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01章 渡劫(一) 草长莺飞,烟花三月,本应是春风轻柔地吹拂大地,将温暖与生机播撒世间的美好季节。然而,青山的上空却弥漫着一片不合时宜的阴沉,那阴沉的氛围浓郁得让人胆战心惊。 站在山顶望去,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此刻踪影全无,就连平日里和煦而轻柔的微风,此刻也变得凌乱不堪。天空中乌云密布,那乌云在山顶的上空堆积得最为浓厚,仿佛一座沉重的铅山,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头,一场磅礴大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 黑云还在不断地翻滚聚集,变得越发浓厚,所有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此时的天气不同寻常,但他们只是模糊地察觉到这种异样,却并未深究其中的奥秘。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在青山之巅,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人影。 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人。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山峰的最顶端,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腰间悬挂着一把三尺长的青锋剑。那身影略显单薄,面庞冷峻而清秀,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虽然略显凌乱,但却无比纯正。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强大与自信。 就在他踏上最高峰的那一刻,那酝酿已久的黑云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沉闷的雷鸣声从那厚重的雷云中隆隆响起,声音滚滚传播开来,方圆千里之内都能隐约听到那令人胆寒的雷鸣。刚刚退至山脚的众多游客,一边抱怨着这糟糕的天气,一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危险的山顶。 在那滚滚雷云的笼罩之下,他静静地站立着。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那洁白的衣衫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他有着一种欲凌驾于天下、瞬间绝尘而去的超凡气势。面对即将到来的天劫,他显得无比从容与淡定。 通常情况下,旁人在面对天劫之时,都会花费数年的时间精心准备各种手段。毕竟,天威难测,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魂飞魄散。然而,他却与众不同,仅仅是随意地在身上挂着那柄自幼便与他相伴的青锋剑,最多再加上脖颈处那块不久前被父亲强硬地给他戴上的半块龙纹玉佩。他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那凝重的神情和话语:“雪痕啊,这半块玉佩可是我们云家的传家之宝,听说是一代飞升老祖的随身之物。在这万余年间,它一直被历代家主所携带。此次你渡劫,带着它,希望老祖能够在冥冥之中护佑你周全。” 尽管此刻正面临着修真界最恐怖、最莫测的天罚雷劫,他却依然像往常一样,静静地闭目养神,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不过,他的心中却在暗暗嘀咕:“这可是老祖的玉佩,还只是半块呢,这半块玉佩能有什么用啊?父亲要是真关心我,就该给我一些更实际有用的东西。”虽然云雪痕心中在不停地盘算着这些小心思,但在外人看来,他却呈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使得人们对他的实力又有了新的估量。 人群中,云无月忧心忡忡地对他的大哥云无天说道:“大哥,依我看,这天劫的威势恐怕比我们那位老祖宗渡劫时还要强大得多啊!想当年,老祖宗凭借着他高深的修为渡劫时,尚且布置了闻名整个修真界的五行奇门遁甲阵、三才剑阵、八卦阵等数十种大阵,而且还有家族中数位同样隐修多年的老祖宗帮忙护法,这才勉强渡过了天劫。即便如此,老祖宗还是受了重伤,直到现在才刚刚恢复,至今都还没有受到接引飞升仙界。从这就可以想象这天劫的威力有多么可怕了。” 云无天的面容俊朗清秀,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比他的弟弟云无月显得更加年轻。然而,他的真实年龄早已超出了凡人的想象。他的心中其实也非常焦急,毕竟那是他的儿子,也是他这一脉的骄傲。但他不能将这种焦急表现出来,就像云无月说话之前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作为华夏大地最古老的古武家族的现任族长,云雾山庄的当代庄主,而且还是除了那些神秘的老怪物之外整个修真界最受尊崇的泰山北斗,此刻他真正展现出了他的沉稳风范。 云无天并没有立刻回答弟弟的话,他微微眯着双眸,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云无月,看到弟弟实在是焦急万分,这才淡淡地说道:“无月啊!你可是让魔道闻风丧胆的血手狂神啊,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了。” 云无月听大哥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他的面色微微变了变,说道:“大哥,小弟刚才一时狂躁,忘记了清净之道,这是小弟的错。但是大哥,雪痕他不会有事吧?” 云无天皱了皱眉头,露出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地议论这件事情,生怕云雪痕会因此而分神,于是便转移话题说道:“我们作为远古大帝的传承家族,虽然有着许多的便利,但我们却不能过于躁动,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啊!” “是!”云无月肃静地回答道。 “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依我之见,雪痕的功力恐怕比那位老祖宗还要深厚。那位老祖宗的修为我还能依稀看出一些端倪,但是雪痕的修为……”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满脸严肃地说道:“我完全看不透。” 南宫飞雪面带羞涩地说道:“世叔,雪痕哥哥的修为非常非常高,其实他早就已经超出了渡劫期的范畴,只是因为心中有所不舍,所以才推迟了渡劫飞升的时间。” “真的?”云无月和云无天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直直地注视着南宫飞雪,急忙问道。南宫飞雪被他们如此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那俏丽的脸蛋上布满了些许的不可思议。 他们的惊呼声也吸引了其他旁观者纷纷侧目,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淡定的云雾山庄的两位当家如此在意。云无月和云无天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多少有些失态,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们必须弄个明白。 “轰隆隆!轰隆隆!” “天劫就要开始了。” “唉,想想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卡在合体期不敢渡劫,而云雪痕仅仅修炼了短短数十年,却已经要渡天劫了,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狂风呼啸着,雷鸣声轰轰作响,天空仿佛正在酝酿着未知的恐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吸引了那些原本想要探究八卦的众人的注意力,也缓解了刚刚那尴尬的氛围。 在这万年以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修为达到恐怖至极的存在。但那些人无一不是拥有着极高的天赋,不仅如此,他们还都是拥有大气运的人,并且经过了数百、数千年的艰苦修炼才达到那样的境界,而且还没有被上界感应到。由此可以想象,这需要多么高的天赋啊! 眼看着天劫马上就要降临,南宫飞雪迅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在云无月和云无天那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说道:“我只知道,在不久前,我和痕哥哥外出历练的时候,在万妖谷遇到了妖王天狼王。当时,我一度以为我们这次肯定死定了,却没想到雪痕哥哥直接和他打了起来。仅仅用了一招,雪痕哥哥就打败了天狼王。” 南宫飞雪一脸羡慕地说道:“你们没有看到当时天狼王的表情,那句‘他已超出了这一界的修为’就是雪痕哥哥对天狼王说的。所以我们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应该相信他一定可以渡过这次天劫的。” 天狼王的实力众人都非常清楚,如果没有天狼王的横空出世,人界修真界早就已经整合了妖界。然而,天狼王的出现却硬生生地打断了人界的节奏。这一刻,众人看向云雪痕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个天才妖孽啊!】 南宫飞雪很享受这一刻大家的震惊,她自己也曾像大家一样震惊得呆滞过。而一旁的众人听闻此话,心中早已麻木了。他们知道云雪痕天赋极高,但却从未想到他的天赋竟然高得如此吓人。一时间,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他们来说,云雾山庄本来就已经高不可攀了。庄内有着数个渡劫期高手,还有多位渡劫失败后转为散仙的存在。如果云雪痕再成功渡过这次天劫,那么云雾山庄的实力将会达到一种怎样令人震惊的高度。 自远古以来,云雾山庄便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以前他们并没有统治整个修真界的野心,但谁又能预料到以后的事情呢?一时间,整个观劫台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 忽然,只听有人一声惊叫:“快看啊!天劫开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观看渡劫呢。” 众人这才恍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纷纷收回自己的思绪,将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上空。只见一道道碗口粗的劫雷从天而降,那劫雷所蕴含的威压以及那惊人的速度,让那些身为旁观者的修士们都纷纷颤栗起来,仿佛他们自己就置身于那雷劫之中一样。雷威深重,压得合体期修士们喘不过气来,就连一些渡劫期高手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他们在心中暗暗思量着,如果这一道天雷劈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否能够抵挡一二。 然而,在那雷劫之下的云雪痕却依然静静地闭目养神,任由那一道道雷电劈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竟然连丝毫的移动都没有。 前后总共九道劫雷携带着天地之威,猛烈地轰击在云雪痕的身上。云雪痕的长发在雷风中飘扬,身上的衣衫被劫雷烧灼得破烂不堪。当那九道劫雷终于散去之后,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丝丝仙灵之气。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讥笑,小声地嘀咕道:“这是渡劫还是给我挠痒啊!怎么没有老祖宗说的那种天地破灭般的感觉。” ------------ 第0002章 渡劫(二) 在修真界,渡劫期会遭遇九道劫雷,这是众人皆知的常识。如今,众人目睹云雪痕这般轻松地度过雷劫,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为之感慨万千。大家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上前去向他道贺。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渐渐消散的阴云,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又开始急剧地聚拢起来。天空像是被谁打翻了装着鸡蛋大小冰雹的口袋,密密麻麻的冰雹倾泻而下。山顶之上,更是平地而起一阵猛烈的漩涡。天地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突变,狂风如同愤怒的猛兽一般咆哮着,那股强大的力量,让一众前来观望的高手们都难以站稳脚跟。 而此时身处漩涡深处的云雪痕,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其他人或许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但他却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上天的愤怒。凛冽的寒风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无忌惮地吹刮着,黄山的山顶上,树叶在风中剧烈地婆娑摇曳。以云雪痕为中心,一股旋风正渐渐凝实,那风中仿佛隐隐约约夹杂着令人胆寒的咆哮与呐喊之声。 观劫台上,原本那些想要向前去道贺的众人,不但没有能够向前迈出一步,反而被那无形的风浪推得连连后退。天上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树上、石头上,也无情地打在众人的身上。能够进入观劫台的人,至少都有着合体期的修为。虽然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还不至于失去分寸。众人纷纷祭起护身罡罩,在周身一丈开外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护,将那些冰雹阻挡在外。 云无月努力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形,大声地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渡劫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离他最近的一名老媪,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着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劫雷已经过去了,渡劫确实应该结束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天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呢?我总感觉这风浪和冰雹很不寻常,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自从进入合体期之后,除非是面临生死关头,否则我根本不会有这种突然心跳加速的感觉。”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说道。 观劫台上的众人纷纷表示自己也出现了这种危机之感,这让原本还不太确定的云无天心猛地一沉。 “确实很不寻常。”云无天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开口说道,“雪痕身边的风暴还在不断地凝聚,一旦完全成型,恐怕整个山顶都会遭受殃及。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马上离开山顶,至少要退到千丈之外。” “没错,现在合体期以下的修士最好全部离开,通过来时的传送阵返回各自的宗门。合体期以上的修士退到千丈之外,但不能聚集在一起,最好形成一个圆形。如果真的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情况,我们也能够及时出手。至少要保证劫雷不会影响到凡人界。”南宫月的父亲南宫昊也紧接着说道。 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众多修真界的巅峰高手们在瞬息之间就统一了意见。由云无月护送合体期以下的修士通过传送阵离开,而其余合体期以上的修士则以云无天和南宫昊分别在东、西两侧,其他人分列四方,隐隐地组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图案。他们以云雪痕周身千丈为界限,组成了一个阴阳八卦图,将黄山的半山腰以上全部囊括其中。 此时的云雪痕,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深陷漩涡的中心,尽管他的实力在这一界堪称冠绝,但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还是显得有些吃力,而且这极其耗费他的法力。并且他明显地感觉到,这股旋风似乎是天劫专门用来困住他的手段,无论他往哪个方向移动,这旋风就像是幽灵一般,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在那里。 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此刻,在他的头顶上,那隐隐待发的劫雷才是真正需要他全力以赴去面对的危机。 一直以来,云雪痕都觉得渡劫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起初的九道劫雷确实如他所料,被他轻松地度过了,他甚至连百分之一的法力都没有用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轻蔑地说出那句把天劫比作挠痒痒的话。 “看来天劫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竟然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发怒了。”云雪痕在心中暗暗地非议着。 就在他全力抵御旋风、心中暗暗腹议天劫的时候,仿佛是感受到了云雪痕心中的想法,一道宛如水缸粗细的雷电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带着无尽的威压,狠狠地朝着云雪痕劈了下来。云雪痕感受到了雷电中那股令人胆寒的威压,一直未曾拔出鞘的青锋剑此时发出一阵轻鸣,瞬间出鞘。青锋剑出鞘的那一刹那,云雪痕脚尖轻点剑身,瞬息之间踏剑而上,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御剑直冲向天劫。 云雪痕御剑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但他始终无法摆脱围绕着他的那股旋风。此时,旋风凝实得更加紧凑了,隐隐有着压制他体内法力的趋势。云雪痕知道,如果任由这旋风继续凝聚下去,那么最后爆发出来的威力将会相当恐怖。于是,他不再犹豫,带着旋风直接朝着那扑面而来的天劫冲了过去。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轰鸣声从旋风中传了出来。已经聚集在千丈之外的众人,在听到这轰鸣声的一刹那,只感觉到刚刚布置好的罡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地撞击着,稍有松懈,这罡罩就会直接崩溃。众人赶紧通过神识进行交流,纷纷使出十二分的实力来巩固阵法,以免波及到周边的凡人。 再说云雪痕与劫雷相遇之后,第一道劫雷被他以强势之姿直接碾碎。天劫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挑衅,下一刻,一道比之前粗壮一倍有余的巨大闪电更加迅猛地朝着他劈了下来。而此时,旋风已然凝聚成型,当云雪痕再次御剑冲刺到半空的时候,旋风突然以他为中心,先是剧烈地收拢,然后又骤然向四周扩散。云雪痕被这剧烈的收拢之势挤压得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干,如果不是他的神识强大,身体的可塑性极高,这一番折腾恐怕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即便如此,云雪痕还是受了不轻的伤。他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一道巨大的雷电又当场劈了下来,这道雷电的威力巨大,直接将云雪痕从黄山之巅劈入了山腹之中。 千丈之外,那些一直通过神识交流并观察云雪痕渡劫情况的众人,被这恐怖的力量吓得浑身发抖。其中尤以云无天最为胆战心惊,如果不是他手中的魂玉尚未出现变化,恐怕此刻他已经肝肠寸断了。 云雪痕被劫雷以巨大的威势直接劈到了山腹深处。此时,那股依然在扩散的旋风再次成型,将他周边数十丈的山体搅在一起,形成了一阵石头雨,从山腰处砸了下来。云雪痕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和伤势了,他赶紧祭起护身罡罩,将那已经残破不堪的青锋剑拿在手中,再次御剑冲出了山顶。 云雪痕一次又一次地被劫雷劈下,又一次又一次地顽强站起继续冲锋,他完全没有一丝想要退缩的念头。而此时,千丈之外的众多修士已经再也无法感知到内部发生的事情了,他们的神识被一股股无形的风浪吹得四散,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收回神识,专心致志地守护住自身眼前的防护罩。 天劫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云雪痕一次次凭借着自身顽强的毅力抵挡住一波又一波劫雷的攻击。此刻,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天空中的劫云却完全没有要消散的迹象,反而变得越发厚重起来。在那阴云深处,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有阵阵梵音在迷惑人的心智。 此时的云雪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哪怕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现在恐怕都能轻易地打败他,更何况是那煌煌天威。 他扔掉了已经报废的青锋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连保持平时的呼吸节奏都做不到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还是我太自大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雷罚天劫吗?】 【这次如果我死在天劫之下,那可真是太憋屈了。仙界啊,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去看一看了。】 云雪痕看着那最后酝酿出来的劫雷,劫雷上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仿佛蕴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力,就像是要将他这个小小蝼蚁彻底劈得魂飞魄散。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竟然是无量劫雷。】 “无量劫雷,竟然是无量劫雷。” 此时,千丈之外的众多修士也看到了这道闪电闪烁的七彩光芒,一个个都大惊失色。 无量劫雷,这是万年未出的天地大劫。在修真界的常识中,此劫雷之下无一生还者,从远古时代开始,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在这无量劫雷之下生还。 此刻,众人都有些同情地看向云无天。 云无天在看到无量劫雷的那一刻,心中已然心如死灰。如果不是此时云无月赶了回来,恐怕他这个堂堂渡劫期修士就要从空中直接掉下去了。 就在云雪痕做好被劈得魂飞魄散的准备之时,原本挂在他脖颈处的那半块在天劫下依然保存完好的龙形玉佩,突然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起初,云雪痕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过了片刻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慢慢地向上飘了起来。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劫雷,心中万念俱灰,完全没有发现劫雷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漩涡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云雪痕的面前。当云雪痕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时,劫雷的轰鸣声夹杂着他那不可思议的惊呼声轰然爆发。 雨过天晴,烟消云散。原本那绿意盎然、风景如画的黄山,此刻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云无天疲惫不堪地在山林间苦苦寻找着,无论他怎么用神识进行探查,都无法察觉到云雪痕丝毫的痕迹。如果不是他手中的魂玉还在,他都以为云雪痕最后直接死在了无量劫雷之下。只看这被削去了数百丈的山头,就可以想象最后一击的威力有多么恐怖。 最终,众人还是没有找到云雪痕。虽然魂玉还在,但人却凭空消失了。众人只得劝慰云无天说,云雪痕福大命大,说不定已经飞升仙界了。 飞升仙界?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云雪痕在最后和无量劫雷接触的刹那,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吸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劫雷只有一丝从他的手掌心钻进了体内,其他的劫雷都劈在了巍峨的黄山之上,将山头生生地削掉了一半。这件事情在地球还曾经引起了轰动,人们都说是有神明的力量才能够造出如此巨大的破坏力。 云雪痕被吸进漩涡之后,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哪怕是使用一丝精神力都做不到。他的周围都是灰白的雾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突破了一个屏障。而后,眼前的雾气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在这五彩斑斓的雾气中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了,然后直直地朝着下方摔了下去。 ······ 在一片丛林的深处,有一个身着浅蓝色流云裙、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她双手合十,双手之间露出一截红色的丝线。她的表情悲愤,口中念念有词:“游离在世间的英灵啊,以我之名,召唤你的到来,消灭眼前的罪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到了什么?这可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一个窥境的修玄者,竟然用起了魔法师的那套召唤把戏。”一个颇为俊逸的男子手拿一把折扇,轻蔑地说道,“我就给你机会,让你吟唱完咒语,倒要看看你能召唤出什么鬼东西来。” 这时,男子身旁的一名老者躬身向前说道:“少主,正事要紧。” “知道了,知道了。这到手的鸭子难道还能飞了?而且在这绝望森林里,除了我们难道还会出现其他人?上官绯月这小娘皮肯定是我的囊中物,不会出现意外的。” ------------ 第0003章 被召唤到异世界(一) 身姿俊逸的男子,脸上毫无担忧之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正在掐诀念咒的上官绯月。待上官绯月结印完毕,他的目光在四周来回扫视,却并未察觉到周边气机有丝毫的流转变化。那俊逸的面庞上,嘲讽之意愈发明显,随后他便不紧不慢地朝着少女上官绯月走去。 上官绯月在念完咒语且结印完成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悔意。因为她此时全然察觉不到精神力的波动,以往练习召唤咒语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动静,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成功召唤出三阶妖兽呢,可这次召唤术却仿佛失灵了一般。然而,她并未发觉此刻自己的手中正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看着渐渐逼近自己的男子,上官绯月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嘴里不停地叫嚷道:“薛坤,你最好放我离开,要是让我父亲和我姐知道你在绝望森林里妄图对我做出不轨之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薛坤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追赶的速度,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曲,他恨恨地说道:“我和你姐本来是定了婚约的,我不过就是想纳个小妾罢了,她竟然直接退了我的婚,还把这事宣扬得整个四方城都知道了,这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把我的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 “那是你做得太过分了,你当着我姐的面还和小妾卿卿我我,我姐怎么可能受得了你这种气,分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对,是我不争气。我如今还在窥星境八阶,而你姐已经是聚星境六阶的强者了,我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我不敢对她动手。但是对于同样是窥星境八阶的你,就算我不用家族的力量,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薛坤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仅仅片刻的工夫,他就追上了上官绯月,然后直接动起手来。上官绯月本就不是薛坤的对手,再加上此时周边还有薛家护卫在一旁虎视眈眈,她的心中更加慌乱,仅仅支撑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击倒在地。如今,她带来的护卫都为了保护她而被杀害了,自己又落入了薛坤的手中,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上官绯月不想遭受羞辱,在这绝望森林之中,她感觉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时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自杀。 薛坤似乎看穿了上官绯月的心思,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他就直接上前,一只手掐住了上官绯月的下颚,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朝着她心脏附近的星海上打去。这一拳要是真的打在了星海上,上官绯月即便侥幸活下来,以后也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了。因为没有了星海,就无法引星修炼,更别谈以后报仇的事情了。 薛坤眼看就要得手了,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他刚想转身呵斥,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个重物从头顶直直地砸了下来。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半蹲着的身体。 【人怎么会正面看到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所有人都用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我?】这是薛坤最后的想法。随后,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瞳孔瞬间放大,终于看到了眼前躺着的男子。而后,他的身子轰然倒下。 “少主,少主。”周边的护卫们像发了疯一样冲了上来。此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上官家、薛家,一个个手持兵刃,朝着从天而降的男子砍去。 上官绯月原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愣住了。只有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因为只差那么一点点,从天而降的那个男子就要砸在她的身上了,而薛坤滚落的头颅更是让她吓得头皮发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而此时薛家护卫已经朝着刚刚落下的男子砍去。 “不要。”上官绯月刚刚喊出口,只见那些劈向男子的护卫们仿佛受到了什么攻击,纷纷像惊弓之鸟似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刃。有些实力弱小的护卫在兵刃接触到男子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轰成了粉碎。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话说云雪痕被吸进旋涡之后又从旋涡中出来,此时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虽然他能够感知到周边发生的一切,但是却无法睁开眼睛,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动弹分毫。刚刚他砸死了一个男子,心中本来还有些愧疚,但是下一刻,他心中的愧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虽然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但是他的神识还是可以感知周边事物的。不说他渡劫期的体魄,仅仅是他渡劫后被吸进体内的那一丝无量劫雷,就不是这些人能够承受的。 薛坤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刚刚和薛坤说话的那位老者,此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家家主的性情,如今家主的独子莫名其妙地被人砸死了,如果他们无法替他报仇,这些跟着出来的护卫不仅自己要被杀,连带着家人也会被愤怒的薛家家主斩尽杀绝。虽然刚刚的那股力量非常吓人,但是和薛家家主相比,终究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他急忙组织那些被吓破了胆的护卫,还威胁了他们一番,让他们再次朝着云雪痕和上官绯月动手。 上官绯月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震惊之后,此时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她看向男子的脖颈处,那里戴着半枚龙形玉佩,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青光。然后,她摊开手掌,只见手心中姐姐送的龙形玉佩此时也正散发着淡淡的青光,两者交相辉映,隐隐有着相互吸引的趋势。 此时,上官绯月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召唤术没有成功,而是召唤术召唤来的不是妖兽,也不是英灵鬼怪,而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昏迷不醒的人。 上官绯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薛坤的那名老者护卫再次朝着云雪痕砍去。 云雪痕心中暗道:“还来?”在刀刃砍到云雪痕身体的瞬间,那丝停留在他身体内的劫雷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再次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不仅将周边所有攻击他的人都击倒了,而且在片刻之间就将他们的身体引燃了。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响起,又在瞬间消失了,因为那些人已经被快速地燃烧消融了。 上官绯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此时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也变成了忐忑和惊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上官绯月仍然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子,心中不停地祈祷着。 【召唤术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召唤而来的召唤兽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就没事了,一炷香之后就没事了。】 云雪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他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原来,刚刚劫雷在爆发出最后一波力量之后,杀死了薛坤所有的手下,顺带也将云雪痕的身体给洗劫了一遍。云雪痕用神识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周身,发现本就所剩不多的真气已经被洗劫一空了,身上好几处经脉都被无形中截断。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劫雷消失的刹那,他的神识突然探测到有八道无形的锁链凭空出现。那些锁链的一端在他的经脉之中游走,另一端则紧紧地束缚着他已经萎靡的元婴,无论云雪痕怎么努力,元婴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雪痕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想要睁开双眼却无能为力,而锁着元婴的锁链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这分明就是一个牢笼,一个将他的元婴困住的牢笼。 上官绯月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只等召唤术的时间一到,就把这个人送走,然后准备离开绝望森林,去找父亲和姐姐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让上官绯月焦急的是,一炷香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她召唤来的“人”现在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有心上前去探查一番,但是一看到薛坤那身躯分离的惨状,刚刚升起的一点勇气又被浇灭了,此时她连看都带着几分小心。 就这样左等右等,半天的时间在上官绯月焦急、忐忑、害怕、庆幸等等复杂的情绪中过去了。 云雪痕此时也有些懵了,明明神识还可以使用,但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上还是没有一点力量,甚至连睁开眼睛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挪动一下身体,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了。毕竟就在他的身旁,那具被自己砸死的无头尸体还静静地躺着,旁边的头颅还睁着一双凸起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想想都觉得恐怖和晦气。他也不想想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夜,渐渐深了,一阵清风吹过,原本还浓郁的血腥味在这微风中也慢慢消散了。明月高悬,今天的月亮特别的圆,也特别的亮。月光透过厚厚的丛林遮掩,映照在绝望森林之中,绝望森林就像是起了一层水蒙蒙的雾气,浓郁得仿佛凝脂一般。 上官绯月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记起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她纠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一声“喔・・・”的尖叫声响彻丛林。这叫声中夹杂着欢喜和渴望! “妖兽,是妖兽。”上官绯月原本坐着的身子瞬间弹了起来,她一拍脑门,气急败坏地说道:“今天是十五月圆之日,绝望森林里面会起一层雾气,森林里的妖兽要出来拜月修炼了,完了完了,出不去了,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上官绯月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拍着自己无措的双手,还时不时地看向云雪痕躺着的位置,她的心中郁闷又纠结。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妖兽就要出来了,现在还不躲起来的话,我可就要成为它们的盘中餐了!】 【可我要是一个人躲起来,那个人怎么办,毕竟他救了我的命。】 【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如果带着他的话,恐怕我们都走不出去!】 【不对不对,姐姐从小就告诫我要抱有感恩之心,更何况他是我召唤过来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否则他肯定会被妖兽吃掉的。】 【可是我这么柔弱的身板,怎么带得动他呢?】 就在上官绯月纠结忐忑的时候,绝望森林里的魔兽尖叫声变得更加尖锐了,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决斗厮杀。 云雪痕的神识还在,但是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探听到上官绯月在不停地说着话,却不知道她说的具体内容。让他心中焦急的是,在离他们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头长着三只角的妖狼,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正在加速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云雪痕虽然修为尽失,身体内的元婴也被无形的锁链捆锁着,但是他的身体毕竟是经过天劫洗练的,目前就算不是仙身,也不是一头小小的妖狼能够撼动的。 只是这个女子只有炼气期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是妖狼的对手,如果不抓紧时间离开的话,只怕…… 他正想着,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只见神识中一道极为明亮的剑光划破长空,从森林边缘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原本朝着他们奔来的妖狼在剑光出现的瞬间也感知到了死亡的气息,生生止住了贪婪的脚步,三步一回头地悄悄离开了。 再看上官绯月,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到异常,还在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说服自己放弃云雪痕。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剑光冲天而起,即使绝望森林被雾气所包裹,也难以掩盖它的锋芒。她突然喜极而泣,对着剑光祖师、师父、姐姐地大声叫着。 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原本渐渐偏离的剑光突然调整了方向,一个加速朝着他们赶来。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剑光拖着长长的尾翼破空而至。 “师祖、师父、姐姐。”上官绯月看到从剑上下来的三个人,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喜极而泣。 ------------ 第0004章 被召唤到异世界(二) 其中一人身着青色长衫,不施粉黛却依旧难掩姣好面容,身材婀娜,玲珑有致。此女正是上官绯月口中的姐姐上官绯云。她神色清冷地看着下方欢呼雀跃、劫后余生的妹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一声轻哼,仿佛带着一丝嗔怪,又似有着几分宠溺。 与她一同走下剑身的是两名极有风韵的妇人。二人各自背着一柄长剑,身着浅蓝色道袍。被唤作师祖的名为夏映雪,被唤作师父的名为祁红绸。她们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姐妹花,岁月仿佛在她们身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那精致的面容,优雅的气质,让人很难想象她们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洗礼。 看到上官绯月还能活蹦乱跳地叫嚷着,她们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吐出了长久以来的担忧与牵挂。 她们二人是一对师徒。十年前云游来到四方城,本想从四方城进入绝望森林寻找一件至宝。然而,宝物没有寻到,却意外地寻得了更难得的良才美玉,一对姐妹花。就这样,夏映雪和祁红绸便在四方城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十年。十年间,姐姐上官绯云在她们的悉心指导下,修为突飞猛进。十岁那年,便成功踏入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窥星境。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从窥星一阶进入窥星九阶,继而踏入凝星境。这种恐怖的修炼速度,将当时尚未踏入星玄境的祁红绸惊呆了。纵观古今,也只有极少数天才人物能够修炼得如此顺遂,而且后来无一不成为一代风云人物。 这让夏映雪和祁红绸既惊喜又害怕。天才之所以称为天才,不单单是修为进步神速,还要能够成长起来才行。二人无时无刻不想将上官绯云和上官绯月带离四方城,返回宗门进行重点保护。只是二女年龄尚小,不愿就此离开父母。二人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留在四方城。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出乎自己的预料。半年前上官绯云被她父亲以强硬手段和薛家联姻。后是比上官绯云资质悟性还要妖孽的妹妹上官绯月不知何故始终卡在窥星境八阶不得寸进。 和薛家联姻之事在她们师徒看来不算什么,待上官绯云成年之后可以直接带回宗门。难道还有哪个势力敢去她们宗门抢人?只是上官绯月的事情比较棘手。二人在四方城多年,遍寻古今典籍,才从零零散散的信息中得知一些隐秘消息,这才有了上官绯月的这次绝望森林一行。 本来这次上官绯月来绝望森林,她们师徒二人是要有一人暗中保护的。只是宗门那边突然来人需要应对,这才耽搁了,才让薛坤有机可乘,差点伤了上官绯月。二人都已做好覆灭薛家的准备,若是这次上官绯月真有什么意外,她不介意杀鸡儆猴。 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上官绯月,夏映雪想着自从收了二人之后的一幕幕。原本想要训斥几句的话到了嘴边,也生生咽了下去。一旁的祁红绸看到师父的表情,知道师父又心软了,也只得无奈叹息。若非师父一再心软,她们怎么可能一直滞留在四方城。 “哼,此次是你命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胡闹了。”祁红绸佯装生气地训斥着满是笑容的上官绯月。上官绯月只是绷了绷脸,而后吐了吐舌头,便朝着她们身后的姐姐跑去。 “姐姐姐姐,你猜猜我召唤到了什么?” “不猜。”上官绯云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山间的清泉,清澈而又带着一丝凉意。 “师父师父,你猜猜我召唤到了什么?” “师祖师祖,你猜猜我召唤到了什么?” 上官绯月不待几人回话,叽叽喳喳地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在讲述的过程中,还不忘自夸一番自己的足智多谋。那活泼的模样,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 几女从上官绯月的话语中也了解到事情发生的经过,直接向着云雪痕围了过去。祁红绸恼恨薛坤的手段,直接从指尖弹出一缕绿色的火苗。那火苗如同灵动的精灵,瞬间将薛坤的躯体烧了个干净。 这一举动直接吓到了云雪痕。原本他释放神识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几人的讲话,虽然没有听懂,却也猜出个大概。却不曾想那个女子直接弹出一缕火苗烧了薛坤的尸体。这要是一个控制不当,岂不是要殃及池鱼?还好他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被一群美女围观本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可如今他因天劫而破烂不堪的穿着,直让他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如果他能动弹的话! “你说他从天而降,直接将薛坤砸得身首异处?” “你说薛坤的护卫被他莫名其妙地直接灭杀,还灰飞烟灭?” “你说他是你的召唤兽?你是靠着我送你的玉佩把他召唤过来的?” …… 面对师祖、师父、姐姐的反复盘问,上官绯月只知道点头,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这让三人不禁扶额长叹,心中既有着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的无奈,又有着对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的好奇。 上官绯云自云雪痕勃颈处取下那半块龙形玉佩,与自己送给妹妹的那块玉佩进行匹配。却见两个玉佩均都散发着浅淡的青光,断裂处更是严丝合缝,直接就组成一个完整的玉佩。 “这是一对玉佩?真有那么神奇?”上官绯云对着师父和师祖说起玉佩的事情。那还是小时候在外面玩耍时捡回来的。当时玉佩悬浮在半空中,上官绯云年纪尚小,只是比较好奇玉佩为何能够自己悬浮。可多年研究未曾找出半点端谬便放弃了,不曾想今日又能见到完整版的玉佩。 完整的玉佩上,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腾云而起,似要破开虚无苍穹,飞向缥缈仙境。玉佩在几人手里传着,便是夏映雪见多识广也未曾认出玉佩上的金龙是何物种,一时有些出神。 这时,祁红绸像是发现了什么,直接将尚在沉思的夏映雪唤来:“师父,你快来,你看看他的身体?” 夏映雪不明所以,一个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而且还是一个凡人的身体。没错,在夏映雪强大的星玄境实力面前,他全身早已被扫描了个精光。在夏映雪的认知中,他身上一点星力波动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介凡人。 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做到了上官绯月说的那些匪夷所思之举,可凡人终究只是凡人,能有什么可看的。夏映雪心里想着,不情愿地走向云雪痕。 “发现了什么?”夏映雪皱着眉头问道。 祁红绸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满是感慨地说道:“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怎么了?” “硬,很硬!”祁红绸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这话听在祁红绸和上官姐妹耳中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不免唏嘘地看着祁红绸。 祁红绸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察觉几人目光颇为诡异时,方才发觉自己说的话有很大歧义。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 夏映雪一手扶额,扬天长叹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个色痞当关门弟子,还是个女色痞。” “真不是那个意思。”祁红绸脸色一红,直接就急了。也不再多做解释,直接抽出背负长剑,向着云雪痕身上刺去。 云雪痕此刻早已在心中咒骂了无数遍。你想说就说,拿剑刺我干嘛!此刻他真想用神识和她好好交流一番,可是语言不通啊。 祁红绸可听不到云雪痕此刻的心声。她长剑直接刺在云雪痕身上,绿色的剑芒在云雪痕身上划出一道道火花,将云雪痕上身所剩不多的衣物悉数烧毁。若非上官绯云手脚快,直接施法用水浇灭了火花,只怕此刻云雪痕真就赤裸在四女面前了。 这一番举动,一开始吓坏了众人,特别是上官绯月。以为师父要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哪,却不曾想云雪痕的身体异于常人,早已是在雷劫洗礼下脱胎换骨。 夏映雪此刻也明白过来,这个凡人一点都不平凡。哪个凡人能够经得住星元境的一击?莫说是星元境,便是出入门槛的窥星境也可以轻易杀死一名凡人。可此人在祁红绸全力一击之下,竟然毫发无伤。这是人能做到的嘛?便是自己要接这一剑也要星元护体才能安然无恙。 祁红绸深深吸了口气,拿起那把在云雪痕身上划过的兵刃,有些心痛地说道:“师父,我的剑尖崩坏了。他这肉身强度比我的极品青霄剑还要坚韧。” 青霄剑是自己赐给弟子的,品相质量俱是法宝中的极品。便是她这般星玄境强者都不见得人人能有。开山断石如切豆腐,此刻竟然被一具凡人肉身给崩坏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众人均再次打量起云雪痕。云雪痕渡劫后又被虚空漩涡吸引至此,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具体形貌。可此刻他肉身的强度颠覆了夏映雪和祁红绸的观念。便是凡人有这一具肉身,即便是星元境强者又有何惧? 就在几人未拿定主意时,祁红绸又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地将上官绯云拉了过来。 “你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夏映雪被自己这个活宝弟子一惊一乍给气的不轻,哼了一声问道。 祁红绸似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忙大笑着开口道:“师父,这次宗门来人不是想要我们带绯云前往宗门吗?我有办法应对宗门的那个无理要求了?” “有办法了?”夏映雪和上官绯云一起看向祁红绸。 “你知不知道,这次是宫主亲自派人前来,目的就是想让绯云和他那个花花少爷联姻的。你真有办法推掉这门婚事?” “当然。”祁红绸自信地说道。 夏映雪看她还卖关子,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快说,你看绯云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祁红绸看到绯云眼中的渴望,而后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雪痕,笑着说道:“他。” “他?” “对,就是他?” “他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姐姐的这件事情,父亲一听说是星宫的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姐姐嫁过去了。”上官绯月问出了几人的心声。 祁红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师父,星宫不是有一套缔结伴侣的术法吗?此术法一旦完成,男女双方神魂之中就会有一道契约。若是二人共同起誓,违背誓约之人必会受誓约反噬。若是一方强行与另一方缔结伴侣契约,那主动缔结方就完全可以掌握主动权,随时可以解约。这不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 上官绯云面色一变,当即反驳道:“师父,您这是想让我和这个不知来历的人缔结伴侣契约啊,可是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管他是谁?” ------------ 第0005章 被强行缔结伴侣契约(一) 夏映雪听明白了,忙和上官绯云解释道:“绯云啊,是谁确实没什么关系。一旦缔结契约之后,你们二人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扰干涉。而我们回了星宫,有这道契约在,便是宫主再如何强势,也不能再以势压人,强行将你和他儿子捆绑在一起,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上官绯云也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心中仍有些抵触,问道:“和他缔结契约后,他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有事?”她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祁红绸笑着说道:“放心好了,他这具肉身极为坚韧,除非像师父或者是宫主他们这样的高手出手,才有可能杀得了他。旁人根本就伤不到他,而且如今他正处于昏迷状态,正是你强行实施契约的最佳机会。契约完成之后,我们也不回四方城了,直接前往宗门,然后把他放在绝望森林外面。这样一来,你们不用见面,即便是见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星宫即便是想要找到此人让你解除契约,恐怕也是千难万难,毕竟以你的天资你们以后想要有交集都极为不易。”祁红绸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神情中满是自信。 “这样一来姐姐摆脱了被人强行联姻的风险,又不用真正与他成为伴侣,也可以安心修炼了,一举多得。”上官绯月拍着手笑了起来,随后又问出心中的疑惑,“师祖、师父,此人是我召唤过来的,以后我若是再遇到危险使用召唤术,是不是每次只能召唤他了?”。 “这个……”夏映雪和祁红绸彼此看了一眼,最后无奈地点点头道:“召唤术本就是上个纪元留下来的术法,如今整个星元界能够修炼此术的人凤毛麟角。往往都是召唤来了之后再也无法更改,除非你实力突飞猛进,能够召唤出比他更强大的召唤兽来。所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召唤术,否则我们做的事情就会暴露,招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夏映雪的语气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上官绯月闻此长舒了一口气,最起码以后若是再遇到危险,若是召唤此人前来,岂不是可以多一道保障。师父虽说不到万不得已,可怎么才算万不得已呢?上官绯月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着这些又偷偷瞧了眼姐姐,只见姐姐眉头紧锁,似乎还在犹豫。 上官绯月生怕姐姐不答应,急促地说道:“姐姐,姐姐,这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可犹豫的。就像师父和师祖说的,以后你们彼此都不认识,便是走在街上可能都认不出对方。这样一来你即有机会完成自己的理想,也能摆脱被人觊觎的束缚,一举多得啊。”上官绯月的眼神中满是急切,双手不停地摆动着。 眼看姐姐还在犹豫,上官绯月生怕她不答应,又加了一把火:“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就和他签订契约了。毕竟师父说过我的修炼资质和悟性比你还要好三分,只等我突破了窥星境,你可能都不是我的对手,那我岂不是也危险了。”上官绯月为了能够刺激姐姐,说干就干,只见她小跑到云雪痕身边,右手探出直接放在他的额头,就要开始念动伴侣契约。 “胡闹。”祁红绸脸色一板,直接将上官绯月拉开,又将上官绯云拉到一旁小声开导一番。祁红绸的脸色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 上官绯云初始还有些不情愿,最后在祁红绸的劝慰下慢慢动摇。她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云雪痕和他那张满是灰土的脸,眼神渐渐坚定。 月明星稀,清风吹拂,有兽吼声从丛林深处传来,吼声中带着试探和警惕。便是夏映雪听到吼声中所携带的力量,心中都有些紧张,生怕惹了对方。她略有些焦急地说道:“绯云,你自己想清楚,若是想好了就抓紧施法。刚刚的兽吼声是从圣阶妖兽传出的,他在警告我们抓紧离去。你若想好了就抓紧时间,我们给你护法,在这片森林中没有人会打断你的施法。” 上官绯云向着几人点了点头,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身青色长袍撩起而后席地而坐。她将右手放在云雪痕额头,面色肃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星君在上,今日弟子上官绯云与眼前之人结为契约伴侣……”。 云雪痕神识在几人身上来回游走,想要从他们的言语神色中探知些许信息。他猜测了很多,独独不敢往其他方面想。待发觉那青衫女子上官绯云将手放在自己额头时,他以为对方想要对他施展搜魂之术,内心冷哼不已,心想若是你当真敢对我搜魂,我非让你这小小结丹境女修吃尽苦头。 出乎云雪痕意料的是,在那女子念念有词之际,他身体内的八道无形锁链骤然收紧,将他的元婴整个裹缚起来。此刻云雪痕便是想要探出神识都做不到,只能默默承受着来自陌生人的窥探。想象中的探查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慢慢在脑海中浮现。云雪痕经过再三确认才终于明白这是那名青衣女子的记忆。 记忆只有零零散散的一部分,可也就这一部分,也让云雪痕清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人生第一次被强行施法,还是契约伴侣这种关乎自身幸福的事情,他心中是既恼怒又无语。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不仅元婴被缚,便是想要使用神识都做不到。如今他的也就肉身强硬,连调动一丝法力都做不到。不过也因此让云雪痕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对这个世界有了个清晰的了解。 原来他终究是没有进入仙界,而是在最后的无量劫雷下被漩涡吸进了这个叫做乾元大陆的世界。如今已是乾元大陆一万五千年,也是上个纪元之后又三千年。现如今乾元大陆又被称为星元界,只因上个纪元末称霸一个纪元的召唤师们不知何故纷纷凋零陨落。如今众人修炼的功法俱是这个纪元初各族从星空之中得到灵感,然后经过推演演化而出的功法,也由此如今的修士被众人称为星元修士,也是乾元大陆被称为星元界的缘故。 云雪痕从上官绯云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一界的修炼架构,分别是窥星境、凝星境、聚星境、星元境和她所知道目前最高境界星玄境。在她的记忆中师父是星元境,师祖则是星玄境,是站在整个大陆最顶端的一拨人之一。 云雪痕在几人来此时通过神识观察过几人施法时的能量波动,心中经过几番对比,终于确定了乾元大陆星元界的修炼架构和修真的关系。 窥星境,一至九阶,施法之时会有淡淡的黄色光芒,光芒越亮修为越高,对应修真炼气期; 凝星境,一至九阶,施法之时会有淡淡的橙色光芒,光芒越亮修为越高;对应修真筑基期; 聚星境,一至九阶,施法之时会有淡淡的青色光芒,光芒越亮修为越高;对应修真结丹期,此女如今就在此境,云雪痕心想还是一个天才少女; 星元境,一至九阶,施法之时会有淡淡的绿色光芒,光芒越亮修为越高;对应修真元婴期; 而星玄境在乾元大陆又被称为圣境,入此境者据她所知凤毛麟角,无一不是修炼久远的老怪物或者是大宗门的太上长老之类的风云人物,眼前她师祖夏映雪便是其中之一。 云雪痕浑浑噩噩地接受着来自上官绯云的记忆信息,却不知这一刻他给上官绯云的冲击却是更加强烈。 上官绯云施法完成之后,额头浮现一道赤红的星辰图案,只停留片刻功夫便隐去踪迹,而后便愣在那里发呆,便是师祖和师父呼唤都未曾听到。夏映雪和祁红绸眼见她额头浮现星宫图案,知道这次施法已然完成,便要将她喊起离去,却不曾想叫了几声都未叫动。眼看她一直在发呆,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忙向前探查。 上官绯云被几人弄出来的动静惊醒过来,一掩眼中震惊之色,强笑着说:“师祖、师父、绯月,我没事,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们以为她说的不敢相信是指和眼前之人订立伴侣契约之事,却不知上官绯云所说却不是此事。上官绯云未将从云雪痕记忆中读取到的信息告诉师父和师祖,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她们。 森林深处的兽吼声越发急促了,还好事情已经解决,几人便带着依旧昏迷却又异常清醒的云雪痕踏剑离去。 上官绯云站在师父和师祖二人之后,看着被放在巨大剑身上的男子,愣愣出神,心里却想着刚刚从云雪痕记忆中看到的一幕。 【雷鸣轰轰,白衣男子手持三尺青锋向天而冲,似要撕破苍穹就地飞升,豪气干云】 上官绯云正震惊于男子强大的实力,竟然敢与天地争盛,就被上官绯月给打断了思绪。上官绯月早已注意到姐姐神情间的变化,悄声问道:“姐姐,怎么了,你是有什么心事?” 她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前面二人听到。祁红绸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忙不迭地问询:“绯云,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上官绯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问道:“师父,你说这世间有没有比师祖他们境界更高的存在?” 祁红绸一听她在想此事,神色松动几分,点了点头道:“更高的境界自然是有的,只是乾元大陆自从进入星元历以来,有谁从星玄境踏进更高层次却未可知,毕竟到了那个层次,便是师父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上官绯云轻声哦了一声,便再次沉默起来。她想问有谁可以在毁灭雷霆下能够安然无恙却终究没有问出口,这也让她内心燃烧起一丝战意,心里想着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做到。仿若是下定了决心,她神色渐渐坚定,原还有些担忧的师父和师祖眼看她眼中复又充满坚定,悬着的心也终是放了下来。 不一会功夫,众人便御剑离开了绝望森林,来到森林边缘处。几人将尚在昏迷状态的云雪痕放在一处道路旁,直接御剑离去。可怜云雪痕此刻元婴被困,神识被缚,在绞尽脑汁挣脱束缚之际,被人给“无情”地丢在了道路边上。在此之前上官绯月也提出可以先把他带到四方城再行离去,却被祁红绸给阻止了,原因是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云雪痕的身份相貌,便是她们自己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人,具体长什么样,看云雪痕衣衫褴褛、满面灰尘的脸,谁又能记住哪? ------------ 第0006章 被强行缔结伴侣契约(二) 月隐月现,日升日落,时光悄然流转。 云雪痕静静地躺在绝望森林边缘,身体动弹不得,内心满是无奈与绝望。那束缚元婴的锁链,时而松动,却又在盏茶功夫后再度收紧,每一次的希望破灭,都让云雪痕陷入更深的黑暗与孤独之中。若不是他自幼修炼,早已适应了这种孤寂之感,恐怕此刻早已陷入疯狂,而如今,离疯狂也仅有一步之遥。 又一日,夕阳西下,圆月缓缓升到半空。绝望森林中涌起一阵浓郁的雾气,远处不时传来兽吼的嘶鸣声。云雪痕心中默默算着日子,竟然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竟连一个人影都未曾从他身边经过,甚至连一只妖兽都未曾出现。他心中不免对上官绯云等人产生了非议,认为他们将自己放置在如此荒无人烟之地,实在过分。然而,云雪痕却错怪了上官绯云他们。考虑到薛坤死在了绝望森林,且死无全尸,倘若他在昏迷期间被薛坤的父亲发现,被当成泄气的对象,那可就麻烦了。因此,几人才决定将他放置在人烟稀少之处,等他自己慢慢醒来。 云雪痕眼看着月上中天,算算时间,又到了身体内锁链松动的时候。他急忙沉下心神,去观察体内的变化。这可是他经过不懈努力才发现的规律。每当锁链松动,可以神识外放之际,他除了观察周边是否有人或者妖兽经过之外,便是细心地研究体内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无形锁链。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元婴处,细细观察之际,天空突然起了变化。只见原本高悬的明月,瞬间被浓郁的阴云笼罩,璀璨的星空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微风轻轻吹拂,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然而,只片刻工夫,柔风便变成了狂风,肆虐呼啸。丛林深处,兽鸣声此起彼伏。原本浓郁的雾气,也在顷刻间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飘扬的树叶和不堪风力折断的树枝。 有雷鸣声自远而近,轰鸣而来。云雪痕原本快要察觉出端谬的心神,也在雷鸣响起的刹那被打断。无形锁链松动的时间被无情地终止了,这让云雪痕心头狂乱不已。他恨不得此时此刻提上青锋剑,一剑破开漫天阴云。雷鸣声也只响起了半盏茶时间,淅淅沥沥的雨滴便从天而降。云雪痕感受着降落在身上的绵绵细雨,心中的烦躁之感减轻了几分。他心里想着:今日终于发现锁链的规律和变化,待我能够完全掌控这股变化,便可以自行控制锁链松动的时间。每天我可以有一盏茶工夫将实力恢复到结丹期,再加上我已然度过雷劫的体魄,在这个世界自保应该是无虞了。余下时间只能暗中打探关于八道锁链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 他这般想着,身子却不得动弹。没多久,身下便积了一滩水。他嘲讽地想着,用不多久自己可能就要泡在水中,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水淹死。仿佛是在回应云雪痕的想法,一阵连绵的雷鸣声轰隆隆地响起。惊吓的森林深处的妖兽俱都躲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暴雨,暴雨如柱,落在皮肤上还有淡淡的痛感。这一刻,云雪痕只想骂人。 雨势越发猛烈,不知过了多久,云雪痕身下的雨水已汇聚成潺潺小河,将他的身子托了起来,顺着雨水向着绝望森林流去。水流随着雨势的增大也渐渐变得迅速,加上水流又是朝着风的方向,云雪痕被托起的身体更快地流向绝望森林。期间,云雪痕的身体随着波浪翻涌着,撞击在树上、岩石上。最后,连他身上最后一片遮羞的布条都被树枝给带走了。这让云雪痕原本尚还宽着的心落到了低谷,心想这贼老天分明就是看自己不爽啊! 雨还在下着,风依旧怒吼,雷鸣阵阵,树枝咔咔炸响。在云雪痕的身体刚要飘过一棵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时,一道道闪电仿若游蛇般劈落在参天古树上。闪电顺着古树直接传递到云雪痕身上,云雪痕原本僵硬的身子在闪电碰触的瞬间仿若遇到了新生,绽放出缕缕七彩光芒。而那些劈落的闪电仿若是受到了牵引,纷纷调转方向,向着云雪痕汇聚而去。 一道道游蛇般的闪电劈落,云雪痕原本光洁的身子更显光滑。而此刻,云雪痕尚且处于震惊呆滞状态。原来,就在那些雷电接触到云雪痕的瞬间,他体内的八道无形锁链突然绽放缕缕七彩光芒。而后,一条拇指粗细的七彩劫雷从锁链中脱困而出,向着落下的雷电奔去。在那些雷电劈在云雪痕身上的刹那,被劫雷捷足先登,仿若是吞噬一般将劫雷直接吸收了。 一波波雷电劈落,纷纷融入到云雪痕身体内那道劫雷之上。劫雷随着落下的雷电越来越多,也渐渐变得和原先不一样了。敛去了七彩霞光,竟隐隐有化形之势。这让时刻观察着自身情况的云雪痕震惊不已。什么情况?劫雷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这丝劫雷竟然还能进化,莫不是要产生神智? 劫雷最终有没有产生神智他不知道,只是身体内如今正有一条拇指长的雷龙在欢快地游走着。只是雷龙显然也惧怕云雪痕身体内那八道无形锁链,每每将要靠近之时都会骤然停下,而后头也不转地离去。纵使云雪痕曾是渡劫期高手,甚至已经迈进仙人门槛,此刻依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不过,让他欢喜的是,他的神识能够外放的时间明显增加了,比之前时间长了数倍不止。虽然此时元婴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只要让体内的雷龙吸收更多的雷电,想必必能解开锁链的束缚,让元婴离体,让力量回归。这一刻,他是那么怀念翱翔九天的日子,无拘无束,意气风发。 大雨连绵下了三日之久,偌大的绝望森林也因这场罕见的暴雨成为一片汪洋。流水哗哗地向着绝望森林更深处涌去。云雪痕随着水流漂泊,一次次撞击着断壁残垣。若非他身体早已今非昔比,此刻怕是已被汹涌的流水及断裂的树木撞成粉碎。云雪痕暗自庆幸,在无形锁链松动期间,神识几次外放,入目俱是折断的枝叶和溺水而亡的妖兽。有些妖兽实力强劲,已颇有些智慧,可以趋吉避凶躲过一劫。大多尚未开启灵智的兽类被大水淹死,尸体冲得到处都是。越是往绝望森林深处流去,溺水而亡的妖兽尸体越多。云雪痕已算不清被冲击了多远,如今他神识外放已然观察不到绝望森林边缘处了。这片森林之大,也是超出了想象。 就这般一路随波逐流,颠颠撞撞又三日后,雨水消散,云雪痕身体终于与地面踏踏实实的接触。此刻他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渐渐找到无形锁链的松动规律。每日里可以有选择的在一炷香时间内压制身体内的锁链,使元婴可以短暂的摆脱束缚,恢复至结丹期修为。如今唯一让他纠结的是,如何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不用像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云雪痕躺在一片泥泞的草地上。不知是躺的时间太久,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他只觉被上官绯云再次放在身上的龙形玉佩散发着微热的能量。此刻元婴、神识被缚,他看不到自己胸前的玉佩正散发着灼热的火光,慢慢融入身体之中。只觉只是时间久了出现幻觉。本不欲理会这种幻想,片刻后胸前一阵灼痛之感传遍全身,直至刺激已然想要停摆的大脑。这一刻,云雪痕明白,刚刚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云雪痕完全震惊了,然后是喜出望外。虽然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可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我的身体终于能够感受到外界的温度了。自打被召唤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还是云雪痕第一次感受到外界温热和身体传至神经的痛感,甭提有多高兴了。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感知,可能很快就会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云雪痕正处于欢喜中,突然耳朵动了动,有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缓缓传入耳中。在他的感知中,至少有一辆马车和五六名随从之人。有声音,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我终于能听到外界声音了,只是他们是谁?来绝望森林做什么?是来找上官绯云他们的还是找薛坤的? 他正想着这些人的目的,突然一张虬须大脸便贴在了他的脸上。那满面胡须直扎得云雪痕痒痒,而后便听那人对着同伴说道:“这人还活着,命真大,这附近如此多五阶以上的妖兽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吃了他。” “看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只是身上没有一点星元波动?莫不成是个凡人?”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不可思议地说道。 “师兄,你说是凡人,这不大可能吧,这个地界莫说是出现凡人了,便是我们这般聚星境的星元修士若非有师叔带队,恐怕也到不了此处吧?” “此人可不像是自己来的,倒像是前几日的大雨冲击而来的,这一路上我们也在枝干上发现了有人的衣物,此人又一丝不挂的躺在这里,很有可能是被雨水冲来的。” 刚开始说话的虬须大汉兀自摇头不信:“前几日暴雨有多大你们不是不知道,若他真是被冲过来的,为何身上无一丝碰撞的痕迹,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么大一场雨,奇哉怪哉。” 虬须大汉正说话间,便瞧见从后方马车上下来一老妪与一年轻女子。老妪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身着一身灰色道袍,眼看走起路来都有些颤抖。她身后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一身浅红色道袍,明眸皓齿,灼灼其华。眼看二人要向前走来,原本围着云雪痕的几人马上将他团团围住。虬须大汉更是快步向前,对着老妪和年轻女子恭敬地说道:“李师叔,薛师妹,你们还是别过去了,那人赤裸身子,别平白污了您的眼。” 老妪向着身后的女子摆了摆手道:“彩蝶,你还未结道侣双修,确实不合适。我老太婆一个,什么男人没见过?” ------------ 第0007章 掩星宗秘境(一) 不待那虬须大汉多说什么,老妪已然快步越过他的身躯,朝着云雪痕所在之处缓缓走去。那名唤作薛彩蝶的女子,一听前面之人赤裸着身子,脸上蓦然升腾起一股红晕,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她娇俏地扭过头去,匆匆离开,这一举动让本想再多说几句话的虬须大汉顿时愣在了原处,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却说老妪来到云雪痕身旁,仅仅瞥了一眼云雪痕的身体,眼眸之中便倏地闪现出一丝明亮之色,犹如夜空中乍现的璀璨星辰,但这光芒转瞬即逝,被她巧妙地掩藏起来。周边的弟子们修为尚浅,眼力拙笨,自然难以察觉其中的异样。然而,老妪可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一生中见过无数男子,可如云雪痕这般拥有一具琉璃般澄明躯体之人,却是头一次遇见。 若是……老妪的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周边四五个弟子面面相觑,满脸疑惑,心中暗自嘀咕,这位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师门长辈,今日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许是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老妪瞬间板起脸来,轻声哼了一声,缓缓说道:“这周边妖兽环绕,凶险异常。若是将此人留在此处,必定会被妖兽所杀。我们掩星宗一向以救世济人为宗旨,断无见死不救的道理。既是遇见了,便是他的造化。况且,此人对于我们这次行动或许会有所帮助,带上吧。” 【济世救人?】 【不能见死不救?】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师叔吗?】 【这还是方圆万里让人闻风丧胆的人屠吗?】 众人仿佛被老妪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老妪却并不着恼。她对着虬须大汉缓缓开口道:“李杰,给他找一身衣衫先穿上,然后将他抬到马车上去,切勿耽搁太长时间。”虬须大汉李杰心中虽有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师命,只得应承一声。随后,他取出一身自己的换洗衣衫,给云雪痕穿上。在师兄弟的帮助下,他们将云雪痕抬上了马车。 此刻的云雪痕还沉浸在遇到人类的惊喜之中,直到被唤作李杰的虬须大汉给他穿上衣服,他才如梦初醒,切切实实地明白这次并非幻想,自己是真的遇到了人类队伍。至于他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他全然不顾。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先离开这里再说。 云雪痕这般想着,被抬进了老妪和那名少女的马车。马车从外观看并不宽敞,能坐下四五个人已是极限。然而,当云雪痕被抬进去之后,利用可以动用神识的时间观察一遍马车内衬后,他被马车壕无人性的装饰及空间给震惊了。外观普普通通不过丈许的马车,内部空间竟是堪比地球上一间豪华别墅大小,甚至还分为两层。 在云雪痕的神识中,二层当是这位被唤作李师叔的老妪和师妹薛彩蝶的住所。房间内的陈列摆设,便是比起一般的富庶人家还要奢华。下层围着一圈摆了十多张桌椅,当是平时用餐休息时使用。靠近马车门的位置有两个粉红色的彩铃,虽然马车一直在行走,内部却感受不到丝毫抖动,完完全全像是一栋别墅,一栋移动的别墅。 原本回到马车上的薛彩蝶此时正倚在一侧发呆,待看到云雪痕被师兄弟抬上马车,也只是蹙了蹙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云雪痕神识扫过薛彩蝶,能够判断出她至多也就 25岁左右。如此年纪已然是结丹期中期,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聚星境。这般年纪便达到这个境界,和被誉为天才的上官绯云亦是不相上下。云雪痕忍不住用神识多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云雪痕神识关注她的时候,薛彩蝶像是感应到什么,眼眸突然变得犀利无比,直直地向着云雪痕看去。云雪痕虽然无法动弹,可也被薛彩蝶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难不成她能感应到什么?】 云雪痕这般想着,却不知此时薛彩蝶更是惊诧万分。原本云雪痕被抬上马车她还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如何能够找到自家弟弟,想着这次秘境之行能否有所收获。却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看穿了。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她唯一能够怀疑的只有依然可怜兮兮躺着的云雪痕。只是云雪痕身上一丝星元波动都没有,若是装睡或者装死在她们面前也行不通。此时,她开始怀疑师父真正的用意了。 老妪自从上了马车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打坐,丝毫没有看云雪痕一眼。此时感应到薛彩蝶询视的目光,淡然开口道:“此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更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凡人。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古怪或者是强大的敌人,一身星元修为被封禁,才有可能在这片绝望森林生存。否则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就会要了他的命,他的身体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没有一点伤痕。” 薛彩蝶知道师父没有骗自己,只是心中依旧存疑,遂忍不住问道:“师父既然知道此人有古怪,为何还要将其带着一起?要知道我们这次毕竟不是普通的探险,这次事情宗门更是筹划良久,容不得半点闪失的。” 老妪眼看薛彩蝶能够想到这一层,心中露出几分宽慰,而后解释说道:“这次秘境之行,毕竟只能你们进去,我老妇人修为虽高,年纪也大了,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对体内毒素的压制也无法像往常那么轻松。若是在你们探险期间遇到居心叵测之人或者我毒素发作,无法发挥出实力应对,丢了性命事小,毁了宗门大计就全完了。此人虽然修为被封,可毕竟也是一名修士,不会真像凡人那样直接死去。因此在关键时刻他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当然不用是最好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薛彩蝶听师父这么一说,一张脸瞬间红了,心中更是起了一丝不忍和无奈。师父平时虽被人戏称人屠,可平生所杀之人亦是该杀之人。只是早年被合欢宗下了剧毒,才变得如此模样。此时看着躺在地上的云雪痕,薛彩蝶叹息一声,也不再追问下去。 马车内一时间沉默下来,云雪痕听着师徒二人的对话,云里雾里的不甚明了。却也清楚知道老妪将自己带在身边是有用处的,只是从她们谈话间无法具体知道她们真正的用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让自己依然控制不了身子呢?不过离能够自由行走也不远了,毕竟云雪痕能够感知到外界气机了,也能够感受到寒暑冷暖了。他猜测可能不出三日,他便可以像往常般行动自如。 这一路上,马车内再未传出其他声音。老妪依旧在静静地打坐,薛彩蝶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沉思着,时不时蹙起眉头。马车外偶尔发生激烈的打斗,也很快便停息了,而后依旧朝着绝望森林深处行去。 又过了两日时光,众人来到绝望森林深处的一片沼泽地。此处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周边树木枝杈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妖兽骷髅,地面上以及沼泽中亦满是骷髅尸骸,好不渗人。 虬须大汉李杰几人早已是祭起青色的护身罡罩,将灰蒙蒙的雾气阻挡在三丈之外。马车停在沼泽地前方百米处,李杰向前走出数步,然后伸出手向着前面摸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在李杰手掌散发出青色元气的刹那,一道笼罩整个沼泽地的防护罡罩凭空出现。在防护罡罩出现的瞬间,沼泽地上原本灰蒙蒙的雾气被防护罡罩缓缓吸收,慢慢凝出一个半百男子的人形模样。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盏茶工夫,当雾气被完全吸收,放眼望去,原本满是尸骸的沼泽地此刻只有一道道风化的尸体在咔咔的断裂炸响,而后慢慢消散在眼前。而那具刚刚凝结而成的老者也渐渐灵动起来,慢慢睁开双眸,看向防护罡罩外。 李杰几人仿佛早已知道会如此,因此并没有流露出多少诧异,反而是向刚刚凝成人形的老者抱拳行礼道:“弟子等拜见狄师叔,师叔辛苦了。” 老者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向着他们身后的马车看去。只见薛彩蝶和李姓老妪正站在马车旁,看着早已化作阵灵的老者。 有风起,有泪落。看着离别十数年的彼此,狄姓老者和李姓老妪都有些泣不成声。时间便在他们相望间缓缓而逝。可能只是刹那,也可能已是数十年。二人再次看向对方,李姓老妪轻声叫了声:“狄师兄,这些年苦了你了。” “月华师妹,相比于师兄们的牺牲,我只是元神化为阵灵,离不开这一片区域而已,还依旧活着能够看到你已是邀天之功。只是没想到,这才多少年没见,你怎么就老成这般模样。” 名唤李月华的老妪轻轻叹了口气,“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陈年往事徒增伤感。今日我带了宗门内近些年最优秀的弟子前来,这一次不仅要将秘境中的事物带出来,还要想办法将你的元神带回宗门,纵使成为阵灵,也要回到掩星宗才行,那里才是你的家。” 狄姓老者听闻此,无声地大笑起来,而后双手掐诀,将原本笼罩着沼泽地的防护罡罩打开一个缺口,让薛彩蝶、李杰等人进入其中。这期间李月华又对几人多番嘱托,才放心让他们离去。 众人都沉思在相逢以及将要进入秘境的兴奋紧张中,无人发觉原本毫无动静的马车突然被人掀开了门帘,而后探出一双审视的眼眸。 云雪痕其实早在半天前便已经感觉到了可以行动,只是躺的时间久了,身子恢复知觉后又酥又麻。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一直装着昏迷不醒的样子。 待所有人都沉寂在重逢及将要进入秘境的紧张气氛时,他悄然站起,然后一双眼眸透过马车门帘,看到了凝成实体的狄姓老者,也看到了薛彩蝶几人进入沼泽地后去的方向。他一时间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悄悄跟上,只是如今刚刚恢复行动自由,若是贸然行动被察觉,跑肯定跑得了,可是他想要一窥究竟的目的可能就要落空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雪痕并未急着离开,他想看看老妪究竟想做什么。只是待薛彩蝶等人进入沼泽地秘境后,李月华并未回到马车上,而是直接盘坐在一处灌木旁,和凝成实体的狄姓老者说着近些年的形势变化。二人久别重逢,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就在云雪痕考虑要不要有进一步动作时,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急匆匆地收回那双偷窥的眼眸,将马车门帘重新闭合。 也只过了片刻时间,李月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忙对着狄姓老者喊道:“师兄,快开启防护大阵,有不速之客。”狄姓老者不敢怠慢,忙双手掐诀,将原本打开的阵法缝隙完全闭合。 ------------ 第0008章 掩星宗秘境(二) 李月华一双眼眸瞬间散发出慑人的寒芒,犹如两把锋利的利剑,直直地对着前方丛林大声呵斥道:“何方宵小,掩星宗在此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呵呵呵呵!” 一道娇媚的清呵声从丛林深处悠悠响起,而后传出阵阵破空之声。人尚未至,声音却已然先到:“掩星宗好大的口气,李长老好大的脾气啊!” 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李月华心中已然知晓来人是谁。她的神色间露出几分戾气和不安,忙向着马车方向急速掠去。只是堪堪靠近马车,马车突然炸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而后,从天而降一名袒露上身的中年男子。马车炸裂的瞬间,李月华已知不妙,却也顾不得马车炸裂时的强大气劲波及,直接运功将重新躺回去的云雪痕自马车中抢了出来。 云雪痕本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乱了计划。他重又装晕,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却不曾想老妪竟是不管自身凶险,先行将其带了出来。想云雪痕也是铮铮男儿,如今被一老妪抱住夹在腋下,心中说不出的羞恼。 李月华抢出云雪痕后,身子向着防护大阵急掠而去。在靠近大阵笼罩范围后方才停下疾驰的脚步,将云雪痕放在一旁。而后重重地咳嗽一声,对着从天而降的男子讽刺说道:“陈辉,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的阴险狡诈。” “彼此彼此,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好色的程度不减反增。”被唤作陈辉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看向被李月华救出的云雪痕,一双眼眸满是嫉妒、嘲讽、戏谑。 此时,从丛林深处又掠出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女子穿着大胆暴露,眼眸中更是荡起层层水雾,甫一出现便向着陈辉靠去,娇滴滴地说道:“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李月华李仙子,如今长成这般模样,哎呦呦,可心疼死奴家了。” “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陈辉大手朝着那女子翘臀上重重拍去,没好气地说道。 那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也不着恼,娇呵呵一笑,打趣说道:“咋的,心疼了?若是你还念着旧情,此间事情一了,若她命大未死,我不介意帮她解了身上之毒,让你一亲芳泽。” 陈辉像是动心了,凝眸向着女子看去。只是那女子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铁青,照着陈辉就是一耳光,大声怒骂道:“好啊你个陈辉,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竟然还真有这个想法,看我不削你。” “不敢不敢。” “你还敢躲?我让你躲了吗?” “不敢了不敢了,我绝对没有想法,肯定没有想法。” …… 二人这般吵闹着,完全无视周边众人异样的眼光。李月华一张脸变得铁青,双手紧握,青筋暴露。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气吼吼道:“花蕊,陈辉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若只是来看我的笑话,笑话你们看也看了,嘲讽也嘲讽了,是不是该离开此处?” “呦,绝望森林何时成了掩星宗的了,我们合欢宗在此逗留不得?”被唤作花蕊的女子暂时放过陈辉,恢复一脸笑意说道:“月华师姐,明人不说暗话,掩星宗这几年的行动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此次从你们离开山门便已被跟踪,我合欢宗区区不才,半路上帮你们解决了不少跟踪者,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 “我可当不起堂堂花蕊夫人的师姐,此次来此只是想与我师兄叙叙旧,就不留合欢宗诸位了,来日回到宗门,我必禀告宗主,告知合欢宗的大恩大德,自有宗门主事登门拜访致谢。” 陈辉和花蕊夫人闻言向着化为阵灵的狄姓老者看去,显然也是认识他的。想着掩星宗双子星如今一人化为阵灵被困绝望森林,一人身中剧毒每日备受煎熬,唏嘘的同时又多几分庆幸。庆幸掩星宗虽有运气却无运势,倘若让二人稳步发展,又有哪个势力能够挡住掩星宗的崛起之势。 陈辉和花蕊夫人相看一眼,摇了摇头道:“李月华,这一路行来,我们早在你们平时谈话间摸清楚底细了。此次我合欢宗带了十名聚星境弟子,若是你肯合作让我宗弟子进入其中,在秘境中大家各凭机缘,我们便帮你守住此处,否则我们也只好破了这阵,然后再进入其中。” 李月华听闻此话,已知此间秘事已不是秘密,原就绷紧的心弦更加紧绷。知道此事无法善了,后续肯定会有一场大战,也不再多费口舌。探手抓住云雪痕便向着身后大阵掠去。 陈辉和花蕊夫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也未出手阻止。 化为阵灵的狄姓老者早已得到李月华暗示,眼看她向着阵法掠来,忙打开一道缝隙让其进入。待她进入其中后,狄姓老者又催动法阵将缝隙合拢。 眼看缝隙渐渐合拢,李月华和狄姓老者长长舒了口气。只是尚未放下心神,二人脸上蓦然掠过一丝惊慌。狄姓老者感触尤甚,只觉着被人直接自虚空掐住脖颈无法呼吸。而李月华则是下意识地便要朝着狄姓老者掠去。 “呵呵,这阵法有意思。” 一道轻蔑的声音在二人耳边炸响。而后便见已然将要合拢的缝隙被一双小巧玲珑的手自外部慢慢分开。原本固若金汤的法阵在这双手面前便如纸糊的一般,直接被人强力撕开。 二人眼中渐渐浮现一名少年模样的赤发童子。那人撕开阵法后兀自拍了拍手,不管不顾他人感受,像幽灵般在阵法内飘着。待观察完阵法情况后,轻笑着说道:“赤月老道真是煞费心机啊,此处秘境明显是一名星空境甚至是更高境界的前辈高人府邸。若是真让他得了其中秘法、法宝,哪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处。” 在赤发童子出现的刹那,李月华已知凭借自身力量是无力阻拦合欢宗的。毕竟赤发童子身为合欢宗宗主,本身修为便已是星玄境初阶,和掩星宗宗主赤月道长是同境界的星玄修士。李月华只得放弃利用云雪痕的心思,目光警惕地盯着仿若闲庭信步的赤发童子。 阵法被人强力撕开,原本在外面看热闹的陈辉和花蕊夫人带着手下鱼贯而入,而后齐齐弯腰恭敬道:“参见宗主。” 赤发童子嗯了一声,便飘向只有灵体的狄姓老者。这一刻,狄姓老者那透明的灵体仿若被禁锢住无法动弹分毫。赤发童子仿若能够触碰到灵体,狄姓老者在他伸手的瞬间,只觉神魂深处燃起熊熊烈火,直从灵魂向外燃烧。他一张面目变得扭曲起来,痛苦的想要吼出声却发觉根本发不出声音。而他原本凝实的灵体也渐渐变得透明,眼看便要再次雾化消散。赤发童子却突然收了术法神通,向着李月华说道:“赤月,你当真要看着你的得意弟子最后一丝灵体消散在人世间吗?” “赤月道长也来了?”听闻赤发童子此言,不光是陈辉和花蕊夫人惊讶,便是已然绝望的李月华都露出惊讶之色,而后便是狂喜。 只是李月华脸上喜色尚未保持一会,突然变得肃然起来,而后缓缓站直身子,一改老态龙钟之感,目光也变得越发深邃。她先是不经意地看向云雪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而后缓步向着赤发童子走去。 李月华突然的举动将陈辉和花蕊夫人看呆了。心想她这是怎么了?竟然有勇气向着宗主走去? 只赤发童子笑意盎然,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李月华,他将狄姓老者将要透明的灵体直接抛了过去。 并未见李月华如何动手,也未见有星元波动,被抛来的狄姓老者的灵体就那么突兀的停在她的面前。而后原本将要透明的躯体渐渐凝实,再次恢复原来模样。 此时,众人也已反应过来,原来他已不是她。 待狄姓老者身形完全凝实,‘李月华’抬眸看向赤发童子,冷冷地说道:“三目道友,这与你我之间的协议相违背,此间事了,还请给我一个解释。” “好说好说。” “我合欢宗千里迢迢而来,不可能空手而归,此间秘境既是被我发现了,赤月道友自不会让我失望吧?” ‘李月华’轻哼一声,扫了一眼三目童子身后几人,旋即开口说道:“秘境我宗十数年前已然探过一次,得出的结论是只能聚星境以下弟子进入,且进入人数有限制,一旦超过限制,秘境内就会展开杀戮,直到人数达到要求为止。” 三目童子自是不信他说的这些:“赤月道友,秘境是否有人数限制我不知情,此次我宗带了十名聚星境弟子,让他们一起进去,若当真有人数限制,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看他们各自的机缘。” “你?” ‘李月华’眼看三目童子不信,旋即指向化为灵体的狄姓老者,幽幽说道,“我掩星宗原本在方圆万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宗门内更是汇聚了数十名星元境修士,为何近十年颓废至此,想来你到了这里也能猜出一二,确定要去冒险?” “这可是星空境甚至更高修为的前辈府邸,这个险值得冒。” 眼看三目童子不为所动,‘李月华’也不再劝阻,而是提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意外的要求,那就是带着昏迷的云雪痕进入其中。 三目童子虽然不知道赤月道长的用意,却也未曾拒绝,直接让十名聚星境修士带着云雪痕向已然打开的秘境入口行去。 ‘李月华’眼看合欢宗众修士鱼贯而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不再理会三目童子等人,而是与狄姓老者走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下,窃窃耳语。 三目童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虽然未信赤月道长所言,却也留了几分心眼,在每一个进入的弟子身上留下了神识标记,若是有弟子遇险他能直接感应到。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亲自进入其中,只是每每他想靠近时,总有一股无形的危机感迎面而来,这种感觉来得突然,由不得他不小心。 “师尊,真的是你师尊?”灌木下,狄姓老者透明的灵体眼眸中仿若闪烁着泪花,半跪在虚空中絮絮低语。 ‘李月华’紧绷着一张脸,稍稍放松片刻悄然说道:“师兄,宗主还在来的路上,想必再有一炷香时间便能带着宗门弟子来到此处。我身上只有宗主用星元秘法凝聚的灵识,撑不了多久的。这也是我为什么答应让合欢宗的人进入秘境的原因,否则等不到宗主带人前来,我们就会被三目直接杀死。” 狄姓老者闻言神色一滞,像是反应过来,反而声音更大了,哭哭啼啼诉说着这十数年的离别之景。 ------------ 第0009章 诡异锁链 三目童子,那是极为自负之人。他认定眼前之人便是赤月道长,心中不疑有他。在与陈辉、花蕊夫人仔细吩咐一番后,其身形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然而,李月华和狄姓老者却半点不敢分心,依旧牢牢地保持着原本的状态。 且说云雪痕被合欢宗之人带入秘境之后,刚一踏入这神秘之地,便有七道由漩涡形成的通道突兀地凭空显现。这漩涡出现得极为突然,合欢宗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便被那无形的吸扯之力卷入其中,云雪痕自然也未能幸免。 进入漩涡之后,云雪痕与合欢宗之人被漩涡内的强大力量冲散。这一次,云雪痕尚保持着清醒,刚从漩涡中出来,便趁着可以动用术法和神识的短暂空档,迅速将整个秘境探查了一遍。在他的感知之中,合欢宗有三人与他一同被吸入了这片秘境。如今几人分散各处,距离也颇为遥远,云雪痕倒也不担心会与他们碰面。 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此处空间中仅有掩星宗一人,那名唤作薛彩蝶的女子。此时的她,正与一条结丹期初期的巨蟒激烈地打斗着。那巨蟒的尾部紧紧裹着一把琵琶,看薛彩蝶的架势,显然是冲着那琵琶而去。仿佛感受到了被人窥探,薛彩蝶在与巨蟒争斗之余,还不忘朝着云雪痕飘落的方向投去警惕的目光。 云雪痕心中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真的能感受到自己的神识窥探?他这般想着,便急忙收回神识。而后飘落在一座湖中小岛上。这座小岛面积不大,四周却居住着四头至少结丹期巅峰的妖兽。云雪痕不禁苦笑,若是在平常,以他的实力自是不会将这些妖兽放在眼里。可如今,他每日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够恢复至结丹期修为。刚刚出漩涡探查秘境时,那宝贵的时间已然耗用过了。至少在这一日之内,他是无法离开这座湖中小岛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若是就这样游着出去,能不能游出湖泊尚是未知数。若是运气背点,遇到其中一只妖兽,那岂不是成了妖兽的果腹之物?云雪痕只是稍稍一想,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修为再次被束缚,神识也无法探出,云雪痕只得缓缓漫步在这座小岛上。依照先前探查的结果,岛屿中间位置有一座用巨石砌成的石室。在他此前的神识探查中,那石室再简陋不过,根本看不到内部的光景。这不禁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想着过去看看,或许能从中得到些有用的事物。 沿着神识探查好的路线,云雪痕本以为可以很轻易地辨明方向,快速到达目的地。然而,原本在他看来眨眼便可至的距离,却足足用了他半日时光方才走到。不禁怀念起往日那自由自在的快活时光。 入眼之处,是一座由巨石砌成的石室。在神识之中显得极为简陋的石室,如今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却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数十丈高的石室,简单、粗犷,却又不失威严。石室四周雕刻有四只巨大的兽首,正是他先前神识中出现的那四头结丹期巅峰的妖兽兽首。有的兽首狰狞可怖,有的在咆哮怒吼,有的则陷入沉思,还有的像是在守望。这些兽首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活过来一般。 四只兽首被一道漆黑的锁链连在一起,那锁链直通石室深处,有道道光华自兽首之上流转进入锁链,而后传入石室之中。云雪痕实在不明白如此布置的用意,只是在靠近石室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待他完全站在石室前,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也不知此处秘境是何人所留,单看这座石室和此处秘境内留存的妖兽,想必此人亦是惊才绝艳之人。只是,他留下这座石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云雪痕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缓推开石室的大门。那大门像是感应到有人的到来,他并未使用多大力道,大门便轰然打开。而后,一股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待适应了此间的变化,他迈步走入石室,而后凝眸张望。 仅仅是一瞥,云雪痕的心灵便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在他眼前,石室的上空,五具楠木棺材静静地悬浮着。它们以五角星的形状排列,仿佛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法则。棺材之间,九道漆黑如墨的锁链穿梭而过,将它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庄严的画面。在这些棺材的空隙间,隐约可见一座座阵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些阵法仿佛有着生命一般,不时地有妖兽从中钻出。 它们的形态与外面的四只妖兽颇为相似,但显得更为狰狞和凶猛。每当有妖兽露头,那些阵法便会立刻发动,将妖兽牢牢地束缚住。与此同时,九道锁链也开始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欢呼着猎物的到来。它们光芒大放,璀璨夺目,让人不敢直视。而被锁链缠绕的妖兽,在顷刻间便被吸干了生命精华,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尸首尚未落至地面,便已经在空气中化为了一阵轻烟,消散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既惊心动魄,又诡异莫测,让人不禁对这座石室中隐藏的秘密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云雪痕愣然地看着这一切,稍作犹豫后,便听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来不及跑出去,那巨大的石门已然关闭。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无法推动石门分毫。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单单看那只误闯其中的妖兽的下场,便可想而知此间是何等恐怖之所在。 被刚刚发生的一幕震慑住的云雪痕此时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触碰到机关陷阱。以他如今的修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先前那恐怖的景象终是再未发生。云雪痕只希望时间过得再快点,待能够突破束缚,短暂恢复修为之时,再好好地探查一番。 夜渐渐深了,原本漆黑寂静的石室内突然传出阵阵脚步声,已有些困意的云雪痕瞬间清醒,警惕地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漆黑的石室内,只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伴着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向着他一步步走来。 “是谁装神弄鬼?” 云雪痕大声喝问。然而,没人回答他的问话,只有一道道脚步声以及锁链的撞击声在石室内回响。紧张不安的情绪刹那间涌上心头。突然,石室顶部亮起一道光芒,将整个石室都照亮了。云雪痕借着光看向脚步传出的方向,只见有五名衣衫褴褛的老者披头散发,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锁着,目光空洞地向他走来。 待看清是人,云雪痕稍稍松了口气。他试探性地问道:“敢问前辈何人?此处是何地?晚辈无意叨扰前辈休憩,只希望前辈能给晚辈指条明路,晚辈必有厚报。” 依旧无人回答他的问话。五人带着沉重的铁链围向云雪痕。云雪痕不想坐以待毙,向着其中一名娇小的老者冲去。 “咔嚓!” 一阵撞击声传来,云雪痕只觉身上传来阵阵刺痛。再看被他撞击的老者,一只胳膊直接与身体分离。只是,那老者仿若无动于衷,脸上反而露出一分解脱的笑。那笑配着一张枯槁的脸和空洞的眼睑,怎么看怎么恐怖。 “再来!” 嘶哑的声音自老者喉间发出,像是被束缚得太久,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渴望。 对,就是渴望,云雪痕真实感受到老者那急切的渴望。 云雪痕此刻已是懵了。【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谁?是谁用铁链将他们锁在此处?目的是什么?】 “再来!!!” 这一次,不是那老者一人,而是五人齐齐发出低吼声。 云雪痕紧张地搓了搓手,向着被撞击导致手臂分离的老者告了声罪,再次向他冲去。此时,那老者似乎在思考。在云雪痕冲过来的刹那,他突然跃了起来。 云雪痕没想到老者会突然跃起。这要是冲击过去,以云雪痕如今的肉身强度,老者是绝对挡不住的。可此时想收身已然不及,只听一阵铁链的哗哗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幽幽在石室内回响。 云雪痕收住身形,向着身后看去。只见原本锁住手脚的老者此刻已是四肢分离,只余下身子掉落在原本站立的地方。他低低地呻吟着,努力朝着云雪痕望去,原本空洞的眼睑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 铁链失去了目标,剧烈地抖动起来。原本一起的另外四人复又变得木讷,神情开始极度的扭曲。阵阵低吼声从他们口中传出,然后便见铁链上光华流转,一道道生机从石室外的兽首上传入几人体内。石室外更是响起阵阵咆哮。 便见连接着五副棺材的铁链急速地收缩,只片刻工夫便将另外四人拉进了棺材内。而原本锁着四肢分离老者的那几条锁链,则是在石室内舞动着,锁链的一端直指云雪痕。 云雪痕此刻是看明白了,老者让自己撞击他,然后利用断肢来摆脱铁链的束缚。如此一来,铁链失去目标,自是将目标指向身体健全的他了。 不待他多想,铁链像是有意识般,朝着他手脚捆去。云雪痕被此人利用,心中着实恼怒。眼看便要被束缚住手脚,他心下发狠,向着刚刚恢复几分神智的老者急冲冲冲去。老者失去手脚,本身实力十不存一,如何能够躲避?直接被云雪痕抓起挡在了身前。 铁链在碰触到老者的刹那,像是感应到不是所找之人,抖动得更加剧烈。舞动间直接将老者连同云雪痕一起击飞。云雪痕被击飞的瞬间,借助铁链的力道,直接朝着一副已然有人的棺材越去。此刻,他兀自抱着那已然失去手脚的老者。 “将身体蜷缩起来,抱着我对着这些鬼玩意,进入有人的棺材内,快快快。” 老者急速的声音传入云雪痕耳中。身在半空中的云雪痕听到老者的话,未疑有他,直接照着老者的话做起了动作。直接在空中改变自身动作,蜷缩成一团,将老者顶在正对铁链的方向。 铁链盯紧了云雪痕,眼看云雪痕便要落入棺材内,爆发出比原先更加耀眼的光亮,速度更是增加数倍。 “吼吼吼!” 阵阵低吼声从石室外传来,四只体态巨大的妖兽用身子撞击着石室,试图影响云雪痕的速度。一道道吼声更是直击他神魂深处。若非他神魂强大,只是无法探出,此刻怕已是震晕过去。饶是如此,云雪痕亦是觉着胸口堵塞,难以呼吸。可好歹是避过了铁链的再次袭击,直接落入棺材内。 “嘭”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棺材内传出。铁链一时失了目标,原本漆黑的铁链只是片刻间便布满了一层锈蚀。而后,一道道光芒自石室上空照在已然锈蚀的铁链上,更是有一道红芒直接洞穿石室,朝着石室外一头似狼非狼的妖兽掠去。 “吼吼吼”一声声不甘的怒吼从那只妖兽口中传出。而另外三只妖兽眼看红芒朝着那只妖兽而去,俱都松了口气,快速地消失在石室周围。 似狼非狼的妖兽尚未跑出里许,便被红芒罩住。而后被红芒裹挟着朝着石室而来。待那只妖兽被红芒蛮横地丢入那具空着的棺材时,原本锈蚀的铁链瞬息间升起,直接从棺材外钻入棺材内,将妖兽四肢死死地捆缚锁住。 ------------ 第 0010章 前尘往事 抱着老者进入棺材内的云雪痕,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名了无生机的老者身体上。他满脸警惕,仔细地观察着棺材周边的情况。待看到那头似狼非狼的妖兽被蛮横地扯入棺材内,云雪痕的内心悄然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一时片刻,他是安全的。 “真晦气,这是什么鬼地方?”云雪痕虽然见识过大世面,可此时此刻也不免抱怨道。 “这是七星魔君证道飞升的洞府之所,而此地则是他留下的后手。”已然断了四肢的老者,此刻干瘪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生机血色。原本木讷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怅然若失的追忆。 云雪痕如今和他共在一具棺材内,更是坐在他人身上。一想到是自己将老者撞成这般模样,虽然有老者几分意思在里面,可他的神色还是有几分不自然。 老者像是看出了云雪痕的忧虑和不自然,叹息一声说道:“年轻人不必为此自责,说到底也还是我们师兄弟害了你,才导致如今的结果。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自大惹的祸,平白牺牲了十几名长老和师兄弟。” 云雪痕看向已然泪流满面的老者,忙伸出衣袖帮他擦拭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此处是何地方,可有出去之法?” 老者哎了一声,神色间充满了追忆,缓缓开口道:“如今过去多少年了,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当时刚刚成为掩星宗宗主,更是被誉为宗门千年难遇的奇才,是有望带领宗门走上巅峰的不二人选。年仅三十岁便达到星玄境的绝世强者,有望成为乾元大陆最年轻的星空境强者。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风光?” 听着老者这般激动地讲述自己的过去,云雪痕有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和自己比,这都是小儿科好吧!只是最后想想还是忍了,毕竟看他这般模样,能否活着出去都还是未知数。只得连连附和,内心却大喊。 【我就是想知道怎样逃脱这座樊笼,真的不想听你讲述你的辉煌过去啊!】 可老者哪会领会云雪痕的想法,见他连连附和自己,还以为他被自己的绝世风采所折服,更加兴高采烈起来。哪里有一点失去手脚之人的觉悟。 “犹记得我继任宗主之后,便开始了我的天下之旅。第一站便是这绝望森林。在绝望森林里,我又数次遇到机缘,将修为从星玄境一阶直推至星玄境九阶。差一步便能成为乾元大陆近百年来都未出的星空境强者。那一刻,我的心都在沸腾燃烧。我回到宗门开始闭关,可使劲全身解数,却依旧无法触碰到那道门槛。不得已,再次踏上旅途。这一次出关,我将大半个乾元大陆都走遍了,更是去了诸多宗门府邸,其中不乏那些顶阶宗门。可依旧无法解决修为的晋升问题。后来,我又偶然得到一张古老残卷,我从破解的残卷内发现了这绝望森林有一处地方存在上古洞府,里面有晋升星空境甚至更高境界的秘密……” 老者一口气说了许多,此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他艰难地拧过头去,看向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另一名老者,神色也从原本的意气风发变得满是愁容。 “这座七星魔君的洞府便是我从残卷上找到的。当时我本想孤身前来寻求晋升之术,可一想到这样一座洞府若只是帮我晋升有些大材小用了,便去游说了宗门内大部分长老。长老们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很快我们便出发来到此处。可直到进入此地才发现,这里哪里有什么晋升之法,这里就是我们师兄弟的墓葬啊!” “青木师兄,师弟对不起你们啊!”说着说着,老者便泣不成声。 云雪痕一时竟忘了询问出去之法,眼看他趴在被他唤作青木的老者身上啜啜而泣时,云雪痕竟有一丝悲悯之感。青木像是感受到师弟心中的懊恼、悔恨,眼角也流出些许泪水。一时间,石室内除了啜啜哭泣声,竟再没有任何声响。 不知何时,云雪痕只觉眼前一暗,只瞬息间又恢复光明。 “又来了。”感受到石室内突然的变化,老者控制住情绪,悲愤地说道。 “什么又来了?” 就在云雪痕问出声的刹那,只见五副棺材间的阵法一阵光芒闪烁,而后有五头形色各异的妖兽突然自阵法内浮现。就在它们茫然之际,九道漆黑锁链倏忽间抖动起来,而后便见尚未反应过来的妖兽一阵颤抖,便被摆动的锁链吸成干尸,被从底部激射而出的红色光芒击成粉碎。 “这阵法究竟是什么?”云雪痕心有余悸,忙问出现下最要紧的问题。 老者缓缓平复心中激荡的情绪,而后悲愤地说道:“这是上古流传的召唤阵,原本是七星魔君召唤异界召唤兽所用。只是后来传言七星魔君飞升后便废弃了。谁曾想这座召唤阵后来成了束缚那只召唤兽的困阵。我们兄弟误打误撞进入这座石室,又好巧不巧地放出里面最强大的一只召唤兽,这才导致我们被困在这几具棺材内。不仅如此,那只召唤兽为了能够脱离束缚,更是为了能够补充自身能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阵法外传送一批妖兽。既是给我们补充能量,也是在为他积蓄能量。” “为何前辈们都失去意识,而且变得这般模样?”云雪痕看向老者和那名叫青木的老者,不解地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了,我要捋一捋……” “前辈,长话短说、长话短说。” “哈哈哈哈。”失去四肢的老者掩去脸上尴尬,大声笑了起来,毫不在意云雪痕的打断,说道:“许多年未与人言语,如今见到人类,竟没有控制住爱聊天的臭毛病,失言了失言了。” “无妨无妨,若是我们侥幸能够出去,晚辈愿与您畅聊三个日夜。” 听他这么说,老者也不再说其他的,神色凝重地说道:“自从我们师兄弟被困这座石室之后,刚开始还是可以开口说话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吧,法阵还会出现松动,那时也是我们能够走出棺材活动的时候。只是这该死的铁链困缚住手脚多有不便。后来我们便找寻对策,一开始还真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是就在我们要行动时被那只畜生发现了,他从其他地方传送而来,直接将我们师兄弟打伤,更是带来四只妖兽在四周盯控放哨。而经过那次之后,我们的实力也十不存一,意识更是被他改动过的铁链所束缚,每月只能有一炷香时间清醒。” “也不知它是使用何种手段,每每在我们油尽灯枯之际,总是有形形色色的妖兽通过阵法传送而来,然后补充我们流失的能量。这股力量控制得极好,既能维持我们活着,又不至于让我们获得能量太多而有其他想法。直到遇到了你。” “遇到我?”云雪痕委实惊讶到了,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还记得你刚刚进入石室的场景吗?那头误闯的妖兽?” “误闯的妖兽?那不是被传送阵传送过来的吗?”云雪痕紧皱眉头,难道一开始看到的妖兽不是正常传送过来的? 正想着,只听老者突然大声说道: “传送阵?什么传送阵?” “那明明是召唤阵。” “可是您刚刚不是说?” “嗯嗯嗯,不记得了不记得了。”老者神色间突然变化,说话更是语无伦次。一边摇头如拨浪鼓,一边皱眉喃喃自语,时不时还看向失去双手双脚的身体,眼眸中更是有一缕幽幽绿光一闪而逝。 云雪痕眼看老者像突然变了个人,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不清不楚,更是连刚刚的发生的事情都几乎忘个干净,一直在纠结是谁砍了自己手脚,扬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脱困,非将那人扒皮抽筋。 这让一旁的云雪痕既无奈又心虚,毕竟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可如何才能再次从老者口中得到想要知道的信息呢?他试探多次,老者依旧自言自语,眼眸间的清明更是渐渐浑浊,直到眼眸渐渐出现空洞,像是被催眠般昏昏入睡。 老者陷入沉睡,这让本还有些生气的棺材内顿时变得阴气森森。老者那断了的四肢上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能量,竟然在缓缓修复他的身体。云雪痕原本没有多想,此刻想来,老者第一次语无伦次不正是他四肢上开始出现这团绿色能量时吗?随着能量修复身体的速度,老者才开始渐渐入睡。会不会在四肢修复完成后再次出现刚见面时的场景? 云雪痕此时颇为犹豫。 “趁着如今五具棺材内都有人或妖兽被束缚着,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出棺材走动,是我离开的最佳时机?”云雪痕轻声说着,便要从棺材内一跃而出。只是刚刚有所动作,那已然陷入昏睡的老者身子一阵急剧抖动,直砸得云雪痕身体生疼。便听那名老者虚弱地说道:“别出棺材,除非有外人进来。”话语说完再次陷入昏睡。这一次昏睡,任由云雪痕如何摇晃都无反应。云雪痕原本不想再信他,可每次他想要出棺材时,总会有一丝危机感袭来。这让不愿信邪的云雪痕颓然放弃。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石室内再次陷入昏暗。云雪痕已算不清时间过去多久,只觉着在这棺材内比在绝望森林躺着的时间还要久远。期间,他动用神识和暂时解禁的实力想要冲出石室,也是徒劳。他不得已只能在棺材内躺着。棺材本就不大,原本里面便躺着枯瘦如柴的青木,又躺着还在修复手脚的老者,如今再躺一个云雪痕,霎时间棺材内躺了三个人。可云雪痕躺下后却并未感觉到身体接触或是拥挤之感,反而觉着三人这一刻仿佛处在不同的空间内。 躺下去的云雪痕初始未发觉什么,慢慢感觉睡意渐渐袭来,心中念头也开始迟钝,仿若看到了父母在向自己微笑,看到了自己渡劫时的狼狈模样,还看到了上官绯云和上官绯月等人。只见上官绯月神色间颇为紧张,仿佛在呼唤着什么?云雪痕静心倾听,也只听到零零散散的几句模糊话语。 “醒醒,醒醒,姐姐他怎么还在睡啊?”声音仿佛从神魂深处传来,又仿佛在耳边回荡。云雪痕察觉异常,腾地坐了起来,用手抚胸说道:“好险好险。” 渐渐抚平情绪,云雪痕看向早已陷入沉睡的老者,喃喃道:“这具棺材有禁锢神识,传递能量的功效。既能让人永远陷入沉睡梦境无法醒来,也能抽取力量传递到其他地方。在里面一旦陷入沉睡,想要靠自己醒来是千难万难。只是我怎么会听到上官姐妹的声音?” 想不出头绪便不再思索,他只稍作犹豫,便拿定主意。他将自身外套脱下,然后将尚在沉睡中的老者直接扶了起来,而后用自身外套将他固定在棺材一角,尽量将他的身体离铁链远一些,而后仔细观察他的变化,验证心中猜测。 ------------ 第0011章 再次相遇 等待,往往是漫长而煎熬的,尤其是在这般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材之内,身旁还伴着两个如同活死人般的存在。在这压抑的环境中,周边不时会传来几只可怜妖兽的动静。当妖兽被吸干的那一刻,那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时时刻刻冲击着神经高度紧张的云雪痕。 曾经的云雪痕,是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踏剑遨游四海,身姿潇洒,所过之处皆留下一抹传奇的色彩。 那时的他,剑指苍天,豪情万丈,渡劫于他而言,犹如沐浴般轻松自在。他也曾孤身独处,即便神识被缚,依旧能保持一颗平常心。然而,此时、此刻、此地、此情、此景,云雪痕的心中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落寞与无助,道不明的心虚与紧张。纵然他曾经是冠绝天地的绝世强者,可此刻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人的板上肉、盘中餐。看看棺材内的几名老者,他们哪个不曾有过意气风发的过往?可如今,他们也不过是他人的养料,待宰的羔羊罢了。 云雪痕莫名地感到一阵心酸,渡劫时被针对也就罢了,莫名其妙地来到异世界他也勉强接受了。可自己还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扬名立万,却又被这诡异的阵法束缚住。若是还有以前的修为,何至于沦落至此?这一刻,云雪痕是多么怀念曾经的辉煌岁月。 就在他愣然出神之际,石室外原本离去的三只妖兽再次向着石室飞奔而来。只是,原本矫健的身形如今竟有几分狼狈,其中两只妖兽身上更是有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兀自流个不停。而在妖兽身后,薛彩蝶凌空而立,怀抱琵琶,右手在琵琶上有节奏地弹奏着。每一声琵琶声响,一只妖兽身上便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随之而来的是妖兽痛苦的惨叫。 在薛彩蝶身后,更有四名男子分成两队,手中兵刃散发着幽幽青芒。他们匆匆追赶着渐行渐远的妖兽和凌空而行的薛彩蝶。这四人在追赶途中不断释放一道道攻击,攻击不分差别的向着薛彩蝶和仓皇逃窜的妖兽袭去。薛彩蝶一边追赶着妖兽,另一边也要应对来自身后的攻击,却不显丝毫凌乱。只是,她那原本倩丽的容颜犹如敷上了一层千年寒霜,冷得吓人。 若是云雪痕在此,他一眼便能认出她身后追击的四人正是后来进入的合欢宗弟子。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四人竟能如此快地聚集在一起,而且还在和薛彩蝶、妖兽争斗。三只妖兽很快便逃到了石室周边,眼看身后的女子以及那几名后来出现的男子还在追击,它们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而后决绝地飞向石室四周的四个兽首之中。就在三只妖兽融入兽首的那一刻,石室外除了缺少兽首的那一面俱都大放光明,耀眼的光芒夹杂着三种不同的颜色,陡一出现,仿佛要击穿苍穹一般,从虚空中引来阵阵轰鸣之声。 原本追击的几人一时间犹豫不敢上前,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如今前面便是石室,若不再往前便只能后退,这让原本身处中间的薛彩蝶很是被动。眼看四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发动攻击,她的脸上露出几分决然之色,抱着琵琶向着石室冲去。身后追击之人眼看她越来越靠近石室,心想掩星宗弟子都敢去的地方,我合欢宗弟子又有何惧?只是,原本追击的四人变成了两人,有两人依旧留在石室外盯着这一切。 在薛彩蝶刚接触到石室的瞬间,她面前凭空出现一座石门,石门大开,里面传出阵阵吸扯之力,将刚刚停住脚步的薛彩蝶吸入其中。而那追击而来的两人还未靠近,也被吸入其中,而后石门轰然关闭。石门出现又关闭也只是发生在刹那间,留在外面的两名合欢宗弟子还一头雾水,便听着虚空中的轰鸣声愈发剧烈。 只见云层上空有一只兽角渐渐露出,而后是两只、三只,直到露出一只三角狼头。狼头几近遮天蔽日,狼角上闪烁着红色的电芒。在二人还处在震惊之际,一道道红色闪电突然自狼角上激射向二人。在二人目瞪口呆中,闪电击中他们,而后便如过往被吸入石室的妖兽般化为湮没。 被大门吸入石室的三人并不清楚此刻外界发生的事情。三人一进入石室,便被石室内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石室上空悬浮着五具楠木棺材,棺材呈五角星摆放,棺材之间用九道漆黑锁链贯穿连接。五具棺材空隙间各有一座阵法若隐若现,而在其中一具棺材内还传出阵阵敲击声。一下、一下、一下……寂静的石室内,传来一声声极有节奏的回响,每一声回响都仿若撞击在三人心口,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直到…… “是你?” “是你?”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一道充满惊讶,一道满是惊喜。看着从棺材内露出头的云雪痕,薛彩蝶心想这人肯定早就在此地了,上次感觉被人监视肯定是他所为。合欢宗的二人脸色却没有薛彩蝶那般好看,二人沉着脸看着只露出脑袋的云雪痕,气呼呼地呵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鬼鬼祟祟躲在上面做什么?” 云雪痕原本正在忆苦思甜,谁曾想又进来三人,原本想要躲着的心思也淡了。他就那么趴在棺材沿上,嗤笑一声说道:“躲?我为什么要躲,只是进来得久了,想休息休息不行吗?” “休息,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想趁我等不备,暗中偷袭吧?” “就是就是,这石室内的宝贝是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抓紧下来将宝贝都交出来。” 薛彩蝶皱着眉不言语,那两名合欢宗弟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叫得欢。云雪痕摇头如拨浪鼓,开口说道:“石室内并没有什么宝贝,若说真有宝贝,也只能是这些棺材了,而且你们千万别在此处动手,更不要随意动里面的东西。” “噗嗤。” 有嘲笑声在石室内响起,其中一名合欢宗弟子嘲笑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让动我偏要动,看你能奈我何。” 说话间便要跃起朝着云雪痕而去,只是他刚刚越至半空,空中的九道铁链突然传来一阵抖动,而后阵法自转,再次从其中传来五只妖兽。甫一出现妖兽,那名跃起之人心头一惊,堪堪止住上升的身体,而后拧转落回地面。便听有妖兽的嘶吼声传来,夹杂着铁链哗哗的摆动声在石室内格外刺耳,再之后便是从地底激射而出的红芒击碎尸体的场景。 这一切在这间石室已不知发生多少次,云雪痕见过的都已不下五次,如今已没什么感觉。可薛彩蝶和那两名合欢宗弟子却是第一次见此场景,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不知是不是突然闯进来的人太多,还是因为石室外三只妖兽融入石室的缘故,原本云雪痕研究许久不曾有其他变化的石室,此时此刻内侧竟是开始浮现一层淡淡的波纹。云雪痕发现了这一切,薛彩蝶和合欢宗弟子亦是。几人看着石室周边波纹起伏,似有文字在起伏间浮现,都好奇地向着那些波纹看去。 “这难道是功法?” “这就是功法。” 几人心中开始浮现波纹中的文字,云雪痕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这里面处处透着诡异,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困其中。 果不其然,薛彩蝶三人只是看了半盏茶功夫,便深陷其中。任由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只见他们几人脸上时而带笑、时而嗔怒、时而乖张,便是手脚动作也是各式各样。 云雪痕在上方棺材内焦虑万分,这可不是好现象,他还想等着他们将他救出这间石室哪,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使用每日不易的机会,只能一遍遍喊着他们几人。 “没用的,这是七星魔君的摄魂术,我们师兄弟第一次被困就是中了摄魂术的招,否则以老夫当时修为又岂能束手待毙。”云雪痕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惊喜的转过头去,只见原本再次昏迷的老者终于醒了过来,也验证了心中猜测,激动不已。 “前辈可有对策?” 老者苦笑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 “入了这间石室,除非找到机关所在,若我等当真有对策,又怎会被困至此。”云雪痕听老者这般说,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原本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又升了起来,云雪痕眼眸中燃起希望,目光灼灼地盯着老者。 “这么盯着老人家干嘛,我告诉你,你要是有坏心思,我可不依你。”云雪痕瞬间被整不会了,哭笑不得。老者哈哈一笑:“活跃下气氛,否则在这棺材内就太沉闷了,年轻人要有朝气。” “是是是。” “你可曾修炼过星元之力?” “不曾。”云雪痕细想了想,而后摇头。 “嗯?” 老者对于云雪痕的回答既意外又觉着理当如此,仔细观察一番云雪痕,在他身上丝毫察觉不到星元流动的迹象。初始他以为他是遇到了问题才导致修为被封,可如今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可他的肉身为何会如此强硬?若非是肉身问题,他又岂能……?老者像是因为沉睡太久的缘故,总是会时不时的卡住思绪或是叨叨不停,这让一旁紧张等待的云雪痕很是无语,忙摇了摇他的身体提醒他继续说。 “嗯嗯。” 回过神来的老者虽然看不到外面场景,却知道此刻外面有三人正陷入七星魔君的摄魂术中,幽幽说道:“下去把他们打晕,带到棺材里去,像我现在这般,千万不能让他们躺下。”云雪痕听闻此话,心中虽仍有顾虑,却依然选择相信。 他从棺材内飞跃而出,蜻蜓点水般落入地面。只看了眼四周,便觉精神有一丝恍惚,而后收敛心神,直接走到薛彩蝶身旁,将正手舞足蹈的她自身后打晕,然后纵身跃入和老者待着的棺材。 “女娃娃。”老者看到云雪痕带上的是个女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云雪痕,便要开口调侃几句:“你这小子对我脾气,咦,这是什么?”老者目光自薛彩蝶身上转移到云雪痕随手放在一旁的琵琶上,脸上满是惊喜。 “快、快拿过来。”急促的催促声让云雪痕原想再次跃下的动作缓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声音急促的老者。 “快、快啊!”老者原本惊喜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耐,催促着云雪痕,云雪痕只得拿起那把琵琶,递到老者面前。看到琵琶模样,老者瞬间老泪纵横。 “雅颂、雅颂、雅颂,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 “雅颂?”云雪痕看着老者对着一把琵琶哭成这般模样,心中不由想着雅颂二字,雅颂究竟是这把琵琶的名字还是一个人的名字? ------------ 第0012章 七星魔君 “雅颂、雅颂。” 老者深情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感慨。云雪痕一时好奇,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却没想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合欢宗的二人已然被七星魔君的摄魂术完全控制。 待云雪痕再次跃下,准备将那二人打晕带走之时,其中一人突然面露狰狞,如疯魔般向他冲来。云雪痕不及细想,急忙向一旁闪让。那人变招不及,一剑刺在了同伴的胸口。被刺中的那名合欢宗弟子尚被困在幻境之中,脸上还兀自挂着似是而非的笑。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长剑,眼眸中有瞬间的清明,而后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云雪痕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眼看那人已然失去意识,另一名合欢宗弟子却拿着长剑再次向他袭来。 此刻,云雪痕也不再犹豫,解除身上的限制,恢复结丹期修为,与那人缠斗在一起。云雪痕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恢复至结丹期,而那人本身便有结丹期修为。二人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青色的星元力随着长剑在空中绽放,每一次释放后的能量波动都被周边的铁链吸收。云雪痕察觉出异常,想要脱离战斗回到棺材内,可那人已然失去意识,只知道一味地攻击,便是被云雪痕伤到了也不觉疼痛,一张脸也已变得扭曲。 低沉的吼声自那人喉咙间发出,紧追着躲闪避让的云雪痕。缠斗许久,云雪痕早已察觉出异样,若他只是结丹期修为,是不可能将自己逼得如此狼狈的。此刻在这间石室内,他定是因为摄魂术的缘故提升了修为,才能和自己缠斗良久。 云雪痕这般想着,心下却开始盘算起来。今日的机会已然用了,而且过不多久自己就会再次变回普通人,可依旧被困在这间石室内,只会无形中增加不可知的风险。虽然那名老者可能知道更多,然云雪痕此刻心有疑虑,不愿将希望寄存在他身上,而且他心中所怀疑之对象,老者也是其中之一。 再次和那名合欢宗之人交手后,二人短暂拉开距离。云雪痕心湖间突然响起一阵声音,他眉宇间闪现一丝意外之色,这也更加确认了他的猜想。他看着在空中静静悬着的铁链,蓦然拔高身形,向着原先老者的那具棺材掠去。 他虽掠向棺材,却并未进入其中,而是直接悬空站在了铁链之上。眼看陷入摄魂术的那名合欢宗弟子像是惧怕铁链不敢靠近,他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他先是看了眼远处棺材内抱着琵琶的老者和昏迷不醒的薛彩琴,而后在老者疑惑的目光中直接蹲下,向着脚下铁链抓去。 碰触到铁链的瞬间,云雪痕像是听到了古怪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一闪而逝,他想探寻也找不到方向。铁链入手冰凉,还有丝丝能量波动在铁链间流动,只是这股能量波动却极其微弱,引起云雪痕一阵警觉。就在他准备再次动作时,铁链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原本被吸入棺材内的那只妖兽和另外四名被束缚手脚之人,突然从棺材内冲了出来,在瞬息间将云雪痕围困其中。 云雪痕狞笑一声,他早已猜测出会有这一幕。此时修为尚在,他必须要趁着还有修为完成此时此刻的想法。不顾被围困的风险,云雪痕抓着铁链的手上传出一道七彩光芒,直接钻入铁链之中。那光芒出现的刹那,那名被撞断手脚的老者蓦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便是其他被束缚手脚之人亦是慌乱的拨弄着手脚上的铁链,仿若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正在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云雪痕趁着这片刻时间,运起功法直接朝着那名老者而去。在靠近棺材后直接一掌击打在老者身上,而后身形闪烁,抱着依旧昏迷的薛彩蝶飞快的离开棺材,再次站在了铁链之上。哗哗的铁链撞击声在石室内此起彼伏。被云雪痕击了一掌的老者直接撞在身后石壁上,剧烈的撞击让原本失去手脚的老者直接嵌入石壁。 这一切也只是发生在刹那间。那名嵌入石壁的老者愕然的看向云雪痕,眼眸中满是不解和愤恨。而那些围困云雪痕的老者和妖兽像是怕极了铁链上的力量,纷纷回到棺材内,在云雪痕的注视中直接折断自身手脚,斩断与铁链的联系。 “咳咳咳。”老者嵌在石壁间,剧烈的咳嗽,而后满是愤恨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云雪痕嘲弄的笑了笑,而后将依旧昏迷的薛彩蝶慢慢放下。只见原本昏迷的薛彩蝶在被云雪痕放下的瞬间睁开双眸,直接看向老者,准确的说是老者怀中的琵琶。 “我与你相处也有不少时日了,你多次转换角色与我交谈,一直在误导我的判断。若非你忌惮我身体内的力量?恐怕早就对我出手了吧?”云雪痕轻轻叹息,而后开口说道:“不知是该叫你七星魔君还是七星妖君还是那个你引以为傲的掩星宗宗主身份?” “哦,那么快你就发现了,真无趣。”在被叫破身份的那一刻,老者知道自己的伪装算是失败了,也不再隐藏。他镶嵌在石壁上的身体开始慢慢蠕动,而后化为一只三角魔狼。从石壁间脱身后,三角魔狼摇身一变,再次变为老者原先模样,只是此时此刻的老者,手脚齐全,周身更是弥漫着浓郁的黑色烟雾。 “原本还想和你多聊聊,看能否探出你的虚实,却不曾想你年纪不大,心眼颇多。” “彼此彼此,从我进入石室,想必你就有了主意。若非我身上有你忌惮的气息,恐怕早就和那些被传送而来的妖兽一个下场了。论起心机,谁又能比得过你?” “哼,虽然过程不够尽善尽美,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哦,是吗?真的一样吗?”云雪痕指尖有缕缕七彩光芒闪烁,嘴角更是高高扬起。 听他这般说话,如此肆无忌惮,被烟雾笼罩的老者心中愤恨不已,却依旧淡淡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是如何发现我的伪装的?” 云雪痕经过刚才的实验,知道他害怕自己体内的那道劫雷,因此淡定不少。却不曾想薛彩蝶却比他还要淡定,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再次变换成老者模样的魔君,一双眼眸散发出摄人的寒芒。 老者见云雪痕未曾搭话,便向着薛彩蝶看去,与之对视,总觉着这眼神分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嘲弄的笑了笑:“小友,我有个疑问,刚刚我们明明还聊得好好的,不知你是何时起疑的?” 云雪痕深深吸了口气,如今形势严峻,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修为解除的时间到了,如今只能靠着身边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女子才能活命。他收了身法,直接落在地面上,而后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并未有丝毫怀疑,反而还有几分愧疚。直到你第一次睡去,试图催眠我开始。” “催眠你?那不是棺材的功效吗?” 云雪痕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棺材的功效,直到期间多次出现的妖兽,每一次妖兽出现,他们那些生命力和能量都被铁链隐晦的传递到你的身上。也许是你觉着我就是个肉身强硬的凡人,并未多加防备,觉着我发现不了,却并不知道我对能量的敏感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我也一直被铁链束缚,这些能量怎么就不能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储存在我体内哪?”老者摇了摇头,不相信仅凭这些他就能断定他就是七星魔君。 云雪痕极有耐心的讲着老者心中的疑惑:“我的神识比你想象中的要敏锐也更要强大,即便是你全盛时期,恐怕神识也不如我。因此你身上的能量究竟是被储存还是转化我还是能够发觉的。我一直没有点破你的缘故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可以战胜你的方法。” “哈哈哈哈哈哈”,笼罩在烟雾之中的七星魔君觉着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指着云雪痕道,“你这娃娃真逗,本君一千年前便已是星空境强者,在整个乾元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竟然说你的神识比我还强,哈哈哈哈。” 云雪痕也苦笑不已,谁又能想到,堂堂渡劫期高手,原本就要飞升仙界的绝顶高手竟然会修为尽失? 老者肆意的笑声在石室内回荡,那五具棺材内被困人和兽再次从棺材内越出。想是云雪痕释放的七彩劫雷已失去功效,此刻九道漆黑锁链再次将棺材连接在一起,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五具,而是七具。 许是修为再次散去的缘故,空中何时多出的两具棺材云雪痕兀自不知。反观身旁薛彩蝶,此刻眼眸中寒芒尽散,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直勾勾的看着其中一具才出现的蓝色棺椁。 在老者神识中,云雪痕身上的能量波动再次消退,和前几日一样。虽然依然给他带来一丝丝危机感,可如今神功即将大成,又有何惧?反而是他身旁的薛彩蝶引起了老者关注。 他沉思片刻,而后整个人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以他为中心,烟雾迅速的扩散。空中悬浮的铁链传出阵阵哗哗声响,七具棺材也都直接立了起来,露出里面景象。 多出的两具棺材内此刻都躺着人,其中一人正是失去意识的合欢宗弟子,而另一具棺材内却躺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妇。那女子不像其他人般枯瘦如柴,反而有几分丰腴,脸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笑意,而且她手脚之上也未曾有铁链束缚,就仿佛睡着了般。 云雪痕初看到那女子也是愣神片刻,脑海中似有道道声音回响,只是他细听之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云雪痕知道他前后几次听到的声音肯定是这女子发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又为何身处棺椁之中? 云雪痕一时想不出头绪,心中不断祈祷:“劫雷大哥,不对是大爷,能不能活命全靠你了。” 已做好战斗思想准备的云雪痕摆出阵势,老者却是没有动。他直勾勾的盯着薛彩蝶,眼眸中的阴冷之色越发浓郁,满是恨意看着薛彩蝶说道: “是你,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哼,孽畜,你都活着我又怎么可能死去?” “女身男声?” 听到薛彩蝶开口说话,云雪痕豁然而悟,快速倒退几步离薛彩蝶远远地,而后才开口问道:“莫非你才是七星魔君?而他只是你的召唤兽?” 薛彩蝶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借你朋友的身子一用,取回我自己的东西。” “那他?”云雪痕指了指笼罩在黑雾中的老者。 “三角魔狼狼奎,曾经是我的召唤兽。不知是功法缘故还是召唤阵出了问题,一千年前我遭他偷袭而亡,却意外留下了一半的神识和他共存一体,借助误闯入此间的掩星宗宗主身体才一直苟延残喘,今日借此机会才脱离他那具已然腐朽的身体,得到一时自由。” 云雪痕张了张嘴,却是未说出话来,心中却更加惊惧。七星魔君与三角魔狼共同寄宿在一个身体内上千年,却始终未被发现,这份隐忍和胆识,云雪痕想想都可怕。 化身老者的狼奎听闻七星魔君话语像是受到极大的羞辱,身边黑雾越发暴动。他面目时而变化为狼头,时而转为老者模样,一声声吼声响彻石屋。 随着狼奎的吼声,那七具棺材在铁链的加持下各自散发出幽幽光芒,从铁链之上更是有道道能量波动传送至狼奎体内。狼奎原本老者面容也在能量的积蓄中渐渐变得年轻,附身薛彩蝶身上的七星魔君此刻面色变得颇为凝重。他看着那棺材内原本容颜秀丽的女子在狼奎疯狂的举动中面容渐渐枯槁,直接怒吼一声,化为一道道残影向狼奎击去。 狼奎看到七星魔君向自己攻来,冷哼一声,从浓雾之中探出一只手。那手初时普普通通,却是在七星魔君袭来的瞬间化为一只狼爪,狠狠地向着空中空旷处一抓。 星元力在石室内爆发,狼爪一抓一探之间,仿若撕裂空间,空气中传出阵阵嗤嗤声。原本冲击的七星魔君被狼爪直接抓在手中,眼看就要被直接抓爆,浓雾之中的狼奎却是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找死,你等着。” 却是云雪痕趁七星魔君和狼奎争斗之际,他悄无声息来到那具存放女子的棺材前,凭着自身强硬的体魄,直接撕裂二人争斗罡罩,将渐渐枯槁的女子从棺材内抱了出来。 他这一举动像是直接切断了狼奎的能量来源,原本气势如虹的狼奎此刻像是能量外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而他附身的老者也从手脚完好直接打回原形,失去意识的老者直接跌落在地。 云雪痕心中一喜,只是这喜还未开始,便愕然发现铁链之间阵法剧烈闪烁,而后一波又一波的妖兽从阵法内传送而至。 “快走。” 附身薛彩蝶身上的七星魔君脸上再没有半分从容,焦急的从云雪痕怀中接过女子,而后向着大门方向跑去。 此时传送而来的妖兽一波又一波,妖兽临死前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七具棺材在空中起起伏伏,石室开始剧烈的抖动,而后在云雪痕震惊的目光中,一只怀抱粗的兽角从石室底部破土而出。 ------------ 第0013章 雅颂初醒 石室极为宏大,庞大到足以容纳如小山一般的三角魔狼本体。然而,它又显得极为狭小,小到让云雪痕和七星魔君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处。 当云雪痕将棺椁中的女子轻轻抱出的那一刻,失去女子的棺椁仿佛中断了能量的供应。或许,那名女子本身就是最为关键的能量储存之处。云雪痕的这一误打误撞之举,使得三角魔狼寄存在老者身上的神识消散而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角魔狼的本体竟然隐藏在石室之下。 三角魔狼头顶的狼角电光闪烁,一双猩红色的双眸冷冷地注视着仿若蝼蚁般的二人。它缓缓低下头颅,冷冷地说道:“把雅颂还给我。” 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在石室间回荡不息。云雪痕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更是有一丝气血在体内翻涌。反观被附身的薛彩蝶,此刻却要镇定得多。她根本就不答话,只是将那把琵琶轻轻放在女子怀中,引导琵琶中的能量缓缓传递至女子体内。 云雪痕和“薛彩蝶”此时被三角魔狼庞大的身躯挤到了一个角落。眼看三角魔狼并未理会他们,狼奎狼角之上直接响起阵阵噼啪之声。而后,数道巨大的闪电划破虚空,如凶猛的蛟龙一般向着二人袭击而去。 云雪痕使用功法的时间已过,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了。他本想向七星魔君靠拢,却在离他一丈之际被七星魔君一掌击飞。随后,七星魔君迅速祭起蓝色护身罡罩,将他自己和女子笼罩其中,独独将云雪痕抛至于外,让他独自面对狼奎。 “你……” 云雪痕被巨力击飞,刚想爆粗口,又被一道闪电直直劈在身上。霎时间,噼啪声大作,云雪痕又被再次甩飞,直接撞击在石壁之上,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阵阵风浪。而攻向七星魔君的闪电在接触到护身罡罩之时,便被罡罩抵挡在外。只是劈在上面时稍微抖动了一下,便没了声响。 眼看云雪痕受了两次重击,狼奎心想,任你是星玄境还是星元境,经此一击不死也要重伤。于是,他便未再理会云雪痕。狼奎向着七星魔君的护身罡罩再次发动数次攻击,蓝色的罡罩渐渐变得稀薄。狼奎眼看罡罩将破,直接抬起巨大的手掌向着罡罩排去。 “轰轰轰!” 巨大的狼爪仿若末世流星一般,将整个罡罩笼罩在手中。它缓缓收拢手掌,只见罡罩如玻璃般咔咔脆响,罡罩上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纹。身处其中的七星魔君此刻异常焦虑,眼看罡罩将破,他顾不得身旁女子传输能量,站起身后双手掐诀,对着另外几具棺材念念有词。 在七星魔君的牵引之下,原本没了动静的铁链和棺椁仿若活了般。其内五人一兽,不知七星魔君是使用了何种手段,竟是恢复了手脚。此刻,他们牵引着铁链在空中来回舞动,将狼奎巨大的身躯团团捆缚其中。 “狼奎,枉你跟了我上千年,难道不知道所有的手段不能全都展露出来吗?你以为你能控制住这座生灭阵,别忘了他真正的主人是我?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宠物,还敢噬主。” “吼……” 在听到“主人”二字的那一刻,狼奎仿若受到极大的刺激。庞大的身躯在石室内剧烈摆动,直撞得石壁处处凹陷。石室在他摆动之间亦是出现道道裂缝,却是刚一出现便重新愈合,有无形的力量加持其上。 狼奎身体被缚,在铁链缠绕在身的那一刻,他便发觉失去了对这座阵法的掌控。只是,这点手段也难不住他。毕竟,七星魔君不再是以前的七星魔君,他不过是一缕神识寄附在他人身上。 “七星魔君,若非你不仁,我又何苦陷入不义之中。今日任你千般言语休想再乱我分毫,今日我必灭杀你这最后一丝灵识。” 说话间,狼奎身体开始膨胀。石室随着狼奎身体的变大越发拥挤。而依旧在外挥舞铁链的五人一兽,在狼奎身体变大的那一刻再次躲进棺椁之中。身处罡罩之内的七星魔君此刻心急如焚,嘴角更是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明显力不从心了。 云雪痕被击飞后索性不再动弹,任由二人打生打死。却不曾想,七星魔君却不想放过他。在狼奎挣脱铁链之际,他甩出另一条铁链和蓝色棺椁,欲将云雪痕强行拉入其中。云雪痕眼看七星魔君如此阴险,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索性不再隐藏,在铁链将要缠绕之际,他直接站起身,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纵身一跃,跳跃至狼奎头顶。 狼奎本身被束缚住,想要挣脱还需要些时间。此刻被人直接骑在头上,心中恼怒瞬间转移。也不顾罡罩内七星魔君的施法,再次从头顶狼角处激射出道道闪电。云雪痕等的就是这一刻。刚刚被狼角闪电击中,他并没有受伤,反而吸收了那道闪电之力。此刻,他体内的劫雷更加活跃,急需大量闪电来破除身体内枷锁。 他不顾狼奎晃动的身体,双手死死地抱住狼角,任由闪电击打在身体之上。一道道闪电劈在身上,身上衣物早已在闪电下再次化为灰烬,赤裸着身子,心中却美滋滋的。狼奎也发现了异样,虽然依旧无法感知云雪痕的实力,可他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它释放的一道道闪电非但未能伤到对方,反而被对方吸收,洗涤了身体,增加了力量。 发现异常后,狼奎直接切断施法,而后向着头顶石室撞去。云雪痕眼看他发现端谬,忙松开狼角,再次落在地面之上。身体内劫雷此刻化为指长的雷龙,在身体来回穿梭。那隐匿身体之内的八道无形锁链其中一条已出现一丝裂纹。云雪痕心中遗憾,若是它能再释放些闪电之力,想必就能冲破第一道枷锁了。 身处护身罡罩之内的七星魔君,直勾勾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此刻,狼奎已然察觉云雪痕不同寻常之处。所幸他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这次彻底不再理会云雪痕,而是集中全力直接抓住那具躺着妖兽的棺材。而后强行用闪电之力将棺材内的妖兽击成灰烬,更是扯住棺材上的铁链,向着两边撕扯。 失去妖兽的棺材此刻黯淡无光,两侧铁链失去了能量供应瞬间松弛下来。没有狼奎和七星魔君的施法,那些铁链却不在寻找新的目标。而狼奎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直接握掌成拳,一拳一拳砸在七星魔君祭起的蓝色罡罩之上。 一声声如玻璃般的脆响在石室间回荡,蓝色的罡罩也在狼奎一拳又一拳下粉碎。七星魔君不再躲藏,直接飞至半空与狼奎斗法。 “终于出了乌龟壳,如今你的修为所剩无几,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狼奎哈哈大笑数声,而后缩小身形直接与七星魔君缠斗在一处。 黑色的妖元力与蓝色星元力在石室间激烈碰撞,那些术法攻击有的击中对方,有的直接击打在棺椁之上。也不知这些棺椁是何物炼制而成,竟能经受阵阵阵法攻击。 二人斗法均未理会不远处的云雪痕。他身上透着古怪,二人已然知道,只希望解决对方后再解决和他的问题。只是二人都未发觉,那些击打在棺材上的术法能量,都被一缕缕一丝丝的传递到另一处地方。 云雪痕察觉到了,他看向不远处半抱琵琶依旧昏迷的女子和失去手脚的那名掩星宗宗主,眼眸中闪烁一丝明悟。 附身于薛彩蝶身上的七星魔君与狼奎在石室间打生打死。七星魔君毕竟只有一缕神识附着于他人身上,利用的也是他人的星元之力。虽然可以短暂恢复更高境界,可体内星元力毕竟有限,很快便败下阵来。被狼奎一掌拍打在石壁之上,狼奎将七星魔君狠狠的压在石壁间,更是抡起另一只手臂狠狠的砸向他。 可怜被附身的薛彩蝶,在不知不觉间脸已然变了形。狼奎眼看她没了呼吸,再次从狼角处释放红色闪电。闪电钻入薛彩蝶体内,传出阵阵呲呲声,而后一道虚幻的身影从她体内钻出,直接朝着掩星宗宗主身上掠去。 “想跑,这次我看你如何逃。” 狼奎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拿起不远处掉落的铁链,直接像抡棍子似的抡起向着七星魔君灵识砸去。 本是虚幻的灵识,再被铁链碰触的那一刻竟然冒起丝丝缕缕的烟火。七星魔君幻化的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起来,在消失前直接从老者眉心钻进体内。 “哼,雕虫小技。” 狼奎直接甩出手中铁链,将老者身体直接缠住拉向自己。 “叮、叮、叮” 声音响起得极为突兀,如潺潺流水般悦耳清心。本要直接灭杀七星魔君的狼奎神色间出现一丝挣扎,而后是会心的笑。 他收起抡起的拳头,向着声音处走去。而失去牵引的铁链也在瞬间掉落在地,附身于老者的七星魔君直接摔在地上,露出痛苦的挣扎和无声的吼叫。 原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脸上正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弹着手中琵琶,像是诉说着千年相思。 “雅颂,雅颂,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狼奎欣喜若狂,仿若等待了千年万年。此刻,眼神中满是柔情。 被唤做雅颂的女子轻轻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慢慢走来的狼奎,柔声说道:“收手吧,千年前若非你二人起了争执,我们也不会被自缚千年,到如今才能相见。” 狼奎笑了,此刻他已然收起兽身,幻化成为一位翩翩佳公子。若非云雪痕见过他的本体有多凶悍,此刻都想用一句诗来形容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云雪痕赶紧摇了摇头,否认自己曾有这样的想法。 而看到狼奎幻化之后的模样,雅颂眼眸中的温柔越发浓郁。她停止弹奏,轻笑着走向狼奎。 “带我走吧。” 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回响,狼奎只觉整个人都酥了。他兴奋的点了点头。 千年来,狼奎也只在她面前如此温柔过。此刻她说什么他都同意,便是她让他放过云雪痕和附身于老者身上的七星魔君时,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雅颂在得到狼奎的承诺后,便只是淡然的看了眼云雪痕和七星魔君,便携着狼奎向石室中间走去。 狼奎站在石室间,微闭双眸。以他为中心,周边七具棺材在空中开始慢慢回旋。九道漆黑锁链更是飘荡而起,在空中凝聚出一道更加完整的阵法。 云雪痕看着出现在空中的七具棺材,心中了然。原来只有五具棺材组成的阵法是召唤阵,只能进不能出;而由七具棺材组成的阵法才是真正的召唤阵,既能召唤亦能传送。 狼奎看着身处一角的云雪痕,“虽然不知小友从何而来,身上不知为何会有劫雷的气息,可如今我就要离去了,奉劝你一句,我离开后石室会短暂的开启,抓紧离开这里,若是再次被困,你就再没机会出去了。至于七星魔君,再也构不成威胁,我也会将此处阵法摧毁,不会再有妖兽提供能量了。” 狼奎说完便带着雅颂进入阵法中间。随着阵法旋转,一道道彩色光华从石室顶部洒落。在彩色光芒洒落至棺材时,身处棺材内的五人一兽直接化为斑斑光点消散在石室中。 ------------ 第0014章 机缘 狼奎携雅颂离去,生灭阵的光华消失的瞬间,石室中间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光柱。这光柱直射穹顶,阵阵吸扯之力从中传来,仿佛一个神秘的漩涡,欲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云雪痕望着出现在石室中间的光柱,一时之间陷入了恍惚。正在愣神之际,却看到再次附身于老者身上的七星魔君正缓缓朝着薛彩蝶走去。云雪痕大喝一声:“住手!” 说话间,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向薛彩蝶奔去。七星魔君先前已然摆了云雪痕一道,此刻身受重伤,不愿与他纠缠,直接舍弃薛彩蝶,向着光柱之中飞掠而去。刚一进入其中,身影便在几个闪烁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雪痕急忙抱起薛彩蝶,在光柱消失的前一刻踏入其中。在光柱之外时,还未曾发觉有何异常,然而此刻身处光柱之中,才惊觉内有乾坤。在狼奎离开后出现的这道光柱内,竟然也有七个漩涡。身处光柱之外,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这些旋涡的存在,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察觉到其中的奥秘。 “又是做选择的时候了,第一次选的是中间旋涡,这一次我选最边上的。” 他看着左手边闪烁着光芒的旋涡,毅然决然地一脚踏入其中。 进入旋涡后,云雪痕发现这次的吸扯之力更为强大。空间仿若被撕裂一般,身处其中,凌乱的风刀如利刃般割在身上。饶是他拥有坚韧的体魄,亦是被割出道道伤口。倘若不是他将薛彩蝶护在身下,此刻的她恐怕早已衣衫尽毁,哪里还能保持完好的身形。 在那片凌乱的空间内飘荡了许久,终于,再次出现了旋涡口。云雪痕毫不犹豫地踏入,却不知此次旋涡口出现在半山腰处,直对着山腰处的一块巨岩。在踏出的瞬间,他仿若失重一般,直接从半空落下,重重地摔在巨岩之上。半晌之后,他才缓过劲来。 “呸呸,七星魔君不仅心思歹毒,这设置的阵法亦是透着股邪恶。若非我身子骨硬,此刻怕是已成一滩肉泥了。”云雪痕自言自语间,还不忘检查一番薛彩蝶的状况。他发现,薛彩蝶受到狼奎的击打之后,并未有太大的伤势,只是被附身久了,还未回过神来。 此处空间,除却这片岩石尚还保存着几分绿色,其余之处均都光秃秃的。不远处,尘沙漫天,凄厉的冷风吹拂着,颇显荒凉。在漫漫黄沙之后,犹有一缕红色光柱直冲天际。光柱之上盘旋着缕缕黑色雾气,像是在缠斗,又像是在融合,期间还夹杂着声声怒吼。 云雪痕察觉到了这股异样,准确地说,是发出声音之人有意让他察觉到的。此刻身处陌生环境,即便明知前方可能存在危险,他也不得不前往。看着自己身上再次被切割成布条状的衣服,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二人,云雪痕心中有了决断。片刻之后,他身着掩星宗衣袍,肩扛掩星宗的薛彩蝶,步入漫漫风沙之中,朝着红色光柱、怒吼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如今,他体内的八道无形锁链已有破碎的迹象,只是每日恢复功力的时间并未延长。此刻,他只能靠着两条腿在风沙中艰难踱步。在未进入风沙地前,他绝不会想到此处的黄沙竟会如此柔软、如此深厚。就仿佛行走在沼泽地般,每一步都陷入大半个身子。好不容易从其中拔出身子,又再次陷入更深更厚的沙地中。仅仅数十丈的距离,云雪痕便足足用了半日时光。 他想开口大骂,可刚刚张开口,便溅了满嘴黄沙。已是忍到极点的云雪痕,只得在心中将能想到的脏话俱都骂了一遍又一遍。时光悠悠流转,不知停留了多久的云雪痕感觉风沙之势渐弱。他忙睁开双眸看去,只见前一刻还滚滚黄沙的天空,此刻已是群星闪烁。其中,北斗七星尤为耀眼夺目,将整个空间都照亮了。这一方秘境天地,竟是连外界环境都映射进来。可见当时七星魔君修为之高,手段之强。 就在他沉思之际,被他抗在肩上的薛彩蝶像是受到某种召唤,身子缓缓向上漂浮。待漂浮至半空时,群星闪烁的夜空中刹那间星光凝聚,而后激射而出,形成星罩,直接将其笼罩其中。薛彩蝶原本平平躺着的身子渐渐端坐起来,身上有淡淡青光流转,与星光凝聚而成的罡罩相互映衬。 云雪痕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天选之女?被打成那般模样都没事,昏迷中都能有传承自动找上门?” 云雪痕那个气啊!薛彩蝶在吸收那道星辰之力,身上的青光也由淡转浓。待星光完全被吸收后,她蓦然睁开双眸,身上的青光仿若凝成实质,眸中更似有星辰运转,颇显神秘。 清醒过来的薛彩蝶依旧盘腿坐于半空。直到听到云雪痕的声音,才发现下方有一人身陷黄沙之中。也不见她如何出手,云雪痕便觉有一股大力直接将自己拉扯而起,直到停到薛彩蝶身旁才堪堪止住身形。薛彩蝶将他拉起后便不再关注他。却不知云雪痕并无法力在身,她收了神通的刹那,云雪痕一声尖叫,再次从高空坠落,这一次直接掉入黄沙中不见踪影。 薛彩蝶脸上闪现一丝意外,忙再次运转功法将已然被黄沙掩埋的云雪痕捞起。随后,她向着他们出现的那片山崖掠去。薛彩蝶丝毫未曾顾及云雪痕的感受,飞一般地掠至岩石处,将他直接甩在上面。而后,她目光悲切地看向被扒光身子的那名掩星宗弟子。 云雪痕被甩在岩石上,胸中有一股戾气。刚要开口骂她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便见她眼眸中多出几分愤慨,更有几分羞恼。她颤巍巍地指着云雪痕,恨恨地问道:“是你杀了我师弟?还扒光了他的衣服?” 云雪痕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摇头如波浪鼓般解释道:“不是我杀的,我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师弟和你是同等境界的星元修士,又岂能是我能够杀的?你仔细看看他的伤口。” 薛彩蝶听他这般说,神色间缓和了几分,哼了一声说道:“虽然我师弟不是你杀的,可他已然身陨,你为何还要剥了他的衣服?让他曝尸荒野?”“这……” 云雪痕一时哑口无言,讪讪说道:“我抱你从那间石室离开时,通过一片空间风暴之地。为了护你不受伤害,我一身衣物尽被损毁,不得已而为之。” “你抱我?” 薛彩蝶一张脸瞬间通红。原本一丝不愉之色被一丝莫名的情绪取代。她虽被附身,却对外界有一定了解。但观云雪痕神色也不似作伪,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只是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遂借着师弟之死继续发难。 云雪痕一时头大,该解释的也解释了,该说明的也说明了,可薛彩蝶偏偏抓着一点不放,便是云雪痕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抱了她将近一日光阴。一丝丝异样情绪在心中流淌,云雪痕这才知道,女人若是不讲理,你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赢的。 就在云雪痕还在滔滔不绝说着道歉话时,远处天空再起异样。原本星光闪耀的天空中再次出现云雪痕一开始发现的红色光柱。此刻,光柱上黑色雾气越发浓郁,有取而代之之势。薛彩蝶神色悚然,待细细感受之后说了声“不好”,便一步踏出,向着远方急掠而去。云雪痕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女子,心中一时悲愤交加。 【我在风沙中半日光阴都不曾抛弃你,你竟然把我丢在这与死人为伴,就这般走了,女人啊!】 他正闭目痛心疾首间,突然察觉腰间一紧,而后身子便如风筝般飞了起来。待睁开眼眸,看到去而复返的薛彩蝶时,直接收起悲愤之色,颇显谄媚地说道:“女侠英明,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不顾。” 薛彩蝶在半空中施法飞行,一身青色光芒缭绕,颇显仙侠风范。看了眼原本还神色郁郁此刻已变了笑脸的云雪痕,气哼哼说道:“看在你救了我一场的份上,这次我带你出去,只是出去后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女侠放心,保证绝口不提。”被丝带缠绕的云雪痕立马信誓旦旦地发誓。“不用叫我女侠,我叫薛彩蝶,以后你可以叫我薛姑娘。” 云雪痕在马车中虽然处于昏迷状态,可她和她师傅的对话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自是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装作不知而已。此刻薛彩蝶主动报了名讳,他也不再藏掩,开口说道:“彩蝶、彩蝶好名字,在下云雪痕见过薛姑娘。” “少说话,我需要赶路,没时间陪你闲聊。”“可是前方发生了意外?”“嗯?” 原本正在空中飞掠的薛彩蝶蓦然停下,直接将云雪痕拉至身前。她一双眼眸仿若能够看穿人心,更是有丝丝缕缕的星芒在眼眸中游走,直勾勾地盯着发愣的云雪痕。 “薛、薛、薛姑娘,为何停下?”“你是怎么知道前方有事情发生?” 薛彩蝶的声音带着丝诱惑媚音。云雪痕很是配合地眼露迷茫,木然开口说道:“刚进入此地空间我便看到了那个红色光柱,当时黑色雾气很少,此刻黑色雾气都快取代红色光柱了,定是那里出现了问题吧?” 薛彩蝶连诱人心智的媚音之术都用上了,自是信了云雪痕的话。只是他说的也太简单了吧?不再多做纠缠,薛彩蝶蓦然加快飞掠速度,带着云雪痕向着前方光柱方向疾驰。 星辰渐渐隐没,这千年古地再次恢复往昔的寂静。在二人飞掠约一炷香光阴后,那红芒、黑气缠绕的光柱渐渐露出真容,竟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而那些散发的红色光芒便是塔身的颜色,此刻大半已被黑气缭绕。 二人已看清塔的全貌,此刻在塔的顶部盘膝端坐一人。那人被雾气笼罩,只依稀可见此人正掐诀念咒,却看不清具体容颜。当二人距离高塔不足百丈之余,一道白芒如黑夜中的明月直冲天际,刹那间照亮四周,更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铺面而来。原本缭绕在塔身四周的雾气翻涌奔腾,从雾气深处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一双阴冷的眼眸如暗夜之中的灯笼,盯着闯入此间的二人。 云雪痕和薛彩蝶陡然见到如此巨大的妖兽,瞬间停下飞掠的身形,更是急急后退作出防御姿态,警惕地盯着突兀出现的蛇妖。有乒乓打斗之声从塔内传出,巨蛇缠绕在塔身之上的蛇身也在打斗中剧烈摆动,却始终未曾离开塔身。云雪痕一开始还以为巨蛇在守护什么,此刻搅乱的雾气露出蛇身的冰山一角,竟是整个身子都镶嵌在塔中间,就像一道无形的封印将它死死的封印其中。 千百年来,这只巨蛇就嵌在高塔中间,上不着村下不着地,以风沙为伴,以高塔为邻。是惩罚?是忏悔?云雪痕是无法理解的。观这只蛇妖的修为,若是想要断尾求生也不是不可,可它就这般被束缚着,若不是有心无力便是有其他制约因素。 二人不由望向塔顶,原本被黑色雾气笼罩之人消失在顶端。在塔身之内正与人搏斗,薛彩蝶细细感受,明显能够察觉出争斗一方定时有自己的师兄弟,只是被这只巨蛇所阻,一时片刻也无法进入其中。 巨蛇摇晃着巨大的头颅,对着二人低吼,像是在警告他们不要靠近。云雪痕和薛彩蝶也极为配合,二人再次退后数里,巨蛇眼看二人极为配合,整个蛇身再次隐没在雾气深处。 这方天地颇为诡异,云雪痕二人进入其中不到一日,已经变换了不止一种天气。此刻星辰隐没,夜幕低垂,冷风嗖嗖,远处的打斗之声也渐渐消散。只是陡然沉寂的夜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二人的脖颈。有那么瞬间的迷离,他们只觉呼吸都有些急促,不觉越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