查看手中的账册。 虽然内务府有不少蛀虫,但其中也有些好苗子。 眼下这些蛀虫被拔除,正好空出了不少位子,苏安便列了个名册,把可用之人一一提拔了上来,给内务府来了一个彻底大换血。 付准办事归来,听完苏安所行之事,目露赞赏,由衷的感慨。 “行事如此干脆利落,确实是个做女官的料子。” “不过,眼下内务府的人虽然是肃清了,但账目上的亏空还在,你打算如何填补?” 话头一转,他担忧地问起了苏安的打算。 他手头倒是有银子,但内务府的账目向来有入有出,不能随意用私银填补。 苏安一边整理着手头的账册,一边朝他勾唇笑笑。 “一万两银子而已,我自有妙计。” 说着,她还朝他眨了眨眼睛,眸底满是自信。 见她如此,付准心中不由得有些期待。 毕竟京城可不比浮游县,能在京城安家落户的都是有京城户籍的,之前在浮游县的那一套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苏安心中却是另有算计。 要知道,内务府掌管皇宫之中各项事务,其中包括皇上和后宫妃嫔的生活起居,国家的财政收支,还有礼仪规制什么的。 说白了,宫中吃穿用度都是由内务府采买。 所以她打算利用这一点,不仅要将亏空填满,还要让国库变得充盈。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亦真亦假 此后一连几日,苏安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纸上写写改改。 她将写得满满当当的三张纸洋洋洒洒平铺在了桌子上,伸了伸拦腰,笑容满面地感慨:“终于成了!”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纸张最顶端赫然写着“招商大会计划书”七个大字。 正巧此时付准推门进来。 她连忙朝着付准招手,向他展示。 “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毕竟招商大会前所未有,还是让付准看看更为稳妥。 走到她身边,付准拿起桌上的招商大会计划书,细细打量了一番。 下一刻,他却有些哭笑不得。 这商户为了争夺皇商的位置,确实有不少暗中使银子的,但大多都是藏着掖着,像苏安这般大张旗鼓招商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但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却是不错。 毕竟大楚律法对此也没有明文规定。 付准惊诧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赞许道。 “本来我担心你处理不好内务府里的各项事务,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那人想要借机刁难你,怕是也没想到你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事情给解决了。” 但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剑眉微蹙,有些担忧地念叨。 “但京中商户与京中权贵大多都有牵连,大楚国库空虚虽从未明说过,但大家都对此心照不宣,我怕这些商户太过精明,不肯好好配合。” 见付准都对此满意,苏安心中高兴不已。 他提及的这点,她也早就考虑到了。 苏安勾起唇角,双手环胸,挑了挑眉,笑眯眯地看向付准。 “你说的对,所以这一点就要靠王爷你了!” “我?” 闻言,付准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面露不解。 这些事他可从未见过,更别说举办了,他能做什么? 苏安点了点头,一边踱步,一边兴致勃勃地跟付准解释。 “没错,所谓无商不奸是有一定道理的,你也说了,他们都知道国库空虚,眼下跟皇室做买卖确实不大合适,有脑子的都肯定不会上赶着跟皇室做买卖。” “所以我需要让你派些人将这水搅混,到时候亦真亦假,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参与进来。” 听了这话,付准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找人。” 别的他不敢说,但安排几个人而已,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商议完此事后,苏安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她让人在城中张贴告示,表明内务府将要招商事宜。 虽然内务府没什么油水,但能当上皇商,至少能有跟皇亲国戚攀上关系的机会,少数带着此目的商户打算适当参与一番。 至于那些不感兴趣的,在路人的一通挑拨下,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 而这路人,自然就是付准安排的人手。 很快就到了招商大会召开的日子。 有句话说的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此次招商大会,苏安还特意自掏腰包,将城中最为有名的保安堂包了下来,作为招商大会的场地。 京城有权有势的富商都慕名前来。 苏安站在台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朗道: “欢迎大家来到内务府举办的招商会,我是陛下钦定女官苏安,各位也都是京中翘楚,能齐聚一堂着实不易,苏安在此再一次感谢大家前来捧场。” 说着,她朝众人微微鞠躬。 古代人哪见过这等场面,纷纷兴致盎然地盯着苏安,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大家时间宝贵,那我们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 “我们内务府要全权负责后宫各项事宜,所以选对合作人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我今日在此就布料,茶叶,文房四宝……这些方面进行招商,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说着,她拍了拍巴掌。 只见一行身着官服的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盘上摆放着各样的令牌。 这些令牌除了花纹有细微的差别,刻的字也有所不同。 苏安伸手,从这些令牌一一掠过,笑眯眯地解释。 “这些都是我们内务府特制的皇商令牌,只此一批,价高者可得,日后我们内务府只与持此令牌者合作。各位若有意,可以参与竞价,机会难得,可莫要错过。” 随后就见她朝着账房先生招了招手。 “现在我们的竞拍开始,首先是布料项目,皇宫每年需购进布匹锦缎两千匹,有意者现在参与竞拍,起拍价一千两。”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参与竞拍。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突然,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举手示意。 “我出两千两!” 听得这话,众人哄笑了声,不禁出言讥讽。 “你这小子是外乡来的吧?能跟皇家做生意虽然瞧着是体面,但你也不能为了体面,赔上自己的家产吧,我可是听说如今国库空虚,有没有银子还不一定呢!” 那男子倒也不恼,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苏安。 “此言差矣,你们可知这台上站着的何人?” 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陛下钦点的女官苏安吗?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打量着苏安。 不等众人回应,男子就轻哼了声,自顾自地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来此之前,我可是特意调查了苏大人一番,她手下的铺子少说也有百余,手中存银少说也得有这个数,更别说苏大人还与镇北王相熟。” “有这层关系在,便是国库空虚,也不会少了我们应得的银子。” 话音刚落,一旁做仆人打扮的小厮迅速扯了他一把,故作焦急地念叨。 “哎呦,公子,您不是打算参与竞拍呢吗?眼下您将底都透露给他们了,他们与您争抢该如何是好?” 好好好,这戏演的不错! 苏安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目光,心中暗暗叫好。 听得这话,众人也都不禁在心中重新考量起这次招商大会来。 下一刻,就见一人也举手参与竞拍。 “我出两千五百两!” 有人不敢示弱,紧随其后叫价。 “我出三千两!”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言而无信 各大商户争相竞价,很快就将价格哄抬到了一百万两。 台上的苏安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现在我们的布料项目已经开价开到了一百万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如果没有的话,以后皇宫内所有布料都将从王记商行购买。” 整个招商大会都鸦雀无声,没人再喊价。 苏安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确认没人跟价,这才一锤定音。 “好,那么恭喜王老板获得布料交易权,这是您的通商令牌,请收好!” 说着,她将托盘里刻有“布料”二字的令牌,亲自送到了王老板的手中。 这令牌虽然是铜质的,但其意义非凡。 拿到手中,王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当场就将令牌挂在了腰上,得意的朝周围的各大商户拱手道谢:“感谢诸位承让!” 苏安如法炮制,将其余项目的通商权一一卖了出去。 账房先生一边对账,一边做记录,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不少人都因为没带够银子,懊悔不已。 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们只得心有不甘的离开。 与此同时,招商大会的事也传到了御书房。 想起那种场面,福海还有些激动。 “陛下真是英明,苏姑娘心思聪颖,想法奇特,当真是打理内务府的不二人选,今日她在保安堂举办了招商大会,老奴亲眼瞧见各大商户都争相竞价,咱们的国库充盈有望啊!” 听了这话,楚翊脸上布满笑意,连连点头叫好。 “好,好啊!朕就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帮朕充盈国库,倒也不枉朕费尽心思将她掠来。” 他也不要求多,只要苏安能让国库里有几百万的存银,他就知足了。 不曾想,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陛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安并未经过禀报,直接就踏入了御书房。 一旁的福海拧紧了眉头,出言呵斥。 “大胆苏安,你如今既然做了女官,就理应遵循大楚的律法规制,未经通禀,怎可随意进入陛下的御书房?还不快跪下!” 听得这话,楚翊却是笑眯眯的抬了抬手,打起了原场。 “不可放肆!苏姑娘出身乡野,不拘小节,朕自然也不会勉强了她。” 开玩笑,现在苏安可是他的摇钱树,他怎么会轻易问责? 随后,他目光炽热的注视着苏安,挑眉问道:“苏姑娘此次前来,可是内务府的事都解决完了?” “陛下教训的是,是老奴多言了。” 福海只得悻悻的低下头去,出声认错。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她看不出来呢? 苏安瘪了瘪嘴,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这才将手举到身侧,轻轻的拍了拍。 紧接着,就见几十个剑卫抬着大箱子鱼贯而入。 不等苏安吩咐,他们就把大箱子列成一排,放在了地上,然后将箱盖打开,这才一一退至苏安的身后。 苏安指着那些大箱子,分析道。 “这些都是我今日招商大会得来的银子,共计一千万两。” “我之前清算过了,内务府亏空一万两银子,如今皆已尽数补齐,这一千万两是国库的存银,陛下赈灾养兵,购置后宫生活用品,也够用两三年的。”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大箱子里装着的有捆成一沓的银票,还有金元宝,银锭子。 数量之多,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楚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哈哈大笑,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大箱子跟前,伸手一一从上面拂过,边走边赞许。 “苏姑娘果然不负朕的厚望,不过几日,就将朕的心头大患给解决了。” “有了这些银子,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朕就都不怕了。” 眼下楚翊的要求她已经做到了,这承诺也应该兑现了吧? 苏安挑了挑眉,正想开口提起此事。 却见楚翊突然敛去笑容,转过头来,幽幽地盯着她,将手背在身后,不解发问。 “苏姑娘能帮朕赚这么多银两,朕心甚慰。” “可朕听闻此次招商大会苏姑娘售卖的是与皇室的通商权,如此一来,虽然是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但若是日后这些皇商仗着此事以次充好,该如何是好?” 这事苏安早就考虑到了。 猛然被问起,苏安也并未慌乱,抱着胳膊从容一笑,开始慢悠悠的踱步。 “陛下不必担忧,我已告知下去,这招商大会一年举行一次。” “也就是说这通商权也就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这行商之人都不是傻子,讨好皇室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掘坟墓,在皇室的东西上动手脚?” “再者,皇上也可以制定通商规矩,并设立专门的监察机构,用来监察货物的质量,若是真有不长眼的,皇上下旨废除他的通商权不就行了?” 苏安说的云淡风轻的。 似乎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楚翊听后,眉头渐舒,看向苏安的目光变得越发炽热。 他嘴角轻勾,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来。 “好,苏姑娘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朕对苏姑娘的本事心服口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安也没藏着掖着,咧嘴露着虎牙,笑眯眯的朝楚翊发问。 “既然如此,那陛下指派的任务我也算是完成了吧?那陛下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了?” 天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这回他可是下了圣旨的,总不能耍赖吧! 听到这话,楚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这是自然,福海,拟旨!” 苏安也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生怕楚翊又耍什么歪心眼,挖坑害她。 清晰的话语从楚翊的薄唇间一字一句吐出。 “苏姑娘天资聪颖,治理内务府有功,故封安妃,掌管后宫大小事宜,赏黄金千两……”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安急头白脸的打断了。 “等等,谁要入宫为妃了?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将内务府的账给平了,你就封我为女官,并且放我离宫,身为君王,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磕到了 言而无信? 听到苏安口不择言的问责,楚翊并无半分恼意,顾自挑动眉头,步履稳健的逼近了几分。 “朕何时言而无信了?如今朕都已经将后宫事宜全权交到了你的手里,这权利给的还不够大吗?” 这话把苏安都气笑了。 女官跟妃嫔分明就是两码事好吧,也不知道楚翊的脑子怎么长的。 这段时日,楚翊先是刻意接近,住到商铺里,而后派人将她送到他的床上,意图毁了她的名声,眼下他又费尽千辛万苦将她掳进宫中,要纳她为妃。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安面色平静的盯着楚翊看了许久,忽地叹息问道。 “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女子,陛下到底为何对我如此执着?” “如果陛下是为了将我拴在身边,好让我为陛下打理后宫事宜,那陛下怕是就打错了算盘。我的那些小机灵在经商上或许能起些作用,但在宫中却是毫无用处。我从小就生活在乡野之间,压根就不适合宫里的生活。” 说着,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心中不禁浮起一抹无力感。 但楚翊听了这话,却不为所动,依旧目光深邃,悠然向前迈了一步。 没等苏安反应过来,他就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顺势下滑,在她粉嫩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下,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呵笑道。 “因为只要是皇叔有的,朕都想要。”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安身子一僵。 怪不得他背地里能跟黎婉月搞到一起去,原来他就是个单纯喜欢人妻的变态。 她只觉得心中万分恶寒,下意识地甩手将楚翊的手打落,顺势后退一步。 “我从来都不是谁的所有物,我只是我自己,不要拿我跟其他的物件混为一谈。而且,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拥有的东西也都有所不同,难道你样样都要抢来不成?” 说话间,她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打量了楚翊半天,苏安摇头轻啧一声,面色认真的跟他分析道。 “总觉得别人的东西就是好的,你这应该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我看似乎还病的不轻,得治,好好的治。” 苏安一边说,一边抬手摩挲着下巴,围着楚翊转圈观察。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难以言喻。 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心惊。 “我明白了,你这么在意付准,该不会是喜欢他吧?因为喜欢,所以才总想着抢他的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 越是这么分析,她就越觉得合理。 妈耶,这么病娇的喜欢,磕到了! 一旁的福海听得脸色涨红,没好气的抬眼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念叨。 荒谬,真是荒谬! 陛下与镇北王皆为男子,这世上向来只有男女之情,哪有男子互生情愫的?简直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就连楚翊也禁不住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无奈的笑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苏安想法奇特,但没想到她的想法居然能离谱到这个程度。 没等他回话,就听见一道脚步声渐行渐近。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付准沉着张脸,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悦,走到苏安身旁。 他动作轻柔的握住苏安的手腕,将她扯到身后,淡淡扫了楚翊一眼,语气冷然道:“本王的未婚妻如今已然将陛下教派的任务尽数完成,本王按照约定,前来接她出宫。” 闻言,楚翊目光微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勾唇。 “那若是朕坚决不放人呢?皇叔难道还要逼宫不成?”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苏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付准着了楚翊的道,真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到时候落了别人的口舌。 她下意识的从付准身后探出脑袋,想要开口辩解。 却被付准一巴掌按了回去。 他挑了挑眉,用余光斜乜了楚翊一眼,语气平淡,但颇具威慑力。 “若陛下坚决不放人,那便是有失君德,不配称帝。本王倒是也不介意替黎明百姓清除昏君,匡扶江山。” 这话听得众人心头一震。 沉默了片刻,楚翊到底还是轻笑了声,打起了哈哈。 “大楚江山有皇叔扶持,朕心甚慰啊!皇叔放心,朕自幼便受皇叔教导,又岂会不知君子所言必行的道理?方才朕不过是与苏姑娘开玩笑罢了,皇叔可莫要介怀!” “即使如此,那本王就先带她离开了。” 付准片刻都不多留,转身带着苏安就要离开。 楚翊幽幽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临行之前,皇叔还是带着苏姑娘去慈宁宫跟太后道别一番吧,毕竟太后十分喜欢苏姑娘,若是不辞而别,怕是会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老人家…… 太后也不过才二十几岁,比这狗皇帝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是老人家了? 苏安心中一阵无语。 不过,仔细想想,她确实在慈宁宫待了有一段时日,于情于理,离开的时候她都应该去跟太后道个别。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楚翊脸上的笑意渐敛,挑眉轻啧了声。 “福海,你说皇叔是不是许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闻言,福海将身子弓的更深了些,点头回应。 “是啊,自从腿受了伤之后,王爷便不苟言笑,老奴还从未见他对什么人如此紧张过。” 慈宁宫中。 “当真要走?不能再多留些时日陪陪哀家吗?” 太后一脸惋惜的盯着苏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但因为内务府的事,苏安对她的形象已大打折扣,心中难免有些膈应。 她轻轻抽回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民女本就不属于皇宫,离开皇宫也是迟早的事,太后娘娘不必为此伤心,日后这皇宫定然还会有其他有趣的人。”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是点了点头,松了口。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哀家也不多留了,路上小心一些。” 后宫毕竟是女眷所在之地,付准不便跟来,苏安千劝万劝,才将他劝去了宫门,让他在宫门等着自己。 告别了太后,苏安简单收拾了一番,这才匆匆赶去宫门,去跟付准汇合。 ------------ 第二百六十章 贤妃中毒 或许是心中愉悦,去宫门的路上,就连空中的风都是甜的。 苏安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悠悠的走着。 眼看前面拐个弯再走个几十步就能到宫门了,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而且,那脚步声渐行渐近,直朝她逼来。 她眼皮微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了一队身穿铠甲的禁卫军。 此刻,那些禁卫军个个面目严肃,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疾步奔向她所在的方向。 难道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刺客? 唉,刺客都能光明正大的进宫刺杀,看来这皇宫的安保也不怎么样。 苏安并未放在心上,只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便转过了头。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身后的那支禁卫军走到她身旁,却是没再前行,反而四散开来,将她给团团围住了。 这下,苏安有些傻眼了。 她环视了一圈,将这些人打量了一番,皱着眉问道:“不是,你们抓错人了吧?” “你不就是苏安吗?我们要抓的人就是苏安,带走!” 为首之人眼底带着不屑,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挥了挥手,冷声下达命令。 下一刻,她的胳膊被禁卫军架了起来。 苏安有些着急,蹬哒着两条腿,扯开嗓子喊道。 “放开我,我又没犯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镇北王的未婚妻,你们要是敢非法拘留,他是绝对不会饶了你们的。”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将付准的名号给搬出来。 但禁卫军首领非但不怕,反而冷嗤了一声,没好气的警告道: “贤妃娘娘中毒,有证据证明这毒是你下的,就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也得乖乖就范,我管你是谁的未婚妻,这话你还是留着跟阎王爷去说吧。” 说着,他就率先离开。 禁卫军也纷纷跟在他身后,有序的撤离。 不是,她这几天压根都没见过贤妃,贤妃中毒跟她有毛线的关系?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贤妃中毒怎么可能是我所为?我有什么动机对她下毒?” 苏安一边挣扎,一边质问他们。 可他们压根不听苏安的辩解,甚至还觉得她太吵了,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与此同时,付准在宫门之外踱来踱去,目光时不时的撇向拐角处。 仿佛下一刻苏安就会蹦蹦跳跳的出现在视野中。 殊不知,苏安已经被押入了天牢。 苏安扒拉着牢房的门,向看守她的狱卒喊冤。 “大哥,你看我这么天真善良,怎么可能会下毒害人呢?这件事肯定有误会,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 狱卒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突然摇头轻叹了一声。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的这么漂亮,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他一边嘀嘀咕咕的,一边把钥匙挂在腰间,朝着远处走去。 苏安:??? 她不过就是跟太后道了个别,走了会儿路的功夫,就成杀人犯了? 天牢里的环境阴暗潮湿,空气中透着丝丝的血腥味,甚至还夹杂着些霉味和腐烂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的干呕。 她晃了晃牢房的门,朝外大喊。 “有没有人呐!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陛下,我要当面跟他问个清楚!” 可喊了许久,压根就没人回应她。 反倒是对门的一个年轻男子,嘴里衔着一根稻草,掏了掏耳朵,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劝道。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都到这里了,就别想着出去了。” “要是喊冤有用的话,天牢岂不是早就空了?” 苏安被他这话一噎,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几分。 她招谁惹谁了? 本来她就只想蜗居在浮游县,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富婆,被无缘无故的带到了京城不说,还要给人当牛做马。 眼看着终于能摆脱当牛马的命运,却又被安了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越想,她心中就越委屈。 她松开了牢房的门,整个人蹲在地上,无助的抱着膝盖。 下一刻,就见她小嘴一撇,眼泪从眼角里滑落下来。 也不知道付准能不能找着她。 被她这么念叨着,付准心头猛的一痛,他绷紧了嘴唇,情不自禁的抬手捂住了胸膛,满面担忧的朝里望去。 按理来说,苏安就算是有再多的话,也应该说完了才是。 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念及此,付准心中一紧,懊悔的皱了皱眉,快步踏入宫中去找苏安。 苏安有经商头脑,行事又出其不意,是个难得的人才,楚翊本就对她虎视眈眈,不肯轻易放她离开,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他就不该听苏安的,放她一个人回去。 但此时后悔,为时已晚。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苏安。 付准急匆匆的赶去后宫,却从太后处得知苏安已经离开了慈宁宫,并不在此。 整个后宫能跟苏安相处融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太后一人。 不在慈宁宫,她又能在哪? 付准心急如焚,发了疯似的在整个皇宫翻找。 终于在一个太监口中得知,苏安竟然被关进了天牢里。 听到这话的时候,付准只觉一股热血猛的窜入脑海,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他握紧了双拳,直奔天牢。 看见付准,门口的侍卫拔剑抵在门前,皱眉道。 “天牢重地,没有陛下的命令,所有人一律不得入内,还请王爷莫要为难我等!” “让开!” 付准眼睛眯起,眼神带着渗人的杀意,射向两人。 许是被他浑身的戾气吓到了,两人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转头对视了一眼,但碍于皇命,到底还是没让开,依旧厉声规劝。 “这是陛下的命令,王爷若是想探视犯人,不如先去禀告陛下。” “有了陛下的腰牌,我等自然会放王爷进去。” 眼看着他们不肯轻易放行,付准也没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握紧双拳,内力外涌。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内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还能这样玩 身体猛的撞在墙上,让他们不禁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呕的一声吐出鲜血来。 但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捂着心口,一瘸一拐地逃离了这里,匆匆去向楚翊报信。 付准顺势捡起掉在地上的佩剑,单手持剑,进入天牢。 见这架势,一个身宽体胖的狱卒最先反应过来,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朝他呵斥道。 “谁人竟敢擅闯天牢?” 看清付准的脸,另一个身材削瘦的狱卒眼神突变,一巴掌招呼在他的脑袋上,咬着牙,低声斥责:“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可是镇北王,敢拿刀剑对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闻言,胖狱卒连忙将手里的佩剑收了回来,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苏安身在何处?带本王过去!” 付准目光冰寒地斜乜了他们一眼,皱眉说道。 瘦狱卒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哈腰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王爷这边请!” 他一边在前引路,一边摸索着腰间的钥匙。 走到苏安的牢房前,看见苏安眼眶通红的蹲在地上,付准眸中忍不住浮起一抹心疼,声音轻柔地唤道:“小安?”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安下意识的抬头。 看见付准的那一刻,她面露惊喜,猛的站起身来。 “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天牢里?” 瘦狱卒很有眼力见的将牢房的门给打开,然后退到了一旁。 苏安从里面出来,情绪激动的小跑着凑到付准跟前,一把圈住了他的脖颈,抱着他,跟他诉苦。 “我本来都要出去了,可他们非说我下毒谋害贤妃,将我押入天牢。”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别怕,我说过会护你周全,就不会食言。” 付准将拿着佩剑的手稍稍往外撤了撤,另一只手顺势揽住苏安,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以做安抚。 看见这副场景,瘦狱卒震惊的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镇北王一向冷血无情,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真是见鬼了! 看来,这回他们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此时时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付准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安抚了一阵后,温柔的拉起苏安的手,带着她就要离开天牢。 眼看着两人并肩离开,胖狱卒挠了挠脑袋,疑惑的嘟囔。 “可是陛下命我们在此看管犯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陛下那里我们怎么交代?” 瘦狱卒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巴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傻呀,他可是从无败绩的镇北王,就算你顽力抵抗,也未必拦得住他。前途和命,你到底想要哪个?” 这还用说?肯定是命了。 命都没了,他还要前途有什么用? 胖狱卒识趣地闭上了嘴。 紧接着,就见瘦狱卒直接握拳给了自己一下子,然后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那硕大的拳头印显得格外清晰。 我去,还能这样! 胖狱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为吃惊,也抬拳将自己给打晕了。 付准畅通无阻的带着苏安到了天牢门口,迎面却撞见了楚翊。 看见付准,他身后的禁卫军迅速四散开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握紧了手里的兵器,警惕的盯着他们。 楚翊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向前走了一步。 “皇叔擅闯天牢,意图带走重要刑犯,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本王说过,她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来带未来的王妃回王府,有何不妥?” 付准将苏安往身后扯了扯,用宽大的身躯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目光冷冽地跟楚翊对上。 说话时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楚翊眼底的神色暗了暗,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她可是毒害贤妃的罪人,理应关押论罪,当初还是皇叔教朕,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难道皇叔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我去你丫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娘压根就没罪! 苏安正欲开口辩驳,却被付准抢了先。 “有罪无罪不是靠你一张嘴就能决定的,若想论罪,便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之前,就算是皇上,也没有关押犯人的权利。” “本王不想多造杀戮,皇上最好还是放我们离开。” 说话间,他抬起佩剑,直指楚翊。 听了这话,禁卫军握着兵器的手紧了紧,远处的弓箭手也拉紧了弓,对准了付准的胸膛。 楚翊朝着自己周围扫视了一圈,摊了摊手,嘴角勾着笑意。 “朕知道皇叔武功高强,无人能奈何得了皇叔,但如今这情况,皇叔应该也看见了,朕身后有百余名禁卫军,还有几十名弓箭手,皇叔能保全的了自己,但能保全的了苏姑娘吗?” “刀剑无眼,朕劝皇叔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真是卑鄙无耻! 苏安忍无可忍,猛然从付准身后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狗皇帝,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忙着招商大会的事,压根就没见过贤妃,更别说给她下毒了,你却一口咬定这毒是我下的。” “我就说当初你怎么这么痛快放我离开,原来是另有算计,想用此事来陷害我。” “早知道你如此卑鄙无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帮你筹一分一毫。” 被她如此辱骂,楚翊倒也不恼,反而轻哼了一声,慢悠悠的回应。 “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毒明明就是苏姑娘下的,怎么能推到朕的头上?苏姑娘之前帮朕填补国库,朕心中确实十分感激。” “但若是有人可以仗着功劳随意害人性命,大楚岂不是就乱了套了?”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宁,相信苏姑娘应当能够理解朕的所作所为。” 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原本她还想激怒楚翊,让他露出些马脚,好趁机洗脱冤屈,没想到,陷害她的事,这狗皇帝是半个字都不承认。 苏安气结,盯着楚翊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但付准却是情绪有所缓和,镇定下来。 楚翊说得对,他若是自己一个人,自然能无所顾忌,成功逃离皇宫,可眼下他要护着苏安,稍微不慎就会害得苏安丢了性命。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城换一命 与此同时,贤妃穿了一身洁白的里衣,头发散乱在背后,面色苍白的坐在床上,看向福海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不,本宫不要……” 话还没说完,就见福海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立马会意地上前,用力钳制住贤妃的胳膊。 而后,福海手里端着一个药碗,温声细语的劝说着。 “这是圣命,贤妃娘娘就莫要再挣扎了,这药烈的很,不会让贤妃娘娘痛苦太久的。” 说着,他眼神猛的变得狠戾,一手捏住贤妃的下巴,一手抬起药碗,将里面的药汁尽数灌进了贤妃的嘴里。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直往下滑。 贤妃呜咽着挣扎,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咽下毒药。 眼泪从眼角处滑落,她心中满是不甘。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有哪里做的不对,又何至于死呢? 但没人能给她答案。 仅仅过了几息,那毒药便发作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痛意自胸腔向四肢延展,她痛的用指甲紧紧的扣进自己的胸口,就连什么时候渗出了血也不知道。 “啊!痛,好,痛……” 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随之冒出来的,还有一股股猩红的鲜血。 鲜血大滩大滩地滴落在被褥上,像是绽开的一朵朵血花。 痛感越发强烈,就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碎了一般,贤妃忍不住躺在了床上,来回翻滚,她双目瞪大,脖梗上的粗筋也冒了出来。 只挣扎了一刻钟,她便安静了下来。 福海看着床上狼狈不堪的人儿,眼底划过一抹不忍,上前在她眼上抹了一把,帮她合住眼,这才朝着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句。 “贤妃娘娘薨逝,好生为贤妃娘娘整理一番吧!” 吩咐完之后,他这才用帕子擦了擦手,急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就见福海一脸沉痛,跪到楚翊跟前,假惺惺的说了一句。 “陛下,贤妃娘娘她薨了。” 苏安心中一紧,不敢相信的皱了皱眉头,开口质问。 “少在这胡言乱语,我压根就没给她下过毒,她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是死,也只会是楚翊干的。 再怎么说,贤妃也在后宫陪了他那么久,为了陷害自己,他当真如此心狠手辣,不惜搭上一条人命? 如果真是这样,那楚翊还真够可怕的! 苏安拧紧了眉头,只觉得心底生寒。 但楚翊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猛的抬手,直指苏安。 “如今贤妃被你害死了,你竟还敢在这大放厥词,朕要你为她偿命!” “来人,将她给朕抓回来!” 禁卫军作势就要上前,却见付准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楚翊,突然启唇问道。 “慢着,要如何才能放过她,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听了这话,楚翊脸色突变,轻笑着拍了拍手。 “还是皇叔明事理,既然皇叔都这么说了,那朕也不与皇叔拐弯抹角了,只要皇叔能攻下北胡十城,朕就可以做主,将苏姑娘给放了。” “十城换一命,这买卖可是划算的紧呢!” 楚翊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来回踱步,那轻松的神色仿佛在唠家常。 北胡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付准腿没有受伤之前,就已经跟他们交过不少次手,虽说之前从没让北湖得过什么便宜,但就连付准也无法彻底将他们铲除。 由于忌惮付准,北胡消停了一段时日。 可自从付准得了腿疾之后,北胡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十城?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上?” 苏安抓紧了手里的袖子,咬牙切齿的怒声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得付准毫不改色的答应下来。 “好,本王答应你,还请皇上记得自己做过的承诺,若是在本王离开这段时日,你胆敢动她半根毫毛,本王就算是追到天涯海,也定会将你斩于剑下,为她殉葬!” 下意识地,楚翊身子一抖。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勾着嘴角,点头答应。 “好,那朕就在皇宫等着皇叔凯旋归来了。” 第二日,付准身着盔甲,坐在战马上,身后是数万大楚军队。 楚翊难得好心的把苏安带到了城外,让她跟付准道别。 苏安仰头看着付准,眼眶泛红,瘪了瘪嘴,再次向他解释。 “贤妃真的不是我杀的,是他故意陷害我,此去北胡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话还未说完,就见付准俯下身子,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声音轻柔的安抚。 “别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此事我早已有应对之法,你且在京城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见他这话说的十分笃定,苏安这才半信半疑的跟他确认。 “真的?” “千真万确。” 付准情动地咽了咽口水,顺势抚着她的脸颊,低头吻去。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苏安心中有万千不舍,此刻也记不得矜持,下意识的踮起脚尖,配合的在他唇间轻啄了下,带着鼻音叮嘱道。 “不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平安归来。” 付准宠溺的笑了笑,这才直起身子,脸色恢复了冰冷,扬起手中的长枪,沉声道。 “全军听令,出征!!” 战鼓擂动,大军齐刷刷地开始动身,直朝北面奔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苏安仍站在原地,目光依依不舍。 站在城楼上的楚翊轻笑了声,提高声音,朝她喊了声。 “苏姑娘,这别也道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安缓缓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这才回头瞪了他一眼,顾自进了城。 虽然楚翊是挺无耻的,但他确实遵守了和付准的诺言,没将她关在天牢里,反而将她软禁在了宫里,好吃好好伺候着。 只不过,宫里的膳食太过清淡,苏安吃不惯,便整日埋身在厨房里,自己研究吃食。 反正这宫里的日子太过冷清了一些,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天做做饭也就当打发时间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可救药 苏安把宫女打发到了厨房外,自己一个人钻进了厨房里捣鼓起来。 不多时,厨房里便香气四溢,勾的人心直痒痒。 宫女忍不住好奇的探着脑袋,好奇的发问:“苏姑娘,您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味道比御膳房的御厨做的还要香上三分。” 那是自然,别的她不敢说,但在厨艺上,整个大楚,她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听到夸赞,苏安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她暂时也放下了心中的忧虑,笑着从竹筐里拿了两个肥肠包,递到了宫女手里。 “尝尝怎么样?” 经过多日来的相处,宫女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推脱,笑盈盈的接过肥肠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瞬间眼睛一亮。 “这包子皮薄馅嫩,香气扑鼻,真是绝了!” 苏安见她吃得开心,心中也多了几分满足,又往她手里塞了两个。 “竹筐里还有,今天我管你吃个饱!” 宫女嘴里塞满了肥肠包,听了这话,呜呜的道谢。 将锅里的肥肠包全都捡了出来,苏安又炒了一道家常菜,这才端到亭子里,一边吃,一边赏花喂鱼。 突然,宫女脸色一变,将手里的包子往身后藏了藏,默不作声的退出了三步之外。 但苏安却并未察觉到异常,依旧大口大口的咬着手里的包子。 一道明黄忽地从眼前掠过,径直坐到了她的对面。 随后就见楚翊敛了敛衣袖,自来熟地从竹筐里拿了一个包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汁水在他的唇齿间瞬间爆开,肥肠的香气顿时溢满整个口腔,楚翊忍不住微微挑眉,点头夸赞:“嗯,还是苏姑娘做的包子好吃。” 见他吃的这么香,苏安顿时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不是,他有病吧! 前脚刚污蔑她下毒杀人,后脚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敢吃她的东西,就不怕真被她毒死了? 苏安三两下把手里的包子塞进了嘴里,然后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双手环胸仰躺在椅子上,没好气的朝楚翊翻了个白眼。 “不问自取是为偷,作为皇帝,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楚翊却是不以为意,轻笑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嚼着包子,眼神中透出一丝玩味:“如今你身在皇宫,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朕的?朕吃自己的粮食,有什么问题吗?” 说起这个,苏安就火大。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楚翊,眯起眼睛,握紧了双拳。 “我呸!要不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暗中使诈,我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谁愿意吃你的用你的?” 听了这话,楚翊的动作顿了顿,将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放了回去,悠悠的抿了口茶。 随后,就见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忆起了往事。 “你可知为何朕会如此怨恨皇叔?” 闻言,苏安一愣,皱紧了眉头,紧盯着他。 但不等她回应,楚翊便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开始阐述。 “当年父皇薨逝,便将朕托付给了皇叔,原以为他会像父皇一样对朕悉心教导,但朕想错了。这些年来,不管朕做什么,换来的永远只有他的否认和打压,仿佛朕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可打可骂的奴隶。” 说话间,楚翊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情绪也变得异常激动。 “后来,朕发现朕作为一国之主,说话的分量竟然远远比不上他,朝中大臣都听命于他。只要他在一日,朕的江山,朕的人生,都不能由朕自己做主,所以,他必须死!” 说到最后,楚翊的声音几乎低吼,那话语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闻言,苏安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还真印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承认,楚翊之前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他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极端了些。 就在她思虑的空档,楚翊突然轻笑了声,眼底带着戾气。 “事到如今,朕也不怕告诉你,这一次皇叔攻打北胡,必死无疑!” 听了这话,苏安心中一惊,眉头紧锁,焦急斥责。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付准做了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北胡这么多年来对大楚虎视眈眈却又不敢轻易侵犯,就是因为有付准在,你害死付准,莫非是想将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相比于她的焦急,楚翊却显得异常冷静,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哼道。 “怕什么?此事朕早已预料到了,他们跟朕签订了契约,只要朕能助他们拿下皇叔的项上人头,他们便会立刻退兵,永不进犯。” “到那时候,大楚才真真正正的是朕的天下。” 说着,他张开双臂,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真是无可救药! 苏安冷眼看着他,毫不客气的怒骂道。 “愚蠢至极,大楚百姓摊上你这样的皇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话音刚落,楚翊不悦的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苏安却是脸色突变,瞳孔猛的收缩了下,起身推了楚翊一把,同时喊了声:“小心!” 下一刻,就见冰冷的剑刃贴着楚翊的脸划了过去。 楚翊倒在地上,惊魂未定的一边朝后爬,一边大喊。 “来人,护驾!” 苏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黑衣人一把扯住胳膊,剑刃也顺势抵在了她的脖颈间,拖着她往后挪去。 为了保住性命,苏安也只得一脸慌张的配合着后退。 “大,大哥,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百姓,命不值钱的,要不然你还是去抓他吧!” 她欲哭无泪地垂下眸子,颤抖着声音念叨着。 黑衣人并未说话,一边警惕的盯着楚翊,一边朝假山靠去。 不等宫中侍卫攻来,黑衣人便动作利落的带着苏安躲进了假山的密道里。 他们一路朝下,来到一处石门。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宫中侍卫。 进了石门,不知黑衣人在哪按了一下,就见石门轰然合拢,将宫中侍卫隔绝在外。 苏安吞了吞口水,身子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眼下她这个人质没用了,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黑衣人却轻柔的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同时将自己面上的黑色面巾扯下,出声安抚。 “别怕,是我!”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翻脸不认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安这才睁开眼睛,与付准对视。 下一刻,她的心就跌回了肚子里,惊喜道。 “付准,你不是已经出兵去北胡了吗?怎么会在这?刚才你演的那么逼真,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见她情绪高昂的碎碎念,付准轻笑着摇摇头。 “以往种种,不过是我不愿与他计较,但如今他不讲道理,要与跟我玩阴的,我又何尝不能跟他用一些小手段?” 说的倒也是。 苏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朝付准的身后探了探脑袋。 只见,这密道有一人高,通道冗长,黑漆漆的,不过好在墙上镶着一排夜明珠,倒也能勉强看清前路。 在这院子里待了许久,她居然都没发现这假山就是密道的入口。 苏安忍不住咂舌,一边摸着墙上的夜明珠,一边回头,询问付准。 “你知道这里有密道,干嘛不早告诉我?如此一来,我随便找个机会,就能离开皇宫,也就不用在这无聊地待这么久了。” “风险太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动。”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察觉出异样,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付准自然而然的拉起苏安的手腕,带着她往密道的出口赶去。 可等他打开出口处的石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严阵待发的禁卫军,而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身着一袭明黄的楚翊。 苏安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此刻,他不应该派人在皇宫里搜查刺客吗?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来了? 仿佛,他们的行踪都在楚翊的掌控之中。 下一刻,楚翊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悠悠的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摇扇,一边不紧不慢的笑道。 “皇叔向来自负,怕是想不到朕早就知道皇宫里有这么一条密道了吧?” “朕之所以故作不知,为的就是请君入瓮,没想到皇叔精明一世,却在一个女子身上栽了跟头,啧啧!” 苏安气的脸色涨红,忍不住咬牙怒骂。 “卑鄙无耻,所以这也是你设计中的一环?亏得我还担心你被人刺杀,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救你,直接让付准一剑把你了结了,一了百了。” 话音刚落,楚翊手中的折扇猛地合住,眼神也淬着寒意,朝苏安射来。 他勾着唇角,冷哼了声。 “就算没有你,朕也照样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 “全军听令,镇北王违逆圣命,私自回京,刺杀帝王,意图谋反,朕命尔等将其逮捕,若有违抗,可就地格杀!” 此令一下,禁卫军纷纷手持兵器,朝他们攻来。 眼下他只有一人,又身处密道,施展不开手脚,无法保证苏安安全,还是先走为上。 付准连忙拉起苏安,沉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苏安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提着裙摆,撒开丫子便跟在付准身后狂奔。 相比于身后的禁卫军,显然付准对密道更熟悉些,他带着苏安在密道里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密道的另一个出口。 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面前出现一片光亮。 付准连忙带着苏安奔了出来。 彼时,太后正在池子旁喂鱼,一旁的假山突然裂开一道缝,顺势窜出来两道人影,将太后身边的宫女吓得不轻,跌坐到地上,连连后撤。 “刺客,有刺客!” 闻言,太后也是一惊,慌里慌张的转头看去。 但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付准用剑抵在了脖颈上,挟持着退到了房间门口。 “太后娘娘,得罪了!” 就在此时,楚翊也带着禁卫军追来。 见太后被他所挟持,禁卫军都面露迟疑,止步不前,警惕的盯着付准。 “若是不想让太后出事,就去备匹快马,让我们出宫!” 付准沉了沉眸,朝楚翊威胁道。 见状,太后吞了吞口水,眼神闪烁的将手指挡在刀刃上,颤抖着声音劝说:“镇北王,你冷静些,挟持哀家可是谋逆大罪,你莫非是不想活了不成?” 活?楚翊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他的命吗? 如今被逼到了这地步,就他算不挟持太后,也早就没了活路。 付准眯了眯眼睛,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句。 “本王并非有意拿太后娘娘作为要挟,今日之举皆是被迫无奈,太后娘娘放心,待我们安全,本王定会将太后娘娘给放了。” 说着,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冰凉的剑刃也朝太后的脖颈逼近了些。 鲜红的血迹在白皙的脖颈间显得异常清晰。 禁卫军首领回头看了一眼楚翊,焦急的询问着对策。 “陛下,太后娘娘还在他的手里,要不要属下去备马?” 接收到太后求救的目光,楚翊抬舌抵了抵后牙槽,眼底突然闪过一道暗芒,随后他就从身后的弓箭手手中夺过弓箭,弯弓搭箭,直指太后。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一旁的禁卫军首领眼睛猛然瞪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这样会误伤到太后的!” 话音刚落,就见楚翊松了手。 手里的箭矢破空射出,伴随着呼啸声,直朝着太后的心口而去。 倒映在瞳孔里的箭矢不断逼近,太后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寒意自四肢涌往胸腔,让她脑袋瞬间空白,忘了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付准忽然挪开佩剑,拉住太后的胳膊,将她扯到一旁。 箭矢瞬间将太后胳膊上的衣裳挂破,随后有力的钉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铁制的箭头都没进去了半截,足以看出楚翊用了多大的力道。 付准拧紧了眉,眸色晦暗不明的看向楚翊。 “她可是你的母后,你还想亲手杀了她不成?” 醒过神来,太后也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盯着楚翊,身子微微发抖。 楚翊虽然非她所出,但却是她拉扯大的。 他不回报自己的养育之恩也就算了,如今竟还要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射杀她! 禁卫军首领也吞了吞口水,表情难以言喻的看了楚翊一眼。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卖命 但对此,楚翊却无半分愧疚之心,反而沉声道: “谁说太后是朕杀的了?太后不愿受刺客威胁,为国自戕,众将听令,放箭火攻,势必要抓住杀死太后的刺客,生死不论!” 身后的人迟疑了一瞬,久久不肯动手。 楚翊满面阴沉地扫视了他们一圈,一巴掌打在了禁卫军首领的脸上,眼底猩红的催促。 “都还愣着做什么?放火!” 听了这话,他们只得将沾了火油的箭矢射了出去。 霎时间,慈宁宫中火势大起。 太后狼狈逃窜,却迎面撞上了几只箭矢。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付准及时出现,拉了她一把,这才让她堪堪躲过。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苏安虽说暂时安全,但火势燃起释放的浓烟十分呛鼻,她禁不住抬起袖子捂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只能被一起烧死在这里了。 付准心中焦急不已。 可楚翊还带着人守在外面,此时出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太后眼中隐蕴着雾气,凄凉的摇头叹道。 “都怪哀家,是哀家这些年来没能教好他,这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副冷血无情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哀家咎由自取。” 就在她自责时,周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紧接着,头顶上的梁柱朝地面砸来。 付准来不及思考,只得一手拉着苏安的胳膊,一手拉着太后的胳膊,赶在梁柱砸下前将她们尽数带离了房间。 不等楚翊吩咐,付准就将手里的佩剑丢了,无奈认栽。 “行了,本王认输,如何处罚,悉听尊便。” 死里逃生,太后再看见楚翊,只觉一股怒火不断上涌,让她禁不住抬手,给了厨楚翊一巴掌,怒骂道。 “哀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楚翊被她这一巴掌打的脸偏了过去,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嘴角也渗出了些鲜红的血迹。 可见太后是真的动了怒气。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的捻去嘴角的血迹,转过头来,轻笑了声。 “朕是帝王,帝王本就是无情的,为了稳固江山,牺牲一些人的性命,在所难免。” “更何况,是母后教朕,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学会不择手段,如今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楚江山,朕何错之有?” 听到这话,太后也愣住了。 被他这话怼的无言以对,太后只得别过头去,暗自消化内心的怒意。 “母后死里逃生,带母后下去好生修养。” “此外,将他们两个都给朕抓起来!” 随着楚翊一抬手,身后的禁卫军纷纷涌了上来,将付准和苏安押住。 苏安不服地扭动着胳膊,没好气的瞪着楚翊,啐了一口:“我呸!卑鄙小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么你就把我放了,要么就干脆给我个痛快,少拿我算计来算计去的。” “放肆!敢对陛下无礼,真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禁卫军首领抽剑怒喝,却被楚翊用手挡了回去。 他踱步走到苏安跟前,轻笑着挑起苏安的下巴,挑眉轻啧了声。 “苏姑娘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烈,不过朕喜欢,苏姑娘如此聪慧豁达,朕还指望着苏姑娘替朕做事呢,又怎会舍得杀了苏姑娘?” 看着他的手落在苏安脸上,付准眼神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不过只片刻,楚翊就松开了手,转过视线,看向付准,冷哼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比划着。 “皇叔早些听朕的,好好去攻打北胡不就好了?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我看陛下对付起自己人来一套一套的,想必对陛下来说,击退北胡简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不如陛下就自己去呗。” 苏安切了一声,斜乜了他一眼,朝他阴阳怪气。 闻言,楚翊走到她跟前,拿着匕首来回在她脸上划拉,似乎在考虑从哪下刀比较好。 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底不禁升起寒意。 不过她心中倒是并无惧怕,反而忍不住的想开口相怼。 但付准怕楚翊疯起来真伤害到苏安,不禁紧皱剑眉,眯起眼睛,沉声发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朕早就说过了,只要你攻下北胡十城,朕便放了她,皇叔为何就是不听呢?罢了,念在以往亲情的份上,朕可以再给皇叔一次机会,去给皇叔备匹快马。” 楚翊有些不耐烦,当即就皱着眉回应了一句,随后朝禁卫军首领吩咐。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让付准给他卖命,没门儿! 苏安正想开口,让付准不要答应。 就听得楚翊轻蔑的笑了声,又道:“当然了,皇叔也可以拒绝,皇叔拒绝一次,朕便从苏姑娘的脸上削下一片肉,朕也十分好奇,苏姑娘这么漂亮的脸蛋能削出多少片肉来。” 说话间,楚翊的眼底带着兴奋的光芒。 仿佛狼看见肉一般。 妈的,要杀就杀,哪有这么折磨人的?这不纯纯变态吗? 苏安心底满是怒火,牙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 付准深吸了口气,抿唇答应。 “好,本王去,但你切记今日所言,若在本王回来之前,她有任何闪失,本王便是死,也要为她复仇!” 虽然付准知道楚翊不会伤害苏安,只不过是在故意激他。 但哪怕苏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受伤,他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放心,朕说到做到,皇叔回来之前,朕绝对会派人好好保护苏姑娘。” 楚翊并未犹豫,挑了挑眉,径直答应下来。 转头看了一眼苏安,付准不悦的皱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们退下,临走之前,本王有话要跟她交代。” 毕竟这一去怕是就有去无回了,想留下些遗言,这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楚翊将匕首插了回去,双手背在身后,轻笑着退后了几步,将众人遣散。 “没听到皇叔所言吗?都退到宫外等候!” 众人纷纷散去。 得了自由的苏安心中一紧,连忙抓住付准的胳膊,摇头劝说。 “不能去,他早就已经跟北胡有所勾结,你这一去,九死一生,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人为刀俎 付准勾起唇角,抬手为她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苦笑着安抚。 “我自然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了解他的秉性。若非边境战事吃紧,危急大楚江山,他绝不可能与北胡为伍。” 他摇头,叹息了一声,眸底尽是不舍。 “这次只怕是北胡来势汹汹,边境战士无力抵抗,作为大楚的镇北王,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今日即便不是他用你的性命作为要挟,逼我前去,我也不会置身事外。” 对上付准眷恋的目光,苏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住了一般,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那双本该富有灵力的明眸此刻也蒙上雾气,难过的望着付准。 她粉唇下撇,抽噎着摇头。 “你是人又不是神,凭什么要把这么沉重的责任强加到你身上?我不要你做什么保家护国的大英雄,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 闻言,付准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了下手间的老茧,心头划过一阵暖意。 世人捧他怕他利用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替他担忧。 他心疼的为苏安揩去泪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已经跟暗卫吩咐过了,日后他们都会听你调遣。待我走后,你若不想留在皇宫,他们随时可以带你离开。” “你一向聪慧机灵,日后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有他们在身边,你也安全些。对了,我还有一笔银子,就藏在王府里,以后都归你,钥匙在暗一身上,我都与他教派好了。” …… 这架势就像是在吩咐遗言一样。 苏安的泪水往外涌的更凶了些,她抓紧了付准的袖子,哭的眼底猩红。 “那是你的,我不要,就算是想送我,也要你回来亲自送到我手上,不然我就让暗一把那些银子全都交给狗皇帝!” “你不是说想娶我为妻吗?我等你回来,等你安全回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或许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付准的心里也酸涩的紧。 他强忍着不舍,将苏安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拂了下去,转过身去,言语中掺杂了些决绝。 “你我今世缘分已尽,不必再等我了,日后若有心仪之人,便嫁了吧!” 说完这话,他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慈宁宫。 正巧此时一阵劲风拂过,将园子里的花瓣和绿叶吹的飘飘扬扬,在空中四散乱飞,似是与苏安有所感应。 “不要,付准,我不要你死……” 苏安无助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的不能自已。 零星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她突然有些后悔,付准明明跟她表白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如果她早点答应,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局了? 自责间,一双边缘用金丝精心绣制的黑靴出现在她的面前。 花瓣和落叶尽数被他踩在靴下。 苏安止住了哭声,用袖子将眼泪擦干,抬起头来,自下而上的望去。 只见楚翊弯着身子,向她伸出一只手,嘴角带着笑意,示好道。 “苏姑娘这一哭,朕的心都跟着打颤,苏姑娘还是莫要再哭了,朕带苏姑娘去御膳房吃好吃的,如何?” 吃吃吃,就知道吃。 看见楚翊的脸,苏安就没由来的火大。 她腾地站起身子,没好气地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你还有没有良心?就算付准以前对你要求严厉了一些,但他可有对你起过杀心?可对你做过半点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如今付准可是为了给你稳固江山,这才不顾性命去跟北胡背水一战,你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脑子里满是吃喝玩乐,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个皇帝!” 他不配?!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楚翊将手收了回来,站直身子,饶有兴致的盯着苏安,淡然威胁。 “苏安,如今皇叔已经离开了皇宫,可无人护你,胆敢如此辱骂朕,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不说这话倒还好,一说这话,苏安的情绪反倒上来了。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跟楚翊硬刚。 “来来来,有本事你现在就让人砍了我,我今儿还就告诉你,这日子我过够了,反正在这皇宫也要被你利用来利用去的,我还不如早些死了,一了百了。” 听她这么说,楚翊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反倒挑眉轻笑着凑近了些。 他的指尖轻轻的从苏安的脸前划过,语气欠揍的说道:“你想寻死,朕就偏不如你愿,苏姑娘蕙质兰心,机灵通透,不如朕就封你个安贵人如何?” “我呸!谁要做你的安贵人?别忘了,你答应过付准不会动我,你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么说话跟放狗屁似的?” 苏安犯恶心,毫不客气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要是付准知道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毁约,他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说到这,楚翊眼睛眯起,冷哼了声,袖子猛的一甩。 “别做梦了,他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朕就算是毁约,他又能如何?朕将苏姑娘纳入宫中,替他好生照料,九泉之下,他指不定有多感激朕呢!”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太后身旁贴身伺候的嬷嬷。 嬷嬷朝着楚翊俯身行了一礼,低眉垂眼道。 “陛下,太后娘娘受了惊吓睡不安稳,让老奴召苏姑娘前去作陪!” 这惊吓毕竟是拜楚翊所赐。 太后提出的要求,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出于愧疚,楚翊都无法拒绝。 他深深的看了苏安一眼,这才勾唇点了点头。 “好,那就有劳苏姑娘替朕好生照料母后了,想来母后此时也未必想见朕,朕就不去叨扰了,劳烦嬷嬷代朕向母后问好。” 说罢,他就一甩袖子,离开了此地。 嬷嬷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苏安,好生劝道。 “苏姑娘,还是跟老奴走吧!” 眼下旁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就算她心中不愿,也拒绝不得。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战死 苏安冷着一张脸,咬了咬牙,随嬷嬷一同面见太后。 看见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太后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苏安的跟前,想要拉起她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见状,太后眼神闪了下,惋叹道。 “今日之事是陛下太过混账,也怪哀家没有教好他。只是眼下北胡猖狂,朝中又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不堪重用,唯有镇北王一人,可护大楚安宁!” “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你可莫要记恨他。” 听她相劝,苏安心中只觉讽刺。 她轻哼了一声,紧皱着黛眉,满面讥笑地望向太后。 “付准心系大楚,早就将保家卫国视为己任,他若开口,付准就算是为了黎民百姓,也不会不应,可他偏偏用了这等卑劣的手段。” “而且,他还与北胡勾结,欲害付准性命,让我如何不恨?” “太后娘娘说的倒是轻松,若是方才那一箭太后娘娘没能躲过去,太后娘娘还会这么劝我吗?” 三言两语,怼的太后哑然。 苏安这话说的不错,她自己尚且都做不到无怨无恨,又怎能要求苏安如此?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朝她道歉。 “是哀家这话有失偏颇,但无论如何,镇北王与北胡终有一战,哀家这命是他救的,于情于理,都应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摩挲着指甲,苦笑着继续说道。 “不过,哀家只是一个妇人,于战事上,怕是帮不上镇北王什么忙。” “但镇北王最记挂的应当就是你了,哀家可以护你无虞,就当作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苏安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目光瞥向窗外,似乎要透过重重城墙,捕捉到付准的身影。 谁要他的记挂? 她只要他平安归来! 接下来的时日,有太后的庇佑,楚翊倒是也没再提将苏安封为贵人的事,也鲜少来慈宁宫叨扰她的生活。 苏安除了每日闷头在厨房里忙活,就是在房间里抄写佛经,为付准祈福。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以来,边关从未传信回来过,让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并无噩耗,说明付准并未遭遇不测,应当还活着;忧的是战争并未结束,一切还都没有定局。 许是一个人待久了,苏安相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突然,天空中飘起了阵阵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她慢悠悠的抬手,看着雪花落在手心,随后慢慢的融化,变成一滴无色的水。 “边关来信了!”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安心跟着提了起来,猛的转过身去,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黎婉月头上插了一根素白的簪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神色复杂的站在她的面前,此时的黎婉月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整个人都显得笨拙了许多。 不等苏安询问,她便抚了抚肚子,苦笑了一声。 “镇北王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字字句句钻进苏安的耳朵,让她不禁心跳加剧,眼眶泛红。 “不可能,他武功高强,又善于算计,怎么可能会战死?黎婉月,你一向喜欢与我作对,真以为我会信了你的话?”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安就小跑着离开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行泪水禁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无助的低声喃语。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找他……” 黎婉月被撞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旁边的宫女扶了她一把,这才稳住她的身形。 望着苏安远去的背影,宫女没好气地皱起眉头,嘟囔道。 “娘娘好心将这消息告诉她,她不信也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妄图谋害娘娘肚子里的子嗣,真是心思歹毒。” “行了,信与不信都是她自己的事,反正话本宫已经带到了。” 黎婉月拧眉朝着宫女低喝了声,不安地抚了抚肚子,离开了此处。 而此时的苏安,则是一路跑出了慈宁宫,直奔皇宫大门而去。 太后寝宫。 嬷嬷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急切说道。 “太后娘娘,不好了,苏姑娘往宫门的方向去了,看那样子,应该是知道了镇北王的事。” 闻言,太后捧着汤婆子的手抖了抖,眉宇紧皱。 看来还是瞒不过她。 相处这么久了,她自然知道苏安的秉性,眼下拦只怕是拦不住她的。 她叹了口气,从腰上摘下了自己的令牌,递到嬷嬷手里,向她吩咐。 “哀家与陛下已经亏欠他们够多的了,眼下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皇宫,你便拿着这令牌去帮她一把吧!” 嬷嬷有些迟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令牌,劝道。 “可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会与您离了心呀!” 离心? 若陛下心中真有她,当初就不会亲手射杀她。 太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沉声吩咐。 “就按照哀家说的做,其中后果,哀家心中自然有数。” 见状,嬷嬷也没再耽搁,急匆匆地往宫门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苏安在距离宫门还有几步时,宫门的守卫就将手中的长枪交叉在一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可有出宫令牌?” 苏安不管不顾,意图强闯。 “我是镇北王的王妃,现在出宫,谁敢拦我?” 说着,她就径直将手搭在他们的长枪上,想要强行掰开,挤出去。 “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宫!姑娘还是请回吧,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宫门守卫猛的用力,将她推了回去,而后就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苏安。 就在他们对峙时,嬷嬷匆匆赶到。 她举着手中的令牌,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送苏姑娘出宫,还不快放行!” 但尽管如此,她说话时的语气难掩威严。 目光从令牌上扫过,宫门的守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道。 “这,可是陛下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私自放苏姑娘出宫,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嬷嬷强势打断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质 “怎么?现在连太后娘娘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嬷嬷气愤的冷哼了一声,眯起眼睛,在两个侍卫身上来回打量。 见他们毫无所动,她这才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拱手道。 “再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陛下的母后,就连陛下都对太后娘娘敬重三分,你们居然敢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我这就将此事禀明陛下,要个交代!” 眼见她信誓旦旦,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不禁有些心虚。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他们最终还是妥协了。 “等等,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命令,我等岂能不遵?还请嬷嬷稍等,我们这就开门放人!” 侍卫毕恭毕敬的朝着嬷嬷弯了弯腰,这才朝身后的守卫招了招手。 “打开宫门!” 嬷嬷走到苏安跟前,忙给她使了个眼色,低声叮嘱道:“太后娘娘让老奴转告苏姑娘,路上小心行事,她只能帮到这了。” “替我多谢太后娘娘!” 苏安感激的地朝她颔首,接着就擦肩越过她,小跑着朝宫门的方向掠去。 皑皑白雪间,她的脚印显得异常清晰。 她刚越过宫门没几步,身后的宫门便开始缓缓关闭,直到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突然传出楚翊的怒喝。 “谁许你们放她离开的?将她给朕抓回来!” 此话一出,众人心神皆是一震。 嬷嬷担忧的看向苏安离开的方向,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行至嬷嬷面前,楚翊居高临下地斜乜了她一眼,眼底淬着狠戾,咬牙低哼了声:“母后如今竟然与朕公然作对,看来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些。” “既然如此,那日后便将太后禁足慈宁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慈宁宫半步!” 说完,他就径直从嬷嬷跟前闪过,朝守着宫门的侍卫命令。 “打开城门,将她给朕抓回来,要活的!” 嬷嬷身形一顿,面露惶恐地瘫坐在地上。 听到此话的侍卫更是面色慌乱,连忙又将城门打开,纷纷提着手中的长枪,追了上去。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安一刻也不敢停,拼了命的往外跑去。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平日又缺乏锻炼,耐力自然不比宫中侍卫,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心中紧张不已。 “抓住她!” 身后一身暴喝,让她受了惊,脚下也打了滑。 导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栽去。 完了,全完了! 这回她不仅走不了,只怕是还要破相。 苏安认命地闭上眼睛,顿时心如死灰。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双手揽住了她的腰,随后脚尖点地,直接跃至一旁的墙上,俯着身子,在房屋上来回穿梭。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她忙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一个黑衣人正背着自己,飞速逃离皇宫,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黑衣人,为他们善后。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追兵就没了踪迹。 他们熟稔地绕过巷子,钻进了一个偏僻的院落,将门给掩上。 到了房间,他们这才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揭下,齐刷刷地跪在苏安面前,态度恭敬地主动表明身份。 “苏姑娘莫怕,是王爷让我们暗中保护苏姑娘的。” 听到王爷二字,苏安的心下意识地揪紧了。 她激动上前抓住为首之人的衣领,紧皱着眉头,焦急地询问:“付准人呢?他现在在哪?他没有死对不对?” 为首之人摇了摇头,垂下眸子,瓮声瓮气道。 “属下一直守卫在京城,并不知晓王爷的下落,还请苏姑娘见谅!” 他们是付准的人,联络都有他们自己特定的方式。 要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话,肯定是边关那边还没传话回来,也就是说付准战死的消息是黎婉月故意编造,用来诓骗自己的。 此时的苏安终于回归了些理智,暗自分析了通。 念及此,她心神稍安,点头呢喃。 “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可即便知道这消息是假的,她依旧放心不下,刚才黎婉月的话已经将她吓了个半死,她再也禁受不住半点噩耗。 她吞了吞口水,意识回笼,朝着为首之人命令道: “既然付准将你们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那你们现在就是我手下的人,理应听我的,我现在命令你们,带我去边关找你们的王爷!” 尾音落下,但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再次开口催促。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让你们带我去找付准!这次,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他!” 为首之人紧皱着眉头,扣紧了手指。 他们又何尝不想跟去边关,跟随王爷左右? 但王爷此行既然命他们留在京城,就自有王爷的道理,他们不能违抗王爷的命令! 他朝苏安抱了抱拳,声音铿锵有力。 “边关危险重重,王爷特意交代过,不能让苏姑娘以身犯险,恕属下难以从命。” 见他们态度坚决,苏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付准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过缜密了些,教出来的兵也都死板的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他们默契地噤了声,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苏安,若是不想你的家人受你所累,就尽早放弃抵抗,回到皇宫。你一日不回,我们便杀一人……” 听到这话,苏安气的脸都绿了。 黑衣人也纷纷握紧了拳头,愤然站起,主动请缨。 “这狗皇帝真是卑鄙无耻!苏姑娘,你别担心,我们这就去把夫人他们都救回来!” 说着,他们就要转身出去。 但却被苏安开口制止了。 她苦笑了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他们吩咐。 “不用了,他肯定早有防备,我对他来说还有用,他不会杀我,但你们不一样,不必前去白白送命。他要的是我,我回去就是了。” “只是付准那边,你们日后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还有,我娘他们,就劳烦你们送回去了。” 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苏安这才认命似的推门走了出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威胁 看着苏安离开的背影,他们气愤地握紧了拳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见苏安一个人顶着大雪,乖乖地走到了皇宫门口,早就在城楼上等候的楚翊轻笑了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朕早就知道你会来。” 苏安阴沉抬眸,咬牙瞪向楚翊。 “你拿我的家人作为要挟,我能不来吗?现在我来了,我的家人你可以放了吗?” 闻言,楚翊竖起细长的食指,朝前勾了勾。 下一刻就听见福海细长的声音响起。 “放人!” 紧接着,宫门大开,李桂花及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被推搡出来。 他们扭着胳膊挣脱开官兵的钳制,狂奔到苏安跟前,满眼关切地询问。 “小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大姐,你没事吧?” ……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关心,苏安心中一暖。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两个小弟的脸,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扬唇轻笑着安抚。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只不过我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回去了,你们先回去帮我开着铺子,等我把这边的事了结了,我就回去陪你们。” 李桂花不安地侧头,看了一眼楚翊,紧皱着眉头,担忧道: “小安,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你要是过的不开心,就算他是皇帝,娘不惜赔上这条老命也要跟他们抗争到底!” 闻言,苏安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怕自己在他们漏了馅,苏安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朝他们催促。 “没有的事,娘,你就别操心了,这皇宫建的如此恢宏大气,我在这享福还享不完呢,怎么会被人威胁?是陛下之前求我办事,我完成的出色,所以他想多留我一段时间。” “你们就别多想了,我在这待够了,就回浮游县陪你们,你们快走吧!” 他们对此半信半疑,但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苏安的一再催促下,他们才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慈宁宫中。 太后及后宫一众妃嫔都齐聚一堂。 楚翊满脸笑意地走在前面,甩起衣摆,坐在太后身侧。 瞥到跟在楚翊身后的苏安时,太后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透着担忧,却并未言语。 站定身子,苏安表情阴晴不定地盯着楚翊,不解问道。 “陛下将民女囚禁在宫中,不就是为了威胁付准,想让他为陛下效力,与北胡一战吗?如今陛下的计谋已经得逞,为何还要揪着民女不放?” 闻言,楚翊将手搭在腿上,大笑了两声。 “谁说朕将你留在宫中是为了皇叔?朕早就说过了,你是朕的,是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如今压在朕心头的山总算是消失了,朕可以无所顾忌的做自己想做之事了。” 而后,不等苏安回话,他便挑了挑眉,自顾自地宣布。 “今日朕将你们齐聚一堂,便是为了宣布一件大喜事,朕要将苏姑娘纳入后宫,日后便立为安妃!” 上来就立妃,后宫妃嫔皆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苏安。 有对她嫉妒的,有对她不屑的…… 作为一国之主,不想着如何利用权利为百姓谋福祉,却整日惦记着暗算利用,强占人妻,这种行为已经不是卑鄙无耻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毫无底线。 苏安袖子下的拳头悄然握紧,一股怒火自心底直上窜,让她险些失控。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开口,太后就率先反对。 “此事不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世人皆知她是镇北王的未婚妻,如今陛下强行将自己皇叔的未婚妻纳入后宫,岂不是将皇室的颜面踩在地上践踏?这让世人日后如何看待我们皇室?” 一旁的黎婉月轻抚着肚子,瞥了一眼苏安,轻笑着应和。 “是啊,陛下,苏姑娘虽说能力是出众了些,长得也貌美如花,可她毕竟是个乡下人,身份低微,再说了,她还与人有过婚约,名声受损,实在是配不上妃位。” “还请陛下三思啊!” 一番话说的楚翊直接黑了脸。 苏安挑了挑眉,像是在看好戏似的与楚翊对视了眼,冷哼道。 “民女倒是觉得太后娘娘与婉嫔所言非虚,民女身份低贱,着实配不上陛下,若陛下强行为之,只怕是会背负骂名,被万民唾弃!” 闻言,周围的妃嫔也不赞同地垂着脑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苏安眼底的神色也越发讥讽。 他最在意的不就是大楚江山了吗? 这江山是否稳固正在于民心,他若是因为此事失去民心,大楚江山只怕危矣,楚翊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可她也忘了,楚翊最厌恶威胁。 见一个两个都想与他作对,楚翊抬起舌尖,死死地抵在后牙槽上,脸色也阴沉地快要滴出墨来了。 突然,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各宫妃嫔吓得腿脚一软,纷纷跪在地上。 便是连黎婉月都跟着变了脸色,唯有太后与苏安二人不为所动。 “朕心意已决,都不必多言。今日朕是将此事通知给你们,并不是来此跟你们商量的,三日后,朕要将此事昭告天下,让礼部按制准备。” “这几日,苏姑娘便暂住海棠苑,等候圣旨吧!” 言罢,楚翊目光阴郁地看了眼太后,冷哼了声,甩袖离开。 苏安也咬紧了牙关,愤愤地盯着楚翊的背影,心中不禁暗自思衬: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她纳入后宫,楚翊到底在图什么? 她不信楚翊对她真有感情,若真如此,他就不会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了。 在她思考的空档,后宫妃嫔不欢而散,一一从她身旁掠过,有几个好事的经过时还故意用肩膀撞她。 但眼下苏安顾不得计较。 太后紧皱着眉,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嬷嬷制止了。 “太后娘娘,您身子容易乏累,老奴给您按按腿吧!” 说着,嬷嬷就蹲下身子,不着痕迹地朝太后摇了摇头,这才低头认真为她捏起腿来。 ------------ 第二百七十章 假死药 思虑再三,太后到底还是按捺住冲动,抿唇垂眸,轻叹了口气。 离开慈宁宫后,苏安只得像个机械木偶一般,任由宫女带领着入住了海棠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似乎要将整个皇城淹没,视野中尽是一片白茫茫,唯有宫灯里几处微弱的烛光勉强能照出青砖路的轮廓。 站在窗前,苏安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拧紧眉头看向远方。 也不知如今付准怎样了,就算他不想让自己心生牵挂,也不能这么久都不传回一点音讯,对她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正忧虑时,一个长得温顺乖巧的宫女推门走了进来,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苏姑娘,太后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阵风雪挟卷着太后的披风,从房门处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寒意也迅速爬遍她的全身。 “我有话要跟太后娘娘单独说,你先出去吧!” 苏安朝她摆了摆手,淡然吩咐道。 闻言,宫女连忙退下。 嬷嬷将太后身上的披风取下,在门口掸了掸上面的雪,这才将门给掩上。 苏安倒了杯热茶,推到太后跟前,向她道谢。 “多谢太后娘娘之前出手相助,本以为没机会再跟太后娘娘当面道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她苦笑了声,像是在自嘲。 虽说太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但至少没有利用过她,还帮了她许多。 于情于理,她都要感谢一番。 太后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却并未去端,反而稍稍侧首,警惕的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见门口没有可疑的人影,她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净的瓷瓶。 她将瓷瓶塞到苏安的手里,叹了口气。 “哀家知道你心中只有镇北王一人,并不愿嫁入皇宫,当年哀家是身不由己,只得妥协,但你还有别的选择,哀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哀家的老路。” 苏安疑惑的皱眉,将瓷瓶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又拔开瓶塞闻了闻。 里面顿时传来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不等她询问,太后就主动向她解释。 “这是哀家特意让人寻来的假死药,只要将其服下,不出一刻,你就会呼吸尽断,脉象尽失,与身死别无二致。”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三日之后,药效一过,你就能恢复意识。” 太后不放心的继续叮嘱。 “在此期间,哀家会保证你的安全,让陛下将你带到城外安葬,到了城外你便寻个机会离开京城吧,走的越远越好,切莫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苏安握紧瓷瓶,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红。 这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她还有家人,她是能一走了之,但依照楚翊的手段,若是事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骗了他,必定会拿她的家人开刀。 她是想离开皇宫不假,但她更在意家人的安全。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手心展开,将瓷瓶递回给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多谢太后娘娘好意,民女一人死不足惜,但若因此牵连了家人,就算是侥幸逃离了皇宫,也势必日夜难安,民女不想如此苟且偷生。” “这你就不会担心了,虽说哀家在宫中的势力大不如前,但保下你家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尽管离开,你的家人自有哀家照拂,他不敢做的太过。” 得知她的顾虑,太后抬手,又将那瓷瓶退了回去,轻哼了声,语气强势的说道。 苏安抿唇颔首,眼睛死死的盯着瓷瓶。 纠结半晌,她这才下定决心,与太后对视了一眼,重重点头。 “好,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太后娘娘相助,若来日还能相遇,民女定会竭力报答太后娘娘的恩情!” 太后微微提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站起身来,一旁的嬷嬷立马上前为她披上披风,随后离开了海棠苑。 太后离开后没多久,苏安就将瓷瓶里的药丸取了出来,配茶服下。 然后,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第二日宫女见她久久没有起来,便推门而入,进去查看。 床榻上本该熟睡的人儿此刻却是没了生机,不仅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发乌,就连身子也变得冰凉,没了气息。 宫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退了几步。 “苏姑娘中毒身亡了!” 她一边向外跑,一边慌忙大喊道。 不多时,宫中上下皆知此事,各宫妃嫔以及楚翊都齐聚在海棠苑。 看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苏安,楚翊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暴戾,握紧了拳头,冷声催促太医:“到底怎么样了?她究竟是中了何毒?可还有救?” 身子都凉了,还能有何救?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额头上冷汗涔涔,颤声道:“陛下,苏姑娘已气绝多时,此毒剧猛,臣无能为力。” 楚翊猛的抬脚,将他踹了回去,咬牙怒骂。 “胆敢骗朕,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她惜命的紧,怎么可能会死?” 太医匍匐在地,不敢多言。 反倒是一旁的太后不悦的皱了皱眉,开口提醒。 “逝者已逝,还请陛下节哀,莫要牵连无辜之人。况且,若非当初陛下执意要将苏姑娘纳入宫中,苏姑娘也不会一时想不开,自寻死路。这一切,可都是陛下逼的。” 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楚翊闻言,脸色铁青,转头怒视着太后,朝一旁的宫女问道。 “昨日苏姑娘可见过什么人?” 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太后,颤声说道:“回陛下,昨日……昨日只有太后娘娘来过海棠苑,而且苏姑娘还与太后娘娘密谈良久,至于谈了什么,奴婢并不知情。” 听得这话,楚翊眼神一凛,信步走到太后跟前,眸色阴鸷地与她对上。 “昨日你都与她说了什么?为何她会服毒自尽?” 苏安睡相安详,并无挣扎的痕迹,想来是心甘情愿赴死,并非其他人逼迫。 可她一向惜命的很,绝不会无缘无故服毒自尽!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脱身 面对他的质问,太后神色从容,冷哼了声。 “陛下做出如此荒诞的决定,哀家作为这大楚的太后,理应前去劝慰苏姑娘一番,莫非陛下是怀疑哀家从中挑拨?” 太后若真是去劝慰的,苏安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楚翊心知肚明,却没有证据,只能发出阵阵冷笑,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猛的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到苏安跟前,俯身撑着身子,眼睛死死的瞪着她,面色极其阴沉地威胁:“既然你死了,那你的家人也没有活的必要了。” “来人,速速出城,劫杀苏家人,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若是换作往日,苏安早就从床上弹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卑鄙了。 但此时的苏安依旧躺的安详。 起来啊,你不是伶牙俐齿,最喜欢骂朕了吗?今日怎么装傻充愣,当起哑巴来了? 楚翊暗暗咆哮着,额头上青筋更是直冒,心中怒火与悲痛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禁卫军首领领命就要离开,却被太后出言制止。 “慢着!苏安被陛下逼迫入宫,不愿妥协,又不愿连累家人,这才选择自我了结,如今陛下已经逼死了苏安,难道还想让她九泉之下难安吗?” “况且苏家人并未做出什么有违我朝律法的事,即便是陛下,也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太后的话语铿锵有力,挺直了脊梁,大有要与楚翊抗争到底的意思。 黎婉月攥了攥袖子,也适时的开口应和。 “是啊,陛下,今日您若是当真因为这种小事处死了苏家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是会让天下百姓寒心,还请陛下三思。” 好一个无权决定! 要不是太后从中挑拨,要不是苏家人让苏安有所顾忌,苏安又怎会走上绝路? 都怪他们,都是他们害死了苏安。 该死,都该死!所有阻拦他的人都该死! 楚翊怒目圆睁,手指紧握成拳,面上的笑意阴冷不已。 但现在还不是弄死他们的时候。 他强压下内心的怒火,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母后说的对,是朕一时冲动了。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择日安葬吧。” 说完这话,他看了苏安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目送着楚翊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太后这才松了口气,攥着帕子的手也稍稍松了些。 她转身看了一眼各宫妃嫔,冷声道。 “今日之事,有关皇室威严,任何人不得外传。另外,苏姑娘的后事,也自有哀家打理,若是没别的事,就都退下吧!” 黎婉月等人纷纷应是,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殿内顿时恢复了宁静,只有因为风吹而微微晃动的床幔,发出细微的声响。 三日后,便是苏安下葬的日子。 躺在棺材里的苏安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睁开了眼睛,逐渐恢复了意识。 可刚苏醒过来,她就被一道寒光闪了眼睛。 看着距离自己眼球只有一寸的匕首,她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血液也瞬间凝固,震惊的看向来人。 “怎么会是你?” 闻言,黎婉月轻笑了声,将匕首收了回去,在她脸上来回比划。 冰凉的触感让苏安禁不住吞了口口水,身体也变得僵硬。 “你,你想干什么?” 黎婉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挑眉靠近她的耳边,得意的笑道:“苏安,你猜太后娘娘是怎么想到让你假死瞒天过海的?” 苏安呼吸一滞,皱眉反问。 “难道是你?” “没错,就是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 听到这话,黎婉月捂唇笑了几声。 苏安心中一惊,眼皮直跳。 “你不害我就已经够好了,怎么会帮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黎婉月眸光一冷,语气森然:“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没想帮你,只是想借此机会除了你罢了,没想到太后居然信了,还成功劝你服下了假死药。” “看来老天都在帮我,苏安,王爷只能是我的,谁都别想染指!” 闻言,苏安心中寒意四起,勉强挤出一丝讥讽。 “明明是你与皇上暗中私通,背叛付准在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这话成功激怒了黎婉月,她冷哼了声,眼中杀意毕露。 “闭嘴!我那是迫不得已,王爷只是一时气恼,但他早晚会原谅我的,待他凯旋归来,定会娶我为妻,而你就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就算是我死了,付准也不会喜欢你的,我劝你尽早把我放了!” 苏安激动的挣扎着身子,朝黎婉月破口大骂。 但她的身体早在醒之前就已经被黎婉月用绳索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即便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她骂的越凶,黎婉月就笑的越是得意。 黎婉月冷眼看着苏安的挣扎,手扶着肚子,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一边退,她还一边狞笑着朝身旁的人招手。 “吉时已到,是时候下葬了,封棺吧!” “可都莫要偷懒,将这棺材给本宫钉死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难掩恶毒。 苏安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棺材盖从头顶滑过,直至完全闭合,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她拼命挣扎,用身体撞击着棺材,不断的怒骂。 但都毫无回应。 一阵颠簸后,棺材猛地下落,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地盖土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弱,她几近崩溃,眼泪也不争气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漆黑的四周让她有些窒息,她瑟缩着身子,撇着嘴呢喃。 “付准,你到底在哪?” 不知道念叨了多久,苏安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眼前的一切也有些飘渺,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闷死。 正在她绝望之际,棺材外却是传来了动静。 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撬钉子。 撬钉声越来越清晰,随后,一道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棺盖缓缓移开。 新鲜的空气尽数涌了进来,让苏安一下恢复了理智。 视线自模糊渐渐变清晰,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她更是激动的扭动着身子,开口询问。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卡 “周礼,暗一,你们怎么会在这?” 闻言,暗一冷着脸为她松绑,却没有开口回应。 反倒是周礼温笑着将她从棺材里扶了出来,指了指暗一,主动向她解释。 “是暗一,他自你入宫时,便藏在暗处跟你一起进了宫,后来你服用了假死药,陷入假死状态,太后娘娘便将埋葬之地告诉了暗一。” 说到这,他语气顿了顿,皱着眉不解道。 “只是我们在坟边等了许久,都未见到你的身影,只能四处寻找。” “我们苦寻两日,才在这找到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苏安只觉一阵心惊。 她揉了揉发僵的肩头,一脸愤怒地哼了声,咬牙吐槽。 “还不是黎婉月那个疯子,是她向太后献计让我假死脱身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想借此机会假戏真做,把我封在棺材里给活埋了,再让我遇见她,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原来如此。 周礼了然颔首,抿唇回应。 “怪不得我们没找到你,原来是她将你给劫走了!” 一旁的暗一动作麻利地把棺材封好,又重新扔了进去,埋起来。 做完这些,他环视四周,朝两人催促道。 “眼下京城遍地都是皇上的眼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暗一说的对,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这就出城!” 苏安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没犹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就要离开。 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周礼给拉住了。 他看了看苏安白皙的皮肤,皱着眉摇头叹息。 “等等,你这副模样太过扎眼,得稍稍伪装一番,否则只怕是还没走到城门,就被人认出来了。” 说话间,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面色认真地在苏安脸上涂涂画画。 约莫过了两刻钟,便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的老者,和一个青壮男子推着辆破旧的木车,从小巷里走了出来。 老者抹了把泪,不经意抬头朝四周张望了一眼。 此时若是熟识的人经过,定能认出这佝偻老者正是周礼。 他此时贴着花白的八字胡,眼底乌青,痛哭流涕地站在木车旁,任谁也不会将他跟白面书生周礼联想到一块去。 暗一也穿的破破烂烂的,闷头推着木车,往城门的方向赶去。 他们所到之处,无人不捂着口鼻,退让三舍。 别说过路的人了,要不是周礼帮苏安封住了嗅觉,只怕是她自己就先被臭晕过去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们出城的时候,压根没人跟他们争抢。 城门守卫皱紧眉头,没好气地打量了他们一眼,按照常规流程盘问了句。 “什么人,出城干什么去?” 周礼刻意压低了嗓子,趴在车边,悲痛道。 “我们本是在城中谋生的小贩,小女福薄,不幸染病身亡,按照惯例,我们得将她带回老家安葬,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这车上鼓鼓囊囊的居然是尸体! 守卫眼底露出嫌恶,用手里的长枪挑了挑苏安面上的草席。 但只掀了一半,尸体散发的恶臭便朝他的面门扑来。 他一个没忍住呕了出来,连忙朝他们摆手催促。 “真是晦气,快滚快滚!” 周礼垂着脑袋,跟暗一对了个眼神,连忙点头哈腰地回应。 “诶,好,多谢官爷!” 就在暗一准备推车,快步离开京城的时候,却听得人群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围在城门口的百姓纷纷让行。 来者身着黑色劲装,在暗一身旁猛地拉住缰绳,堪堪停在原地。 不经意看了眼马上的人,周礼眼神顿变,忙垂下脑袋,生怕被认出来。 躺在木车上的苏安心也提了起来。 这声音,是何成!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也能碰见他。 何成不知他们所想,面容冷峻地从腰间摘下令牌,举到面前,沉声道:“奉陛下之命,出城办事,速速放行!” 守卫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突变,朝身后的人摆手催促。 “开城放行!” 闻言,何成将令牌顺势挂在腰间,就要扬鞭策马。 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视线不经意间从苏安身上掠过,心头竟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 刚才守卫只检查了一半,所以此刻苏安只露着半张脸,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不说,眼下还冒出了青黑的尸斑,瞧着十分可怖。 何成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眼,心中暗自嘀咕。 此人的眉眼怎么与苏安有些相似? 联想到苏安莫名其妙服毒自尽,他心生警惕,立刻翻身下马,忍着恶臭来到木车前,伸手就要掀苏安身上的草席。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安也紧张到了极点,忍不住将指甲扣进了手心里。 就在何成的手快要触碰到草席的那一瞬间,暗一突然出声劝道。 “大人且慢!” 听见动静,何成手上动作一顿,不悦地看向暗一,眼神变得凌厉。 暗一黝黑的脸上露出恐惧,声音颤抖着说道。 “草民并非是不想让大人检查,只是……小妹,小妹生前得的是瘟疫,若是大人因此被传染,导致身体有恙,草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说着,他还像是忍不住似的咳嗽了几声。 瘟疫可是不治之症! 何成忙将手缩了回去,抬袖捂住口鼻,怒声呵斥。 “既是如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周礼和暗一诚惶诚恐地朝何成弯了弯身子,这才推着木车连忙出了城。 目送着他们离开,何成还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出城后,他们一路朝北行进,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片林子。 眼看身后没人了,周礼这才轻舒了口气,将背给挺直了,掀开草席,朝着苏安道:“行了,眼下我们已经顺利出城,应该是安全了。” 苏安这才麻利地从木车上弹了起来,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 为了伪装的逼真,周礼不禁将她浑身都抹了灰,还画上了尸斑,也不知周礼是怎么画的,那尸斑臭也就算了,碰到之后还会发黏,让人难受的紧。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闻着味就来了 恢复嗅觉后,她更是一个没忍住,两眼一翻直接呕了出来。 她蹲在地上,生无可恋地摆手。 “不,不行,我受不了了,附近有没有水源,我要洗澡,要不然我早晚得被自己臭死。” 听了这话,周礼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朝着暗一看了眼,叮嘱道:“你在这看着她,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 言罢,他一边将脸上的胡子撕下,一边朝远处探去。 不多时,周礼便返了回来。 “算你运气好,前面还真有处溪流,你放心去洗,我们给你把风。” 苏安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向溪流的方向跑去。 与现代备受污染的河水不同,这里的溪水清澈见底,连水底随波飘摇的水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简直就是天然的游泳池。 她忙褪下衣服,迫不及待地朝深处走去。 肌肤接触到冰凉的溪水,让苏安忍不住身子瑟缩,发出一声轻呼。 周礼虽然离得已经够远了,但奈何耳力太好,到底还是将她撩拨溪水,擦洗身子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至于暗一,则是不知躲去了何处。 霎时间,周礼不禁红了耳根。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抱着胳膊,轻咳了声,吐槽起何成来。 “刚才真是好险,差点就被那小子发现了,不过,我的技术有时候就连王爷都能糊弄过去,他是怎么发现的?这小子真是邪门,还好当初你……” 苏安没听见他说的话,哼着小曲,顾自搓着身体上的尸斑。 突然,寂静的林子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周礼下意识地动了动耳朵,心道不好。 他连忙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单膝跪在树枝上,查看前面的情况。 不远处,何成正骑马朝他们这边赶来。 周礼瞳孔紧缩,脸色也变得铁青,迅速从树上滑落,对着身后的苏安轻声喝道:“快躲起来,何成来了!” 他奶奶的,这小子不是出城办事吗? 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顾不得思考,周礼连忙抽出佩剑,直接迎了上去。 而苏安则是脸色一变,忙抓起衣服躲在了石头后,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瞧见周礼,何成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猛地借力,整个人从马背上弹起,手执佩剑,直朝周礼而去。 “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们!” “你属狗的吧,怎么闻着味就来了?” 周礼咬了咬牙,奋力将手中的佩剑挥出。 但何成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袖口处射出一道毒针,而后直接绕过他的剑锋,眼底闪过阴狠之色,同时将佩剑翻转,反握在手中,冰凉的剑刃从周礼的胳膊上划过。 鲜血瞬间染红了周礼的衣袖。 周礼吃痛地闷哼一声,跳了回去。 这小子,玩阴的! 落在地上的何成下意识地瞥向苏安的藏身之处,轻勾嘴角。 “陛下猜的没错,苏安果然是诈死,苏安,别藏了,你是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的。乖乖跟我回去请罪,或许还能让你免些皮肉之苦。” 说着,他直接就要掠过周礼,朝着苏安的方向攻去。 “快走!” 眼下暗一也不知去了何处,周礼顾不得处理伤口,紧握剑柄,再度上前拦下何成。 被周礼多次阻拦,何成有些不耐烦了。 他斜乜了周礼一眼,皱眉道。 “真麻烦,那就先解决你好了!” 说完这话,他剑锋一转,竟径直朝着周礼的方向攻去。 周礼胳膊受了伤,反应比之前变得迟缓不少,过了三五招后,被何成一脚踹在心口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他只觉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不自觉地呕出滩血来。 见状,苏安握紧了拳头,担忧地从石头后边站了出来,拧眉朝周礼喊道。 “周礼,别管我了,你快走!” 她是想离开不假,但绝对不能是在牺牲别人性命的前提下。 听到苏安的声音,何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苏安,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何成冷笑一声,朝苏安的方向大步迈去,作势要将苏安给抓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突然从密林深处窜出,挡在苏安跟前,而后朝着何成的面门猛地喷出一只墨绿色的袖箭,伴随着的还有些不明液体。 何成慌忙后退,以剑格挡,却仍被刺中了肩头。 铁制的箭头生生地没进去半截。 何成的身体也被那力道带的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用佩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之后才堪堪停下。 看清来人,周礼捂着心口,从地上站了起来,忙催促。 “苏安还活着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杀了他!” 听得这话,暗一身形一动,忙闪身出去,趁着何成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扬起佩剑,朝何成的脖颈处划去。 眼看何成命悬一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千百箭矢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眼下这情形,他若是杀了何成,就来不及救苏安,苏安势必会乱箭穿心而亡,可若是他选择救苏安,何成便会趁机逃跑。 苏安还活着的消息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杀人与救人,他只能选一个。 暗一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收了攻势,三五步跑到苏安的跟前,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在箭雨中穿梭。 何成也趁此机会狼狈地捂着肩头,朝追兵的方向逃去。 “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躲到安全区域,何成面色阴毒,咬牙朝追兵施发号令。 暗一抱着苏安在密林中快速穿行,周礼紧随其后,但因为何成踹的那一脚正中心脉,他一旦调用内力便会气血上涌。 渐渐的,他有些跟不上暗一的步伐。 可追兵就在身后,楚翊就是个变态,周礼要是被他抓住,指不定要经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苏安忍不住担忧地拍了拍暗一的肩膀,皱眉说道。 “暗一,等等,周礼受伤了,你带他,我自己能跑。” 说着,她作势就要让暗一放她下来。 但周礼却是朝后看了一眼,焦急地推了他们一把。 “来不及了,快走,别管我,我爹好歹也是个侯爷,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营救计划 “可……” 苏安面露纠结,还想再说什么,但暗一已经抱着她朝相反的方向掠去。 周礼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眼看着苏安安全离开,周礼这才长舒了口气。 知道自己逃不掉,他索性也不跑了,直接捂着心口靠着树干顺势滑坐下来,面上不见半分紧张,反而带着些悠闲。 脚步声渐渐逼近。 一队追兵迅速分散开来,将他团团围住。 何成用手捂着肩头,也踉踉跄跄的朝他的方向走来。 但此时,已经没了苏安的身影,他懊恼的握了握拳,只得阴恻恻地将目光投向周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翘唇讥讽。 “遇到危险就将你一人抛下,这就是你舍命相护的人!” “少在这激我,就算我落在你手,你又能拿我如何?” 周礼薄唇微勾,将双手摊开搭在腿上,含笑地抬眸与何成对视,眼底也尽是挑衅之意。 闻言,何成咬了咬牙,抬手朝身后的人吩咐:“把他给我抓起来!” “不劳烦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还没等周围的官兵动身,周礼就扶着树干,一脸无畏的朝京城方向走去。 何成侧首,朝苏安离开的方向睨了一眼,心中暗道:苏安,你躲得了初一,可躲得过十五?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忍心看他因你而死! 与此同时,苏安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止不住地担忧皱眉,心中暗暗念叨: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喷嚏?该不会是何成那个丧心病狂的对周礼下了黑手吧? 念及此,她的心下意识地揪了起来。 暗一见身后的林子归于安静,完全没了动静,这才将苏安放下,拱了拱手,冷着脸说道。 “事态紧急,多有冒犯,还请苏姑娘见谅!” “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思在乎这些?不论如何,周礼都是为了救我,这才身陷险境,我不能就这么将他丢下不管。” 苏安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心不在焉的叹息了声。 听了这话,暗一垂下了眸子,抿唇不语。 她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应当会远走高飞,远离京城,何成的防备一定会比往常松懈些。 再加上,跟暗一缠斗时他受了重伤,需要时间养伤。 所以眼下就是打探消息营救周礼的最佳时机。 打定主意后,苏安忽地站起了身,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暗一。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你善于隐匿身形,便帮我打探周礼的消息,我伪装一番,混入官兵队伍里,待时机成熟,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救出周礼!” 但她话音刚落就被暗一否决了。 “不行,王爷临行之前特意交代过,要属下保苏姑娘周全,此计太过冒险,不可行。” 见暗一板着张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苏安只得退而求其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道:“那我不以身犯险总成了吧,我们先回去打探周礼的消息,再做定夺。” 闻得此言,暗一这才勉强点头答应。 虽说周礼身份尊贵,按理来说何成是不敢动他的。 但如今皇上已经丧心病狂,宁愿毁了王爷的约也要将苏安纳入后宫,若是他知道假死一事与周礼有关,未必不会对周礼下手。 思及此,暗一眉宇间凝重更甚。 约定好对策后,他们在林中稍作片刻,便沿着曲折小径悄然返回京城外。 “城门的守军比以前多了一倍,而且戒备也更为森严,此时进城便是自寻死路,今夜我们先在城外歇息,明日我再想办法探听情况。” 暗一藏在暗处,仔细观察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分析道。 苏安虽是担忧周礼,却也不得不同意。 随着夜色渐深,京城处来往的人越发稀少,直至城门紧闭,两人这才缓了口气,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生起篝火,靠着树小憩。 许是这几日受了太多的惊吓,这一夜苏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不断回旋着黎婉月将她活埋的场景,苏安面色惨白,额头上也渗出冷汗,嘴里细碎的吐出几个字符。 突然,场景一转,她整个人似乎又置身在皇宫之中。 面前是有些斑驳的铜镜,铜镜中映出她身着凤冠霞帔的面容,苏安不由得心惊,慌忙摘下头上的配饰,嘴里嘀咕着,“我不要嫁,我不嫁……” 正呢喃间,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楚翊身穿艳红色的龙袍,笑的一脸狰狞,朝她伸出手。 “苏安,这辈子你只能是朕的,你逃不掉的!” “啊!!!” 惊呼一声,苏安猛然睁开眼,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她吞了吞口水,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襟,四周依旧是静谧的黑夜,只是火光较之前弱了些。 听见动静,一道黑影落在她身旁,在火堆里加了些柴。 然后就见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又往柴堆里撒了些粉末,关切道: “苏姑娘可是梦魇着了?这是安神香,有助于帮你凝神静气,眼看着天快亮了,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他就一跃而起,窜到了树枝上,抱着胳膊躺下。 苏安回了回神,这才又躺回原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暗一就将苏安给叫醒了。 两人潜伏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仔细观察着城门的方向。 他们只能看见城门口围了一堆人,却听不清具体对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两个大汉肩并肩从路上走过,口中还谈论着。 “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要是能卖到南风馆,肯定值不少银子。” “若是能留个全尸也就罢了,可他被判的是绞刑,别说卖到南风馆,就是卖给私下的那些兄弟们,都不一定能卖的出去,何必冒那险去偷尸体?更何况,我听说这人是侯爷的亲生儿子,我们可惹不起,还是别动那个歪心思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谁没事敢去陛下手里抢人?不过真是怪了,你说他既然出身显赫,陛下应当会给他几分颜面才是,救个牢犯而已,怎么就把事闹这么大?”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是友非敌 从他们的话中,苏安隐约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心神一紧。 待这二人从他们跟前走后,苏安这才猛的站起了身,激动道。 “不行,周礼有危险,我得去救他。” 见她情绪冲动,暗一连忙拉住她,沉声道:“苏姑娘,冷静些,何成这么做就是想逼你现身,你若此时出去,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可事关周礼的性命,她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苏安攥紧了手,猩红着眼眶。 “你没听到他们所说吗?他们要将周礼处以绞刑,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周礼死在我眼前不成?若我回去,就能救他一命,那我宁愿待在皇宫里。” 说着,她不顾暗一的劝阻,冲向城门方向。 暗一无奈,只得几步上前,在她身上的穴位轻点几下。 苏安顿时身形一滞,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整个人僵直的站在原地,无法再动弹半分。 她脸色憋的涨红,从牙齿缝挤出一句话。 “暗一,你对我做了什么?快把我放开!” “王爷说过,要让我保护好苏姑娘,我不能辜负王爷的嘱托,所以救人之事就由我来做,苏姑娘,得罪了。” 说着,暗一就从腰间抽出一段绳索,将苏安给绑了起来。 苏安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被他捆住。 做完这一切,暗一这才为她解开穴道,动身要去救人。 可他身形还未动,就有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一只飞镖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暗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飞镖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他神色骤变,迅速环顾四周,但并未瞧见半个人影。 回过神来的苏安突然开口。 “信,飞镖上有信。” 听了这话,暗一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树干上取下飞镖,展开绑在上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人质为假,侯爷将至!” 看完这些之后,他将纸条递到苏安跟前。 轻声把上面的内容读出来,苏安的心这才舒缓了许多,不禁皱眉疑问。 “这信上为何说这周礼是假的?” “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侯爷三分,更别说何成了,按理来讲,何成根本不敢动周世子,更别说处以绞刑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城门口的世子是何成让人冒充的,想借此故意引你现身。” 暗一抿了抿嘴唇,如此分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周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侯爷到了,他自然有办法脱困。 苏安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情绪,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行事。 还好有暗一在旁阻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晃了晃胳膊,用眼神示意暗一,哭笑不得的说道:“如今事情已经明了,我不会再冲动了,你可以把我放了吧?” 暗一上前几步,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 得了自由的苏安揉了揉胳膊,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回那张纸条上。 她仔细端详着纸条,轻捏着下唇,心中疑云未散:“可这消息靠谱吗?万一是周礼的死对头用来迷惑我们的怎么办?如果是真的,那是谁在暗中帮我们?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脑海中,让苏安百思不得其解。 暗一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 “属下也不知,不过依照属下的经验来判断,这暗中之人应当是友非敌,否则依照他刚才的身手,直接杀了我们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说的也是。 苏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眼下既然周礼转危为安,那他们也就不用操心营救周礼一事了。 不等苏安开口,暗一就催促道。 “苏姑娘,若是何成将消息传到皇宫,让陛下知道你还没死,势必会派人大肆搜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让属下尽快送您离开吧!” 苏安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忙点头答应。 “好,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城门口依旧骚乱不止,可苏安与暗一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一直等到临近傍晚,城门口还未见苏安的身影。 何成眼睛眯起,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朝着四周大喝道。 “苏安,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他可是为了救你才落到了我们手上,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丧命于此吗?识相的就赶紧出来,我可以饶他一命!”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城门口回荡,却无人回应。 见状,何成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思衬。 还真是能忍,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给她来一剂猛药! 他竖起食指,朝着身后的人勾了勾。 “吉时已到,行刑!” 守卫应声而动,将绳索套在了“周礼”的脖颈上,然后缓缓收紧,朝两边拉去,随着身体渐渐腾空,“周礼”脸色瞬间涨红,腿脚也不停的挣扎。 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直至他气绝身亡,何成也未见到苏安的踪影。 真是晦气,难道他真的判断错了? 何成脸色铁青,心中怒火中烧,却也只能无奈收兵。 “将人扔去乱葬岗!” 吩咐完之后,何成便匆匆的赶去了地牢,让人将一间牢房的门打开。 里面坐着的赫然正是周礼。 周礼的腿半支着,胳膊搭在腿上,手中端着白水慢慢的品着,整个人显得悠哉悠哉,仿佛他不是在这里当囚犯的,而是在自家的府邸修身养性。 何成居高临下的斜乜了他一眼,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没好气的嗤笑了声,甩袖坐了下来。 “世子拼死拼活要救的人,如今得知世子要被处以绞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看来你们之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苏安没上当? 听了这话,周礼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得知这消息,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挑眉头,大笑着拍了拍手掌。 “不愧是我拼死拼活救出来的人,就是聪明通透,不像何大人这般蠢笨如猪,连这么拙劣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你……” 何成登时面色如墨,整个人腾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周礼。 ------------ 第二百七十六章 爹救命 “怎么?何大人说不过,还想动手不成?” 周礼挑了挑眉,眸底尽是戏谑。 还没等何成回话,他就忽然变了一副脸色,面容委屈的撇了撇嘴,视线穿过何成,径直的看向他的身后,哭诉道。 “爹,你可算来了,此人公报私仇,仗着人多势众,便将我抓了来,求爹帮我做主。” 闻言,何成眼皮猛地跳了跳,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平阳侯身着暗紫色官服,正横眉冷言,满面阴沉地站在他的跟前,双手背在身后,浑身威严尽显。 “何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礼儿莫怕,爹这就带你回府!” 平阳侯朝何成冷哼一声,直接从他身侧掠过,将周礼给扶了起来,强硬道。 经过之时,他还不悦地故意撞了何成一下。 见他要将周礼带走,何成攥紧手心,连忙闪身挡在平阳侯跟前,拱手俯首。 “还请侯爷留步,并非属下刻意为难世子,只是苏姑娘乃陛下钦定的贵妃人选,世子诱骗苏姑娘离京,惹得陛下震怒,属下不得已才为之。” 但平阳侯压根没将这话听进去。 他一把将何成给推开,斜乜了他一眼。 “什么诱骗不诱骗的?何大人,你可知这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眼下谁人不知苏姑娘早已入土为安,你就算想给我儿编排罪名也要寻个好些的由头才是。” 下一刻,门外的狱卒忙握剑上前,将去路给堵住了。 何成虽未说话,但眼底却含着暗色,整个人显得阴郁不已,也并未开口放人。 见状,平阳侯心中的怒意更甚。 他松开了周礼的胳膊,朝身体左侧拱了拱手,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我平阳侯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当初先皇继位时也算是有从龙之功,便是当今陛下都要对我礼让三分,何大人故意阻拦,莫不是欺我平阳侯府无人不成?” “今日此事,我定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说着,他就猛地甩袖,作势要进宫去。 见此情形,何成只得退步,连忙上前阻拦。 “等等,侯爷所言极是,想必这其间是有什么误会,瞎了眼的,还不快让开!” 他将眸子转向门口的狱卒,没好气地骂道。 狱卒忙低下头去,将路让开。 平阳侯这才带着周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地牢。 何成眼底的阴郁越发浓郁,看向他们的眼神甚至还夹杂了些怨毒。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离开,狱卒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何成身边,紧皱着眉头,低声问道:“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听了这话,本就心存怨气的何成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咬牙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应该怎么做?” 狱卒被这话一噎,大气不敢再喘一个。 “这件事要是真捅到了陛下那里,就算我是奉了陛下之命追查此事,陛下为了平息平阳侯的怒火,也势必会牺牲我,不让他们走,难道你想让我受罚不成?” 何成冷哼了声,在狱卒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这才跟着离开。 狱卒摸着发疼的脑袋,摇头叹了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做狱卒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彻底离开地牢,周礼这才长舒了口气,觉得肩上一松。 说实话,他还真怕苏安会一时冲动来牢里救他。 这下好了,他顺利脱险,何成无法再用他来威胁苏安。 苏安也能放心地离开京城了吧! 苏安和暗一为了躲避官兵的视线,接连几日都穿梭在山林间,天亮赶路,天黑便就近在林中寻处空旷的地方休息。 周礼如何也想不到,此时被他惦记的苏安却是又遇险境。 暮色中,火堆发出的火光将四周照得通亮,暖洋洋的温度让人难免心生睡意,可苏安却没半点睡意,反而一脸紧张地盯着周围。 只见不远处站了好几道黑影。 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瞧着十分渗人。 苏安下意识地抓紧了暗一背后的衣裳,有些欲哭无泪地撇嘴,颤声道。 “这地方怎么还会有狼群?你……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它们吗?” 倒不是她不相信暗一,实在是周围的狼数量太多了,暗一就算武功再怎么高强,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未必能对付得了灵活奸诈的狼。 暗一张开胳膊,小心翼翼地护着苏安,眼底渗出凝重之色。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愁眉不展道。 “没太大的把握,不过我既然答应过王爷要护你周全,便不能食言,待会我将这些狼群引开,你不必管我,尽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便听得为首的灰狼脖子一伸,仰天长啸了声。 “嗷呜~~” 周围的狼群开始蠢蠢欲动,四周的狼也都闻声赶来。 暗一眼底发暗,猛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柴火,将其余未点燃的柴火尽数点燃,而后他迅速将柴火分散,在苏安周围围了个火圈。 狼群怕火,火势分散,倒不至于灼伤苏安,但却能隔离狼群。 做完这些之后,暗一手执利刃,不管不顾地冲入狼群,率先发动攻击。 手起剑落,猩红的鲜血顺着他挥剑的方向迸溅出来。 四周的狼被血腥味激起了野性,都低声呜咽着朝暗一扑去。 看着他被狼群围攻,苏安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袖子下的手,眼眶微红地站在原地。 见狼群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暗一边与狼群缠打,边朝远处撤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没了动静,四周静得都能听见树林子里的虫鸣声。 柴火也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苏安连忙提起裙摆,连忙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可刚走出去几步,她整个人就屏住了呼吸,眼睛微瞪,浑身的血液也在瞬间凝固,腿脚下意识地发软。 只见她眼前赫然站着两匹对她垂涎欲滴的狼。 在暮色的衬托下,那两双绿油油的眼睛更是亮的出奇。 不是,她今天就非死不可吗? 苏安绝望地咬紧了牙关,试探地往后挪了挪脚。 ------------ 第二百七十七章 要生一起生 见面前的狼没动静,她深吸了口气,猛地朝后拼命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总不能原地站着等死吧! 身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上涌,苏安不管不顾地闷头狂跑,即便不回头,她都能听到身后穷追不舍的奔跑声。 但天色渐晚,再加上林子里的路面崎岖。 不知踩到了什么,苏安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仰去。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这要是倒下去,不得被狼撕成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揽住苏安的腰肢,将她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轻挥手中佩剑,挽出两道剑花,追到眼前的狼顿时被他削去了脑袋,尸体与鲜血一起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安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口水。 直到那人将她松开,她才回过神来。 她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朝来人道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救命之恩不敢忘怀,敢问公子姓名,日后小女子若是能平安回去,也好准备礼品,登门道谢!” 听了这话,面前的人别过头,将视线挪开,声音低沉且沙哑地回应。 “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今日就算是换做旁人,我也会出手相救。” 苏安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好像也没说他是特地来救自己的吧,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本来她没想那么多,可如今她不得不怀疑起黑衣人的身份来。 苏安眼睛微眯,悄然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只见来人身材欣长,一身黑衣,若非手中拿着把佩剑,他怕是就与黑夜融为一体了,面上的黑巾更是将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平平无奇地眼睛。 这眼神,好像有点眼熟。 但她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苏安紧皱眉头,在脑海中拼命地搜寻相关记忆。 她炽热的眼神让那人实在无法忽略,那人只得轻咳了声,叹息着坦白。 “姑娘不必再猜了,我现身于此确实并非偶然,不过我对姑娘并无恶意,否则方才我也不必多此一举,出手相救了。” 这话并未打消苏安的疑虑。 她警惕地看着那人,开口问道。 “并非偶然,也就是说你在跟踪我,你认识我?” 闻言,黑衣人眼神闪了闪,摇头回应。 “不认识,不过我认识姑娘的一位故人,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苏姑娘离开京城,应是想去寻一位故人吧!边关之地条件苦寒,且危险重重,我好心劝姑娘一聚,还是不要去的好。” “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归隐山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么?” 尾音未落,苏安便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将他的面巾给扯了下来。 随着面巾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五官没有一处与脑海中的记忆是重合的。 不是付准,怎么会? 对上那人错愕的目光,苏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抓紧了手里的面巾,逼问道:“你到底是谁?你跟付准是什么关系?” 见她起了疑心,黑衣人抿唇沉默了片刻,只得坦白相告。 “我是受了王爷之托来帮姑娘的。” “那付准呢?他现在在哪?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听到付准二字,苏安情绪激动,朝黑衣人逼近了些,继续追问。 黑衣人将她手里的面巾取了回来,边整理,边面色镇定地回应:“死了自然没办法亲自来见姑娘。” “证据呢?你说死了就死了?” 苏安心头酸涩,呼吸急促了几分。 闻言,黑衣人眼底的神色有些松动,垂下眸子,长叹了口气。 “镇北王征战北胡,本就是以卵击石,大战之后死无全尸,边境多少将士都没能找到他的尸首,我如何带的回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苏安竭斯底里地反驳。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找到尸首,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你们不找我去找,不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说完这话,她便不顾黑衣人的反应,转身去寻暗一。 怕她一个人再出什么意外,黑衣人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 可她找遍了周围几里,都没能找到暗一的身影,只看到了狼的尸首。 剑痕整齐,几乎是招招致命,看这局面,暗一应当没遇到什么危险才对,那又为何迟迟寻不到他的身影? 若不是出了事,那就是他故意在躲。 暗一的任务是保护自己,自然不可能是在躲她,可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在躲她,那就是身后的人…… 如此分析着,苏安对黑衣人的身份再度生疑。 她突然站住了脚步,停在原地,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径直撞向她的后背。 趁黑衣人愣神的功夫,苏安动作麻利地转过身子,抬手搭在他的脖颈间,踮起脚尖,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瞳孔微微放大,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安。 苏安回望着他,顺势将手挪到他的脸上,细细摩挲。 果然是易容! 她猛地眯眼,手指挪到破绽处,趁其不备直接将他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朝思暮想的面孔映入眼帘,苏安心头涌上一丝委屈,直盯盯地望着他,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骗我?” 见状,付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叹息道:“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眼下我与皇上矛盾已起,注定无法善终。” “但我不想将你牵连其中,这才故意假死脱身,一为护你周全,二为让他放松警惕。” 说着,他声音变得有些喑哑,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些不舍。 “有暗一在暗中保护你,即便是日后没有我,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闻言,苏安猛地推开他,扬手便是一巴掌。 她眸中带着水雾,满眼失望。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活的安心吗?知道我离开,他势必会抓了我的家人,他们还在皇宫,我怎么能不管不顾?” “眼下我与你已是密不可分的关系,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带回家人 见她如此,付准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抬手抚上苏安的脸庞,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蹙紧了眉头,温声安抚:“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本来还没什么,被他这么一安慰,苏安心中委屈更甚。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付准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双手慢慢收紧,珍惜着眼下片刻的安宁。 等到苏安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他才喑哑着嗓子解释。 “至于你的家人,我岂会不管?” “我早已暗中与太后取得联系,如今太后应当已将他们救出了皇宫,只是将他们送回来还需要一些时日,你只管安心的回到浮游县,等着他们便是。” 付准向来说到做到,苏安对此也没有怀疑。 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再放付准轻易离开。 松开彼此后,苏安红着鼻头,注视着付准,声音也因为刚刚哭过而带着些鼻音。 “不要,我就在这等着,等你跟他们一起回来,这次你要是再对我食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闻言,付准松了口气,轻勾嘴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我答应你。” 说完这话之后,他就朝抬手做了个手势。 下一刻,暗一就突然从暗处现身,落在了两人跟前,单膝跪下。 “属下参见王爷!” “好好在此照看苏姑娘,日后万万不可再留她一人,否则她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岔子,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付准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恢复了威严。 听得此言,暗一连忙抱拳回应。 “属下谨遵王爷之命!” 为苏安做好安排,付准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没入黑暗。 “等等,付……”准。 可话还没说完,面前已然不见人影,只留下苏安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的手僵持在半空,脸上也有些落寞。 路上小心,保重身体。 苏安在心底默默的将没说出的半句话念叨了出来。 看了眼苏安,暗一起身劝解。 “苏姑娘,时间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在附近找个地方歇息吧!” 苏安没有拒绝,跟暗一寻了处山洞,勉强宿下。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苏安就从睡梦中苏醒过来,鼻翼间飘散着肉香味,让她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这个季节林子里压根没剩什么野果了。 所以暗一趁着苏安熟睡之际,在四周抓了只野兔来。 在火堆上炙烤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兔肉瞧着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闻着十分诱人,不等苏安开口,暗一就将野兔递了过去,又递上一个水袋。 吃饱喝足之后,暗一便提起离开的事。 “苏姑娘,这山洞虽能避风雪,但到底还是阴暗潮湿的紧,不如我们还是先回浮游县吧,有王爷和太后娘娘在,夫人他们定会相安无事的。” 可话刚落音,就被苏安严词拒绝了。 “不行,我跟付准约定好了的,他说过会带着我娘他们一起回来。” “万一我离开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不能食言。” 暗一还想再说什么,但听苏安语气坚定,他也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陪着苏安继续在山洞里等着。 日升日落,时间穿梭。 距离付准离开的日子,已经过去两日了,可她还没等到付准的消息。 苏安不由得有些心急。 当初她与暗一从京城赶到此处,也不过花了一日半的时间,如今都过去两日了,他们就算走也应该能走了吧,可眼下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 莫不是他们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越想,她就越是心悸,她只得一遍遍地离开山洞在四周搜寻。 又等了半日,依旧不见人影。 苏安再也坐不住了,作势就要往京城的方向赶。 “不行,他们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付准。” “苏姑娘不可,王爷临行之前吩咐过属下,绝不能让苏姑娘再回京城,还请苏姑娘莫要为难属下,至于王爷他们,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这才没能及时赶到。” 闻言,暗一忙不迭地挡在她的跟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说着这话,他斟酌着话语,再度提出离开。 “苏姑娘若是实在等不及,不妨先让属下护送苏姑娘回浮游县吧。” 可苏安性子固执,她打定的主意,又岂会轻易改变? 她黛眉紧蹙,一双眸子不安地盯着前方,作势就要从他身旁绕过去。 “你若是想回,你自己回去吧!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付准一定是出事了,虽然在你们眼里,他行事十分谨慎,看起来无坚不摧,但他也是个人,也会受伤。” “况且,那狗皇帝阴险狡诈,说不定设了什么圈套,就等着付准钻呢。” “我绝对不能……” 担忧的话接连从她嘴里吐出。 但最后一句还没说出口,她就觉得后脖颈一痛,眼前紧接着泛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 身后的暗一忙将她接住,低声呢喃了句。 “对不住了,苏姑娘,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等苏安再醒来时,她已经身处马车内。 见她醒来,苏月忙抹了抹眼角,眼眶通红地扑到了苏安的怀里,苏延和苏江也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苏安这才松了口气,将苏月紧紧抱在怀里,而后从窗子处探出脑袋往外看去。 原以为李桂花跟他们并未乘坐一辆马车。 可她前后扫了遍,都没瞧见李桂花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忙将手搭在苏月的肩膀上,将她从怀里扶出来,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疑惑问道:“娘呢?怎么不见娘?”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苏延握紧了拳头,眼中涌着泪意。 “娘被他们抓走了,我们本来都已经从城里逃出来了,后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队官兵,紧追着我们不放,娘为了让我们逃走,就将官兵给引开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断手 听了这话,苏安本来还高兴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但看着眼前一个两个都已经眼眶通红,情绪激动,苏安只得压下内心的惆怅,强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别担心了,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沉默了片刻,她将三个娃娃安顿好,弯着腰走到马车前,叫停暗一。 “快停下,我娘在他们手里,我得回去救我娘。” 暗一手持缰绳,却并未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皱紧了眉,侧头看了苏安一眼,抿唇劝诫:“苏姑娘,你并无功夫傍身,就算去了,也救不回夫人。” 说话的功夫,苏安已经到了他的身旁,作势就要跳下马车。 暗一心神一惊,连忙拉了拉缰绳,减缓速度。 他一把拉住苏安的胳膊,一手持着缰绳,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姑娘,王爷如今还未归来,就是在想办法救夫人,若是你此时前去,非但帮不了王爷,还会让王爷平白担忧,难道苏姑娘不信我,还信不过王爷不成?” 话说到这,苏安也愣住了。 对啊,她不会武功,就算去了也是个累赘。 几番思量下,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向暗一妥协。 “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付准,我娘也一定会没事的。” 她嘴里喃喃念叨着,似是在说服自己。 见她将至何话听进去了,暗一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劝道:“苏姑娘还是去车里坐稳吧,眼下外面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回浮游县的好。” 苏安担忧地朝京城的方向回望了一眼,这才点头钻进马车。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马车一路朝着浮游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飞扬间,带出不少雪块,雪地上也被轧出一道道车印。 在马车里,苏安哄了半晌,才算是将三个娃娃给哄得睡着了。 正当她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的马匹猛地嘶鸣一声,整个马车也随之一顿,被迫停了下来。 “苏姑娘,我知道是你在里面,不必再躲了!”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三个娃娃登时被惊醒,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马车门口的方向。 “别怕,待在马车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苏安心神一滞,压低声音先安抚了他们一通,这才掀开帘子,不悦地看向来人。 只见一队精兵将他们已经团团围住,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面露凶相,正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昂地挡在马车跟前。 苏安不认识这人,但暗一认识。 此人负责训练护卫京城的精兵,也是禁卫军首领,人称武将军。 没想到那人竟将武将军派了出来,为了抓住苏姑娘,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暗一心中念叨着,眼底闪烁着警惕之色,小心翼翼地将苏安护在身后,咬紧了牙关,低声从牙齿缝中挤出句话。 “待会属下拖住他们,苏姑娘,你带他们先行离开!” 还没等苏安回话,面前的武将军就率先开了口。 “苏姑娘,你真是让我们好找,若是你肯乖乖跟我们离开,我或许还能对苏姑娘温柔些,若是苏姑娘执意抵抗,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武将军挑了挑眉,轻哼道。 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摘下一个布包,朝着苏安的面门丢来。 与此同时,他哈哈大笑道。 “不过,相信看了这个东西,不必我们亲自动手,苏姑娘自己就会跟着我们乖乖离开了!” 苏安下意识地抬手,将布包抓住。 拆开后,她登时脸色大变。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布包里包着的不是凶器,而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或许是与身体分离的时间有些久,那断手已经失了血色,看起来苍白无比,但那手的外形轮廓以及掌心上的粗茧却让她熟悉无比。 这手是李桂花的。 瞬间,她捧着布包的手都在颤抖,眼底也集聚着无尽恨意。 以往所做种种,她都可以既往不咎,可如今他居然丧心病狂地让人割了李桂花的手,她要与狗皇帝不死不休! “好,我跟你走!” 她将布包重新包了起来,抬眸看向武将军,声音中淬满寒意。 说着,她就要从马车上下去。 暗一焦急地拉住她的胳膊,急忙劝阻。 “苏姑娘,切莫意气用事,你此时若是跟他们回去,王爷所做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纵然如此,苏安也做不到对李桂花不管不顾。 她丝毫不怀疑,只要她不出现,楚翊就会继续折磨李桂花,直至李桂花身死。 李桂花虽然并非她的亲生母亲,但这些时日以来,李桂花对自己的关怀照顾并不比自己的母亲少,在她心中,她早已将李桂花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楚翊的目标是她,只要她回去,李桂花和三个娃娃都能安然无恙。 苏安深吸了口气,抬手将暗一的手扯掉,语气坚决。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你武功高强,想来定是有机会逃走的,若是能寻得合适时机,你就走吧,不用管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付准他不会怪你的。” 说着,她就提着裙摆走下马车,站到武将军跟前。 “现在可以走了吗?” 武将军轻哼了声,挑眉朝身旁的精兵招了招手。 下一刻,就见数百名精兵朝着暗一的方向聚拢,作势要将暗一拿下。 暗一认死理,既然付准要他保护好苏安,他就坚决不能让苏安有任何的危险,今日他身死也就罢了,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能做逃兵。 几乎是一瞬间,他眼神暗了暗,抽出佩剑,与精兵对上。 暗一的功夫是不错,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只半刻,他就被精兵给拿下了。 “早就听闻王爷手下有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是可惜跟错了主子,将他们一起带走!” 武将军不屑的嗤笑了声,率先扯了扯缰绳,转身离开。 身后的精兵押着暗一和苏安朝京城的方向折返。 马车内的三个娃娃捂紧了嘴巴,不敢出声,只能从马车帘子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苏安被他们带走。 ------------ 第二百八十章 攻城 晃晃悠悠到了京城外,他们没从城门进入,反倒是从密道悄然抵达皇宫。 苏安不知缘由,只得跟着进去。 从密道出口出来,穿过假山,熟悉的场景便又映入眼帘,随之铺面而来的还有一股令人压抑的窒息感。 她深吸口气,冷眼看向武将军,质问道:“你们用我娘作为要挟,不就是想将我带回来吗?如今我回来了,我娘人呢?” 武将军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回应。 “别着急嘛!很快你就能见到李夫人了!” 说着,他一路将苏安带去了御书房。 还未踏进御书房,苏安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挣脱开侍卫的束缚,小跑着上前推开房门。 只见楚翊满面阴郁地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柄雪亮的匕首。 不远处,李桂花用右手捂着左胳膊,身上鲜血淋漓的。 因为失血过多,她整个人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似的。 见状,苏安眼睛微微瞪大,心疼与愤怒在胸腔内来回交织,大颗大颗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地上砸。 她不管不顾地奔上前去,扶住李桂花的身子。 “娘,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一边向李桂花道歉,她一边手足无措地看向李桂花断了的左手。 都说十指连心,可眼下楚翊将她整只手都割了下来,她该有多疼啊! 听见动静,楚翊抬眸,阴鸷地挑了挑眉,直勾勾地盯着苏安。 李桂花费力掀开眼皮,瞧见苏安,她下意识地拧眉,用仅剩的右手推了苏安一把,着急催促道:“不是说了让你快走吗?还回来干什么?” 一边说,她还一边恐惧地看向楚翊。 苏安大哭着摇头,任凭李桂花怎么推,也不肯后退一步。 “娘,我不走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离开,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 说着,她猩红着眼,猛地将头转向楚翊,怒声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狗东西,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还有我娘?” “对忠臣良将胡乱猜忌,对无辜百姓坏事做尽,你做的这些,老天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就不怕遭了天谴,死无全尸吗?” 坏事做尽,死无全尸? 闻言,楚翊额头上青筋频频跳动。 他将手里的匕首猛地拍在桌上,整个人腾地站了起来,三步化作两步走到苏安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跟前扯。 “朕死无全尸?朕平日里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要离开朕?” 苏安忍受着头皮撕扯的痛意,被迫与他对视。 对视间,她死死瞪着楚翊,眼底尽是不甘与怨恨。 察觉出她的恨意,楚翊心中的火气不断上涌,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见楚翊如此暴戾,李桂花生怕他伤害苏安,忍着内心的恐惧,扯住他的衣袍,用尽力气死死拽在手里,焦急道:“放开小安,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放开她!” 嫌她聒噪,楚翊浑身戾气地掀袖,将李桂花甩开。 “滚开!在朕跟前,没你说话的份!” 李桂花体力不支,被这力道带的整个人朝后仰倒在地上,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随后,不等苏安反应过来,楚翊就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外带。 “你不说朕胡乱猜忌吗?那朕便让你亲眼看看,你口中所谓的忠臣良将的真面目!” 一直到了城楼,他才松开苏安的头发,将她推到城楼前,指着下面的军队,冷哼了声,咬牙道:“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说的忠臣良将,兵临城下,意图谋反!” 苏安低头看了眼,顿时心安了些许。 原因无他,只因外面驻扎的军队中,树立的军旗正是镇北军的军旗。 见苏安非但不惧,反而面含讥讽,楚翊眼神暗了暗,又朝前逼近了些,拽住她的衣襟,眼底透着杀意。 “他不是想攻城,想让朕死吗?” “如今你的命就握在朕的手里,他若攻城,朕就将你推下去,无论是成是败,死的第一个都只会是你,你猜,他是要江山,还是要你这个美人?” 怪不得楚翊费尽心思要将她留在皇宫。 原来是为了牵制付准! 苏安冷笑了声,像是早已看淡了生死般,朝楚翊嘲讽。 “能将你一同带入地狱,就算是身死,也是值得的,你作恶多端,早已失了民心,眼下就是你的报应,你不会以为用我的性命作为要挟,便能躲过此劫吧?我告诉你,做梦!” “若是趁早开城投降,念在往日情分上,付准或许还能给你留条全尸。” “可若你执意一条道走到黑,只怕是真要应了那句话,要死无全尸了。” 楚翊被她的话所刺激,眼底跳动着疯狂之色。 突然,他猛地用力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了城墙上,咬牙道。 “苏安,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嗯?” 随着他逐渐用力,苏安的脸都憋地红里发青,可她并未挣扎,反而一脸坦然。 似乎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过了约莫几十息,苏安觉得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关键时刻,还是黎婉月及时开口制止了楚翊。 “陛下,不可啊!如今镇北王的军队还驻扎在城下,若是此时偷偷摸摸将她给杀了,只怕是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依臣妾之见,不如将她留着,待开战那日用来祭旗!” 听了这话,楚翊才恢复了些理智。 他猛地将手松开,甩了甩手,面上带着不明笑意。 “婉嫔说的对,杀你也不急于这一时,那就暂且让你再多活几日,到时候将你祭旗,既能提升我方士气,还能震慑叛军乱荡,一举两得。” 言罢,他就朝四周的侍卫吩咐。 “将她带回去严加看管,若是出了任何岔子,朕唯你们是问。” 深深看了苏安一眼,他便甩袖离开了。 黎婉月也松了口气,担忧地朝城外看了一眼,这才抚摸着肚子转身离开。 三日后,战鼓擂动,整个京城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城外的军队严阵以待,将京城团团围住,而军队前身着盔甲骑在马上的人,正是付准。 ------------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进退两难 “怎么?皇叔这是不装了,要光明正大的谋逆不成?” 楚翊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付准,朝他叫嚣。 付准将手中的长枪立在地上,微微仰头,与楚翊对望了一眼,他的眼神冷的不含一丝温度,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 “君不贤,臣不得不反。” “先帝既是将大楚江山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了先帝的期望。” 付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继续开口。 “而你虽与先帝有血脉之亲,却无法理解先帝遗志。我今日所为,非为私利,乃为大楚江山千秋万代。” 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久久不散。 听得这话,楚翊脸色变得铁青,袖子下的手也握紧了些。 他怒极反笑,阴晴不定的朝后招了招手。 “镇北王不愧是大楚的顶梁柱,果然正义凛然,能言善辩。不过,你以为篡夺皇位,就能使天下太平吗?真是太过天真了!” 楚翊的声调高昂,愤怒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说话间,苏安已经被人带了上来,楚翊顺势把她抵到了城楼上,眼底跳动着疯狂之色,大笑着朝付准威胁。 “都说镇北王所向披靡,心无畏惧。” “那不知在江山与美人之间,大公无私的镇北王究竟会如何选择?” 付准目光一凝,盯着楚翊身旁的苏安,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他不是已经让暗一送苏安回去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付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舌尖狠狠的抵着后牙槽,朝楚翊骂道:“作为大楚天子,战争当前竟以无辜百姓作为要挟,可真是卑鄙无耻!” “那又如何?大楚是父皇留下来的基业,只要能守住大楚江山,任何手段都是值得的。” 楚翊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并不恼怒。 此时此刻,付准心中纠结万分。 若是进,苏安必会陷入危险境地,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日后必会后悔莫及,可若是退,他们已然起兵,日后势必会连累千百将士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苏安居高临下的看了付准一眼,与他静静对视着。 相处这么久,她自然清楚付准的秉性,即便是今日站在此处的不是她,而是周礼,他也断然不会轻易舍弃任何人。 可付准暗中筹备那么久,她又怎忍心耽误付准? 更何况,楚翊害她娘亲,又将她囚于皇宫,今日她就是死,也绝不能让楚翊好过! 苏安忽的冷笑了一声,朝着付准大喊。 “付准,不必管我,你一向护国爱民,以守护江山为己任,可他却忌惮你,迫害你,妄图置你于死地,此等昏君,不忠也罢。” “等我死了,你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昏君,替我和我娘报仇。” 说完这话,她就猛的挣脱开了楚翊的束缚,翻上城楼,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 一时间,她的衣袂纷飞,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楚翊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跑上前去,伸手去抓苏安的胳膊。 指尖从她的衣衫上划过,险些错过,但好在关键时刻,他紧紧抓住了苏安的手腕,撑着身子,企图将她拽回去。 他额头上冒着青筋,一边用力,一边咬牙道:“朕何时准你死了?” 苏安跳下城楼的那一瞬间,付准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滔天的愤怒以及悲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眼看苏安悬在半空,整个人就如同浮萍一样。 他眼神一暗,也顾不了那么多,用力的蹬了下马鞍,借力朝着苏安的方向飞身掠去。 余光注意到付准的身影,楚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微微侧头,朝身旁的人厉声吩咐。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放箭,射杀叛臣!” 随着他话音一落,身旁的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付准。 箭矢如雨般铺天盖地地射向付准。 见此情形,苏安心中一紧,愤怒的抬头看了楚翊一眼,顺势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用尽全力将簪子刺向楚翊的手腕。 “我今日就算是死,也绝不要被你利用!” 楚翊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松了手。 下一瞬,就见苏安的身体急速下坠,只有一张洁白的方帕顺着风飘到了楚翊的手里。 不要! 他瞳孔紧缩,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安下落的身影。 付准在空中一个翻跃,躲过箭雨,眼底泛红地扑向苏安。 将苏安打横紧紧抱在怀里,他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在空中极力稳住身形,抱着她一起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见苏安无恙,楚翊反而松了口气。 额头上的虚汗也在此刻被风给吹干了。 他站在城楼上,握紧了手里的方帕,神情复杂的盯着苏安与付准抱在一起的身影。 苏安注视着付准的脸庞,心中涌出一股酸涩,站直了身子,她紧紧抱住付准的腰身,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对不起,我不想给你拖后腿的,但是他抓了我娘。” 付准轻抚她的发丝,眸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柔情,他的喉结滑动了下,沉声安慰。 “我都知道,是我食言在先,没能救出伯母,我不怪你。本来我想救出伯母之后再与你汇合,没想到还是让你担心了。” 两人互诉衷肠,场景温馨。 城楼上风声猎猎,楚翊的脸也越发阴沉。 本来他想用苏安来威胁付准,付准顾及苏安,必定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好多争取些时间来筹备战事。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苏安竟会行此险招。 如今他的计划被苏安全打乱了,他也只得另想办法。 看着两人的身影,楚翊眼睛眯了眯,冷哼了一声,朝下面喊道。 “苏安,你莫不是忘了,你娘可还在朕的手里,这次是朕不小心,让你侥幸给逃了,可你娘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你说,这次朕是该剁了她的右手好呢?还是剁她的腿?” 说着,他提起唇角,挑了挑眉,如此说道。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让苏安心底生寒。 她死死咬紧牙关,怒视着楚翊。 ------------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逃跑的机会 “你若再胆敢动我娘一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苏安奈何不得楚翊,只得无力的朝他放狠话。 但这威胁在楚翊听来却是不痛不痒的,他冷笑着拍了拍巴掌,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把人给朕带上来!” 不多时,苏安就瞧见几个侍卫押着李桂花出现在了城楼上。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下,袖子里的手也悄然握紧。 但还没等她开口,城楼上便传来一道熟悉而又威严的声音。 “糊涂!今日有哀家在,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滥杀无辜!” 话音刚落,太后便身着暗色凤服,在嬷嬷的搀扶下,姿态端庄的走上前来,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押着李桂花的侍卫被刀抵着脖子,吓得压根不敢动弹。 闻言,楚翊回过身去,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太后,咬着牙质问道。 “母后怎会在此?难道母后看不见吗?是镇北王带兵围了京城,意图谋反在先,朕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保住大楚江山罢了,莫非连母后都要背叛朕?” 太后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冷声叹息。 “这一切,都是陛下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还了。” “陛下猜忌镇北王在先,害他双腿患疾,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后来又挟持镇北王的未婚妻在后,意图毁约,将她强行纳入皇宫,这桩桩件件太过荒谬,也不怪镇北王会拥兵围城!” 说着,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 “陛下,你也是时候该醒悟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坐下来,好好跟镇北王聊聊,或许镇北王念在往日旧情的份上,还愿原谅陛下,再给陛下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太后都为付准说话,楚翊内心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他张了张双臂,眼底猩红地哈哈大笑。 “朕可是大楚的天子,言出法随,朕怎么可能有错?错的是你,是他,你们拥兵谋反,是乱臣贼子,都该杀!” 说到激动处,他摆手,厉声朝身边的侍卫呵斥。 “都还愣着干什么?乱臣贼子当前,还不速速前去剿杀!” 听到这话,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可太后早已将宫中势力把控,见此情形,她忙后退了一步,朝着身后的侍卫同样吩咐。 “陛下如今已然疯魔,给哀家拦住他们!”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付准将苏安带离城楼,交给了身旁的副将,仔细叮嘱:“照看好苏姑娘,切莫让她受伤。” 随后,他这才将手中的长枪一举,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沉声道: “全军听令,随我出击,除暴君,护太后!” 说完这话,他率先脚尖点地,朝城门的方向一跃而起,中途他又在城墙上借力攀爬了几下,直接冲上城楼。 身后的将士也都纷纷搬着云梯,搭在城楼上,争先恐后的朝上爬去。 一时之间,场面乱作一团。 苏安紧张的盯着付准的身影,生怕他出了什么岔子。 城楼上的弓箭手也惊慌失措的弯弓搭箭,射杀欲登上城楼的将士们。 但付准以一挡十,如入无人之境,剑锋所指,敌军无不辟易。 在付准和太后的双重夹击下,城楼上的守军见势不妙,纷纷心生惧意,不敢再战,都丢了手里的武器,做出投降状。 楚翊见状,面色铁青,怒吼道:“你们这些叛徒,竟敢临阵倒戈!上啊,都给朕上,杀了这些逆贼!临阵脱逃者,杀无赦,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但他的怒吼声在混乱中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眼看战局衰败,楚翊的目光中终于出现了一时慌乱,趁着四周混乱,他跌跌撞撞的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他一路跑到密道的入口,正想推开暗门,逃之夭夭。 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柄冰冷的长枪抵住了脖颈。 他的心猛的提起,微微侧转目光,这才看见了已经站在了他身侧的付准。 此时此刻,只要付准稍稍用力,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太后也紧随其后,匆匆赶来。 “陛下这是要去哪啊?” 付准挑了挑眉,冷笑着讥讽。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长枪还往前递了一寸,利刃紧贴着他的脖颈,那刺骨的寒意让楚翊身子猛的僵直,不敢动弹半分。 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颤声道。 “皇叔,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之前的事是朕做的不对,朕如今也知道错了,你是看着朕长大的,如何忍心杀了朕?求皇叔再给朕一次机会,朕一定会改过自新!” 但这些话落在付准的耳朵里,并未激起他半分的怜悯之心。 他冷眼看着楚翊,眸子微眯。 “机会?念在先帝的面子上,本王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可你却一次次地得寸进尺,如今你坏事做尽,却还妄想求得宽恕?” 说着,他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继续道。 “今日就算是本王愿意饶了你,只怕是本王身后的这千万将士也不答应!” 死局已定,楚翊被吓的脸色惨白,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向下滑落,他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 站在付准身后的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突然腿脚一软,作势要晕过去。 身旁的嬷嬷连忙扶住太后,朗声关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老奴啊!来人,快去请太医!” 不论如何,太后也算是帮了自己。 如今太后出事,付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听得身后的动静,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查看太后的情况。 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楚翊神色暗了暗,趁机猛地推开长枪,转身冲入密道,消失在黑暗中。 等付准回应过来时,楚翊早已不见踪影。 太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 此时,付准如何还能不明白? 太后显然是故意装晕,要为楚翊争取逃跑的机会。 他将手里的长枪收了回来,转过身去,冷冷地盯着太后,眼中寒光闪烁,语气森然道:“太后娘娘真是用心良苦,昏君叛经离道,您竟还费尽心机庇护,莫非是想助纣为虐?”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帝 听了这话,太后脸色微变,她深吸一口气,顺势撩了撩裙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付准哀求。 “即便他有千错万错,他也是哀家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哀家早已将他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又如何舍得亲眼看着他丧命?如今他已知错,也没了作恶的本事,还请镇北王念在先帝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 付准眉宇紧锁,沉默不语。 此时,大军已然攻入城内,将城中局势尽数掌控。 苏安放心不下付准和李桂花,看城中没了危险,就提着裙摆,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两人的话语正巧被她尽数听进耳中。 太后毕竟是楚翊名义上的母亲,而且在皇宫里她也帮了自己不少,苏安心中纵然有万般不甘,此刻也都化作了同情。 她放缓了脚步,轻叹了一声,站到太后身旁,直视着付准。 “太后娘娘虽然行事不妥,但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君王,而你是臣子,臣弑君,难免会受人诟病,而且今日若非太后娘娘相助,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攻下京城。” “这功劳应当也能抵了这小小的过失吧?付准,要不就饶了太后娘娘这次?” 听苏安都这么说了,付准抿唇颔首。 他正欲答应,却听得太后忽然轻笑了声,朝付准叩首。 “天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哀家还是一国之母,更应以身作则,今日放走暴君,哀家自知罪孽深重,不奢求镇北王原谅。” “哀家愿自请贬为庶民,以示惩戒。” “只求镇北王能看在先帝情分上,保我皇室血脉,莫让天下人寒心。” 付准闻言,眉头微舒,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听了这话,苏安却是倒吸了口冷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头看向太后,皱紧了眉头低声劝慰。 “太后娘娘可莫要冲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付准也不会太过苛责于您。” 知道苏安是好意,太后直起身子,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含笑道。 “苏姑娘的好意哀家心领了,不过,哀家说这话并非是因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了的,哀家年幼时便入了宫,整日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不得自由。” “家族之恩,这数十年来哀家也算是报完了,余生哀家想为自己而活。” 说话间,太后的眼中浮出些许亮光,似乎对未来的生活很是期望。 她抿了抿唇,看向苏安。 “况且,于哀家而言,隐于人世间,每日以粗茶淡饭过活,不是枷锁,反倒是一种解脱。” 突然,苏安想起太后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想求自己为她办件事,只是当时并未挑明,当初苏安也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或许太后早已有了这番打算。 对于太后的想法,苏安自然能理解。 当初,她多次拒绝付准,也正是因为不愿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只想追求自由,无拘无束地生活。 苏安心中一动,忽的弯了弯唇,凑到付准的身旁,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劝说道。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你看太后还如此年轻。” “她都已经将最美好的年纪都留在了深宫大院里,这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念在太后劳苦功高的份上,不如就小做惩戒,罚她去体验人生疾苦吧!”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 苏安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倒是难得替别人求情。 见她这副模样,付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微微颔首。 “你说的对,虽然太后诚心悔过,那便大惩小戒,自今日起将太后贬为庶民,去民间体验百姓疾苦吧!”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缓缓起身,朝着付准深深一礼。 “多谢镇北王成全!” 随后,太后的目光从苏安的身上扫过,嘴角微微上扬,感激道。 “也多谢苏姑娘帮我求情,苏姑娘是个极好的女子,日后定会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苏安微笑着回礼,同样祝福。 “那我也祝太后娘娘在民间找到心中所愿,余生安康,自在随心。” 付准轻叹一声,微微侧首,朝着身旁的副将吩咐。 “太后娘娘虽贬为庶民,但毕竟为大楚操劳多年,理应妥善安置,不可怠慢。去备些衣物细软,再安排一辆马车,送太后娘娘出宫。” “此外,慈宁宫所有奴仆日后依旧奉太后为主,随太后一同出宫。” 副将领命而去,宫中众人虽感意外,却也无不从命。 太后感激地欠了欠身子,转过身去,目光落在那片熟悉的宫墙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有不舍,亦有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出宫门,身后的宫墙逐渐远去。 李桂花伤势过重,而且没能其实得到妥善的处理,晕倒了过去。 副将已经将她安置在了寝宫里,并寻来了太医为她诊治。 这断手虽然已经安不上去了,但好在伤口已经止血,太医说只要细心调养,日后虽不能如常人般灵活,但却也不会太过影响日常生活。 此外,三个娃娃也被付准派出去的人带了回来。 看见李桂花和苏安,三个娃娃眼中都闪着泪光,扑进苏安的怀里,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们就又离开了。 “娘,大姐,你们没事吧?” “呜呜……月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姐和娘亲了。” …… 看着他担忧的模样,苏安的心里软作一团,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发,柔声安慰。 “别怕,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温馨的场面,让付准也不禁动容,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家人重逢,李桂花的伤势也逐渐平稳,苏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经历数日的休整,皇宫的局面趋于稳定,在各位大臣的一众拥护下,付准被推举为新任帝王,掌管大楚所有事宜。 处理完朝政,付准本想在御花园散散心。 但只是愣了一会神的功夫,等他再抬头时,就已经到苏安暂居的寝宫。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打赌 在门口犹豫许久,付准终究还是深吸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面前的房门突然开了,苏安抬眸,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沉寂了许久,还是苏安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付准一番,这才微微皱眉,目露疑惑地问道:“付准?你怎么在这?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进来?” 付准抿了抿唇,不自然的解释。 “我也是刚来没多久,还以为你休息了,就没敢进去打扰。” “那要不起来坐坐?” 听了这话,苏安侧了侧身子,试探的开口邀请。 付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中一片沉寂,付准环顾四周,将手握成拳,轻轻抵在唇边,轻咳了声,试图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对了,伯母的身体如何了?” “多亏了你,已经好很多了。” 苏安提唇笑了笑,将热茶递到他的手边。 说完这话,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悠然晃着小腿,一边怡然自得地品茶。 付准接过茶杯,指尖微暖。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苏安,将手收紧了些,纠结良久,终是开了口。 或许是情绪有些紧张,他低敛着眉眼,声音也微微有些喑哑。 “如今朝堂形势已稳,朝中大臣人人推卸责任,不肯担此重任,为了大楚江山,我只得暂任皇位,不日后他们便要为我举行登基大典。” 当皇上? 当皇上好啊! 之前要不是楚翊仗着有个皇帝的名头,她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眼下付准当皇帝,她也不用再怕受制于人了。 这么想着,苏安脸上浮出笑意,朝付准拱了拱手,由衷地恭喜道:“那我就提前恭喜陛下了,日后还望陛下多多关照。” 付准微微一愣,随即苦笑摇头,喉间有些微哽。 “这有什么恭喜不恭喜的?不过就是身上又多了一道枷锁罢了。” 顿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紧紧盯着苏安,继续说道:“我其实是想问问你,可愿留在皇宫做我的皇后?若你愿意,我即刻就让人去安排。” “届时,封后大典可与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苏安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她挑了挑眉,指着自己,向付准确认道:“你说要立我为后?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乡下女子,何德何能能入皇宫?” “再说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被人拘束,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摆了摆手,果断的拒绝了。 听得这话,付准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他握紧了袖子下的手,却仍不死心,再次说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自由,即便你是皇后,也不必日日待在皇宫,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见他言辞诚恳,眼尾泛红,苏安心中有些动容。 但自从付准第一次向她表白心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付准虽然明面上看着权势滔天,但他是万民的皇帝,肩负着整个江山的重任,所做之事都必须以大局为重,自然不能只顾自己的私欲。 她相信付准可以说到做到,但她不愿让付准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苏安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今你已经贵为皇帝,日后为了稳固朝堂,势必要纳妾联姻,后宫不会只有我一人,可我这人心眼小的很,眼里容不得别的女子。” “我知你对我有情有义,但爱抵不了万难。” “做人嘛!还是要现实一些,早日看清现实,及时止损,也好过日后痛苦。” 她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面上的笑容不减。 不等她再说,付准就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朝天起誓。 “我付准在此发誓,不论是现在还是日后,都只会有苏安一个女人,此生绝不纳妾,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他守护大楚江山,靠的从来都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苏安愣住,心中波澜起伏,眼眶微红。 古人最是迷信,若非真心实意,是绝对不会轻易立下誓言的。 况且,在相处中,她也能察觉到付准对他的情谊。 而她……虽然嘴上不应,但心里却早已对付准生了情,若非如此,当初得知付准身死,她也不会那么痛苦。 不过对她而言,这份感情太过沉重,牵扯太多,非她所能承担。 苏安并未就此沉沦,十分镇定的敛去了眸底的情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就打个赌吧,若是你能劝说朝中大臣同意我提的条件,我便考虑考虑。” “但若是他们都不同意,那此事日后也莫要再提了。” 见苏安松了口,付准喜出望外,眼神一松,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 说完这话,他便是连茶也顾不得喝了,匆匆忙忙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而后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那模样不像是个即将登基的帝王,反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苏安目送他背影消失,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翌日早朝,众位朝臣商议完国事之后,付准便趁机提出此事。 “对了,朕还有件事要告知诸位大人,朕先前一心守护大楚江山,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如今暴君已除,百姓生活安定,朕也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了。” “如今朕已有心悦之人,此人便是苏姑娘。” “她解决国库之忧,造福百姓,心地善良,德才兼备,所以朕打算立她为后,并在此立誓,日后绝不纳妾,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付准与苏安之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朝臣们自然也听说了一二。 一位老臣率先出列,面容恭敬地劝诫。 “陛下此举不妥呀,虽说这苏姑娘曾立过不少功劳,是位妙人儿,但她毕竟身份低微,着实配不上皇后之位,臣以为立后之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操旧业 其余朝臣也都争相出列,纷纷附和。 “是啊,就算是陛下想要封赏,将她纳入宫中,随便封个妃嫔就是,何必非要立为皇后?而且陛下如今贵为天子,绵延子嗣尤为重要,怎能只有一个女人?” “臣也觉得此事不妥,陛下的婚事与常人不同,事关与其他国家的关系,日后少不了联姻固权,怎可如此随意的立下誓言?” …… 这些话精准无误的落在付准的耳朵里。 没人注意到,他的面色在议论声中越发阴沉。 “够了!” 最终,还是他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上,周围才寂静了下来。 他咬紧了牙关,阴沉的目光从朝臣们身上一一掠过,猛的站起了身,将头上的金冠重重地往桌上一掷,不屑说道。 “这皇位本就不是本王想要的,是你们都不想承担责任,所以才强加给本王的。” “既然你们对本王的决议如此不服,那这皇位本王还给你们,你们还是另觅合适的人选登基为帝吧!本王要带着本王的王妃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去了!” 说完这话,他便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朝臣们惊愕之余,再度爆开议论声。 接下来,一连几日,付准都没再上朝,每日不是喂鱼就是赏花。 朝臣们急得团团转,却又毫无办法。 皇宫就如同囚笼一般,虽瞧着华贵,但长期居住在此,难免觉得心中压抑,李桂花的伤势稳定下来之后,苏安便借机提出离开皇宫。 付准知道她的性子,也并未阻拦,让人将她安全送出了宫。 除此之外,还贴心地为她安排了京城户籍。 京城寸土寸金,她又有户籍傍身,自然不能浪费了。 所以,她决定重操旧业。 “什么?大姐打算重新在京城开一间包子铺?可是京城的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会买咱们的包子吗?” 苏廷撇了撇嘴,挠着小脑瓜,疑惑的问道。 听了这话,苏安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的手艺不成?只要这包子做的好吃了,不但不愁卖,只怕是还会供不应求呢!” 更何况,京城的权贵人傻钱多,按理来说,生意应该会比其他的城池更好做些。 说这话的时候,苏安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银正朝她疯狂涌来。 金山银山,我来了! 苏廷吐了吐舌头,这才重重点头,嬉皮笑脸的恭维。 “那哪能啊?大姐的手艺可是一绝,要是大姐在京城开包子铺,肯定有大把的人争着抢着要买,日后咱们的包子铺一定会成为京城第一包子铺。” “我同意,我还可以在包子铺门前支个小摊,给来往的百姓看病,也能赚钱。” 苏月眉眼笑成了月牙状,也跟着开口支持。 两个小不点都同意了,苏江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也点了点头。 苏安噗嗤一笑,转头看向李桂花。 “娘,那你觉得怎么样?” “自然能行,但要是放在往日,娘还能帮帮你,如今娘这手使唤不动,就算是帮,只怕是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是娘给你拖后腿了。” 李桂花含笑的点了点头,只是低头看手的眼神中充斥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察觉出了她的情绪,苏安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 “娘,你说啥呢?等铺子开起来,你绝对能帮大忙,到时候只怕是这铺子缺了你,还不行呢!” 李桂花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说干就干,苏安当即在京城的黄金地段选了个铺子,风风火火的开了张。 她本就有手艺在身,再加上三个小娃娃也被她锻炼的十分外向,压根不怯场,一边帮着干活,一边站在门口卖力地唱着自己编的歌谣。 包子皮薄馅大,香气扑鼻,再加上独特的叫卖方式,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众多路人驻足。 肉味掺杂着香料的味道只往鼻腔里窜,勾搭他们肚子咕咕叫。 京城里的人非富即贵,压根就不差这三瓜俩枣,纷纷掏钱想要尝个鲜。 与苏安的包子相比,他们之前吃的包子简直味同嚼蜡。 一传十,十传百,包子铺的名声迅速传遍了京城,每日慕名前来的客人络绎不绝,有时候甚至要排队等候。 苏安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李桂花乐呵呵的用纸袋帮人打包,招呼客人。 三个娃娃也忙得不亦乐乎,一边帮着抬包子,递包子,一边笑眯眯地收钱,说着吉祥话。 “你这姑娘倒是能干,可有议亲?” 一个经常来包子铺光顾的大娘看了眼厨房里的苏安,笑眯眯地向李桂花打听。 说完这话,不等李桂花回应,她就自顾自的说道。 “要是没有的话,我那远房表亲的侄子长的一表人才,今年刚中了秀才,要不我帮你搭桥引个线,让他们认识认识?” 李桂花愣了愣,随即含着笑,摇头回答。 “这都是娃娃们自己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再说,我是个乡下人,没什么志向,这辈子我也不求他们能大富大贵,只想让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但这话大娘似乎不怎么认同。 她摇了摇头,撇着嘴叹气。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多管束着些好,听说宫里那位了没?听说也是个乡下女子,竟将镇北王的魂都勾了去,说什么非要立她为后,还绝不纳妾。” “这不是胡闹吗?咱们正经人家的女子,可不能跟那惑世妖姬一样,到了年纪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嫁人,相夫教子比较好。” 听她提起惑世妖姬,旁边的人顿时来了兴致,出言调笑。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能将镇北王都迷的三荤五素的,定是位风情万种的极品美人儿,就算是普通的女子想要学惑世妖姬,也要有那本事才是。” 他们说话时并未收敛声音,所以这些话尽数落在了苏安的耳中。 惑世妖姬,还风情万种的极品美人儿。 她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名号? 苏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将一屉包子从厨房里搬了出来,放到外边的桌子上,这才朝那人解释。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长的其实挺普通的。”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私奔吧 不等那人开口,大娘就率先打量了苏安一眼,毫不客气的捂唇嘲笑。 “开什么玩笑,那祸世妖姬若是长得你这般普普通通的样貌,镇北王定是瞧也不会瞧上一眼的,又岂会看上?”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唯有苏安一家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 反正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了,信不信是他们的事,跟她没关系。 苏安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正在她要转身回去继续忙活时,却听得人群中一阵骚乱。 紧接着,便见一抹华贵的墨袍挡在她的跟前。 苏安微微抬眸,正好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众人纷纷面色严肃,跪拜在地,齐声道。 “草民叩见镇北王!” 朝廷还未给付准举办登基大典,于情于理,此时都不能称他为陛下,故而百姓皆称他原本的官职。 闻言,付准剑眉轻蹙,抬手摆了摆袖。 “都起来吧!本王今日来此是为私事,诸位不必拘谨。” 说着,他便转头看向苏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沉地声音中带着丝急切。 “苏安,我们私奔吧!朝中都是一群老顽固,与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若是做大楚的皇帝便要牺牲自己的幸福,那我宁可不要这皇位。” “我保证日后身边只你一人,绝不纳妾,你可愿与我一同归隐田野,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听了这话,旁边的大娘下巴差点惊掉,眼珠子也瞪得奇大。 镇北王竟然让苏安与他一起私奔,那这苏安岂不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祸世妖姬? 刚才她还说镇北王瞧不上苏安,想给苏安介绍门亲事来着,这下可糗大了! 大娘抬手,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连忙垂下脑袋,转过身去,逃似的离开了此地。 莫说大娘了,就连苏安自己也震惊不已。 听了这话,她连忙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这才一脸慌乱地捂住了付准的嘴,立马把他拉到了房间里,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胡说什么?” 但付准却是一脸的认真,皱着眉解释。 “我没胡说,此事是我深思熟虑过了的,如今北胡已平,边境安定,大楚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有我没我都一样。” “我受先帝嘱托,已经护了这江山半辈子,余下的人生也该留给我自己了。” 说着,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情,直勾勾的盯着苏安。 “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自由吗?我愿意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去跟你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等你厌了倦了,我们就一起归隐山间,不问世事。” 这美好的愿景,听得苏安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镇北王一心为民,铁面无私,所以她一直以为在付准的心中,定然是江山百姓大过于她,没想到如今他为了她宁愿舍弃镇北王之位,乃至皇上之位。 这普天之下的男儿若遭遇此选择,怕是没几个能经得住诱惑的。 或许是因为震惊,又或许是在犹豫,苏安一时有些愕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付准一脸紧张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不等苏安反应,李桂花就从一旁走了出来,面上笑意盈盈的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可行。” 毕竟付准之前为了救苏安,可是连命都豁得出去。 况且,如今他们一家人之所以还能开开心心的团聚在一起,也都得益于付准爱屋及乌,对他们多有关照。 若是如此都算不得爱的话,那世间还有什么是真情? 之前苏安所遇非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疼她护她的人,李桂花自然不愿意让她再轻易错过。 苏安这才寻声回过头来。 看见李桂花的那一瞬,她脸色爆红,忙别过头去,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娘,你怎么在这儿?”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这些肉麻酸牙的话要是全都被她听了去,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看见苏安这反应,李桂花哪里还能不明白?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劝道: “我可是全都听到了,若不是那个混不吝的耽误了你,你也不会拖到这么大年纪还未成婚,被城里的人所耻笑,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真心疼你的人,娘替你感到开心。” 说话间,李桂花抬头看了一眼付准,继续说道。 “这些时日以来,王爷对你的疼惜和爱护娘都看在眼里,做不得假,如今我们有手有脚,自己也能过好自己,你也不必太操心我们了,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说到这里,苏安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撇了撇嘴,红着眼眶,向李桂花道谢。 “谢谢娘!” 她本不是原主苏安,机缘巧合下才顶了原主的身子,李桂花虽然为人老实敦厚,却不是个傻子,相处这么久以来,她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同。 可她并未介怀,反而将自己当亲生女儿爱护。 这份恩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怀的。 见苏安把这话听了进去,李桂花鼻头也有些酸涩,怕忍不住哭出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匆匆说了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好好商量吧!”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 苏安转过身去,怔怔的看了付准片刻,心里也是一阵天人交战。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付准从未觉得时间像此刻这么难熬过。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苏安挑了挑眉,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微微俯身,爽快的答应下来。 “好,再怎么说,你也是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如今既然你都为我放弃高位了,我自然也不能吝啬了去,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付准并未将那傲娇的语气放在心上,满脑子都盘旋着那个好字。 一抹喜色涌上眉梢,他的眼底肉眼可见的多了些亮光。 “你当真答应了?” “你要是不信,就当我开玩笑的好了。” 苏安故作生气的转身要走。 ------------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请她赴死?!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被付准一把捞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他声音中带着些激动,连忙向苏安解释。 “不是,我虽然想跟你在一起,但我更尊重你的决定,我只是怕你是一时没想清,仓促做的决定,日后再心生后悔。” “放心好了,我苏安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是不会反悔。” 苏安把他推开,拍了拍胸脯,如此说道。 看着她这副模样,付准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苏安已经答应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还是要早日离开为好,省得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再横生事端。 付准眼底含着笑意,扶住了苏安的胳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午时,我们一同离开。” 苏安重重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好,那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将事情说开了之后,付准也变得放肆了许多,抱了苏安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苏安终于解开了心里的心结,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情感,整个人也都沉浸在愉悦的氛围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东西。 但没想到的是,包子铺里很快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发须皆白,身穿深紫色官服,面相斯文,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 看见来人,苏安愣了愣,但随即就恭恭敬敬的朝他拜了拜。 “民女苏安见过姚老,不知姚老来我这包子铺是有何事要吩咐?” 姚清文捋了捋胡须,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的盯着苏安。 突然,他竟然佝偻着身子,扑通一声,朝着苏安跪下。 这一下,直接把苏安给吓蒙了。 且不说这姚清文是三朝元老,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自己也当不得他这一跪啊。 苏安面色一变,连忙上前要将他扶起来。 “姚老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便是,何须行此大礼?苏安无德无能,着实是受不起。” 但显然,姚清文打定了主意,不肯起来,任凭苏安如何拉扯,他都笔直地跪在地上,不肯挪动半分。 他一脸正义凛然,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愤。 “老朽今日前来,是想求姑娘网开一面,给我们大楚的百姓留条活路吧!” 这话说的苏安脸色阴沉,心中也聚起了怒意。 她紧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姚清文,疑惑问道。 “姚老这话说的就离谱了吧?我不过就是一个卖包子的平民百姓,怎么就危害到了大楚的百姓了?更别说留什么活路了?姚老这话苏安可听不懂。” 听了这话,姚清文也没再跟她打哑迷,直截了当的拱了拱手,朝她一拜。 “镇北王武功高强,才略过人,可以说整个大楚都是因为有镇北王在,所以才会繁荣昌盛,屹立不倒,可如今镇北王却要为了姑娘放弃整个大楚。” “镇北王若是一走了之,朝堂必乱,天下的黎民百姓也都会跟着乱了套,所以,老朽我这次前来是想求姑娘高抬贵手,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一时之间,苏安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她确实不想舍弃付准,但姚清文说的没错,付准早已成了大楚的顶梁柱。 他一旦离开朝堂,朝中众臣必将成为一盘散沙,其余各国也会趁虚而入,届时,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他们又如何能过得安稳? 可昨日她分明都已经与付准说好了,此时再反悔,付准势必会伤心。 而且,付准也是人,让他舍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守护千万百姓,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她皱眉叹息了一瞬,目光幽幽的盯着姚清文。 “所以你想让我如何去做?拒绝他?可付准不是你们用来稳固朝堂的工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有考虑过他的想法?” 闻言,姚清文非但不觉得愧疚,反而挺直了腰板,理所当然道。 “为了黎民百姓,自然要有人做出牺牲,既然我们已经坐成了这个位置,就理应做好随时为百姓牺牲的准备。” “如今大楚百姓都需要镇北王,所以镇北王绝不能离开。”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安。 “老朽知道镇北王对姑娘一往情深,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还请姑娘为了大楚千万百姓赴死!” what?! 本来还以为这老东西是要劝她放弃付准,她甚至还小小犹豫了一下。 千算万算,她是万万没算到这老东西是来要她命的。 千万百姓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此话一出,苏安心底的怒火一下子窜到了胸腔,让她再也压抑不住。 她怒极反笑,直接叉着腰,指着姚清文的鼻子怒骂道。 “我呸!我又不是什么罪人,凭什么要赴死?念在你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我对你多加忍让,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有本事你去处理朝政啊!在这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自己无能,就非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这就是你们三朝元老的作风?” 姚清文的脸被她说的一阵红一阵绿的。 下一刻,就见地上跪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坚定。 “老朽若是有此才能,定不会推卸责任,可如今,老朽也是别无办法了。不过姑娘放心,老朽是绝不会让姑娘白白赴死的,姑娘的这一命,老朽来还!” 话音落下,苏安就被一道寒光闪了眼睛。 紧接着,就见姚清文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苏安眼睛猛地瞪大,连忙上前阻止。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尖锐的匕首刺进了皮肉之中,鲜血顺着匕首的利刃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的血花。 不过好在那匕首在苏安的干扰下扎偏了,并未伤及要害,不至于让姚清文丧命。 否则,要是人死在这,她这条小命怕是真的就保不住了。 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安心头涌起一股寒意,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你也不必再说了,我会带着我的家人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选择离开 “镇北王对姑娘情深义重,只要姑娘还活着,镇北王就绝不会死心。所以,为了江山百姓,姑娘今日非死不可,如此镇北王还能安心治理朝政啊!” 姚清文将手里的匕首抽了回来,面色不改地说道。 不是,你没事吧? 苏安十分无语,脸色也因为愤怒变得薄红。 还没等她开口怒怼,就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紧接着,就见李桂花带着三个娃娃走了进来。 显然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小安是我生养的,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让她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小安,想要小安的命,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李桂花一改常态,叉着胳膊,像泼妇似的指着姚清文,如此怒骂道。 见状,身后的三个娃娃也都跟着叫嚣。 “敢欺负我大姐,我打死你!”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呢?” …… 说话的同时,他们都张牙舞爪的朝着姚清文扑了过去。 苏安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们把姚清文按倒在地,你一拳我一拳的往他身上招呼。 就连一向温和的李桂花也拿着把扫帚,一边咒骂,一边揍他。 不多时,姚清文便被打的抱头痛呼。 眼下见他们如此彪悍,他也顾不得说什么让苏安赴死的话了,连忙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朝门口的方向挪去。 趁他们打累了的功夫,姚清忙不迭得胡乱推搡了一把,这才跑出了房间。 临走之时,他还不忘向苏安威胁。 “你们……你们这群刁民,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若想让江山社稷安定,此妖女必死!” 说完这话之后,怕被李桂花追着打,他连忙捂住脑袋,逃似的离开了此地。 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李桂花不解气似的朝他啐了一口,这才将手里的扫帚扔在了地上,转身看向苏安,声音柔和的劝说。 “小安,你可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胡说八道,小安才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女,江山社稷是否安定岂是一个弱女子能够轻易决定的?真是荒唐!” “娘知道你一向心底善良,往日你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娘都支持你,但这一次,你可不能因为这些荒谬之言轻易寻了短见,否则娘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李桂花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苏安只觉得心中一暖。 紧接着,苏月也围了上来,瘪了瘪嘴,拉紧了苏安的手。 “是啊,大姐,那老东西就是见不得你好,你可莫要上了他的当才是。” 苏廷与苏江毕竟是男孩,情感表达的委婉些。 他们握紧了袖子下的手,也别别扭扭的向她劝说。 “大姐,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的,少一个都不行,大姐才不是什么祸世妖姬,该死的不是大姐,是他们这些顽固昏庸的老东西!” 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为自己担心,苏安眼中微微湿润,苦笑着摇了摇头,把他们都抱在怀里,笑着回应。 “你们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会寻死?” “我是心底善良,却不是傻子,我惜命的紧,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随意了结自己的性命?” 说着这话,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李桂花。 “你们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不过他们没能达到目的,是肯定不是善罢甘休的,眼下这京城只怕是待不下去了,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此地。” 只要苏安能想开,他们一家人去哪都无所谓。 “好,我们一起走!” 听了这话,其余几人纷纷高兴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就转身去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趁着夜深人静,一辆马车疾驰奔向京城外,一路朝着浮游县的方向赶去。 四周寂静的只有马车行进的声音,还伴随着虫鸣声。 苏安靠着马车壁,眼睛紧闭着,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马匹一阵嘶鸣,直接逼停了苏安所在的马车。 苏安被这动静惊醒了,连忙挑开帘子,朝外望去。 只见付准着了一袭白袍,骑在高头大马上风尘仆仆地挡在了马车跟前。 苏安瞬间不淡定了,皱紧了眉头,连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站到付准旁边,仰头问他。 “你怎么来了?” 见状,付准也翻身从马上下来,拍了拍自己马背上的行囊。 “我们白日里不是已经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吗?为何要抛下我,趁夜离开?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既然你现在就要离开,那我们就一起。” 想到白日里姚清文说的话,苏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她还没跟付准有什么,姚清文就已经张口闭口要她命了,付准要是真跟她走了,朝中大臣还不得对她不死不休? 虽然她喜欢付准,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到她的家人。 念及此,她表情严肃了一些,无奈的叹息着劝说。 “我后悔了,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追求,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就到此为止吧!我之所以选择在晚上离开,也是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牵扯,以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互不相干。”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但付准却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整个人都拉了过来,强迫她直视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这肯定都不是你的真心话,明明百日里,你还答应过我的,我早就说过,要不要什么权力金钱,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今日我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说着,他作势就要把苏安抱上马。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苏安就率先一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付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镇北王,是大楚的顶梁柱,你若是离开了,那天下人呢?你不是一直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吗?难道当真要为了我,舍弃千万百姓不成?”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百姓为祭 付准脸被打的偏了过去,不禁微微一愣。 听了苏安的话,他忍不住摇头苦笑了声,声音中掺杂着些委屈。 “万事皆有定数,就算我今日离开,日后大楚江山也会有千千万万个镇北王随之崛起,天下的百姓有我没我都一样的。” “可活这么快,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子,若是错过,日后必会后悔终生。” 是啊,从付准的角度来看,他不过就是想就自己所爱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苏安神色复杂的盯着他,抿唇不语。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响起。 付准的耳朵下意识的动了动,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只闪着寒光的箭矢正朝着苏安的方向极速掠去,若是任由这一箭射向苏安,那她必死无疑。 付准的瞳孔微微放大,几乎是下意识的朝苏安扑去。 “小心!!” 可尽管他反应已经够快了,但箭矢还是堪堪从他的胳膊上擦过。 肩膀上的衣物被箭矢挑烂,底下的血肉也显得有些狰狞。 付准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顺势转了个身,徒手抓住箭矢,朝着来源处扔了回去。 随后,扑通一声,藏在暗处的人肩头插着箭矢跌落在他们跟前。 苏安紧张的抱住付准,语气关切。 “你怎么样了?” 不等他回答,面前的黑影就支着身子站了起来,把自己肩头上的箭矢掰折,随后又用手抹了抹唇边的鲜血,冷哼一声。 “不愧是镇北王,反应就是机敏,但可惜还是中了我的招。” 听了这话,苏安才看向来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死对头何成。 许久没见何成了,她倒是把这号人给忘了,不过说来倒是也奇怪,付准讨伐皇宫那日,何成似乎不在楚翊身边。 她还以为他成了丧家之犬,不会再现身了,没成想他居然跟了过来。 今日若是没有付准,他们岂不是都要丧命了? 想想苏安都觉得心底发寒。 “不过区区小伤,如何奈何的了本王?那一日侥幸让你逃了,若你识相,乖乖躲起来过普通人的生活,本王倒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不过如今你来的正好,本王正好将你给解决了。”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付准冷哼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佩剑,与何成对上。 往日里,何成虽然打不过付准,但在他手上过上十几招还是没问题的,可如今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只挺了三招就败给了付准。 付准一剑捅入他的心口,然后毫不留情的又抽了回来。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何成也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上,眼睛微微瞪大,脸上还充斥着痛苦之意。 看着眼前的场景,付准看了眼手里的佩剑,剑眉紧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就在他纠结时,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何成却是强提着一口气,猛地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的朝后逃窜而去。 付准眼神一凝,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但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何成跳入了护城河。 他的血水迅速的在护城河里扩散开来。 被彻底淹没之前,何成眼底闪烁着疯狂之色,哈哈大笑。 “就算是我技不如人,死于你手又如何?我要以天下百姓为祭,黄泉路上有这么多人陪我,也值了。” 趁着皎洁的月光,付准仔细瞧去,这才发现掺杂了血水的河水竟然泛着一丝丝黑色,而且水面上隐隐还有些不明的雾气。 他的血液有毒! 此时付准才反应过来何成为何还敢出现。 他今日是故意求死,以身入局,妄图拉整个京城的百姓给他垫背。 可如今,就算他知道了,怕是也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 毕竟护城河是百姓的生命之源,若是不让百姓使用护城河里的水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生路,百姓非但不会听劝,还会引起人心恐慌。 就在付准站在原地,思考对策的时候,身后的苏安也追了上来。 看见眼前这情况,她拧紧了眉头,咬牙怒骂。 “还真是我小看了这狗东西,本以为他是太过固执,才会对我紧追不舍,取我性命,没想到他是单纯的心狠手辣。” “不行,绝对不能任由这毒继续蔓延下去,得尽快制造出解药。” 她咬紧了下唇,如此念叨着。 付准没有说话,但心中同样在担忧。 苏安对城中百姓放心不下,便打算暂时回去,等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离开。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月牙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坐在椅子上,嘴角高扬,得意的笑了出来。 “王上尽管放心,朕如今失事不过就是一时的罢了,待到民心大乱时,付准必定会应接不暇,到时候王上便一举进兵,直捣京城,必能成事!” 听了这话,北胡王含笑瞥了那人一眼,悠悠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对自己的子民也能下得如此狠手,你就不怕日后此事暴露,百姓会记恨你?” “无毒不丈夫,当初付准围城时,他们又何曾帮过我?既然他们不仁,那自然也不能怪我不义,更何况,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楚江山,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 楚翊也同样举起酒杯,挑了挑眉,送到了唇边。 看着楚翊把杯里的酒喝完,北胡王这才仰头把酒喝了,随后这才将手里的酒杯拍在了桌子上,哈哈大笑。 “说的不错,稳固江山少不了要有人牺牲,死几个也无所谓。” 说着,他朝楚翊拱拱手,笑着说道。 “那我就在此提前恭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又是一阵举杯畅饮。 闲聊许久,四周丝竹声起,北胡舞姬穿着轻薄,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两人这才默不作声的欣赏起舞蹈来。 只是,目光透过这些舞姬,北胡王不由得想起了苏安。 此次若是真能成事,镇北王一倒台,那他岂不是可以趁机把苏安给掳回来? 想到这,他的内心一阵火热,连灌了好几杯酒,这才罢休。 自何成死后,城中百姓每日饮用护城河的水,被毒素侵入体内。 ------------ 第二百九十章 追妻大结局 只是时日尚短,还未有症状显露出来。 回到宫中,付准让宫中太医从护城河中取水验毒,但这毒极其罕见,太医署里的太医全员出动,也没能找出应对之法。 苏安也心急如焚,顾不得离开,调转回京,协助付准调查此事。 好在三日后京城来了一位熟人。 付准正在御书房愁眉不展地批阅奏折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低声朝着付准说道。 “陛下,谢清风求见!” 闻言,他微微一怔,随即大喜,忙起身。 “快,快让他进来!” 听了这话,小太监忙把谢清风迎了进来。 只见谢清风一身月白色袍子,发被高高束起,意气风发地从外走了进来,朝付准拱手。 “谢清风见过陛下!” “这皇位并非我所愿,你不必如此称呼我,不过你倒是来的正好,如今朝中局势不稳,我正有件事想求你相助。” 付准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如此说道。 听了这话,谢清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感激道。 “王爷先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后又为我们丞相府翻案,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拒绝王爷的请求?王爷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清风定当竭尽全力。” 付准也并未客气,叹了口气,将担忧之事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此事确实棘手,何成以身喂毒,并在护城河投河自尽,我让太医署的太医都检查过了,但无一人知道这毒的解法,眼下只能靠你了。” 毕竟谢清风学医多年,在医术上的造诣非常人所能及。 或许他能有办法。 一听是毒,谢清风顿时来了精神,轻勾起嘴角,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这就去着手调查!” 见他答应下来,付准才松了口气。 沉吟片刻,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朝着门外轻唤了一声。 “来人,把福海带上来。” 不多时,福海就一身狼狈的被带了上来。 看了一眼地上的福海,付准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谢清风,沉声说道。 “丞相府一事是他与楚翊一手策划,只是楚翊我还未抓住,此人毕竟与你有血海深仇,所以他的生死就由你来决定吧!” 说着,他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连忙把福海带到谢清风的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谢清风眼底的神色突然冷了冷,朝他逼近了几分,语气阴恻恻的说道。 “他伪造证据,害我族人,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他,太过便宜他了,不如就拿他试毒好了。” 只有让他生不如死,才勉强能让内心的恨意消散一些。 听了这话,福海一脸惊恐,他连连摇头,颤抖着身子说道。 “不,不要,求你给我个痛快,我并非有意构陷他们,是皇上,是皇上要我那么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可事到如今,不管他怎么说,谢清风都没有半分动容。 翌日,苏安兴冲冲的要去御书房找付准。 却不曾想,半路上被偏房的动静吸引了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脚步一转,悄然离开了偏房的门,竟看见福海正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痛苦的抱头哀嚎。 他的脸上有些青白的斑块,身上的皮肉也像是要爆开一样,而他的四肢都被铁链子固定住了,压根动弹不得。 听见身后的动静,谢清风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皱紧了眉头,眼底带着厌恶,看向苏安。 “是你?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但福海看见苏安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满脸痛苦的紧盯着苏安,向她求饶。 “苏姑娘,求求你,苏姑娘,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看着他的模样,苏安也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是他之前跟错了主子,做了一些错事,也没必要如此折磨他吧。 苏安忍不住看了眼谢清风,尝试着劝说。 “虽然他做了不少错事,但也罪不至此吧,要么杀,要么放,给他来个痛快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折磨他?” 可听了这话,谢清风却是红了眼眶,满脸戾气地轻哼了一声,咬牙说道。 “罪不至此?他当初捏造证据,让人伤害我府上百余条人命的时候,怎么不说手下留情?他们又有什么罪?凭什么要遭此厄运?” “我如今不过就是让他把利息还回来而已,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百余口人命! 苏安倒吸了口冷气,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怪不得以前她总觉得谢清风身上有一股阴郁的味道,原来竟然是因为他遭受了这等凄惨的遭遇。 这么说来,这福海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她转过头去,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福海,撇嘴啧啧了声。 “没想到你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谢神医说的没错,只让你试药,确实有些便宜你了,要我看,就应该把你的双脚双手通通砍掉,然后再将你折磨至死。” 在旁人眼中,苏安一向心地善良。 福海压根没想到,这么阴毒的话竟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他眼底的震惊逐渐变成了怨恨,额头上青筋直冒,他咬紧了牙关,朝苏安骂道。 “你这个贱人,早知道你这么心狠手辣,我就该让皇上把你给杀了。” 谢清风反而露出了些欣慰,一脚踢在福海的腰上,没好气的说了句。 “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见福海安静下来,他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走出房间,并顺便把房门给带上了。 房间外,谢清风打量了苏安一眼,情绪淡淡的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苏安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连忙敛了敛心神,脸色认真的说道。 “听付准说你正在研制解药,但眼下已经过去数日,太医用尽各种药物都没办法解毒,怕是再拖下去,百姓那边就瞒不住了,所以我在想要不你就试试大蒜素?” “大蒜素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听过?” 谢清风拧紧了眉头,一脸疑惑的盯着苏安。 没听过,倒也正常。 毕竟这大蒜素在古代来说,可谓是神药。 它不仅能灭杀抑制大多数细菌,治愈感染,还能提高免疫力,降低毒药作用,促进恢复。 不过这些,就算她说了,谢清风也未必能明白。 她只简单阐述了一番,从切实的角度说明了大蒜素的用途和由来。 谢清风听得双眼发亮,接连称妙。 “这大蒜素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或许会有奇效,我这就去按照你的说法,尝试一番。” 说完这话,他就兴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安长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祈祷。 她也是之前偶然间从科普知识中看到过大蒜素的存在,这才想着试试,希望能对百姓有用吧。 可又过了两日,京城中突然大批的百姓中毒。 他们无一不是身上长斑,皮肉剧痛,四肢疲软无力。 大街小巷上,哀嚎一片。 医馆里的大夫也都团团转,任凭百姓蹋破了医馆的门槛,他们也没能看出这到底是什么毒,又要如何去解。 百姓只能眼睁睁的受尽折磨而死。 一时之间,百姓怨声载道,竟把过错怪到了付准头上。 “肯定是镇北王弑君上位遭了天谴,老天爷这才降下天罚,惩戒我们,唯有将镇北王火葬,才能平息老天爷的愤怒,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大楚千百年来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肯定是他这皇位来历不正,这才遭了天遣。” …… 京城之中舆论四起。 偏偏北胡也在这个时候率兵侵犯。 边境告急,文武百官无一不暗自恐慌,纷纷倒戈劝说。 “大楚内乱不止,又遭外患,定是苍天不满镇北王所行之事,这才故意降此劫难,还请镇北王为了千万百姓,开设祭坛,向上苍请求原谅。” “臣附议!” “臣附议!” …… 面前窸窸窣窣跪倒一片,大有逼迫付准就犯的架势。 而坐在龙椅上的付准,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好,好得很。 他为大楚江山和百姓陪上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他们不念自己的好也就算了,竟然要逼他去死。 真是荒谬至极! 朝堂上的局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对峙间,小太监突然通禀一声。 “谢公子到!” 听了这话,文武百官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谢清风手中拿着一个绿色的瓷瓶,满脸红光的走到了付准的跟前,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谢清风见过陛下,草民不负陛下厚望,已将解药炼制了出来。” “好,既然如此,那替城中百姓解毒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至于北胡进犯,不过就是区区小国,何以惧之?朕即刻领兵前往,踏平北胡,诸位可还有异议?” 付准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欣慰的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扫视了一圈,朝诸位朝臣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那里还敢多说什么? 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下脑袋,闷声不语。 不日,付准御驾亲征,一路势如破竹,带兵直捣北胡老巢。 北胡如同丧家犬一般,被打的连连退败。 北胡王实力大减,觉得自己被楚翊给耍了,一怒之下,直接让人把楚翊给杀了,并随意丢弃在了荒郊野外。 眼看镇北王来势汹汹,北胡王为了保命,只得带兵投降。 自此,北胡领地皆归大楚所有。 付准一统天下,正式登基为皇,并不顾百官反对,立苏安为后。 御书房内。 “不行,这个太素,不配皇后的气势!” “这个也不行,皇后喜欢钱,这个不够珍贵。” …… 付准正满面愁容地为苏安挑选立后大典的吉服。 突然,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她跑了!” 说着,他又递上一封书信。 付准眉心一凝,连忙把书信给拆开,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番。 “见字如面,如今北胡已平,是波不错的商机,你的皇后,我就不当了,我要去北胡卖包子咯,后会有期!” 看完书信,付准恨得牙根痒痒。 圣旨已下,这皇后岂是你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不论天涯海角,这次,朕都不会再松手了。 “来人,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