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万景山,背我回家 女人在病床边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万家的彩礼咱们都花掉了,你不嫁可怎么整啊。” “你姐跟萧知青两人好了大半年了,也不能硬给他们拆散喽。” “大山他看起来是凶了点,但人其实不赖的,虽然他能徒手打虎,但从来没听说他打女人。” “我跟你爹费劲巴拉地养活了你十八年,你说上吊就上吊了,你对得起我们嘛!” 江岚汀揉揉太阳穴,觉得眼下的情况着实让人头疼。 听了这么久,她终于搞明白了。 原来她穿到了名为《八零娇妻甜蜜生活》的年代文里。 书她看了一多半,还没看完。 跋扈女配江岚汀跟她同名,闺蜜觉得好笑非让她看。 谁承想,看着看着,直接穿书了! 哭着唠叨的人是原主的妈,叫赵菊英,焦黑干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瞅着再哭下去就快成干尸了,江岚汀打算说点什么。 但这时原主的姐姐江真洁抢先开了口: “小汀你疼不疼啊,姐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红红的眼睛,带着轻颤的柔弱嗓音,可见尤怜。 她握住赵菊英的手,哽咽道:“妈,我可以替小汀跟大山成亲,小汀一直喜欢萧知青,我知道的。我可以把萧知青让给妹妹……” “那哪儿成啊!”赵菊英爱怜地抚摸着大女儿的脸蛋,“你总是让着你妹,你看把你妹都惯成什么样了。她哪儿配得上萧知青啊!” 她抹了把鼻涕,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到了江岚汀面前,捶打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喊着: “小汀啊,我小闺女啊,妈求你了,你就听爹娘的话,跟大山走吧!要不咱全家都没法活了。” “别哭了。”江岚汀一出声,脖子上就传来刺痛。 她皱皱眉头,哑声道:“我同意这门婚事。” 哭声戛然而止,赵菊英两眼放光,用枯柴般的双手攥住了江岚汀的胳膊,手上的老茧划出几道白色的划痕。 “真的?你说你肯过去跟大山过日子了?” “嗯。”江岚汀嫌恶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江真洁一脸担忧的表情:“小汀你不用勉强自己,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是我亲妹妹,我不希望你嫁过去受欺负、受委屈。” 江岚汀冷冷地瞥了江真洁一眼,没说什么。 江真洁觉得妹妹变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妹妹应该会大喊大叫,揪头发、砸枕头、踹凳子,大闹卫生所,宁死不嫁给万景山才对。 可现在她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突然之间,竟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感。 难道死过一次的人,就会性情大变? 江真洁实在好奇,不由得问出了口。 “小汀,你为什么想通了啊?” 因为书里写了,万景山是好人,宠妻宠到极致。 身体倍儿棒,身材绝;听话聪明,活还好。 反观萧才良,就是一枚妥妥的渣男。 文质彬彬只是伪装,实则是个暴力狂徒。 书中原主嫁过去,整天挨揍。 一半时间在承受家暴,一半时间在忍受冷暴力。 结婚不到一年,就被打瞎了一只眼,打爆了一个肾,多次骨折,险些丧命。 不过真实原因江岚汀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句:“我能想通,不是好事吗?” 江真洁干笑两声,“我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江岚汀嗓子疼,讲话很慢,“万景山打虎不打人,不像有些人看见耗子都吓得一蹦三尺高,但关起门来打老婆毫不含糊。” 江岚汀愣了愣,脸色有点难看。 整个木香村的人都知道萧知青最怕耗子,这句话在影射谁,再明显不过了。 “小汀,你身体不舒服,心情肯定会不好,但也不好乱讲的哦。萧知青知书达理,怎么可能打老婆呢,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江真洁握住妹妹的手,“倒是你,如果大山欺负你了,你千万别梗着脖子跟他打架呀,他人高马大的,你肯定打不过的。” 江岚汀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本来不打算再废话,但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走廊里的高大身影。 她心思一动,不急不缓道:“你们不了解万景山,他其实最乖了。” 江真洁:“……” 妹妹上吊肯定把脑浆子给挤爆了。 那个一脸凶相,脸上从来不见笑模样,一只手就能拧断你脖子的糙汉,最乖? 这样也好,她就能如愿嫁给萧知青了。 萧知青虽然没有回城,留在木香村当了老师,但他是城里人,早晚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城里人了,前途一片光明。 万景山踏进病房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江岚汀说他最乖的那句话。 他隔着几米的距离,盯着江岚汀看了几秒,眼中似乎有不解。 “哎呀,大山来啦!” 赵菊英立马挤出一脸带褶的笑,话说得热络,但人却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很怕万景山。 “大山你别听那些碎嘴子乱说哦,我家小汀可没寻死觅活,她就是没睡好,犯晕摔了一跤。已经没事了,马上就可以走了。” 万景山“嗯”了一声,板着面孔,没有表情,看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 两家之前商量不办任何仪式,给五十块彩礼,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把人接走就行。 原本今天就是接新媳妇过门的日子,结果人到了江家,才听说新媳妇一大早上吊了,吐着长舌头被抬去了镇卫生所。 他这才赶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见到新媳妇没事,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他怕五十块钱打了水漂。 五十块钱他攒了很长时间,卖掉家里养的鸡才勉强凑够。 要不是他爹万铁匠说他到年纪该成亲了,他还不打算找女人过日子。 当他知道这个女人还是村里有名的悍妇江岚汀时,他更是不乐意。 但他爹说,你这凶巴巴的样子,能讨到媳妇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为了报万铁匠把他从雪地里捡回去养大的恩情,最后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过眼下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江岚汀,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她刚才说他最乖的那句话,蓦然间,他心里有种形容不出的奇妙感觉。 “万景山,背我回家。” 江岚汀声音不大,嗓音有些嘶哑,但莫名地蛊惑人心。 万景山下意识就走了过去。 赵菊英立马说:“老远的路,背什么啊,让柱子和大河再抬回去就行了。” 万景山停住脚步,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细眉轻抬,直白地盯着他:“怎么?不乐意背啊?” 万景山反应了两秒,大步上前,弯下腰,背起江岚汀就走。 “回哪个家?”他试探地低声问。 耳边传来女人淡淡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我是你媳妇了,你说回哪个家?” ------------ 第2章 娶了媳妇,钱要上交 万景山脚程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江岚汀背回了万家。 万铁匠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 “爹,我把人接回来了。”万景山走到仓房门口,闷声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江岚汀跟过去,往屋里看了一眼。 昏暗潮湿,在门口都能闻到淡淡的霉味。 “我啥事没有。”万铁匠的嗓子听起来比刚刚吊过绳子的江岚汀还要哑上几分,“你做饭去吧,不用管我。” 江岚汀拉了下转身准备走开的万景山,“我不用进去打个招呼?” 再怎么说,里边这位好歹是她的公公。 以后他们三个人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 万景山默了几秒,才低声解释:“里边有味儿。” 江岚汀径直走进去,十几平米的小屋,只放了一张木架子床。 床上连个布单子都没铺。 枕头旁边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走到床边,才闻到霉味里边掺着很明显的腥臭味。 万铁匠凶巴巴地撵人:“你进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 江岚汀往床上瞥了一眼。 他没了右腿,裤管卷起来凌乱地堆在大腿根下。 “万叔,这里不能住人。” “又没让你住!”万铁匠沉声道:“你跟大山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去看看哪里还不满意,回头让大山再给你弄。” 仓房是用木头架子和茅草搭起来的,四面漏风。 现在这天还凑活,过阵子再冷点,肯定没法住人。 走出仓房,万景山告诉江岚汀,“之前养鸡在这屋里,所以有点臭。” 院子里只有两只鸡在走来走去,江岚汀抬眼问他:“你们养的鸡呢?” “卖掉了。”万景山顿了顿,补充道:“凑彩礼。” 江岚汀看着他:“就剩下两只了?” “杀一只今天给你炖鸡汤。”万景山语气平平的,始终没什么情绪,“剩一只留着下蛋。” 江岚汀盯着院子里溜达着的两只鸡看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被万景山挑中的倒霉鸡是哪一只。 她走进万家唯一的一间土坯房。 虽然破旧,但看得出特意布置过。 绣着大牡丹花的红色床单,带囍字的红色枕巾,铺展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桌椅板凳各有残缺,但纤尘不染。 窗玻璃上有很多裂纹,黏着白色的医用胶布。 正中心的位置,贴了张不大不小的红色囍字剪纸。 原书里形容过这个房间,但置身其中亲眼看到,才有真实的感受。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他残疾的养父,尽其所能地布置出了一间婚房。 因条件所限,残疾的养父,甚至搬进了之前用来养鸡的四面漏风的仓房。 不过江岚汀倒是没有急着感动。 她突然不着边际地问他:“你着急要孩子吗?” “……嗯?”万景山小麦色的皮肤看不出脸红,但耳根的颜色明显变深了几度。 江岚汀嗓子虽哑,但嗓音透着清冷,目光还有点冷淡,“没听清我的问题?” “不是。”万景山喉咙滚了滚,低头盯着地面,“不着急要孩子,如果你不乐意,我可以睡地上。” 江岚汀见他窘迫的样子,轻轻地笑了,“那倒不用。” 万景山猛地抬起头,看着刚娶进门的媳妇。 这个女人跟传言中的太不一样了,而且他之前接触过江岚汀几次,那时她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明明长得没变,胖瘦也没变,可就是不像一个人了。 “你跟你爹睡大床,把仓房的小床搬过来我用,放在窗户边。” 江岚汀说着抬手一指,“这里拉个厚帘子,把两边挡开就行。” 万景山显得有些为难,“我爹肯定不乐意。” 江岚汀笑问:“你俩打过架吗?” 万景山一脸疑惑。 江岚汀又问:“他打得过你吗?” 万景山:“……” 江岚汀拍拍他的肩膀,手下结实的触感很不错,“他不乐意,你就把他扛过来。” 万景山觉得肩头一麻,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实在不行,你们就打一架,我觉得他肯定打不过你。” 江岚汀开够了玩笑,收起笑容问:“你爹的腿怎么了?” 万景山微微皱眉,回道:“感染了。” 江岚汀:“去医院检查过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 江岚汀:“没钱啊?” 这家瞧着确实挺穷的。 “卖鸡剩了点,但我爹不肯去医院。”万景山轻轻叹气,“他犟得很。” “剩了多少?” 万景山顿了顿,“……三块二毛七。” “这是全部家底?” 万景山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钱,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还有几个一分两分的硬币。 他数了一遍,沉默地递给江岚汀。 “干什么?” “我爹说,娶了媳妇,钱要上交。” 江岚汀哭笑不得,家教还挺好。 她收了钱,说:“我饿了。” 万景山手脚麻利地先烙了几张葱花饼,让媳妇和老爹垫垫肚子,之后才逮了只鸡,放血烫毛拔毛。 江岚汀坐在院子里,慢慢地吃着烙饼,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随着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露出精壮的身体。 没有那种过度锻炼之后的夸张肌肉,而是常年体力劳动留下来的匀称的结实。 近一米九的身高,笔直的大长腿,十分惹眼。 身材是真不错,长得也算俊朗。 就是板着面孔皱眉的时候,显得有点凶神恶煞,掩盖了五官本身的优秀。 江岚汀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腿,又捏了捏肚子上的肉。 原主比她胖了不少啊,至少多了三十斤。 直到此刻,江岚汀才突然想起来,她穿进书中之后还没有照过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万景山,你家镜子在哪儿?” 万景山拔鸡毛的手顿了顿,“没有镜子。” 江岚汀:“……” 万景山急忙道:“你要的话,我等会儿去买。” “不急。”江岚汀话音刚落,余光就看见两个人敲着大碗兴冲冲地闯进了院子。 江岚汀挑挑眉梢,这什么阵仗,是来打劫的? ------------ 第3章 鸡屁股都不给他们 江岚汀一眼认出他俩是葫芦婶和黑豆。 这对母子在原书里的戏份不少,人如其名,一个是活脱脱行走的葫芦,一个长着一对黑豆眼。 “大山,这鸡你咋还没炖上呢!为了吃你俩鸡腿,中午俺们就啃了几口窝窝头。” 葫芦婶毫不避讳地盯着江岚汀的脖子看,“还真上吊了啊,啧啧啧,有啥想不开的。你这泼丫头,能有汉子娶就不错了。” 黑豆在旁边咧着大黄牙,对江岚汀说:“我以后肯定不娶你这种泼妇,你姐倒是还凑活事。” “鸡还没炖上,你们晚上再来。”万景山黑下脸,毫不客气地把两人往门外推。 “哎呦哎呦,你慢着点!”葫芦婶满脸不乐意,“喜糖喜酒都没有,鸡腿鸡肉给俺们留着点啊!当年要不是你爹,我那俩苦命的儿子能死嘛!他们现在要是还活着……” 万景山嘭一声合上了大门。 门外葫芦婶的嘀咕声渐渐远去了。 万景山走回来继续干活,脸色黑如锅底,手上的动作都比刚才重了很多。 鸡还没炖上,一条腿就连皮带肉地被扯下来了。 江岚汀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鸡腿我要吃的,你小心着点。” 万景山僵了一下,只觉得手臂传来触电般的酸麻。 “这只鸡咱们一家三口吃,不给他们。”江岚汀说完转身过去插上了大门的门栓。 万景山把整只鸡炖到大铁锅里,坐在小板凳上给土灶添着柴火。 他觉得脸很烫,大概是火苗烤的。 但他同时觉得心里也很烫,江岚汀那句自自然然的“一家三口”在他心尖上烫出了一小片幸福的烙印。 爹说娶媳妇好,他之前根本没信。 现在他信了。 “炖鸡汤要这么大的火吗?” 江岚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万景山猛地回过神,才发现他添柴太快,锅里的水沸腾得厉害,锅盖差点都被顶开了。 调整好火候,见江岚汀还没离开,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吃鸡腿?” 江岚汀点头:“喜欢。” 万景山沉默了五六秒,说:“那给他们拿点鸡肉吧?” 江岚汀想也不想道:“鸡屁股都不给。” 万景山:“……” “你爹是救了他家双胞胎的恩人,不是罪人,你别搞错了!” 江岚汀一脸严肃,万景山陷入了沉思。 十二年前,万景山只有十岁。 万铁匠看到葫芦婶的双胞胎儿子掉河里了,立马跳下去救人。 俩孩子先被救上了岸,万铁匠迟了一步,倒霉地被毒蛇咬了大腿。 要不是及时截肢,命都差点没保住。 双胞胎当年六七岁,都会游泳,但在河里玩了太久,腿抽筋了才出了事。 要不是万铁匠,他们当时就淹死了。 结果戏剧的是,呛了水的双胞胎,当时没有太大反应,可回到家之后,当晚就死了。 葫芦婶一家就说万铁匠是凶手,说自家儿子会游泳,要不是万铁匠乱救,儿子们就不会死。 那阵子,他们天天去大队部哭闹,公社派人调解了好长时间。 万铁匠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人救上来,但后来还是死了。 他重伤瘫在床上,无法证明自己的无辜,养子年纪尚小,父子俩没有别的倚仗,被闹得日子都没法过了,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家里的几床棉被,攒的粮食全都赔给了葫芦婶家。 万铁匠有手艺,在生产队开设的铁匠铺干活,底下还有俩徒弟。 除了拿工分,能分到集体的粮食,还比普通社员多拿一份收入。 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要好。 可出事之后,生活一下子艰难起来。 葫芦婶就住在万家隔壁,她常常过来拿好处,否则就满村嚷嚷万铁匠害死她俩儿子的事。 万景山怕他爹听了心里难受,为了堵住葫芦婶的嘴,每次都会给她拿点好处。 香皂、爬犁、烤红薯……什么都被拿走过。 几年前实行分田到户,万家父子分到了六亩地,但还是被葫芦婶抢走了三亩。 看书的时候,江岚汀就觉得很气。 但单纯作为读者,气一下也就算了,转眼便可以不在意,很快就会忘掉。 然而现在这人舞到面前了,这口气让她来咽,她肯定咽不下去。 要从她手底下捞好处占便宜?想也不要想。 把你俩儿子从河里救出来,不要报恩的? 为了救你儿子没了一条腿成了残疾,不要感激的?不要赔偿的? 这么多年那葫芦和黑豆一家,以怨报德,吃相丑陋,不要付出代价的? 不急,以后江岚汀一笔笔都会慢慢清算。 九月底刚入秋,微风吹着,格外的舒服。 鸡汤炖好了,飘着清淡的肉香。 院子里摆了张小桌,三人围桌而坐。 万铁匠是硬被拉出来的。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说:“我没胃口,吃这些浪费了。” 江岚汀没劝,也把筷子丢在桌上,“我也没胃口。” 万铁匠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没胃口?” 江岚汀淡声道:“桌上有人拉着苦瓜脸,怎么可能有胃口。” “我就说我在屋里随便吃两口就行,非把我薅出来干啥!”万铁匠说着就要起身。 江岚汀这时悠悠道:“家里就三个人,还有人不上桌吃饭,冷冷清清的,也没法有胃口啊。” 万铁匠嘴角抽了抽,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回到凳子上。 “我今天过门。”江岚汀把筷子塞进万铁匠手中,“万叔你给点面子,多少吃点,算是对我和大山的祝福。” 万铁匠用力捏了捏筷子。 万景山说:“爹,一大锅呢,不吃该坏了。” 万铁匠:“你葫芦婶——” 万景山打断他爹的话:“鸡屁股都不给他们。” 万铁匠惊讶地张了张嘴。 江岚汀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万铁匠不得已只好埋头吃了几口。 江岚汀刚准备开吃,就听到了踹门的动静。 紧跟着就是葫芦婶的叫喊声:“开门啊!我都闻到香味了,你们别想偷摸吃啊!” 万景山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顾自细嚼慢咽地吃着。 “吵死了。”万铁匠对儿子说:“你开门让他们进来随便夹点。” 万景山没动地方。 江岚汀不容置喙道:“不开。” “嗯。”万景山大口吃肉,没再纠结。 “……”万铁匠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刚过门的儿媳妇。 这是要变天了啊! ------------ 第4章 我当家,我说了算 葫芦婶在外面喊得越来越大声,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江家的小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撺掇的!” “老万家欠我们两条人命,几辈子都还不上的,你个外人懂个屁,瞎掺和什么!” “那么大一只鸡,你吃完准备下奶呀!” “快给老娘把门开开!” “不开我叫人拆门了!” 黑豆见他娘喊累了,接力扯着嗓子吼道: “草蛋的玩意,你出来,我揍死你个贱人。” 万景山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 “你坐下!”江岚汀立马命令道。 万铁匠被骂得一脸铁青,“不是说江家小女儿泼辣得很吗?想不到你是个怂包!” 江岚汀似笑非笑,语气淡淡的,“我应该出去跟那个老葫芦互相扯头发么?还是坐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闹啊?” 万铁匠噎了噎,说:“上次凸眼儿和六子说你麻子脸,你霸占村里的广播骂了两个多小时。” 江岚汀:“……” 这事她还真不清楚,原书里好像没有具体写,要么就是她一目十行给看漏了。 万铁匠继续道:“上个月苗苗薅了你家地里的几颗菜,你薅掉了她一大把头发,听大山说,她头发现在还没长出来。” 江岚汀:“哦……” 这确实符合原书中“江岚汀”蠢笨泼辣的人设。 说白了,书中她这个角色,就是她姐姐,也就是女主江真洁的对照组。 没有她的存在,怎么能显出女主的真善美呢! 不过她现在真切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无论这种离谱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都得接受现实。 这具身体是她的,那就得按照她的原则活下去。 万铁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被骂成这样了,你坐得住,我们爷俩可坐不住!” 江岚汀喝了口鸡汤,温度刚刚好,让她受伤的喉咙都舒服了不少。 “你们骂得过吗?” “打坏了赔得起吗?” 万铁匠:“……所以直接给他们点肉,赶紧给打发走啊!” 江岚汀摇摇头,“太亏了。” 门外的骂声始终没断,万景山听得双拳紧攥,要不是江岚汀刚才说不让开门,他今天肯定会忍不住不计一切后果地狠揍黑豆一顿。 这样下去父子俩根本没法好好吃饭,江岚汀起身走了过去。 大门就是两个高高的木板子,透过门缝能看到对面的些许身影。 葫芦婶见江岚汀过来了,立马又叫唤起来,“死丫头,快开门!鸡汤冷了就不好吃了。” 黑豆不耐烦地踹了踹门板,“别磨叽,我要吃肉!” “嗓子喊坏了别找我们赔啊。”江岚汀声音不高不低道:“我们家穷,没有吃食打赏要饭的。” “你说谁要饭的呢?!”黑豆激动地大力摇晃着大门,“有本事你出来!” 万景山不放心,走过来站到了江岚汀身边。 江岚汀低声吩咐:“把鸡屁股拿过来。” 万景山愣了愣,“不是说鸡屁股都不给吗?” “嗯。”江岚汀没多解释,“先拿来。” 万景山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装在小碗里拿来后,他问:“开门给他们?” 江岚汀说:“从上面丢出去。” 万景山个子高,用力一丢,鸡屁股就落到了门外。 葫芦婶和黑豆刚看清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不远处的大黑狗就冲过来一口吞掉了。 大黑狗吃得意犹未尽,冲母子俩一顿狂吠。 “叫什么叫!”黑豆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作势要打狗。 黑狗迅速闪开,对着葫芦婶的脚后跟就咬了上去。 “哎呦喂!”葫芦婶吃痛大叫。 黑豆扑到大狗身上,外面人狗大战,好不热闹。 江岚汀招招手,“走,吃饭。” 万景山后知后觉,原来鸡屁股是用来喂狗的。 万铁匠边吃饭边叹气,“这下以后没安生日子了!孩子,你可真能闹腾啊!” 江岚汀淡笑道:“你没有心理准备的吗?” “有倒是有。”万铁匠说:“不过跟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江岚汀明白他的意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个人连肉带汤地把一只鸡吃了个干净,桌上全是啃过的鸡骨头。 吃完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万景山勤快地收拾着桌子,凑过去正准备拿走江岚汀面前的空碗时,贴着耳朵突然传来一股热气,接着才听到她的声音: “去开门。” 万景山下意识揉了揉耳朵,愣了两秒,才往院门口走去。 万铁匠还没回屋,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作为过来人,觉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孩子。” “嗯?”江岚汀扭头看他。 万铁匠说:“以后这个家你来当。” 江岚汀痛快应下,“行。” 万铁匠心里一阵轻松,接着便听到她又道: “明天去医院看腿。” “不去!”万铁匠瞪眼道:“我这腿十多年的老毛病了,看什么看!再看也长不出来。” 江岚汀:“我当家,我说了算!” 万铁匠干瞪眼,说不出话了,“……” “黑狗还在外面吧?”江岚汀提了提音量问万景山。 万景山瞅了一眼,回道:“还在,它正看着我呢。” 江岚汀说:“让它进来。” 万景山招招手,黑狗犹豫片刻之后,跑进了院子,闻着肉香,精准地来到了桌子下边,闷头满地找肉渣。 见没有什么可吃的,便仰起头盯着江岚汀,“汪——”地叫了一声。 还挺凶。 “这条狗是哪家散养的?”江岚汀问了一句。 万铁匠还琢磨不去看腿的事儿,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万景山则很心平气和,“之前没见过,这两天才在这附近转悠。” “一看就野,肯定跟人不亲。”万铁匠提醒道:“搞不好是疯狗,小心别被咬了。” 江岚汀不这么觉得,看眼睛就知道肯定不是疯狗,最多性子比较烈。 不过,性子烈的也能训。 训好了,就是得力的伙伴和绝佳的助手。 江岚汀挑出酥烂的大鸡腿骨头,这样的吃了不容易划伤食道,可以避免狗狗受伤。 用食物训了一会儿,黑狗就认得自己的新名字了。 “咕噜。” “汪。” “咕噜咕噜。” “汪汪汪。” “很好!”江岚汀揉揉它的脑袋。 万家父子俩看得目瞪口呆。 村里的狗都是看家护院的,很少有人给狗取名字,他们也没见过这样训狗的。 “为什么叫咕噜啊?”万铁匠有点嫌弃,“太难听了。” “因为叫起来像葫芦?”说完万景山抬头看向江岚汀,想确认自己的这个猜测对不对。 江岚汀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把万景山的头发,“聪明!” 万景山:“……” 被揉头夸奖,原来是这种感觉。 暖洋洋的,满足的,心里像开出了一朵花。 他跟咕噜对视了一眼,人狗之间,此时此刻产生了一种不需要语言的共振。 ------------ 第5章 你俩咋要孩子啊?! 万景山洗完碗筷,就把仓房的小木床搬进了大屋。 江岚汀原本想搭把手,但万景山没让。 他双手握着木床中间的位置,轻松地抬起来就走。 江岚汀微微惊讶,能徒手打虎的汉子,确实厉害。 “你们小两口的房间,我搬进来像什么样子。” 万铁匠急的用力敲拐杖,地上当即被戳出一个小坑。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江岚汀指挥万景山干活,听到公公的话,偏头看过去。 她刚要开口,万铁匠抬手制止道:“行行行,你当家,得听你的。” 江岚汀忍不住笑了,“后悔了啊?” “悔得肠子都青了!”万铁匠顿了顿,撑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你当家是你当家,可也得听听群众的意见吧?” 江岚汀点了一下头,“合理意见可以听取啊。” 万铁匠:“那合不合理,谁说了算啊?” 万景山调整好小木床的位置,直起腰,说:“当家的人。” 万铁匠觉得感染的创口愈发的疼了。 江岚汀笑道:“有不同意见的问题,可以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万铁匠撇撇嘴,“你们可真能耐,欺负我一个瘸腿老头。” “什么老头啊,才四十四,正当年!” 江岚汀走到万铁匠面前,严肃而真诚道:“万叔,以后医学和科技发达了,能装个不错的假腿,到时候你就可以重新走路了。日子还长着呢,你别灰心丧气,想干什么都还有机会干的。” 从来没有人跟万铁匠说过这种话,他脑子里轰然炸开,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我爹怎么了?”万景山担心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没事。”江岚汀看了眼弄好的床。 厚褥子和新的四件套全都铺到了小床上,看起来干净而松软。 万铁匠思考完人生,进屋一看,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 咋小夫妻俩还不住一个床呢? 他看着江岚汀,“这是你安排的?你什么意思你?” 江岚汀笑了笑,转身走了。 万铁匠朝她背影喊:“你是刚过门的媳妇,你知不知道?!” 见人已经走出了大门,他才不得不收了声,主要是怕邻居们听到说闲话。 “大山,你媳妇这是要干啥?她不跟你睡一个床啊?”万铁匠问儿子。 万景山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媳妇过门第一天,跟老公公住一个屋,这……”万铁匠觉得离谱得都没法说。 “我也住这个屋。”万景山一板一眼道:“咱家就一个屋。” 万铁匠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阵阵泛酸。 他一直都觉得委屈了儿子。 小山是个苦命的孩子,刚出生就被丢到了雪地里,把他捡回来的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 不过现在好歹娶着了媳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吧。 “我跟你们住一屋,你俩咋要孩子啊?!我这不耽误事儿嘛!” 万景山盯着窗前小窗上的牡丹花,开口道:“小汀说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万铁匠有点急了,“她跟你说不要孩子啊?” 万景山觉得江岚汀是这个意思。 “难怪……”万铁匠嘀咕道:“都上吊了,肯定是不乐意这门亲事,不想进咱家的门。勉强来了,也没把你当她男人。” 这样就说得通了。 不过人没直接跑掉,也不算太糟糕吧。 爹不经意的念叨,扎进了万景山的心里,让他有点不太好受。 江岚汀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发现本来少言寡语的万景山更加沉默了。 他把一个小镜子放到江岚汀的床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院子里洗起了衣服。 江岚汀坐在床尾,拿起巴掌大的镜子。 先看了看背面,上面端正地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她犹豫两秒,把镜子翻过来,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脸。 凸眼儿和六字说她麻子脸,话虽然难听,倒也不失偏颇。 没照镜子前,她摸过这张脸,的确不光滑,疙疙瘩瘩的,痘痘不少,肤质也差。 可再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心里还是梗了一下。 不过仔细端详,发现脸型和五官都可圈可点。 再瘦一点,换个发型,养好皮肤和头发,大概率是个美人。 万景山洗完衣服回屋时,天已经黑透了。 江岚汀问他:“镜子哪里来的?” “小卖部买的。”万景山不看她,拿起牙刷牙膏就准备去院子。 江岚汀不急不缓地又问:“钱都给我了,你拿什么买的?” “用鸡蛋换的。”万景山停了脚步,谨慎地问:“是不是太小了?” 江岚汀看着他,温声道:“谢谢了。” 万景山顿了顿,“……不用客气。” “你有干净的衣服吗?给我找一套穿。” 江岚汀是从镇卫生所直接过来的,什么都没带,换洗衣服一件都没有。 万景山显得有些为难,“我衣服都旧了。” 他打开布包给她看。 江岚汀翻了翻,确实很旧,衣服没几件,还都打了不少补丁。 她指着一条白色的纯棉四角裤,问他:“这个你穿过?” 万景山别开视线,咕哝道:“没穿过,新的。” “一次都没穿过?”江岚汀确认道。 万景山点点头,“银丹婆婆给我做的,我没舍得穿。” 银丹婆婆去世两三年了,她是村里唯一关照过万家父子的人。 “那算了。”江岚汀把短裤放回布包里。 她随意挑出一件布衫一条裤子。 万景山慌忙把短裤拿起来,塞进江岚汀手里,“你不嫌弃,就穿。” 江岚汀看着他的眼睛:“你舍得啊?” 万景山点了点头。 江岚汀在院子里刷牙洗脸,之后打了桶水到空置的仓房里简单地冲了个澡。 最后把衣服也洗好晾了起来。 万景山想帮她洗,又没好意思开口,在旁边转悠两圈,还是回了屋。 深夜江岚汀躺在小床上,深深地感慨,这条件是真的艰苦啊。 她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思绪太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院子里的响动吵醒了。 江岚汀没急着起来,用手蒙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外面的声音。 是江真洁来了,而且跟老葫芦热络地聊上了天。 被咬了脚后跟还能过来“串门”呢? 看来黑狗下嘴还是轻了啊! ------------ 第6章 犟种挨了一巴掌 葫芦婶:“我们当了几十年邻居,大山成亲,连个喜糖都没有,连把瓜子都没给我一把,你说,这合适吗?” 江真洁:“婶婶你别气,我这有喜糖,酥糖和奶糖都有,可好吃的,你拿着!花生瓜子也有,我新炒的,等会儿给你装一盘。” 葫芦婶声音里带着笑,“真真还是你懂事,你爸妈有你就够了,何必再生那个小丫头来讨债啊!” 江真洁:“小汀还不太懂事,婶婶你别跟她计较啦。” 葫芦婶:“什么不懂事啊,你妹就是坏坯子。我可计较不过来,容易折寿。” 江真洁:“婶婶,后天我跟萧知青办喜酒,你们一家都要来呀!” “这是好事儿啊,行!我们都去。”葫芦婶说:“还是你有福气,萧知青以后肯定是个人物,你们配得很!” “谢谢婶婶。” 两人聊完,江真洁挎着个布包走进了房间。 “小汀你还睡着呐?太阳都晒屁股了。” 江岚汀坐起来,她身上穿着万景山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袖子挽了好几下,睡一觉已经有点乱了。 江真洁“哎呀”了一声,“早知道昨天就把你的东西拿过来好了,瞧你这可怜样。” “有事吗?”江岚汀冷声问。 “后天我跟才良办喜酒,你过来帮忙吧。”江真洁打开布包,给妹妹展示一条深红色的裙子,“给你新做的,好看吧!到时候你穿这个就行。” 好看个鬼,就是料准了江岚汀没审美,故意让她穿不合适的衣服当众出丑,以衬托新娘子的优雅美丽。 原书里的江岚汀,会高高兴兴地穿着红裙子去当对照组。 现在的江岚汀,可不会再任江真洁利用拿捏了。 “放着吧,后天一早我回去。” 江真洁临走前提醒了一句:“带上大山啊,刚好那天也是你们回门的日子。” 这年月的衣服都比较朴素,黑白灰为主,再就是军绿和深蓝,尤其是村镇小地方,款式和颜色都偏简单和保守。 但江岚汀打开布包一看,大红大绿,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补丁,真是姹紫嫣红,看得都闹眼睛。 巴拉来巴拉去,实在没有能穿上身的。 也就原主上吊时的那身浅灰色衣服还勉强能穿穿。 昨晚洗的已经干了,江岚汀重新换上这一身,准备带万铁匠去医院。 可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却发现人不见了。 她逮住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万景山,问:“你爹呢?” 万景山走到一边,拍打着落在身上的土,回答道:“天不亮就进山了。” 江岚汀了然地点了下头,“你带我进山。” 万景山抬眼看她,“我爹在躲你,咱们找不到他。” “不去找他。”江岚汀说:“咱们去采点东西。” “采什么?”万景山问。 江岚汀:“别问那么多,你带两个麻袋跟着就行。” 一向听话的万景山这次却没有直接点头。 他想了想,说:“山上毒蛇多,路也不好走,太危险了。你要什么,我帮你弄。” “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江岚汀有点没耐心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也行。” 穿书之前,她爸是植物学家。 小时候寒暑假,她经常跟着上山,多数时间都直接住在山里。 所以对山林非常了解。 眼下她急需钱,琢磨了一夜,决定上山采点草药拿到药铺去卖,或者换点东西。 她是医学生,学的中西医结合,但对中药材更感兴趣。 她参加过一档有关中草药的纪录片,对药材颇有研究。 上山采药零成本,大收益,是她目前最好的赚钱路子了。 万景山劝不动她,有点上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江岚汀去厨房把装土豆的麻袋腾出来,拿着就走,急得直接上手拽住了她。 “不行,不能去!” “松手!”江岚汀瞪着他。 万景山不说话,偏开视线不看她,也不松手。 江岚汀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用的全力,啪地一声脆响。 万景山顿时懵了,手上不由地松了劲儿。 江岚汀转身就走。 刚上山走了几分钟,她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扭头去看,却不见人。 不过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刚才听话不就得了,非得挨一巴掌,非得偷摸地跟着。 江岚汀不管他,顾自往上爬,边爬边仔细观察。 运气很不错,很快她就发现了野生黄芪。 夏天高温多雨,这类草本植物长得非常好,根系发达,品质上佳。 她停下来,从麻袋里拿出小铁锹和铲子,立马采挖了起来。 万景山偷偷地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能吃的吗?” 江岚汀闷头干活,没理他。 万景山从她手里夺走了小铁锹,说:“我帮你挖。” “别往里边挖,该把根挖坏了。”江岚汀指挥他,“你把这一圈铲松,把土往外铲一点。” 万景山听得很认真,按照要求迅速把活干完了。 江岚汀满意地点点头,本来她打算接下来的精细活自己干,但既然他“孺子可教”,就决定教教她。 毕竟两个人的效率比一个人要高。 万景山很快就有了手感,两人合作默契,挖出来的黄芪根系保留得非常完整。 挖了半麻袋黄芪之后,江岚汀继续往深山里走。 万景山扛着麻袋,犹犹豫豫地跟着,忍不住开口劝:“下山吧。” 江岚汀四下打量着,随口道:“深山出好药,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深山有野兽。” 江岚汀笑了,“你不是能徒手打虎吗?” “老虎受伤了,我没打它。” 万景山也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开的。 后来那只老虎被有关部门带走救治了,他因为及时上报还受到了口头表扬。 江岚汀偏头看了他一眼,“如果咱俩今天真碰到猛兽了,怎么办?” 万景山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跑。” 江岚汀:“那你呢?” “我留下来给它吃。”万景山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我块头大,至少得吃上一会儿,你快跑。” 江岚汀忍俊不禁,有那么点感动。 走了几步,她告诉他:“刚才挖的是野生黄芪,药材,能卖钱的。” 万景山的眼睛亮了亮。 “这座山上有很多宝贝。”江岚汀提醒他:“你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知道了吗?” 万景山用力点了下头。 江岚汀深吸了一口山上清新的空气,嘴角微弯,笑了笑。 好好挖掘一下,她的第一桶金就靠这座山了! ------------ 第7章 忍得住吗? 山上的路错综复杂,江岚汀方向感好,记忆力也绝佳,上山时走过的路她脑中有一幅清晰的路线图。 她见日头攀升到头顶了,便决定结束今天的探索。 主要是麻袋已经装满了,再看到什么好东西,也装不下了。 她问万景山:“你熟悉这座山吗?” 万景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从这下山有几条路?”江岚汀站在一棵树下休息。 万景山想了想,回答:“我知道的有三条。” 江岚汀说:“找最近的一条,现在下山。” “最近的……路陡,不好走。”万景山的脸又拧巴成了一团,眉头也皱着。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女人一旦打定主意,天王老子也劝不动。 江岚汀抬手拎了拎麻袋,挺沉的。 “你扛着这个下陡坡,会摔吗?” “不会。”万景山声音不高,但很自信。 江岚汀看着他,淡笑道:“你要是不想让我走那条路陡的,可以不让我知道,或者骗我说扛着麻袋会摔跤。” 万景山抿抿唇,说:“我不会撒谎。” 江岚汀点点头,这是个好习惯啊! 之后他又咕哝着补了一句:“不会对你撒谎。” “行。”江岚汀拍了下他的肩膀,“那走吧。” 万景山轻松地把麻袋扛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近路真的不好走。” 江岚汀不以为意:“实在不好走你背我。” 万景山听不出她在说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只好闷头带路。 这条路确实陡,江岚汀有心理准备,磕磕碰碰,擦破点皮什么的,她完全不在意。 但万景山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我背你吧?”他说着就蹲在了她面前。 “不用。”江岚汀说:“你顾好麻袋就行。” 又往前走了一段,万景山二话不说,趁江岚汀没留意,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突然腾空而起,还在半山坡上,江岚汀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吓我一跳,你抽疯啊!” 万景山稳稳地背着媳妇,拎几十斤的麻袋跟拎一个手提包似的轻松。 走了十几分钟,他才把人放下来。 接下来的路就很好走了。 万景山浑身是汗,看来刚才结结实实地出了把力气。 路过河边的时候,他洗头洗脸,把胳膊腿都冲洗了一遍。 江岚汀站在河边看着他,喷薄的肌肉上闪着莹莹的水珠,小麦色的皮肤被阳光一照,透着健康和力量。 如果这时候按下快门,大概直接可以做杂志封面了。 当然,要换掉那身摞补丁的破衣裳。 不到两分钟,人走了回来。 “真要进城吗?”刚刚得知江岚汀要去北口市卖药,万景山心里一直很不安,“镇上也有药店。” 江岚汀说:“进城看看。” 两人来到等班车的地方。 万景山站得笔挺,浑身透着紧张,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江岚汀挑眉看了他一会儿,猜出了什么,“你没进过城?” 万景山低低地“嗯”了一声。 汽车远远地驶来,她见他拳头都握紧了,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这怎么紧张得跟要去刑场似的。 为了缓解他的情绪,江岚汀随口问了一句:“你坐过汽车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 之前他在镇上亲眼看到一辆汽车把大狗撞出去十几米,狗浑身是血,没哼两声就死了。 那场面,他觉得非常恐怖。 “哎呀,这不是小汀嘛!” 江岚汀扭头看到走过来两个女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脸色苍白,显得唯唯诺诺;另一个上点年纪,五六十岁的样子,嘴巴很大,满口歪七扭八的牙齿。 开口说话的是年纪大的女人。 见江岚汀没反应,她满脸不满,“哎呦,嫁了人连六婶都不会叫了。” 江岚汀根本不认识她,听她自称六婶,才回忆起书中是有这么一号人。 算是她的一个亲戚,六表叔的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这没两句话就阴阳怪气的样子,也知道人品不咋地了。 “进城干啥去呀?”六婶问。 江岚汀言简意赅:“转转。” “兜里没几个钢镚,就别瞎转悠了,一来一回还花车费。”六婶子龇着大板牙说:“有这功夫不如猫家里造娃呢,生个有出息的,你们以后也跟着享福。” 江岚汀不咸不淡道:“借您吉言。” 六婶愣了愣,这孩子今天真古怪。 以前挑半句都要跳脚叫唤的炮仗,成亲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拳打进棉花的感觉,不是很好。 六婶又问:“这么大一麻袋,是什么呀?” 江岚汀说:“地瓜。” “哦,搞半天是进城卖地瓜去的。这不值钱的东西,还值得进趟城啊?”六婶瞥了万景山一眼,嘀咕道:“真是俩脑瓜子不好使的。” 汽车这时候停到了几人面前。 六婶撞开江岚汀,抢先上了车,还招呼跟她一起的年轻女人:“翠翠你快点,别磨蹭!” 翠翠往旁边绕了几步,低头上了车。 江岚汀上车之后,发现只剩下两个座位了,在最后一排。 过道上有装鱼的筐子,有活鸡活鸭,甚至还有两只鳖。 车上味道极其复杂,她无奈叹气,小心翼翼地往后排走。 走到一半,车子就开了。 她赶忙扶住把手,慢慢朝后面挪去。 万景山跟在她后面往里头走,落座时,脸上一片灰败。 六婶跟隔壁村的人聊了起来,声音不高不低,江岚汀刚好能听见。 “对,就是她,还惦记萧知青呢,上吊寻死觅活的非要跟人家成亲。” “萧老师是城里人,识字的,有文化的,眼光高,能瞧上那种又泼又蛮的丑丫头嘛!” “也就她姐真真那样的,懂事还好看,才入得了萧老师的眼。” “以后可就是姐夫了,妹妹惦记姐夫,啧啧啧,可有热闹看了。” “丑母老虎配傻子土匪,以后孩子肯定是个缺心眼,哈哈哈……” 土路坑坑洼洼的,汽车走一段蹦三蹦,肠子都快拧到一起了。 江岚汀留意到身边的人脸色越来越差,惨白得吓人。 “你晕车啊?” 万景山缓慢地扭过头:“嗯?” “是不是想吐?”江岚汀换了个问法。 万景山点了点头。 江岚汀问售票员:“还有多久到啊?” 售票员:“你在哪儿下车?” 江岚汀说:“进城就下。” 售票员:“十分钟。” “谢谢了。” 江岚汀问万景山:“还有十分钟,你忍得住吗?” 万景山没说话。 “忍一忍。”江岚汀附在万景山耳边,低声说:“等会儿下车的时候吐六婶头上。” ------------ 第8章 你好黑心啊! 六婶一路跟人兴致勃勃地唠嗑,嘴巴就没闭上过。 汽车停下来时,她往外面看了一眼,跟站在对面的售票员嘀咕道:“怎么停这了?离市中心还远着呢,谁在这下啊……” 话没说话,突然感觉被兜头浇了什么,还热乎乎的。 “啊!什么东西?!” 反应了两三秒她才闻到臭味,“呕……呕——” “真不好意思,六婶,我家大山晕车,实在没忍住。” 江岚汀轻飘飘地道了句歉,就快步下了车。 万景山已经拎着大麻袋走到路边的树下缓神了。 汽车没有立马开走,不一会儿,六婶和翠翠被售票员轰下了车。 六婶骂骂咧咧地冲过来要讨说法,江岚汀冷冷道:“我还没吐呢,六婶你小心一点,别再被我吐一身了。” 万景山身体不适,听六婶念叨了半天的难听话,心情特别不好,他往前走了几步,脸色阴沉得吓人。 “咋,吐我一头还要打人啊!” 面对万景山的黑脸,六婶心里还是害怕的,话说得还算硬气,但语气明显弱下去了。 翠翠拉了拉婆婆的胳膊,低声劝道:“妈,咱们赶紧找地方先洗洗吧。” 两人走远了,万景山突然开口说:“我不傻。” 江岚汀失笑道:“碎嘴子的屁话都往心里去,还说不傻呢!” 这一片人烟稀少,有点偏郊区。 江岚汀故意从这里下车的,一是万景山晕车不舒服,怕他忍不住提前吐了;二是她料准了被吐一身的六婶会被赶下车。 六婶不可能再多花钱坐车,要去市中心,且走着吧! 江岚汀是不怕多走路的,正好当减肥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她看到了一家临街的国营药店,牌子挺大,门口停了好几辆自行车。 不过她没进去,而是继续往前找。 直到看见一家颇有年头的草药铺,她才停下了脚步。 “宗堂草药铺”店面不大,屋里只有一个人。 江岚汀朗声问:“老伯,收药材吗?” 老伯放下报纸,抬眼从老花镜镜片的上沿望过去,“什么东西,拿来我瞧瞧。” 万景山把麻袋拎过去,放到了老伯面前。 老伯看了半晌,不动声色,“刚采的啊。” “对。”江岚汀说:“珠龄大,品质上乘。” 老伯没说东西好不好,只道:“这我还得自己处理晾晒。” 江岚汀直接问他:“收吗?” 老伯看向江岚汀,眼中有所探寻,“你为什么不去国营药店?来的路上就有一家,你去问过了吗?” “没去。”江岚汀说:“他们不识货。” 老伯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就识货了?” “开这么家老铺子,不识货开不下去。” 江岚汀语气平稳,不急不躁:“除了黄芪,我还能挖到别的,你要什么,我帮你找,咱们可以长期合作。” 大麻袋里还有三七和一些其他的草药,数量不多,老伯全部看了一遍,心中有了数。 这位年轻的女同志,很懂药材。 难道是大学生?看起来又不太像。 纵使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家,也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位了,给人的感觉非常复杂。 “这些十五块,行的话就放下,不行就拿走。” 老伯连重量都没称,直接报了价格。 他强调道:“我不讨价还价。” “十五块可以,但我还想在你这里抓点药,算是附带赠品,可不可以?”江岚汀直视着老伯,“你不亏的。” 老伯考虑片刻,说:“抓吧。” 江岚汀抓药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看了一会儿,说:“家里有病人啊?” “嗯,我公公断肢感染了,不肯去医院。” 老伯起身拿了个小腰包,“拿回去捣出汁敷到伤口上,早晚各一次,用三天。” 江岚汀笑问:“收钱吗?” 老伯挑眉看她一眼,“赠品。” 江岚汀接过来道了谢。 “你给自己也抓药了?”老伯问。 江岚汀点点头,她给自己弄了点祛湿和调理新陈代谢和激素的药。 老伯嘀咕道:“不应该呀。” 既然懂这么多,怎么气色还差得离谱,瞧脸上坑坑洼洼的,全都是毒气。 江岚汀听见了,也明白老伯的意思,但她没有解释什么。 抓完药,打包好,她收了老伯给的十五块钱,就离开了药铺。 万景山全程都站在江岚汀旁边,两人的话他全都听清了,但是懵懵懂懂的,有很多不太理解的地方。 他只知道,半天的功夫,他媳妇就赚了十五块钱,还拿到了一大包的药。 天呐,原来钱还可以这样赚的吗?! 两人刚离开药铺,从侧门里就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 他走过去看了看麻袋里的东西,并抬起来拎了拎,掂量了一下重量。 “爷爷,你好黑心啊!”小伙子啧啧两声,“这些至少能值五六十块钱,你坑人也坑得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夫妻俩不懂行情嘛!” 老伯哼笑一声,“不懂行情?未必。” 小伙子凑过去,笑着问:“怎么说?给我讲讲。” “说不好。”老伯一脸若有所思,“不过,她还会再来的。” “这么肯定?”小伙子笑道:“再来估计就是找你算账的,我看人家丈夫人高马大的,一看就不好惹。爷爷,你还是小心着点吧。” 老伯一脚踢到孙子屁股上,“小屁孩懂什么,熬你的药去!” 万景山被江岚汀拉进了百货商店。 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城里人时髦的打扮,锃亮的地板……第一次进城的大汉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 他觉得自己走在这里格格不入,还敏感地察觉到有很多人在打量他,视线有探寻、有嫌弃、有好奇。 江岚汀却显得无比闲适,姿态悠然自得,完全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们。 站在卖衣服的柜台前,她慢条斯理地挑选着,时不时问柜员一句,这个有大一号的吗?那件有其他颜色吗? 柜员态度有些冷淡,但也没有表现太过分,问啥就答啥。 江岚汀没挑中,朝另一边走去,走出去三五米,听到刚刚的柜员在身后小声吐槽:“买不起瞎问什么呀!” ------------ 第9章 小心她跑出去乱勾搭 江岚汀苦笑着摇摇头,以前看小说时总能看到这样的情节。 因为寒酸被柜员嫌弃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还真的亲身体验了一把。 算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教训无关紧要的人。 早晚要经受社会毒打的,何必亲自动手。 她是这样想的,但万景山却不这样想。 他的轴劲儿上来了,扭头就回到了柜台前。 “不买不可以问吗?” “问了就必须买吗?” “我不懂,这里是这样规定的吗?” 柜员被吓了一跳,万景山毕竟长得凶,横着眉头,怒目而视,别说还真挺吓人的。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下一刻他马上就要动手打人了。 柜员哆嗦着说:“不是不是,可以问的。先生。您随便问。” 万景山顿了顿,他没有什么可问的。 但他觉得这样干站着有点傻气,就沉声说:“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衣服就得有各种大小的,颜色也多几种才好。” “对对对。”柜员忙不迭点头,“您说的是。” 江岚汀看乐了,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个即使心里紧张到抽搐,也要出面替媳妇讲几句公道话的男人。 万景山怕再说下去露怯,见对方态度还可以,就转身朝江岚汀走了过去。 这时江岚汀读出了柜员的唇语:乡巴佬。 没有说出声,万景山没听见。 本来没在意,这下被江岚汀记了一笔。 楼上楼下逛了一圈,买齐了需要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离开前,江岚汀想去见一见商场经理。 结果赶巧,在楼梯拐角刚好碰见了。 因为有人喊经理,过去讲了几句话,江岚汀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同志,就是她想找的人。 “经理你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经理十分客气,态度谦和。 “没什么,就是想提个小建议。”江岚汀说:“有些营业员不太专业,我觉得应该再多培训一下,要不然对整个商店的形象不好。” 经理看了眼万景山手上拎的东西,看得出挑选的商品质量都很不错,这可是实打实的顾客啊! 他严肃地询问:“能具体说一下吗?是不是哪个营业员做错了什么?我们保证马上处理。” “红鹿的衣服挺好的,如果营业员再专业一点,我想会发展得更好。” 说完江岚汀就离开了百货商店。 万景山觉得给媳妇丢脸了,也意识到自己跟城里人的差距,回家路上始终闷闷不乐。 萧知青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 难怪媳妇会喜欢他,长得好,有学问,什么都懂,确实非常厉害。 万景山心里不是个滋味。 到了陪媳妇回门那天,他看到西装革履、光彩照人的萧知青时,心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他憋着一股劲想要证明点什么。 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小汀,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红裙子呢?” 江真洁见到妹妹之后,立马把人拉到了角落里。 江岚汀穿的是从商场里新买的深蓝色格子衬衫,大小合身,穿着板正、低调又舒服。 只是跟她往常俗气浮夸的风格差别太大。 很多人猛一瞅,都没认出这是江岚汀。 “今天你是新娘子,我穿红的不合适,该抢你风头了。” 江真洁嘴角抽了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切,还想抢我的风头,哪里来的自信。 心里想的这些并不表露出来,她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甜丝丝的。 “咱们是亲姐妹,什么抢不抢风头的啊。” 江真洁上手摸了摸衬衫,故作好心道:“就是你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不好看,显得老气,多像上了年纪的老会计呀,城里人都不这么穿的。” 江岚汀轻飘飘道:“是么。” 江真洁见妹妹不接招,顿了顿,又说:“这是在哪儿买的呀?你是不是被小摊贩给忽悠了?” 江岚汀:“可能吧。” 以前一点就着的火药桶,现在突然跟块冰疙瘩似的,戳都戳不动。 江真洁心里纳闷,眼珠子滴流转了一圈,把一朵小红花放到妹妹手上,“这是你姐夫的,我得去换双鞋子,你帮我拿去给他。” “行,你忙你的去吧。” 江岚汀应下这个活,走出堂屋就把小红花递给万景山,“给姐夫送去。” 万景山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萧才良别上小红花,客气地道了谢,“大山兄弟好身板啊,真令人羡慕。” 万景山嘴笨,不太懂寒暄那一套,便直言道:“你有学问,也令人羡慕。” “哈哈,我这点学问算什么,也就教教小孩子。” 萧才良看着万景山,稍稍放低了点声音,“以后就是连襟了,都一家人,之前那点事,你别介意哈!” 万景山面无表情地问:“之前什么事儿?” “嗐,也没啥大事,就小汀喜欢我,想要跟我成亲嘛!”萧才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现在她跟你是两口子了,我祝福你们。有啥困难,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万景山干巴巴道:“没有困难。” “没困难是好事啊,说明日子过好了。” 萧才良能说会道,没有接不了的话,屋里还有其他人,他要把姿态摆足了。 “小汀是好姑娘,很不错的,我跟她啥事没有,连手都没拉过,你别胡思乱想哈!” 黑豆在屋里,为了讨好萧才良,故意接话说:“萧哥,那丑妞不是拽着要扒你衣服来着吗,当时好几个人都看着了。” 萧才良摆摆手,模棱两可地说:“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啊,萧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黑豆看向万景山,语气不善道:“大山,你可把你媳妇看好了,小心她跑出去乱勾搭,回头给你顶绿帽子戴戴。” 万景山紧抿双唇,咬着后槽牙扭头就走了。 “你要先吃点什么吗?厨房有小零嘴,可以先垫个肚子。” 江岚汀见人出来了,便走过去跟他说了一句,结果万景山根本不理她。 她直接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万景山不说话,快步走开了。 哎呦,还挺有脾气。 ------------ 第10章 萧老师是大骗子 萧才良现在还住在原来知青点的小平房里,挨着村里的唯一一所小学。 那边地方小,还有学校,就把婚宴设在了女方家里。 接亲的流程也省去了,等到吉时拜个堂,给长辈敬杯茶,也就算礼成了。 萧老师放弃城里的好条件留下来支教,大家都特别感动,所有人都非常喜欢这个讲话笑眯眯,看起来没脾气的文化人。 谁家生了孩子,一准跑去请萧老师帮忙取个好名字。 江真洁善良热心,喜欢帮助人,人缘也好。 所以今天来了特别多的人,屋里屋外满满当当,一派喜气洋洋。 “还得是讲究人,这奶糖一看就是高级货,平时都吃不到的。” 葫芦婶到处转悠地捡好东西吃,吃也堵不住她的破嘴。 “真真嫁的真好,以后可有福气了。” 她凑到赵菊英身边,边嗑着瓜子边说: “别看萧老师没准备三响一转,但早晚啥都会有。” 赵菊英笑着点头,“是这个意思。” “能攀上这样的高枝,你们运气真好。”葫芦婶满脸羡慕,“不过你家真真也好,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赵菊英说:“俺们老两口就指望大姑娘了。” 小的那个就当五十块钱卖出去了。 想想养了这么多年,才五十块钱,真是不划算。 况且小丫头这些年没少惹人生气,简直是来讨债的。 能找到人家把赔钱丫头弄出去,赵菊英心里痛快极了,这几天睡觉的时候腿都比以前伸得直了。 六婶和翠翠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走进来,赵菊英上前打招呼,随手从兜里翻出巧克力塞到男孩手里。 一板巧克力现在剩下最后四小格了。 “乐乐,给你吃。” 乐乐看了一眼,没有接。 赵菊英以为小孩不好意思,就说:“这是巧克力,可好吃了,快尝尝。” “谢谢叔婆。”乐乐小大人样地摆摆手:“我不能吃巧克力,会长很多疙瘩,又疼又痒。” 江岚汀坐在隔壁桌,听到他们的话,想起了书中有关谭乐乐的剧情。 这个男孩很聪明,不过因为误食了巧克力,导致严重过敏,没成年就死了。 具体是怎么死的,书里应该略过没细讲,江岚汀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翠翠是谭乐乐的妈妈,她朝赵菊英笑了笑,说:“孩子对巧克力过敏,没有福气吃这么好的东西。” “过敏是啥?”赵菊英不懂。 萧才良刚好走出来,走上前,笑着说:“这是进口巧克力,里头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吃了不会过敏的。” “对对对。”赵菊英附和道:“刚才那谁家的小石头,才三岁多,吃了一点事没有。” 乐乐眨眨眼,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六婶推推孙子,“乐乐,给你你就吃吧!” 乐乐坚持道:“会长疙瘩!” “萧老师都说可以吃了,肯定没事。”六婶心想着,这可是进口巧克力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以后上哪儿搞这么高级的糖果吃。 萧才良耐心地跟小孩解释:“你之前吃的巧克力可能不好,吃不好的东西才会过敏。这个没事的,你放心吃。” 乐乐其实很喜欢巧克力的口味,小孩对老师又有天然的崇拜滤镜,加上奶奶也劝他吃,一时间就动摇了。 想了想,他还是接过了叔婆手上的巧克力。 拨开糖纸,正准备往嘴里送的时候,小手突然被握住了。 江岚汀拦住小孩,对萧才良说:“过敏就不能吃了,会出事的。” “真没事。”萧才良语气轻松,摆出对蠢货无比耐心的样子,浑身都带着似有若无的优越感,语调颇有心机地放慢了,“人的身体可以自己调节,小孩子适应力强,即使真过敏,多吃几次适应一下就好了。而且这是纯巧克力,成分好,不仅不会过敏,对身体还很好呢。” 简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江岚汀差点都听笑了。 一番毫无医学常识的言论,却让赵菊英和六婶他们露出景仰的表情。 “还是萧老师懂得多啊!”六婶双眼放光,恨不得让萧才良当自己的女婿。 赵菊英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才良,脸都笑开了花。 因为女婿的优秀,她这个丈母娘都跟着骄傲了起来。 “他懂个屁!”江岚汀出口毫不客气,“乐乐,不管什么样的巧克力你都不能吃,沾一点巧克力的别的食物也都不能吃,要不然你会很难受、很危险的。” 乐乐有点迷茫了。 “乐乐你别听她乱讲,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知道啥是过敏啊。肯定是琢磨着跟你抢好东西吃呢。” 六婶说着夺过巧克力,掰下一小格就准备往乐乐嘴里塞,结果手刚伸出去,人就被推开了。 扭头一看,是万景山。 “你推我干嘛!没大没小的。”六婶指着万景山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瘪犊子,前天吐我一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好好躲着我,竟然还敢跑出来找事!” 江岚汀拉了万景山一下,说:“不管了。” 人各有命,自作孽没法管。 “乐乐,你是大孩子了,到底要不要吃,你自己决定。”江岚汀最后只跟孩子交代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吃吧吃吧,没事。”萧才良语气轻松,满面笑容,完全没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 乐乐思量片刻,说:“我不吃了。” “吃,干啥不吃!”六婶较上劲了,把已经掰下来的那一小块怼进了孙子嘴里。 乐乐抿了抿,特别好吃,他一下没忍住,就给吃了。 “好吃吧?”赵菊英笑呵呵的,总想找机会显摆显摆。 你看,我们家女婿多聪明,多有品味。 见乐乐准备吃第二块,一直没出声的翠翠开了口,“等会儿再吃吧,这么好的巧克力,一下子吃光了多可惜。” 六婶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到孙子手里,说:“拿着,想吃的时候就吃。” 见几个人走开跟别人唠嗑去了,翠翠默默拿走了儿子手上的巧克力。 半个小时后,吉时到了。 江真洁和萧才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正准备夫妻对拜时,乐乐突然哭闹了起来。 “妈妈,我肚子疼!” “我身上好痒!” “萧老师是大骗子!大骗子!” ------------ 第11章 缓缓就没事了? 六婶下意识地先去捂住了乐乐的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喊。” 但见宝贝孙子难受的样子,又心疼得紧。 “怎么又起疹子了,应该不是吃巧克力吃的吧,萧老师都说没事的,估计是吃坏了别的东西。” 六婶推了推儿媳妇,“翠翠,你快带孩子去看看王大夫。” 王大夫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平时给大家看看头疼脑热、拉肚子什么的,问题不大。 但更大更复杂的病情,他处理不了,水平非常一般。 上次乐乐过敏,王大夫就没诊断出来,差点耽误病情,所以翠翠对他不是很信任。 “我还是送乐乐去镇卫生所吧?” “也行,你背着乐乐跑快点。”六婶就这一个孙子,格外的在意。 这么好看又聪明的男孩,妥妥是他的一块心头肉,是要为他们家光宗耀祖的,是他们日后的指望,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顾不上新郎新娘有没有夫妻对拜,翠翠背上儿子就走。 江岚汀挡住去路,沉声道:“去镇上来不及了,先让他吐出来。” 六婶冲过去,一把撞开了江岚汀:“你别碍事啊!我大孙子如果出什么事了,我让你偿命!” 江岚汀看向翠翠:“多拿点温开水过来。” 翠翠是个性子很软的人,做事犹豫不决,平日里整个人看起来黏黏糊糊唯唯诺诺,听公婆的,听男人的,一向没什么主见。 但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为看到儿子面临了危险,突然就果断和清醒了起来。 她放下乐乐交给江岚汀,扭头跑着找温水去了。 乐乐坐在地上,江岚汀扶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你得把吃的吐出来。” 乐乐哭着摇头,“我吐不出来。” 他胃里翻江倒海的,但只是一阵阵干呕。 江岚汀果断地把手伸进他嘴巴里去抠喉咙,这时候也来不及找筷子勺子了,而且手指头的效果一般更好。 乐乐难受的涕泪横流,四肢不由自主地挣扎着。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六婶激动地去巴拉江岚汀,“你要杀人啊你!” “大山。”江岚汀扭头叫了一声。 万景山立马扯走了裹乱的六婶。 六婶高声嚷嚷道:“要命了,没法活了!江大米,赵菊英,你们快把你家死孩子拉走啊!” 来参加婚宴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江大米和赵菊英丢下正在拜堂的大姑娘,立马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赶紧把人放开。”江大米没动手,凑到小女儿身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别多管闲事,人家孩子,你瞎管什么。” 你不管,小孩是死是活都跟咱没关系。 可一旦你插手了,万一有个好歹,你就说不清楚,逃不开干系了,甚至一辈子都会被缠上。 你看万铁匠,那不就是鲜活的例子吗? 废了一条腿救了俩小孩,结果还成了罪人。 这就是吃力不讨好,枪打出头鸟。 江大米觉得自己这小女儿就是蠢,这点道理都不懂。 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回来一趟还给自己找麻烦。 “小汀你干什么?!你姐正拜堂呢,你捣什么乱。” 赵菊英急得火上房,汗都滴下来了,“婚宴上搞成这样,多不吉利,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不让你姐好过。” 江岚汀没应他们一个字,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只是再次看向万景山,目光严厉而有压迫感。 万景山明白她的意思。 江大米和赵菊英是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他觉得不好跟他们动手,所以刚才犹豫了。 现在有了媳妇的指令,他就什么都不管了,把两位长辈拉远了一些。 江大米感觉没面子,瞪着眼说:“小兔崽子你跟谁动手动脚的呢!我是你老丈人你知不知道?” “嗐,大山啊,你是男人,当家的要有点主意。”赵菊英说着捅了捅万景山的胳膊,“赶紧把你媳妇弄走,你俩先回家吧。” 丢人现眼的,看着就闹心。 好好的婚宴给折腾得不像个样子。 万景山岿然不动,一板一眼地说:“我不是当家的,我媳妇当家。” 江大米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万景山。 赵菊英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围观的村民里,有的掩嘴偷笑,有的低声议论: “我就说这捡来的孩子脑子不好使,要不然他亲爹亲妈怎么会给扔掉了呢。” “让女人当家这不闹着玩么,看着人高马大挺凶的,原来是窝囊废一个呀。” 乐乐这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的,吐不出来太多东西,只呕出来一点黑水,是巧克力的颜色。 但明显大多数巧克力都没吐出来。 翠翠拎着一个大暖水壶跑过来,里边是她兑好的温水。 乐乐勉强喝完一杯就不肯喝了,“我难受,我喝不下了……” “多喝才能吐出来,吐干净了才能不难受。”江岚汀语气不算轻柔,但也不严厉,平平稳稳的,带着坚定的值得信任的调调,让人比较容易听进去。 乐乐边哭边喝,喝着吐着,地上一片狼藉。 江岚汀指了指围在前面的几个人,说:“都别围着了,让乐乐多呼吸新鲜空气。” 看热闹的磨磨蹭蹭,蛄蛹半天也没挪动几步,嘴巴倒是没闲着。 “小汀你啥时候会看病啦?” “该不会是羡慕你姐嫁得好,故意找事不让他们拜堂的吧。” “在这装模作样,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哈哈哈……” 六婶听了心里直犯突突。 萧才良这时候才走上前,用和和气气的口吻说:“这样不太行啊,本来缓缓就没事的,你这么一刺激,万一窒息就麻烦了。” 江岚汀冷笑:“缓缓就没事了?” 萧才良忍了她半天了,在心里把江岚汀祖宗八辈骂了个遍,听到这句带着明显嘲讽的反问,差点没忍住直接动手。 可不悦的情绪转瞬即逝,两秒后面色依旧温和如春。 “我舅爷是大夫,我打小跟着他,懂点医学方面的知识。”萧才良拍了拍乐乐的脑袋,“起来,别吐了,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就好了。” “别动!”围观的人群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老人家。 江岚汀愣了愣。 嗯?宗堂草药铺的老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才良也怔愣了两秒,之后才开口叫人,“舅爷,你怎么来了?” ------------ 第12章 祝你们白头偕老 老伯脸色阴沉,气得不轻。 “你个混账小子,小时候让你好好跟我学,你不学!读个半吊子书,在这装大尾巴狼!” 萧才良那副焊在脸上的得体笑容,当即龟裂了。 六婶问道:“萧老师,他是谁呀?” 萧才良闷声回答:“是我舅爷。” 六婶感觉这老头好像挺厉害,便又问了一句:“就你刚才说的,那位老大夫吗?” 萧才良点了点头。 六婶好似一下子找到了救世主,扑过去就喊了起来:“神医啊,你快给我大孙子看看,他被这个屁都不懂的文盲丫头折腾的够呛啊!” 老伯伸手给乐乐把脉,手刚碰到小孩,六婶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老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别说话。” 六婶忙不迭点头,“哦哦哦,我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老伯直起身说:“问题不大,幸好都吐掉了。不过还得送医院,小孩过敏反应比较强,最好打两天吊针。” 翠翠在旁边长舒了一口气,她信对了人! 六婶反应了几秒,说:“幸好吐掉了?” “对。”老伯说:“如果不吐掉,没多久就会喘不上气,去医院都来不及了。” “那……”六婶看向江岚汀。 老伯笑了笑,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她可是救了你孙子一命的恩人。” “不对呀……”六婶想不明白,“萧老师说那个巧克力是进口的高级货,吃了没事的。真有点什么不舒服,缓缓就好了。” “胡说八道!”老伯骂了一句,“他才是屁都不懂的文盲!” 六婶瞠目结舌。 萧老师可是全村认可的文化人,怎么到了这老头嘴里就成了文盲了。 “舅爷,一路赶过来您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歇。”江真洁走上前,热情地说道:“早知道您要来,我就过去接您了。” 老伯像是没听到江真洁的话,扭头看向江岚汀,“挺巧啊,原来你是这个村子的。” “不仅是一个村子的。”江岚汀也觉得这太巧了,“我姐夫管你叫舅爷呢!咱现在算远房亲戚了。” “你没上过学,不识字啊?”老伯觉得她肯定懂一些医学常识的,也懂中草药。 “怎么可能,别听他们胡说。”江岚汀用两人才听得清的音量低声道:“以后收我的药材,价格公道一点呗。” 老伯啧啧两声,说:“我很公道的。” “是么?”江岚汀挑起眉梢,明显不信,“第一次是诚意,我表露过了,第二次我就不会吃亏了。如果你再压价,我就另找买家了。我可是有很多好货的,而且你想要处理好的中药材,以后我也可以提供。” 老伯不接这一茬,开口直接换了个话题,“你在这口碑看着不太好啊。” 江岚汀幽幽一叹,苦笑道:“您看得真准。” 老伯说:“那是他们没眼光,不会看人。” 把不成器的臭小子当文化人,可见是眼睛糊了猪油了。 江岚汀哭笑不得,“您这是在夸自己吧!” 江真洁见两人凑一块儿聊得热络,心有不快。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拉进距离,对江岚汀笑眯眯道:“小汀,舅爷说乐乐还得去卫生所看看,你陪表嫂一块儿去吧!你懂得多,就受累跑一趟。” 江岚汀并不意外,这是江真洁的常规操作了,自己动动嘴皮子,让别人干活,得好评的却是自己。 老伯“呦”了一声,直白地说道:“都去医院了还管懂的多少呢,听大夫的就行了。要是真不放心那小孩,想陪你自己陪呗,使唤你妹妹干什么。”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江真洁脸刷一下就红了。 “舅爷,你别欺负我媳妇,她就是个热心肠。”萧才良说:“今天我们成亲,这边很多亲戚朋友,我们一时间走不开。” “嗯,是我讲话难听了,对不住了。”老伯爽朗一笑,递给江真洁一个红包:“收着吧,祝你们白头偕老。” “没有没有。”江真洁双手接过红包,柔声道谢:“谢谢舅爷。” 老伯看了眼抱着小男孩的翠翠,“别多耽搁了,走吧,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卫生所看看。” 他边走边扭头对江岚汀和万景山说:“你俩也一起。” 走出小路,路口停放着一辆面包车。 能坐七八个人的那种,车子挺旧的,车皮掉了大半,估计开了好几年,而且没少跑。 驾驶位的车窗开着,一个小伙子探出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走过来的几个人。 当看清江岚汀和万景山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什么情况啊这是! 老伯跟几个人介绍:“这是我孙子,季笑糖。” “哈喽,大家好。”小伙子嗓音清朗,透着年轻人的活力,“我是爱笑爱吃糖的季笑糖,今年十九岁,你们管我叫小糖就行。” 老伯摇摇头,“这小子嘴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等会儿路上你少说话啊,闹人。” “爷爷,去哪儿?”季笑糖问。 “县医院。”老伯说:“小孩吃巧克力过敏了。” 季笑糖看了眼乐乐,没再贫嘴了,“这就出发!” 万景山一上车就浑身不得劲,拳头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 江岚汀告诉他:“想吐就说,可以停车下去吐。” 万景山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次不用忍着。”江岚汀强调道。 万景山一脸肃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老伯岁数大了,耳朵却极灵。 “你相公晕车啊?” 不等江岚汀开口,季笑糖就吐槽道:“什么相公啊,多老土的称呼,现在都叫老公。” 话落就被他爷爷拍了脑袋,“你开你的车。” 江岚汀笑道:“上次他晕车了,这次不一定。” 这次万景山还真没晕车,胃里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可能是第一次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公共汽车的司机没有季笑糖车技好。 到医院挂号看病,然后顺利地住进了病房。 乐乐没啥大问题,慢慢恢复就行。 翠翠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下来,忍不住偷偷抹了会儿眼泪。 哭完她来到江岚汀面前,诚恳道:“小汀,谢谢你。” 江岚汀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说:“不用谢我。” “是我没照顾好乐乐。”翠翠非常自责。 “以后别让他吃巧克力就行了。”江岚汀宽慰两句,就告辞离开了,“我和大山先走了,出院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翠翠立马说:“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正好过来办点事。” 江岚汀看中了县医院对面的一块空地,要是在那里摆个小摊的话,生意应该会很不错。 ------------ 第13章 别惹她 “你们干什么去了?”季笑糖趴在车窗上问。 江岚汀晃了晃手里的肉包子,“饿了,买点吃的。” “我也饿了。”季笑糖对江岚汀的印象很好,自来熟地说:“你不请我和爷爷吃包子啊?我送你们进城了呢!” 江岚汀挑了下眉梢,“上次你们赚得不够多?还抵不上车费么?” 提起这件事,季笑糖就没话说了。 “上车吧,我再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再溜达溜达。”江岚汀透过季笑糖的肩膀看向老伯,“季老,今天谢谢你了。” 老伯摆摆手,“用不着,以后多往我那拿点好药就行。” 江岚汀笑了笑,“有好价钱就有好药。” 爷孙俩走了,面包车的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万景山跟在江岚汀身边,绕着县医院转了好几圈。 他不知道媳妇在看什么,完全猜不出来,但他也没多问,吃了两个大肉包之后,就安静地走着路。 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看看临街的店铺,看看路边的小摊,看看来往的人群…… 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并不让人觉得无聊。 他幻想着,是否有一天也能来到城里生活。 并不是他有多追求光鲜,而是他总感觉,媳妇应该过更好的生活。 上次逛百货大楼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想法了。 “吃饱了吗?”江岚汀问他。 万景山从理发店门口的红白蓝旋转灯上收回视线,点头道:“饱了。” 江岚汀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不会跟我说谎吗?” “……我不觉得饿。”万景山的注意力全都在新奇的事情上,根本没留意肚子饿不饿。 “少吃点也好。”江岚汀说:“省得回去坐车的时候又不舒服。” “你在看什么?是想买什么东西吗?”万景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看看在这边摆摊卖什么好。” 江岚汀跟他不藏秘密,毕竟是一家人,而且真要干起来,也需要他出力。 况且,多个人商量,多条思路。 万景山只是生活圈子小,没人教,缺少点见识,但人并不傻,脑子也不笨。 几天接触下来,江岚汀反而觉得他孺子可教,非常聪明。 最重要的是,他做什么都格外的认真,一丝不苟的,什么活都干得非常漂亮。 万景山有点惊讶,想了想,说:“这里离家太远了。” “是有点远。”江岚汀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让你每天都坐汽车啊?” 万景山坦言道:“坐车难受。” “刚才坐季笑糖的车也难受吗?” 江岚汀刚才在面包车上,观察过他的脸色和状态,感觉应该还好。 万景山思考了几秒,说:“胃里不难受,心里难受。” 江岚汀好奇了,“为什么心里难受?” 万景山就把之前看到汽车撞死小狗的事情讲了。 “这样啊……”江岚汀总算明白他为啥一坐车就视死如归的了。 原来症结在这呢。 “汽车是很好用的工具,突然情况总是难免的。人吃饭还有被噎死的呢,总不能不吃饭了。小心一点,就能避免很多意外了。” 万景山双唇紧闭,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嗯。” “不过亲眼看到那么惨烈的场面,确实会留下心里阴影。” 江岚汀鼓励他:“慢慢克服吧!” 万景山一下子就觉得这成了他的一项功课,需要好好锻炼。 “你会骑自行车吗?”江岚汀看着街上窜行的自行车问道。 万景山摇摇头。 他连摸都没摸过。 “行,到时候再学。” 江岚汀暂时没有把详细的计划讲给万景山听。 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自从成了亲,万景山的日子一下子就进入了快车道。 生活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而且他心里也清清楚楚地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充满希望的新的开始。 回去的汽车上,依旧人畜混杂,味道难闻至极。 人不算太多,有五六个空着的位置,但都比较靠后。 江岚汀让万景山坐在靠窗的位置,把前一天用旧衣服缝制的布袋子放到他腿上,“难受想吐就吐袋子里,回家你给洗出来。” 万景山哪里舍得吐袋子里,这可是媳妇亲手做的。 车开了十几分钟,他感受了一下,确实有一点不舒服。 季笑糖的面包车里没有这么大的臭味,而且也没有这么晃。 但比第一次坐公共汽车时还是好了很多,至少没有强烈的想吐的感觉。 在他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时,坐在旁边的江岚汀却在留意听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 尤其是其中一个大叔的泣泪控诉: “家庭承包是好事啊,但也不是包下来就行了的。当时说得怪好听,种个果树,发家致富,万元户不是梦。” “我呸,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干呢!累死累活好几年,赚不了几个钱,身子骨都累坏了,腰也不好腿也有病。真是,我跟你说,我后老悔了。” “现在我出去一看卖梨的就头疼,今年大家的梨全都丰收了,根本卖不动啊。好多梨都要烂手里的,哎……” “咱们这种梨树的多,道儿又不好走,要把梨拉出去也费劲。” 说完梨的事儿,他们又聊起了万铁匠。 江岚汀便继续听了下去。 “老万之前牛气冲冲的,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我儿子想跟他学徒,狗玩意说什么都不带,说我儿子不适合。” “咋就不适合了,就他适合呗!” “他之前带的那俩徒弟,肯定没少收人家钱。只认钱的傻缺货,遭报应了不是,瘸条腿看他还怎么嘚瑟。” “别说了,那个是老万的儿子吧?等会儿听见了过来揍你。” “什么儿子啊,就是捡来的崽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来路不明,养大了有什么用。” 江岚汀扭头睨了他们一眼,目光冷冽。 两人看过去,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纷纷闭了嘴。 过了几分钟,他们又小声地嘀咕了两句。 “那是老万的儿媳妇?” “对,是他们村江家的二姑娘,那个泼丫头、母老虎。别惹她,回头惹一身骚。” ------------ 第14章 你要摆摊去呀? 六婶不放心大孙子,参加完婚宴就跑到村口等着了。 老树下坐了好几个消食的人。 六婶就跟他们说:“萧老师差点害死我家乐乐,刚刚可把我给吓死了!” 大家问怎么回事,她就把婚宴上的事情讲了讲。 “萧老师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又不是医生,说错了也有可能。” “那个老头真是他舅爷啊?会不会他舅爷是个不靠谱?” “不会!”六婶说:“萧老师自己说的,他舅爷是个非常厉害的老中医,还开了个中药铺子。我会看人,那老头一看就是真的厉害。” 一个赤脚老汉说:“下次舅爷来了,让他给我看看老寒腿,如果能把我老寒腿治好,我就信他厉害。回头我得跟萧老师说说,让他请舅爷来一趟。” “萧老师可不一定能把他舅爷请过来,舅爷说萧老师是半吊子货,对他可不满意了。” 六婶说:“萧老师是不是糊弄咱们了,要不是他说肯定没事,我能让乐乐吃巧克力吗?乐乐吐的那个样子呦,我想想就心疼。” 众人安慰了一通,便聊起了别的八卦。 隔壁北溪村的朱红妹去山上采蘑菇,路过时看到他们,就过去聊了会儿天。 提到家里的那些梨树,顿时愁眉苦脸,叫苦不迭。 江岚汀回来时,远远地就听到朱红妹大着嗓门说最近吃梨都吃吐了。 “出的汗里的都是一股子梨味儿,不信你闻闻!” 六婶嫌弃地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 原书里,江岚汀婚后挨打,遍体鳞伤,有一次在镇上晕倒,是朱红妹救了她,把她带到家里照顾了大半个月。 她是个大大咧咧,性格豪爽的大姐。 175的身高,175的体重,黑黝黝的皮肤,亮晶晶的大圆眼。 比江岚汀正好大十岁,今年二十九了,还没有成亲。 之前相过好几个单身汉,有很多看上她的,但是她不乐意。 她说没碰到合心意的,宁可当老姑娘。 朱红妹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很能张罗,卖蘑菇、做衣服、搬砖头,赚钱的活儿都干。 付出最多的一个营生就是种果树,结果眼瞅着要赔死了,最近愁的,满嘴起燎泡。 江岚汀和万景山走到村口的时候,江真洁刚好也过来了。 她听说六婶在村口讲萧才良的坏话,就忙不迭地拿了盘桃酥来讨好六婶。 “六婶你刚才没吃饱吧,今天真是招待不周了。” 江真洁说着又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糖块分给了其他人。 “我家萧老师心里可过意不去了,没想到乐乐会遭这么大的罪。要不是小汀裹乱,肯定不会成这样。” 见到江岚汀回来了,江真洁立马把妹妹拉过来,说:“小汀,你快跟六婶道个歉。” 江岚汀觉得好笑,这位姐可真是倒打一耙的高手啊! 她没理江真洁,看向六婶,把医院的情况讲了一遍。 “在医院住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和大山过去接他们,你放心吧,乐乐现在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六婶抓起江岚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小汀多亏了你啊,六婶谢谢你了。” “没事。”江岚汀没想到六婶会是这样的态度,觉得有点意外。 “小汀,你脸上的痘痘是不是少了?”朱红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江岚汀淡笑着点了点头,“嗯,是好点了。” 树下一个大哥蹲在石头上,贼兮兮地笑道:“看来大山把你伺候得很好啊,火气都没了,哈哈哈……” 旁边几个男的跟着大笑起来。 朱红妹一脚踹过去,把那大哥踹翻在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臭嘴长裤裆里了啊?说不出正经话了是不是!” “朱大人,饶命!”大哥笑嘻嘻地爬起来,也不生气。 朱红妹懒得理他,扭头说:“小汀,你别搭理他,就是个打一辈子光棍的老流氓。” 江岚汀笑了笑,“谢谢妹姐。” “哎呦,这么一叫还怪好听的。”朱红妹笑哈哈道:“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江真洁左右看看,觉得气氛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努力控制着不悦的情绪,挤出笑容,对朱红妹说:“朱姐,我听说你家梨子大丰收了,缺人摘梨收拾。小汀最近应该有空,她干活可利索了,让她过去帮你,肯定干得又快又好。” “不用了。”朱红妹叹了口气,“摘了也吃不了,现在卖也卖不动,不折腾了。” 江岚汀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妹姐,明天我跟大山去找你。” “真不用。”朱红妹说:“我不是跟你客气,我家人手也够了。” “我找你说点别的事儿。”江岚汀对朱红妹态度别样的好,讲话都更温柔一些。 “这样啊,那行。”朱红妹爽快道:“姐明天给你们做手擀面吃。” 江真洁咬紧后槽牙,想不通蠢妹子跟邻村朱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太奇怪了。 最近的一切,都透着古怪。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第二天中午,江岚汀和万景山腿挨着腿,坐在小板凳上,吃着朱红妹刚煮出来的手擀面。 酱缸黄瓜卤子的味道很好,面也劲道可口。 院子里堆满了梨子,有的梨皮已经变成黑色烂掉了。 “你说找我有事儿啊?”朱红妹坐在他们对面,三五口吃完了一碗面。 “妹姐,我要买梨。”江岚汀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啊?你买梨干啥,现在这梨可不值钱了。”朱红妹又盛了一碗面,还是三五口吃完,“你想吃梨,随便拿,跟姐甭客气。” “你这里的梨我都要买,你稍微给我便宜点啊。”江岚汀细嚼慢咽,吃半天了面才下去小半碗。 “你真买啊?你要干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朱红妹看她一脸认真,便问了问。 “我要做梨子粥,去城里卖。” 现成的好梨,恰好赶上干燥的秋天,在县医院门口卖生津润燥、清热化痰的养生梨粥,想必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朱红妹惊讶道:“你要摆摊去呀?” 江岚汀点点头,“对。” ------------ 第15章 你做春秋大梦呢! “不行!瞎胡闹!” 万铁匠听说儿媳妇要摆摊卖粥,当场炸了。 “谁家正经女人抛头露面地去摆摊啊!我家大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还是老思想,认为摆摊卖货是丢人的事情。 尤其是女人,在外面笑嘻嘻地跟人推销,成何体统! “大山是养不起你了吗?他缺你吃缺你喝了?” “别激动。”江岚汀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喝着淡茶,“等你腿好点了,你就替我去卖。” “我?”万铁匠噎了噎,“我去卖粥?” “嫌丢人那就算了。”江岚汀又蓄了杯茶。 以前她每天都要喝咖啡,要不然脑子转速慢。 现在好的咖啡豆不太好买,她就改喝茶了。 喝着喝着,竟觉出了茶的好来。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怕什么丢人。” 万铁匠轻易地被江岚汀带走了思路,“我的腿本来就没事,给根棍儿山都能爬。” 江岚汀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万铁匠看了她一眼,脑子里乱糟糟的。 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把腿上的药撕扯下来,扔到了地上。 江岚汀:“……” 嗯?这是怎么了呢! 她眨眨眼,举着茶杯,表情有短暂的凝固。 “这药挺贵的吧,我不用了!”万铁匠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安生地过日子,大山多采点山货,儿媳妇你就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用做。家里还种着地呢,有粮有菜,少不了你吃的。等过阵子,再接着养鸡,能多赚点钱,隔三岔五还能宰只鸡解解肉馋。” 江岚汀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笑问:“我是猪么?” 万铁匠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说正事呢,扯什么猪啊! “我在家等吃等喝,跟猪有什么区别啊?”江岚汀语气淡淡的,并不显得过分强势,“过些年再生几个猪崽儿,这辈子是不是就圆满了?” 万铁匠琢磨了几秒,说:“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你还想翻什么天啊!” “万叔。”江岚汀一脸认真,“你打铁就是为了赚钱吃饭吗?” “现在说你摆摊的事儿,你跟我提什么打铁!” 万铁匠每次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痛快。 打铁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了,但他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拿起过手锤,没有摸到过磨石了。 江岚汀看了眼他止不住轻颤的双手,没讲任何大道理,起身去了土灶那边。 万景山站起来把小凳子让给了江岚汀。 “梨我切好了,米泡够了半个小时。”他开口问:“往锅里倒这些水够了吗?” 江岚汀看了一眼,“不够,再添半瓢。” 旁边有一大桶刚打来的井水,万景山舀了半瓢倒进锅里。 “现在烧火吗?” “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江岚汀坐在板凳上,想了想,说:“你去喂咕噜,训练它一会儿。” 万景山站那磨磨蹭蹭地没走,“我帮你把粥煮完的吧,烧火呛人。” 江岚汀直言道:“你不会煮。” 不就是煮个粥么,最多往里边放了点梨,有什么可不会的。 万景山心里这样想,但嘴上没这么说。 “我不会,你教我。” 江岚汀低头划燃火柴,点着引子,丢进灶膛里。 她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不想教你。” 万景山:“……你教我,我能帮你干。” 江岚汀:“用不着。” 万景山板着脸,扭头走了,脚步还挺重,出院门的时候,听到江岚汀打了好几个喷嚏。 都说了烟气呛人! 为啥不教他? 觉得他学不会做不好吗? 憋着一肚子气,咕噜跑到跟前了都没留意到。 “汪!”这一声不满的大叫把万景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左手端着装剩菜剩饭的狗碗,右手举着半个杂面馒头,跟咕噜大眼瞪小眼,就是不把吃的拿给狗子。 咕噜不满极了,鼻孔喷着气,汪汪大叫。 “再叫没吃的。”万景山上头拍了下狗脑袋。 咕噜又哼哼了几声,就乖乖坐下了,眼巴巴地瞅着万景山。 万景山就把馒头揪了一小块丢给它。 咕噜低头用舌头一卷,一秒就吃掉了。 江岚汀教过他怎么训狗,他喂狗时还自我发挥了一下,甚至教会了咕噜点头和摇头。 梨子粥的甜香悠悠地飘出来,万景山吸了吸鼻子,肚子跟着响了两声。 咕噜听见了,也闻到了香味。 “走吧,明天再来。” 万景山起身回了家。 咕噜没跟着他,朝山脚下跑去了。 “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万铁匠看了眼儿子,“狗没提前过来啊?” “来了,我溜达了一会儿。”万景山把狗碗仔细地洗干净,晾在了倒扣的铁盆上。 “又不是咱家的狗,天天跟喂儿子似的,我看你俩病得不轻。” 万铁匠从来没见谁家看门狗有这样的待遇。 “喝点梨子粥,清清火,润燥。”江岚汀盛了一碗,放到万铁匠面前的桌子上。 万铁匠看了看,“里头都放的啥呀?该不会打算药死我吧?” 江岚汀又盛了一碗放到桌上,“大山,你也过来尝尝。” 梨粥很烫,父子俩用勺子搅和,用嘴去吹。 不等完全吹凉,他们就吃上了。 吃到嘴里之后,纷纷愣怔了几秒,接着便头也不抬地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粥。 不到一分钟就给喝完了。 两人都是满头的汗。 万铁匠:“还有吗?这点不够喝的。” 江岚汀笑道:“还有,大山你去盛吧。” “你不喝吗?”万景山问她。 “我喝过了。”刚才试味道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不少。 土灶她不熟悉,所以要亲自动手适应一下。 梨粥里不仅放了雪梨和大米,还有冰糖和枸杞。 这是最基础的版本,她在琢磨着再放点别的,银耳之类的,都是好东西。 还有,她打算再开发点别的口味和品种,比如大米换成小米,做成小米雪梨粥。 “你就是要卖这个?”喝了三大碗梨粥之后,万铁匠开口问道。 “嗯。”江岚汀点了点头,“对呀!好喝吗?” 万铁匠不得不承认:“好喝是好喝,但这能赚钱吗?” “能吧。”江岚汀笑了笑,“卖了才知道。” “这一碗要是卖八分钱,一天卖上三十碗的话,就是两毛四,刨去你买梨买冰糖的钱。对了,大米也是成本啊……” 万铁匠默默地算了起来,“这样根本不赚钱,往城里跑累得够呛,你图啥呢?!” 江岚汀一副你瞎琢磨啥的表情,说:“一碗我要卖五毛的,一天最少得卖掉五六十碗才行。” 万铁匠噗嗤一声乐了,“哪个冤大头花五毛钱买碗粥啊,再好喝也不会有人这样花钱的,还卖五六十碗?你做春秋大梦呢!” ------------ 第16章 出拳护媳妇 镇上一斤梨两毛左右,朱红妹前阵子按照一毛五的价格卖了一些。 剩下的越来越不好卖,既然江岚汀说了全都要,她就打算以八分钱的价格全部出手了。 “这两天新摘下来的梨子有3200斤,我下午就给你拉过去。” 朱红妹说:“没摘的估摸还能有个两千斤左右,你还要吗?” 江岚汀不假思索道:“要。” 朱红妹犹豫着说:“你是已经找到买家了吗?弄这么多,万一烂手里,我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不会烂手里。”江岚汀朝她笑了笑。 “那个……”朱红妹小声道:“其实我是打算卖给罐头厂的。” “卖给厂里多少钱?”江岚汀问。 朱红妹没跟江岚汀耍心眼,如实说:“两分钱。” 江岚汀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是个最后退路。”朱红妹告诉江岚汀:“回头要是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罐头厂,那边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着牵线。” “知道啦。”江岚汀笑道:“谢谢妹姐。” 下午,朱红妹如约把3200斤拉到了江岚汀家的院子里。 万铁匠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这花了多少钱啊?” “二百五十六。”江岚汀语气轻松得像是花块八毛买了斤猪肉。 万铁匠差点心梗,唯一立在地上的那条腿都跟着抖了抖。 “你哪来这么多钱?”他说着把屋里的儿子喊了出来,“大山你出来!你们哪来的钱?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么好赚。 “万景山,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两天你们整天在外面,都忙活啥了?” “上山采药,进城卖掉。”再多的,万景山也说不清楚了。 “什么药能卖这么多钱!”万铁匠总觉得他们在说瞎话。 江岚汀一边整理梨子,一边随口回道:“卖药赚了一百,借了四百。” “借了多少?四百?”万铁匠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劲,“买梨不是两百多就够了?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管谁借的?谁会借你这么多钱啊?” 江岚汀无奈苦笑:“万叔,你问题太多了。” “你还嫌我问题多!你闹这么一出,我问题能不多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进来一个人。 “老万,你身体不错啊,这大嗓门,气真足!” 来人正是那天在公共汽车上吐槽万铁匠的邻村老汉,江岚汀一眼就认出来了。 “冯大光,你来干什么?”万铁匠没给来人好脸色。 不请自来的人也不生气,走上前,热络地拍拍万铁匠的肩膀,笑呵呵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万铁匠皱皱眉头,没说话。 “日子过红火了,就把兄弟给忘喽。”冯大光话里有话道:“瞧瞧,多大的手笔啊,一出手就能买下这么多梨。” 江岚汀冷笑,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老万你放心,我不问你们的门路。”冯大光说:“我那还有不少梨,可以低价全给你,你考虑考虑?” 万铁匠说:“不考虑!” 已经买的这些都够人愁的了,还买呢! “别这样啊。”冯大光摆出讨好的面孔,“咱们可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的老朋友了,有钱一起赚嘛,以后有好事我也会想着你的。” 万铁匠冷笑一声,这种屁话鬼都不信。 还老朋友呢! 他砍掉一条腿瘫床上了,也没见老朋友过来看哪怕一眼。 有困难的时候,也没见伸把手,甚至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当不认识。 现在巴巴地往前凑,恶不恶心啊! 万铁匠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我站累了,回屋躺着了,你回吧,我们可没钱买什么梨。” 冯大光碰了一鼻子灰,差点破口大骂,但一想到自己是出来推销梨子的,就忍了忍。 “江家二姑娘,你帮我劝劝老万吧。”冯大光说:“这老伙计越老越固执了。” 江岚汀淡眉微挑:“劝他干什么,这儿我当家。” 冯大光愣了一下,“哎呀,那敢情好。我就听说是你去俺们村找的朱红妹,我跟你说,红妹家的梨没有我家的甜。” 江岚汀毫不客气道:“总忍不住背后说人坏话,是种病,去医院看看吧!” “……什么?”冯大光一下子都没听懂她的讽刺。 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这女的,说话客气点啊。” 江岚汀不咸不淡地说:“也没见你说话客气。” 冯大光偏头看了眼满院的梨子,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强行忍下了脾气。 “对不住了,是我犯冲了。”冯大光说:“你也知道,今年梨不好卖。这时候你能找到新门路,是真厉害,叔佩服你。我的梨可以便宜卖给你,价格咱可以商量,钱你慢慢给我,不着急的。” “不买,我已经买够了。”江岚汀走向仓房,吩咐万景山:“大山,送客!” 万景山走到冯大光面前,“回吧。” “大山,这家你做不了主啊?”冯大光嫌弃地撇撇嘴,“让个娘们当家做主,亏你们想得出来。” 万景山捏紧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一拳直接砸到了冯大光的下巴上。 冯大光猛地后退两步,坐到了地上。 他骂骂咧咧地喷了口血,捂着嘴巴,又吐出两颗牙。 “我踏马——” 人还晕着,骂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条大黑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冲着他就一阵狂吠。 “咕噜,坐!” 黑狗又叫了十几声,才屁股一沉,乖乖地坐下。 万景山警告冯大光:“说我媳妇一句,就一个拳头。” 冯大光欺软怕硬,不是那种硬气的人,被一人一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心里越来越发虚。 他打不过人,也打不过狗,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前,还故意踢了一脚放在门边的梨子。 咕噜撒开蹄子追上去,吓得冯大光狂奔了二里地,确定狗不在身后追了,才停下来大喘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光叔,你这是怎么了?”江真洁拿出洁白的手绢递给冯大光,“你快擦擦吧,下巴上都是血。” “谢谢了啊。”冯大光胡乱擦了几下,“真真,还是你善良,你那妹妹,简直不是人。” 江真洁笑说:“叔你别这么说,我妹妹人挺好的。” “好什么呀。”冯大光遥遥头,重重地叹气。 江真洁觉出有什么隐情,便仔细地问了问。 冯大光一顿诉苦,把梨子的事儿讲了。 江真洁很震惊,死丫头现在有这么大本事了? 不对,肯定有古怪! ------------ 第17章 新婚生活和谐 晚上冲完澡,江岚汀敷上面膜躺到了小床上。 万铁匠进屋时不经意看到,吓了一大跳。 “我的老天爷,你这又往脸上糊的什么鬼东西啊!整天的,吓死人了。” 昨天是一脸白墙腻子,今天又成黑炭包公。 屋里没拉电线,没有点灯,只点着两根蜡烛,光线朦胧而微妙,显得那张满脸糊糊的脸更加恐怖诡异了。 “这是面膜。”江岚汀嘴张得很小,在齿缝间不算太清楚地说:“别大惊小怪,明晚我要弄绿色的,你有点心理准备。” 万铁匠啧啧两声,“丑人多作怪呀!” 糊了一脸面膜的江岚汀,眼睛格外的明亮,她直直地盯着万铁匠。 万铁匠也觉得这样说自家儿媳妇不好,便闭上了嘴。 万景山把被子铺好,对他爹小声说:“我媳妇痘没了,还白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他觉得他媳妇怎么看怎么美。 万铁匠仔细一琢磨,还真是,“孩子,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嗯。”江岚汀没称体重,不过她自己有感觉,这阵子瘦了能有七八斤。 肉眼可见的脖子变细了,五官显露了出来。 衣服裤子都变得松松垮垮,不系个腰带裤子都往下掉。 甚至原本跟脚的鞋子都变大了半码,要垫个厚鞋垫才能继续穿。 “看来这家不好当啊,瞧把孩子给累的,身上的肉刷刷往下掉。我看你吃得太少了,还是得多吃,要不然哪有劲儿干活。” 买了这么多梨,欠了一屁股债,多让人焦虑啊! “我这破腿不红不肿,也不疼了,明天我给你们做饭,你们忙活你们的事儿。” 万铁匠以前不爱说话,跟儿子两人一块生活的时候,每天能说上十句话都是多的了,沉默又严肃。 万景山突然发现他爹其实话挺多的,甚至有点唠叨。 到时间江岚汀去把脸洗了,回屋开始抹雪花膏,弄得满屋香喷喷的。 帘子已经拉上了,父子俩看不见人,扭头最多能瞧见个模糊的人影,但香味却很浓郁。 万铁匠想着,这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万景山的心绪则更复杂了,他一会儿面靠墙,一会儿仰躺着,翻来覆去的,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燥热。 江岚汀抹完脸,吹熄蜡烛,说:“谢谢万叔,明天我想吃包子,你会做吗?” “什么馅的?”儿媳妇点名要吃的东西,万铁匠无论如何都得给做出来。 “韭菜鸡蛋。”江岚汀说:“淡一点,别太咸了。” “行。”万铁匠痛快地应下来,又问:“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晚上。”江岚汀告诉他:“中午我跟大山不回来,要去接乐乐出院。” 乐乐本来应该早就出院了,但他在医院突然又肚子疼。 一检查,是急性阑尾炎。 后来做阑尾炎手术,又住了几天院。 “那中午你们回不来吗?”万铁匠问了一句。 江岚汀说:“中午翠翠请我们下馆子。” 万铁匠哼笑一声,“你六婶那个铁公鸡也舍得拔根毛了。” 翠翠手里没钱,她能请客,肯定要经过她婆婆的同意,从她婆婆手上拿钱。 这毛是拔了,但拔得不多。 一盘土豆丝,一盘炒白菜,六个大馒头。 翠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以后我赚钱了再请你们吃好的。” 她婆婆给的钱,也就够请吃这些的,再多俩馒头估计都不够了。 江岚汀笑道:“好,等你赚大钱。” 几个人快吃完的时候,江真洁走了进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来到桌前。 “表嫂,大山,小汀,还有乐乐。”她挨个打了遍招呼,然后兴奋道:“你们也在这吃饭呢,真是太巧了。” 桌上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没有一个人开口。 江真洁一时间有点尴尬,但她很会给自己找台阶,很快便接上了自己的话头,“你们吃饱了吗?我再请你们吃两个菜吧?你们想吃什么?” 江岚汀抬眼看她一眼,“五十块彩礼还没花光吗?” 竟然还剩下钱请客吃饭么。 “什么呀,小汀你真会开玩笑。”江真洁干笑两声,“你的彩礼都在爹妈手上呢,怎么可能在我这儿。你姐夫发了工资,刚给了我家用。” 既然这么热情主动,也不好拂了她姐的面子。 江岚汀没客气,开口说:“那就谢谢姐了,再加道红烧排骨和一屉小笼包吧!” “……”江真洁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妹妹会真的点菜,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请了这俩不便宜的食物。 “小汀嫁人之后,脾气真是好多了。之前我们去镇上赶集,我要给她买个糖葫芦,她都不干,非说我瞎显摆,我都劝半天哄着她她才肯吃。” 翠翠不好意思夹菜,喝了口水,说:“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一块儿长大的嘛,我就这一个妹妹,肯定要照顾好的。” 江真洁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蛋,惊讶道:“小汀你脸蛋现在好嫩,跟剥皮的鸡蛋似的,是不是妹夫家的水比咱家的好啊?” 万景山一本正经道:“都在一个井里打的水。” 江岚汀莫名被戳笑点,差点没崩住。 江真洁嘴角抽了抽,随即又展开了笑颜,“有什么秘诀不?快偷偷告诉我。” 江岚汀挑挑眉梢,悠悠回道:“可能是夫妻生活比较和谐,新陈代谢好了?” 江真洁:“……” 她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冒出来的两颗痘痘,总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应该还没有人知道萧才良身有隐疾,不能人道。 而且,更不会有人知道,文质彬彬的萧老师,性格暴躁,下手打人竟然出奇的狠。 翠翠垂下头,脸又悄悄地红了。 她是已婚妇女,还总听村里二流子讲各种下流话,自然听得懂。 但万景山却只懂字面意思,他跟媳妇彼此没急过眼,没吵过架,自然是和谐的。 所以他一脸坦然,认认真真地啃着排骨,点头应和了一句:“嗯,是和谐的。” 江真洁花钱碰了一堆软钉子,心情糟糕透了。 “小汀,听说你买了很多梨,你有什么打算啊?爸妈不放心,让我找你问问。” “保密。”江岚汀连瞎话都懒得编,反正很快他们就会知道。 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想给江真洁心里添堵。 你不是喜欢装真善美,装圣母娘娘吗? 继续装啊! 能免费观赏,还挺愉悦的。 ------------ 第18章 大狗狗求rua 江真洁听说他们还要在城里转一转,就跟他们说道别了。 但她并没有回村子,而是在后面偷偷地跟着。 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江岚汀买上千梨子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 结果见他们到处瞎溜达,然后进了新华书店。 她怕被发现,没敢跟进去,就在外头猫在树后等着。 书店里人很多,万景山想买本字典学识字。 他一天学校都没上过,现在认识的字只有十来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成亲之后,他得空就去村支书的办公室外面偷听广播。 一开始能听懂的很少,后来渐渐听出点意思了。 他经常想起一件事,就是媳妇之前喜欢萧才良,还想嫁给他。 跟萧才良相比,自己确实是个文盲。 这样不行。 万景山便萌生了识字的想法。 他跟江岚汀直接说了,媳妇表示非常支持,就打算先买本字典先看看。 选好字典,江岚汀又买了两本食谱和三本中草药书籍。 最后还给乐乐挑了几本小儿书。 翠翠推拒道:“不用了,回头我带乐乐去镇上租着看地摊上的就行,那里便宜,花这个钱干啥!” “这是我送乐乐的礼物。”江岚汀朝翠翠笑了笑,柔声道:“收着吧,以后我找你帮忙的时候也好开口。” “小汀,你需要我干啥直说就行,这个真不用了。”翠翠不安道:“你救了乐乐,本来应该我送你礼物的。你这样,我太不好意思了。” 江岚汀朝万景山摊手,淡笑着无奈道:“表嫂不领我心意怎么办?” 万景山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给乐乐的礼物,表嫂为什么可以拒绝?” “对呀。”江岚汀看着翠翠,“表嫂,这小儿书又不是给你的。” 翠翠被这个逻辑给绕晕了,正迷糊着的时候,江岚汀已经把小儿书塞到了乐乐手上,“拿着,快谢表姑。” 乐乐抱着书,朝江岚汀鞠了一躬,“谢谢表姑!” “乖!”江岚汀揉了揉乐乐的头发。 走出书店的时候,万景山磨磨蹭蹭地跟在最后面,看没人留意他们这边,立马凑到江岚汀耳边,很快地说了一句:“谢谢媳妇。” 江岚汀哭笑不得,扭头看他,发现他弯着腰,头微微地朝她这边歪着。 哎呦,这大狗狗在期待什么呢! 万景山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眸光亮闪闪的。 “乖!”江岚汀见他这幅样子,没舍得打击,伸手抓了抓他根根分明的黑发。 万景山眼睛密缝了一下,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但眼角有着浅浅的笑意,别人未必看得出来,但江岚汀一眼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躲在树后的江真洁看到他们出现的同时,也看到了江岚汀揉万景山的头发。 光天化日的,真是腻歪! 没文化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 江真洁嗤之以鼻,心里不住地往外冒酸水。 跟着走了半条街,她留意到万景山手上拎了几本书,又开始腹诽。 一帮泥腿子,装什么文化人啊,买书你们看得懂么! 面对这些人,江真洁心里还是非常有优越感的。 直到看见江岚汀掏钱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又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她才震惊得什么优越感都没了。 怎么回事? 他们哪里来的钱? 万景山勉强凑了五十块交了彩礼,家里肯定啥钱都没有了。 翠翠更不可能有钱。 难道是江岚汀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她抓挠妹夫头发那样子,不是一般的有手段。 之前还真小瞧了这个妹妹。 难怪最近越来越好看,也琢磨着打扮自己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肯定是出卖色相了! 江真洁没再跟踪,愤而离去,打算回家告状。 赵菊英听了,第一反应是:“你妹哪有色相可卖的啊,卖给瞎子吗?” “小汀最近变漂亮了,瘦了挺多,脸上痘都没了。” 江真洁再嫉妒,也得承认这个现实。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不如妹妹好看了。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无意中她听亲戚唠嗑时说过一句话。 “小汀啊,是个美人坯子,跟你们家谁都不像。” 这句话深深地扎进了江真洁幼小的心上。 之后她就把好吃的都让给妹妹,让妹妹变成大胖子。 还主动炒花生瓜子给妹妹吃,炒得火候很大,吃起来香得很,但吃完很容易上火。 常年吃下来,脸上痘痘叠痘痘,就变成了村里有名的麻子脸。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计谋很成功,可想不到妹妹成亲后,会有这么大的蜕变。 “她能变漂亮到哪儿去啊。”赵菊英根本不信,她这个当妈的,已经完全忘记小女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江大米不关心小女儿好看还是不好看,是不是出卖了色相。 这么多年小女儿的名声从来都没好过,现在都嫁人了,丢人也丢的是夫家的脸。 “真赚到钱了也是好事啊。”江大米非常现实,对大女儿说:“让她多孝顺孝顺爹娘,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多给你一些。” 这倒也是,江真洁的思路一下就被打开了。 “还是爹厉害。”她笑了笑,过去给她爹捏起了肩膀,“我永远是爹娘的小棉袄,等我和才良赚大钱了,肯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江大米最满意自己这个大女儿了。 懂事乖巧,嘴甜能干,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当爹的问乖女:“学校那边够住的吗?” “够住。”江真洁说:“明年应该会盖个房子,到时候就宽敞了。” “才良脑子好使,能琢磨事儿,有前途。”当爹的又问:“他对你挺好的吧?” 江真洁的手顿了顿,强颜欢笑道:“挺好的。” 好得很,成亲那天就迁怒于她,赏了她肚子一脚,现在肚皮上的青紫都还没消。 昨天因为没及时做晚饭,又罚她跪了两个小时。 今天她跑出来这么久,还不知道回去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毒打呢! 这日子,跟想象中天差地别。 万景山如果动起手来的话,肯定比小鸡仔似的萧才良更狠吧? 江真洁眸光冷下来,她不好过,江岚汀也别想好过! ------------ 第19章 这位大哥,技能点不少啊! 江岚汀知道她姐一直在跟踪。 她现在形象上,性格上都有了大变化,还越变越好了,江真洁肯定不踏实。 那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在江岚汀的眼里,跟摆在明面上没差别。 江真洁早晚会给自己使绊子,这一点江岚汀心里门清,但她半点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比麻烦多。 江岚汀带着几个人去了商店。 永久牌自行车一百八十块,人力三轮车一百二,加起来三百块钱就这样花出去了。 她从季老那换了点工业票,交票交钱,转眼就成了有车一族。 二八大杠,江岚汀刚好能骑。 她上去试了试,感觉很不错。 翠翠满眼崇拜道:“小汀你什么时候学的啊?骑得这么好。” 江岚汀含糊地回答:“之前在镇上骑过朋友的,很好学。” 万景山盯着媳妇看,眼睛都舍不得多眨,那眼神都快把人融化了。 人力三轮车的平衡比较好掌握,万景山上去感受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不过二八大杠他还控制不了,练了半小时,最多能保证不摔倒,但骑得歪歪扭扭,只能在空地上骑一段,离上街还有段距离。 回村的路上,乐乐坐在自行车的横杠上,江岚汀带着他。 万景山则蹬人力三轮车,载着翠翠。 回村的路不太好,坑坑洼洼的,很颠簸,乐乐好几次都磕到了牙。 但他们都很开心。 几个人话不多,翠翠就唱起了歌。 优美的歌声响彻乡间小路,每一口呼吸都是新鲜的空气。 蓝天浮云,百鸟啼鸣,太舒适了。 江岚汀渐渐爱上了这里的生活。 柱子和大河在村口树下闲唠嗑,抬头见到车子,立马激动地迎了过去。 “这是谁的车子啊?发财啦?”柱子拦住他们,眼馋道:“快让我摸摸。” 江岚汀刹车停下,把乐乐抱了下去。 “哎呦,这溜光水滑的。”柱子又问了一遍,“谁的车啊?” 江岚汀说:“我的。” 柱子瞥了万景山一眼,啧啧叹道:“真财主不显山不漏水啊!” 大河摇晃了一下三轮车的把手,满眼羡慕:“啥时候我能买得起这么一辆车啊,回头我娶媳妇就骑三轮车去接亲,前头绑个大红花!” 柱子踢他一脚,笑道:“你个穷光蛋,能买得起三轮车的时候,黄土都埋半截了,还娶媳妇呢!” “滚蛋!”大河抬脚踢了回去,“别人能赚钱,我咋就赚不到,我又不缺胳膊不缺腿的。” “你缺心眼。”柱子哈哈大笑起来。 大河扭头看向万景山,一脸认真地问:“大山兄弟,你咋赚着钱的,能教教我不?” 万景山下意识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笑了笑,只道:“问你呢。” 万景山思考了十几秒,憋出四个字:“好好干活。” “啊?”大河愣了,“就这啊?” 万景山再次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点点头,“对,就这么简单。你俩天天在村口转悠晒太阳,只会养出一身懒肉,一层黑皮,不会变出钱来的。” 翠翠带乐乐先回家了。 万景山和江岚汀买自行车的事情旋风般传遍了木香村。 两人还没到家,万铁匠就听到了这个传言。 看到儿子儿媳妇一前一后,骑着两个车子进来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钱没赚到多少,亏空是越来越大了。” “万叔,好看吗?”江岚汀有意逗他。 万铁匠鼻孔哼气,“回头讨债的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江岚汀玩笑道:“让大山打跑就行了。” 万景山:“……” 突然有种身兼重任的感觉。 江岚汀没多休息,换了身旧衣服,便开始干活了。 她把先用的一批梨子挑了出来。 万铁匠不放心,坐在旁边看。 “这么多梨,还没做成梨子粥是不是很多就烂了?” 他发愁啊! “不全做粥。”江岚汀说:“分一半出来晒梨干。” 万铁匠点点头,晒成干倒是还成,能多放一阵子。 “万叔,给你分个活。”江岚汀突然抬头看他。 万铁匠警惕地缩缩脖子,“啥活啊,你别坑我。” “不坑你。”江岚汀淡笑道:“你会给三轮车做加固吗?” 万铁匠琢磨了一下,问:“你要怎么加固?” 江岚汀走到人力三轮车跟前,“我怕东西装多了这个车子扛不住会散架,咱们这边路不好,颠来颠去很危险。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加固一下,让它更结实点?” 万铁匠拄着拐杖转悠着研究了片刻。 “多加几个支撑杆,这些地方用角铁支撑,应该能结实不少。” 江岚汀问他:“你现在能干吗?” 万铁匠说:“够呛。” “让大山帮你。”江岚汀建议道:“他出力,你指导。” “大山。”万铁匠喊了一嗓子,“儿子,来活了!” 万景山刚垒好第六个土灶,蹭蹭鼻子站起身,应了一声:“来了。” 父子俩嘀嘀咕咕地干了起来。 江岚汀看了眼院子里的七个简易土灶,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天下来,准备工作全部搞定。 加固人力三轮车进入收尾阶段,万铁匠把活交给儿子之后,就蒸包子去了。 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很快韭菜鸡蛋的香味就飘满了院子。 “你们又吃什么好东西呢?”隔着院墙,另一边传来葫芦婶的声音。 她几次没捞到好吃的,现在闻到香味也不过来了。 讨不到好,不够生气的。 最多搁自己家里喊着酸上两句。 “天天的,日子过得挺美啊!” 这边三人各忙各的,没人搭理她。 万铁匠做的包子,丑得奇形怪状,江岚汀盯着盘子看了几秒,都没决定夹哪个吃。 “嫌弃啊?”万铁匠随便夹了一个放到江岚汀碗里,“别那么多事,快吃。” 江岚汀尝了尝,味道挺不错。 万景山两口一个拳头大的包子,不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明天开始摆摊吗?”他一直惦记这件事呢,包子啥味儿都没仔细品。 “对。”江岚汀告诉他:“明天早点起来熬粥,你给我打下手,我起来了叫你,你踏实睡。” 万景山说:“不用,你起床我能听到。” 江岚汀瞥他一眼:“我那边有什么动静你都能听到?” 万景山点头:“能。” “我睡觉磨牙吗?” “不磨。” “打呼噜吗?” “不打。” “放屁吗?” “……不放。” “你睡觉了吗?” “不睡。” “嗯?” 万景山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以前有时候在山上过夜,要留意身边动静,要不然危险。” 江岚汀明白了,他这是练就了进入深度睡眠也留一根神经的技能。 这位大哥,技能点不少啊! 第二天要早起,不到十点他们就睡下了。 刚睡着没多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吵闹声。 “小汀,你快醒醒,红梅姐要生了,你让大山赶紧用三轮车把人送卫生所!” ------------ 第20章 生孩子 在外头喊话的是江真洁。 她带着红梅的丈夫宋江河一块儿过来借车借人的。 “宋哥你别着急,三轮车很稳妥的,速度也快。”江真洁跟着一路跑过来,满头的大汗,任谁看了都觉得她热心又善良。 “谢谢你啊。”宋江河用袖子蹭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真真你人太好了。” 木香村第一大善人,果真名不虚传。 江岚汀走出来,江真洁立马上前主动说明了情况。 “孙婆走亲戚了,不在村里。” “红梅姐提前破羊水了,她疼得直喊。” 江岚汀问了句:“是要去镇卫生所吗?” “对。”江真洁语速极快地说:“红梅姐身体弱,去卫生所稳妥,而且她都二十八了,听说年纪大生孩子很危险。” 她催道:“你快着点吧,让大山半小时内把人送过去。” 还真会差使人啊! 乡亲有困难,肯定是要热心帮的。 但也不能为了帮而瞎帮。 “咱们这边路不好,坐在三轮车上太颠了,更危险。”江岚汀看向宋江河,“万一孩子半路颠出来,或者哪里卡住了,恐怕更不好。” 宋江河一听,急得直磕巴,“那,那那,怎么办?” “还是用板子,把红梅姐给抬过去吧,脚程快点用不了一个小时。”江岚汀又补充道:“叫六婶跟着,她会接生,真来不及了,她能帮上忙。” “行行行,小汀你考虑得真周到。” 宋江河转身正要走,就听到江真洁说:“小汀,你该不是舍不得用你的三轮车吧?车子难道还不比人抬的吗?人抬着走就不颠了吗?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可就是明着挑事儿了。 江岚汀挑挑眉梢,看着她,“听起来你很懂啊,那行,三轮车我借你。” 江真洁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知道萧老师会骑自行车,骑三轮车肯定也没问题。”江岚汀对宋江河说:“宋哥,三轮车我借你,让萧老师带你们去吧!萧老师懂得多,要是出其他状况了,也好解决。” “好好好。”宋江河顾不上太多,拉着江真洁边往外走边说:“我回家准备,你让你家那口子过来拿车,咱们在我家门口碰头,你快点啊!” 江真洁骑虎难下,瞪了江岚汀一眼就走了。 不一会儿,萧才良一脸阴沉地走进院子,骑走了三轮车。 江岚汀回屋说:“大山,安排你一个活儿。” ** 红梅靠在宋江河身上,喊得撕心裂肺。 萧才良费力地蹬着轮子,三米一个小坑,十米一个大坑,刚出去几百米,人都要散架了。 晚上视线不好,很难避开大大小小的坑洼。 萧才良体力又很一般,根本控制不了速度和方向。 路过一个大坑时,车上夫妻俩被抛起来,屁股都离开了车板。 “不行不行不行,颠得我要死了。”红梅大喊道:“让我下去我要下去!” 宋江河急道:“这可怎么办呀,媳妇,你坚持一下吧!” “坚持不了。”红梅拧着男人的胳膊,“我要疼死了。” 三轮车再次掉进车里,一下一上,速度骤减,夫妻俩差点因为惯性直接掉下去。 宋江河吓了一跳,“萧老师,停一下!” 萧才良刹车停下,朗声道:“晚上看不清路啊,而且这路太不平了,我还是叫人过来抬吧?” 宋江河见媳妇难受的样子,一向好脾气的他也烦躁起来。 “早知道就听小汀的了,真真非说坐三轮车好,真是的!” 萧才良顿时皱紧了眉头,但他在外面能忍住脾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说:“真真没经验,不懂这些,好心办坏事了。” “我知道她好心,我也不是怪她。”宋江河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万景山和大河抬着木板小跑着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宋江河满脸惊喜。 “小汀叫我们过来的,怕有什么需要,以防万一嘛!”大河说着放下木板,去扶红梅。 万景山过去搭手,一块儿把人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板子上。 “红梅你别害怕。”大河说:“小汀骑自行车去接六婶了,她们等会儿能跟上咱们。” 宋江河感动得差点哭了,“江家姐妹俩都好啊!” 大河附和道:“以前没发现,最近真觉得小汀很好。” 万景山心里美滋滋的,要不是手上抬着人,都能跳起来。 六婶坐在二八大杠的后面,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不会掉下去吧?” “这老胳膊老腿的摔一跤,我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人家去卫生所生孩子,你非拉着我干啥!” 江岚汀骑得并不快,她眼神好,基本上都在平坦的地方走。 自行车比三轮车好控制方向,灵活度高。 “六婶,你之前没坐过自行车吧?”江岚汀说:“感受一下多好。” “又不是啥好感觉,感受什么呀!”六婶紧张兮兮道:“我肠子都要转筋了。” “你扶好车座就不会摔”江岚汀轻松引导道:“你放松,肩膀放下来,深呼吸。” 六婶试了试,好像是好了点。 晚风舒适,吹在身上带着微微的凉,让人眼前都变得清明了。 借着月光,似乎都看得见旁边树丛里的蝴蝶。 “你这丫头,长本事了呀!”六婶由衷地夸道。 江岚汀终于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红梅喊道:“我感觉孩子要出来了,是不是已经出来了?怎么办啊?” 木板放到地上,六婶走了过去。 她蹲下来,边检查边说:“都能看见婴儿的头了。” “还来得及去卫生所吗?”宋江河搓着手问。 六婶摇摇头,“估计来不及了,现在就得接生。” 江岚汀把布包放到六婶手边,镇定道:“那就生吧!” 用来消毒的高度数白酒,剪刀,包婴儿的软布…… 接生需要的简单物品都带上了。 六婶用白酒洗了洗手,开始给红梅接生。 夜幕下,响彻着女人忽高忽低的叫声。 几个男人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动也不动,各个提着心,等待着什么。 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新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红梅,你有小棉袄了!” 红梅虚弱地躺在板子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宋江河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轻手轻脚走上前,问:“是姑娘吗?” 六婶点点头。 宋江河喜极而泣,“我有姑娘了!太好了,我有宝贝丫头了!” 他跪在地上,亲了亲媳妇的额头,“媳妇,你受累了。” 六婶还在收尾,江岚汀过去帮忙,擦拭婴儿、给婴儿包被。 万景山躲在夜色中,偷偷地看着江岚汀,心中涌动着强烈到难以压抑的情绪。 ------------ 第21章 你后悔娶我了吗? 萧才良又困又累,想走又觉得不方便直接走。 以为孩子生完就可以回去了,想不到生完还磨叽了老半天。 后半夜三点回到家的时候,脾气已经攒到了爆点。 江真洁递过来一条热毛巾,小心翼翼地问:“都顺利吧?孩子生了吗?红梅姐没什么事儿吧?” “顺什么顺!”萧才良擦着手和脸,没好气道:“怎么?你嫌我脏啊,一进屋就给我毛巾。不知道给我倒杯水吗?” 江真洁习惯了萧才良的暴脾气,没太在意他恶劣的态度,边倒水边打听:“怎么不顺利了?该不是难产了吧?” “又不是你生孩子,你这么关心干啥。” 萧才良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喝水,舌头一下被烫到。 “贱人,你想烫死我啊!”他说着一甩手,滚烫的热水就全部泼到了江真洁的身上。 江真洁本能地后退半步,侧过身躲了一下。 热水浇到肩膀上,即使有一层线衣的阻隔,皮肤还是烫红了一大片。 丝丝锐痛传来,她觉得格外的委屈。 “我不是关心红梅姐生孩子,我这不是给你攒好名声嘛!” 江真洁委屈巴巴地解释道:“你要是把人稳妥地送到卫生所,过后宋哥和红梅姐肯定会感激咱们的。” “感激?”萧才良冷笑一声,“人家只会感激你妹妹。” “什么意思?”江真洁皱紧了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汀现在是厉害了啊。”萧才良若有所思道:“之前看不出来,她还挺有本事。” 江真洁一声不吭地拿来拖把,把地上的水拖干净。 重新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萧才良看她进进出出的闹眼睛,“你跟你妹妹一块儿活了快二十年,你就没发现她比你聪明,比你有心眼么?” 江真洁脱下外衣,往肩膀抹着烫伤膏。 自从跟萧才良结婚,她在家里就常备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和烫伤膏了。 想不到,使用频率竟会如此频繁。 江真洁直直地看向萧才良,直截了当地问:“怎么?你后悔娶我了吗?” 萧才良想了一下,诚实地点了点头,“嗯,还真挺后悔的。” “后悔也晚了。”江真洁不客气道。 萧才良冷哼道:“我看你也挺能装的,一直以为你是什么纯洁小白兔呢,想不到心眼这么坏。” “彼此彼此。”江真洁收起放药的纸盒,铺开被褥,躺到了床上。 萧才良趴在她旁边,观察着她的脸,说:“你这脸蛋可没以前细粉了,瞧着都不如你妹妹白嫩。” 江真洁瞥了他一眼,“那天我问小汀脸怎么变好的,你猜她是怎么跟我说的?”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让我猜,费不费劲。” 萧才良在她旁边躺下来,盖上了自己的那床被子。 “她说因为夫妻生活和谐。”江真洁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嘲讽,但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要不然搞不好大半夜的又得挨拳头。 “夫妻生活和谐?”萧才良脸色拉下来,“你点我呢?” “这就是小汀的原话,我原样复述一遍而已。”江真洁淡声道:“赶紧睡吧,困死了。放心,我对那种事不感兴趣。” 萧才良冷声提醒她:“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勾三搭四,老子揍死你!” 江真洁转身背对萧才良侧躺着,她盯着一片快要脱落的墙皮,目光由呆滞凄然渐渐变得无比狠绝。 此时江岚汀已经进入了梦乡。 睡了两个多小时,她就自然醒了。 刚坐起身,帘子另一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今天还进城吗?” “去啊。”江岚汀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万景山轻声回答:“你坐起来的时候。” 江岚汀下床去了院子。 万景山跟了出去,“你不困吗?” “白天咱们倒换着睡。”江岚汀不喜欢临时改变计划。 而且这些梨烂起来不等人,晚出摊一天,就会少卖一天。 入秋了早晚的气温明显低了不少,井水都凉凉的。 万景山淘米洗梨,江岚汀削梨切成丁。 两人分工明确,效率很好。 天边还能看见弯弯的月亮,月下是勤劳致富的小夫妻俩。 第一次出摊,江岚汀不打算卖太多,要先探探路,看看大家的反馈。 准备的六个大铁桶,今天只带三个,每个里面只装一半左右,以防三轮车颠簸时把粥撒出来。 她估算过,每个铁桶装满后,大概是九十碗梨粥的量。 三个半桶,就是135碗。 能全卖掉吗? 其实江岚汀心里也没底。 自信归自信,但她毕竟以前没有做过买卖,在这方面还是个毫无经验的菜鸟。 但没什么可怕的,她相信认真对待一件事情,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六个土灶同时启用,院子里一下热了起来。 煮好后,盛入三个铁桶,扣好盖子,万景山一个人把它们全部抬上了三轮车。 用粗麻绳仔细地捆绑,这样路上再颠簸也不怕了。 他们喝了点梨粥垫肚子,便早早地出发。 到县医院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过了早餐的高峰期。 不过医院附近,总归不缺人。 铁桶挪到地上,长两米、宽一米五的木板子搭在三轮车上当桌子,江岚汀摆了一排大碗,旁边立个纸壳子,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字: “养生梨粥,1元1碗。” 潇洒飘逸的字体,非常漂亮。 人来人往,好奇这边卖什么,都会瞥上一眼。 一看价格,都觉得离谱。 有个悠闲的大爷,站在小摊前问:“这写错了吧?是不是一毛一碗啊?” “没写错。”江岚汀笑着说:“是一块钱一碗。” “哎呦,里边放金子啦?”大爷朝铁桶的方向望去,上面盖着盖子,也看不见粥长什么样子,“现在梨多便宜啊,你卖这么贵肯定卖不出去的。” “金子没有,但是有枸杞和银耳。”江岚汀介绍道:“熬的火候也讲究,好吃又养生的。” “你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是不是第一次做买卖呀?一看就没有经验。” 大爷热心道:“你在附近转转,问问人家的豆浆啊,小米粥啊都是什么价格,你这太贵了,饭馆里头都不敢这么卖。” “谢谢大爷了。”江岚汀没再多说别的。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来打听看热闹的不少,掏钱喝粥的一个都没有。 这样可不行。 江岚汀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个办法。 ------------ 第22章 开张啦! 江岚汀去旁边包子摊上买了一沓包食物的油纸。 对半裁开之后,卷成筒放在一旁备用。 不远处有个单位,穿中山装的男同志,正在墙上写标语: “与礼仪牵手,与文明同行。” 最后一个字写到一半了,江岚汀走过去,礼貌询问:“同志你好,可以借用一点你的红油漆吗?” 男同志看了她一眼,谨慎地问:“你要干什么呀?” “我是在那边摆摊的,想在纸壳上写四个字。”江岚汀说着举了举手上的硬纸壳。 一听只是写几个小子,对方痛快地点了头,“啊,那行,你用吧。” 江岚汀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沾了点红油漆,抬腕写道:免费品尝。 男同志看她用树枝沾油漆,写出了挥墨泼毫的气势,不禁赞道:“呦,这字可以啊,练过?” “没有,瞎写的。”江岚汀笑着道谢:“谢谢你呀,我在那边卖梨粥,不嫌弃的话,得空了过去喝,我请你。” “行啊,不用客气。”男同志觉得一碗梨粥也不多金贵,便没推辞。 回到摊位,纸壳子一立,黑色的“一元一碗”旁边又多了个红色的“免费品尝。” 万景山看了看,小声问:“这个写的什么?第三个字是小品的品吗?” “嗯。”江岚汀告诉她:“写的免费品尝。” 万景山顿了顿,“白给的意思吗?” 江岚汀笑了,“舍不得啊?” 万景山不说话了。 “会吆喝吗?”江岚汀碰碰他胳膊,指了指对面卖冰糖葫芦的大哥,“像他那么吆喝。” 万景山露出为难的神色,他默默地搓着手指头,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这时又来了客人,是一个带着十来岁儿子的年轻父亲。 “能尝尝吗?” “能啊!”江岚汀舀了一点倒进卷筒里,递了过去。 年轻父亲让儿子尝,小男孩摇摇头:“爸爸,我不想吃东西。” 父亲劝道:“尝一口,吃不下再给我。” 小男孩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小口,之后是第二口,第三口,后来他直接仰头喝光了卷筒里的梨粥。 “爸爸,这个好好喝!甜甜的,胃里好舒服。” 父亲喜出望外,掏出保温饭盒说:“给我打两碗!” “好嘞。”江岚汀打好梨粥,让万景山收了钱。 临走前年轻父亲说:“我这儿子胃口不好,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比同龄小孩矮了整整一头,三天两口的得病,可把我愁怀了。他还是第一次吃了东西之后,这么喜欢的呢。” 他问江岚汀:“你们是每天都来吗?” 江岚汀笑着说:“最近十天半个月都会来,以后还不一定。” 开了张之后,心情就大为不同了。 万景山明显有了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要路过的人朝这边看过来,释放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他就会清清嗓子,鼓起勇气张罗道: “大哥,要来尝尝吗?免费的。” “同志,养生梨粥,免费品尝。” “来尝尝吧,尝一口,不要钱的。” 万景山平时说话音量不高,显得有些闷闷的,但他嗓音很好,这时候把嗓子亮出来说话,音色得到了更好的展现,清朗温润,十分好听。 属于声控绝对无法抵御的那种极具魅力的声音。 试喝的人,无一例外都赞不绝口,但真正花钱买来喝的,不到三成。 大家表示:“好喝是好喝,但真的是太贵了。” “哪怕一碗五毛钱,我都会买的。” 江岚汀听了只是笑一笑,最多感谢一下大家对口味的夸赞,不多做解释。 至于价格,她一毛都不会降。 只要品质对得起价格,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先给我们盛两碗!” 江岚汀抬眸一看,是一脸甜甜笑容的季笑糖。 旁边站着精神矍铄的季老。 “你们怎么来了?”江岚汀打了两碗粥放到他们面前。 季老端起碗,边吹边说:“来看看你生意怎么样,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还上我的钱。” 江岚汀知道这是玩笑话,没搭腔,万景山却认真地说:“借的时候说好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肯定能还上。” “哈哈哈哈哈……”季老笑了起来,“这老实人,真可爱啊!” 万景山低下头,拽了拽原本就很平整的衣角,来掩饰尴尬。 季笑糖呼噜着喝了半碗,大加赞赏道:“汀姐,你手艺真不错啊!” 江岚汀:“谢谢。” 季笑糖晃晃腿,问:“你这怎么没有坐的地方啊?站着多累人,回头弄个小桌子小板凳啥的呗!” “喝一碗粥用不了多久,又没有别的菜,站着喝就行。”江岚汀说:“我鼓励大家自己拿饭盒带走。” 季笑糖切了一声,“你是懒得收拾,懒得洗碗吧?” 江岚汀随口道:“你来给我洗碗擦桌,我可以考虑弄几套桌椅板凳。” “那不可能,我这么金贵的手,咋能干那种粗活呢。”季笑糖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我这可是弹琴的手!” 江岚汀微微惊讶,“你会弹琴啊?” “嗯,专业弹钢琴的。”季笑糖说:“我还作过曲子呢!未来钢琴家!” 江岚汀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人看起来懒懒散散,像个混日子的人,想不到还是未来钢琴家。 “什么钢琴家。”季老无情拆穿道:“手都废了,弹什么琴啊,好好跟我学中医,起码是个能吃饭的本事,以后药铺给你,你也不至于饿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季笑糖摆摆手,有点不耐烦。 他把空碗递给江岚汀,“汀姐,不够喝的,再来一碗。” “先交钱。”江岚汀看着他。 季笑糖:“我是你债主挨,你不请我们喝啊?” 江岚汀耸耸肩,说:“一码归一码。” “行吧行吧。”季笑糖掏出五块钱。 江岚汀:“你们两人喝五碗啊?” 季笑糖吸吸鼻子:“爷爷两碗,我三碗,我们当午饭吃。” 万景山收钱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看季笑糖的手。 季笑糖是个很敏感的人,性感也痛快,便直说道:“好奇我的手是怎么废的是吧?” 万景山板板正正地说:“不好奇。” “……我还打算讲讲我的悲惨历史呢。”季笑糖哭笑不得,“你这一句话把我噎的。” “不好的事不能总说。”万景山一脸认真,“你的手好看,应该弹琴的。” 嬉皮笑脸的季笑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 第23章 人家惦记你媳妇呢 万景山没想到一句话能有这样的效果,有点不安。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季笑糖揉了揉眼睛,“山哥,你这话说得太好了,太对了,简直是至理名言。” 万景山:“……” 季笑糖感动得稀里哗啦,喝完粥也没走,留下来帮忙张罗生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后悔一整年啦!” “养生梨粥,赛过神仙药,喝上一碗,身体那叫一个呱呱叫嘞!” …… 季笑糖不怯场,人来疯,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社牛一枚。 他吆喝的效果明显比万景山要好得多。 这些花里胡哨的词儿,别说让万景山喊了,光是听一听,他都要脸红起来了。 他心里对季笑糖十分佩服,也很感激。 准备收摊时,萧才良来了。 “还有吗?给我来一碗。” 季笑糖摆摆手,“没有啦,明天再来!” “这么不凑巧啊。”萧才良一脸遗憾,“看来是我来晚了。” 季笑糖听声音有点耳熟,抬眸一看,认出来了,“这不良哥嘛,这么巧啊。” 他俩是远房表兄弟,不常见面,关系一般般。 主要是性格不相投,彼此都瞧不上。 “不算巧。”萧才良笑着说:“我跟大山是连襟,听说他们在这里摆摊,特意过来看看。” “哦……”季笑糖语气淡淡的,“那你看吧,我跟爷爷就先走了。” 他转身朝江岚汀挥手,笑得很灿烂,“汀姐,祝你生意兴隆,回见啦!” 江岚汀也挥了挥手,“今天谢谢你了。” “甭客气!”季笑糖挽着季老的胳膊,爷孙俩坐上面包车就走了。 “你们卖得不错啊,这么快就卖光了。”萧才良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江岚汀回了两个字。 “小汀,我是你姐夫,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萧才良绕过万景山,走到江岚汀没人的那一边,自来熟地动手帮忙收拾。 “没跟你客气,我是觉得你在这里碍眼。” 江岚汀对他毫不客气,连表面的平和都不想维持。 没必要,因为只要你给他芝麻大点的好脸了,他就会觉得你对他有意思。 过度自信的男人确实是这样的。 非常具有普遍性。 “说话别这么难听嘛。”萧才良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种时候,我觉得你突然又很像以前的小汀了。就是……” 他故作深沉地停顿了几秒,用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眼神看着江岚汀,“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我吗?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 “以前喜欢你是还没发现你这么恶心,现在发现了,就只想把你推粪坑里,让你人归故里。” 江岚汀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 萧才良眯了眯眼睛,脸上已经不见了笑脸。 “少对我说难听话,省得以后后悔。” 他微抬着下巴,倨傲地说:“你不用嘴硬,你就是因爱生恨,怪我之前对你爱搭不理,所以故意气我的,我都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一眼看得到底。” 江岚汀实在无语,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生命。 快速收拾好东西,她跟万景山说:“走吧。” 万景山其实有点着急解手,但他不想让媳妇跟萧才良单独在一起,就忍了一下,打算回去路上找机会再解决。 可想不到,萧才良骑个自行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万景山实在忍不了了,停下来对江岚汀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江岚汀捏了刹车,看了他一眼,“尿尿啊?” “……”万景山尴尬地点了一下头,“嗯。” 江岚汀:“去吧。” 万景山边往旁边的树丛里走,边走边斜眼盯着不远处的萧才良。 萧才良也跟着他们停了下来。 万景山解决完内急,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看到了萧才良。 “你们跟季笑糖很熟啊?”萧才良开口问:“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万景山没说话,抬脚就走。 “你别傻呵呵地以为他跟你们多好,季笑糖最会装模作样了,他这人很有城府的,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天真。他可不是好人。” 万景山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 季笑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但背后说人是非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季笑糖喜欢你媳妇,你看不出来吗?” 万景山脚步猛地一顿,看向萧才良。 萧才良呵呵笑了两声,“傻了吧唧的,人家惦记你媳妇呢,他们俩在那打情骂俏,你都没感觉吗?” 万景山板起面孔,正色道:“我媳妇不会。” “行,就算小汀没想法,但那小子的心思可绝对不单纯。” 萧才良拍了下万景山的肩膀,说:“大山兄弟,虽然我跟你和跟他都算亲戚,但我还是更偏向你一些的。” 万景山不信萧才良的话,但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 原本赚了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他心里总像是堵着什么。 江岚汀一向淡定,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万铁匠一看两人进来时的表情,顿时心凉了半截。 “是不是没卖出去啊?一块钱不行,就降降价嘛,试试五毛行不行。实在不行,卖两毛也是赚的。” 江岚汀笑了笑,先打了盆水进小仓房冲澡了。 万景山一声不吭,解开三轮车上的麻绳,把铁桶一个个地搬了下来。 万铁匠拄着拐杖,挨个盖子打开看了看。 空空如也。 “粥呢?” 万景山闷声说:“卖了。” “卖了多少啊?”万铁匠痛心疾首道:“卖不出去的也不能倒掉啊,多浪费,拿回来咱们能当个晚饭,还可以给乡亲们分一分。那可都是粮食啊,糟蹋粮食可是大罪过!里头还有梨子,有冰糖,有枸杞呢,可都是好东西!” “没糟蹋。”万景山说:“全卖了。” “你说没糟蹋就没糟蹋啊……”万铁匠愣了一下,“什么?全卖了?多少钱卖的?” “一块钱一碗。”万景山补充了一句:“不过拿出来一些让大家免费尝尝了。” 万铁匠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重重地拍了下儿子的后背。 “全卖了,你耷拉个黑脸干啥呢!” 万景山不说话。 万铁匠只当他是累了,“钱呢?让我瞧瞧!” ------------ 第24章 媳妇给擦身 万景山在上衣里边缝了个暗口袋,他把钱掏出来给他爹展示了一下。 “我的天,这么多。”万铁匠压低嗓音,感慨着伸出手,打算摸摸这些票子。 结果儿子唰一下,抽回手,把钱放回了口袋里。 万铁匠愣了:“……” “你不当家,不能拿钱。”万景山严肃道。 万铁匠说:“我就摸摸。” 万景山一本正经地说:“不能摸。” 万铁匠:“……”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啊! “你赚钱不高兴啊?”万铁匠了解儿子,他一看就知道儿子心情不咋地。 “赚钱高兴。”万景山把几个铁桶刷洗干净,倒过来晾在一旁。 “那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万铁匠问。 “没事。”万景山不想提这件事。 “行吧,儿子大了也有心事了。”万铁匠不再追问,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一大把钱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呀! 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开了个好头。 小夫妻俩每天起大早出摊,来买梨粥的回头客越来越多了。 不少是同事朋友推荐过来的。 顾客以医生护士,和住院病房的家属为主,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居民。 没几天,养生梨粥的口碑就打响了。 江岚汀加了几种新口味,有放银耳的,放红枣的,放百合的,有小米的…… 各类不同的搭配,任君选择。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一直体壮如牛的万景山,突然发了高烧。 据万铁匠说,他儿子从三岁起,就没生过病,发烧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江岚汀摸了下万景山的额头,滚烫。 “明天你在家休息,我自己进城。” “不行。”万景山猛地坐起身,“我没事。” “没事什么呀。”江岚汀严肃道:“发烧是很严重的事情,搞不好人就傻了。” 万景山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本来也不聪明。” “你再说一遍?”江岚汀看不上他这种自卑的样子。 你有什么可卑的,瞧瞧人家萧才良,眼睛能看见一颗星星,都坚信自己是宇宙之神。 万景山哪里敢再说一遍,他媳妇明显是生气了。 “我身体好,睡一觉就好了,不耽误明天出摊。” 江岚汀忍不住想翻白眼,“身体好怎么病了呢?” 万景山答不出来。 “算了,你随他吧。”万铁匠说:“这小子犟得很,平时他听你的,这事儿他肯定不会听。你前脚走了,他后脚就跟着去了。虽然大山不是我生的,但这一点跟我一样一样的。” 江岚汀啧了一声,“你还挺骄傲啊。” “骄傲啊,我一直为我有这么个儿子骄傲。”万铁匠顿了顿,说:“要不然明天我跟你去啊?” 江岚汀叹气,“算了吧,我还得多驮一个人,累!” 万铁匠:“……对残疾人说话,好歹委婉一点啊,不怕我心里难过啊。” “难过啥,不就少了条腿。”江岚汀慢悠悠道:“少良心,少德行,没脑子,没心眼的人多了去了,他们都没难过,你难过啥。” 万铁匠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半晌,点点头,“说得有那么点道理啊!” 江岚汀让万景山吃了一片退烧药,但两个小时过去了,效果不明显。 39.4度降到了38.8度,之后体温就不动了。 “这样不太行。”江岚汀去小卖部买了高度数白酒,倒到棉布上打算给万景山物理降温。 她碰到他手腕的时候,万景山哆嗦了一下,惊讶道:“你干什么?” “给你降温。”江岚汀说:“不要乱动。” 万景山接过棉布说:“我自己来。” 江岚汀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来啊,自己擦啊。” 万景山僵硬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没什么章法,跟洗手似的。 擦完手,他就不动了。 江岚汀看着他:“继续啊。” “还擦哪儿?”万景山苦着一张脸,“太凉了,我冷。” 江岚汀:“擦脖子两边,胳膊和腿,胳肢窝下面,还有腹股沟。” 万景山一听觉得脑袋更晕了,他烧得浑身没劲,眼皮子都有点支不起来。 “太多了,不擦了。” 江岚汀说:“那不行。” “爹,你帮我擦。”万景山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他爹。 万铁匠躺在里侧,背对着他们,眼都不睁眼地说:“我不会。” 万景山拽了下他爹的衣服袖子,虚弱道:“你学一学。” “不学。”万铁匠嫌弃道:“你扒拉我干啥,你媳妇会,让你媳妇干呗,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别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万景山:“……” “快点的吧,等会儿天都亮了。”江岚汀一把抓过棉布,倒上白酒,抓起他的胳膊,就往他胳肢窝下面擦。 万景山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他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江岚汀哭笑不得。 “你要是退烧了,体温不高的话,我可以考虑明天带你进城。” “真的?”万景山睁开了眼。 “嗯。”江岚汀想着,到时候正好让他去县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是哪种感冒。 不流鼻涕,不打喷嚏,嗓子不疼不痒,除了因为发烧导致的畏冷和头晕,似乎没有别的症状。 她以前虽然是学医的,但没有太多临床经验,况且她也有点依赖血检和CT之类的科学手段。 摸脉她也会,但同样也是经验少,没有自信下判断。 如果明天季老来的话,那就更好了,让他望闻问切一下,基本就有谱了。 胳肢窝擦完,擦脖子,擦手臂…… 万景山感觉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甚至有点奇怪的燥热。 他突然想起刚才媳妇说的话,开口问了一句:“腹股沟是哪儿?” “大腿根内侧。”江岚汀看着他,“正好,先擦腹股沟吧。” “不用了不用了。”万景山连忙说:“少擦一个地方没关系的。” 江岚汀忍住笑,“那怎么行,擦腹股沟效果很好的,快点,把外面裤子脱了。” 万景山猛咳起来,生怕江岚汀会伸手拽他裤子,紧紧地攥着裤腰,吓得都快出汗了。 里边传来笑声,万铁匠的肩膀都在小幅度地抖动。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真是实在没忍住才笑的。” ------------ 第25章 上瘾 第二天江岚汀一起身,万景山就跟着起来了。 犟驴真是劝不动,怎么说都不听,江岚汀都没招没招的。 跟前几天比,万景山多穿了一件加棉的厚外套。 干了一会儿活,就有些出汗,但他也不敢脱衣裳。 只在最后绑绳子固定铁桶的时候,他把袖子挽到了胳膊肘上面。 这件外套比较厚实,又不是很宽松,袖子一挽,手臂一用力,衣服整个绷在身上,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了。 江岚汀忍不住站在旁边,欣赏了起来。 她都考虑要不要带他去拍海报了,那种健身美男的杂志,八十年代中期应该已经有了吧。 “走吗?” “今天好像有点冷,你多穿点。” “行了吧?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小汀?” 江岚汀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点头道:“嗯,出发。” 万景山身体不适,江岚汀没做太多梨粥,跟第一天出摊时差不多,只有三个半桶的。 卖完了早点回家休息,她可以看看书逗逗狗。 偶尔也要偷得半日闲,做点令人开心的事情,奖励一下辛劳的自己。 张弛有度地赚钱,才能好好地赚一辈子钱。 进城后,狂风大作,秋风从领子里钻进去,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摊子摆好,万景山把厚外套裹到了江岚汀的身上。 江岚汀看他一眼,“用不着,你是病号,有点觉悟。” “我已经病了,你不能再病了。”万景山顿了顿,轻咳一声,把在嘴边绕了两圈的话,说了出来,“你也病了就没人照顾我了。” “嘴皮子厉害了啊。”江岚汀笑道:“长进不小。” 被夸了,万景山心情很好,但他脸色着实难看,脸色发灰,嘴唇都快没血色了。” “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江岚汀说:“病拖着不好,早治早好。接下来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万景山满心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去了医院。 主要是他不想拖媳妇后腿。 他希望现在把药吃了,晚上就能好。 万景山刚脱下来的外套带着他暖暖的体温,还有清新的肥皂香味。 江岚汀鬼使神差地揪起领子闻了闻,好像不是单纯的皂香,还有一股形容不出的体香,微微的中草药,掺着树叶被裁剪时的植物香气。 很好闻,感觉有点让人上瘾。 “今天怎么自己在呢?” 萧才良走到江岚汀身边,挨她挨得很近。 江岚汀皱眉往旁边挪了两步,“萧老师,给你个劝告。” 萧才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道:"你说。" 江岚汀眉目冷淡,轻飘飘道:“少犯贱,才会少挨揍。” “谁揍?”萧才良当着江岚汀已经不装了,露出了贱兮兮的本来面目,“你揍吗?还是你家那个土匪啊?” “姑娘,给我打一碗粥。”这时来了个老大娘,递过来一个铁饭盒。 江岚汀打粥时,老大娘看着萧才良笑着说:“听说卖梨西施的男人面相可凶,这瞧着也不凶啊,白白的,还带着眼镜,多文气啊!” “大娘,搞错啦。”江岚汀解释道:“他就是我们村的一乡亲。” “别这么见外啊。”萧才良说着揽住了江岚汀的肩膀,从侧面看,跟抱在一起似的。 江岚汀手上拿着饭盒和勺子,没能第一时间躲开,就在她打算往萧才良脸上泼一勺热粥的时候,旁边闪过一道黑影。 接着只见萧才良脸一歪,身形一晃,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万景山把人打倒后,又不解气地朝萧才良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萧才良哼哼两声,愤怒道:“我报警了啊!” 江岚汀把梨粥打好递给了老大娘,同时指着万景山介绍道:“大娘,他才是我男人。” “哎呦,确实长得蛮凶的嘛。”话落大娘立马意识到说吐噜嘴了,扭头就走,生怕万景山会过去揍她。 万景山听到这句话,气血上涌,又朝萧才良大腿上用力蹬了一脚。 萧才良疼得蜷成了虾米。 江岚汀第一次见万景山揍人,挑挑眉梢,在心里感叹,挺狠啊! “我说什么来着。”她看着地上的萧才良,“少犯贱才会少挨揍。” 这话还热乎着呢,就被印证了。 最近一阵子萧才良总骚扰她,在村里走着走着,他就能过来撩骚几句。 旁边有人的时候,就装正经,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木香村的人对他们的萧老师还是有很强大的滤镜的,对他的好印象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除非有什么颠破三观和认知的大事。 大多数时间,江岚汀都跟万景山一块儿出门,有点形影不离那意思。 萧才良找不到太多能动手动脚的机会,今天难得万景山不在,他就忍不住犯贱了。 万景山烦他很久了,他跟大头苍蝇一样,总在周围嗡嗡叫。 刚才听到老大娘的话,看见萧才良去抱自己媳妇,这些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景山本身并不热衷于打斗,也不是暴脾气,但面对萧才良这样的流氓,根本控制不住。 “医生怎么说的?”江岚汀没管躺在地上还起不来的萧才良,关切地询问万景山:“拿药了吗?” “普通感冒。”万景山面无表情,“拿了消炎药。” 江岚汀不紧不慢地说:“那估计是着凉了,你干活的时候一热就喜欢脱衣服,身上带着汗吹冷风,就是容易生病。” “那以后我不乱脱衣服了。”万景山认真地做了保证。 小夫妻俩闲聊上了。 萧才良瞪着他们,眼中喷着火。 小摊上闹了一场,暂时没有客人,但好奇打量的人还是不少的。 有人还偷偷报了警。 民警来的时候,萧才良已经站起来了。 他指着万景山,跟民警控诉道:“这人是我妹夫,你们看他把我打的。” 民警问:“他为什么打你啊。” “无缘无故就打我了,我啥都没干。”萧才良显得颇为委屈。 “不对!”万景山沉着脸,“他耍流氓,搂我媳妇!” 三言两语的,民警就搞清楚情况了。 “都是一家人,去派出所调解一下吧。” 萧才良前一秒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受害人模样,下一秒嗖地窜上自行车,扭头就跑了。 民警:“……” 万景山:“……” 江岚汀愣了一瞬,看到对街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没有任何缘由的,她直觉萧才良是在躲这个眼角有疤的麻杆儿。 ------------ 第26章 惦记小姨子 麻杆儿走到跟前,双手叉腰,看见大盖帽也完全不放在眼里,面色不善地问:“刚跑掉的那个,是不是萧才良?” 江岚汀打量了一下他眼角的疤,差不多有她小拇指那么长,应该是条刀疤,堪堪避过了眼睛。 民警见没事就离开了,临走前提醒麻杆儿:“曹林森,你老实点啊,别给我惹麻烦啊!” 看来这麻杆儿还是派出所常客,民警的老熟人。 “是萧才良。”江岚汀回了一句。 “你俩啥关系啊?他进城干嘛来了?”麻杆儿皱眉点了根烟,当场吞云吐雾起来。 “我姐夫。”江岚汀顿了顿,又道:“他家在这,所以经常进城。” “经常进城?”麻杆儿瞪着凶狠的眼。 江岚汀说:“对。” 麻杆儿看着江岚汀:“他结婚了?跟你姐啊?” “嗯。”江岚汀点点头,“前不久结的。” “妈的。”麻杆儿把抽了一半的烟砸到地上,使劲捻了捻,“这王八羔子竟然还敢来,说话跟放屁一样。结了婚还不老实。” 一字一句都发着狠。 江岚汀突然明白萧才良当初为什么不返城了。 根本不是为了乡村的教育做贡献,完全是因为在城里有仇家,不敢回来。 “刚才咋回事?”麻杆儿重新点了一根烟。 江岚汀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抽的是牡丹烟,一款高档香烟。 一包好几块钱的烟,抽几口就丢,想起来再拿一根出来抽。 这做派,要么是有赚钱门路不缺钱的,要么就是不靠谱的败家玩意。 江岚汀言简意赅道:“他打扰我摆摊,被我男人揍了。” 麻杆儿轻蔑地“哈”了一声,笑着说:“狗改不了吃屎,惦记小姨子,还真是他这种屌人会干出来的事儿。你姐眼光真差,也是倒了血霉了。” 不,其实两人挺配的。 垃圾内部消化,省得祸害好人了。 麻杆儿叼着烟,好兄弟似的搂住了万景山的肩膀,“哥们,揍得好,以后下手再狠点。” 万景山还回味着江岚汀刚才说的那句“我男人”,在他印象中,媳妇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 听得他心头荡漾,头发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浑身都烫烫的。 突然被不认识的人这么搂一下,他本能地想推开,但手刚抬起来,就被烟呛着了。 偏开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哎呦,哥们,你该不会不抽烟吧?”麻杆儿抽出一根,强行塞到万景山手里,“男人不抽烟咋能行,抽两根就习惯了。” 万景山摆摆手,拒绝道:“我不抽。” 麻杆儿看向江岚汀:“你不让的啊?” 江岚汀不置可否。 抽不抽是个人自由,她不管。 但她也没直说,省的麻杆儿非逼万景山抽。 其实麻杆儿也不乐意强人所难,既然人家拒绝了,也不会强劝。 他饶有兴致地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对他们都颇有好感。 “以后有麻烦了可以找我,隔壁春芳街,向阳录像厅,是我开的。” “找不到的话,随便问个人都能给你们指路。” “我叫曹林森,外号林子。” “对了,如果萧才良再来,麻烦你们通报一声,我来收拾他。” 萧才良人是精明的,他偷偷打听了,得知曹林森在县医院那一片开录像厅,再也没敢去江岚汀的小摊钱溜达。 不过他在村子里依旧没收敛,每天都要在江岚汀面前露个脸,刷刷存在感。 “小汀,这是你姐炒的花生瓜子,我还给你买了点红枣糕。” 萧才良边说边四下观望,“你公公呢?大山不在家啊?” 江岚汀见他又往前走近了几步,当即接过零食,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萧才良满脸期待。 江岚汀进屋拿了一个纸包,用纸绳捆绑的。 “这是我特意给你抓的药,煎了之后,一天两副,早晚各喝一次,先吃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如果起作用,回头再吃俩疗程。” 萧才良愣了愣,拎起纸袋看了看,上面没有字。 闻起来就是普通中药的味道。 他迷茫地问:“这是什么药啊?” “治疗不举的。”江岚汀说:“放心,没有副作用。” 萧才良脑子嗡地一声响,“不……” 不举? “江岚汀,你什么意思?!” “哦,不用客气,我去季老那的时候顺便抓的,也没花太多钱。你跟姐姐总给我好吃的,我也不好白拿,还是礼尚往来的好。” 江岚汀淡淡一笑,宽慰道:“萧老师,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季老也说了,调理一下就能好,你别有心理负担。” 萧才良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气得捏紧了拳头,那张小白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谢谢了,我用不着,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的谣言。”他故作轻松道:“这种事最好别乱信了,我是你姐夫,你给我抓这种药,不合适。女人家家的,要点脸。” 江岚汀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只道:“不能讳疾忌医,否则病情会越来越严重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萧才良眼瞅着到了爆发的边缘。 “那行吧,当我没说。”江岚汀一脸无所谓地把中药包收了回来。 萧才良拂袖而去。 回到家,他解开皮带不由分说就朝江真洁抽去。 “臭娘们,我打死你个大嘴巴!” 江真洁捂住脑袋和脸,赶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跟小汀说什么了,你自己不清楚?” 皮带卷着呼呼的风声,落在江真洁的后背上,“你就这么欠干么,不要脸的东西!什么都往外头说,你贱不贱呐你!” 江真洁尖叫道:“我跟小汀什么都没说,肯定是她在挑拨离间,你别上了她的当了!” 这话萧才良半点不信。 如果江真洁没说,那江岚汀是怎么知道他不行的? 这件事只有江真洁一个人清楚。 她不说就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可好了,不光江岚汀知道,季老头也知道,季笑糖、万景山和万铁匠搞不好全都知道了。 越想越气,下手便越重。 婚后江真洁被打那么多次,这是最惨的一次,整个后背没剩一块好肉。 ------------ 第27章 姐夫他该不会真的不行吧? 萧才良不让江真洁到外面看伤口,自己去镇上的小药铺买了点药回来。 消毒包扎的时候,江真洁疼得直掉眼泪。 她哭着说:“才良,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想想啊,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跟小汀说呢,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姐妹俩不交心的,关系也一般。” “她一直嫉妒我,她想跟你结婚,没结成,所以就想破坏咱俩的感情。” “老公,她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萧才良上药的手重重地摁在她伤口上,沉声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是傻子,这么容易就被江岚汀耍吗?” 江真洁痛呼一声,死死地咬住了被角,“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吧,不想听你说话。”萧才良把纱布胡乱贴好,将药盒扔到她手边,“赶紧吃药,这么不经揍,真没意思。” 手边没有水,江真洁也不敢使唤萧才良。 她倒出两颗止痛药,直接干咽下去。 “让人看见你身上的伤你就死定了。”萧才良威胁了一句,转身离开,一晚上没有回来。 江真洁只能趴着,一夜未眠。 天不亮,她就去了村口。 江岚汀被她拦住的时候,一眼看出她刚刚经受了毒打。 “大山,你先走。” 她骑自行车肯定能追上。 万景山迟疑了几秒,蹬着三轮车走了。 “真听话。”江真洁看着万景山离开的背影,凄然一笑,悠悠道:“小汀,想不到你这么有心机,有手段。” “你有事吗?”江岚汀面无表情地问。 “你上吊完突然就不吵着跟萧才良结婚了,是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江真洁死死地盯着江岚汀的眼睛,想把这个妹妹看穿。 明明打小一起长大的,再熟悉不过了。 可怎么突然之间熟悉的妹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感觉浑身是迷,而且样子都变了不少。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一下子变得这么好看,很不正常。 江岚汀装不明白,“萧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挺好的吗?” 江真洁紧咬着后槽牙,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你姐夫不行的?” 江岚汀:“什么不行?” “少装傻充愣了。”江真洁咬牙切齿道:“你昨天给他抓了药。” “哦……”江岚汀不紧不慢地说:“那是我给万铁匠抓的养腿的草药,姐夫总骚扰我,我就捉弄了一下他。” 江真洁:“……” 江岚汀“哎呀”一声,满脸担心道:“姐,姐夫他该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江真洁:“……什么行不行的,以后别拿这种事开玩笑,都结婚了,守点妇道。” 江岚汀翻了个白眼,骑车走了。 江真洁穿着最宽松的衣服,为了减少衣服碰到后背伤口的次数,减轻摩擦造成的疼痛,走路都不敢迈大步。 慢悠悠地挪回家,她煮了一大碗清水面条吃下,攒够力气,天亮就出了门。 她去找了隔壁村的冯大光。 冯大光最近十分愁苦,种的梨大半砸手里了,难受的心脏都疼得抽抽。 江真洁让他把梨拿去卖给江岚汀。 冯大光摆摆手,“可拉倒吧,早就去求过了,挨了顿揍回来的,那个大山凶得不得了,惹不起。” 不堪回首,丢人丢大发了。 江真洁温温柔柔道:“你跟万叔不是朋友吗?你跟万叔好好说说呗!” “说过了,没用。”冯大光点了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 江真洁:“那是因为没说到点上。” 冯大光看着她,“那要怎么说啊?” 江真洁走过去,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地教了好几套说辞。 冯大光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丫头你聪明啊!你这孩子脑袋灵光,心眼也好。” “冯叔,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啦!”江真洁笑了笑,说:“能帮到你的忙就好,我想着能抢救一些是一些,要不然这么多好梨,多浪费啊!” “是啊,这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嘛,本来她也用得上。行,我马上就过去。” 冯大光迫不及待地跑去木香村,直接找了独自在家的万铁匠。 万铁匠听完他的话,想也不想道:“不能再买了,我这都犯愁呢!” “你犯什么愁呀。”冯大光说:“不是做梨子粥吗?” “做不过来。”万铁匠指着院子里的梨干说:“你把卖不掉的梨都晒了吧,像这样,我们用不完的都晒了。” “好好的梨都卖不掉,弄这些皱巴巴的梨干谁要啊?”冯大光嫌弃道:“也不好吃。” “那你找个罐头厂什么的,别在我这使劲了。”万铁匠起身拄着拐慢慢蹦过去,把梨干翻了翻。 冯大光趁机朝屋里走去,“老万,你跟儿媳妇住一个屋啊?” 万铁匠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没面子,气急败坏道:“你这人,怎么乱进别人家里啊!” 冯大光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卖梨,他有别的意图。 “我说你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至少再盖一个小房子呢!” “你儿媳妇那样厉害的女人,你儿子管得住吗?” “她精明得很,把你儿子当苦工而已。” “现在她做买卖,需要个出苦力的,用得上你儿子。” “以后呢?” “再说了,她赚的钱给你吗,给你儿子吗?” “这么能干的媳妇不怕跑了?女人有孩子才栓得住!” 万铁匠拿拐杖赶人,“滚滚滚,少搁我这叨叨,我用得着你教我!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得了,赶紧回去处理你那些烂梨去,别往我这来,我不欢迎!” “嗐,难怪都说好话不中听。你看我为你着想,你怎么不领情呢!” 万铁匠不理他了。 冯大光抢走拐杖,贴到万铁匠耳边说:“老万,你想不想自己开个铁匠铺啊?” 万铁匠:“嗯?” “现在是新时代啦,江岚汀那种小媳妇都知道撸起袖子加油干,咱也不能落后呀!” 冯大光说:“我儿子在外面做工攒了点钱,他想在镇上开个铁匠铺,他还是想跟你学徒。等弄起来了,这就是师徒铺子,多好!” “你只要出两成的钱就行,毕竟你主要是出技术的。” “卖梨粥赚了不少钱吧?你只要拿出来五百块先用用,很快就能赚回来。” ------------ 第28章 藏起来的钱没了! 万景山身体底子还是好,吃了两天药,基本好了七七八八。 现在他吆喝卖粥,没有最开始那么勉强了。 虽然比不上季笑糖那么口若悬河,但也蛮热情的。 碰到可爱的小孩子,或者话多的老人家,还会笑一笑,语调也比平时讲话丰富很多。 一副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架势。 “你睡会儿吧。”他把带靠背的折叠小椅子打开,放到了三轮车旁边。 这会儿客人不多,江岚汀确实也有点困了,她走过去坐下。 头刚好可以靠到椅背上的软垫,这是万景山拆了旧棉被特意给她做的。 江岚汀带了个小薄被,折成两半盖在身上刚刚好。 她闭上眼,身上一暖,不用睁眼都知道是万景山的衣服,因为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我盖着被子呢,你把衣服穿回去。”江岚汀说:“你又想生病了?” “我不经常生病。”万景山闷声道:“今天太阳大,我不冷。” 江岚汀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抬眸向他。 万景山刚好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了几秒。 她目光越来越犀利,他的眼神则越来越弱。 但万景山是犟驴啊,站着就是不动。 江岚汀无奈叹气,只好说:“盖多了沉,累得慌。” “啊……”万景山一下就犹豫了,最后还是拿走了自己的外套。实话说,江岚汀心里是有点舍不得的。 他衣服上的味道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作用。 闻久了,能睡得很沉。 没客人的时候,万景山就站在江岚汀面前不远处挡着风。 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清楚,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很暖了。 附近的摊主,都知道万景山疼老婆。 那无微不至的样子,男人们都说学都学不来,这辈子做不到这个程度。 女人们则羡慕得不得了,未婚的许愿这辈子能嫁个这样的好男人,已婚的则许愿下辈子能有这样的运气。 中午太阳暖融融的,晒得人格外舒服。 江岚汀是被饿醒的。 她揉了揉脸,嗓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给我盛碗粥。” 万景山顿了顿,说:“卖完了。” “……我睡了多久?”江岚汀抬头看太阳。 “没睡多久。”万景山说:“现在下午一点多。” 他刚刚问了一个带手表的客人,所以知道时间。 “今天客人很多吗?”江岚汀觉得有点诧异,她是睡着了,但感觉不至于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客人跟以前差不多。”万景山补充道:“不过有两个人拎了两个大汤锅过来打粥,一下子买走了很多。差不多三十碗,我给打了折。” 江岚汀笑问:“打了几折啊?” “九折。”这是万景山前几天刚学的算术题,“卖了三十碗的量,我收了二十七块钱。” 江岚汀点点头,算得还挺对。 “还有个护士过来买了八碗,我给打了九五折,就是那个经常过来,额头很大的护士,因为是常客我还抹了点零头,抹掉了一毛,最后收了七块五。” 万景山语气平平,但眉尾时不时挑一下,显出了他的小小得意。 “行。”江岚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腿脚,“卖完了今天就早点回去,正好去趟银行。” 万景山点头应声:“好。” 媳妇已经跟他说过了,赚的钱要存到银行,比放在家里安全。 等用的时候再取出来,活期很方便。 等手头闲钱多了,就弄个定期存款,利息会高一点。 这些他以前都不懂,毕竟以前他家穷,最多有个块八毛的,根本想不到存钱这回事。 两人回到家,摆摊的东西和三轮车先放着没收拾,江岚汀去屋里拿身份证和钱。 结果她发现,钱没了! 这段时间,她赚了一千多块。 添置衣服和生活用品花了一些,还了从季老那借的钱,又从朱红妹那里买了梨,剩下的有八百多。 零钱她放身上留着用,特意数出八百整,藏在衣柜下面不显眼的地方。 现在,这八百全没了。 她沉下眉,同一时间发现,万铁匠不在家。 他腿脚不便,很少出门。 江岚汀过门的第二天,万铁匠为了不去医院躲起来进山了,那之后他就没有出过门。 钱和人,同时不见了,绝对不是巧合。 万景山一听钱没了,脑子顿时嗡嗡作响。 他捏紧拳头,保持冷静思考着,他爹拿钱能去干什么。 “把咕噜喊过来。”江岚汀不确定大黑狗现在能力够不够,但比起去问隔壁讨厌的邻居知不知道万铁匠去了哪儿,她更愿意试试咕噜的水平。 万景山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他们之前训练过咕噜闻味道找藏起来的东西。 咕噜的嗅觉非常灵敏,藏在他帽子里的一粒绿豆它都找得到。 此时万铁匠已经跟着冯大光来到了镇上。 在一家小饭馆里,他见到了冯大光的儿子冯有德。 冯有德三十出头,游手好闲,近几年不常回家。 每次回来肯定是缺钱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管他爹要钱的。 “听说你想开个铁匠铺啊?”万铁匠有十年没见过冯有德了,他的样子变化不大,但眼神飘忽不定的,给人感觉很不好。 “对啊。”冯有德给万铁匠倒了杯高粱酒,“万叔,我敬你!” 万铁匠摆摆手,“我不喝酒。” “万叔的腿好点没有啊?”冯有德朝他腿上瞅了一眼,“当年你要是收了我这个徒弟,搞不好就碰不着那对双胞胎掉水里,后面那些事估计就都没了。” “提那个干啥。”万铁匠皱紧眉头,“说铁匠铺的事儿吧,你能出多少钱啊?你问了吗,租房子要多少钱啊?” “具体的你不用管。”冯有德大喇喇道:“你把手头的钱都给我,剩下不管多少我都能填补。前面的事情我都给你办妥,到时候叫你过来,你教我手艺就行。”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出钱的。”万铁匠谨慎道:“既然一块儿开铁匠铺,我不可能只出技术。” “万叔,你这是不信任我啊。”冯有德喝了口酒,龇牙笑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爹嘛!” 万铁匠想说,我还真信不过。 他站起来,说:“你把开铺子之前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回头咱们再聊。” “叔,你身上带钱了吧?有多少我看看!” 冯有德说着就伸手去掏万铁匠的裤兜。 万铁匠顿时一惊,连连躲闪。 但他一条腿站着,拐杖还没拿到手上,身体平衡难以保持,很快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一下子落了下风。 冯有德三两下就掏出了钱,吐口唾沫数了数。 “我靠,爹,有八百呢!八百块啊!万叔真特么有钱。” ------------ 第29章 糊涂啊! 万铁匠爬过去,死死地攥着冯有德的裤腿,试图把钱抢回来。 但身患残疾的他,根本不是身强力壮年轻人的对手。 无论如何不能松手,不能让冯有德带着钱跑了,万铁匠秉持着这样的信念,骨节泛了白,脸色也变得铁青。 这八百块是儿子和儿媳妇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绝对不能在他手里被骗掉。 他瞪着冯大光,怒吼道:“龟儿子,你骗我!” 冯家父子特意选了个标间,这样不会被打扰。 此时他们在屋里争执吵闹,服务员都不会过来多问一句,只当是客人喝多了。 毕竟这个包间点了两瓶白酒,喝高了耍个酒疯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 冯大光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上,悠哉地自斟自酌,吃着猪头肉。 “什么我骗你了,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当年要是你收了我儿子当徒弟,还能有今天的事儿吗?” “要是你们痛快地买了我家的梨子,我能被逼无奈走到这一步吗?” “我说老万,你们赚个八百块也不难,不差这点零碎钱,再赚就是了。” “这八百就当你赔偿我的。” “呸!”万铁匠气得浑身发抖,“放你大爷的狗屁!我一根鸡毛都不欠你的。” “放手,别特么拽老子裤子!”冯有德挣了几下没挣脱掉,烦得抬起另一条腿就踹向万铁匠的胸口。 万铁匠依旧不松手,重重地挨了一脚。 “行了行了。”冯大光阻拦儿子,“别动手,一个残废,打坏了麻烦。” 冯有德拉了个凳子,坐下开吃。 父子俩吃饭喝酒,说说笑笑,只当地上的是条狗。 吃完他们准备走了,两个人合力,费了牛劲才把万铁匠弄开。 万铁匠朝着大开的包厢门大喊:“王八蛋你们回来!你们这帮强盗,我会报警抓你们的!” 冯有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踏出小饭馆的大门。 他嗤笑一声,“爹,你听,还说要报警呢?报呗,谁能证明这钱是他的呀!蠢货。” “汪汪汪!”话音刚落,面前突然冲出来一条大黑狗,朝着他一通乱吠。 “走开!哪儿冒出来的畜生。”冯有德捡石头扔狗。 “咕噜。”江岚汀喊了一声,狗子扭头跑到她身边,刚好躲开了石子儿。 冯大光看到来人,暗叫不好。 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不应该啊! 早知道刚才不吃饭早点走了。 他挤出笑容,走上前打招呼,“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吃饭?” “我爹呢?”万景山沉声问。 “你爹不在家吗?呵呵呵,这我可不知道了。”冯大光把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示意儿子赶紧走。 钱在儿子身上,走掉就没事了。 以后再找上门,赖掉就行。 冯有德明白他爹的意思,脚底抹油打算赶紧溜,“爹,我还得干活去,先走了啊。” “人可以走,钱留下。”江岚汀伸出手,掌心朝上。 “什么钱啊?”冯有德装傻充愣。 咕噜跑过去,冲着他又是一通狂吠。 江岚汀冷声道:“左边口袋,八百块。” 冯有德完全没把江岚汀看在眼里,抖着腿说:“我兜里的钱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你啊!” 饭馆内传来骚动,万景山立马往里冲去,跑了五六步又刹住脚,扭头看向江岚汀。 “你先去看万叔,这里有咕噜。”江岚汀嗓音又沉又冷,让人安心也让人畏惧。 咕噜是条中型犬,看起来没有大狼狗和藏獒那么吓人,但牙齿尖、性子烈,真要发动攻击,三个冯有德都不是对手。 不一会儿,万铁匠被儿子扶了出来。 他激动地指着冯有德,大骂道:“这畜生把钱抢走了!王八羔子,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 咕噜歪头望着万铁匠,不低不高的“汪汪”了两声。 “别胡说啊,这是我刚拿到的工钱,你想赖我的钱啊!”冯有德咬死了兜里是自己的钱。 万景山看着他爹上衣胸口上的脚印子,担心地问:“爹,你受伤没有?” 万铁匠摆摆手,“赶紧把钱拿回来!” 他现在心里只有钱。 他是个残废死不足惜,但要是钱被他搞没了,死都不能瞑目。 “谁对你动手了?冯大光还是冯有德?”万景山声音冷得吓人。 江岚汀听出他的情绪,抢先对冯有德说道:“既然如此,那让警察过来断案吧!” 派出所就在两百米开外,她喊了小饭馆的服务生跑腿。 服务生跑到一半,就碰到了已经接到消息出警的民警。 冯有德见到大盖帽,人一下子就老实了。 他没正经干活,哪里来的工钱,根本说不清钱的来源。 嘴硬不到半个小时,就承认自己是抢了钱,但他强调以后赚了钱会还的,本质上还是借。 说来说去,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 “这事儿是个误会,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冯有德想糊弄过去,但江岚汀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公公被打伤了,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江岚汀对民警说:“对方得负担一切检查费用和后续治疗的医药费。” 民警一听就知道江岚汀不是乡下什么都不懂的村妇,每句话都说得清清楚楚,冷静又清醒。 各种纠纷看多了,他们听双方讲几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去什么医院啊。”冯大光急忙道:“我们没打人,是老万非拉着我们不让我,我们没办法就推了他一下。” 江岚汀睨他一眼,厉声质问:“用脚推的啊?胸口上可有你儿子的大脚印子!” 冯大光噎了噎,开口狡辩:“那是推搡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民警严肃道:“别胡搅蛮缠啊,万同志的胸口上都有瘀血了,这个必须去医院做检查。” “你们现在态度好,给人家治好伤就什么事都没有。” “要是不接受这个调解,那回头人家告你们,到时候可什么都说不准的,别想着拿点医药费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民警讲话有威慑力,冯家父子俩不得不同意拿医药费,接受调解。 到了医院,江岚汀让万铁匠做了个全套体检。 着重检查了一下截肢的腿。 万铁匠小声跟江岚汀说:“我就胸口被踹了一脚,检查这么多干啥?” 江岚汀深深地看了万铁匠一眼。 万铁匠立马心虚了,“儿媳妇,对不起啊,这事儿是我糊涂了。” ------------ 第30章 隐藏属性:腹黑 江岚汀在家里藏钱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瞒万家父子俩。 有一次她放钱,万叔在屋里刚好看到了,所以她清楚万叔知道她放钱的地方。 藏衣柜里主要是以防来串门的人顺手拿走。 加上她一直准备把钱存到银行,所以没料到会这么快出问题。 还是大意了,做事不够妥帖。 坐在走廊里等检查报告的时候,她暗暗地做了复盘和检讨。 这件事江岚汀本来是有些不高兴的,但见万铁匠这副样子,又实在气不起来。 “冯大光的话能信啊?” 什么合伙开铁匠铺,一听就是为了骗钱的。 “不能信。”万铁匠后怕死了,“我这脑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当时就跟着了道似的。” “爹,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得跟小汀商量了之后再定。”万景山靠墙站着,脸色始终不好。 万铁匠赶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跟你们商量。” 万景山纠正道:“跟小汀商量。” 万铁匠:“……也是,你啥也不懂,你也听你媳妇的。” 江岚汀哭笑不得,“有事全家人一起商量,不能一拍脑门子就做决定,太冲动了容易出事。” 万铁匠小声说:“我咋感觉很多事你就是一拍脑门子做的决定啊……” “嗯?”江岚汀挑起眼皮。 “不过你拍脑门做的决定都挺好。”万铁匠承认自己不如这个儿媳妇。 “万叔,你想开铁匠铺啊?”江岚汀问了一句。 万铁匠笑着摇摇头,“我能开什么铺子啊,就是被那孙子忽悠了。” “我问你,是不是想开铁匠铺,这个问题跟冯大光没关系。”江岚汀认真道:“我想听听你真心话。” 万铁匠半晌没吭声。 江岚汀也不催,安静地坐在一旁。 冯大光拿着缴费单兴冲冲地跑过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故意的吧?要讹钱是吧?” 万景山挡在他面前,浑身冒着寒气,眉头一皱,把凌厉的五官全展现出来了,凶得可怕。 “不想交钱,咱们就打官司。” 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官司是怎么打的,刚才在派出所,他特意找了个民警同志问了问,了解了一下流程,和各种涉及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得空就听广播看报纸。 他意识到一件事,就是想要像媳妇那样做出正确的决定,要能很好地解决问题,就要懂得多。 懂得多才不容易受骗,才不会轻易被欺负。 “打……”冯大光磕巴了一下,“打什么官司!” 他偏头看向万铁匠,叹气道:“老万,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清楚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今年梨全砸手里了,家里都没剩什么钱了,哪儿交得起这么多药费啊!” 他了解万铁匠这个人,看着不热情,但心软得很,要不然不会把雪地里的婴儿捡回来养大,也不会跳河去就双胞胎。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服服软,说点软乎话,卖卖惨,肯定能好使。 但万铁匠今非昔比了。 而且刚被冯大光坑了一把,才过去几个小时啊,他再心软的话就对不起自己遭的罪了。 “老冯你有赚钱的本事,这些年肯定攒住钱了,不差这几块。” 万铁匠指了指万景山,说:“我儿子现在窝了一肚子气,还没处撒呢,你在这儿容易挨揍。” “揍吧揍吧。”冯大光用胳膊撞了撞万景山,耍赖道:“把我揍一顿,咱们正好扯平了。” 万景山低声道:“我不揍你,欺负老头没意思。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可以揍冯有德,他打不过我。” 冯大光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着儿子给他养老,给他传宗接代呢! 可不能出事。 江岚汀偏过头,偷偷地笑了。 行啊,大山同志还有点腹黑呢! 不光隐藏技能多,隐藏属性倒是也不少。 冯大光没讨到好处,灰溜溜地交钱去了。 万铁匠突然就想通了,“都来医院了,不查白不查。” 江岚汀点点头:“对!” “我再查一下痔疮。”万铁匠清了清嗓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年卧床多了,有点小毛病。” 江岚汀忍不住乐了,“行。” 一番检查全部做完,天都快黑了。 万景山蹬三轮车载着万铁匠速度慢一些,江岚汀骑自行车先到了家。 刚从自行车下来,身后就扑过来一个人一把搂住了她。 江岚汀吓了一跳,本能地用力跺了身后人的脚。 “啊!”这一声她就听出来是萧才良的声音了。 萧才良手上松了松,不舍地放开了怀里香喷喷的人。 “这么有劲儿呢,我脚指头差点被你跺下来。” 萧才良猥琐地笑了笑,“难怪说你们夫妻生活和谐呢,那傻大个肯定被你撩得不行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江岚汀的脸,怎么每次见都能比上一次更美呢! 简直不可思议。 原来的水桶腰不见了,刚才抱那一下,有种盈盈一握的感觉,又软又弹。 “小汀,你在床上什么样,我这下都能想象出来了。泼辣点好啊,我更喜欢征服你这样的女人。” 江岚汀警惕地后退几步,嘲讽道:“有病就去看病。” 萧才良只想得到眼前这个小妖精,上头得很,她说什么,他都不在意,甚至她骂得越难听,他越兴奋。 对于这个发现,萧才良自己都觉得意外,像是打开了什么奇妙的灵魂之门。 “小汀,你来跟我过吧。”萧才良双目放着精光,“你之前为了跟我结婚,不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吗?那时候是我糊涂,现在我清醒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清醒。”江岚汀冷声道:“别忘了,我结婚了,你也结婚了,而且你是我姐夫。” 萧才良哈哈一笑,“什么结婚啊,你跟那傻大个领结婚证了吗?你们有结婚证吗?你们这帮文盲,没有结婚证法律上是不承认的!” “况且,我跟江真洁拜堂的时候都被打断了,连仪式都没完成,算什么结婚啊。我跟你姐也没有结婚证,最多算是同居。” 回到家门口的万景山正好听到萧才良这番话,整个人顿时定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跟小汀不算结婚了吗? 法律上不承认的吗? ------------ 第31章 咱俩是夫妻吗? 万铁匠折腾大半天,累得在三轮车上窝着睡着了,到家门口也没醒,所以没听见萧才良的话。 萧才良正激动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试图劝说江岚汀跟他结婚,因而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江岚汀则对三轮车压在土路上的声音格外熟悉和敏感,而且万景山蹬车有自己的节奏,又稳又轻,非常特别。 “大山,你回来了?”江岚汀朝外面喊了一声,走过去将两扇大门打开,方便三轮车进来。 万铁匠这时候醒了,迷迷糊糊道:“我怎么睡着了啊。” 他看到儿子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又说:“怎么还把衣服给我了,你又发烧怎么办!喊我起来不就得了,这傻孩子。” 说着他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萧才良,顿了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萧老师,你来了。” “嗯,找小汀说点事,已经说完了,我先回了。” 萧才良往门外走时,瞥了万景山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你还想跟娶江岚汀这样的老婆,凭什么啊你。 万铁匠被儿子扶下来,拄拐往屋里走,他随口问:“萧老师找你什么事啊?” “没事,他闲的。” 江岚汀完全没把萧才良的屁话当回事。 但她发现某个人从进院开始就绷着张脸。 “听到了?” 她把第二天要用的梨子放到一堆,偏头看向正在清洗铁桶的万景山。 “听到什么?”万景山手下的活没停。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还要故意反问吗?”江岚汀比先前严肃了几分,“有话就说,少闹脾气。” “……我没闹脾气。”万景山淤积在胸口的那团不知缘由的怒气,骤然间消散,变成了莫名的委屈。 江岚汀撇撇嘴:“闹脾气了还不承认。” 万景山在院子里把能干的活全干完了,连咕噜的饭盒都反复刷了三遍。 终于等到江岚汀从仓房里冲完澡出来。 江岚汀今天用自制的精油给头发做了护理,所以多花了点时间。 出来时见万景山板板正正地立在院子里,跟个升旗杆似的,不由得想笑。 “你不赶紧睡觉去,在这罚站呢?” 万景山憋了几秒,低声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江岚汀放下脸盆,抬手把包头发的毛巾重新紧了紧。 “咱俩是夫妻吗?”万景山低头扣着手指头。 江岚汀:“算是。” 万景山想了想,不太明白,又问:“是合法夫妻吗?” “不是。”这次江岚汀给的答案直接、准确又扎心。 万景山抬起头看着她:“领证了才是合法夫妻吗? 江岚汀点了点头,“对。” “村子里大多数都没领那个证,老夫老妻还是过了一辈子……”万景山喃喃道:“他们难道都不合法吗?” “没有结婚证就没有法律保护。”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再多说则是另外层面的问题了,江岚汀没有跟万景山深入讨论的想法。 “那你……”万景山顿了顿,手上一用力,食指的指甲被扣劈了,他换到中指继续,话也接上了,“那我,能跟你去领结婚证吗?” 江岚汀想也不想道:“不能。” “为什么?”万景山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两度,语气也急切起来。 江岚汀说:“因为不是时候。” 万景山又琢磨了好几秒,“那什么时候才能领这个证?” “到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完江岚汀就回了屋。 她解开毛巾,坐在床上一边晾头发,一边借着床边点燃的蜡烛看起了书。 万景山睡不着,侧过身枕着手臂,偷偷地看江岚汀。 窗户上的裂痕虽然贴了胶布,但还是会透点风。 发梢被风吹得微微摆动,低头看书的女人,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美丽又鲜活。 万景山听到了自己嘭嘭的心跳声,而且越跳越快。 他把手心的汗蹭到枕巾上,这时万铁匠突然打了个喷嚏,江岚汀看过去时,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万景山尴尬地挠挠下巴,闷声说:“明天买几块新玻璃吧?” “嗯。”江岚汀应了一声。 最近降温,晚上要是起风的话,睡觉的时候确实感觉有点凉了。 万景山说会换玻璃,一个很简单的活儿,江岚汀就以为最多半小时就能换完。 结果,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取下窗户上的那个“囍”字剪纸就用了十五分钟。 “这是哪里买的,还是谁帮你剪的?” 万景山小心翼翼地把取下来的剪纸放到提前擦干净的桌子上,认真地说:“是银丹婆婆剪的。” 银丹婆婆? 她不是去世两三年了吗? 那估计是提前剪好的。 江岚汀这样猜测着,只应了一声:“哦……” 万景山继续干活,边干边说:“银丹婆婆不放心我,卧病在床的时候给我纳了新鞋,做了背心和小短裤,还给我剪了囍字,她眼睛不好,剪坏了好多。” 江岚汀没有心理准备,突然有点鼻酸眼热。 “银丹婆婆跟我说,大山你没娘,是个可怜娃,以后成亲了,一定要贴囍字,我老了手不好使了,就剪出来这一个,你好好留着,别弄坏了。” “我把剪纸放到牛皮纸袋里,外面又包了一条毛巾,放进铁盒里扣好,每隔两三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很怕它被虫子或者老鼠咬坏了。” 江岚汀盯着桌上的囍字剪纸,眼前浮现出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万景山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都微微地抖了起来。 他意识到了,便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干活。 换好新玻璃,万景山拿起剪纸准备重新贴上去。 江岚汀阻止了他:“别贴了。” 万景山捧着剪纸,双手顿在空中,扭头不解地看着她,眉头都皱成了一个死疙瘩。 不是合法夫妻,连囍字都不能贴了吗?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他脱口问道:“你是要跟萧才良去领结婚证吗?” 江岚汀失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个垃圾领证,万景山你整天瞎琢磨什么呢!” 萧才良是垃圾,万景山的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萧才良是垃圾”,这可是他媳妇说的。 媳妇说的就是真理。 但他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不贴了?” “等盖了新房子再贴,贴来贴去的,别给弄坏了。” 出去解手的万铁匠一进屋就听到这句话,激动得差点直接跪地上。 “盖新房子?什么时候?” ------------ 第32章 你媳妇要跟你好好过日子 “能找到人的话,马上就盖,争取下雪前盖好。” 江岚汀补充道:“要找靠谱的人,干活细致,有点水平的。” “盖房子没那么复杂。”万铁匠说:“让大山在村里找几个人就能盖,柱子和大河就行,上次你六婶家盖房子就是他们过去一块儿弄的。” 江岚汀摇摇头,“不行,得有个专业的懂行的,他们过来帮忙倒是可以。” “这样啊……”万铁匠顿了顿,“要说盖房子,咱木香村属你爸手艺最好了,懂得多。” 江岚汀立马给否决了,“不找他。” 不管是手艺还是人品,她都信不过江大米。 万铁匠愣了几秒,直接问:“你到底想盖个什么样的啊?” 看江岚汀这架势,像是要盖个皇宫似的。 江岚汀淡声道:“就普通的房子。” 万铁匠:“……” 他一个字都不信。 “小汀在家吗?”外面传来声音。 江岚汀走了出去。 万铁匠看向儿子,小声说:“你媳妇这是要跟你好好过日子了。” “是吗?”万景山眼睛亮亮的。 “当然是了。”万铁匠笃定道:“要是有别的心思,怎么可能花钱花功夫在这里弄房子。而且看她那意思,也不是随便弄弄。” “是,小汀做什么都认真。” 新窗户锃亮的,他望出去,能看到江岚汀正在跟宋江河说话。 宋江河双手都拎着礼物,他是特意过来道谢的。 “小汀,那天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红梅估计就危险了。” “不用谢。”江岚汀淡淡一笑,邀请道:“宋哥,进屋坐坐吧。” “不坐了,红梅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呢!小孩也离不了人。” 宋江河把礼物放到旁边的簸箕上,抿唇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小汀,我能再求你帮个忙吗?” 江岚汀:“你说。” “能拜托你帮我家宝贝丫头取个名字吗?”宋江河说:“我和红梅都没什么文化,想了好几个感觉都不是很好。” “我也没上过几天学啊。”江岚汀谦虚了一下。 “但你脑子好使啊!你要是上了学,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宋江河回家之后反复地回想了一下媳妇生孩子那天晚上的事,越想越觉得江岚汀做事妥帖,脑子灵光。 以前的江岚汀是一流大学高材生,原书里的江岚汀学都没上过几天,是很多人口中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 现在的江岚汀,身份是冗杂的复杂的,说不清的。 她苦笑一声,抛开了这些无用的杂念,略作沉思,想到了一个名字。 “叫宋含星,怎么样?” “好好好。”宋江河用力点头,然后才问:“是哪两个字啊。” “……”江岚汀笑了,解释道:“含着东西的含,也是包含的含,星星的星。” “好好好。”宋江河痛快地做出了决定,“就这个名字了,好听!红梅和含星肯定都会喜欢的。” 新名字这么快就叫上了。 “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吧,红梅姐要是问起来,你也好告诉她。” 江岚汀放慢语速道:“我是想到了一句诗,‘含星动双阙,伴月照边城’,那天晚上星星很多很漂亮,就跟这句诗形容的一样,夜晚满天繁星,灵动美好。我祝宝宝一生浪漫幸福。” 宋江河感动坏了,他刚当上爹,最近眼窝本来就浅,差点当场哭出来。 宋江河哽咽道:“小汀,真的谢谢你,除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岚汀有点无奈:“不要再谢了。” 宋江河迫不及待要回去告诉媳妇这个消息,一路都在飞奔。 “宋哥!”萧才良喊住了他。 宋江河停下来,呼哧带喘。 萧才良关心地询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跑这么急?” “没事没事。”宋江河笑着摆摆手,“高兴,所以跑跑。” 萧才良跟着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没事就好,你家公主的名字还没取吧,我帮你想了一个。” “啊……”宋江河尴尬地停顿了几秒。 萧才良以为他还没倒过气,就顾自说了起来: “叫宋招月吧,宝宝出生的时候不是晚上嘛,月亮挺大的,这名字多美。而且最重要的是——” 萧才良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得意地说:“这比招娣盼娣这样的名字委婉一点,回头你生了儿子,就叫宋岳,岳飞的岳,或者你用飞跃的跃也行,这样一举两得!简单来说,就是让你姑娘再给你招个儿子。” “不用了。”宋江河摆手道:“现在鼓励少生优生,查得挺严呢。” “嗐,你偷偷生,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萧才良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怕什么。” 宋江河说:“我就要一个孩子,我把我家含星好好地养大,让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我不用她给我招谁。而且,生孩子太危险了,我不想让红梅再折腾一次。” “含星?”萧才良留意到了这个重点,“孩子名字已经取了?” “嗯。”宋江河点头,“取了。” “谁取的啊?”萧才良皮笑肉不笑地问。 “小汀取的。” 宋江河着急要走,萧才良却不放人。 他笑呵呵道:“我跟小汀还蛮有默契的嘛,含星,招月,你听听,是不是一个感觉?听着就跟双胞胎姐妹俩的名字似的。” 宋江河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听了对名字的解释之后,觉得完全是两码事。 “那个,你忙你的,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等萧才良再开口,宋江河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萧才良想了想,打算再去看看小姨子。 这个时间,如果能蹭顿饭就再好不过了。 结果登门却没人招待他。 江岚汀进小仓房洗澡去了,在里头锁着门。 万景山端着狗盆去喂咕噜了。 万铁匠坐在土灶前,生火煮面,时不时还差使萧才良几句。 “萧老师啊,帮我拿根葱吧,就在你身后。” “萧老师,麻烦你再帮我拿一下盐袋子,我这腿实在不方便。” “萧老师,帮我舀瓢水,谢谢了啊。” “萧老师……” “挨?萧老师你不留下来吃碗面条啊?我给你打个鸡蛋啊?” 萧才良黑着脸走了。 “呸!”万铁匠朝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整天往小姨子家跑,动这种歪心思,也不怕遭雷劈! ------------ 第33章 你尿裤子了? 也许是求而不得让人产生了执念,也许是前几日短暂地抱那一下感觉太好,萧才良连着几日都梦到了江岚汀。 一开始只是牵牵手,抱一抱。 接着便迅速发展成更为激烈的活动。 梦里的江岚汀没有反抗,任由他亲了摸了,为所欲为。 这一晚的梦是从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水声开始的,是他在院子里听到的江岚汀在小仓房里洗澡的声音。 他听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带香气的水雾,柔软的身体,萧才良惊喜地发现自己很是可以。 接着他就惊醒了。 现实与梦境反差太大,心底一阵怅然若失。 他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江真洁,只觉得无比厌恶。 “别睡了,你是猪吗?” 江真洁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条四角裤就扣到了脸上。 “给我拿条新的,这个赶紧给我洗了去。” 江真洁摸了一下,无语地问:“你尿裤子了?” 萧才良:“……你是不是蠢?” 江真洁清醒了一点,脑子转了转,明白了。 性能不好,但该漏的还会漏。 她心里嫌弃,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拿着裤子下了床。 知青点的房子之前扯了电线,她拉了灯,瞥了眼桌上的表。 “才五点,你可真能折腾人。” “人家小汀不到四点就起来了,这时候都要出发去城里摆摊了,你个懒婆娘,就知道睡觉!你能睡出个花儿啊!” 萧才良大骂着踹了江真洁后腰一脚。 江真洁往前窜了两三步,没有任何反抗,沉着脸出门洗衣服去了。 中午闲的没事,萧才良溜达着不知不觉又到了万家。 江岚汀和万景山这个点在城里摆摊,肯定不在家。 趁此机会跟万铁匠搞好关系,没准以后能慢慢拉近跟江岚汀的距离。 也算是“曲线救国”的一种策略了。 “万叔,吃了吗?我带了瓶酒,陪你喝两盅啊!” 萧才良说着踏进院门,抬眼一看,乌泱泱一群人。 第一反应是出什么事了。 紧跟着才发现人堆里的曹林森。 脑海中立马跳出来四个字:冤家路窄。 “呦,这不萧大才子嘛!我都没想着去找你,你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曹林森又瘦又高,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但也许是眼角有条可怕的刀疤,显得他非常阴狠。 “我怕万叔一个人在家寂寞,过来陪他唠唠嗑,想不到都在家呢。” 萧才良解释了一句,又道:“林子,我可没再进城了,咱们之前约定好的,我不出现在城里,之前的事儿就翻篇了。” 曹林森哼笑一声,“你怕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 “是。”萧才良扯了下嘴角,挤出尴尬的笑容,“大家都知道,林子你一个唾沫一个钉,从来不食言。” 他没敢问曹林森是来干嘛的,更没敢跟江岚汀说话,匆忙告辞离开了。 院子不太大,看起来人多,但其实除了万家父子和江岚汀,只有曹林森和他带过来的两个人。 一个是出色的建筑师,一个是经验丰富的泥瓦工。 江岚汀跟他们描述了自己想要的房子样式。 中间盖两层小楼,堂屋要有至少两扇窗,保证屋内明亮。 卧房要大,举架要高。 楼上三间房,分别什么用途,全都细致地讲了讲。 还要有阳台,阳台多大合适,江岚汀给他们画了简图。 前院不用动,后院要清理,再搭个高点的院墙。 院子西侧重盖仓房,东边弄一个大厨房。 再搞一个升级版的旱厕。 “我的天爷。”万铁匠都听懵了,“这样的房子真盖出来了,我都不敢住。不,是我不配住。” 曹林森给万铁匠递了根烟,笑说:“叔,你要是不配,你儿媳妇就不会给你屋里特意装一圈把手了。” 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不敢自夸别的本事,但看人方面他极有自信,他很少看走眼。 跟江岚汀接触不算多,但他看得出来,这女人绝对是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的狠角色,冷静、清醒,不易被打动,做事目的性强,有善心但不圣母。 万铁匠接过烟,猛抽两口,稳了稳过分激动的心情。 拿起烟准备再抽时,后反劲地回味了一下,什么烟这么好抽? 低头一看,牡丹烟。 好几块的烟。 曹林森在听前面江岚汀的话,感应到旁边的视线,他偏头看了过去,“嗯?怎么了?” 万铁匠举了举手里的烟,“这个挺贵吧?” “还行。”曹林森在烟雾里眯缝着眼,随意地说:“叔你是铁匠吧,开个铺子继续干,钱不少赚的,到时候就不会觉得这种小破烟贵了。” 万铁匠陷入了沉思。 曹林森看向万景山:“你真不抽?” 万景山摇了摇头。 “你媳妇看不见。”曹林森怂恿他:“来一根呗?” 万景山开口说:“我不抽。” 曹林森点点头:“不抽挺好。” 晚上江岚汀坐在桌前,在一张纸上写写算算。 万景山走过去,问她:“咱们的钱够吗?” 盖那么好的房子,肯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多到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江岚汀算完一个数字,才说:“边用边赚。” 现有的肯定不够,但盖房子需要点时间,可以再想办法赚。 新鲜的梨差不多用完了,接下来做不了梨粥,得换个别的,但她暂时还没想好。 养生粥有很多种选择,但要选个口味好,成本低,原材料好找的,就要动动心思。 “上次季老提到的那种人参,能卖多少钱啊?”万景山低声问道。 江岚汀抬眸看他,烛光微微晃动,显得他黑亮的瞳仁都在摇晃。 他回视她,目光坚定而直接。 江岚汀看着他凌厉俊朗的眉骨,慢慢地说道: “普通人参一斤能卖四五十,极品的野山参就不好说了,看芦头、年份、品质。” 万景山“嗯”了一声,偏开视线去看纸上的数字。 他想看出她计算的逻辑,但并没有成功。 江岚汀问他:“怎么了?” 万景山默了默,说:“我在山上看到过野山参,季老说的那种。” 他找出江岚汀的一本书,翻了翻,指着一张野山参的照片,说:“就这种。” 江岚汀眼睛顿时亮了,“明天咱俩上山。” 万景山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 可第二天江岚汀醒来时发现万景山不见了。 ------------ 第34章 拥抱 “咕噜!” 江岚汀来到岔路口喊了一声。 等了两分钟,黑狗飞奔而来。 狗子一脸迷糊,刚刚睡醒的样子。 刚才跑得急,来到江岚汀脚边之后,它才顾得上伸展前爪,屁股翘起,伸了个懒腰。 接着还打了一个硕大的呵欠。 咕噜兴奋地绕着江岚汀,尾巴摇得都快断掉了。 江岚汀在狗子头上胡乱抓了两把,让它闻了万景山的毛巾。 “汪汪汪!”咕噜歪头看着江岚汀。 “去找他。”江岚汀晃了晃手上的毛巾,说完先朝山脚下走去。 她步速很快,狗子就哒哒哒地跟着,还挺欢快。 上山之后,咕噜就蹿到前面,带起了路。 前一段还是江岚汀走过很多次的路,之后咕噜突然朝一条没路的树丛跑去。 江岚汀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咕噜见人没跟上,便折返回来,仰起头纳闷地盯着江岚汀看。 江岚汀把毛巾又给狗子闻了闻。 咕噜闻完扭头就跑,很着急的样子。 江岚汀便跟着钻进了树丛里。 由于是几乎没人走过的地方,所以步步艰难,还暗藏危险。 幸好还有条鼻子比人好使,耳朵比人灵的狗在身边,让人能稍微安心一点。 七扭八拐地走了快一个小时,江岚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等她走过去,咕噜就转着圈地吠叫起来。 江岚汀小炮几步,探头一看,顿时吓得呼吸一滞。 万景山趴扶在陡坡的树枝上,脚下的石头半掌宽,看起来不太平整。 底下树枝繁茂,望不到底,不知道有多深。 多半是个悬崖。 这要是掉下去,凶多吉少。 “万景山,你上来,别挖了。”江岚汀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这个疯子,要钱不要命啊! 万景山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你别跟我犟,快过来,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挖。” 江岚汀看出来这半山坡上有几珠不错的野山参,至少是几十年的。 但在这种位置上,非常不好挖采。 万景山腰上挂着小铲子和窄长的木签子,都是他之前跟着江岚汀挖中草药时用趁手的工具。 他已经铲掉了不少没用的草根子,正在用木签梳理野山参的徐子。 江岚汀看到他小臂上爬了很多大蚂蚁,小臂已经被咬红了一大片。 “你能不能先上来?” “不能。”万景山双眼赤红,急了,“你赶紧走,这边有蛇,毒蛇。” “你不走,我就不走。” 江岚汀死死地盯着他。 “没什么可商量的,这边只能过来一个人。”万景山额头上滚落大滴的汗珠,“我会弄,我可以的。” “如果可以,你就不会困在这儿这么久了。” 江岚汀放慢语气,耐心地劝说:“良好的合作永远比单打独斗更有效。” 万景山咬了咬牙,满脸不甘心。 “你只有一只手可以操作,会把野山参挖坏的,须子全断了,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江岚汀说着捡起一根长木棍,“野山参保留得越完整,越有价值。你别糟蹋了好东西。” 咕噜不安地转了两圈,对着一棵树后激动大叫。 “嘘。”江岚汀制止了狗子,举着长木棍朝树后慢慢走去。 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跟她对视起来。 万景山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慢慢地朝上爬去。 等他爬到上面站稳时,看到江岚汀把卷着毒蛇的长木棒扔到了悬崖下。 万景山:“……” “肯上来了?”江岚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万景山闷声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江岚汀没好脸色,她四下打量,揪了一把叶子,嚼碎了抹到万景山的两个小臂上。 “不是只有被毒蛇咬了才危险,这种蚂蚁也是有毒的。” 万景山手臂又麻又疼,火辣辣的,抹了药汁之后,传来凉丝丝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今天工具不够,先回去。”江岚汀做出决定。 万景山明显不乐意,嘴唇动了动,但没说出话来。 “不差这一天……” 江岚汀还想再劝,万景山却打断了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道理他都懂,但他真的很想做成一件漂亮的事儿。 “我能抱你一下吗?”他突然低声问道。 江岚汀笑了,“不能。” 无缘无故的,抱什么啊。 “我去看看那个陡坡的情况,回去了好做个详细的计划。” 万景山跟在她身后,站在平地的边缘,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刚才挖了一小半的野山参。 江岚汀:“看来只能从你刚才走过的那个地方过去。” 万景山“嗯”了一声,这个他试验过了,别的方向都走不通。 “其实不难,拿两根结实的长绳子,绑到这棵树上,明天咱俩就都能下去了。” 江岚汀说:“咱俩现在很默契,绝对没问题。” 万景山:“嗯。” 江岚汀边反复看地形边计划着:“除了绳子,还得把衣服和裤子的口都扎紧,带驱蛇和驱蚂蚁的东西。对了,手套也不能忘了。” 万景山在后面没有动静,江岚汀琢磨完准备走时,扭头一看,他哭了。 眼泪无声落下。 见江岚汀回了头,他立马转过身,用手指头摁住眼睛,使劲揉了揉。 眼泪从缝隙里掉下来,听不见哭声,只看得见他肩膀在微微抖动。 “怎么了这是?”江岚汀一时间有点闹不懂。 等他平复了一会儿,她也猜出了点什么。 “委屈了啊?”她拍了拍万景山的后背,带有安抚之意,“别气馁啊,明天咱们就搞定它。” “我没事,就这蚂蚁咬得挺疼的。”万景山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被水洗过的眼睛又红又亮,双眼皮都更深了几分。 “大山,你很棒。”江岚汀认真道:“没有人能发现这里长着这么好的野山参,但你发现了。” 万景山眼中的血丝瞬间又爆开了,他在极力忍着眼泪。 江岚汀轻轻一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万景山不敢相信,静止了好几秒,才收紧手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阳光从山坡上斜照上来,铺在两人身上。 他们这样拥抱了很久,最后是江岚汀打破的沉默。 “大山啊。” “嗯……” “别哭了,我耳朵都湿了。” “哦。” ------------ 第35章 初吻 万景山想给江岚汀最好的,给她一切,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并非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只是意识到起步太晚。 所以心急了。 急切既没用,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这些他也清楚,可在面对萧才良、面对曹林森、面对季笑糖时,总是难免去进行比较,也就常常感到紧迫。 然而这种负面的情绪,在跟江岚汀的拥抱中,骤然飘散,转变成了力量。 媳妇的拥抱,具有魔力啊! 在身体完全酥麻掉之前,他松开她,后腿半步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江岚汀笑了笑,没拒绝。 趴在万景山的背上,很踏实,她闭上眼小憩。 “你不怕毒蛇吗?”万景山有点好奇。 “不怕。”江岚汀在他耳边低声说:“蛇攒点毒液也不容易,如果它没有感觉到危险,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万一它饿了,想捕猎呢?” 万景山就曾经在山上碰到过试图攻击他的毒蛇,两米多长,吐着信子,弓起身体,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进肚的样子。 “那就危险了。”江岚汀玩笑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万景山:“……” “还想说你留下给蛇吃,让我跑吗?”江岚汀嗓音带笑,语气软糯。 万景山麻了半边身子,差点崴脚。 “嗯。”他认真地说:“不管有什么危险,你都先跑。” 第二天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带着咕噜上了山,直奔野山参。 咕噜负责站岗放哨,是个忠诚的守卫。 之前万景山说陡坡上只能站一个人,显然是错的。 江岚汀借由固定绳和坡上的杂草,站在万景山旁边的小石头上。 万景山看得心惊,总想伸手扶她。 江岚汀翻了他一眼,“别管我,快点干活。” “你站稳了吗?”万景山问。 “我要掉下去一定会拉着你,让你给我当垫背的。”江岚汀没好气,专注地梳理着野山参的须子。 万景山立马也投入起来,他干活利落又精准,江岚汀需要他处理什么地方,还不等开口,他的手就过来了。 实在是舒心。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采挖出来两颗野山参。 完完整整,毫无瑕疵。 万景山换上小铲子,问江岚汀:“接下来挖哪个?” 他指着头顶的一颗说:“这个是不是长得很好?” “嗯,挺好。”江岚汀点点头,但拦住了他的手,“剩下的先不挖,让它们继续长着。” 万景山顿了顿,“刚才挖的那两个卖掉了够盖房子吗?” “足够了。”江岚汀嘴角弯起,“还能有剩。” 万景山微微惊讶。 江岚汀看着他,眸光里映着朝阳,“咱们用剩下的钱开个饭馆。” 万景山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 就在他处于失语状态时,江岚汀快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单纯因为太高兴了。 这两颗野山参挖出来之后,比预想的还要好。 也许都是超百年的好东西。 而且不仅仅是单纯的年份久。 表面皱纹深,根须发达、细小坚韧,质地坚硬,根深粗壮,芦头丛生、形态复杂,色泽自然均匀…… 哪哪都好,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小汀,我可以亲你吗?”万景山兴奋又紧张,目光却饱含炙热。 两人拴着安全绳挂半空中呢,亲什么亲啊。 可不等她开口,他就把她摁在了坡上,鼻头贴着她的脸,呼吸热得发烫。 “没有证可以亲吗?”他的嘴唇磨蹭着她柔软细嫩的脸蛋。 “你现在不怕掉下去了?”江岚汀数着他的心跳,这心率,怕是得蹿到一百五了。 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去。 “我抱着你呢,不会掉下去。”万景山退开一点,看着她的眼睛,在等一个答案。 前一秒江岚汀还打算拒绝,可下一瞬她突然就被他幽邃的目光打动了。 这么纯粹真挚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怕是不存在的吧。 可现在她是在书里啊…… 江岚汀在真实与虚拟的恍惚中,决定追随身体的本能,尊重当下的感受。 她抓着他的衣领一拽,嘴唇轻轻相贴。 这是两世以来她的初吻,原来男人的嘴唇也这么柔软。 干活的时候他出了汗,但嘴唇是微凉的,像冷藏的棉花糖,无论是触感还是气味都让人沉迷。 万景山的呼吸瞬间变沉了,拿到了许可证,他肆意地加重了这个吻。 他也是第一次,但也许是天赋异禀,能无师自通。 深深浅浅,轻重得当,舌如游鱼,时而轻点,时而扫荡。 节奏把握得极好,俨然是个经验丰富的恋爱高手。 江岚汀脊背发麻,快喘不上来气了,她抬起一只手,握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将他的脑袋推后了一点。 “嗯?”万景山看着她,眼中满是热胀的情绪。 “你要亲多久?”她眼尾染了一片红晕,双唇像染了血一样,勾人射魄。 他答不出来,沉默地描摹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 衣袖和裤腿都绑紧了,很热,虽然都穿着厚衣裳,但江岚汀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 她既觉得潮湿,又觉得口干舌燥。 “我出汗了,不太舒服。” “对不起……”万景山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赶紧下山吧。” “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以后别瞎道歉。” 江岚汀检查了一下他身后的背包,野山参安然无恙。 两人回到平地上,咕噜欢快地围着他们疯跑。 装野山参的包换江岚汀来背,万景山则熟练地背起江岚汀。 走了一会儿,他开口问:“这两颗野山参,能卖多少钱你知道吗?” 江岚汀想了想,“我也说不准。” 她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声音懒懒的,“也许一千,也许两千,要跟季老先谈谈。” 万景山耳朵变得滚烫,心里也发胀,他数着沿路的石头,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大山……”江岚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万景山回过神来,“怎么了?” “下雪了!”江岚汀仰起头,雪花细小,像糖粒子,但撒了满天。 万景山停下脚步,将她放下,也抬起了头。 江岚汀感慨:“真美啊……” 雪片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瞬间融化,变成几滴晶莹的水珠,衬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愈发明亮了。 万景山看着她,点头说:“嗯,都很美。” 咕噜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难得的安静。 狗狗也在赏雪,在品味人间的幸福。 天地万物,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万景山永远记得这一天,未来拥有再多的精彩,他觉得,都源于这一时刻。 ------------ 第36章 这小子还会吃醋了 “这玩意我可收不起。” 季老戴着老花镜,绕着两颗野山参走了大半个小时。 “好东西啊,这山上真是有宝藏!” 季笑糖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别看了,好人参都要被你染上老人味了。” “滚蛋,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季老瞪了孙子一眼,坐回到椅子上,摘下老花镜,对江岚汀说:“我帮你联系买家,你说个价吧,我心里有个底,回头咱们一块儿谈。” 江岚汀问了一句:“两颗卖给一个人吗?” “对。”季老点点头,“一个南方老板,他收藏了很多好的药材。” 江岚汀喝着季老给泡的茶,思索起来。 “小江,我肯定是向着你的,你放心,不会坑你。”季老看着她:“你跟我交个底。” 江岚汀抿唇淡笑,没说话。 “爷爷,你可是有前科的,汀姐才不会信你呢!”季笑糖毫不留情地拆着自家的台。 季老指着孙子,“你赶紧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烦死了!” “行行行,我煮药去了。”季笑糖路过江岚汀身边时,俯身低声说:“汀姐,那个老板之前花两千五收了个六十年的参,品质不如你这俩。最低八千,争取一万。” 季老无声叹气,家贼难防啊! 南方老板刚好在隔壁省进货,听了消息连夜赶来。 季老当中间人,谈了半天,最后敲定了价格:九千八。 江岚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给了季老三百的辛苦费。 季老唉声叹气,“多好的参啊,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次。” “你都多大岁数了,身体扛得住嘛。”季笑糖给老头倒了杯菊花茶,“还是多喝点这个吧,清肝明目,预防感冒。” “谁说岁数大了就不能吃人参了。”季老没好气道:“适量是可以的,对身体很好,你懂个屁。” 季笑糖也给江岚汀倒了杯菊花茶,“汀姐,盖房子要我帮忙吗?” “不用。”江岚汀笑说:“人手够了。” “行吧。”季笑糖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打着呵欠说:“那等盖好了,你别忘了请我们过去暖房啊。” “嗯,不会忘的。”江岚汀跟他碰了杯菊花茶,“这次的事儿,谢谢你了。” “甭客气。”季笑糖嘿嘿一乐,笑道:“你不怕我坑你啊?万一我跟爷爷串通好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骗你呢?” 江岚汀摊手,“那就只能认了呗。” 季笑糖撇撇嘴,“心态真好啊。” 见他们聊得火热,万景山有点坐不住了。 他低声问江岚汀:“今天林子带人过来挖地基,是不是得回去盯一下?” 江岚汀看了万景山一眼,笑了笑,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小子还会吃醋了。 真逗。 虽说她跟季笑糖同岁,只大了没几天,但在她眼里,季笑糖就是个小孩。 小孩叫她一声“汀姐”,她也只把小孩当弟弟。 但一想到万景山有时候连咕噜的醋都吃,就觉得他可能单纯是爱吃醋的体质吧。 盖房子的前期各种审查都完成了,该拿到的章和证件全部搞定。 钱也到位了,一切准备就绪。 曹林森很上心,本来帮江岚汀找好建筑师和施工队就不用管了,但他还是经常过来。 江岚汀回到家,给曹林森泡了杯枸杞,“你怎么又来了,录像厅不需要人看着?” “闲的没事,过来玩玩。录像厅有小弟看场,用不着我。”他叼着烟,问万景山:“觉得我碍眼啊?那我以后尽量少来。” 万景山摇头说:“没有。” “那欢迎我过来吗?”曹林森笑着问。 “欢迎。”万景山迅速回道。 “哎呦。”曹林森乐了,“江老板,你家这位很大度嘛!” 江岚汀:“嗯,大度。” 大度个鬼。 我家这位就是个醋坛子。 欢迎你来,纯粹是因为你来了萧才良就不敢露头了。 “小汀,快来帮忙接一下。” 江真洁捧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有八碗满溜溜的姜汤,“大家都过来喝点吧,大冷的天,在外面干活太不容易了,快过来歇一歇。” 曹林森蹲在旁边抽烟,抬头眯着眼看过去。 粉色大花袄,两条到肩膀的麻花辫,围着白色围巾。 长的……还可以。 就是笑得太假了。 说话刻意,举动刻意,做作! 做完判断,曹林森收回视线,继续悠哉地晒太阳抽烟。 这天冷么?不冷吧,白天能有十度呢,晚上也有个两三度。 听说前几天山上下雪了,不过这边一直没下,按照往年的规律,怎么还得一个月。 干活的人要出力,身上都要出汗了,还给喝姜汤,也是真会想。 江岚汀无语道:“以后别拿过来了,我会给师傅们弄吃喝的。” 这一路尘啊土的,碗敞着,不太卫生。 江真洁大着嗓门,脆亮亮地说:“我是你姐嘛,你要盖新房子了,姐替你高兴,就想帮着做点啥。” 曹林森歪歪头,嗯?江岚汀的姐姐…… 那不就是萧才良的倒霉媳妇? 呵呵,别说,还挺配。 “这位大哥,喝一碗吧。”江真洁热心地把姜汤递到曹林森面前。 曹林森瞥了一眼,说:“不喝。” 江真洁愣了愣,笑问:“你不爱喝姜汤吗?” “不喝。”曹林森连着吐了三个圆圆的烟圈。 “姜汤暖身子,对身体很好的。”江真洁劝说道。 曹林森微微皱眉,“我不爱吃姜。” “不喜欢就少喝点呗。”江真洁掐着嗓子,摆着笑脸,近乎谄媚。 曹林森摇头:“一点儿喝不了。” “喝两口也行啊,你看大家都喝了。”江真洁一直举着汤碗,那架势,感觉她马上就要拿起勺子直接亲自喂了。 “真逗。”曹林森冷笑两声,“江老板,你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江岚汀没管,顾自喝着茶。 “我听懂啦。”江真洁半点没尴尬,依旧满脸笑容,“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想喝也没什么的。” 曹林森挑挑眉梢,半点没客气,“这意思是我不识好歹了?”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啊。”江真洁上下打量了曹林森一眼。 运动鞋,夹克衫,手表,高档烟…… 是个有钱人啊。 难怪这么傲慢。 ------------ 第37章 冷若冰霜、刚正不阿的美人 大家把姜汤喝完之后,江真洁挨个过去收碗,她跟每个人都笑着打了招呼。 “大哥,辛苦了。” “师傅,你受累了。” “同志,我妹妹的房子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盖呀!” 大家都说应该的,让她放心。 “江老板,你姐姐对你真好啊。” “是挺好的。”江岚汀淡淡一笑,“我姐特别惦记我,经常给我炒花生瓜子,还总让姐夫过来看我,生怕我哪里有困难,怕我结婚之后受欺负。” 江真洁谦虚道:“这都是当姐姐的应该做的。” 她对大家说:“我跟这个妹妹一起长大的,天天在一起,感情好。小汀嫁人之后,我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泥瓦匠师傅说:“有啥可担心的,你妹夫疼媳妇疼得紧,我就没见过比大山兄弟更疼媳妇的男人了。” 另一个水电师傅接话道:“就是,哪有几个老爷们会给媳妇递毛巾、倒水的伺候啊。” 江真洁看了万景山一眼。 谁能想到这个长得凶巴巴的人会疼媳妇呢? 谁又能想到萧才良是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 老话说的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么…… 她扭头,偷偷地看向蹲在地上抽烟的男人。 脸上有刀疤,说话不客气,那张臭脸比万景山也和善不到哪儿去,但他搞不好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不管怎么样,肯定比萧才良要好。 “小汀,你要给这么多人做饭,肯定忙不过来,明天我来帮你吧?”江真洁亲昵地握住妹妹的手,“你看你这手……” 咦?天天干活摆摊,这手怎么比以前还细嫩了?摸着跟奶豆腐似的。 本来她想说“你看你这手都变糙了,真让人心疼”,结果说一半,变成了另外一句: “你看你手这么细嫩,要是变糙了多可惜。” 江岚汀弯起嘴角笑了笑,反应倒是挺快。 说到手,江真洁的手倒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手指头上全是倒刺,掌心都有了磨砂感。 在娘家娇生惯养赖着没干的活,结婚后全加倍地补齐了。 江真洁万分体贴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表嫂会来帮忙做饭,你不用操心我这边了。”江岚汀不咸不淡道:“省得姐夫心疼,该怪我劳累你了。” 江真洁干笑两声,“瞧你这话说的,你姐夫哪会这么小心眼,他可通情达理了。” “是么。”江岚汀笑得意味深长,“那就好。” “盖房子可是大事,多个帮手总是好的,明天一早我就来。” 江真洁跟大家挥手说了拜拜就走了。 曹林森丢掉烟头,直起身,问江岚汀:“这是你亲姐啊?” 其实并不是。 书里的原主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亲生的,但这件事连江大米和赵菊英都不知道,因为原主出生时被偷偷调包了。 这本书江岚汀没有看完就穿了进来,所以不知道原主最后找没找到亲生父母。 可以肯定的是,江真洁不是她亲姐,不过面对曹林森的问题,江岚汀不置可否,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曹林森看着她的脸,说:“一点都不像。” 江岚汀:“很多兄弟姐妹也都长得不像,有什么奇怪的。” “倒也是。”曹林森无所谓地耸耸肩。 万景山跟着师傅们一块儿打地基,时不时朝他们看上一眼。 曹林森故意往江岚汀身边走了两步,凑近说道:“你男人是不是特别黏人?” “不黏。”江岚汀偏头看他:“你离我远点,烟味太大。” 她不想吸二手烟。 曹林森切了一声,挪开两步,“无聊。” “无聊就回去睡大觉,别在我这占地方。”江岚汀开口撵人。 “我在这呆着那个姓萧的王八羔子才不会来。”曹林森挑挑眉梢:“按理说,你得给我发治安费。” 江岚汀说:“请不起你这种大老板。” “我不贵的。”曹林森嬉皮笑脸道。 江岚汀不理他了。 “问你个正经的。”曹林森再次开口。 江岚汀看着前方干活的万景山,说:“问。” “你不光卖梨粥吧?”曹林森粗略地算了算,梨粥生意再好,也不够钱盖她想要的那种房子。 “你是不是还做别的买卖了?” 江岚汀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抢银行去了。” “银行这么好抢的?”曹林森笑道:“下次带我一起呗,我只分三成,不多吧?” 江岚汀看他一眼,“你挺会开拓新业务啊。” “那是,要不然怎么会财源广进呢!”曹林森拿出烟,刚想点,犹豫两秒,给挂到耳朵上了。 江岚汀不正面回答,他就不再追问了,毕竟这是人家的秘密,他们关系还没好到能聊这些的程度,便用两句玩笑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提醒你一句,施工队里好几个老光棍。”曹林森悠悠道。 江岚汀疑惑地看他一眼,没前没后的,这是什么意思? 曹林森:“不是怕你被盯上。” “?” “你这种冷若冰霜、刚正不阿的美人,他们不敢有想法,况且你是雇主,他们还想着赚钱呢,不会乱来。” “?”还是没懂。 “你姐。”曹林森顿了顿,“她跟谁说话眼睛都带勾子,身上全是媚骨,一抖搂一片骚味,容易出事。” 江岚汀笑了,“谢谢提醒。” “她肯定比我还好奇你哪里搞来钱的。”曹林森自说自话:“猜不到呢,自然就要开始编了。” 江岚汀斜他一眼,“你对我姐很感兴趣?” “感兴趣啊!多有意思。”曹林森摸了摸脸上的刀疤。 江岚汀看着那条疤,问他:“怎么弄的?” “秘密。”曹林森说:“啥时候你告诉我你咋赚钱的,我就告诉你我的刀疤哪里来的。” 江岚汀随口猜道:“萧才良划的啊?” 曹林森:“草,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我在山上挖到了好药材,卖掉的钱就够盖房子了。”江岚汀看着他:“换你有关刀疤的故事。” 曹林森眯了眯眼,“你对我的刀疤这么感兴趣呢?” ------------ 第38章 睡前故事 江岚汀看着曹林森,一本正经道:“嗯,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 曹林森笑了笑,但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萧才良糟蹋了我妹妹,我妹妹肚子大起来了,我才知道这件事。” “她不肯说是谁,整天掉眼泪。” “当时月份大了,没法拿掉,只能生下来。” “七斤的男孩,长得跟我妹妹很像,白白胖胖,特别好看。” “她不肯说孩子爸爸是谁,我就找人去查,最后查到了萧才良头上。” “他俩是初中同学,我妹妹怀上孩子的时候才十四岁。” “我当时气得想弄死萧才良,我妹妹拦着我不让,说要是他死了她也不活了。” 曹林森苦笑一声,继续道:“荒谬吧?我的傻妹妹竟然喜欢这种垃圾。” “我把萧才良狠揍了一顿,他又矮又小,但心里阴得很,随身带着水果刀,趁机给了我一刀。” “差点把我弄瞎了。” “我妹妹夹在中间,崩溃了,抱着孩子要跳河。” “我能怎么办呢?萧才良说他要下乡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进城,不会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 “我妹妹说只要我放了萧才良,她就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故事讲完了。” 江岚汀听完心里不是很畅快,她问:“你妹妹现在还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缓过来了吧。 “她抱着儿子跳河,都死了。”曹林森说:“在孩子一周岁的那天。” “……”江岚汀心里抽了一下。 曹林森眼眶红了,声音还算平稳,“我妹妹写了封遗书,说她先喜欢萧才良了,说是她主动的。她说对不起我,让我替她好好活。” “我们爸妈死得早,她一死,我就没亲人了,她怕我会想不开,就给我开了个单子。” 师傅们干活的声音很大,但江岚汀只听得到曹林森不高不低的讲述。 她问:“是什么单子?” “让我替她实现的愿望,写了十几张纸,123条。” 曹林森凄然一笑,“她说我不完成不准死。” 江岚汀说:“你妹妹很爱你。” 曹林森抬眼看她:“八年了,你猜我完成了几条?” 江岚汀摇了摇头。 “我他妈的才完成了36条!”曹林森骂了几句脏话,之后才接着说:“我想着等完成了我妹的愿望就去收拾那个畜生,结果发现这就是我妹妹的诡计,她就是故意为难我的。” 江岚汀:“你打算怎么收拾?” 曹林森:“弄死他!” 江岚汀:“……” 怪直接的。 难怪妹妹要留这样的遗书,她很了解她哥哥啊! “萧才良进城了,他先食言的。” 曹林森冷笑一声,“我妹妹不想让他死,那我就留着他,跟他慢慢玩。江老板,你知道猫抓到老鼠之后是怎么玩的吗?” 江岚汀说:“好好玩,多点花样,我很期待。” “没问题!到时候记得付票钱。” 曹林森把挂耳朵上的烟拿下来,点燃之后朝远处走去了。 万家的房子扒了,一家三口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临睡前,万景山隔着布帘问媳妇:“曹林森白天跟你说什么了?” 江岚汀低声道:“我问他脸上刀疤怎么弄的,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万景山:“哦……” “以后我再给你讲。”江岚汀顿了顿,说:“万叔,别装睡了,你打呼噜不是这个节奏。” 万铁匠想偷听一下小两口的悄悄话,结果被识破了。 他没好气道:“我打呼噜还有节奏呢?” “嗯。”江岚汀说:“你睡着了打呼噜是四三拍的,刚才你打的是四四拍。” 万铁匠根本听不懂什么拍子不拍子的,“你们两口子到底什么时候睡一块儿啊,我咋这么别扭呢!” 江岚汀回了一句:“等房子盖好你就有自己的房间了,急什么。” “那你俩呢?”万铁匠好奇地问:“睡一个屋、睡一张床吗?” 搞那么多个房间,该不会是准备一人一个屋吧? “爹。”万铁匠捅了下身边的人,“你赶紧睡,别说话了。” “你捅我干什么!”万铁匠推了推儿子,“去去去,你去跟你媳妇睡去,别总挤我。” 万景山严肃道:“我睡觉不挤人。” “真是个木头。”万铁匠吐槽道。 “我不是木头。”万景山心道,我都亲过我媳妇了。 他学会查字典之后,看了几个中外名著的节选片段,还看了报纸上连载的爱情故事。 有些相亲结婚的,刚开始不熟,甚至还有不认识的,但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碰到合适的伴侣,可以相亲相爱共度一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他觉得自己跟江岚汀就非常合适。 按书里说的,就是有缘分! 他相信缘分。 在白雪皑皑的山上,奄奄一息时被万铁匠捡回来,是缘分。 能跟江岚汀成亲,也是缘分。 虽然还没有领结婚证。 “大山。”江岚汀叫他。 万景山:“嗯。” “会讲睡前故事吗?”江岚汀有点睡不着。 总会想起曹林森的妹妹,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 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万景山:“……什么样的故事?” 江岚汀说:“能让我听睡着的。” 万景山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和尚……” 江岚汀有点无语:“换一个。” 万景山又想了半晌,才闷声说:“这西门庆一双眼不转睛,只看着那妇人。那婆娘也把眼来偷睃……” “打住!”江岚汀翻了个白眼,“你抱着词典就看这些了吗?” “不是。”万景山解释道:“我什么都看,有什么看什么,刚才一着急就只想起来这个。” 江岚汀:“再换一个。” 这可把万景山给为难坏了,他问:“念念《神农本草经》行吗?” 江岚汀:“嗯?” “我觉得这个挺催眠的。”万景山顾自念道:“《记》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郑康成曰∶慎物齐也……” 江岚汀缓缓睁开眼,透过布帘,看着他不太清晰的轮廓。 这小子什么时候背下来这些的? 他声音平稳醇厚,听着听着,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 第39章 气得把祖宗都骂了 江真洁不请自来,大肆张罗着,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表嫂,中午咱们给大家包饺子吧?” 翠翠愣了愣,“啊?包饺子?” “对呀。”江真洁笑着说:“盖房子那么辛苦,犒劳犒劳大家嘛!他们高兴了,才会更卖力的干活呀。” “这……”翠翠觉得不太合适,但她毕竟是个外人,做不得主,“要不先问问小汀的意思吧。” “不用问了,她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江真洁指着早上自己拎过来的竹篮说,“肉和菜,还有面粉,我都带来了。” 江真洁对江岚汀这个妹妹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翠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应道:“这样啊,那好吧。” 江岚汀跟师傅们讨论细节,说话说多了有点口渴,过去倒水时看到翠翠在和面,旁边大盆里是调的馅,一眼看得到肉。 “中午不是做炖菜吗?” “真真说要包饺子,这些都是她拿过来的。”翠翠观察着江岚汀的脸色,但没看出什么,“真真挺热心的,拿了好大一块猪肉过来。” 江岚汀轻笑,“那她还真是破费了。” “小汀……”翠翠犹豫着说:“现在包饺子,是不是有点早了?” 一般都是房子盖好了,或者碰到过节的日子,才会吃饺子庆祝一下。 “不早,挺好。”江岚汀喝了几口水,随口问了一句:“我姐呢?” “不知道啊。”翠翠想了想,“可能是解手去了,刚刚还在这呢。” “既然做了,就多做点。”江岚汀说:“筐子里还有半袋白面,再做点白菜馅,和茴香鸡蛋馅的。” “好嘞。”翠翠立马应声。 姐妹俩都好大方啊! 中午,师傅们分批过来吃饺子,各个喜上眉梢,把江家姐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江岚汀吃完端着碗出了门。 万景山追出去,问她:“你干什么去啊?” 江岚汀:“喂狗。” “咕噜不是不能吃这么咸的吗……”话说一半,万景山突然反应过来了,此狗非彼狗。 “我去吧?”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去吗?”江岚汀笑着问。 万景山点了点头。 江岚汀把碗递给他,“去吧!” 回到院子里,江真洁装作闲聊的样子问:“大山怎么吃一半走了?” “喂狗去了。”江岚汀觉得有趣,心情很好地又舀了六个茴香鸡蛋馅饺子。 她边吃边夸翠翠,“表嫂,你这个茴香鸡蛋馅调得真好,茴香味儿特别香!” 翠翠摆摆手,谦虚道:“主要是你种的茴香好,味道足。” 她见江真洁没吃茴香鸡蛋的,便好心地说:“真真,你是不是还没尝到茴香的啊?我给你舀几个吧!” “谢谢表嫂,不用啦!我家萧老师不喜欢茴香的味儿,说闻了想吐,我吃了怕带味儿回去。” 江真洁笑着说:“我也没那么喜欢吃茴香,我觉得还是肉的更好吃。” 翠翠不无羡慕道:“你跟萧老师感情真好。” 坐在不远处的曹林森看了江岚汀一眼,低声问:“你干什么笑得这么奇怪?” “我笑了吗?”江岚汀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明明装得很好很自然。 曹林森反手一指自己的眼睛,“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逃不过我的眼睛。” 江岚汀低头吃饺子,笑而不语。 曹林森啧了一声,说:“去喂的是萧狗吧?” 江岚汀:“嘘……” 此时萧才良已经拿到了他的饺子。 万景山不急不缓道:“姐和表嫂忙活一上午包的,很好吃,拿一些给你尝尝。” 萧才良闻了闻,蹙眉问:“什么馅儿的?” “茴香鸡蛋。”万景山知道萧才良讨厌茴香的味道。 之前江岚汀在后院种茴香的时候告诉他的。 萧才良把碗一推,神色不悦,“你故意的是吧?”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萧才良也不装了,原形毕露。 万景山:“嗯?什么故意的?” “看不出来你也挺会装模作样啊!” 萧才良拿出从家里带的铁饭盒,里面是江真洁一早给她做的午饭,白菜炖土豆,和两个窝窝头。 他边吃边说:“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茴香吗?” “不知道。”万景山面无表情,半点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萧才良打量了几眼,都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 傻大个应该还没有故意气他的那种心眼。 真要想故意恶心他,来送饺子的多半应该是江岚汀。 “真真去你们那帮忙做饭了?” “嗯。”万景山点头说:“谢谢姐和姐夫了,不过以后不要让姐带肉和菜过去了,你们攒点钱也不容易。” “菜和肉?”萧才良眉心皱成了一个死疙瘩。 “是啊。”万景山一本正经道:“早知道姐夫不吃茴香,我就给你拿点白菜猪肉的了。现在再回去,可能不剩什么了,我家现在有很多人。” “用不着!”萧才良把手里的筷子一扔,再也没有啃窝窝头吃炖土豆的心情了。 “姐夫,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万景山淡声说:“虽然有林子帮忙看着,我也不好离开太久。” 萧才良顿时瞪大了眼睛,“林子天天都来?” 万景山认真地说:“嗯,他很热心,对每个人都很照顾。” 萧才良咬着牙问:“他有没有找真真说什么?” 万景山似乎不太理解这个问题,想了半晌才开口回答:“他们聊得挺好,姐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师傅们都特别喜欢她。” “贱货,我就知道她不会老实。”萧才良嘀咕着骂了几句。 万景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告辞离开了。 他把茴香鸡蛋饺子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翠翠好奇地问:“怎么?狗不吃吗?” 万景山:“……嗯,狗不乐意吃。” “这样啊。”翠翠说:“狗都爱啃骨头,下次炖大骨头了给它留点。” 曹林森听了捧腹大笑,江岚汀忍了忍,也没忍住,偏开头,捂着半张脸笑了。 她问万景山:“怎么样?” 万景山说:“气得把祖宗都骂了。” “哈哈哈哈哈……”曹林森笑疯了,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江真洁有点纳闷,走过来笑着问:“发生什么了?怎么乐成了这样?” 曹林森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听了可能会哭。” 后半句他说得含糊,江真洁没听清,但当晚回到家,她就猜到了那几个人在笑什么。 ------------ 第40章 给你生三个大胖娃娃 江真洁一进屋,就看到萧才良黑着脸坐在桌前,手上攥着解下来的皮带。 “才良,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江真洁赶忙跑上前,讨好地抱住萧才良的胳膊。 萧才良一胳膊肘子撞开她,二话不说,甩皮带朝她身上招呼。 “解释什么?江真洁,我还能不了解你?” 他蹲下身,掐着她的脖子,怒目圆瞪,“看林子有钱,动心思了是吧?” “没有,不是这样的。”江真洁哭着求饶:“别打了,我是不想让小汀的房子盖起来。” 萧才良顿了顿,停下手,问:“什么意思?” “小汀手里有钱了,应该孝顺爹妈,凭什么她先给自己盖房子啊,盖的还是那么好的房子。爹妈还住小破房子呢,他们把孩子养大多不容易。” 江真洁不停嘴地说道:“也不知道小汀怎么赚的钱,赚的是不是干净钱,我得过去打探消息啊。” 萧才良沉眉问:“你打探到什么了?” “……还没有。”江真洁低声说:“我才去了没几次。” “那也用不着花钱买肉去讨好他们。”萧才良站起身,重新系好皮带,问了一句:“茴香哪里来的?” 江真洁一听就知道中午万景山说去喂狗是怎么回事了。 曹林森笑成那德行,原来是在笑自己。 “茴香是小汀种的,她好像很喜欢茴香的味道,在后院种了一些。最近后院要重新弄,种的菜都要拔下来了。” 萧才良叮嘱道:“你离林子远点,他不是好人。” 江真洁小声说:“林子跟小汀关系好,从他那能打听到不少事呢。” “那你打听到什么了?”萧才良冷笑一声,“他不会跟你说半句真话的,蠢货,我害死了他妹妹,你觉得他能跟你是一伙的吗?” “什么?”江真洁一脸震惊。 “他恨不得弄死我。”萧才良点了根烟猛抽两口,“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留在这破乡下!” 江真洁凑过去,坐到萧才良腿上,搂着他脖子,轻声说:“才良,我去跟林子搞好关系,摸摸他的底,找机会把他整垮,到时候咱俩就能进城了,在城里落脚好好过日子,我给你生三个大胖娃娃。” 这番话说得萧才良有点动心,如果真的能弄垮林子,如果能进城,那就一片光明了。 他自知没有林子那么大的本事,但要是江真洁能出份力,说不定真的有些希望。 江真洁虽然不是那种大美人,但她对付男人其实有些手段。 林子未必会上钩,但也未必会无动于衷。 总之,试试无妨。 萧才良心情好了不少,他捏着江真洁腰上的软肉,有点心神摇荡。 “真真,你对我还挺有信心啊,不怕我没法让你怀上三个娃?” 江真洁亲着他的耳朵说:“办法总会有的,儿子肯定很像你。” 人是哄好了,少挨了不少打,今晚算是一场胜利。 躺到床上时,江真洁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做了两手打算。 如果能勾引到曹林森,她就甩了萧才良这个暴力狂,抓稳钱袋子。 如果勾引不成,把曹林森弄死的话,那萧才良就会对她死心塌地,至少对付着能过下去,两人到城里,领了结婚证,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未来还有希望。 江真洁存的阴暗心思,江岚汀大概猜得到。 她有心防着,临出门前叮嘱万景山:“如果江真洁来了,你一定看好了,她要是有什么小动作,你要及时阻止。” 万景山点头应声:“知道了。” “行了,小人要搞事是防不住的。”曹林森催道:“赶紧走吧,老太太急性子,不乐意等人。” 江真洁骑上自行车,跟曹林森一起走了。 曹林森听说她准备在县医院附近开个小饭馆,就帮她打听了一个合适的店面。 “就在录像厅对面。”曹林森介绍道:“之前是个馄饨店,老太太的姑娘开的,她姑娘身体不好干不动了,就想把房子租出去。” “多大啊?”江岚汀问了一句。 “不太大,三十多平吧。”曹林森慢慢地骑着车,歪头看她:“够用么?” 江岚汀想了一下,“还行,要是再大点就更好了。” 曹林森:“野心不小啊。” 江岚汀没说话。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是打算开夫妻店吗?需不需要服务员或者帮厨啊?”曹林森半真半假道:“我可以应聘,去洗碗也行。” “用不着。”江岚汀说:“我请好人了。” “谁啊?”曹林森问。 江岚汀:“我表嫂。” “那个翠翠啊?”曹林森顿了顿,说:“人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没心眼,太单纯了。” 单纯的翠翠下午被江真洁拉出去赶集了。 镇上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人。 “真真你打算买什么啊?咱们快点吧,我还得回去给大家做晚饭呢!” 翠翠本来不想出来,可实在没磨过江真洁,几乎是被她拖拉硬拽出来的。 “回去我帮你一块儿做嘛,来得及的。”江真洁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扒掉一半的地瓜皮,塞到翠翠手里,“表嫂,快趁热吃。” 翠翠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心里急得不行。 江真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听说你烤地瓜特别好吃,以前乐乐不爱吃饭,你就给他烤地瓜吃了吧?” “嗯。”翠翠点点头,“烤出来的东西香,小孩都喜欢。” “不光小孩喜欢,大人也都喜欢呢!” 江真洁建议道:“要不然晚上咱们烤东西吃吧,地瓜土豆茄子烤着都好吃!我家里有孜然,磨成末和盐一块儿撒上去,肯定香得很。” 翠翠有点犹豫。 “小汀有煮药的炉子,用那个刚好可以烤。”江真洁极力劝道:“小汀今天出去办事,回来肯定累坏了,咱们给她一个惊喜怎么样?” 不等翠翠再说什么,江真洁就拍板决定了。 “我回家拿点孜然,你直接回小汀那,先把炉子点了,我过去咱们就开始弄。” ------------ 第41章 突发意外 万景山谨记媳妇的话,江真洁一来,他就留心观察着。 不过这一天江真洁来得晚,也没有久留,拉着翠翠到镇上赶集去了。 江真洁不在,万景山便专心地跟着师傅们边学边干。 干到一半,一个师傅说:“挨?怎么进来一条黑狗?” 万景山扭头一看,是咕噜。 咕噜看到他,急切地汪汪大叫起来,冲上前咬住他的裤腿就往外面扯。 万景山看出咕噜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去。 一路来到河边的小山坡,咕噜钻进草丛里,消失了十几分钟才叼出来一只巴掌大的小黄狗。 小狗眼睛都没睁开,呼吸非常微弱。 咕噜绕着小狗疯狂转圈,着急得直哼哼。 万景山想了一下,抱着小狗去找了村里的王大夫。 王大夫看了眼万景山大大的手掌里趴着的小狗,很快下了结论,“这个多半活不成了。” “多半”就是还有救活的希望。 万景山说:“你救一救。” “我只会给人治病啊。”王大夫为难地想了片刻,摸了摸小狗,说:“应该是饿的,要不你回去给它弄点米糊喝喝。” “它好像没什么反应了。”万景山问:“怎么喝?” 王大夫找了个小针管出来,说:“用这个吧,慢慢地打到嘴里,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命了。” “不用吃药吗?”万景山不太放心。 “这么小的家伙,都快没气了,什么药都扛不住,看能不能喝下米汤吧。” 王大夫笑说:“大山啊,看不出你还挺热心肠的。” 这种小狗小猫的,一般没人管,在外面就是自生自灭。 病了老了,多半就成了别的动物的食物。 “这个针管,多少钱?”万景山问。 王大夫摆摆手,“不用了,拿去吧。” “谢谢王大夫。”万景山出门急,身上什么都没带,以后再拿点鸡蛋什么的过来感谢吧。 他拿上针管,抱着小狗就离开了。 咕噜安安静静地跟在万景山的脚边。 一路往家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光。 万景山愣了愣,随即发现那是自己家的方向。 抱好小狗,他狂奔回家。 “大山,你干什么去了,快点快点,弄水去。” 搭的临时棚子着火了。 师傅们全都在七手八脚地泼水,或者用麻袋扑火。 可火势依旧很大。 临时棚子是用木头架子和塑料布搭的,里边有木头床和一堆衣服和生活用品,大部分都是易燃物品。 万景山脱下外套,包好小黄狗,放到了远处的角落里,让咕噜好好看着,之后他跑去铲了一个小推车的土过去灭火。 临时棚子不算大,十几个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把火给灭了。 万景山满脸黑黢黢,他扫了一眼,沉声问道:“有人受伤吗?” “没啥大事,都小磕小碰的。”年纪稍长的泥瓦工师傅老罗说:“你快去里头看看,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们再好好检查一遍,别等会儿又着了。” 翠翠突然跪坐在地,哭着说:“都怪我,是我不小心点着了棚子……” 她捶着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怎么这么蠢呢!” “表嫂,你别这样。”江真洁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翠翠,“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点的,这就是个意外,人没事就好了。” 万景山深深地看了江真洁一眼,转身踏进被烧得一片狼藉的棚子内,先去床头检查了放囍字剪纸的铁盒子。 盒子烫手,他不管不顾,直接打开。 幸好剪纸放在牛皮纸袋里,纸袋外面又包了两层棉布。 白色棉布黑了一点,但里面的纸袋还是原来的样子。 直到确认剪纸安然无恙,万景山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层层包好,拿在手中之后,又看了眼另一张床上媳妇的书和笔记本。 全都烧毁了。 江真洁后脚跟着万景山走了进来,四下打量,摸摸这里翻翻那里,边走边说: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这是新买的布料吧,这么好的料子,烧成了这样。” “这件毛衣,是友谊商店的吧?听说挺贵的,我都还没见小汀穿过。小汀是瘦了,都买这么小的衣服了。” “不过我觉得吧,还是买毛线自己织比较好,想织什么样子都行,还便宜得多。” “过日子嘛,不能赚多少花多少,万一哪天赚不来了怎么办呢?你说是吧?” 万景山没应声,他沉着张脸,周身气压极低,配上凌厉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吓人。 江真洁偷偷瞥了两眼,心里有点打鼓,但转念一想,这就是个纸老虎,看着挺凶,不还是个听媳妇话的老实男人嘛! 没啥大出息。 “大山,我家小汀性子冲动,想一出是一出,没有远见。” 江真洁摆出掏心掏肺的样子,苦口婆心地说:“你跟她过日子,可不能全听她的,你得好好把握大方向,不然要是走歪了路,可就麻烦了。” 万景山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真洁。 江真洁被盯得不自在,心虚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万景山:“你脖子上破了个口子。” “啊!”江真洁立马把围巾重新缠好,“这是……” 不等她说完,万景山便道:“是姐夫打的吗?” “嗯?”江真洁愣了一瞬,立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故作轻松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呢!你姐夫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的。” “是么。”说完万景山才发现这句跟媳妇的语气语调很像。 耳濡目染,自己学了个九成九。 江真洁瞬间没了说教的兴致,看屋里的东西被烧得差不多了,心里格外的舒坦。 到处是烧焦的味道,呛鼻子,她走出去打算透透气。 结果迎面碰到了刚回来的江岚汀和曹林森。 江真洁瞬间入戏,红着眼眶说:“小汀啊,你总算回来了,哎呀,屋里东西都烧了,太可惜了……” 江岚汀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来到万景山面前,开口先问:“剪纸呢?” 万景山拿起手里的东西给她看,低声回道:“剪纸没事。” 江岚汀点点头,之后又问:“这里怎么回事?” ------------ 第42章 大山,你这样不礼貌吧? 万景山摇摇头,面色极冷。 “你姐下午才来,带表嫂去镇上赶集了。” “之后咕噜把我叫走了,我捡了个小黄狗,刚出生没几天快死了,我带去了王大夫那。” “回来的时候,就着火了。” 他皱着眉,低声说:“我没看住江真洁。” 江岚汀:“想要作恶的人,是看不住的。” 还真是被曹林森说着了。 棚子里被烧成了什么样,她不急着去看。 只要剪纸没事就行。 其他的,都不是无可替代的。 生活用品,衣服鞋帽,书本纸笔,再买就是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明白火是怎么着的。 纯属意外,还是有人蓄意纵火? 翠翠看到江岚汀,情绪更加激动,直接崩溃了。 她扑通一下,跪到江岚汀面前,哽咽道:“小汀,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会着火,我真是……” 她慌乱得语无伦次:“烧没的东西,我赔你,我慢慢的赔,我出去干活,我去挖煤,我什么都能干,即使要赔一辈子,我也会赔的!” “表嫂不是故意的,小汀你别怪她。”江真洁跳出来去扶翠翠,“表嫂你起来吧。” 曹林森啧了一声,嫌弃道:“烧的不是你的房子你的东西,你倒替人大方起来了。” 江真洁尴尬地抿抿唇,闭了嘴。 翠翠被江真洁扶了起来,她站着,但脊背佝偻着,脸色异常苍白,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江岚汀看着她,语气不高不低地问:“表嫂,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翠翠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颤声说:“我在烤地瓜,炉子放在棚子旁边……” 她想了想,继续道:“可能是起风了,可能是火星子把棚子点了。” “可能?”江岚汀抓住关键字眼,又问:“你看到火是从哪儿着起来的吗?” 翠翠缓慢地摇了一下头,“我发现的时候,火已经大起来了,哪儿都是。” 火势起得猛,一着起来,人都懵了,脑子一片混乱。 师傅们在周围或站或蹲,江岚汀看着他们,问:“第一个发现着火的是谁?” “应该是我。”老罗说:“我尿完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 江岚汀问他:“那时候火从那边着起来的?” 老罗回想了一下,“从东边,棚子进门的地方,那阵刮的东风,棚子一下全着了,烧得特别快。” 江岚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她再次看向翠翠,“你在哪边点炉子烤地瓜的?” “西边……”翠翠抬手一指,“就在那。” 炉子现在还在棚子西边,旁边放着地瓜,有烤熟的,有生的。 还有准备要烤的茄子和土豆。 小矮凳边有装咸盐的罐子,和一小瓶孜然。 炉子距离棚子有两米多的距离。 江岚汀思维很跳脱地又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烤地瓜了?”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翠翠立马道: “真真说我烤地瓜好吃,让我烤给大家吃,还说土豆和茄子烤起来也很香。你出去忙活一天,肯定很累了,我们想给你个惊喜,让你吃点好吃的。” “还真是怪惊喜的……”江岚汀瞥了江真洁一眼。 江真洁心里有那么点不安,但她想这事儿怎么都怀疑不到她头上,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戏里,真情实意道: “我跟翠翠不懂盖房子,帮不上太多忙,也就能做点力所能及的,给大家做点好吃的了。哎,没想到搞砸了,弄出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我就不提烤地瓜的事儿了,都怪我瞎出主意。” “不怪你,是我太不小心了。”翠翠说:“当时你都不在这儿,怎么都不能怪你的。” “当时我姐不在这儿?”江岚汀问翠翠:“那她干什么去了?” “真真回家拿辣椒面去了。”翠翠说:“她真的很上心,先回家取了一趟孜然,烤了一会儿想起了家里的辣椒面好吃,又跑了一趟。” 江岚汀看向江真洁:“辣椒面呢?” 江真洁愣了一下,“……我看着火就跑回来了。” 江岚汀挑眉看她:“你一走就着火了?” 江真洁:“嗯。” 江岚汀问翠翠:“我姐走了多久着火的?” 翠翠说:“没多会儿。” 江岚汀:“有一分钟?” 翠翠想了一下,“……差不多。” 万景山在旁边听得很认真,暗自梳理着媳妇的思路。 把各种细节提取出来,分析逻辑,然后得出结论。 某一刻,他顿时全都明白了。 他似有若无地观察着江真洁,她的注意力全在问话的江岚汀的身上,手就有些不经意的小动作。 万景山发现她时不时会摸一下右边的裤兜。 摸得次数多了,兜里显现出一个物体的形状——小小的,方方正正。 “这样啊,姐你一走就着火了,身后着火你一下就发现了,能立马跑回来,还真是怪巧的。” 江岚汀不急不缓地说:“不过这事挺奇怪的,炉子在西边,隔着三米,刮的东风,真有火星子,也该往西边吹啊,怎么还会倒着吹呢?” “是奇怪。”老罗应和了一句,接着若有所思道:“我见火是从东边进门的地方开始着的,所以这火应该跟炉子没啥关系吧。” 有人问:“那是咋回事?火咋着起来的?也没人跑那边抽烟啊,我们干活的,可注意这些了。” 万景山径直来到江真洁面前。 江真洁一愣,仰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万景山沉声道:“拿出来吧!” 江真洁嘴角抽了一下,“……拿什么?” 万景山指了下她右边的裤兜。 “大山,你这样不礼貌吧?”江真洁眼中有了几分慌乱,但她极力掩饰着。 万景山一把攥住江真洁的手腕,直接把手伸进裤兜,把东西拿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是个火柴盒。 曹林森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这下有意思了。 江真洁心里咚咚直跳,脸都红了,但她嘴硬道:“你什么意思?是怀疑我放火了吗?” “这里揣火柴盒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有嫌疑啊?” 江岚汀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道:“姐你别紧张,也没人说你什么啊。” ------------ 第43章 当场收拾不受气 “我哪儿紧张了?我什么都没做,干嘛要紧张。” 江真洁拔高音量,嗓子都喊劈叉了。 江岚汀悠悠地问:“姐,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我!”江真洁立马回道。 “那行,我的东西被烧毁了很多,损失挺大的,也不能这样算了。” 江岚汀说话时一直看着江真洁,“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干吧,我觉得这次失火的线索和证据应该挺多的,警察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凶手。” “凶手”这个字眼一下子刺激到了江真洁。 她急切地说:“什么凶手啊,你把大家想得也太坏了,你又没得罪谁,谁会特意过来放火啊!” “那可不好说啊,人心难测,万一有人看我不顺眼呢。” 江岚汀顿了顿,沉声道:“如果是谁做的现在承认的话,我可以不报警,你只要给我敬礼道歉,把我损失的东西赔了,这事儿就算了。但要是让警察来查,可就不只是道歉赔东西这么简单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都面面相觑。 江岚汀抬眼扫了眼众人,“没人承认啊?” 有个年轻点的师傅说:“不能是故意放火的吧?大白天的,也太张狂了。” “我去报案。”万景山说着就往外面走。 “等等!”江真洁喊住了万景山,“这房子还没盖起来就闹出官司不好吧,多不吉利啊。” 她走到江岚汀身边,小声地劝:“小汀啊,我看事情没那么严重,屋里我帮你收拾,你又不缺钱,那些书啊衣服什么的,再买不就是了。” 哎呦,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放火还不严重?”江岚汀惊讶道:“这可是要吃牢饭的。” “我骑自行车去,很快就能回来。”万景山早就会骑二八大杠了,在平坦的地面上他双手离开车把手都能保持平衡,骑得飞快。 他长腿一跨,蹬了两三下就拐出了院门。 “是我!”江真洁突然大喊一声。 万景山骑出去五六米,又拐了回来。 他坐在车座上,一条腿踩着地面。 所有人都在看江真洁。 江真洁嘴唇哆嗦着,磕磕绊绊道:“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棚子会着火,我就是……” “就是什么?”江岚汀心道,谎话都没编好吧? “姐,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不小心,才点着我家棚子的。” 江真洁的眼泪刷地滚落下来,十分委屈地说: “小汀,你非得这么逼我吗?” “我是你亲姐啊,咱们是一家人,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故意烧你的房子呢!” “我图什么呀!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把我当犯人审,你太让我伤心了。” “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没良心,一定会很生气的。” “小时候你……” 江岚汀听着话题越扯越远,她慢慢走到江真洁面前,抬起右手就是一巴掌。 毫无预兆,“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江真洁捂着左半边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岚汀,“你打我?” “没反应过来吗?做好准备,你再感受一下。”江岚汀说着,甩出左手,又是狠狠一巴掌。 左手的力道不输右手。 两边脸对称了,回头肿起来,也会有种对称美,任何一个强迫症看了都会感到舒心。 “你是不是故意放火的?!”江岚汀厉声质问。 “是,我就是故意放火的,怎么了!”江真洁失控地大吼:“江岚汀,我恨不得烧死你!你这个贱人,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进城是靠卖什么赚钱的,也就是大山这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男人,都忍不了你犯贱卖身!” 江岚汀冷下脸,眸光犀利如刀,她揪住江真洁的头发,往下一拽,江真洁跪趴在地,下一秒,脑袋重重地砸到沙土地上。 头皮、鼻子,撑地的双手,还有膝盖,浑身都传来尖锐的疼痛。 “你再说一遍?”江岚汀蹲在她身边,揪头发的手从始至终没松开过。 江真洁疼得说不出话,眼泪鼻涕沙土糊了一脸。 “行了,差不多的了。”曹林森走上前,拽了拽江岚汀的胳膊。 万景山挡在曹林森面前,推走了他的手。 曹林森看了万景山一眼,这哥们,跟媳妇真是一条心啊! 他未必打不过万景山,但这种事没有动手的必要,况且他跟谁是一边的自己心里很清楚。 越过万景山的肩头,曹林森看向江岚汀: “江老板,卖我个面子。” 万景山插嘴:“为什么要卖你面子。” 曹林森笑道:“哎呀,大山兄弟,最近我可没少帮你们啊,这点面子不能给啊?” “不给。”万景山一本正经。 “……”曹林森哭笑不得,“人打坏了,你们也是要担责任的。法治社会,可不兴动私刑啊!” 万景山没说话,但依旧拦着人,不让曹林森碰江岚汀一下。 “江老板,你刚才可说了,如果自己承认就翻篇了。” 曹林森说:“江真洁,你快起来给你妹妹道歉。” 江岚汀抬起头,看向曹林森,“我那些被烧毁的东西呢?” “我赔!”曹林森痛快道:“我替你姐赔,回头你算好总数告诉我,我立马给你钱。” 江岚汀弯弯嘴角,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曹林森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行,今天这个面子我给你。”江岚汀站起身。 曹林森过去扶起江真洁,“你赶紧道歉吧。” 江真洁自己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靠在曹林森身上。 她舔舔牙齿,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曹林森小声催了一句:“快点吧,等会儿我送你去卫生所。” 江真洁快速思索一番,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选择了低头。 “小汀,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说完,她晃晃悠悠地朝江岚汀鞠了一躬。 “行了吧?”曹林森问江岚汀:“我带人走了啊?” 不等江岚汀开口,江真洁直接晕过去了,曹林森差点没扶住直接把人扔地上。 “哎呀我去,还挺沉的。” 江岚汀凑到曹林森耳边,低声道:“小心点,别玩脱线了。” ------------ 第44章 揍人挺爽的 曹林森借了江岚汀的三轮车,把晕过去的江真洁拉走了。 翠翠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江岚汀看了她一眼,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过意不去。 刚才动手确实狠了点,场面有些残暴和血腥。 但实在是没忍住,下次碰到类似的情况,她也绝对不会忍。 忍一时会风平浪静,但忍多了却容易乳腺增生。 “表嫂,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江岚汀找了件外套披到翠翠身上。 翠翠刚才也参与了救火,袖子都燎没了几个大洞,衣服后面也刮破了一大片,四处漏风。 “我还没给大家做饭呢。”翠翠不知是冷的还是情绪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在发颤,“烙饼吧,烙饼快一些,行吗?” 江岚汀点点头,“行。” 翠翠揉了揉自己的脸,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她把江岚汀给的衣服穿好,仔细地扣好了每一颗扣子。 “小汀……” 江岚汀抬眼,目光温柔,“嗯?” “真真她是故意的吧?”翠翠反复回想了几遍事情的整个经过,她渐渐明白了什么。 江岚汀没说话。 翠翠顾自道:“她故意拉我去赶集,故意哄我烤地瓜,故意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就是为了放火,然后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我太蠢了。” 江岚汀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是你太善良了。” “真真把我当枪使了。”翠翠失望道:“原来她是这样的人,真是看不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太可怕了。” “以后离她远点,碰见就提防着。”江岚汀提醒了一句,便没再多说什么。 翠翠能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小汀,那个林子……他……”翠翠欲言又止。 江岚汀说:“不用管他。” 翠翠看了她一眼,没再多嘴,转身做饭去了。 “你救的狗呢?”江岚汀问万景山。 万景山带她走过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万铁匠靠着墙席地而坐,脸色算不上太好。 小黄狗在他怀里,身上层层包裹,连狗头都看不见了。 江岚汀伸手巴拉了几下,才看见小狗长啥样。 “都快被你捂死了,你好歹给狗留点喘气的空间啊!” 万铁匠说:“我给留空了,我手指头就在他鼻子下面,它一直喘着气呢!” 万景山拿出针管道:“我去弄点米汤给它喂。” 江岚汀坐到万铁匠身边,问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万铁匠反问。 “你看起来……”江岚汀斟酌了一下字眼,说:“有点悲伤。” 万铁匠苦笑:“你眼神倒是挺好。” 江岚汀谦虚道:“还行吧。” “你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万铁匠瞥儿媳妇一眼,“棚子被烧了,你姐编排那么难听的话,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干嘛笑不出来。”江岚汀语气轻松:“棚子本来就是搭的临时的,东西烧了再买呗,反正有人赔,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至于难听话,我打回来了。” 万铁匠虽然一直远远地坐在这边,但打架的场面全看见了,而且他这的视角还特别好,江岚汀的每个动作都尽收眼底。 “万叔,你揍过人吗?”江岚汀笑着问道。 万铁匠想了想,摇头说:“还真没有。” 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他竟然只被揍过,从来没揍过别人。 “其实揍人挺爽的,尤其是揍那些欠揍的垃圾。”江岚汀挑挑眉梢,“下次你试试。” 万铁匠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凄然一笑,“我能揍谁啊,我连被抢走的钱都抢不回来。” “锻炼身体啊,你没了一条腿,但是有拐杖啊,一拐杖砸过去,力道不小的。” 江岚汀捡起地上简陋的木头拐杖,演示了几下。 万铁匠笑道:“你瘦了这么多,劲儿倒是没小。” “虽然瘦了,但我有肌肉啊。”江岚汀攥紧拳头,让万铁匠摸自己的肱二头肌,“快感受一下。” “别动手动脚的。”万铁匠坐着没动。 江岚汀抓起他的手,按到胳膊上,“捏捏看。” 万铁匠迟疑地捏了一下,满脸惊讶道:“这么结实呢。” 江岚汀:“你以前干铁匠活的时候,肯定也有这样的肌肉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万铁匠不乐意回想这些。 “辉煌是可以再现的。”江岚汀三五不时地给万铁匠熬心灵鸡汤。 万铁匠不接这茬,“你是真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刚被亲姐编排不检点,扭头就光明正大地跟公公动手动脚。 “闲话总会有的,说去呗。”江岚汀浑不在意,“因为怕被说而畏手畏脚,那就是着了套了。” 万铁匠轻轻一叹:“你是不在意,我怕大山心里不舒坦。” 江岚汀耸耸肩:“那这就是他的事儿了。” 万铁匠把手伸进包裹里,轻轻地捋着小黄狗的毛。 “不说说吗?”江岚汀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万铁匠低着头,不吭声,但眼眶有点红。 江岚汀看他一眼,也不强迫,“不想说就算了。” 小黄狗完全暖回来了,微弱地叫了两声,大概是饿坏了。 江岚汀凑过去点了点它的脑壳,用逗小孩的语气说:“马上就有吃的了,别着急啊。” “我以前是有个媳妇的。”万铁匠突然说道。 江岚汀:“嗯,我知道。” 原书里写了,是个非常漂亮,喜欢唱歌的女孩子。 结婚不久就得了重病撒手人寰。 万铁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难道是思念亡妻了? “你怎么知道的?”万铁匠看着她问。 这是什么问题? 江岚汀顿了顿,“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不能啊。”万铁匠说:“玫红是我在城里认识的女孩,她救了我一命,我们在一块过了半年,没办任何仪式,跟小两口一样的。” “后来有天晚上着了火,她被房梁砸到没跑出去,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 第45章 珍藏一辈子 江岚汀这下当真是卡住了。 她总不能告诉万铁匠自己是从书里看到的。 大脑飞速运转,停顿了三秒之后,她故作深沉道:“万叔,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万铁匠狐疑地看着江岚汀,实在想不通这个秘密怎么会被人发现。 不过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成了历史。 “我很长时间没太想起玫红了……”他哀叹道。 思念的时候难过,但当发现故人在记忆中越变越淡时,竟然会更加难过。 小黄狗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用鼻子蹭了蹭万铁匠的掌心,像是感觉到了主人悲伤的情绪,想要安慰一下似的。 万铁匠的心情本来都平复得差不多了,结果突然来这么一下,他直接没崩住,扭头用衣袖使劲蹭了蹭眼睛。 衣袖上留下了一片泪痕。 万景山端着米汤走过来时看到这一幕,脚下停顿了两秒,接着放慢速度缓缓地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时,万铁匠已经把眼泪擦干净了,只是眼睛里的血丝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来喂吧。”万铁匠接过装米汤的小碗和针管,“你们收拾棚子去,看看今晚怎么住。” 江岚汀看了眼还没有万铁匠拳头大的小狗,说:“你会喂吗?” “小瞧我了不是。”万铁匠伸出小拇指展示道:“当年我就是用这个手指头喂大山吃米糊糊,把他救活养大的。” 江岚汀赞道:“好厉害。” 万铁匠笑着吐槽:“我跟你说,这小子都十岁了,还追在我屁股后头非要嘬我手指头吃呢!” “爹。”万景山打断他的话,轻咳一声,叮嘱道:“刚开始喂慢点,少喂点看看小狗的反应,如果没什么事再接着喂,王大夫说的。” “知道了。”万铁匠不耐烦地撵人,“去吧去吧。” 老罗带着师傅们已经把烧毁的棚子清理了,外面也打扫了一遍。 屋里都是私人物品,他们就没动。 老罗对江岚汀和万景山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再喊我。” 江岚汀点点头:“老罗谢谢你了。” “没事,应该的。”老罗看江岚汀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敬畏。 江岚汀年纪小,虽然之前曹林森经常喊她“江老板”,但在这些师傅们心里,都只把她当小孩看待。 可自从刚才亲眼看了江岚汀收拾人的场面,他们再也不会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谁家小孩质问的时候那么凶悍冷静,那么咄咄逼人啊! 谁家小孩下手那么狠绝,不顾一切、不留余地啊! 他们都觉得,要不是曹林森及时出来阻拦,把人给拉走了,她姐搞不好真的会当场缺胳膊断腿,血溅三尺。 万景山说:“饼子已经烙出来一些了,罗师傅你们先去吃。” “好,等会儿吃完再给你们搭个新棚子,材料都还有剩的,这次弄结实一点。” 老罗说完转身走开,走出去一段,指着好热闹的几个人,小声道:“别看了,小心江老板收拾你们。” “刚才你们看到了吗?江老板拽她姐头发时的那个眼神,我的天,我以为要杀人了呢。” “她姐说的是真的吗?江老板她……” “嘘,你蠢啊,心里知道就行了。” “知道什么呀,我觉得不太可能吧,江老板看起来不太像那种人。” “是不是的,跟咱都没关系,好好干活就得了。” “哎,她姐被打成那样,太可怜了。” “可怜什么,她放火了啊,活该挨揍。” “是被逼着承认的吧?都是一家人,放火对真真也没什么好处,图什么呢。” “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吃饭干活。” …… 翠翠听到了几句,她不太明显地偏头看了一眼。 向着真真说话的是赵大冰,三十多岁,老光棍,干活很厉害,但人比较猥琐,得空就喜欢黏在她和真真身边。 真真跟他聊得挺热络,只见了几面,两人就跟老朋友似的了。 当着翠翠的面,师傅们没有再讨论江岚汀,也没多嘴提放火的事。 这场火燃得快,但灭得还算迅速。 表面看起来一片狼藉,但还是抢救出来不少东西。 只是可惜了她在书上做的心得记录,和写的几本笔记。 再就是两麻袋梨干了,之前晾晒的时候,万铁匠在家里没少照料。 可以重新购买的东西不算什么,况且经济损失有人赔。 但这些付出过的心血,是没有办法补偿的。 万景山小心翼翼地拍打着字典上的灰烬。 江岚汀看了一眼,说:“扔了吧。” 前面一半烧没了,连目录都没有,留着也没法用了。 “不扔。”万景山把字典好好地收起来,“还能看。”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书店,拥有的第一本书,还是媳妇给挑的、给买的,所以一定要珍藏一辈子。 江岚汀没管他,把自己这边的东西该扔的全扔了,只拣出来完好无损的物品,摆了半张床。 空气里满是呛鼻的灰烬味,两人都挺安静,只时不时地沟通一两句。 收拾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万景山主动挑起了话题: “我爹想玫红阿姨了……” 江岚汀有点惊讶:“万叔跟你讲过跟玫红的事儿?” “没有。”万景山摇摇头,“我小时候他讲梦话,经常喊玫红,喊媳妇。” “他喜欢讲梦话吗?”江岚汀想了想,“我怎么一次都没听到过。” 她睡觉也没那么沉吧。 “自从腿伤了之后,我爹就不咋讲梦话了。” 万景山坐到床边,边回忆边慢慢地说:“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下大暴雨,打雷把我家门柱子给打着了。我吓得掉了魂,睡不着,我爹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讲了一个叫玫红的女孩的故事。” 前后一联系,他就拼凑出了他爹跟玫红的往事。 “我爹以为我年纪小听不懂,也记不住,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也一直都记着。” 他只是装一无所知罢了。 “后半夜为什么会突然着火呢?”万景山抬眼看向江岚汀,“会不会也是有人故意放火的?” ------------ 第46章 女人的身体真是神奇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很难找出真相。”江岚汀说:“别琢磨了。” 万景山点点头,没有为此执着。 这种猜测也只是一时的念头,无凭无据。 他坐着没挪地方,回顾着下午发生的事情。 “我没想到你姐会这么快回来。” “林子说的对,想作恶的人是防不住的。” “他真是乌鸦嘴。”江岚汀玩笑了一句,之后说:“不过今天救了一条小狗,还是值得的。” “嗯。”万景山深以为然。 太值得了,他欣赏到了媳妇的飒爽身姿,心动得无以复加。 现在回想起来,心脏都在有力地打鼓,咚咚直响。 抛开江真洁说的那些难听话,还是挺美好的一天。 小黄狗生命力顽强,晚上就睁开了眼睛。 重新搭的棚子更结实更暖和一些,小狗窝在万景山的手掌边,时不时哼唧两声,温热的大掌摸摸它,它就安静下来。 咕噜没走,也住在了棚子里。 它趴在火炉边,是夜晚的守护者。 三个人都没睡,万铁匠不放心地问:“真真不会有啥事吧?” “没事。”江岚汀淡声道:“最多鼻梁骨骨折。” 万铁匠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锻炼的?” 江岚汀:“你是问胳膊上的肌肉吗?” “啊,对。”万铁匠说:“你跑步我知道,这个我学不了。” “肱二头肌是举铁练出来的。”江岚汀笑道:“这个你熟啊。” 万景山好奇地问:“举什么铁?” 他好像没见过。 “铁锅。”江岚汀想了下,补充道:“铁锹也行。” 万铁匠又问:“后院那个吊起来的麻袋是干什么的?” 江岚汀:“练手臂力量,其实腿也行。” 万铁匠:“那天你挂绳子的时候,我以为你又要上吊呢……” 打沙袋这个万景山看见过,他以为媳妇只是在发泄情绪,靠这个撒气,就没多问。 原来是在锻炼身体。 看起来效果不错。 媳妇瘦了,赘肉都变成了肌肉,但抱起来依旧软软的,女人的身体真是神奇。 江岚汀信誓旦旦说最多鼻梁骨骨折,结果江真洁肋骨还断了两根。 江岚汀问曹林森:“你把她送到卫生所的时候,肋骨就断了?” “没有啊。”曹林森叼着烟说:“当时没啥事,就鼻梁骨歪了,给掰正之后她就自己回家了。” 江岚汀了然,“那就是被萧才良揍了,想赖我头上。” “嗯,应该是这样。”曹林森点点头,“这下你撇不清了。” “你看戏看得挺乐呵啊。”江岚汀翻了个白眼,朝他伸出手,“赔偿呢?” 曹林森把准备好的钱拍在她手上,“你没讹我吧?” “讹了你也得认栽。”江岚汀手指翻飞地数了遍钱。 这种感觉等再过个三十年就很少能体验了。 她还拿起来闻了闻,钱的味道,其实很特别,有种天然的蛊惑力。 曹林森啧啧两声,“真是个钱串子。”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有脚步声,齐齐地扭了下头。 萧才良看到曹林森也在,便在距离两米外的地方站住了。 “小汀,爸妈让你回趟家。” 江岚汀挑眉:“有事儿?” 萧才良黑着脸说:“真真被你打伤了,爸妈很生气。” “我打的没你打得重吧。”江岚汀悠悠道:“把你那份也算到我头上了?” “什么意思?”萧才良装听不懂,但眼中快速闪过的诧异逃不过面前这俩人精的眼睛。 曹林森呵呵两声,但没说话。 “你快点回去吧,爸妈要是找过来,那就不好看了。” 萧才良不敢当面找曹林森的晦气,催了江岚汀一句,便转身走了。 “回去吗?”曹林森问了一句。 “回啊。”江岚汀神色轻松,“没听他说嘛,要是我爸妈找过来就不好看了。” “你还怕不好看?”曹林森才不信是这个由头。 “当然怕了。”江岚汀拨弄了两下头发,抬眸问曹林森:“有点没型了吧?感觉该修剪一下了。” 曹林森:“……” 话题拐得他差点闪了腰。 脑子但凡转得慢点,都跟不上她这丝滑的脑回路。 “你帮我在这看着吧。”江岚汀利落地绑了个马尾。 曹林森抬抬下巴,“这边有我你放心。” “大山。”江岚汀朝干活的师傅们那边喊了一嗓子。 万景山走出来,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说:“跟我回趟家。” 万景山顿了一下,去洗了把脸,他还打算换身衣服,被江岚汀拦住了,“不用,就这么去。” “……不太好吧?”万景山满身沙土,用力抖搂一下都能打一串喷嚏。 “好得很。”江岚汀拉着万景山就走。 万景山迈开长腿,轻松地跟上了媳妇的速度,“灰头土脸的,会不会有点丢人?” 现在都有形象包袱了啊。 江岚汀笑了,“你是在盖咱木香村最好的大房子,你是百忙之中抽空跟我回去的,丢什么人。” 万景山一想,也是,他盖的可是村里唯一的二层小楼,顿时腰板挺得都更直了一些。 他甚至不太关心媳妇着急回娘家是要干什么。 在他心里,没有媳妇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且有他在身边,没人能动他媳妇一根汗毛。 刚走到路口,他们就听到了赵菊英的哭声。 江岚汀刚露头,才踏进院子半只脚,赵菊英就大喊道:“你个讨命鬼还知道回来啊!你姐要被你打死了,造孽呦——” “不去专业哭丧可惜了。”江岚汀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赵菊英收了声,瞪着小女儿。 “有职业哭灵人,挺赚钱的。”江岚汀看着她,好心道:“你嗓子亮堂,还这么能嚎,有天分的。” “晦气!”赵菊英呸了一口,“只有你这种贱蹄子会为了赚钱什么都干,什么都卖!” 江岚汀掏掏耳朵,走进堂屋问:“找我来什么事儿啊?” 江大米抽着烟袋,说:“你把你姐打成那样,她得在我们这住上一阵子。不管什么事,打人肯定不对。你姐不需要你照顾,你给钱就行。” “搞半天是为了要钱啊。”江岚汀瞥了赵菊英一眼,“不是嫌我的钱晦气吗?” 赵菊英眼皮一夹,“我什么时候说钱晦气了。” ------------ 第47章 别扯上我 江岚汀走到东屋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江真洁直挺挺的仰面躺在床上,上半身紧紧地绑着束缚带。 听到脚步声,她斜眼看过去,有气无力地哼声道:“你太狠了……” “嗯,革命同志说过,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江岚汀看着她灰败的脸,淡声道:“我觉得这话说得特别对。” 江真洁鼻梁骨折,包着纱布,说话有些费劲,但她还是忍着痛激动道:“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把我当敌人呢。” “谁家姐姐放火烧妹妹的房子啊。”江岚汀走到床边,俯下身,在江真洁耳边低声道:“萧老师下手越来越狠了,你不怕哪天被他打死吗?” 江真洁眼中闪过恐惧,她当然会怕。 萧才良失控的时候,完全就是个疯子。 可他们现在是夫妻,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一无所有,根本无处可逃。 她没有离开这个村子到别的地方生活过,所以一旦进入了萧才良的魔爪,就很难改变现状了。 “打我的人是你,很多人都看到了。”江真洁咬死了没松口。 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萧才良打了她,太丢人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演出婚姻幸福的样子。 “你自己受着吧。”江岚汀轻笑一声,“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堂屋里,江大米在跟万景山“促膝长谈”。 江大米的大道理一堆一堆的,万景山听着,但毫无反应。 “你这孩子,听懂我的话没有?”江大米见这个女婿半天打不出一个屁,上火得不行。 万景山歪头看着他,没有表情,连个“嗯”都没有回。 江大米重重叹气,就是个傻子啊! 连萧老师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小汀,让你姐好好休息,你过来,我跟你聊几句。”江大米跟万景山实在说不下去了,把屋里的江岚汀喊了出来。 “要钱没有。”江岚汀懒得废话,直接说道:“我盖房子还缺钱呢。” “你姐被你……” 江大米刚开口,江岚汀就打断了他:“江真洁烧我房子,我没让她吃牢饭你们就烧高香吧。她手贱,鼻梁骨就得遭点罪。至于肋骨咋断的,我可不知道。” 江大米瞪眼:“不是你还能是谁,你……” 江岚汀再次打断他:“我说了我不知道,实在好奇,你们就报案,让警察来查。” “报案报案,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催的!”江大米满面愁容,“连个脸都不要了,乡亲们怎么说你的,你不知道吗?我跟你妈在村里都跟着抬不起头。” “那你们就把头好好低着。”江岚汀抱着手臂,冷声道:“我名声本来就差,不介意再多点骂声,你们少触我霉头,我六亲不认的。” “你……你这孩子。”赵菊英又哭了起来,“我一把屎一把尿……” “当时你没掐死我,真是太失策了,后悔去吧!呵——”江岚汀的冷笑里带着嘲讽。 赵菊英情绪都酝酿出来了,但没得到展现的机会,被噎得直捶胸口,“真是个讨债鬼哦!” “你们听清楚了。”江岚汀直直地盯着江大米,“我和大山今天最后一次踏进这个门,下次再来,不是给你们收尸,就是收走这个房子。” 江大米心里咯噔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 赵菊英也有点害怕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小声地嘟囔道: “你姐这次看病花了不少钱,你好歹给点啊,我们在这过得难的呦,你在那边热火朝天地盖大房子,多难看呀,你心里不愧疚得慌嘛。” “想要饭就穿破一点,端着缺牙的碗到大街边蹲着去,一天下来没准能赚个一两毛的。” 江岚汀悠悠道:“在我这乞讨,讨不到一点好。” “小汀啊,我是你亲爹。”江大米迅速换了路数,开始打感情牌,“爹妈跟孩子之间不可能有仇的,你再怎么样对我们,我们都不会怪你怨你。” 亲爹? 还真不是亲的。 况且,亲生父母跟孩子之间有仇的多了去了。 这番话,漏洞百出,目的明显,居心叵测,而且恶意满满,纯粹为了欺骗良善和蠢蛋。 可惜,穿书而来的江岚汀,不对心恶歹人发善心,更不是个耳根软的蠢蛋。 “你姐和姐夫都想帮你们,你们要盖房子,你姐立马跑过去帮忙做饭,你姐夫经常带好吃的去看你们,你们得知道好歹啊!” 江大米满口道理,“咱们是一家人,应该拧成一股绳。你们现在有点钱了,就该想着家里人。” “别扯上我,你们一家四口相亲相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我是泼出去的水,就不掺和了。” 江岚汀转身就走,结果踏出大门时差点撞到人。 “哎呀,走这么急啊。”村支书老杨笑呵呵地退后了两步。 江岚汀瞥了眼杨支书身边的萧才良,开口叫了声:“杨支书。” “你着急走啊?”杨支书六十岁了,管着村里的大小事。 前阵子盖房子需要盖章办些手续,杨支书都照章痛快地给办了,没找什么麻烦。 “不急啊。”江岚汀笑问:“您有事啊?” “事儿不大,来随便聊聊。”杨支书头发花白,一笑满脸深邃的褶子,藏的全是城府。 江大米听到村支书的声音,立马小跑着出来了。 “杨支书,快进屋,我给你泡杯好茶。” 杨支书往里走,“小汀,大山,你们也来吧,一块儿聊聊。” 这是搬来了说客啊。 萧才良盯着江岚汀看,笑得意味深长。 万景山站到他面前,挡住了那道猥琐的视线。 萧才良瞪了万景山一眼,嘴角抽了抽,跟在杨支书身后进了屋。 村支书算不上多大的官,但他想给你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还是轻而易举的。 老杨是个聪明人,跟他相处好了,益处多多。 没必要去得罪这样的人,江岚汀重新回到了堂屋。 万景山拉了她一下,“不走吗?” “晚点。”江岚汀说:“毕竟最后一次来这个家,把该了的都了了吧。” ------------ 第48章 反击 杨支书喝着茶,跟江大米闲聊起来。 江岚汀听得无聊,看到万景山放在小桌上的手,便拿过来玩起了他的手指头。 万景山惊诧地看着她,本能地抽了下手,但被江岚汀一把摁住了。 她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别乱动。 万景山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她玩。 江岚汀姿态自然地一根一根慢慢捋着,再摸一摸滑溜溜的指甲盖。 万景山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身子跟着酥酥的。 最先发现他们之间小动作的是杨支书,他笑着说:“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啊,瞧瞧这难舍难分的,真叫人羡慕。” “你跟玉兰主任感情也好啊。”江岚汀虚虚地牵着万景山的手,有板有眼道:“向木香村第一模范夫妻学习。” 杨支书哈哈大笑起来,“小汀进步速度很快嘛!之前听说你不愿意跟大山成亲,还寻死觅活了,当初我就让他们别瞎说,现在一看,果然流言蜚语不可信。” “闲唠嗑的时候什么故事都编的出来,听听当个乐呵就得了。” 江岚汀笑着叹了口气,“编排我的话,都能编一本小说了。” “着火是怎么回事啊?”杨支书看着江岚汀,“外面说的我不信,我想听你说说。” “外面咋说的呀?”江岚汀反问了一句。 “说你姐放火烧你房子,你气得把人打得下不来床了。”杨支书收起笑容,目光探寻,“有这事儿啊?” “这话编得都没谱了。”江岚汀装作震惊的样子,嘴巴都张大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姐对我好,她怎么可能烧我房子呢!” 她把衣袖往上拽了拽,又道:“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打谁呀!以前我壮实的时候都不会打人,现在更不可能了。” 杨支书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也是。” “我临时住的棚子是着火了,但不知道怎么着起来的。” 江岚汀顿了顿,毫无畏缩地跟杨支书对视着,语气也十分镇定: “我姐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这得听她自己说了。” 杨支书看了萧才良一眼,思索片刻之后,笑着说:“看起来这里边有很多误会啊!” 没人接话,屋子里透着诡异的宁静。 “着火也好,受伤也好,都不是小事。”杨支书严肃道:“你们呢,最好尽快处理好,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这样不利于社会团结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很恶劣。” “是是是。”江大米忙不迭点头应声:“就家里的小问题,不会闹大的。” “那就好。”杨支书笑了一下,“咱们村能盖起来一栋二层小楼,是件大好事。不过,可千万别把好事变悲剧啊。” 江大米说:“不会不会。” “小汀啊。”杨支书顿了顿,慢慢道:“之前你递申请交材料,我可都痛快地盖了章,还陪你们去镇上跑手续。有些是可开可不开的绿灯,你清楚的吧?” “当然了。”江岚汀笑道:“谢谢杨支书帮忙。” “有些事情这时候行得通,换个时间地点可能就不大行了。” 杨支书没有说得太直白,但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 “盖房子都要图个吉利,要不然住进去也容易不顺。风水,你懂吧?” 江岚汀笑着点了点头。 “你摆摊赚点钱不容易,都是辛苦钱,但你爹妈养大你也不容易,生你养你都是有恩情的,这你不能忘。” 杨支书说:“你姐平时对你也好,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具体的我不清楚也不问了。你姐看病养病,你得帮衬着点。钱固然重要,但感情是钱买不来的。” 江岚汀不置可否,只道:“感情确实用钱买不来。” “那行,你们自家人聊吧,我就不在这碍眼了。” 杨支书站起来,理了理皮带,背着手朝外面走去。 “杨支书,吃了饭再走吧。”江大米跟过去留人。 “不了。”杨支书说:“我还有会要开,今天先这样。” “才良你去送送。”江大米使唤女婿。 萧才良送领导出门。 杨支书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没人了,才低声道:“你跟我说的到底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萧才良笃定道:“小汀现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谎都不眨眼。她现在本事了,手头有很多钱。” “有多少?”杨支书问。 萧才良伸出一根手指。 杨支书:“一千啊?” 萧才良摇摇头,“一个万。” 江岚汀是木香村的第一个万元户。 杨支书抽了口气,“摆摊赚不了这么快,你回头查查,钱到底怎么来的。” 萧才良:“应该是从山上挖到宝贝,卖出了高价。” “什么宝贝这么值钱?”杨支书是个爱财之人,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心。 “具体的不清楚。”萧才良说:“我舅爷应该知道点什么,但他看不上我,肯定不会跟我说。” “那你再打听打听吧,有消息了告诉我。”杨支书提醒他:“我看江岚汀不简单,心眼不比你少,你小心着点。” 萧才良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杨支书眼睛毒得很。 萧才良没有承认,“女人如衣服,哪有钱重要。” 这话杨支书爱听,“你拎得清这点就好,有多少干大事的最后都被女人耽搁了,不能太把女人当回事。” “您说的是。”萧才良表面应承,心里骂道:你个老流氓不还是整天惦记漂亮女人,装什么正经人啊。 把杨支书送到村口,萧才良回到了老丈人家。 江岚汀和万景山还没走。 萧才良说:“杨支书的话你们刚才听到了吧?把事情闹大了,你们的房子都盖不成。” “威胁我啊?”江岚汀挑起眉梢:“弄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要钱嘛。到底想要多少,你们说个数我听听。” 赵菊英看向江大米,江大米跟女婿对视了几秒。 最后萧才良说:“你拿个一千吧。” 万元户拿出个一千块,那不就是拔根毛的事儿嘛! 你这么能赚,再赚就是了。 见江岚汀不说话,萧才良道:“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盖房子,房子刚起,三番两次地见血,出事,破坏了风水,你们住进去就是凶宅!” “大山。”江岚汀沉声道:“关门。” 万景山把堂屋的门嘭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门闩也哗啦一下扣紧。 “江岚汀,你要干什么?!”萧才良警惕地质问。 江岚汀飞起一脚,踹到他肚子上,一字一句道:“我先把这里变凶宅,怎么样?” ------------ 第49章 我等你给我下跪 萧才良捂着肚子,弓起腰,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凶狠。 他抬眼怒视江岚汀,黑眼珠朝上,露出下三白,阴毒必现。 “爹,你瞧见了吧,真真就是这么被打伤的。” 江大米也才五十岁,虽然已过壮年,个头也不高,但常年下地干活,身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他箭步上前,抬手就朝江岚汀身上招呼。 在还看不出那双粗糙的老汉手要落在什么地方时,就被万景山眼疾手快地半空拦住了。 “你松开!”江大米朝万景山大吼:“我是你老丈人,你要跟我动手吗?!” “狗屁老丈人。”江岚汀冷声道:“大山,我不认这个爹,你不用把他们当成我家人。” 万景山攥着江大米的手腕,用力一推,人就被推到了地上。 江大米一骨碌爬起来,像牛一样,支着脑袋就朝万景山撞去。 万景山侧过身,揪住他的后衣领轻松地把人摁到了地上。 “啊啊啊,造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赵菊英见自己男人落下风吃了亏,尖叫着抄起没有盖盖子的暖水瓶就朝万景山身上丢去。 瓶里还剩下大半用来泡茶的滚烫热水。 万景山原本来得及躲开,但如果他躲开的话,热水就有可能泼到江岚汀的身上。 没有思考的余地,在一两秒内需要做出的决定,都是人的本能反应。 万景山的反应还算快的,他松开禁锢江大米的手,朝着江岚汀的方向跳去。 双臂张开,是保护的姿势。 热水飞出,划了道弧线,大部分掉到地上,小部分泼到了万景山的后腰。 趴在地上还没起来的江大米,受到的波及最大。 滚烫的热水,和暖瓶落地后飞溅的碎片,崩了江大米一身。 他原地蹦起来,疼得呜哇乱叫。 赵菊英吓傻了,“哎呀这可怎么办,这这这……大米你别乱动啊,扎脸上了,你忍忍啊,忍一下……” 江大米耳朵烫出了很多水泡,疼得他眼前发晕。 “爹,烫到的地方赶紧用凉水冲冲。”萧才良热心地给江大米做紧急处理。 刚才江大米疼得大叫时,江岚汀听到了身后万景山的闷哼。 她朝他腰上看了一眼,皱眉问:“烫着了?” “没有。”万景山说:“有衣服,不烫。” 刚烧开没多久的开水,放在暖瓶里温度依旧很高,万景山火力旺最近还在盖房子干体力活,所以他没穿棉袄,身上只有两件单衣,加上背心也才三层。 滚水这么一浇,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掀开我看看。”江岚汀嫌另外三个人吵,把万景山拉到了东屋门口。 万景山说:“不用看了。” 江岚汀就自己动手掀开了上衣。 红了一片,没有水泡。 “回去抹点药膏,要不然也会疼上好几天。” 万景山“嗯”了一声。 江岚汀眼神冷得可怕,她朝赵菊英走过去,二话不说,扯着赵菊英的衣袖直接把人掼到了地上。 赵菊英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忽悠一下就摔到了四分五裂的暖水瓶上。 落地的瞬间,她大叫一声,怕被烫着,也怕被划着。 但地上的水已经不怎么热了,她穿着厚袄子,除了手心蹭破了点皮,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一点没伤着。 但这一下着实吓着了,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 “哎呀我的妈呀,死丫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杀人啊!”赵菊英抓起暖瓶上掉下来的把手,就往江岚汀身上扔。 准头不足,把手从江岚汀身边飞走了。 “对啊,我说了要把这里变成凶宅。”江岚汀一脚踩住了赵菊英的右手,手底下是内胆碎片。 在赵菊英喊出来之前,她一把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耳朵疼。” 赵菊英呜呜地哭,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流,浑身抽搐。 江大米喝道:“你快放开你妈。” “还要钱吗?”江岚汀悠悠地问。 “不要了,你赶紧走。”江大米咬牙启齿道:“以后我们没你这个女儿,你永远别想进江家的大门。” “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么。”江岚汀活像一个讨命的厉鬼,“事儿还没办完呢!” “……”江大米心里犯突突。 “本来我只想收拾萧才良,你俩非要跳出来找打,我自然不能让你们失望。” 江岚汀拍拍赵菊英的脸,“好好看着,别出声,你声音太难听了。” 赵菊英哼哼着,不停地抽着气,硬挺着没有尖叫出声。 她快吓破胆了,现在江岚汀说什么是什么,再不敢轻举妄动。 “你房子不想盖了是吗?”萧才良眯着眼,“杨支书让你老实点,别闹出什么事,你没听到吗?他最烦处理纠纷了,你非要给人找不痛快是不是?” 江岚汀笑道:“是啊。” “……”萧才良嘴角抽了抽,“杨支书能帮你开绿灯,也就能给你使绊子。” “他为啥要给我使绊子?”江岚汀一脸好奇,“你是他儿子,他能给你出气?” 萧才良:“……” “你连人家的狗腿都算不上,在这瞎蹦跶什么。”江岚汀不留情面地冷嘲道。 “你以为会打架就很厉害了吗?”萧才良冷嗤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今天敢再动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臭三八,我等你给我下跪,喊我爷爷,求我救你。”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砸到了他的肚子上,跟江岚汀踢他那一脚恰好在同一个地方。 短时间内二次受到重创,萧才良直接吐了血。 万景山的拳头比江岚汀的飞踢还要重,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江岚汀拉了万景山一下,“你在旁边等着。” 她怕万景山手下没个轻重,万一真把人打死了,那会非常麻烦。 萧才良捂着肚子,靠墙站着。 江岚汀走上前,啪啪在他脸上扇了俩巴掌。 萧才良不甘心挨揍,朝她扑过去。 但没碰到人,被一脚踹回到了墙上。 江岚汀抽出他的皮带,去绑他的手,萧才良挣扎得厉害,两人撕扯在一起。 万景山见状,过去帮着摁住了萧才良。 双手被绑,彻底没了反抗能力。 江岚汀学过医,对人体太了解了,她能让他疼,让他血肉模糊,浑身是伤,但处处避开要害,不至于威胁生命。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萧才良故意激怒江岚汀:“不打死我,怎么能把这儿变成凶宅,你别怂。” 江岚汀:“用不着打死你,沾了你的脏血,这里已经是凶宅了。” ------------ 第50章 可以亲你吗? 江大米和赵菊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搂到了一起,两人瑟瑟发抖,牙齿都在咯咯哒哒。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血人一样的萧才良,他们都吓傻了。 他们看着江岚汀,觉得这个女的特别陌生。 这还是他们那个缺心眼的小闺女吗? 之前蛮是蛮了点,但绝对没有这么狠。 一定是被万家的人带坏了,万景山那可是能徒手打虎的狠人。 惹不起啊,以后还是绕道走吧! 夫妻俩无声地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江岚汀打够了,慢慢道:“刚才你们有句话说得很对,家丑不可外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 她走到赵菊英身边,把她里面的线衣扯出来,擦了擦手。 “今天的事儿在这个屋里发生,也在这个屋里结束,你们同意吗?” 赵菊英和江大米一起点头。 “同意就行。”江岚汀擦完手,直起腰,又说:“管好你们的大女儿和大女婿,他们再找事,你俩跟着遭殃。” 万景山盯着江岚汀的手看。 看到指骨上的伤口,不禁皱紧了眉头。 临走前,江岚汀好心给萧才良提了个建议,“想要伤好得快一点,就去找你舅爷。别觉得丢脸,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萧才良咬紧牙关,吐出一个字:“滚!” 为此他的后腰又挨了一脚。 离开江家的时候,江岚汀有种清除了腐败烂肉的爽快。 “你的手……”万景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江岚汀抬起手看了看,指节、指骨上都有些细小的伤口。 打人也会有些自我损耗,难免的。 损耗最大的是体力。 “回去抹点药,几天就能好。”江岚汀说:“我饿了。” 万景山没想到这时候她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问:“你想吃什么?” 江岚汀想了想,说:“葱油饼。” “好,回去就给你烙。” 万景山闷不吭声地烙饼,谁问什么他都不答。 万铁匠知道他们去了娘家,回来时脸色明显都有些奇怪,但问不出什么也就懒得再问了,拄着拐抱起小黄狗去找王大夫唠嗑了。 江岚汀在棚子里擦澡的功夫,万景山烙了满满一大盘子葱油饼。 棚子的门没有锁头,咕噜在外面守着,有人靠近它就叫唤。 万景山过来都被汪汪地吼了两声。 江岚汀听了觉得好笑,打开门说,“好了。” 咕噜这才蹦蹦跶跶地跑进了屋里。 万景山把葱油饼端进屋放到桌上,还给江岚汀冲了碗奶粉。 “就冲了一碗?”江岚汀倒掉用过的水,冲洗好脸盆,坐到了万景山对面的椅子上。 万景山也饿了,一口咬下半个饼,说:“我不爱喝。” “那你爱喝什么?”江岚汀随口问:“麦乳精呢?茶呢?” 万景山摇头,“都不喜欢,有怪味道。”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奶粉贵,舍不得喝呢。” 江岚汀吃东西习惯了慢条斯理,可今天吃饼吃得很快,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很快就能吃完一个。 平时她一顿最多吃两个饼,今天她一口气吃了五个,而且还有点意犹未尽。 万景山看着她,突然低声问:“你难过吗?” “嗯?”江岚汀抬眼跟他对视,“难过什么?” 万景山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他看来,以前江家一家四口人过得还算和睦,爹妈疼孩子,姐姐疼妹妹,大家都很羡慕。 他是被捡回来的弃儿,没有感受过普通家庭的生活氛围。 虽然万铁匠跟他亲爹似的,但两人过的日子毕竟跟大多数人不一样。 可即使这样,如果哪天他跟万铁匠吵到要分家,他心里肯定会很难过。 这样一想,媳妇会不会更难过? 她刚刚跟家里人以最惨烈的方式断绝了关系,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 江岚汀打量着万景山的表情,把他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难过什么,我高兴得很。他们从来都没对我好过,我现在是斩断枷锁、脱离苦海,是值得好好庆祝的。” 万景山似懂非懂,琢磨起了这番话。 “吃饱了。”江岚汀说:“趁万叔没回来,给你把药上了。” 万景山清清嗓子,说:“我自己抹药就行。” 江岚汀:“在后腰呢,你自己看不见。” 万景山端起盘子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问:“为什么要趁我爹不在的时候……” 江岚汀笑了,“你说为什么?” 万景山不知道,他直白地看着她,因为有点紧张嗓子都发干了,“我爹不在,我可以亲你吗?” 搞半天这小子在琢磨这个事儿。 江岚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爹在的话,看到我给你上药,肯定唠唠叨叨一堆的废话,我嫌烦,所以趁他回来之前赶紧把药给你抹了。” “哦……”万景山有点失望,还后反劲地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快步走了。 五分钟后,他洗好盘子和筷子,返回棚屋。 “咕噜,守门去!”江岚汀拿出烫伤膏,拍拍小桌子,对万景山说:“过来趴着,裤子拽下去点,把腰露出来。” “……”万景山感觉自己有点要脸红。 江岚汀拧干毛巾,催他:“快点的啊,你爹要回来了。” 万景山抛开杂念,照着做了,就是往下拽裤子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拽多了。 “行了吗?” “再下去点,我看看下面有没有烫到。” “……现在呢?行了吧?” 再往下就要露屁股了。 江岚汀失笑道:“行了,就这样吧。” 万景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江岚汀叠着毛巾说:“湿毛巾我在外面放了一会儿,有点凉,你有个心理准备。” 万景山:“好。” 江岚汀把毛巾盖到他腰上的时候,万景山还是哆嗦了一下。 “凉吧?” “还好。” “嘴硬。”江岚汀说:“这个刚烫到的时候就应该用凉水冲了,当时没顾上,你这个地方也不好冲。” “没事。”万景山根本没把这点烫伤当回事。 拿走毛巾之后,江岚汀对着他后腰吹了吹,这样干得快,干了之后才能抹药膏。 “这么一看,你还有腰窝呢!” “什么腰窝?”万景山被吹得脊椎骨发麻,神智都快不清了。 江岚汀用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腰窝,“就这个啊,对称的两个小坑。” 别说,怪性感的。 万景山喉结一滚,把裤子提好,转了过来。 江岚汀愣了一下,“哎?药膏还没抹呢。” “可以亲你吗?”万景山眼尾泛红,嗓音轻颤。 江岚汀轻轻地笑了一下,“行啊。” “啊”字还没落地,吻先落了下来。 ------------ 第51章 挺滑溜的,不糙啊 心跳得很快,江岚汀把冰凉的手滑进他衣服里,轻轻地覆在他后腰烫伤的地方。 万景山闷闷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又凉又觉得烧得慌。 他被这种矛盾的感觉冲击着,血液都在沸腾。 “水瓶都砸过来了,为什么不躲开,你傻啊。”江岚汀抵着他的嘴唇说话。 如此粗犷硬朗的男人,嘴唇竟然软得跟果冻似的。 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的生活习惯,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连呼吸里都带着温热干净的气息。 “怕你烫着。”万景山双手箍着她的腰,细细的一截,隔着毛衣都能感觉到的软。 “我穿得比你厚多了,离得又有段距离,怎么会烫着。” 江岚汀感觉腰上的触感变了,说话间,他也把手探进了衣服里。 可并没有乱摸,小心翼翼不轻不重地掐着她的腰。 手上有常年劳作的茧子,干燥灼热,激得她微微战栗。 万景山呼吸很重,开口带着微微的喘息,“手上没有衣服盖着……万一弄到脸上怎么办……” 其实当时他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说白了,即使泼过来的只是一杯常温水,他都不想弄到媳妇身上。 他能拦住的东西,能拦住的事情,他都想尽力阻拦,为媳妇撑起一片安全的屏障。 “我皮糙肉厚,不怕烫。” 江岚汀在他腰窝附近摩挲着,偶尔在浅坑里点一下,她淡笑着说:“挺滑溜的,不糙啊。” 万景山的脸一下烧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借由昏黄的烛光,他直直地看着她。 这两个月江岚汀的变化太大了。 他都快忘了她以前的样子。 眼前的女人,一张素净的脸,眉梢微扬,平日里目光常带着点凌厉,此时却又不失温柔,同时又饱含魅惑。 万景山被勾得不行,手上用力一下把她抱起来,稳稳地放到了旁边的床上。 这次他什么都没问,低下脑袋再次吻住了她。 江岚汀推了推他,笑着问:“你干什么?” 万景山怔愣两秒,说:“……亲你。” 这样下去,可不是光亲就能收尾的了。 她不反感,甚至有点享受这样的亲密。 但地方不对,时机也不对。 万铁匠随时会回来,干活的师傅也还有没走的,如果他们是老夫老妻,偶尔寻求个刺激,这样的场合倒不是不可以。 但第一次就这样,还是不太妥的。 万景山手肘撑在她耳朵旁边,只在她身上压了一小半的重量。 但两人之间还是贴得太近了。 他有点失控,江岚汀在他嘴角用力咬了一口。 万景山当即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睛都激红了,压不住的情绪全在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里。 被咬的嘴角渗出丝丝血珠,江岚汀抬了下身体,快速舔了一下。 万景山深吸一口气,倒在她颈窝里,闷声问:“不可以亲了吗?” “嗯。”江岚汀嗓子也哑了,“万叔要回来了。” “咕噜在……” 万景山没把话说完,他的意思江岚汀懂。 就是想亲到万铁匠回来,等咕噜叫了,他们再停下来也不迟。 可江岚汀不想把一次美好的亲吻以狼狈收尾。 “起来吧。”江岚汀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万景山用鼻子蹭着她的颈窝,贪婪得不肯动。 “起来。”江岚汀加重了点语气。 她抬膝盖顶了顶他的腿。 万景山慢慢地调整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来了。 两人从床上下来后,江岚汀开始给他上药。 烫伤膏抹到一半,咕噜叫了起来。 “哎呦,连我都不让进吗?”万铁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咕噜汪汪叫,堵着门。 “行行行,我不进去,别叫了。”万铁匠说:“给你看看小黄。” 咕噜:“汪。” 万铁匠:“这是你儿子吗?” 咕噜低低地“嗷呜”了一声。 万铁匠:“跟你一点都不像,不是你儿子吧。” 咕噜:“汪汪汪!” 万铁匠:“行了,凶什么,是你儿子行了吧。” 江岚汀听得无语,喊了一句:“万叔,你进来吧。” “你洗完了?咕噜不让我进,眼瞅着就要咬我了。”万铁匠以为儿媳妇在里头擦澡换衣服什么的,也没想着擅自进去。 他是个很讲究的老公公,特别注意这方面的分寸。 “咕噜,进来。” 江岚汀一放话,黑狗扭头蹿进了棚子里。 万铁匠单手拄拐,另一只手抱着小黄狗,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你俩都在呢?”他狐疑地快速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 面色都算正常,就是儿子嘴角破了一块。 他们白天回娘家打架了,这事儿他知道,不过他记得回来的时候,儿子嘴角没破口子啊。 他出去串门这会儿功夫,就上火得嘴角起泡了? 不对,这不像是上火起的泡,更像是……被咬的! 啧啧,这是搞什么秘密小动作了吧。 万景山能感觉到老爹在看他嘴角,顿时有点心虚。 他故作如常地说:“我后腰有点烫着了,小汀给我上点药。” 药膏刚抹,还得稍微晾一下,衣服都还没放下去。 万铁匠走过去看了看,抹的都是药,什么都看不清。 他关心地问:“烫得严不严重啊?” 万景山说:“没事,其实都不用抹药。” “你媳妇让你抹,你就好好抹,省得留个疤啊印子什么的,太难看。” 万铁匠坐到自己床上,边捋着小黄狗身上的毛边说:“你自己是看不见,但你媳妇能看见,搞得丑了吧唧的,回头媳妇不跟你生孩子。” 万景山:“……爹!” 江岚汀哭笑不得,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嘴咋了?”万铁匠随口问了一句。 万景山胡编道:“吃饼咬到了。” 江岚汀瞥他一眼,这瞎话编得真不靠谱。 万铁匠调侃道:“你牙挺长啊,拐着弯长外边了?” “爹,你喝奶粉吗?”万景山不想聊嘴的事儿了。 “不喝。”万铁匠平时喝水都少,他走路不方便,跑厕所太折腾。 “你那嘴……” 万景山轻咳一声,又问:“你泡不泡脚?我给你倒热水。” “就一只脚,泡什么啊,没那么讲究。我洗脸的时候会冲脚,脚不臭。” 万铁匠执着得令人感动,话题拐走了总能再回来,“嘴角是被咬了吧?” “吃饼咬着了。”万景山还是这么说的。 万铁匠哈哈笑了两声,没再逗儿子,他怕等会儿儿媳妇不高兴。 开玩笑也得有点分寸。 说笑完,他想起一件事,“我去了王大夫那,他刚才被叫走了,说是江大米让他过去看病。” ------------ 第52章 大山,你过来跟我挤一晚 万铁匠心里不踏实,问儿子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去问儿媳妇。 “你们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最开始他肯定是关心儿子儿媳妇有没有受伤的,确定他们没什么事之后,就总想起来江岚汀收拾她姐姐时的样子。 还在一个村子里头住着呢,闹得太僵总归不好。 “没事。”江岚汀淡声道:“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了么? 万铁匠:“……不会缺胳膊断腿的吧?” 江岚汀想了一下,“好好治应该不会。” 万铁匠心里打鼓,“那万一没治好呢?” 江岚汀耸耸肩,“那就不知道了。” “没事。”万景山宽慰他爹:“萧才良的舅爷能治好。” 万铁匠:“王大夫治不好?” 王大夫的医术水平最多能给那一家四口拿点止痛片,给伤口消个毒,贴个纱布。 再多的处理不了。 但他比普通乡民还是厉害得多,摸得出来大概哪里骨折了,能判断出什么样的伤必须得去医院。 “大米你这耳朵得好好查一下啊,热水进耳朵里了,这事儿可大可小。” 江大米耳朵里边针扎般的疼,连带着脑袋也被砸了似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他哼哼着问:“会聋不?” 王大夫严肃道:“不好好治的话,很有可能啊。” 江大米一脸愁苦,说话也牵动着耳朵疼,一听说还会聋,彻底不想吭气了,侧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萧老师躺在另一张床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血糊糊的还沾了很多土,脏得没眼看。 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还没处理,王大夫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 摸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送医院吧,太危险了。” 赵菊英是这一家四口里伤最轻的,就手心扎破了几个小口子,其他地方都没事。 现在只有她行动自如,但她吓狠了,双腿酸软,眼前发晕,半点提不起劲。 “我们哪儿有钱去医院治啊。”赵菊英有气无力道:“老王你帮忙给处理处理吧,家里有啥你看着拿,就当药费了。” 王大夫赶紧摆摆手,“这我可处理不了。” 伤成这样,感觉一碰人就散架了,回头死在自己手上,说都说不清。 这种麻烦他可不想沾。 他给江大米的脸和耳朵外廓消毒包了纱布,又给他烫伤的胳膊、手背和脖子抹了点烫伤膏,还处理了下赵菊英扎破的掌心。 之后就急慌慌着走了。 “这可咋办呀。”赵菊英看着床上正昏迷的大女婿,愁得掉头。 “你去跟真真商量,别在这边叨叨,我听的耳朵疼。”江大米挥手赶人走。 赵菊英就去东屋找了大女儿。 江真洁叹气道:“听小汀的,把才良的舅爷请过来吧。” “找他舅爷,不用给钱啊?”赵菊英一心只有钱。 她手里握的那点钱,她一分都不愿意出。 “不用。”江真洁说:“都是亲戚,实在不行先赊着,他们也不能上门要。” “那行。”赵菊英问清楚舅爷的地址,去六神家找喜子帮忙。 喜子跟翠翠是两口子,也就是乐乐的爹。 “行,你别急,我这就跑一趟。”喜子听说萧老师病得起不来了,立马出发进了城。 季老是大半夜赶过来的。 季笑糖开着他那辆破面包车,拉着季老和喜子直奔木香村。 赶到的时候,萧才良刚好是醒着的。 季老细致地检查了一番。 萧才良口齿不清地问:“死不了吧?” 看到舅爷,他心里就踏实了。 舅爷可是能妙手回春的神医,在他手上,只要还能喘点气的人,就都能救回来。 季老看着他,悠悠道:“不好说。” 萧才良:“……您老别吓唬我。” 季老一脸严肃:“我吓唬你干啥,行医治病,话不能乱说。” 萧才良用微弱的气息,慢慢地说:“我要是死了,江岚汀就是杀人犯……你看着办吧。” 季老跟孙子对视了一眼。 季笑糖惊讶地微张着嘴巴。 季老朝他使了个眼色,季笑糖点点头就出去了。 他去找了江岚汀。 这时候江岚汀已经躺下准备睡了,来人刚到院门外,咕噜就叫了起来。 万景山下床出去看是谁大半夜来了。 万铁匠坐起来,不安道:“该不会是你娘家来寻仇的吧?” “不会。”江岚汀笃定道。 那边四个现在肯定没一个有条件蹦跶的,能寻什么仇啊。 过了一分钟,季笑糖跟在万景山身后进了棚子。 “你把萧才良给打了?”季笑糖开门见山地问。 “嗯。”江岚汀不咸不淡地问:“他还喘气么。” “喘着呢。”季笑糖自己拉了个小板凳,坐到离床有段距离的地方。 “万叔好。”他礼貌地跟万铁匠打了声招呼。 “啊,你好。”万铁匠没见过第一次来家就这么自来熟的。 大晚上的,主人们都在床上,屋里也没点蜡烛,黑漆漆的,可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就跟回自己家似的,那自在自如的样子,简直了。 不过季笑糖并不是没有边界感,举止还是很得体的。 没往人床上坐,没乱动东西,眼睛也没乱瞄。 瞥见江岚汀衣着整齐,才往她那边看。 “小汀同志,你是不是就等着让我爷爷过来收拾烂摊子啊?打成那样,都快成拼图了。” 万景山点了蜡烛,放到江岚汀床边的小桌子上。 有了光,季笑糖看到江岚汀笑了笑。 哎呀,笑得真好看,美人就是养眼。 江岚汀淡声道:“给季老练练手,省得医术生疏了。” “那我爷爷还得谢谢你呗。”季笑糖啧了一声,“萧才良说他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呢,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出事。” “不会。”江岚汀笑说:“我下手有分寸,没动要害。” “哦……”季笑糖来之前心里已经有数了,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萧才良没有生命之忧。 “他咋惹你了?” 下手这么重,肯定犯了大贱。 江岚汀挑起眼皮看季笑糖:“大半夜跑过来就是问这个的?” “不能问啊?”季笑糖耸耸肩,“那我不问了。” 万景山给季笑糖倒了杯热水。 季笑糖接过来,说:“谢谢大山哥。” 万景山:“不客气。” 季笑糖吹着杯沿,慢慢地喝。 江岚汀有点搞不懂,“你干啥来了?” 季笑糖:“来看看你啊,不欢迎?” 谈不上欢迎还是不欢迎,江岚汀又问:“打算睡这了?” “那不能。”季笑糖一本正经地说:“不合适。” 江岚汀看着他:“季老今晚回不去吧?” 季笑糖点点头,“要救人呢,肯定回不了了。” 江岚汀想了想,“你不过去给你爷爷打下手吗?” 季笑糖说:“他用不着我,我就是送他过来的司机。” 江岚汀:“那你睡哪儿?” 季笑糖:“……面包车上。” 江岚汀思索片刻,说:“大山,你过来跟我挤一晚,让小糖跟万叔睡一床。” 万铁匠:“什么?” 季笑糖:“不用了。” 万景山嘴角弯起,“好啊!” ------------ 第53章 房子不准盖了 江岚汀扫了眼屋里的三个男人。 不禁怀疑自己这样安排是不是不妥了。 “汀姐。”季笑糖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还是去给老爷子打下手吧!” “刚才不是说不用打下手吗?”万景山难得主动插话,还开口温声挽留,“住着吧,点着炉子不冷的。” 冷不冷根本不是重点。 季笑糖反应这么快,当然发现了汀姐跟万景山没在一张床上住。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小夫妻俩睡一床,老公公自己睡一张床。 现在这情况肯定不太对劲。 而且看汀姐做完安排后万景山这激动的反应,就没什么不懂的了。 原来这俩人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啊。 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有点意思。 季笑糖站起身,说:“大山哥,谢谢你啦,我还是去找我爷爷吧,省得他回头骂我偷懒。” “啊……”万景山显得有点失望,他难得主动跟人交流,结果却没能如愿。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多劝劝时,听到江岚汀说:“那我就不留你了。” 季笑糖:“要不你再多劝一句啊?” “行啊。”江岚汀顺着他的意思,“你留下吧,床不够,但大床宽敞,够你睡的。” 万景山的眼睛再次亮起来。 难道还有希望? 结果就听季笑糖说:“你还真留啊,我开玩笑的。” 玩笑话江岚汀没当真,只当陪着多闲聊一句,被逗的只有万景山这个老实人。 “走了,你们睡吧。”季笑糖边朝门外走边摆手告辞:“万叔,打扰你啦,有时间来家里吃饭啊!” 万铁匠说:“好,你慢走。” 江岚汀对季笑糖离去的背影说:“帮我多留意下那边的情况。” 季笑糖扭头笑问:“有好处费吗?” 江岚汀点点头:“有。” “多少?”季笑糖问。 江岚汀想了一下,说:“视情报内容再定。” 季笑糖啧啧感叹:“真狡猾。” 第二天上午他颠颠跑来,说了个最新情报。 “杨支书去看萧才良了,两人偷偷说话,我没听着。看样子,是告你状了。杨支书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好,感觉要找你茬。” 江岚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情报值多少钱?”季笑糖摊开掌心问:“好处费现在给吗?” “攒着。”江岚汀笑道:“回头请你下馆子。” “成。”季笑糖痛快地应声,没有多待,转身走了。 午饭后,杨支书带着两个联防队的人找上了门。 “小汀啊,事情是这样的。”杨支书讲话十分客气,背着手,官腔十足,“你的建房许可还在公示期,本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接到一些举报,要核实一下,你们这边暂时需要停工。” 因为急着盖房,公示走了个形式,村里直接给审核通过了。 往常在这个环节不会出差池。 何况乡里也已经审核同意了,现在盖房手续齐全。 毫无疑问,这是杨支书故意找茬为难。 问题可以随便找,吹毛求疵总能找到漏洞。 即使最后你有理,争辩几番也要浪费掉大把的时间。 本来工期就紧,要赶到下雪前盖好,江岚汀没有跟他扯皮的条件。 但她看过原书,知道杨支书的一些秘密。 只是还有些事情不能完全确定,需要再核实一下。 “杨支书,我能问一下,举报我的内容是什么吗?”江岚汀问道。 杨支书微抬着下巴,露出老鼠洞般的鼻孔,说:“为了方便调查,这个暂时保密。” 联防队的人大步走进去,喝道:“你们都停下来,房子不准盖了!都停手!” “怎么了这是?”老罗一脸紧张。 联防队员把走到前面的老罗一把推开,力气很大,相当野蛮。 “不准盖了,赶紧都走,谁要是还在这里继续干,我们就要抓人了。” “关你几年没商量,听没听清楚?” 老罗被推得后退了几步,脚下踩到一个石子儿,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走过来的万景山刚好扶了他一把,人这才站稳。 万景山来到江岚汀身边,听到杨支书说:“联防队的人会轮流盯着,你们别想着偷摸干,晚上这边也有人过来检查,你们安生的歇段时间,等调查清楚,手续办全了,你们再继续盖。” 江岚汀似笑非笑,淡声道:“那就麻烦杨支书和联防队的同志好好调查了。” “好说。”杨支书看着她,眼神里颇有些内容,“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来村委会找我。” 江岚汀点点头,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谢谢杨支书。” 杨支书认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招呼那两个联防队的走了。 临走前,他还小声跟江岚汀说了一句:“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了。” 江岚汀微微一笑,“我也是。” 人都走了,老罗和师傅们都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安抚道:“没事,给你们放个假,今天先回去,重新开工的时候我再找你们。” 这种事师傅们之前也碰到过,他们最关心的是能不能拿到钱,毕竟干了有些日子了。 老罗在这里年岁最长,而且好几个都是他带过来的,这种问题肯定得他来开口问。 “工钱……” “放心。”江岚汀讲话很稳,声音里不带丝毫慌乱,“工钱不会拖欠你们的,你们安心回去休息,很快就会叫你们过来继续干的。” 曹林森的录像厅跑不了,这边盖一半的房子也跑不了,而且老罗对江岚汀印象很好,对她有些主观的信任,所以略想了一下,就带着人先走了。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万景山面色凝重,开口问:“为什么不让盖了?” “说是有人举报,要先调查。”江岚汀朝他笑了笑,“什么举报啊,就是杨支书自己在找事呢。” 万景山默了默,嗓音低沉:“他是想要钱吧?” “你也看出来了?”江岚汀有点惊讶。 万景山点点头,“江大米他们,萧才良和杨支书,都是想管你要钱。” 杨支书本来不想自己出头,谁承想萧才良这么不争气,钱一分没要来,还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 “要不,咱们给杨支书塞点钱?”万景山跟着万铁匠长大,碰到问题第一时间还是想着退一步,息事宁人。 “你说什么?”江岚汀盯他一眼,眼刀子都快飞出来了。 万景山一个机灵,赶忙道:“一分钱都不给。” “但凡你给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江岚汀收回眼刀子,说:“下午咱们进趟城。” ------------ 第54章 抱着吧,抱着暖和点 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个棉垫子,坐着一点不硌屁股。 江岚汀侧着身坐在后面,迎头风被万景山挡去了大半。 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袄子,带上了水壶和烙饼。 他们来到实验小学旁的一个胡同里,自行车立在旁边,两人挨着藏在隐蔽的拐角。 万景山低声说:“我自己盯着就行,你先回吧。” 来的路上媳妇告诉他杨支书在这边养了个外室,有个小家。 是听说的,所以要来蹲着看看,确定一下。 具体住在哪一户,也要看清楚了。 “今天有十几度,不冷。” 江岚汀要亲自盯着才放心,况且万一杨支书真来了,也需要有个人跑回村把他媳妇带过来。 “这里边有阴风,等会儿太阳下山该冷了。”万景山心疼媳妇。 江岚汀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说:“抱着吧,抱着暖和点。” 万景山从身后搂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再也说不出让她回去的话了。 舍不得。 这是个死胡同,没人往这里边走,他们不会被发现。 胡同里只有三户人家,不算热闹,半天没个人影。 四周安安静静的,偶尔能听到从远处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你听谁说的?”万景山从来没听见过杨支书外头养小老婆的流言。 媳妇也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江岚汀是从看的书上知道的,但她没法这么回答,所以只能玄乎其神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哦……”万景山认同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所以不能撒 谎,不要干坏事,因为早晚会被发现。” 带了水带了吃的,就是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结果他们只蹲守了两个小时,就看到了杨支书的身影。 他旁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穿着白色的棉袄,带着白色的毛线帽子和围巾,是那种端庄大方的好看。 按照原书里写的,这是旁边实验小学的李老师,也已经结婚了,丈夫是跑长途的,常年不在家。 两人说说笑笑,走近了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杨支书:“晚上给我炒俩下酒菜,我喝两盅。” 李老师:“行啊,肉和菜家里都有。” 杨支书:“就知道你懂事。” 李老师:“晚上别回去了,喝完就在这睡吧。” 杨支书:“这真不行,家里还有个母老虎呢,不回去她得跟我吵半天。” 李老师:“管得也太严了。” 杨支书:“没办法啊,过几天我借口来城里开会,在你这睡一天。” 李老师:“上次你也是这么糊弄我的,杨哥,今天你就别走了吧,母老虎还能杀了你不成。杨哥,我想死你了。” 杨支书:“嗐,行吧行吧,谁让我也想你呢。” 江岚汀抬手掏了掏耳朵,被迫听这么一段话,遭老罪了,恨不得立马去洗洗耳朵。 两人腻歪着好不容易进了家门。 是中间的那一户。 江岚汀在万景山耳边用气声说:“杨支书今天不走,你把他媳妇带过来,我就在这守着,你快着点,但注意安全。” 万景山用胳膊夹起自行车,悄悄地快速离开,来到大马路才骑上自行车。 白玉兰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做事雷厉风行,今年五十岁,比杨支书小了十岁,两人是模范夫妻,在外面从来不拌嘴吵架。 把好形象维持得相当好,人设立得稳稳的。 杨支书娶媳妇找了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他就是喜欢年纪小的。 书里写他出轨找的女人,从四十到二十,都有,甚至曾经试图勾引一个十八岁的女工人。 女工人没干,连夜跑掉了。 江岚汀虽然没看完那本书,但她看到的位置杨支书已经下线了。 他为了赚钱倒卖红头文件,靠这个过了几年好日子,但最后还是翻车了,被人告发蹲了大牢。 算一算,吃牢饭应该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 不过,这次她不介意让杨支书早几年就下线。 天擦黑的时候,万景山带着玉兰主任及时赶到。 从门外都能闻到里面的饭菜香。 白玉兰气势汹汹,抬手就要砸门。 江岚汀赶忙拦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不一会儿,传来脚步声,女人问:“谁呀?” 江岚汀柔声道:“李老师,我是学生家长,想找你聊两句。” 门开了一道缝,白玉兰一掌拍开,不由分说甩了李老师一耳光,之后大步流星地进了里屋。 杨支书正美滋滋地嚼着花生米,正准备再抿一口二锅头时,手上的酒盅瞬间被抢走,下一秒酒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刚要开口骂人,杨支书就认出了自己媳妇。 “玉兰……你怎么来了?!” 他毫无心理准备,惊得声音都劈叉了。 “臭不要脸的老流氓!”白玉兰啐了他一口。 杨支书脑子很乱,搞不懂眼前这个状况是怎么发生的。 他足够小心翼翼,这么些年从没露过馅,连关系亲近的萧才良都不知道他这些事。 正蒙着呢,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江岚汀朝他笑了笑,笑得灿烂极了,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杨支书还是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白玉兰怒发冲冠,指着杨支书的鼻子一通大骂,足足骂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李老师没敢吭声,但也没有瑟瑟发抖,心理素质蛮高的。 屋里安静下来时,江岚汀悠然地开口问道:“杨支书,我就是来问问,举报的事儿调查得怎么样了,我的房子明天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工了?” 杨支书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嘴角抽了抽,说:“调查清楚了,那是恶意举报,你没什么问题了,房子继续盖吧。” “这样啊。”江岚汀粲然一笑,“杨支书办事效率真高,太谢谢你了。” 屋里气氛着实太窒息。 剩下三个人的事儿左右跟她无关,江岚汀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走出大门时,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碗碟碎裂的声音。 玉兰主任威武啊,这肯定是把餐桌给掀了。 刚才是考虑到有外人在,打骂都收敛了很多。 江岚汀拍了拍万景山的肩膀,“走,咱们也喝两杯去。” ------------ 第55章 糙汉的浪漫 县医院附近有一家芳芳小吃店,跟曹林森的向阳录像厅都在春芳街上。 名字叫小吃店,但店铺并不小,大堂里有十张吃饭的桌子,里边还有几个包间。 两张八人大桌都有客人,江岚汀找了个靠窗的四人桌坐下了。 万景山犹豫了一秒,坐到了江岚汀身边的位置。 江岚汀看他一眼,说:“你坐对面去。” 万景山顿了顿,不动弹,“我想坐你旁边。” 江岚汀笑道:“先过去,等会儿再坐回来。” “为什么?”万景山不太乐意。 “快点的。”江岚汀推推他胳膊,“到对面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么一说,万景山就痛快地坐到了对面去。 “什么好东西?”他迫不及待地问,非常好奇为什么坐过去才给看。 江岚汀笑而不语,对着菜单慢条斯理地点着菜。 她把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最后点了鱼头汤和胡萝卜炖羊肉,还要了两瓶啤酒。 “你再点两个你爱吃的。” 菜单推到了万景山面前。 他快速扫了一眼,要了麻婆豆腐和辣子鸡。 都是江岚汀爱吃的。 但万景山不会吃辣。 服务员礼貌询问:“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江岚汀淡声道:“麻婆豆腐换成香煎豆腐。” “好的。”服务员确认无误后,转身离开。 江岚汀抬眼看万景山:“不会吃辣还点辣的。” “可以练习。”万景山认真道:“多吃几次就能吃了。” 江岚汀哭笑不得,随口说:“练这个干啥。” “练好以后就能跟你一起吃辣了。”万景山目光真挚地跟她对视着。 江岚汀很爱吃辣很能吃辣,但为了保护肠胃,她现在只吃微辣。 万家父子俩一点辣都不能吃,所以她炒了罐辣椒酱,平时吃面的时候会放一点调味道。 万景山想跟媳妇一块儿享受美食,所以有意地在练习吃辣。 他已经偷偷地练了一阵子了,每天吃一小口辣椒,最开始舔一下都得灌一大杯水,脸烧上好几分钟。 现在他进步了很多,吃一口之后喝点水很快就不觉得辣了。 “其实不用换的,辣的我现在能吃上几口。” 江岚汀笑了,“那你等会儿吃辣子鸡。” “嗯。”万景山心里一直惦记着媳妇要给他看的好东西,就又问了一遍:“你要给我看什么?” 江岚汀朝窗户外面指了一下。 万景山:“嗯?” 江岚汀:“看到飘香馄饨了吗?” 万景山点了点头。 “以后那就是咱家的店了。”江岚汀考虑了几天,决定租下那里开小饭馆。 万景山的眼睛一亮,黑漆漆的眼仁看起来都像是大了一圈。 “是要做药膳吗?” 江岚汀之前跟他提过这件事,但他其实并不是非常了解药膳。 那些治病才吃的药,真的可以放到菜里吗? 能好吃吗? 想到好喝的梨粥,他又放下了这些顾虑。 “对,做药膳。”江岚汀问他:“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万景山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片刻,说:“林子的录像厅是不是就在前面?” 江岚汀:“对,走路过去最多五分钟。” “你看中这个店铺了吗?”万景山问:“它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江岚汀笑着看他,“不想跟林子的录像厅离这么近啊?” “不是。”万景山没承认,但心里确实是有点介意这个的。 “你没意见的话就定这个了。”江岚汀说:“你要是介意的话,还可以再看看别的。” 万景山:“可以再看看别的?” 江岚汀轻笑两声,“现在不用看别的了,就定这里,这几天把房子租下来。” 万景山:“……” 真后悔刚才没直接说心里话。 饭菜上齐,江岚汀挨个尝了一遍。 味道都挺不错的,鱼头很新鲜,羊肉和鸡肉也都很好。 万景山吃着香煎豆腐,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不是要吃辣子鸡吗?”江岚汀夹了块鸡肉自己吃了。 万景山“嗯”了一声,从红彤彤的一盘菜里挑出一小块鸡肉吃了。 有点辣,但还能接受。 连着吃了三块鸡肉之后,耳朵全红透了。 江岚汀给他倒了杯啤酒,说:“别吃了。” “还行,好吃。”万景山真觉得还好,辣虽然辣,但他觉得过瘾。 “那也慢点吃。”江岚汀跟他碰了一杯,问:“你之前喝过酒吗?” “喝过两三次。”万景山解释说:“过年的时候我爹会让我去打一瓶烧酒,我陪着喝过一点……啤酒没喝过。” 之前日子过得紧吧,哪里舍得花钱经常买酒喝。 万铁匠这么好酒的人,每年也就喝上一两次烧酒。 江岚汀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边的杯子,“尝尝。” 万景山喝了一口,大半杯下去了。 他品了品,说:“这个有汽儿,没啥酒味。” 江岚汀笑着问他:“好喝吗?” 万景山:“不好喝,也不难喝。” “用啤酒炖鸭子很好吃,以后做给你和万叔尝尝。” 江岚汀喜欢做饭,对药膳尤其感兴趣,上辈子要不是有一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非让她学医当医生,她肯定会开一家餐馆。 这次她终于有了自主权,一定要实现这个梦想。 “叫什么名字好呢……”江岚汀思索起来,“养生小餐馆?药膳小馆?” 她边吃边喝啤酒,闲聊的语气,脑子转得并不快。 随口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名字念出来,说完也觉得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宗堂药膳?” 宗堂是季老草药铺的名字,她临时想起来,觉得取这个名字蛮好笑的。 “听起来不像餐馆,还是像个药铺。”江岚汀当即又否决了自己的提议。 “山风药膳。”沉默良久的万景山开了口。 江岚汀一下定住了,“你再说一遍。” “山风药膳。”万景山放下筷子,用手指沾了点啤酒,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山风”两个字。 “山风,是岚,岚汀的岚。”万景山慢慢道:“这里还有我。” 意思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江岚汀笑了,“你还挺浪漫啊。” ------------ 第56章 我不会惦记你媳妇 “行吗?”万景山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他喜欢极了。 其实江岚汀刚才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山风药膳”时,几乎是瞬间就被击中,做出了决定。 “行。”江岚汀点点头,“就叫山风药膳了。” 万景山笑起来,眼睛都笑眯缝了。 他很少这么笑,挺稀奇,整个人一下子都变得柔和了。 “再要两瓶啤酒吧。”第一次喝啤酒的人突然来了兴致。 江岚汀挑挑眉梢:“你不是说不好喝也不难喝吗?” 万景山:“高兴,想再喝点。” 江岚汀朝服务生招了下手,说:“再来两瓶啤酒。” “呦,这么巧啊。”曹林森从门口走过来,笑着说:“这都能碰着。” 江岚汀笑道:“你小弟看到我,给你通风报信了吧?” “还真没有,纯粹是偶遇。两瓶啤酒哪儿够啊。”曹林森扭头喊了一嗓子,“盼盼,给我来一箱啤酒。” 他是芳芳小吃店的常客,跟这里的老板、主厨和服务员都很熟。 “好嘞!”盼盼是个瘦瘦的女孩,但力气很大,抱着一箱啤酒过来时,脚下很稳,放下箱子时都没有太大的声音。 她哗啦哗啦地用瓶起子直接开了两瓶啤酒放到桌上。 “有事再喊我。”说完盼盼转身一阵风似的走开了。 曹林森左右看了一眼,正犹豫挨着谁比较合适时,万景山起身走过去坐到了江岚汀身边。 他还小声跟媳妇解释了一句:“你让我看的我已经看完了。” 坐对面就是为了看飘香馄饨的店面,看完之后其实早就应该换位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江岚汀示意他们都坐。 她看向曹林森,“来吃饭?” “嗯。”曹林森斜坐着,右脚往左腿膝盖上一架,十足的流氓相:“这儿是我食堂。” 江岚汀:“顿顿下馆子,有钱人啊。” 曹林森半掩着嘴,小声说:“我都吃腻了。” 江岚汀被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逗笑了,“你怕老板听到啊?” “芳芳姐听到该撵我了。”曹林森不用杯子,直接对着酒瓶喝,“上次我喝高跟别的客人打了一架,她一个月没让我进门。” 江岚汀:“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给曹林森递了双干净筷子,“吃吧,请你的。” “江老板真大方,请我吃剩菜。” 曹林森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一点没嫌弃,夹了块羊肉扔嘴里,嚼得叭叭响,吃得毫不斯文。 “不用客气。”江岚汀把盘子往前推了推,“这里还有俩香煎豆腐。” 曹林森把两块豆腐一起塞嘴里,边嚼边说:“芳芳这油炸油煎的都特别好吃。” 江岚汀点点头,“食材也新鲜。” “那是,肉、菜、油什么的,芳芳姐把关都很严,绝对不糊弄客人。” 曹林森喝酒喝得极快,说话的功夫已经喝光了两瓶。 他看了眼窗外,瞄到飘香馄饨,就问:“定没定呢?租那吗?” 江岚汀看向身边的万景山,笑着问:“租吗?” 万景山眨了眨眼,问曹林森:“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吗?” “这个离我太近了?”曹林森抖着架在腿上的脚,故作正经道:“那县医院周围的店铺,离我录像厅都远不了。” 万景山:“……” “兄弟,别担心,我不会惦记你媳妇。”曹林森拍拍万景山的肩膀,“你媳妇也看不上我这种流氓坯子。” 万景山:“……” 老老实实的乡下汉子,嘴皮子没那么利索,有时候真不想跟满嘴跑火车的小流氓说话。 “飘香馄饨那里头干净,店主人好,没那么多事。这一片我全转悠了,那里就是最好的。” 曹林森吐着鱼骨头的刺,也没耽误说话:“你们在这开馆子,有我罩着,没人敢惹你们。” 江岚汀跟他逗着嗑,“这意思是我们还得给你交保护费呗?” “江老板这么见外呢,什么保护费啊。”曹林森用牙一磕,又开了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两口说:“真不拿我当朋友。” 江岚汀举杯跟他碰了碰,“谢谢曹老板,最近帮了我们很多。” 万景山也举杯说:“谢谢曹老板。” “谢来谢去,真没劲。”曹林森喝了酒,说:“你们要是在这开个馆子,我就多个食堂,知道吧?解决了我吃饭的大事呢。” 酒量再好,一口气喝多了还是容易兴奋,说话比平时飘了很多。 尾音都带着弯的。 “我做药膳,定价可高。”江岚汀不打算做日常小炒,她的定位要高端一点。 “我差钱了?”曹林森眼神带着点迷离,“瞧不起谁呢!” 江岚汀笑道:“曹老板不差钱。” “别曹老板曹老板的,叫林子。”曹林森给他们俩添了酒,说:“等会儿去我那看电影啊?” “不去。”江岚汀果断拒绝。 “咋?嫌弃啊?”曹林森严肃道:“今晚放的都是正经电影,武打片,正版,好看的。” 为了吸引客人,平时后半夜的确会放一些盗版的,博眼球的内容。 不过今天江岚汀去的话,他一定叮嘱小弟放点好片子。 “去看看呗,给个面子。”曹林森极力劝道:“晚了就睡这边,我给你们找地方。” 这一天有点累,喝完酒江岚汀确实有点困,不太有力气再赶路了。 江岚汀询问万景山的意思,“看个电影再回去?正好也散散酒劲儿。” 万景山点点头,“行。” 曹林森把菜全扫了底,一点没浪费。 一箱啤酒十二瓶,他自己喝了八瓶,江岚汀和万景山各喝了两瓶。 加上之前喝的,小夫妻俩一人喝了三瓶。 但都没醉,走出小饭馆时,全走的直线。 初冬的晚风一吹,整个人神清气爽,夜色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像是经过处理的高清画面。 走到半路,曹林森说:“听说房子不让盖了?” 下午他没去木香村,回来时才听说这件事。 “问题已经解决了。”江岚汀说:“你通知老罗他们,明天继续开工。” 曹林森竖起大拇指,“江老板厉害,火箭般的速度。” 录像厅就在前面,没走几步就到了。 屋里正在放武打片,刚演了片头。 昏暗的房间里,人不少。 曹林森给他们找了个靠后的角落,还给倒了两杯茶水。 “不用管我们,你忙你的去。”江岚汀把曹林森撵走了。 电影声音很大,咚咚的。 江岚汀喝了两口热茶,把杯子递给万景山,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看吧,我睡会儿。” 万景山一手拿着一个杯子,点了点头。 江岚汀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头靠到了万景山宽厚的肩膀上。 万景山闻着熟悉的香味,内心一阵满足。 ------------ 第57章 没人规定后厨不能接吻 江岚汀枕着万景山的肩膀睡了沉沉的一觉。 早年武打片的音效夸张又震耳朵,但她丝毫没受影响。 醒来时身上披着男人的外套,领口有着好闻的气味,她把鼻子埋进去像吸氧一样偷偷地吸了一会儿。 “林子,今晚放的也太无聊了,换一个,搞点刺激的。”有人声音不高不低地提了意见,“我带马子来的,你就给我看这个啊!” 曹林森懒洋洋道:“想看刺激的,去别的地儿,我这今儿不放那些乱七八糟的。” “咋了?受啥刺激了?你这样可不行,录像厅早晚得黄。” 曹林森嗓音带笑道:“黄就黄了,我饿死也不会找你要饭的,滚滚滚,废话那么多呢。” 两人很熟,骂来骂去也没伤感情。 提意见那人也没走。 万景山眼神飘过去,看到他压着身边的女孩亲得难舍难分,简直旁若无人。 嘬来嘬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听得他口干舌燥。 第一次在外面看到这么惹火的场面,内心的震颤无法形容。 城里人这么奔放的吗? 江岚汀坐直了,往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的手都开始摸摸索索地不老实了。 曹林森余光看到江岚汀醒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啧啧,这哥们,整天跟吃了劣质饲料似的。 他踢了踢哥们的腿,说:“去换个地儿,回头有人举报,再把我这又封了。” “换什么地儿啊?”哥们正上头呢,满脸不乐意。 曹林森扔了把钥匙给他,“去胡同小房那,动静小点,旁边住着老头,别让他来我这告状。” “那儿现在没人啊?” 胡同小房是曹林森长租的房子,平时兄弟们打牌喝酒会去那边聚。 “没人。”曹林森又踢了踢他,“赶紧滚,走的时候把房子给我收拾了,别弄得恶心巴拉的。” “不会不会,谢了林子。”兄弟拿上钥匙,搂着女朋友走了。 江岚汀把外套拿下来还给万景山,站起来也准备回家。 曹林森挽留道:“在这睡呗,明天一早再走。” “你还有地方安排呢?”江岚汀说着重新把围巾系好,万景山自然地伸手帮她把没弄好的地方掖了掖。 “有啊。”曹林森看着他俩笑道:“我家。” “不用了,我认床。”江岚汀指了下万景山的外套,示意他把扣子扣好。 万景山就把漏掉的两个扣子扣好了。 “我看你刚才坐着都睡挺好,想不到还认床呢。”曹林森嘴上咬着烟,但没抽。 江岚汀偏头看了万景山一眼,睡得好是因为身边有个让人安心的人,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味道。 曹林森陪着走了一会儿,把他们送到芳芳小吃店门口,因为自行车停在这边。 万景山看到对面的馄饨店,问了一句:“现在能去看看吗?” “能啊,我这有钥匙。”曹林森摸出个钥匙扔给万景山。 万景山稳稳接住,说:“谢谢。” “你俩看去吧,明儿个见。”曹林森挥挥手,走出去五六米才点了根烟抽起来。 馄饨店里有股淡淡的肉汤味,并不难闻。 这是几十年浸润出来的味道,渗进了桌椅、柜台、砖瓦的每一条细小的缝隙里,一时半会儿散不掉。 江岚汀拉了电灯,头顶的小灯泡亮了,瓦数不高,有点昏黄。 六张小桌子,全都靠着墙,能坐四五个人。 柜台的木板子有了很多裂痕,满是岁月的痕迹。 后厨跟前面的饭厅差不多大,东西都已经被拿走了。 擦得很干净,只有靠上的排烟口上染着陈旧的油渍。 “开了饭馆,我能做什么?”万景山四处打量。 前厅的光线能照进来一些,他们就没有再开后厨的灯。 江岚汀在看灶台,琢磨着回头要怎么重新布置,听到问题便扭过头看他。 万景山近一米九的个子,头快碰到顶了。 宽阔的肩膀,穿着冬天的厚衣裳,站在后厨里,显得很大只。 江岚汀被他罩在阴影里,恍惚了几秒,才开口回答:“你负责采买,这个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那还需要找服务员和帮厨吗?”万景山往她身边走了两步。 两人离得更近了。 江岚汀抬眼看他,心跳莫名有点快。 这什么啤酒,都喝完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后知后觉地上酒劲呢! “我打算让翠翠过来帮厨,服务员再找找。”她说着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别在这挤着,你太占地方了,出去等我会儿。” 万景山没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 江岚汀抬头跟他对视了两秒。 他的眼神太好读懂了,他根本也没隐藏自己的想法。 彼此呼吸间都带着相同的酒气,是清新的,诱人的。 “怎么不问了?”江岚汀弯起嘴角,浅浅的笑,被酒精润过的嗓子让原本清冷的声音都带上了点温柔。 “问什么……”话说一半,万景山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被看穿了心思,他索性直接把人提到了旁边置物的台子上。 那个放菜的台面最干净,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摸过了,没有油污,连灰都没多少。 江岚汀重心一提,视野变高,刚好可以跟他平视。 四周无比安静,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万景山抿抿唇,缓缓凑到江岚汀的唇边。 他轻轻地吻她的下巴,接着是饱满的耳珠,圆润的耳廓,最后又转回来,含住耳唇,用牙齿来回轻轻地磨着。 愈发明显的呼吸声,混着阵阵热气,传进江岚汀的耳中。 她闭上眼,仰了仰头。 “万景山,这里是后厨,做饭的地方。” “嗯……”低低的一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说不出的性感。 行吧,谁也没规定做饭的地方不能接吻。 江岚汀双手捧着他的脸,直接吻上了他滚烫的唇。 万景山瞬间被她难得的主动点燃,脊背窜过的电流几乎要把他的大脑击穿。 她坐在置物台上,腿自然地搭在他腰的两侧,方便两人挨得更近。 拥吻得越久,越难抑制。 万景山知道在这里不能再做更多,忍得额角都冒出了青筋。 “你俩还没走吧?”门口传来曹林森的声音。 ------------ 第58章 他得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啊 万景山顿时退开,江岚汀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没让他退远。 她不紧不慢地在他唇上点了三下。 每次之间都隔个两三秒,边点边看着他笑,像勾人的小狐狸。 万景山眼中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吃掉。 “给你拿点茶叶。”曹林森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已经走进了店里。 江岚汀不紧不慢地跳下置物台,回了一句:“在后厨呢。” 曹林森径直走过来,站在后厨门外,摸到绳子一拽,灯亮了。 万景山眯了眯眼,问:“厕所在哪儿?” 曹林森看了他一眼,“去我录像厅上呗,跟去公厕差不多的距离。” 万景山摇头道:“不回录像厅了。” “那行。”曹林森说:“出门右转直走个五十米,那边小道里有个公厕,过去就能闻到。” “酒喝多了,我去解个手。”万景山特意解释了一句,才从曹林森身边走过,出了小店。 “黑漆漆的,你俩在这干啥呢?”曹林森顺手把茶叶放到置物台上,那里刚好是江岚汀刚才坐过的地方。 江岚汀笑着说:“小夫妻俩的事儿别瞎问,好奇心这么重呢。” 曹林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到前厅说:“定了的话,明天我就跟老太太说一声了,你抽空过来当面把房租给她。” “行。”江岚汀拿上茶叶罐也走了出来。 曹林森坐到板凳上,手里玩着火柴盒。 江岚汀打开罐子闻了闻,是好茶。 她扣好盖子,看向曹林森,“茶叶,谢谢了。” “又谢。”曹林森重重一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江岚汀也拉了个板凳坐下,跟曹林森隔着一个小过道。 “我随便一说,你听听就得了,实在不行你跟一句不用谢,哪至于还叹个气。” 曹林森突然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亲切。” 江岚汀挑挑眉梢,“要借钱还是要表白啊?” 曹林森表情还挺认真,淡声说:“你眼睛跟我妹妹很像,带点微驼峰的鼻子也像,我看你的时候总能想起我妹妹。” 江岚汀没说话。 “我妹妹要是有你这样清醒的脑子,和烈一点的性格,就不会被萧才良骗了,最后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妹妹未必不清醒,只是她选择了萧才良,她应该清楚萧才良是什么样的人,但她还是喜欢他,感情有时候是没办法自己控制的事情。萧才良是王八蛋,是畜生,但你没有权利否认和批评你妹妹。” 江岚汀语调平缓,慢慢地说道:“她的性子也很烈,做事很决绝,只不过,做了在很多人看来不明智、不负责任的决定。” 曹林森不认可这种说法,“她就是蠢,为了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连命都不要了,太不值得了。” “你妹妹运气不好,是受害者,人都不在了,你就别再骂了。” 江岚汀知道曹林森不是真的在批评妹妹,他只是替妹妹不值,替妹妹感到惋惜。 心里有气,才会这么说。 但说多了,只是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 对逝者,未必是种尊重。 如果她妹妹的魂魄在此游荡,一定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曹林森有所触动,感慨道:“要是我妹妹还活着,她一定会特别特别喜欢你。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她得哇哇大哭。” “你跟你妹妹性格很像。”江岚汀说:“都有固执的一面。” 曹林森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固执?” 江岚汀点点头。 曹林森笑着问:“我怎么固执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江岚汀说:“凭感觉。” “那就是无凭无据,瞎说呢。” 曹林森看向门外,“你家那口子不会迷路了吧?” 江岚汀:“不会。” “那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曹林森斜眼歪嘴,坏笑了一下,“这都过去十分钟了,他该不会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吧?” 江岚汀一脸淡定,“好奇你就去看看呗。” 曹林森啧了一声,“我好奇心可没那么重,万一看到点啥,多尴尬。” “你还会尴尬呢。”江岚汀玩笑道:“想不到脸皮这么厚的人,也会有觉得尴尬的时候。” “有时候我觉得大山兄弟运气特别好,太幸福了。”曹林森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有时候又想,他得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啊。” 这时候万景山终于回来了,他裹着一身寒气,鼻头都冻红了。 江岚汀站起来,说:“走了。” 曹林森看着他俩,问:“真不去我家啊?” 江岚汀锁上门,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曹林森看着已经坐上自行车后座的江岚汀,嘟囔道:“大晚上的,非得折腾回去。” 深夜街道上没什么人,万景山骑得飞快。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问:“冷吗?要不要骑慢点?” “不冷,早点回去。”江岚汀把头枕在他的后背,仰头看着星星。 “林子跟你说什么了?”万景山问。 “他说我长得像他妹妹。” 江岚汀把手伸进他衣服下摆,里面暖融融的。 “他总帮咱们,就是因为这个。他替她妹妹惋惜,想弥补点啥,又没机会了。多帮帮我,就感觉是在帮他妹妹。” 万景山:“哦……” “以后别吃醋了。”江岚汀捏了捏他的腰,一点赘肉都没有。 万景山说:“我没吃醋。” 江岚汀笑了:“好。” 骑到半路,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人,一瘸一拐地走着。 万景山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是朱红妹吗?” 江岚汀探头看去,还真是。 “妹姐!”她喊了一声。 朱红妹停下来,转过身。 万景山把自行车停到她身边。 江岚汀跳下去,扶住朱红妹,关心地询问:“妹姐,你怎么了?哪受伤了吗?”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朱红妹拍着胸口说:“我还以为那个乞丐又追过来了呢!” 江岚汀:“你碰到乞丐了?” “一个臭流氓,捡垃圾的。”朱红妹激动道:“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啥也不说就要扒我衣服,幸好我劲儿大,要不然就毁了!” “你是崴脚了吗?”江岚汀蹲下身,查看朱红妹的脚腕。 “我跟他打了老半天,他捡了个棍子,打了我好几下,我也不知道哪儿伤着了,脚和腿都疼。” “来,上自行车,我们送你回去。” 江岚汀和万景山一块儿把人扶上了后座。 “谢谢你们了啊,我这么沉,还让你们推着我。” 朱红妹特别不好意思。 “没事,妹姐你别客气。”江岚汀在旁边护着她,万景山在前面推着自行车。 走了一段,快到两个村子的岔路口时,朱红妹犹豫着开口问:“我能去你们家呆两天吗?” 江岚汀没问为什么,先答应了,“当然可以啊。” ------------ 第59章 糙汉竟是恋爱脑 到木香村村口的时候,朱红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们家是不是没有多余的床啊。” 她说着急忙拍了拍自行车座椅,“看我这什么脑子,腿脚摔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那个……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回家就行。” 江岚汀拉住准备跳下自行车的朱红妹,说:“有地方住,妹姐你踏踏实实坐着,跟我回家。” 朱红妹这段时间进城了没在家,不知道江岚汀家里在盖房子。 她过来一看,立马就想走。 “我在这不是添乱嘛,小汀,姐知道你心善,不过我不能这么不懂事。” 江岚汀没强留,只淡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这里条件不好?那就让大山送你回家吧。” 朱红妹急道:“姐不是这个意思。” 江岚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顾自说:“确实哪里都比不上家好。” 一听这话,朱红妹就没法走了。 万铁匠在旁边听见,笑了笑,说:“在棚屋里搭个小床一点不麻烦,你就安心住着吧,别不好意思了。” 朱红妹性格直爽,没那么扭捏,一向大大咧咧的,但可能今天碰到了危险,跟人打了半天架,弄了一身伤,哪儿哪儿都疼,心里就有些脆弱。 她带着点哽咽地说:“谢谢你们了。” 这边在盖房子,砖头、木板各种材料有的是,他麻利地搭了个简单的小床,挨着江岚汀的那张床。 布帘里边是两个女人,布帘另一边是万家父子俩,中间靠墙是个小炉子,咕噜和小黄狗依偎着趴在旁边。 小黄狗被救活了,现在都能走路了,就是走得不太稳当。 江岚汀和万景山回来的晚,折腾一通,躺到床上的时候,天边都泛了白。 不过江岚汀半路在录像厅睡了俩小时,并不怎么困,躺下来一时半会儿有点睡不着。 朱红妹身上没有大伤,但很多地方挨了拳头,闷着疼。 最严重的是脚腕,崴得厉害,肿成了大馒头,发烫胀痛,躺在那根本毫无睡意。 两人就侧着躺,隔着半米的距离,脸对着脸小声聊天。 “前段时间,我临时接了个小活就去北口了,做了半个多月的保姆,伺候月子,照顾小婴儿。” “早上我拿了工钱就准备回来了,结果我爹找人给我捎话,让我去见个男的,其实就是给我找的对象。” “这相亲对象可缠磨人,中午跟他吃完饭,非要带我逛公园,我不乐意,他就各种劝啊。” “我耳朵都要起火了,最后没办法就去了。” “绕着公园一圈圈地走,大冷的天给我走的浑身冒汗。” “逛完公园还要吃晚饭,吃完都九点多了。” “回镇上的公共汽车都没了,我只能往回走。” “走半道就碰到了老流氓,真是倒了血霉。” “我爹看到指定得骂我好几天,他要说啥我都晓得。你要结婚了身边有个男人,还能碰着这种危险啊。” “老闺女不结婚就会倒霉,被我说着了吧,你看看,种梨梨卖不 出去,走个路都能碰到老流氓。” “你要是真被糟蹋了,看谁还能要你,你这辈子就毁了。” “这些话我爹得拎着我耳朵喊八百遍。” 朱红妹实在不乐意听这些话,就想来江岚汀这边躲一躲。 等身体好点了,有精神头了再回家。 “我爹妈让我见的人我全都见了,可真的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啊,凑和过日子的都挑不出一个。” “小汀,实话说我真羡慕你。你跟大山也是家里给安排的,但真的太合适了。” 江岚汀低低的“嗯”了一声,笑着说:“是挺合适的。” 至于这是谁安排的,那还真不好说。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万铁匠一直在家,睡得早,一帮人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够了。 后来躺回床上只是闭目养神,偷听帘子那边的聊天。 听到这句,他看了眼旁边的儿子。 儿子显然也没睡,听到江岚汀的话,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角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当爹的不正经,看着儿子贼兮兮的笑。 万景山莫名的就红了脸。 他其实有点困了,但情绪过于高涨,怎么都睡不着。 后厨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后续没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林子当时没来,他跟媳妇会继续做下去吗? 应该不会。 地方不合适。 但当时的气氛太好,太令人沉醉了。 直到现在,万景山都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 媳妇说跟他很合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都能当做情话来听。 美滋滋地品来品去,品出层层的甜味来。 谁能想到眉峰凌厉、面容凶悍的糙汉,会是个恋爱脑呢? 朱红妹还在那边小声说着话。 “明年我不打算种果树了,我爹说要把地包给别人。” “如果能在北口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好了,回头住员工宿舍,就不用回家听我爹我娘整天唠叨。” “小汀,你经常进城,认识的人多,如果哪里要人,你帮我留意一下吧。小工厂啊,当住家保姆啊,都行。小煤窑如果要女的我也能干。” 江岚汀略思片刻,看着她说:“妹姐,我准备开个小饭馆。” “在镇上吗?”朱红妹问。 江岚汀说:“在北口。” 朱红妹“哇”了一声,想到屋里还有人睡觉,她立马压低了嗓音,“小汀,你真厉害,是你自己做菜吗?” “嗯。”江岚汀问她:“我这缺个服务员,妹姐你能来帮忙吗?就是饭馆不大,没有住的地方。” 朱红妹很想去,但毕竟要生活,她还是得先问一下工钱。 “一个月,能给多少钱啊?” 1985年,普通工人工资差不多五六十,经验丰富的技术工,也有八九十的。 服务员的工钱根据餐馆情况不同,上下浮动挺大。 江岚汀看中朱红妹的人品,喜欢她的性格,也觉得她肯定能干好这份工作,所以大方地开了价。 “刚开始先给你八十,以后干好了还能再涨。” “一个月八十块?”朱红妹惊讶得都坐了起来,“我没听错吧?” 江岚汀笑着摇头,“没听错。” “干,我跟你干。”朱红妹嗓音到底还是没压住,激动道:“不光服务员给你干好,有空了还可以切菜、洗碗、拖地、搬货,我劲儿大,什么都会干,什么都能干!” ------------ 第60章 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江岚汀叮嘱朱红妹:“工钱的事儿我希望你保密,别告诉任何人,你爹妈也不要告诉。或者实在不行了,你就编个瞎话,说一个月三十块吧。” 这个时候高级餐厅的服务员差不多才能拿到三十的工钱。 小餐馆的话,很多都十几二十块。 江岚汀补充了一句:“翠翠会来给我当帮厨,我一个月给她开三十,所以你也说三十就行。” 朱红妹愣了愣,有点不解,“翠翠才三十,你为啥给我那么多啊?” 多了两倍不止,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太合理。 这事儿江岚汀没法给她解释。 因为在原书里,朱红妹救过她,细心地照顾过她。 这份恩情,江岚汀想在这个次元里报答一下。 当然,除此之外,还因为她相信朱红妹一定会是非常得力的员工,是个绝对忠心的助手。 “就像你自己说的,感觉你一个人可以当三个人用。”江岚汀用一句玩笑话回答了这个问题。 朱红妹捂嘴笑得不行,笑完保证道:“我一定给你好好干,把小饭馆张罗得红红火火的,让你大把大把地赚钱。” 工钱这么多,随便在附近租个房子就行了。 住宿问题很容易解决。 租个好点的大房子,一个月也就几块钱。 况且她自己住,找个小点的就行,比起八十的工钱,简直是毛毛雨。 朱红妹感慨道:“上辈子我肯定是积了大德了,要不然命咋这么好呢!” 江岚汀真是她的贵人。 心情一好,身上的难受劲都轻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朱红妹突然问:“你怎么自己睡一张床啊?” 按理说,不是应该小夫妻俩睡一块儿,老公公自己睡么。 感觉有点奇怪。 偷听的万铁匠无声地叹气,你瞧瞧,每个过来串门的,都得好奇这个事儿。 他捅了捅儿子的腰,隔空朝儿子鼻子上点了几下,用口型说:“不争气啊!” 万景山抿抿唇,也是有点无奈。 朱红妹既然问了,江岚汀也不能不答。 她随口回道:“万叔需要照顾,大山在旁边方便一点。” 万铁匠听了在里头撇撇嘴,真会拿我当借口。 “这样啊……”朱红妹顿了顿,“万哥不是有条好腿嘛,我看他拄拐走路没啥问题,还需要什么照顾啊?” 江岚汀:“……” 这话还真是不好接。 朱红妹看她一眼,便了然了。 “你跟大山虽然结婚了,但其实刚有搞上对象的感觉吧?” 江岚汀:“……妹姐,不早了,睡吧。” “这样也挺好,恋爱的感觉多好啊。”朱红妹慢慢道:“早晚会变成老夫老妻,那之前多搞点浪漫啊甜蜜啊,都是赚来的。以后岁数大了,想找回这种感觉都办不到呢!” 江岚汀笑了,“你懂得怪多。” “嗐,我都瞎琢磨的,说的不一定对。”朱红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都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没搞过对象呢,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江岚汀宽慰她:“缘分该来的时候会来的。” “嗯,会来的。”朱红妹相信缘分。 两人嘀咕着慢慢睡着了。 万景山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陷入了沉睡。 万铁匠轻手轻脚地下床,做饭去了。 煮了一大锅杂面馒头,又熬了米粥。 直接站在灶台边吃完,他就出门溜达去了。 大山结婚前,他多数时间都在家里躺着,好的那条腿都有点萎缩了,最近经常走路活动,渐渐地又开始有劲儿了。 整个人都变得活力满满。 大清早的,在河边碰到个没见过的人。 他走过来问万铁匠:“大哥,认识江岚汀吗?” 万铁匠愣了一下,问他:“你是?” “啊,我城里来的,找她有点事儿,你认识吗?能给指个路吗?” 万铁匠说:“我是她公公,有什么事儿你先跟我说吧,她现在还没起呢。” 啥事儿啊,这么早过来找。 “哎呀,你是她公公啊,那打扰了。”对方神情诡异地扭头走了。 万铁匠一脸纳闷,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接连几天,村里经常出现陌生面孔,都是男的,年纪从二十出头到五六十都有。 流言蜚语也渐渐传开。 村口的老树下,凑堆的人又议论上了。 “我说什么来着,怎么可能有大风吹来的钱,肯定是做了不干净的买卖。” “自古皮肉生意都好赚。” “刚才来的那个,你们看着没?胳膊上夹个皮包,带着那么大一块手表,肯定可贵了,小汀绝对陪他睡了好几次。” “最近她盖房子没咋进城,这帮男的就全都找过来了。” “看来功夫不浅啊,这么多人惦记,馋得都追过来了。” “江大米肯定是不让小闺女干这种见不得人的营生,之后被打了。” “谁打的?” “还能是谁,这不很明显嘛,大山呗,他那身板,揍个江大米不轻轻松松啊。” “不光江大米,他们全家都被揍了,这几天都搁家里养病呢。” “大山愿意让媳妇干这种事儿啊?他还是男人嘛。” “赚那么多钱呢,马上二层小楼就要盖起来了。” “多赚钱我也不能让我媳妇干这种事儿,太特么膈应人了。” “看看看,这又来了一个。” 迎面过来个男的梳着大背头,穿着皮夹克,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村子。 朱红妹在院门口刚好撞见他。 大背头歪着嘴问:“江岚汀呢?她今天接客不?” 朱红妹这几天住着,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她一把拧住大背头的胳膊,“接什么客?” “哎呦,放手放手,疼死了。”大背头眉毛一拧,鼻子嘴巴眼全歪七扭八没个正的。 “回答问题,说完我就放。” 朱红妹手劲大,但她脚腕的崴伤还没好,战斗力还没恢复,一下就被大背头推倒了。 “你是什么玩意啊,肥猪婆,我又不找你!”大背头活动了几下胳膊,大声喊:“江岚汀,出来接客了!” 话音刚落,后背被什么重重地杵了一下,脊椎骨差点给戳断。 “我特么的。”大背头骂骂咧咧地转过身,看到了拄着拐杖只有一条腿的万铁匠。 ------------ 第61章 小小手段治恶人 大背头撸起袖子朝万铁匠走了两步,看架势是准备揍人。 可架势还没摆足,万铁匠的拐杖就重重地抽到了他大腿上,直接把人抽跪在地。 万铁匠拄拐蹦了两步,朝朱红妹伸出手,说:“快起来。” 朱红妹握住他的手,撑了下地面,站了起来。 这时候大背头也缓过来了,他站直身子,揉了揉被抽的大腿。 “敢打老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趁万铁匠不备,他一把抢走拐杖,远远地扔掉。 “捡起来!”江岚汀在后院听到动静一过来,就看到拐杖被扔远的一幕。 大背头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江岚汀:“你就是江岚汀吧?” “捡起来。”江岚汀面无表情,开口还是这三个字。 “呦,脾气挺大呀。”大背头完全没把眼前这个瘦瘦的漂亮女人当回事。 冷美人这腰一看就软,摸一下肯定爽翻了。 万景山刚才手头有活,没能第一时间过来,晚了江岚汀几步。 大背头在这异想天开,大放厥词的时候,突然看到凶神恶煞的壮汉走了过来。 他立马后退两步,走过去捡起拐杖胡乱塞到万铁匠手里,之后看着江岚汀说:“我找你有点事,过来一下。” 江岚汀没动地方,“什么事,在这说。” “不方便在这说。”大背头招招手,笑得一脸暧昧,“你来一下。” 万铁匠气愤道:“刚才这王八羔子说让你接客!” 江岚汀其实猜到了,最近村里风言风语很多。 有人在背后搞她,败坏她的名声。 江真洁和萧才良都有可能做这种事,但他们现在伤还没痊愈,不可能这么早就出洞作妖。 那最可能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猜到并不难,主要是要拿到证据。 前几天这些人还没有直接找上门的,都在村里瞎转悠,碰到哪个乡亲就随便聊几句,散播点谣言。 江岚汀忙着盖房子,没逮住人,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了。 那就一次性解决吧。 “大山,把他绑起来。”旁边墙上就有一条麻绳,她摘下来递给万景山。 “绑我干啥!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啊!”大背头喊得超大声,隔壁葫芦婶都过来看热闹了。 万景山把绳子一卷,搭在胳膊上,来到大背头面前,三两下把人制住,眨眼间就把人给捆成了粽子。 只绑了上半身,大背头挣扎着去踢万景山。 万景山侧身躲过,捏住他后脖子往下一按,大背头就没了反抗能力。 “绑那边树上。”江岚汀指了下院子里的树。 上了树大背头老实多了,苦着脸求饶,但嘴上没有一句实话。 江岚汀问他:“谁让你来的?” 大背头说:“你名声在外,一打听就知道了。” 好一个名声在外,怎么,她现在是名人了? “哪儿冒出来的狗杂碎,满嘴喷粪!”朱红妹脱下一只鞋,走过去朝大背头嘴上狂拍了七八下。 大背头当即“呸呸呸”地不停吐口水,呕了几下差点吐了。 江岚汀坐在对面的一个纸箱子上,说:“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地跑过来,也不怕被抓走判个流氓罪,一枪给毙了。” 大背头瞪着眼道:“什么流氓罪,我们啥也没干,谁能抓我们。” “哦……”江岚汀盯着他看,“你承认不止你一个人了,你们都是谁?一伙的?谁安排的?” 大背头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江岚汀觉得浪费时间,不想再废话了,她拍拍万景山的肩膀,“给他扒光了,凉快凉快脑袋才清醒。” “我来!”万铁匠主动揽活,拄着拐过去,把绳子弄松一点,生拉硬拽地把大背头的衣服给扒了。 只剩一条小短裤时,万铁匠问了一句:“全扒了啊?遮羞布给他留着吗?” 江岚汀想也不想地回道:“不留。” 就是为了羞辱他的,当然一件都不能留。 “好嘞。”万铁匠嫌大背头脏,用拐杖扯掉了他身上最后一块布料。 大背头一下子冻得缩了起来,他大骂道:“妈的,你们是土匪吗?等老子出去了不会放过你们几个人的!” 万景山挡在江岚汀面前,用手虚虚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丑。” 江岚汀笑了笑,“我不看。” 她还怕长针眼呢! “咦,跟个腌了八百年的蒜头似的。”朱红妹不经意瞥了一眼,后悔极了,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万铁匠拉了朱红梅胳膊一下,说:“走了,离这种乌糟糟的玩意远点。” 大背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风一吹,牙齿咯咯哒哒直打架。 “咕噜!”江岚汀喊了一声。 大黑狗窜了出来,摇着尾巴跑到江岚汀面前,脚下踏着欢快的步子。 江岚汀蹲下来,告诉狗子:“看着这个人,他不老实你就喊我。” 咕噜:“汪!” 江岚汀:“你吃饭了吗?吃了喊一声,没吃喊两声。” 咕噜:“汪汪!” 江岚汀:“坐吧。” 咕噜面对大背头,屁股一沉,蹲在了地上。 大背头哆嗦着说:“我草,这狗听得懂人话啊?” 江岚汀悠悠道:“咕噜,今天不给你饭了,饿了你就从他身上咬块肉吃。” 这么复杂的话咕噜还是听不懂的,它只听几个关键词,理解出来的意思就是今天有肉吃,所以异常开心,整个狗都显得很兴奋。 大背头吓得差点尿裤子。 哦……他现在连裤子都没了。 身上的绳子被重新绑紧了,他这个位置周围的人都看得见。 盖房子的师傅们一边干活,一边时不时朝大背头那边看上几眼,再说笑几句。 咕噜很耐得住寂寞,它蹲在那,一瞬不瞬地盯着树上的人。 大背头又冷又怕,还禁受不住大家嘲笑的目光,两个小时不到就挺不住了。 “我我我我,我说……人呢?” 咕噜猛地站了起来,朝大背头凶悍地低吼了几声。 大背头朝自己身下看了一眼,生怕这狗给自己来个断子绝孙。 他磕着牙大喊了一声:“江岚汀!你你——你过来!” 咕噜朝他冲去,仰头对着他一阵狂吠。 大背头哆哆嗦嗦、涕泪横流地哀鸣道:“我全招,我招还不行嘛!” ------------ 第62章 这女的太可怕了 杨支书跟玉兰主任去镇上开了会,回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帮人在扎堆唠嗑。 看到两个领导过来的,他们纷纷打了声招呼。 “大冷的天,赶紧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杨支书严肃地教导道:“要追求进步,少八卦些有的没的。” “杨支书。”黑豆走到前面,说:“咱们木香村出现了个败类,这事儿你不管管吗?” 杨支书问:“什么败类?” “最近村里来了好多城里人,男的,都找江岚汀呢!”黑豆站没站相,挎着肩膀,一说话嘴角也歪着,“这影响多不好,别人都以为咱这是淫窝呢。” “别张口就来。”杨支书背着手,“瞎猜也得有点根据。” “没瞎猜啊,她就住我家隔壁,我还能不知道吗?”黑豆煞有介事道:“刚刚还来了个男的说要让她接客呢!” “你们别瞎议论了。”杨支书微抬着下巴,气势十足,“村里会找江岚汀单独谈话的,要是真有这种败坏道德的事,村里一定会严肃处理。” 玉兰主任看向人堆里的几个妇女,语气十分严厉:“你们很闲啊?” “不闲不闲,就路过聊两句,这就准备走了。” “没根据的事儿,别瞎说,嚼这种舌根,你们害不害臊。” 玉兰主任批评了她们几句,转身离开了。 走出去十来米,杨支书跟媳妇说:“无风不起浪,我就跟你说了,江岚汀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玉兰主任斜楞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玩意啊!要不是为了儿子,我肯定不跟你过了。” 杨支书不耐烦道:“我都跟你说了,我跟那个老师什么事儿都没有……” “放屁!”玉兰主任一句狡辩的话都不乐意听,“我干了几十年的妇女工作,解决了那么多的家庭纠纷,你们到底有没有事,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真是冤枉啊,你再有经验也是人,人就有看走眼的时候嘛!”杨支书讨好地笑了笑,“玉兰,我跟你也过了几十年,啥时候犯过作风上的错误。” 玉兰主任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人就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是的嘛!” 杨支书刚想松口气,接着又听媳妇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这么不检点,没品格,没道德,没人品,没底线。” “……”杨支书皱眉,沉声道:“给你脸了是吧,当时我就跟人家吃个饭,你有什么证据啊,就给我定罪了!” 玉兰主任翻了个白眼,“不见棺材不掉泪。” 杨支书来了脾气,声音没太控制住地说了一句:“那你倒是让我看见棺材啊!”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人被压着走了过来。 杨支书开始只是疑惑,后来定睛一看,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玉兰主任见他慌张的样子,鄙夷地哼笑一声,说:“不是看见棺材才落泪吗?这棺材不就来了。” 压着大背头的是万景山,江岚汀、万铁匠和朱红妹都在旁边。 一行人颇有阵仗。 裸奔实在是大新闻,村口那帮人火速赶到了八卦现场。 江岚汀看向刚过来的柱子和大河,拜托他们:“你们把人都喊过来。” 柱子:“行嘞,我跑得快。” 大河:“柱子你去东头喊,我去西边叫。” 两人火速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杨支书眉头紧皱,喝道:“这像什么样子,赶紧让人把衣服穿上,太有伤风化了!” “杨杨,杨杨杨叔……我,我我,要冻死了……”大背头在万景山手里抖成了筛糠。 “你是谁?”杨支书死死地盯着大背头,故作镇定道:“你认错人了吧。” “杨勇军,我都这样了,你还装不认识我是吧?”大背头气得浑身冒火,说话都比刚才利索多了,骂骂咧咧道:“你你一屁股烂账,找我们过来,一毛钱没给,现在还翻脸不认人啊!” 杨支书没看大背头,偏头看向江岚汀,说:“这是你找来演戏,污蔑我清白的,是吧?” “找人演戏,污蔑清白。”江岚汀笑了笑,“大家听明白了吗?” 看戏的号召力无比强大,不到十分钟,柱子和大河就把全村七八成的人都喊过来了。 万景山松开大背头,把衣服丢还给他。 大背头火速穿好衣服,指着杨支书的鼻子大骂道:“我喊你杨叔,你竟然不救我!” “去村委会开会,不相关的人都散了。” 杨支书转身想走,被万景山伸手拉住,“心虚了吗?” “我心虚什么!”杨支书甩掉万景山的手,怒目圆瞪道:“我是村支书,有什么矛盾和问题,大家坐下来慢慢讨论,搞成这样,跟泼妇骂街一样,丢不丢人。” 柱子喊道:“有啥官司就在这断呗,大家也都听听,省得老在背后议论了。” 大河附和道:“就是,人都齐了,咋回事啊你们都说说。” 杨支书看向媳妇,眼中释放出求救信号,他小声说了一句:“为了儿子,你快点控制下局面。” “儿子有你这种爹,真是倒了大霉。”玉兰主任面向大家,高声说道:“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句说不清楚,等弄明白了,我会用广播跟大家说清楚的。” “一点都不复杂,我两句就能说明白。”大背头穿上衣服,找回体面,也找回了温度。 杨支书厉声道:“你的话不可信,说了也白说。” 大背头一想到自己丢的人、遭的罪,就恨死杨支书了。 都是这老东西害的。 “可不可信的,大家也得先听我说道说道……” 大背头后面的话被杨支书打断:“你姐的病还治不治了?” 大背头肉眼可见的犹豫了。 江岚汀问了一句:“你姐得了什么病?” “糖尿病。”大背头回道。 江岚汀说:“我能找人给你治,你该说什么说什么。” 大背头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江岚汀。 这女的太可怕了,简直是魔鬼。 杨支书冷哼一声,“她一个村妇,能找到什么靠谱的人。” ------------ 第63章 大山有点心机啊 大背头左看看右看看,正纠结呢,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你干什么?”他一脸警惕,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头。 “嘘,别说话。”季老看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大背头疑惑不解,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听老头说:“伸舌头我看看。” 大背头下意识听话地伸出了舌头。 季老看完,大背头开口问:“你是大夫啊?” 老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在他肚子上按一按,又在肋骨下面按了按。 “疼吗?” 大背头摇摇头。 “脉细数,舌质偏淡,舌苔薄白。” “腹软,无压痛,肝肋下一厘米,脾未触及,无压痛。” “脾胃虚寒,脉络受损,气病及血……” 季老慢条斯理地说了半晌,在场的人除了江岚汀和季笑糖,其他人全都听不懂,连村里的王大夫也似懂非懂,不太明白。 虽然听不懂,但季老的气势在那呢,一看就令人信服。 大背头越听越心慌,“咋的?我得了大病了?治不好了?” 江岚汀问他:“你经常胃疼?” 大背头惊讶地点了点头,“你咋知道?” “还经常心慌,容易头晕,出汗。”江岚汀这次没问,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不是大病,但得好好调养,要不然会急性消化道出血。想多活几年的话,就少喝酒,少抽烟。” 大背头盯着她看,“你也是大夫啊?” “懂一点。”江岚汀敷衍地应了一句,之后说:“季老是老中医,他能给你姐开药方。” 杨支书走过去握住大背头的胳膊,低声说:“她刚才都把你扒光了,你还能信她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自己是哪一边的吧。” 大背头的姐姐以前跟杨支书好过一阵,分开之后,杨支书对他们姐弟俩挺好。 姐身体不舒服了,还带着去医院看病。 他在邮局搬货的工作,也是杨支书给找的。 大背头比姐姐小十几岁,姐姐比杨支书又小了十几岁,他叫杨哥不合适,就一直喊杨叔,把杨叔当作自家长辈看待。 论亲疏远近,他肯定跟杨支书站一边,今天也是为了替杨叔出头,才来的木香村。 可杨叔刚才当不认识他,这不能接受。 他脑仁小,考虑不到太多,他只觉得杨叔只顾自己,太自私了。 左思右想,掂量利弊时,突兀地冒出来个小孩的声音。 “小姨可厉害了,上次我过敏是小姨救的我,县医院的大夫说如果不是我小姨,我就死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不爱吭气的乐乐会站出来说这些。 小男孩的声音脆亮亮的,声声入耳。 翠翠在旁边小声纠正了一句:“是表姑,不是小姨。” 江岚汀是乐乐他爸那边的亲戚,按理说应该叫表姑,但他非要叫小姨。 所有大人都在看他,男孩还是非常紧张的,他搅动着手指头,说:“我就想叫小姨。” 小孩子的话不太容易掺杂水分,大背头心里的天平渐渐偏向了江岚汀。 挨冻、受惊吓、裸奔、丢人——他想着折腾了这么一大通,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点好处,要不然太亏了。 江岚汀能盖那么大的房子显然更有钱,这一点最为重要。 他做出决定,刚要开口说话,人堆里又出来了个女人。 “……”大背头都无语了。 这一个个的,出门的时候以为是个挺简单的事儿,想不到结果会牵扯这么多人。 江真洁身上的骨头还没长好,但她已经能下地慢慢地走了。 村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跟江岚汀有关系,她在床上不可能躺得住。 见季老和季笑糖都出了门,便让她娘搀着她走了过来。 听了半晌,总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大哥,小汀是我妹妹。”江真洁指了下江岚汀,跟大背头做了自我介绍,之后接着说道:“她性子烈,对你动手让你挨冻了,真是对不起啊!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大背头轻哼一声,这话让他觉得非常受用,“当姐的还挺懂事。” “我妹妹不懂事,杨支书跟她两人之间肯定是有点什么误会。” 江真洁脸上有着卧床的病气,显得楚楚可怜,她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对大背头说:“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好做吧,也是难为你了。就因为你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不好乱说的,容易把小问题说大了。” 乍一听,真是通情达理,顾全大局。 然而实际上,就是在和稀泥。 江真洁走到大背头面前,声音放小了一点,只有旁边几个人听得见。 “你一句没说好,可就两头得罪人了。” 大背头眨眨眼,心里直打鼓。 两边都得罪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都捞不到了? 后面有人喊:“快点说啊!” “到底怎么回事?” “江岚汀,你去城里到底干什么了?” “杨支书,这人你认识吗?” …… 江岚汀刚刚发现身边的万景山不见了。 此时伴着众人的疑问,万景山和杨支书的儿子杨予白并肩走了过来。 杨予白中等个头,骨架很小,瘦瘦的,眼神有点阴郁。 “爸。”他看向杨支书:“你是不是犯了作风问题?” “瞎说什么!”杨支书瞪了儿子一眼,“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家。” “妈,你都撞见了还当不知道?” 杨予白一点面子都没给爸妈留。 玉兰主任皱着眉头,伸手扯了下儿子的衣袖,“小白你想干什么,你别听别人瞎说什么就信了。” “大山哥不可能跟我说瞎话。”杨予白看着他妈,沉声道:“妈你教我要堂堂正正做人,就要给我当榜样。别说是为了我才牺牲什么,别拿我当借口。” 玉兰主任脸色不大好看,觉得有些丢人,“你别这么不懂事,先回家去。” “我都二十六了,你还觉得我不懂事吗?” 杨予白转身看向大背头,大声问他:“你怎么认识我爸的?你姐是不是跟我爸搞破鞋了?!” “什么搞破鞋啊,说得那么难听。”大背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搞对象,谈恋爱。” 底下一片哗然。 江岚汀嘴角弯了弯,看了万景山一眼。 这小子,有点心机啊! ------------ 第64章 除了一身腱子肉,你有啥啊! 趁着混乱,还没人说正经事,江岚汀跟万景山头对头地讲小话。 “你跟杨予白关系不错啊?”她从来没听说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交情。 万景山解释道:“之前他在山上想跳崖,被我撞见了。” 江岚汀:“他不想活了?” 万景山点点头,“他拉着我聊了一晚上,那天我们呆在山上,天亮了才回家。” “都聊什么了?”江岚汀问。 “我答应他不告诉别人的。”万景山是个守信的人,所以不能食言,连媳妇也不告诉。 江岚汀:“行,那我不问了。” 猜也能猜个大概,有杨支书和玉兰主任这样强势的父母,他天生受压制,养成了懦弱、敏感又具毁坏力的性格。 江岚汀前世也是在控制狂父母手下长大的,所以非常能理解他。 万景山无意中救了杨予白,但也知晓了他很多的秘密。 此时此刻,他利用这些秘密,来解决眼前的这些麻烦事。 一团乱麻,总要来一把快刀才能理出道理,理清真相,理顺一切。 大背头的话几乎是做实了杨支书有作风问题。 玉兰主任眉头一沉,对大家说:“我作为妇女主任,自己的家庭都没管理明白,实在没有信服力。我会向上面递辞职报告,把妇女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以后让更合适的人来干吧!” “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辞职。”江岚汀瞥了眼杨支书,意有所指道:“谁犯错谁请辞啊。” 杨支书抵死不承认,“空口白牙污蔑人,真是张嘴就来。” 朱红妹是隔壁村的,顾虑少,敢说话,她开口道:“杨支书,这位兄弟说你跟他姐姐搞对象了呢!” 杨支书面不改色地否认:“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他姐姐。” 大背头激动道:“杨叔,你敢说你不认识我姐?” 杨支书说:“不认识。” “我家可有你们一块拍的照片。”大背头说:“大家不信,明天我可以拿过来给你们看。” “……”杨支书嘴角抽了抽,没了话。 大背头气愤地说:“前几天你找我喝酒,诉苦说最近工作不顺利,村里有个女的不配合工作,给你找了很多麻烦,巴拉巴拉,说对你影响很大,搞不好你不能顺顺当当地退休了,会有很多麻烦。还说她干不正当买卖,特别有钱,还很放荡,这是不是你的原话?” 杨支书不吭声。 “又不承认了是吧?”大背头指着杨支书的鼻子说:“敢做不敢当,真不是个男人。” 围观了半天,有人没太搞明白。 柱子直接问出了口:“杨支书,你为什么找小汀的麻烦啊?” 没听说这俩人之间有什么仇啊! 杨支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江岚汀也不打算从头到尾地解说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她只声明一件事: “有谁想编排我,我也堵不住他的嘴。” “背后说什么我管不了,但谁要是搞事情搞到我眼皮子底下,就别怪我心狠了。” “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女人赚钱,方法很多,都新社会了,妇女都顶半边天了,别总揣着封建社会的思想在外面抖搂,会显得你很落后,像个傻蛋。” 江岚汀刚停下来,江真洁就过去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道:“小汀啊,别生气了,大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随便唠唠嗑嘛。” “就是,不至于生这么大气。”有人附和道:“也没人编排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各种猜呗,猜对猜错都没准的。” “姐,你看你身体还没养好怎么就出来了,骨头长不好会落病根的。”江岚汀搀扶着江真洁的胳膊,“我送你回去,你出来这么久姐夫一生气又该打你了。” 不等江真洁再开口,江岚汀半扶半拽地把她弄走了。 赵菊英倒腾着小碎步紧跟在后面,不停地说:“慢点慢点,真真现在还走不了那么快,哎呀,等会儿骨头再给折腾断了。” 江真洁的肋骨是真的疼,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冒汗,“你撒开,撒开我。” 来到没人的地方,江岚汀松开她,“老实在家待着多好,非出来找虐。” 说完扭头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江真洁和赵菊英。 那边的烂摊子她也不管了,直接回家接着盖房子。 她不下手干,但很多细节都亲自盯着。 一进院就看到曹林森蹲在树根底下吞云吐雾。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曹林森被烟熏得眯了眯眼,笑着说:“你姐劝你别生气的时候。” 江岚汀乐了,“你没多看会儿戏啊?” “没啥意思。”曹林森站起来,看着江岚汀说:“给小餐馆装修的人我给你找好了,明天过去,上午十点,跟你说一声。” “这么快。”江岚汀跟他对视一眼,笑道:“你认识的人真多啊。” 曹林森扔掉只抽了一半的烟,用脚尖捻了捻,“还行吧,在北口还算混得开。” 江岚汀看着地上的半截烟说:“太浪费了。” 曹林森啧了一声,“你不是不乐意闻烟味嘛,为你着想,你还说我?” “那来我这就别抽烟。”江岚汀径直走向后院,干活去了。 她拉着江真洁走了之后,大家陆续也都散了。 万铁匠掰着手指头,跟儿子说:“你媳妇又好看,又会赚钱,打架还厉害,收拾人招多,脑子活泛,胆子大,懂得多……” 数着数着,手指头不够用,掰扯不明白了,索性把手放下,接着说:“大山啊,你除了一身腱子肉,你有啥啊!” 万景山愣了愣,“……嗯?” “你不怕你媳妇哪天跑了啊。”万铁匠都替儿子愁得慌,“你得支棱起来啊,要不然你咋配得上你媳妇。” 万景山板着脸说:“不会跑的。” 万铁匠斜眼看儿子:“你咋知道不会跑?你往人家身上绑绳了啊?” “都在这里盖房子了,房子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万景山扭头看爹:“这不是你说的嘛,说小汀这是要踏实地跟我过日子了。” “我说的也不一定就对。”万铁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得多努力啊。” 万景山:“……知道了。” ------------ 第65章 万景山动的小心思 第二天江岚汀进城去见装修的师傅。 万景山在家里管盖房子这一摊。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罗说:“这边房子盖好之后,你们谁还有空?” 三十多岁的老光棍赵大冰问了一句:“怎么,有活啊?” “嗯。”老罗边扒饭边道:“砖厂那边缺人了,找几个临时工。” “具体啥活?干几天?工钱给的多吗?” 赵大冰就是跟江真洁关系最好,之前着火事件之后还替她说过话的人。 他很多活都会干,而且都干得相当不错,钱赚的也不算少,但攒不住。 因为太好喝酒了,还喜欢好酒,赚的钱全用来买酒喝了。 为了享受美酒,他干活很勤快,有赚钱的机会绝对会把握住。 “搬砖,和拉砖坯的都要,估计干半个月吧,工钱比以前能多点。”老罗看向赵大冰,“你会烧砖,要是想多干一阵,估计也行。具体的,到砖厂了再看。” 赵大冰痛快道:“成,那算我一个。” “这个老板事儿不多,好说话,只要不偷奸耍滑,干完马上就给钱。”老罗吃完饭,撂下碗筷说:“谁还想去回头找我就行。” 万景山听完动了点心思。 晚上他去问江岚汀:“盖完房子还摆摊吗?” “看情况。”江岚汀放下书,抬眼看他:“怎么了?” “老罗说砖厂找临时工,我想去干半个月。” 万景山慢慢地讲着自己琢磨了一天的想法,“小餐馆装修有你和林子盯着,我没什么事。如果不摆摊的话,我想去干活赚点钱。” 江岚汀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这个年代机械落后,砖厂大多纯靠人力,非常的累,半个月工钱也不是太多。 尤其对他们来说,不缺这点钱。 但既然万景山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和理由。 “你要想去,那就去吧,这里暂时没什么事。” 江岚汀很体谅人,“等你回来饭馆差不多就收拾好了,到时候你去跑跑进货的事儿。” 事情这么定下了,万景山很开心,“离得不远,就在隔壁镇上,干半个月我就回来。” “注意安全。”江岚汀语气淡淡的,算不上多温柔,但万景山听的心里无比温暖。 “知道了。”他看着江岚汀,黑白分明的眼睛被烛光照得很亮。 房子基本成型了,剩下的都是小活,再有三五天差不多能全部完活。 赵大冰每次过来,都特意绕路从江真洁家门口走。 江真洁也经常看准特定的时间点在家门口转悠,碰见了两人就聊上几句。 他们避着人,有点勾勾搭搭的意味。 江真洁给他冲了点麦乳精放到大茶缸子里,人来了往对方手上一塞,娇俏地说:“赶紧喝了暖暖。” “宝贝儿这么会疼人呢。”赵大冰喜滋滋地捧着茶缸喝了起来。 “房子盖咋样了?”江真洁随口问道。 “快了,就这两三天的事儿。”赵大冰喝完,放开胆子搂了下江真洁的腰,“你男人不会突然出来吧?” “不会。”江真洁靠着他柔声细语道:“他还不能下床呢。” “你身体咋样了?”赵大冰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打量,“啥时候能伺候伺候我?” 江真洁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一副欲拒还迎的样,模棱两可道:“还得一阵呢,你急什么。”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赵大冰,这人身上总有股难闻的酒味。 不是清新的酒香,而是发酵过头快要臭掉的那种气味。 跟曹林森比,什么都不是。 甚至跟萧才良比,都算不上一盘菜。 赵大冰只是她想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完活那天要吃顿饺子庆祝一下,你会来吗?”赵大冰稀罕死江真洁了,这么娇滴滴软乎乎的女人,谁能忍住不去揉捏呢。 “我不去了。”江真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江岚汀的姐姐,你为啥不去?” 赵大冰想在临走前多跟江真洁待一阵子。 “你也知道,之前棚子着火那事,小汀误会我,我解释不清楚,现在关系闹得特别僵,她不会欢迎我过去的。” 江真洁握住他乱摸的手,问他:“那天吃完饺子,你们就不再来了吗?” 赵大冰点点头,“我直接去隔壁镇上的砖厂了。” “那早上咱们在这见一面吧,算是告别,我送你一个礼物。” 江真洁眼眶说红就红了,演技堪称一流,嗓音甚至都染着不舍和悲伤,赵大冰听到都心疼坏了。 他心心念念地等了两天,终于拿到了江真洁给他的告别礼物,一瓶老字号的高粱酒。 赵大冰最爱酒了,激动得不行。 江真洁从兜里拿出个小酒盅,给他倒了一杯,“先尝尝。” 赵大冰对酒来者不拒,仰头一口闷了,“好酒啊!真好!” “剩下的拿回去慢慢喝吧。”江真洁朝他笑了笑,又往他手里塞了块石头,“赵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赵大冰痛快道:“你说。” “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会保佑他们一家平安幸福,你能帮我偷偷放到小汀家的屋顶吗?” 江真洁语气诚恳道:“我希望等以后小汀发现了,能知道我关心她在意她,希望她好。” “你这么心善,怎么可能会放火的嘛,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 赵大冰把石头揣进了兜里。 江真洁提醒他:“放这个讲究时辰,我问过了,说是等到九点零九分放到屋顶的东南角,最为吉利。” 赵大冰摸摸她的头,怜惜道:“他们一定会知道你的好的。” “希望吧。”江真洁顿了顿,又说:“对了,现在小汀对我意见大,还是别让她知道了,要不然她可能会以为我求的这个是对她不好的东西,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赵大冰明白她的意思,说:“行,我会偷偷去放的。” 江真洁笑了,举起小酒盅,问他:“再喝点?” “好。” 赵大冰又喝了两盅后,拎着一瓶酒,揣着一块小石头,来到了江岚汀家。 赵大冰在江真洁那耽搁了一阵子,这时候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后院和小仓房还剩了点活,大家分配着各自忙活了一阵。 翠翠在崭新的后厨调馅和面,做着包饺子的准备工作。 屋里屋外热火朝天,有点过年的味道。 赵大冰没啥活了,来回溜达着准备趁人不备去趟屋顶。 “赵哥,你一大早就喝酒了啊?”江岚汀从他身边路过时闻到了酒味。 “没喝,就尝了下味道。” 赵大冰笑着走开了,他敲了敲脑袋,嘀咕着,这高粱酒挺厉害,没喝几口咋有点上头呢! ------------ 第66章 真真呐,你也太不淡定了 江岚汀盯着赵大冰的背影看了两眼,觉出点不对劲。 “大山,你去跟赵哥聊几句。” 万景山疑惑地抬起头,“聊什么?” “他兜里揣着酒,问问是哪儿来的。”江岚汀低声道:“先聊点别的,问得别太明显。” 万景山点点头,转身朝赵大冰走了过去。 “赵哥,明天咱们一块儿出发吗?在哪儿碰头?” 本来这事他准备去问老罗的,本来也应该问老罗,但现在先跟赵大冰聊聊也很正常。 “在咱们镇上碰头,十几个人呢,老罗会弄辆拖拉机过来。”赵大冰说:“不远,很快就能到。” 万景山点头道:“知道了。” “第一次去砖厂干活啊?”赵大冰说着指了下二层小楼的门,“这里有风,咱们站屋里门口聊吧。” 万景山跟着走过去,说:“是第一次干。” “那你跟着我就行了,砖厂的活儿我都懂,有啥问题你找我。” 赵大冰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就晃了晃脑袋。 大早上的,竟然犯困了。 果然不能大清早地喝酒,人就是容易没精神。 “谢谢赵哥。”万景山吸了吸鼻子,状似随意地问:“什么酒这么香啊?” 赵大冰“哈”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酒来,笑着说:“高粱酒,味道好极了,你来点?” 万景山摆摆手,“我酒量不行,喝完倒头就睡。” “那你现在还是别喝了。”赵大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这酒劲儿挺大,我喝完都有点晕乎,直犯困!” 万景山问他:“哪里买的啊,回头给我爹也买一瓶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大冰打了个呵欠,说:“你问小汀她姐去,这是她送给我的。” “这样……”万景山未动声色,只说:“好。” “真真她人多好啊,你们怎么都误会她呢。”赵大冰有意给两边说和说和。 万景山说:“如果真有误会,早晚会解开的。” 但他清楚,根本没有什么误会。 没啥聊的了,赵大冰看了眼堂屋的挂钟,再有几分钟就到九点九分的吉时了。 他想了一下,看向万景山,说:“我困了,能在这桌子上趴着睡会儿不?” 万景山考虑了两秒,点头道:“行。” “那你忙你的去吧。”赵大冰坐下趴到了桌子上。 别说,这么一趴,一阵头晕目眩,他险些直接睡过去。 等会儿放完石头,还真得眯上一会儿。 万景山走出小楼,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江岚汀。 “江真洁送的酒,那肯定有问题。” 赵大冰是酒罐子里泡出来的,不可能轻易喝醉。 江岚汀走到窗边朝里面看了一眼,赵大冰趴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我盯着他?”万景山在她耳边用气声问了一句。 江岚汀摇摇头,“有人盯着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那怎么知道江真洁在玩什么把戏呢。 她回到院子里,叫来了咕噜。 咕噜见主人指了下小楼,便跑了进去。 狗子肉垫子厚,跑起来都没什么动静。 它用脑袋顶开条门缝钻了进去。 赵大冰趴下之后没有乱动,打算装睡一会儿,可装着装着,没两分钟就睡过去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清醒过来,想起来真真交给他的任务,就站了起来。 已经过点了,九点二十九,和九点零九,应该大差不差吧。 晚个二十分钟,神明应该不会怪罪。 他走过去合上门,观察了下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留意这边,才抓紧时间上了楼。 咕噜躲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赵大冰没有发现它。 此时江真洁藏在小路对面的墙根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楼屋顶的东南角。 都到点了,人怎么还没上去呢? 难道出状况了? 该不会还没办完事就睡着了吧? 那也太没用了。 计划原本就不算很周密,需要极大的运气。 但她还是蛮期待的。 如果顺利的话,那就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终于,人出现了! 赵大冰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屋顶。 他在朝东南角走。 江真洁默默祈祷着:再走近点,再近点…… 人影一晃,江真洁的心脏都提了起来。 赵大冰弯腰藏好石头,直起身时,眼前一黑,大头朝下就要栽下小楼。 咕噜大叫两声,江岚汀猛地抬头,就看到了半悬在空中的赵大冰。 万景山也看到了,他动作很快,闪电般跑上了楼。 咕噜死死咬着赵大冰的裤子,布料抵不住拉扯,正缓慢地撕裂开来。 万景山探身,一把捞住赵大冰的裤腰,把人提了上来。 再晚点,人就掉下去了。 虽然二层不高,但扭到脖子也会死人。 新房子刚盖好,即使摔断个胳膊腿什么的,也算是事故,肯定不吉利。 有人还惦记着把这儿变成凶宅呢,还真是有够锲而不舍的。 江岚汀眸光沉冷,她蹲下身,揉了揉大黑狗的脑袋:“咕噜,做得好!” 咕噜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江岚汀给咕噜闻了一个扎头发的头绳,说:“去找。” 咕噜一下窜了出去。 头绳是江真洁之前来这边时掉的,江岚汀收起来有备无患。 结果这么快就用上了。 江真洁如果想摘掉自己的嫌疑,就不应该过来。 但万一呢? 所以江岚汀还是让咕噜跑了一趟。 想不到,咕噜出去不多会儿就狂吠了起来。 江岚汀嘴角勾起冷笑,真真呐,你也太不淡定了。 赵大冰往下坠时以为自己要死了,被救上来后,用冷水不停地洗脸,来保持清醒。 人都集中到了堂屋里。 江岚汀把酒瓶放到江真洁面前,“说吧,里面放什么了。” 江真洁装傻充愣,“什么意思?” “你什么都没往里面放,是吗?”江岚汀拧开瓶盖,“那你喝吧。” 江真洁皱眉道:“我不会喝酒。” 赵大冰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也不是傻的,这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 “真真,你往酒里放蒙汗药了?” 江真洁猛地一哆嗦,“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放。” “不可能。”赵大冰气坏了,“高粱酒我喝半瓶都不会醉,今天早上就喝了两三口,怎么可能又困又晕的,这酒肯定有问题!” ------------ 第67章 房一盖好就分居 “赵哥……”江真洁红着眼眶,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她嗓音里带着柔弱的哭腔,含情脉脉地看着赵大冰。 “你得相信我,这里面肯定有其他问题。” 赵大冰被她可怜的样子闪了眼,心里的火骤然灭了一半。 江真洁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是舍不得你,想着你去屋顶的时候,我还能再看你一眼。” 赵大冰眨眨眼,心软了。 老罗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啊?酒里被人下药了?” “没有。”赵大冰说:“是我没睡好,早上又喝了酒,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罗叹了口气,说他:“你少喝点酒,多耽误事儿。你再这么喝下去,早晚得出事。刚才多吓人,差点就摔下来了。” “知道了,老罗你别唠叨了,赶紧去吃饺子吧。” 赵大冰把人轰散,走过去对江岚汀说:“江老板,对不住啊,差点给你惹麻烦。” 江岚汀看着他,“就这么算了?” “嗯。”赵大冰点点头,“本来也没什么。” 人没出意外,也没法追究谁什么责任。 江真洁的计划没成功,不能拿她怎么样。 当事人赵大冰都不追究了,江岚汀也没立场干什么。 今天是好日子,她不想搞出事端,便随他们去了。 秋后算账也不迟。 “赵哥,我陪你去卫生所看看,你困了就在那睡会儿。”江真洁扶着赵大冰离开了。 堂屋里只剩下万景山和江岚汀。 堂屋的窗户又大又干净,照进暖暖的阳光,本来应该很舒服,但万景山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江岚汀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别皱着了。” 万景山的眉心被她温暖的手熨平,但心里还是有点皱巴。 “砖厂我不去了……” 江真洁和赵大冰走得急,高粱酒没拿走,江岚汀手上拿着酒瓶把玩着,“为什么不去?” “我不放心。”万景山不忿道:“你姐怎么没完没了。” “玩火必自焚。”江岚汀悠悠地说:“哪天她就把自己作死了。” 万景山盯着酒瓶看了看,问:“这里边真的下了蒙汗药?” 江岚汀点点头,“百分之百。” 蒙汗药是最容易搞到的,放在酒里效果绝佳。 江真洁放的量不大,没让赵大冰一下就睡着。 如果刚才咕噜不在…… 赵大冰十有八九会坠下小二楼。 这么一想,江真洁对蒙汗药的药量把控,还真是蛮精准。 也不知道是对蒙汗药真的十分了解,还是纯靠运气。 “在外面别喝酒。”江岚汀提醒万景山:“喝水也小心一点。” 万景山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只跟你和爹喝酒。” 江岚汀走上二楼,去卧房把高粱酒锁进了自己的衣柜里。 万景山跟过去,站在门口,说:“赵大冰真的不知道江真洁在利用他吗?” 江岚汀想了一下,“正被迷得神魂颠倒呢,男人一上头,脑子就进裤裆了。” 万景山:“……” 打击面未免有点广。 江岚汀锁好柜子,倚在立柜内嵌的镜子上,看向他:“赵大冰被酒泡的,脑子一根筋,冲动又暴躁。等他发现自己被骗了,肯定会找江真洁算账。他被骗的时间越长,被骗走的东西越多,江真洁的危险就越大。” 所以,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他明明知道江真洁已经结婚了,怎么还搞这些?” 万景山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 “赵大冰他一个老光棍,又不是咱们村的,他什么都不怕,真出事了拍拍屁股就能走。” 江岚汀顿了顿,“至于江真洁,她太自信了,觉得大家都相信她单纯善良,做什么都在助人为乐。” 万景山的眼神时不时往屋里瞟上几眼。 天空蓝的窗帘,深蓝色的四件套,床头柜上摆着厚厚一摞书,旁边放着钢笔和墨水瓶。 屋里飘着淡淡的女人香。 这是江岚汀的卧房。 而他的,在隔壁。 两人没住一间房。 之前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万铁匠一看到儿子就叹气,很夸张的那种。 本来以为房子盖好,小两口就能亲亲热热了,结果,没戏! 房一盖好,儿子和儿媳妇就分居了。 之前起码还一个屋呢,现在连一个屋都不在了。 “走,吃饺子去!”江岚汀走出房间,锁上了房门。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师傅们或站或坐,有的嫌热就端着盘子到院子里吃。 屋里屋外都飘着饺子香,时不时还能闻到醋味和辣椒味。 赵大冰的小插曲没有影响众人的情绪,大家都在说说笑笑,气氛相当好。 吃完之后,一人端着一碗煮饺子的米汤慢慢地喝着。 吃饱喝足人都有些慵懒。 活干完了,钱拿到了,每个人眼中都透着喜悦。 江岚汀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 老罗回道:“江老板太客气了,以后要是有活,别忘了我们啊!房子哪里有问题了,也可以喊我过来弄。” “好。”江岚汀端起汤碗,“我没准备酒,就用这面汤代酒,祝你们健健康康,事事如意。” 众人也说了点吉利话,纷纷喝光了米汤。 下午师傅们全都走了,翠翠收拾完厨房也回了家。 闹闹哄哄了一个多月,猛然安静下来,显得格外冷清,让人有些不适应。 万铁匠站在院子里,看看气派的二层小楼,看看西侧的仓房,又看看东边的大厨房,恍然如梦。 几个月前,这里还破破烂烂的。 转眼就鸟枪换炮了。 江岚汀去厨房烧了点水,出来时万铁匠在欣赏新房。 过了一会儿,她去小仓房放点东西,路过时看到他还在满眼痴情地四下望着。 又过了半个小时,上完厕所回来,这人依旧一动不动,宛若一座石雕。 江岚汀走过去,笑道:“万叔,又站上桩了?” 她发现万铁匠一思考,就是这样的造型。 万铁匠扭头看她:“这里是我家?” 江岚汀笑了:“不然呢?” “太神奇了。”万铁匠感叹道:“跟做梦一样。” 其实江岚汀理解他的心情。 这么多年绝望地躺在床上,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结果没想到生活会给他一份大礼。 她拍了拍万铁匠的肩膀,“万叔,这里就是你的家。” “嗯。”万铁匠红了眼眶,哽咽道:“是咱们的家。” ------------ 第68章 亲完就去睡? 第二天一早万景山就要出发去砖厂了,睡前他找爹聊了聊。 万铁匠住在一楼。 房间四周都有横杆,他无论往哪边走,都有可以借力的栏杆和把手,不用拐杖都可以来回移动,非常的方便。 看一眼都是满满的安全感。 床也比之前的矮,这样方便上下。 见儿子进来了,万铁匠说:“我正要找你呢。” 万景山坐到床边,摸了摸床尾特制的扶手,“找我什么事儿?” 万铁匠问:“你怎么突然要去砖厂了?” 万景山扭头看他爹,“不是你让我加油好好干吗?” “……”万铁匠有点发愁,“去砖厂干半个月能赚几个钱啊,不如继续去摆摊呢。” 万景山回道:“小汀说这阵子先不摆摊。” “她要忙活小饭馆装修,没有空,你可以自己去摆摊啊,离得那么近,多方便。” 万铁匠说:“你在砖厂干半个月的钱,摆摊一两天就赚到了。摆摊不比在砖厂出苦力轻松得多嘛!” 万景山淡声道:“不做梨粥,还没想到做什么。” “随便做点什么不都行么,白粥也不错啊,卖便宜点就行,五分钱一碗都有的赚。” 万铁匠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说:“最开始小汀跟我说梨粥卖五毛钱一碗,我都吓够呛,结果后来我才知道你们竟然卖一块钱一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往里头放了金子呢!” “这不是普通的粥,里头放了养生的东西,熬起来也有讲究。” 万景山现在懂得比以前多多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小汀做的不是谁都能做的那种食物,她以后的目标也不是普通的家常炒菜。” 万铁匠啧了一声:“不都是吃的嘛,还分出高低贵贱了?” “不是分高低贵贱。”万景山不急不缓地解释:“摆摊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小男孩,胃口不好,很矮很瘦,经常生病,他爹愁坏了。但小男孩很喜欢小汀做的梨粥,能喝一大碗。他爹来买了五次梨粥,他说他儿子回家也愿意吃点别的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完梨粥开了胃。” 万铁匠惊讶道:“喝个梨粥这么神奇?” 听起来跟万能药似的。 万景山轻摇了一下头,“小汀说梨粥没有开胃的效果,很可能是小男孩觉得吃东西没那么难受了,有些食物吃起来也很好吃。” 万铁匠似懂非懂:“这样啊。” “得糖尿病的人很多东西不能吃,但他们大多数都喜欢吃甜的,小汀会研究一些味道好,吃起来带点甜味但其实不含那么多糖,对这些病人身体很好的食物。” 万景山边想边说:“还有一些老人,身上有很多病,吃不下饭,小汀就想做一些他们能吃的,对他们身体好的。” 万铁匠笑道:“我还真是很少听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跟着你媳妇没少学啊。” “我说的不太准确,这些这是一点点,还学了很多别的。” 说起这些,万景山莫名有点激动,“这就是药膳,身体好的人多吃也养生,健康。” 万铁匠竖起大拇指,“厉害!也不知道她懂这么多都是跟谁学的。” “书里学来的吧……” 万景山脑海中储存了很多很多江岚汀看书的画面。 万铁匠说:“光看书就能学会也很厉害,一般人做不到。” “我去砖厂……”万景山又说回了这个话题,“是不想天天看见林子。” 小饭馆装修,林子肯定天天过来溜达。 他的录像厅就在对面,离那么近,走几步就到了,比来木香村方便得多。 这边盖房子的时候,他都没少来。 万铁匠想了想,问:“你觉得林子对你媳妇有意思啊?” 万景山摇头道:“那他应该没有。” “这可不好说。”万铁匠故意道:“你不在旁边跟着,不怕他们搞一块儿去?” 万景山笃定道:“不会。” 万铁匠看着儿子,“你媳妇都不跟你住一个屋!” 万景山:“……” 万铁匠继续说:“你们都没领结婚证!” 万景山:“……” 真是句句扎心。 “爹,你别说了。”万景山站起身,“我回屋了,你早点睡吧!” 万铁匠叮嘱儿子:“既然去了砖厂就好好干,能多学就多学,看看你媳妇,啥都会!” 万景山应了一声:“知道了。” 万铁匠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提防着点那个赵大冰,感觉他不靠谱。” “嗯。”万景山站在门口说:“你跟小汀在家也小心一点,小汀她姐不老实。” “去吧去吧。”万铁匠挥挥手,“找你媳妇也唠唠去。” 万景山顿了一下,关好门上了楼。 他一步一个台阶,走得很慢很慢。 跟媳妇唠唠,唠什么呢? 不知道为啥,有点紧张。 手心里都是汗,他在裤子上擦了擦。 走到江岚汀卧室门口,站定,侧耳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听了两秒,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不像什么好人。 转身想走,脚抬起来,又缓缓放下了。 屋里突然传来当的一声,万景山没有做贼但是有点心虚,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听出这是墨水瓶落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笃笃……”万景山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声,但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门开了。 新盖的房子拉了电线,暖黄的光线照了过来。 江岚汀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头发披散下来,脸上素白清透,干干净净的。 万景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清了下嗓子,低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江岚汀表情淡淡的,“有事就在这说吧。” 万景山:“呃……” 其实他没什么事儿。 脑子转了转,开口说:“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了。” “嗯。”江岚汀抬眼看他,“一路顺风。” 万景山:“谢谢。” 谢什么? 江岚汀顺嘴回了一句:“……不客气。” 万景山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岚汀见他不说话,开口道:“早点睡吧。” “我不困。”万景山目光炙热地看着他,“睡不着。” 江岚汀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淡淡地笑了,“亲完就去睡?” 万景山人一下全麻了。 他推着她肩膀进了屋,反手合上门,把她摁到墙上,就急迫地吻了下去。 触到温热时,他顺手拉了灯。 江岚汀:“唔,你轻点。” ------------ 第69章 一脸荡漾,藏不住的幸福 江岚汀喜欢明亮的环境,卧室里安了瓦数比较大的灯泡。 此时骤然暗下来,五感变得格外敏感。 她被罩在墙和男人之间,呼吸间全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背后的墙透着湿凉,而半压着她的男人却浑身滚烫。 烙铁般炙热的掌心锢着她的脸,大拇指在她饱满的耳珠上摩挲着。 他吻得很用力,呼吸急促而沉重,游走在时控的边缘。 嫌吻不够,甚至开始扯着下唇轻轻地撕咬。 “够了。”江岚汀偏头避开,眸光里有着跟他一样浓烈的情绪,但关着灯万景山看不真切。 他以为她生气了,下意识想说对不起,又猛然想起她说过不要乱说这一句,便及时收住了,换了另外一句:“咬疼你了吗?” 江岚汀没回答,往前站了站,后背离开了墙壁。 万景山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墙,很凉。 他懊恼道:“对不起。” 到底还是说了这一句。 “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没发现墙这么凉……你推开我多好……” 刚才江岚汀往前挪了半步,万景山一直没动,两人挨得更近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微哑,话语和气息同时扑进她的耳朵里,“你踢我一脚我就停了。” 以江岚汀的身手,只要她不想,没人能强迫她。 “你今天话格外多。”月光照进来,江岚汀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轮廓。 从万景山背着媳妇过门那天到现在,三个月多的时间,两人日日朝夕相处,从来没有分别过。 江岚汀意识到他这是分离焦虑,内心有不安情绪。 “不就半个月么。”她柔声道:“很快就回来了。” 万景山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岚汀微抬着头看他,轻声问:“亲够了吗?能睡着了吗?” “没有……”万景山坦诚地回答,“没亲够。” 没亲够就睡不着。 江岚汀:“……” 她其实也动了情。 转身把他推到墙上,两人转瞬换了位置。 一人一次,也算公平。 “不准咬人。”立好规矩,江岚汀便仰头吻了上去。 万景山往下滑了滑,滑到跟她相同的高度,之后岔开修长的双腿,把她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江岚汀边吻边把玩着他时而滚动的喉结,玩上瘾了似的,纤细柔滑的手指缓缓张开,一点点掐住了他的脖子。 万景山呼吸一窒,从鼻腔溢出一声低哼。 他的腰动了动,想往后缩,却没有富余的空间。 江岚汀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变化之前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在忍耐,不过这一下,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了。 喉结在她掌下剧烈滚动,万景山握住她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手指张开又握紧,反反复复,像是要引着它到什么地方,却又犹豫不决。 “小汀……”这一声轻唤,声音抖得厉害。 江岚汀抽出手,抵着他起伏的胸口往后退了退。 她回应他的是一句命令:“回去睡觉。” 万景山没动。 江岚汀说:“睡不着就躺着。” 虽然是命令,虽然在撵人,但语气不算重,毕竟她也难以平复。 然而这次万景山没有听话,他把她抱起来拖着,两三步来到床边,把她放到床上,随后紧跟着压到了她身上。 怕自己退缩,也怕她反抗,所以他的动作极快,不给两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江岚汀心道,这小子胆肥了。 还想霸王硬上弓么? 万景山哑声道:“你帮帮我……” 江岚汀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开口问:“怎么帮?” 万景山说不出口,捏着她的手,慢慢地移动。 移动到半路,门响了。 两人停下来,仔细一听,是咕噜在用爪子挠门。 江岚汀:“是咕噜。” 万景山:“嗯。” 江岚汀:“声音越来越大了。” 万景山:“嗯。” “汪汪。”咕噜轻轻地喊了两声。 江岚汀推推他:“去开门。” 万景山一脑袋磕到床上,在江岚汀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岚汀笑了,“明天我去送你。” 万景山一下抬起头,“真的?” “嗯。”江岚汀说:“送你到镇上,看你上车我再走。” 万景山终于在咕噜弄出更大的叫声之前下了床,拉了灯,开门把狗放了进来。 咕噜开心地狂甩尾巴,绕着两人欢快地转圈圈。 万景山往下拽拽衣摆,轻咳一声,说:“我回屋了。” 江岚汀点点头,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 第二天一早,万景山起来做了锅面条。 三个人坐在厨房的餐桌上一起吃饭。 万铁匠感叹道:“这日子真像样啊!” 江岚汀笑了笑,“要作诗一手吗?” 万铁匠摆摆手,“没那水平。” 万景山闷头吃饭不吭声。 万铁匠看儿子一眼,对江岚汀说;“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出趟门跟要他命似的。” 过了会儿,他又说:“我儿子还真是没出过这么久的门。” 江岚汀吃完放下筷子,看向万铁匠,无情吐槽:“你比你儿子好不了多少,昨晚睡着了吗?眼睛快赶上熊猫了。” “我那是认床。”万铁匠嘴硬道:“而且住新家,我高兴啊,太激动才睡不着的。” “行行行,白天你再睡会儿吧。”江岚汀叮嘱道:“别忘了锁大门,以后大门都要记得锁上。” 万铁匠点头说:“知道了。” “等会儿我去送大山,送完就进城了,晚上回来。” 江岚汀把一天的计划跟万铁匠讲了讲,之后回屋拿上布包,和万景山一起出了门。 万铁匠站在家门口遥遥地目送。 江岚汀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 这阵仗,搞得未免有点煽情了。 来到镇上碰头的点,老罗已经到了,还有几个生面孔。 他们调侃万景山,说有漂亮媳妇送站真幸福。 万景山没说什么,但一脸荡漾,藏不住的幸福。 他小声跟江岚汀说:“你回吧。” 江岚汀淡声道:“不急。” 万景山心里暖暖的。 其实江岚汀除了送他,还有别的目的。 几分钟后,赵大冰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江真洁。 果然,如她所料。 赵大冰真是神人啊,她伤害了他,他却一笑而过。 还真有人敢拿命玩感情,酒喝太多,脑子确实不行。 ------------ 第70章 对她不是男女之情 万景山以为江真洁也是来送站的,结果她跟着上了拖拉机。 老罗解释道:“砖厂还缺个做饭的,小江说能去,刚好就一起了。” “小江做饭好吃,干活也利索,砖厂老板肯定能满意。”赵大冰脸色不好,但精神头挺足。 江岚汀站在车下跟万景山对视了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好像全都能明白。 万景山朝她点了下头,用口型说“放心”。 江岚汀笑了,摆摆手,骑上自行车就进了城。 万景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他想,江真洁跟着去砖厂也挺好。 定时炸弹放自己身边,总比放在媳妇身边强。 一路上赵大冰都跟江真洁在打情骂俏。 江真洁随意地敷衍着,她还时常起话头跟大家聊天。 除了她,后车斗上全是男的。 他们见江真洁活泼可爱,漂亮还热情,也都愿意跟她聊。 这样也好打发时间。 江真洁时不时还跟万景山说几句,不过万景山不太理她。 老罗坐在万景山身边,跟他小声说:“赵大冰求我带上小江,我不好拒绝,就同意了,你就忍几天吧。” 他在万景山家里盖了一个多月的房子,什么看不明白啊。 又是烧房子,又是下药的,早看出来江真洁是啥样的人了。 万景山说:“没事。” 他打算就踏实干活,其他的不管。 江真洁是奔着赵大冰去的,闹腾不到他头上。 万景山想得简单,但江岚汀知道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原书里,作为女主的江真洁也去了砖厂,她是跟着丈夫万景山一起去的。 男女主在砖厂感情有了很大的进展。 原剧情里没有赵大冰这个人物,现在后续会发生什么,没人能预料。 江岚汀也不太操心。 万景山人品靠得住,脑子也不笨,这就足够让她放心了。 江岚汀来到小饭馆,开门通风,正琢磨布局的时候曹林森呦呦哒哒地走了进来。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江岚汀,“你来这么早,也太勤劳了。” 江岚汀不跟他瞎聊,开口问:“装修师傅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来了。”曹林森打了个呵欠,说:“昨天房子刚盖好,在新屋子里咋不多睡会儿?” “少管我。”江岚汀瞥他一眼,“你回去睡你的吧,小心猝死。” 曹林森啧一声,不满道:“你盼我点好吧!” “就是盼你好才让你回去睡觉。”江岚汀说:“跟你那帮小弟说,别总盯着我。” 她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小弟看到她了才去把曹林森叫醒的。 “让你不舒服了?觉得被监视了?”曹林森一脸认真地问。 “废话就不要问了。”江岚汀过去推推他,开口撵人,“你赶紧走,师傅们来了我跟他们说。你睡饱了再过来。” “我为啥听你的。”曹林森岿然不动。 江岚汀瞪他一眼,“随便你。” 曹林森嘿嘿笑了两声,见江岚汀不理他了,便站起来,摸出根烟往外走,“抽两根就回来。” 江岚汀当听不见。 这人简直是个癞皮狗。 曹林森蹲路边马路牙子上抽了两根烟,抽完没有马上回去,站着抖搂了半天,把味散了七七八八才重新走进小饭馆。 “你闻闻,还有味吗?”他凑到江岚汀跟前。 江岚汀没闻,也没看他,“有,呛人。烟味没那么容易散掉,你赶紧走。” “瞎扯。”曹林森又坐下了,还是刚才的那个位置,“等会儿师傅们身上烟味更大,他们有抽旱烟的,衣服洗过之后都有味儿!你还能撵他们走不成。” “林子。”江岚汀扭头看他。 曹林森跟她对视,“嗯?突然叫我干啥,怪瘆人的。” 江岚汀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妹妹,你别搞混了。” 曹林森愣了愣,然后笑了,“当然不会搞混,你跟我妹妹性格完全不一样,不可能混。” 江岚汀轻轻一叹,也是真无奈了,“爱待就待着吧。” 曹林森过会儿问:“你家那口子去砖厂了?” “去了。”江岚汀说:“他不想天天看着你,觉得烦。” 曹林森听完哈哈大笑,“他是见不着我了,那他不怕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啊?他对你这么放心?” 江岚汀反问:“他不应该放心?” 曹林森撇撇嘴,“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身边还有俊朗又有钱的男人围着,我肯定不放心,得天天跟着,带在身边。” 江岚汀说:“你对俊朗似乎有什么误解。” “我不俊朗?”曹林森用手指头梳了梳头发,“要是没有这个疤,我长得挺不赖的,五官端正,妥妥一俊朗小生。” 江岚汀懒得跟他瞎贫,“你不是要钓江真洁吗!怎么没动静了?” “最近没空搭理她,她不是骨折了家里躺着呢吗?过段时间再说吧。”曹林森说:“她太腻歪了,影响我胃口。” “骨折没好也不耽误她出来溜达搞事情。”江岚汀把昨天的事儿讲了,曹林森听完啧啧了半天。 “别说,我还真挺佩服她。有这股劲头,要是干点正经的,早成事了。” 江岚汀想了一下,说:“你不去砖厂瞧瞧?没准有热闹呢。” 曹林森呵呵冷笑两声,“你是让我去看热闹?” 江岚汀:“不然呢?” 曹林森拿出根烟在手机捏着玩,“你是不放心你家那口子吧,让我帮他忙去。” “他不用帮,有啥事他都能处理。”江岚汀语气很肯定,“他聪明着呢。” “哎呦,这夸的。”曹林森笑道:“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这么会看人,看不出来?”江岚汀边聊边挪动着椅子,改换布局看效果。 曹林森当然看得出来万景山的潜质,老罗也不止一次跟他说,大山学活学的快,干得也好,试两次就能上手,不出一个小时就跟老手一样了。 但他有意跟江岚汀逗嗑,就不正经说话。 “看不出来,我比较会看女人,看女人看的比较准。” 师傅们结伴来了,三个师傅,都很有经验,上次听完江岚汀的想法,就都给出了相应的对策。 不用太多废话,今天直接开始干活。 就前厅的桌椅布局稍微做了改动,江岚汀跟他们说了一下。 师傅说:“行,改一下也不麻烦,这地方小,好弄。” 曹林森一直没走。 他就在这就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省的他们觉得江岚汀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再糊弄她。 虽说干活的人是他找来的,但也得盯着,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他喜欢跟江岚汀待在一块,不是把她当妹妹,对她也不是男女之情。 世间的感情多种多样,没必要非得划到某一类去。 他单纯觉得跟她没意义的闲唠嗑很放松,会让心情很好。 ------------ 第71章 你别乱动 快到砖厂的时候,老罗介绍道: “老板姓邹,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厂长,你们都记得喊他邹老板。” 赵大冰吐槽道:“你还说这老板事儿不多呢,一个称呼都讲究,怕是没那么好说话。” 老罗说:“每个人不都有点特殊的习惯嘛,也正常。” 万景山跟着大部队走进砖厂,正四处看着,熟悉环境时,突然一个熟脸映入了眼帘。 大背头往这边人堆里看,一眼看到了个头最高,身型最挺拔的万景山。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有点心有余悸。 四目相对,眼中都有疑惑。 “好巧,你怎么在这儿呀?”江真洁也认出了大背头,“你该不会是邹老板吧?” 大背头记得江真洁,那天他狼狈至极,只有这个女人柔声细语地跟他讲过话,所以对她印象很好。 “邹老板是我姐夫。”大背头笑着说:“你们是我姐夫招来的人吧?” 江真洁点头道:“对,我来给你们做饭。” 大背头瞥了万景山一眼,说:“你家不是挺有钱嘛,怎么还来干这种苦力?” 万景山没应这句话,只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大背头得了没趣,正打算找个别的话题,这时邹老板走了过来。 老罗跟他打招呼,然后介绍了带过来的这些人。 邹老板四十多岁,人到中年,但是非常时髦。 穿着喇叭裤,带着蛤蟆镜,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的,蚊子落上面都得跌个大跟头。 打眼一瞅,跟眼前这个朴素的小砖厂格格不入。 他扫了一圈,站到万景山面前,拍着他结实的胳膊说:“体格不错!老罗你还是这么靠谱啊!” 万景山脑海里猛然闪过杨支书的脸。 杨支书和邹老板完全是两种人,除了都是男人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相似点。 大背头的姐姐真神奇,竟然跟他们都能搞对象。 老罗带他们先去住的地方放东西。 住宿条件很简陋,一个大通铺,所有人睡一块儿,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万景山不太适应,但他不怕艰苦的条件,进屋之后找了个最靠边的位置放下了自己的布包。 老罗最后进来,跟大家说:“你们先休息,吃完中午饭就要开始干活了。” 赵大冰招招手,小声道:“老罗你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老罗走过去,听了听,然后摇头说不行。 赵大冰嘟嘟囔囔地来到万景山身边,把包袱往铺子上一扔,不高兴地说:“真死板,我去那边睡,不还能给这边腾点位置嘛。”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是挨着厨房放食材的小房间。 江真洁是这里唯一的女人,她跟一帮老爷们挤通铺不合适,邹老板就把她安排到了那里。 之前做饭的大姐阿姨们也都住那,被褥、枕头都是现成的。 虽然有点旧,但不算脏。 江真洁心里是嫌弃的,可也没办法。 她肋骨骨折的地方还没长好,本来应该在家里躺着养病。 可为了安抚住赵大冰,她不得不跟过来盯着,要不然不太放心。 能利用这半个月把赵大冰给安排明白了,也算没白跑一趟。 况且,离开的时候还有工钱拿,左右不亏。 加上万景山也在砖厂,这样跟他套套近乎的机会,实属难得,必须好好把握。 脚不沾地地忙活了三天,终于被她逮住了机会。 那天上午,要去附近村里拉一批食材。 十几个干体力活的男人吃得多,食物消耗得非常快。 邹老板问江真洁:“你都需要点啥,跟我说说,我去拉回来。” 江真洁想了一下,笑道:“我亲自去挑吧。” “也行,那你等会儿跟我走。” 过了半小时,邹老板临时有事,他让江真洁自己找个人带她去。 江真洁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便道:“我不知道谁有空,还是邹老板您派一个人吧。那个……”她顿了顿,“最好是力气大点的,好搬货,不然我力气小帮不上忙,拉太多东西会有点困难。” 邹老板脑子一转,询问她:“你妹夫行吧?他力气大,你俩也是亲戚,比较熟悉了。” “行。”江真洁粲然一笑,心里高兴坏了,“邹老板你想得真周到。” 万景山被安排了活,邹老板说完就走了,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本来想让赵大冰替他去,结果赵大冰负责制砖,跟他不在一个区域,而且制砖的工人不方便说离开就离开,否则太影响进度。 万景山不得不陪江真洁跑了这一趟。 江真洁坐在人力三轮车上,歪头看着万景山的侧脸,笑着问:“你跟小汀是不是去山上采草药啦?” 万景山不说话。 她就当默认了。 “你们都采了什么草药啊?” 万景山目视前方的土路,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 江岚汀:“……那是小汀认识吗?” 万景山觉得这是废话,就没搭理。 “小汀真厉害啊,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懂这些的。” 土路不平整,前面有个小坑,万景山看到并且避开了,但三轮车还是轻微地颠了一下。 江真洁本来好好坐着就行,但她借着这股劲,自己夸张地晃了两下,一把抓住了万景山的衣服,不可避免地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万景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准备抽回自己的衣服时,江真洁主动先撒开了手。 她拍着胸口说,娇滴滴道:“哎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掉下去了呢。” 万景山周身冒着寒气,沉声道:“你别乱动。” 他态度很不好,凶巴巴的,但江真洁完全不在意。 她现在认准了他是纸老虎,不像以前那样畏惧他了。 “我也不想乱动呀,就是这路太不好了,颠人。”江真洁拍拍万景山的后背,说:“你骑慢点呀,咱们没那么赶时间。” 万景山没听她的,两条大长腿倒腾的速度更快了。 三轮车这下真的颠了起来,江真洁被震得不行,一时间都腾不出精神头聊天,也顾不上揩油了。 要是分神了,搞不好真会掉下去。 邻村不远,很快就到了。 邹老板常在一个乡亲家里拿粮拿菜,之前都打好了招呼。 江真洁从里面挑就行,过程很顺利。 正准备走时,老乡拜托万景山道:“小伙子,你个子高,帮我个忙吧。” ------------ 第72章 好想好想媳妇 老乡是个老大爷,万景山站住脚,看着他,“您说。” “我孙子玩沙包不小心扔树上了,我够不着,我看你这个头应该能够着,你能帮忙拿下来吗?” 万景山面相凶,老大爷求人的话讲得很客气。 “可以。”万景山问:“在哪儿呢?” “狗蛋。”老大爷喊来孙子。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爷爷。” 老大爷说:“带大哥哥去拿你的沙包。” 狗蛋仰头瞄了万景山一眼,然后嗖一下躲到了爷爷身后。 万景山:“……” “这孩子有点认生。”老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我带你去吧。” 老大爷腿脚不是很利索,走路有点费劲。 江真洁蹲下身,笑着说:“狗蛋儿,来跟姐姐牵手好不好?” 狗蛋看了看江真洁,这个姐姐好温柔,他扭捏了一下,挪着步子走到了江真洁面前。 江真洁牵起他的手,掐着小嗓说:“你的沙包掉哪个树上了?带个路,我跟哥哥帮你拿下来。” 狗蛋牵着江真洁的手在前面带路,万景山在后面跟着。 离得不算远,走了五分钟就到了。 万景山轻轻一蹦,就把挂到树枝上的沙包拍了下来。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狗蛋欢天喜地地捡起沙包跑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两个人。 江真洁紧紧跟在万景山身边。 万景山身高腿长步子大,走得还飞快。 江真洁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其实她完全可以慢慢走的,但她非要跟着。 “大山,你慢点,你顾忌一下我啊!” 万景山不听,脚下生风。 “哎呀!”江真洁故意装作要摔倒的样子,作势朝万景山扑了过去。 万景山余光看得见她身影的轨迹,他没跟随身体的本能去扶,而是侧身躲开了。 江真洁始料未及,她确信这样扑过去会栽倒在万景山身上,所以完全没有控制身体的重心。 结果导致她直直地朝前冲过去,脚下拌蒜,以狗啃泥的姿态拥吻了大地。 没好利索的肋骨锥心的疼,手掌被沙子蹭破皮了渗出血迹,穿的裤子很厚但两个膝盖在重击下也疼得厉害。 泪水唰一下涌了出来。 “你怎么不扶我一下啊?!”这下江真洁是真心实意的委屈。 万景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没看见。” “……”江真洁吃瘪,伸出手,带着哭腔道:“你扶我起来。” 这下该不会看不见了吧。 万景山俯视她一眼,“抓紧时间走,我回砖厂还有很多活。” 江真洁坐在地上不起来,“你扶我走才能早点回去呀!” 万景山思索几秒。走到了江真洁面前。 江真洁的手一直举着,满眼期待。 万景山在她胳膊肘子往上一点的地方单手一抓,往上一拽,人像小鸡仔似的被拎了起来。 男人的大掌如钳子般,攥着她往前走。 “疼疼,你松手。”江真洁叫道。 伴随话音,万景山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江真洁没了借力,一下又跪坐到了地上。 “……”这什么人呐! 咋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快点的,我只等你五分钟,你不过来我就自己走了。” 万景山留下一句话,扭头大步离开。 江真洁狼狈至极,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对着她的温柔攻势这么无动于衷。 有什么毛病吧! 怕万景山真的自己先走了,江真洁爬起来,咬着牙往前追。 到老大爷家门口的时候,万景山已经把食材全部绑好,坐在三轮车上等着了。 回去的路上江真洁老实了很多,趴在一麻袋白菜上,无精打采的。 但她嘴巴也没完全停,时不时还要说上几句。 “大山,你跟小汀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这样吗?” “我觉得肯定不是,你怎么区别对待人啊?我好歹是你媳妇的姐姐。” “太不绅士了。” “你知道什么是绅士吗?”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万景山没怎么听她说话。 看到坑坑洼洼的土路,想起跟媳妇披星戴月进城摆摊的奋斗时光。 看到远处的小土坡,想起跟媳妇一块儿上山采药的日子。 看到路边溜达的小狗,媳妇训咕噜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怀念媳妇熬的梨粥,煮的面条。 想媳妇…… 好想好想。 以后再也不想分开了。 回到砖厂,江真洁一刻不停地去找赵大冰诉苦。 赵大冰正忙呢,但还是抽出空来安慰她。 “摔疼了吧,我给你吹吹。”他捧起江真洁的手,朝擦破的手心吹了吹。 江真洁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偷偷喝酒了?” “嘘……”赵大冰低声道:“渴了就喝了两口。” “万一被邹老板看见你就完蛋了。”江真洁把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摸了摸,果然有酒。 巴掌大的二锅头,她拿出来塞到了自己兜里。 赵大冰嘿嘿直乐,勾了下她的脸蛋,腻歪道:“小样的,操心我啊。” 江真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左右看了看,快速地说道:“你好好干活,拿了工钱回头再尽兴地喝。” 赵大冰边干活边道:“知道了。” 有脚步声过来了,是另一个制砖的师傅。 江真洁捂着肋巴骨,慢慢往外走,赵大冰追过去说:“我替你去骂万景山,你别委屈了哈!” 晚上睡觉前,赵大冰捅了捅万景山的胳膊,说他:“你对真真好点。” “好不着。”万景山板板正正地仰面躺着,闭着眼睛。 赵大冰义正严词:“人要摔了,你都不扶一把,是不是人啊!不认识的人在旁边要摔了也得扶呀!” 万景山懒得回话。 陌生人他会扶。 江真洁他不会。 过了好一会儿,万景山都快睡着了,又听到赵大冰说:“你姐夫人咋样?” 万景山:“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是下乡知青,在你们村呆了很长时间嘛。”赵大冰换了个问题:“我要是把真真抢走,你觉得他会怎么着?会拿着刀过来砍我吗?” 万景山悠悠道:“应该不会。” 赵大冰心里一下有谱了。 他不知道万景山有后半句没说,江真洁根本不会被你抢走,这个假设本身就不成立,萧才良也就不会拿刀砍你。 想砍你的搞不好是江真洁本人呢! 你个缺心眼的猥琐酒蒙子。 ------------ 第73章 不洗干净媳妇不让上床 又过了几天,万景山从布包里拿出一条新的裤子换。 把叠好的裤子抖开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像塑料纸的声音。 嗯? 什么东西? 往兜里一摸,他摸出了六颗橘子糖。 橘子糖是江岚汀买的。 之前他们一起上山采药时,江岚汀含着橘子糖说:“累的时候吃颗糖能缓解疲惫,紧张的时候吃颗糖能放松神经,开心的时候吃颗糖会更开心,伤心的时候吃颗糖就不那么难过了。” 当时万景山被投喂了一颗。 江岚汀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万景山点点头,嘴角微弯,“更开心了。” 糖果里江岚汀最爱橘子味,每次吃都莫名有种怀旧感。 甜香在口中蔓延时,好似上辈子、上上辈子的灵魂都同时被召回了。 万景山小心翼翼地撕开糖纸,把糖倒出来放进口中。 糖纸保持原样,一点没损坏。 好巧,再有六天就可以回家了。 一天吃一颗,吃完刚好能见着媳妇。 他没带手绢之类的东西,只好把剩下的橘子糖和糖纸暂时先放进脏裤子兜里。 换下来的衣服他打算回家再一起洗。 在砖厂没那个时间,也不方便晾晒。 跟他一块儿来的那十几个临时工工人,这些天都不换衣服不洗澡的。 干净点的顶多在洗脸的时候,随便抹一把头发,冲个脚。 只有万景山一个人每天都洗澡。 娶媳妇之前,他也不天天洗,跟万铁匠两个糙男人,过得很粗放。 后来被江岚汀要求的,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 烧一暖瓶的水,在简陋的洗漱房用香皂抹一遍冲干净。 即使干着粗活,外面的衣服裤子脏的很快,全是灰土,但里边依旧清清爽爽,凑近了都能闻到淡淡的皂香。 睡大通铺的这十几个男人里,万景山算是异类,常被大家调侃。 “哎呦,大山回来了。”赵大冰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这香喷喷的,闭上眼睛还以为是哪个黄花大闺女进来了呢!” “哈哈哈……”有人跟着打趣:“大山,你在家不洗干净媳妇是不是不让你上床啊!” 这样的话万景山一概不理。 你回一句,他们只会更来劲,说些更没节操的。 话题很快又拐到了赵大冰身上。 “你搞定那小媳妇没?” 他们私下里管江真洁叫小媳妇。 “早晚的事儿嘛!”赵大冰自信满满,“真真对我死心塌地的,要不然怎么会跟着我过来呢,她一刻都离不开我。” “别扯那些没用的,弄过了没?咋样?快说说!” 提到这种事,一下子围过来三四个人,嘀嘀咕咕的,眼睛都冒着绿光。 万景山翻身背对他们面朝着墙。 他不想听这些,奈何赵大冰就睡他旁边,几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但离得近,所以污言秽语还是能传进他耳朵里。 万景山的背影明晃晃地写着“嫌弃”两个大字。 有个小光头留意到他,手欠地朝万景山的腿上拍了一下,说:“大山,你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天天搂着媳妇睡觉,爽歪歪了,哪儿懂我们这些老光棍的苦。” “没的女人,就过过嘴瘾,看看别人的热闹嘛!” 老罗朝他们看了一眼,说:“你们别瞎聊了,赶紧睡觉,明儿一大早还得起来干活呢!” 小光头看着赵大冰说:“你抓紧加油啊,搞到了一定记得跟我们说说。” 赵大冰笑道:“睡你的去吧,梦里啥都有。” 几个人各回各的铺,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很快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万景山睡不着,在黑夜里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土墙。 小汀现在睡了吗? 应该没有。 可能在明亮的卧室里看书吧?就像他出门前一晚那样。 回想那一晚,从他敲门的场景开始,慢慢回放。 随着镜头的推进,他身上越来越热…… 这一晚,万景山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很多画面他都不好意思回想。 醒来时天还没亮,其他人还没起,他去洗漱房快速冲了个澡。 快洗完时,顶着鸡窝头的赵大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万景山一眼,无语道:“你也太爱干净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你也不嫌冷。” 昨晚不是洗了嘛,大早上又洗,也不怕洗秃噜皮了。 赵大冰挤牙膏刷牙。 若不是考虑到要跟江真洁处对象,他连牙都懒得刷,用酒漱漱口就得了。 酒还能杀菌呢。 万景山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常态,但其实面色里藏着一丝丝的尴尬。 都怪赵大冰那帮人,整天胡说八道的,害他一个劲儿的做梦。 初冬的清晨,微风也凛冽,他深吸一口气,精神了不少。 抛却一切杂念,准备好好干活。 一个礼拜的时间,万景山把砖厂的活儿全学会了。 掌握了每个环节的技术。 他还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让废品瓦砾的比例大幅度降低。 邹老板偷偷跟他说可以多给他一笔奖金,还问他:“以后要不要就在我这里干啊?工钱好说。” 万景山直接拒绝了,“我跟媳妇开了个饭馆。” “自己当老板了啊,不错不错。”邹老板笑着说:“那以后要是想来砖厂干了,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自己做营生,有赔有赚,都没准的。 所以邹老板没把话说死。 他问:“在什么地方啊,回头我去尝尝。” 万景山说:“北口县医院前面,春芳街的山风药膳。” 邹老板微微惊讶,“药膳啊,怪高级的。” 万景山不置可否。 邹老板欣赏万景山,但出门办事,还是更爱带着赵大冰。 这天早上万景山洗完澡刚出来,邹老板就过来了。 他跟赵大冰说:“上午十点跟我进城一趟。” 赵大冰吐掉牙膏沫,问:“邹老板,啥事儿啊?” “跟小领导谈个买卖。” 邹老板喜欢排场,城里的领导啊老板啊,身边都有个助理或者秘书,那他身边也得有个跑腿的,显得气派。 “成。”赵大冰了然,带他去就是让他跟领导喝酒。 把人家小领导喝高兴了,事情也就谈成了一多半。 万景山停下脚步,转身走到邹老板面前,问他:“是去谈废品瓦砾、废旧转头的事儿吗?” “对。”邹老板说:“这次争取把坑里那些破玩意全处理掉。” 事情顺利的话,能收回一笔不小的钱。 万景山默了两秒,开口询问道:“邹老板,这趟我能跟你进城吗?” ------------ 第74章 婚姻十有八九不幸福 邹老板问万景山:“你酒量怎么样啊?” 万景山:“……我不喝酒。” “那你还是在厂里待着吧,制砖这边人少,你跟赵大冰不能都去,怎么都得留个人。”邹老板说:“这个小领导喜欢喝酒,我还是带赵大冰去一趟。” “我去我去!”赵大冰很热情。 跟着领导吃饭,那必然有好酒喝。 邹老板安排完就准备走了,万景山来不及多想,直接开口喊住了他。 “不喝酒我也能帮你把那批废砖废瓦全卖掉。” “这么自信呢?”邹老板笑了,“你打算怎么卖啊?” 万景山还没想好,其实他并没有多少信心。 他从来都没跟领导谈过事,除了摆摊卖梨粥,也没做过其他买卖。 他只是迫切地想进城见媳妇。 “之前摆摊卖梨粥,一块钱一碗,我一天能卖两百碗。” 邹老板愣了愣,“吹牛了吧?” 一碗粥而已,谁会花一块钱去吃啊! 万景山一本正经道:“没吹牛。” 赵大冰刷完牙跑出来,说:“那是他媳妇厉害。” “哦?”邹老板饶有兴味道:“梨粥是你媳妇做的?” 万景山点点头。 邹老板:“一块钱是她定的价格?” 万景山说:“对。” 邹老板:“那药膳也是你媳妇做?” “嗯。”万景山又点了点头。 赵大冰插嘴道:“他嘴笨又不喝酒,怎么当你小跟班啊。” 万景山把赵大冰拉到一边,小声说:“过几天这边的活就都完了,你不跟江真洁多呆一会儿吗?” 赵大冰刚才只顾着想有好酒喝,没考虑其他的。 现在想起江真洁,顿时纠结了起来。 万景山不紧不慢道:“酒以后还会有,人弄丢就没了。” 赵大冰觉得这话甚是有理,“行……” 他扭头跟邹老板说:“还是让大山去吧,我留厂里干活。实在不行,让江老板跟你们一块儿去。” 邹老板:“江老板?” 赵大冰笑着解释:“之前我跟老罗给他们盖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 邹老板觉得有点意思,他问万景山:“能带你媳妇一起去吃饭吗?” “可以问问她。”万景山没把话说死。 邹老板道:“那就先去找你媳妇问问。” “好。”万景山表面冷静,内心高兴得直冒泡泡。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进城了,还能光明正大地去见媳妇。 江岚汀对此一无所知。 她早起进城,直接到小饭馆收拾。 装修得很简单,追求实用性。 要不是她抠细节的话,提早两三天就干完了。 馄饨店也是餐馆的性质,所以基础都在,不用大动干戈。 就是之前用的煤球炉,给换成了煤气罐。 饭厅多拉了几盏灯,墙壁重新粉刷,改了一些布局。 下水和排气系统着重弄了弄。 前一天这些已经全部搞好了,师傅们的工钱都结算好发完离开了。 今天江岚汀过来主要是打扫卫生的。 她前脚来,曹林森后脚就踏进了饭馆。 天天这样,江岚汀都习以为常了。 背对着大门,听脚步声都知道是他。 “吃了吗?”江岚汀问。 “没。”曹林森看到桌上有个饭盒,凑近闻了闻。 江岚汀扭头看他一眼,“吃吧,给你带的。” 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 “蛋炒饭啊。”曹林森来了精神,拿起桌上的勺子就吃了起来。 江岚汀:“挨?勺子你洗洗再用!”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曹林森不讲究这些。 江岚汀有点无语,但也没管他。 “你气色不错,昨晚睡挺好?” 曹林森边吃边说:“我睡了十二个小时,气色再不好就麻烦了。” 江岚汀擦着柜台,淡笑道:“真难得。” “睡饱了,你不撵人。”曹林森半真半假道:“省得你总说我会猝死。” “我可没总说。”江岚汀看他一眼,“不吉利的话少说。” 曹林森笑了笑,“你还怪迷信。” 江岚汀问他:“等会儿有事没?” 曹林森架个二郎腿,说:“你有事找我,我就没事。” 行,还挺仗义。 江岚汀擦完柜台,去擦窗户,边擦边问:“你之前说那个酿醋的老陈家,在什么地方?” “离砖厂不太远。”曹林森吃饭快,一盒蛋炒饭炫完,勺子往里面一丢,盖子一盖,用手背抹了抹嘴,侧身朝向江岚汀:“我带你去看看?” “嗯。”江岚汀客气道:“劳烦曹总了。” 曹林森啧了一声,满脸嫌弃:“总什么总,酸不拉几的,别跟我整这一套。” 江岚汀丢给他一个抹布,“吃完就帮我干点活,早点擦完早点出发。” “难怪好心给我带蛋炒饭,原来是想使唤我干活。” 曹林森嘴上这么说,人已经站起来去擦大门了。 “一盒蛋炒饭不够啊?”江岚汀笑问:“你还想吃什么?” 曹林森张口就来:“满汉全席。” “那没有。”江岚汀说:“我不会。” “还有你不会的?那让大山做。”曹林森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江岚汀随口回:“你让他给你做吧。” 曹林森笑呵呵地说:“老陈家离砖厂真挺近,顺便去看看他啊?” “看时间吧。”江岚汀模棱两可道。 “你真放心?”曹林森嘴巴一动一动的,香烟跟着乱晃,“江真洁可也在那边呢。” 江岚汀睨他一眼,“你想见江真洁就去见,别拿我当借口。” “切,我才不想见这么糟心的人,我就是想搞点事情。” 曹林森光顾着说话,烟掉地上了,他一脚踢开。 “真浪费,等会儿你扫地。”江岚汀顿了顿,问了一句:“你想搞什么事情?” 曹林森耸耸肩,“还没想好。” 江岚汀:“你行动前不提前做个计划?” 也过于随心所欲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曹林森说:“这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世事十有八九不如意,计划十有八九会泡汤。” 江岚汀:“谬论倒是多。” “真爱十有八九有缘无分,婚姻十有八九……” 曹林森说起来没完了,江岚汀果断打断他:“打住!你安静会儿,太闹耳朵。” “婚姻十有八九不幸福。”曹林森语气慵懒,但也带着真诚:“希望你跟大山是另外的十分之一。” 江岚汀愣了一下,说:“谢谢。” ------------ 第75章 被抓到劈腿现场 准备好午饭的食材之后,还有点时间,江真洁打算洗点衣服。 天冷水太凉了,她起锅烧水。 等水开的时候,她灵光一闪,调小火跑去问大家:“你们谁有衣服要洗呀,我顺手帮你们搓了。” 师傅们都知道这是赵大冰带过来的女人,即使有衣服也不好意思拿给她,很多人都说没有,不用了。 小光头嘴巴欠,笑嘻嘻地说:“我就这一身衣裳,没的换,早知道有人帮忙洗衣服,我就多带两套换洗的了。” 江真洁回了他一个笑,语气是惯常的温柔,“那下次记得多带点衣服呀!” 小光头朝她眨眨眼,笑道:“赵大冰有换下来的衣服,就在大通铺上,你赶紧给他洗了吧,他肯定得乐疯了。” 赵大冰不在这边,江真洁去制砖的地方找他。 人正满头大汗地干活呢。 “赵哥,衣服我帮你洗了啊?” 赵大冰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蛋,“真贤惠,稀罕死你了。” “这还有人呢。”江真洁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脏衣服在铺上吗?” “嗯,我昨晚换下来的。”赵大冰体贴地说:“袜子就不用了。” 江真洁转身要走,又被他拉了一把,附耳道:“早知道我把最里头那件也换下来了……我今天晚上换,你明天再给我洗啊?” “什么呀!”江真洁装听不懂,娇笑着扭头跑了。 屋里没人,赵大冰的脏衣服就团在床上,她用两根手指捡起来丢进脸盆里。 背着人就不用掩饰这份嫌弃了。 她大张旗鼓一番,目的就是想给万景山洗衣服。 万景山的铺子上干干净净,枕头和被子都非常整齐。 床底下有个布包,是万景山的,江真洁认得。 她拉出来打开,把脏衣服挑拣出来,也放进了脸盆里。 洗衣服时一掏兜,发现里面有糖块。 糖纸怎么还揣着,男人就是马虎,江真洁随手把糖纸丢进旁边的一小堆垃圾里。 被万景山珍视着,舍不得扔掉的小小塑料糖纸,落在了择下来不要的烂白菜叶、削掉的胡萝卜皮,还有剥下来的蒜皮子上面。 出门时万景山带走了今天的那一块橘子糖,布包里剩下四颗没吃的。 江真洁放到灶台边,开始洗衣服。 洗了一会儿有点累,她抬眼看到糖块,撕开一个给吃了。 橘子味的,好甜。 被胡乱撕开的糖纸又进了垃圾堆。 此时江岚汀和曹林森走进了砖厂。 “你们找谁啊?”小光头离入口最近,先看到了他们,“邹老板出门了不在。” “江真洁在吧?”曹林森眼睛上带着刀疤,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小光头不太敢惹,乖乖回答:“在的,这个点应该在厨房。” 见江岚汀不开口,曹林森又替她问了一句:“万景山在哪个地方?” “他呀。”小光头说:“跟邹老板进城办事去了。” 江岚汀抬眼看他:“进城了?什么时候?” “就今儿上午。”小光头仰脖看了下日头,“现在应该到北口了吧。” 江岚汀:“……” 小光头给他们指了厨房的位置,之后就转身干活去了。 曹林森乐不可支,“这事儿闹的,你俩这不走劈叉了嘛!” 江岚汀抿抿唇,走岔就走岔吧,又不是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这一面。 “你俩这算是没缘分吧?”曹林森故意逗江岚汀。 “不是我跟大山没缘分。”江岚汀慢悠悠道:“只能说明他有多不想见你,感觉到你会来,他就走了。” 曹林森哭笑不得,“还能这么解释呢?” 两人说着来到了厨房。 江真洁坐在小板凳上,正在一个搓衣板上搓一条长裤。 江岚汀一眼看出来那是万景山的裤子。 听到动静,江真洁抬起头,“小汀,林子,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曹林森朝她笑了笑,“这么辛苦啊,不光要做饭,还要给一帮老爷们洗衣服?” “顺手的事儿。”江真洁展颜微笑,“有空就多干点。” 她起身把手洗干净,倒了两杯热水给他们。 “我不渴。”江岚汀没接,瞄到了灶台边的橘子糖。 江真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马道:“啊,这是大山的,还剩一块,你要吗?” 江岚汀淡声道:“不用了。” “挺好吃的,想不到大山还喜欢吃糖呢。”江真洁一开口满嘴橘子糖的甜味。 “你们干啥来了?”她又问了一遍。 曹林森说专门来看她,她当然不信。 难道是小汀不放心大山,特意过来查岗的? “来散步。”回这么一句,江岚汀转身走出了厨房。 曹林森跟出来,小声问:“等吗?” “等什么?”江岚汀反问。 曹林森说:“等你家那口子啊,他们下午估计就能回来。” 江岚汀摇头道:“不等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本来就是因为顺路才想着来看一眼。 “那你溜达溜达?”曹林森询问江岚汀的意见,“我跟江真洁撩骚几句去。” “去吧,给你半小时。”江岚汀看到不远处的老罗了,便道:“我去跟老罗聊聊。” “行,半小时之后在这碰头。” 曹林森摸出根烟点燃,边抽边返回小厨房。 江真洁没想到曹林森会去而复返,眼中露出惊喜。 “小汀呢?”她站起来,先问了一句。 “溜达去了。”曹林森坐到小凳子上,随后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江真洁坐上来。 江真洁内心雀跃,但很迟疑,“人来人往的,不太好。” “都干活呢,没人来。”曹林森拉了下她的手,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挑着眉问:“你怕谁看见啊?” “谁看见都不好。”江真洁压低声音,掐着小嗓说:“我已经嫁人了。” “知道嫁人了还勾搭野男人啊?”曹林森捏了捏她的腰,“那个赵大冰,比我好?” “没有!”江真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都是他缠着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好。” “那你还特意跟他到砖厂来?” 这逻辑讲不通吧。 江真洁红着脸解释:“我过来就是想跟他讲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这样啊……”曹林森装作相信的样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怕什么,过来坐。” 江真洁重新坐到他腿上,这时赵大冰刚好走了进来。 “小汀,我饿了,先给我拿点好吃的,我想吃……” 话戛然而止,赵大冰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江真洁问:“他谁啊?!” 曹林森勾唇一笑。 哦呦,被抓到劈腿现场了呢! ------------ 第76章 特劲爆的那种 “他是……”江真洁从曹林森腿上跳起来,慌乱地说:“他是我远房表哥!跟小汀是很好的朋友。” 赵大冰皱起眉头,“你的远方表哥,不也是你妹妹的远方表哥吗?” 怎么又成朋友了。 “噗——”曹林森听得直乐,根本忍不住。 “也是小汀的表哥,我的意思是……”江真洁极力解释着,“小汀跟他关系很好,他俩接触比较多。” 赵大冰一脸半信半疑。 江真洁赶紧又多找补了几句,“小汀要开的小饭馆,就在表哥的录像厅对面,他们最近天天在一起,这次也是一块儿过来的。” 赵大冰不高兴地问:“那你坐你表哥腿上干什么?” 表哥表妹互相喜欢凑一块过日子的也不少,古时候都会结婚呢。 “哎呀,这都是误会。” 江真洁一瘸一拐地来到赵大冰身边,娇滴滴地道: “这里只有一个小板凳,我就让给表哥坐了。” “但你也知道呀,我之前不是受伤了嘛,有时候骨头会疼,而且前几天又摔了几下,很多地方都疼。刚才一不小心不知道哪里碰着了,疼得一晃悠,表哥伸手扶我,我就跌到他腿上了。” “刚要站起来,你就进屋了。嗐,看这寸劲儿。” 赵大冰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总是选择相信江真洁的话。 “你身体没事儿吧?” 曹林森瞥他一眼,觉得可笑。 还担心人家身体呢,真是傻得不透气。 江真洁扶着赵大冰的胳膊,虚弱地笑了笑,“现在没事了,缓缓就好,伤了骨头,要养一段时间。” “衣服放着吧,等会儿我来洗。”赵大冰心疼道:“身体没好利索就别出来干活了啊,做饭就够累的了,还洗什么衣服啊。” 他往盆里看了看,“除了我的还有谁的衣服啊?挨?这个是大山的吧?” 江真洁轻咳一声,眼神来回晃了晃,含糊地说:“我看到就都拿来了,也没顾得上看谁是谁的。” “这裤子是大山的。”赵大冰没觉出江真洁有什么不对劲,蹲那就开始在搓衣板上搓洗起来。 曹林森怕脏水溅到身上,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我去送送表哥。”江真洁跟赵大冰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小厨房。 曹林森重新点了根烟,望着不远处的一摞红砖。 “林子……”江真洁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别担心。”曹林森吐出三个漂亮的烟圈,笑着说:“这就走了。” “我没担心……”江真洁咬着下嘴唇,可怜兮兮的模样,“等这边的活结束了,我能去找你吗?” 曹林森看着她。 江真洁抬眸跟他对视,“我还没去过录像厅,没看过电影呢!” “行啊,来呗,我请你看电影。”曹林森俯身,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特劲爆的那种。” 江真洁一下子红了脸,嗫嚅道:“就,普通的那种电影就行。” 曹林森“呵”了一声,挥挥手,往前走,“再见。” 江真洁:“林子,回见啊,路上注意安全。” 赵大冰这一打岔,曹林森提前结束了撩骚。 不过效果还不错。 跟江真洁再多待一会儿,他就该难受了。 曹林森掏掏耳朵。 怎么有人说话这么腻歪啊,听的他耳朵都痒了。 往前走了一段,隔着二十多米,看到江岚汀在跟老罗说话。 看到前雇主,老罗特别高兴,一口一个江老板,跟她介绍了这边的情况。 介绍完,他又说:“邹老板特别喜欢大山,还想让他留在这里长干的。听大山说自己家里开了饭馆,不能长干,还觉得特别可惜来着。” 江岚汀笑了笑,随口问:“你们身体都挺好的吧?我看这里的活挺重的。” “都挺好。”老罗知道她主要是问自家男人的身体,便道:“大山身体底子好,这么冷的天,天天洗澡都没咋地。有时候他一天要洗两次呢!哈哈哈,我头一次见老爷们这么好干净的。” 江岚汀眯了眯眼:“一天洗两次?” 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个习惯。 难道是这里干活太脏了? 左右瞧瞧,跟家里盖房子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 每天晚上睡前洗一个,感觉就够了。 砖厂条件这么差,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洗漱的地方很简陋,就罩了个很破的塑料布。 “对呀。”老罗说:“大山昨晚洗了澡睡的,今天一早起来又去洗了一遍。” 江岚汀:“哦……” 愿意洗就洗吧。 老罗把江岚汀当家里晚辈看待,就像对大侄女、外甥女那种。 所以聊天的时候,总是推心置腹。 “大山是个好小伙啊!”老罗说:“那帮不正经的整天说些乌糟糟的话,还总爱逗大山,可他从来不搭理他们。是个正经好男人,以后你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好。” 江岚汀淡笑道:“借您吉言。” “你也好,你们都好。”老罗轻轻一叹,“不像你姐……” 起了话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江真洁跟赵大冰咋样了?”江岚汀问。 “我不太清楚。”老罗摇摇头,“勾勾搭搭的,但好像也没啥进展。”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赵大冰跟我提过一嘴,说这边的活结束之后,他可能要去南方了。” 江岚汀:“去南方?” 老罗点点头,“说南方机会多,能做买卖,可以赚大钱。” 江岚汀笑道:“南方确实发展得更快更好。”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提这个建议的应该是江真洁。 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把赵大冰这个地雷弄走。 至于南方到底怎么样,她可能未必真的清楚。 老罗还得干活,江岚汀知道这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告辞离开了。 她缓步来到曹林森面前,“刚才就看到你了,怎么,跟江真洁没啥聊的?” 曹林森笑着说:“叫一声表哥来听听?” 江岚汀:“嗯?” “哈哈哈……”曹林森说:“江真洁坐我腿上的时候,赵大冰进来撞见了,她介绍说我是她表哥。” 江岚汀一听,也乐了。 曹林森悠悠道:“江真洁给你男人洗裤子,你不吃醋?” 江岚汀睨他一眼,“他多个保姆,我为啥要吃醋。” 曹林森啧一声,评价她:“不诚实。” ------------ 第77章 把媳妇拴裤腰带上 当江岚汀发现万景山不在砖厂的时候,万景山和邹老板已经来到了小饭馆门口。 大门紧锁,里头空无一人。 “你有钥匙吗?”邹老板看了眼手表,时间倒是还赶趟。 万景山摇了摇头。 邹老板看他一眼,“你媳妇今天该不会没来吧?” 万景山也拿不准,他朝录像厅那边望去,考虑两秒,开口道:“我去那边问问。” 邹老板说:“我跟你一起去。” 到录像厅门口,曹林森的小弟主动热情地打招呼:“大山哥,你来啦!” 万景山直截了当地问:“林子在吗?” 小弟回道:“他跟汀姐出门了。” 万景山顿了顿,又问:“去哪儿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啊。”小弟挠挠头,“他们经常一块儿出去,我也不好次次都问。” 邹老板问了一句:“他们半个小时之内会回来吗?” “应该回不来。”小弟说:“林子哥走之前把下午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一般这种情况,他都晚上才回来。” 邹老板死心了,他拍拍万景山的肩膀,“咱走吧!” 万景山回到小饭馆门口,仰头看着崭新的牌匾。 白底红色的四个大字——“山风药膳”。 方方正正的字体,清晰醒目。 邹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个名字很大气啊,你媳妇取的?” “我取的。”万景山淡声解释:“我媳妇名字里有岚字。” 邹老板略一思索,“你媳妇叫江岚汀?” 万景山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邹老板笑了笑,这太好猜了。 老罗叫她“江老板”,刚才那小弟称呼她“汀姐”,名字里还有“岚”字,稍一组合,名字就出来了。 而且他也发现了华点,“山风这里边有你媳妇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厉害啊!” 万景山微微一笑,有点骄傲。 但随即笑容又消失了。 没见到媳妇,他难掩失落的情绪。 邹老板开玩笑道:“没你媳妇帮忙,今天这买卖你也得给我谈成啊,要不然我找你算账!” 万景山闷头走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中午跟什么领导吃饭?” “也不算啥领导吧。”邹老板理了理夹克衫的领子,说:“建设局一个小部门的副主任,负责城北一块的道路建设。” “嗯。”万景山应了一声。 “瞧你这严肃的。”邹老板浑身轻松,“逗你呢,这事儿基本能成。那副主任是我铁哥们的姐夫,要是没有这层关系,我都没机会跟他吃饭。” 万景山不太爱说话,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条街。 邹老板觉得闷,八卦地问:“那个林子,是你媳妇家那边的亲戚?” “不是。”万景山说:“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啊……”邹老板顿了顿,“那你怎么放心让他们天天在一块儿的?你也不怕你媳妇跑了。” 万景山一板一眼道:“不会跑。” “别这么自信。”邹老板说:“男男女女的事儿,可没那么简单。能有几个单纯的朋友,一开始时朋友,时间长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味了。” 万景山:“……” “你跟个木头似的,你媳妇不觉得你无聊啊?” 邹老板不嫌事儿大地说:“你们刚成亲,可能还热乎着,时间一长,可就不好说了。” 万景山:“……” 跟木头似的? 好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邹老板絮絮叨叨地讲着亲戚朋友的事儿: “我三妹跟三妹夫,两人一开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结婚五年之后,三妹夫喜欢上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卖菜大姐。” “我舅跟我舅妈从十岁就认识,二十岁结的婚,一块儿过了二十年,孩子都成家了,结果他们都喜欢上了别人。我舅喜欢上了我舅妈的表妹,我舅妈跟我舅的大侄子搞上了。” “……”万景山听得云山雾绕,只觉得这世界有点乱。 “你别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邹老板一副过来人的架势,“也不是让你把媳妇拴裤腰带上,就是让你留意着点,别大意。” 万景山不太走心地“嗯”了一声。 他不太想揣度媳妇,不想假设那些不好的事情。 既然选择信任,就要信任到底。 可是……小汀跟林子,以后真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他们一路闲聊着,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建国饭店。 副主任则晚了十分钟,来了之后往那一坐,喝了口邹老板给他倒的茶,悠悠道:“这地方选得不错。” “您喜欢就好。”邹老板陪着笑。 饭菜上齐,闲聊几句之后,便开始谈正事了。 万景山没有插嘴,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最后他听明白了,事情没谈成。 邹老板脸上依旧堆着笑,拿起桌上的五粮液,双手恭敬地给副主任添了酒。 “您再考虑考虑,如果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就让梁子联系我,这批砖我一直给您留着。” 梁子就是邹老板的好哥们,副主任是他姐夫。 副主任喝得满面通红,笑着说:“价格你不接受,就没别的可说的了。我也不好白帮你是吧?这点规矩你应该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 “明白明白。”邹老板忙不迭点头,但他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没有轻易松口。 “这个豆豉蒸鱼味道不错,您多吃点。” “不吃了。”副主任撂下筷子,“我无辣不欢,不放辣椒的菜没有一个好吃的。” “梁子说您胃不好,大夫不让您吃辣。”邹老板来之前跟好哥们都打听好了副主任的喜好。 “哎……”副主任重重一叹,“不能吃辣的人生简直没有意思。” 这一桌的八菜一汤都很清淡,万景山觉得味道都很好,不过副主任没吃多少,看得出来是真的不合口味。 “得了胃病之后,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我都瘦了十几斤了。” 副主任大吐苦水,“工作也不顺利,真是走背运。” “等路建好,就能顺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万景山开了口。 他语调不高不低,毫无自我推销的急迫。 “我们的废砖废瓦,质量很好。路扎实了,道顺了,人也就顺了。” ------------ 第78章 万景山,你冷静点! “呦。”副主任看向万景山,“这小同志要么不说,一开口还挺会讲。” 吉利话谁都爱听。 何况是正在走背运的人。 但价格是实打实的,副主任不会因为这轻飘飘的两三句话就轻易改变主意。 走出饭店,往公共汽车站走的路上,邹老板吐了两回。 事情泡汤了,他有点郁闷。 “这老家伙,也太贪心了,捞好处没够是吧,去他妈的,老子把砖扔了都不给他!” 万景山有点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扶着弯腰干呕的邹老板,眉头微微地皱着。 邹老板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缓了半天才直起腰。 他看着万景山,大着舌头说:“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板着个脸,怪吓人的。这事儿谁去都成不了。” 万景山没应声。 他想,如果小汀去的话,应该能办成吧。 回去的汽车上,邹老板睡死过去,全程一次都没醒。 到砖厂的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 耽误大半天,万景山打算直接开始干活。 余光里突然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偏头定睛看过去,两棵树的长绳上赫然挂着他昨天换下来的裤子。 他二话不说跑过去,伸手往兜里摸。 是空的。 小光头路过,万景山沉声问他:“谁洗的?” “真真洗的呗,这里就她一个女人,还能是谁。”小光头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都收敛了几分。 万景山咬着后槽牙,步伐很重地朝厨房走去。 江真洁哼着小曲,正在洗碗,旋律正在往上飘时,骤然被打算了。 “谁让你洗我裤子了?!” 厉声质问,来自万景山。 江真洁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盘子咣一声掉落,碎成了两半。 “啊……”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我没啥事,就给大家洗了洗衣服,你不用不好意思。” 万景山想问裤兜里的糖呢,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了丢在垃圾堆里的糖纸。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都不是他撕开的那颗糖纸。 他扑过去,不管不顾地巴拉着脏兮兮的垃圾。 “大山,你干什么呀!”江真洁冲过去拽他的胳膊,“你找什么呢?” 万景山胳膊一甩,江真洁跌坐到了地上。 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个板板正正的糖纸。 他把另外四个糖纸一一叠好,放到掌心上。 “这个糖,谁吃了?”万景山瞪视着江真洁。 江真洁已经站起来了,她倚着厨台,磕绊道:“我,我给你吃了……那个,不就是几颗糖……等会儿我就去买,给你买一斤!还给你还不成嘛!” “谁让你乱动我东西了?!”万景山声音很低沉,目光非常凶狠。 “我……”江真洁嗓音染上了哭腔,“对不起,可我是好心啊。” 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她觑了万景山一眼,这人凶起来,比萧才良还吓人。 萧才良顶多是动手打人,万景山这看起来感觉像要吃人,吃得骨头渣都不留的那种。 “怎么了?”赵大冰得空来找江真洁说小话,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动静不太对。 来了救兵,江真洁心里猛地松了口气。 她挪到赵大冰身边,娇滴滴地控诉:“我洗了大山的裤子,吃了他几个糖,他有点不高兴。” “嗐,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赵大冰浑不在意,伸胳膊去搂万景山的脖子,“不就糖块嘛,回头给你买一大兜,想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撒开!”万景山浑身冒着寒气,声音更是冷得像寒冰。 赵大冰有点没面子,脸色也不太好。 “至于嘛,心眼咋比针鼻儿还小。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没想到还真是。为了几个破糖,跟女人较真过不去,你可真了不起。” “几个破糖?”万景山盯着赵大冰。 赵大冰撇撇嘴:“怎么了?难道还是什么仙丹啊。” 万景山警告道:“不管是什么,那是我的东西,你们不准乱动。” “知道了,以后绝对不碰了。”江真洁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伸手握住了万景山的手腕,“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万景山听她说话就烦,更不喜欢她碰自己,手一甩就要走。 想不到江真洁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呼痛。 赵大冰哪儿听得了这个,一下子来了火,也没顾得上掂量自己的力量,冲过去就跟万景山缠斗到了一起。 厨房地方小,施展不开,万景山一下子没弄开他,纠缠了好几下,才找到机会,朝赵大冰肚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赵大冰痛得跪到地上,脑子一热,抄起了灶台上的大菜刀。 “啊——”江真洁尖叫起来。 很快邹老板,老罗和小光头他们就循声跑了过来。 一看这架势,大菜刀都举起来了,都吓得不轻。 邹老板喝了酒正头疼呢,见着场面,头更疼了。 砖厂里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斗殴事件。 老罗率先冷静下来,对赵大冰说:“你干什么呢,赶紧把刀放下,有啥事好好说。” “没啥可说的。”赵大冰打不过万景山,他必须得依靠强有力的武器,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下大菜刀。 老罗见赵大冰过于激动,估计讲不出什么,便试探性地问万景山:“大山,怎么回事啊?” 边问他还边拉了拉万景山的衣袖,“你回屋歇会儿。” 无论如何,得先把两人分开才行。 是是非非,都可以慢慢地掰扯。 现在真要打起来,肯定得见血。 可万景山跟定在那似的,脚下稳得很,根本一动不动。 江真洁已经第一时间跑出了厨房,捂着脸在那呜呜地哭。 “我的祖宗啊。”邹老板用力搂了下万景山的肩膀,“行行好,消消气,你先出去。” 话音刚落,邹老板手上一空,眼睁睁地看到人高马大的男人朝着大菜刀就走了过去。 邹老板急着大喊:“万景山,你冷静点!” “赵大冰,你快把刀扔喽!” ------------ 第79章 给媳妇准备小惊喜 赵大冰一双眼激得通红,右手紧紧地握着刀把,因为过度用力而不住地颤抖着。 万景山高了对方一头,眼神如鹰隼般凌厉。 赵大冰迫于压力,慌乱地挥刀。 菜刀在空中划了个弧度,然而半路就被生生截断。 万景山攥住了他的手腕。 赵大冰的腕骨传来刺痛,但菜刀还没有脱手。 万景山用另一只手去夺刀,这时老罗大喊了一句:“上午江老板来过!” 万景山身形一顿,扭头看向老罗,瞬间眼神都变了,“小汀来了?” “对。”老罗急着说:“她不放心你,特意过来看看,听说你在这边没什么事才走的。知道你进城了,还觉得很遗憾。” 万景山心里一软,手上就松了几分力道。 赵大冰找准时机,猛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万景山回过神,想夺下刀就走,可赵大冰突然跟发了疯似的来了劲。 双手握刀,用力挥砍。 窗外的光照进来,映在刀身上,闪着危险的光。 万景山全躲开了,赵大冰力气用尽,手心的汗积攒太多,刀在砍出去的时候毫无预兆地脱了手。 菜刀快速旋转着朝门口飞去。 “躲开!”万景山大喊着,不加犹豫地转身扑去。 邹老板被酒精泡过的神经反应慢,老罗站在他侧后方视线受阻也没能第一时间躲避,两人被扑过来的万景山一手拉着一手拽着,倒向旁边。 菜刀卷着风当啷落地,声音其实不算太大,但听得人心颤。 尤其是离它最近的江真洁。 本来江真洁离打斗的两个人最远,她站在小厨房外面的空地上,可万万想不到,菜刀会华丽丽地凭空而降,贴着她的手臂砸到地上。 她石化般定在原地,木然地低头一看,刀尖上沾染着血迹。 砍到自己了? 江真洁瑟瑟发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除了旧伤好像没有哪里格外的疼。 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快快快,老罗快去拿个干净毛巾过来。”邹老板拽着万景山坐到小板凳上,七手八脚地拽出自己的线衣袖子,团成一小团摁到了冒血的伤口上。 江真洁双腿发软地往前走了几步,扒着门框往里看。 终于看到鲜血顺着万景山的耳后缓慢地顺着脖子流下来,滑进了衣服里。 刀上的血是万景山的…… 赵大冰满脸慌张,那股子气愤劲儿没了之后,有点后怕。 他盯着万景山的脖子,哆嗦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拿住。” “去去去,一边去!”邹老板现在看到他就冒火。 赵大冰站在墙角,像个鹌鹑。 老罗跑去跑回,拿来干净的白毛巾,和红药水。 “赶紧用这个杀杀菌!” 万景山看了一眼,说:“伤口割得深,不能用红药水。” 小汀之前跟他科普过这些,所以有点这方面的常识。 “我带了碘伏,可以用那个消毒。” 邹老板换成用毛巾摁着伤口,不放心道:“还是去卫生所吧,这口子挺深,估计得用针缝缝。” 万景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卫生所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消毒、缝针,之后打上了吊瓶。 万景山靠坐在床上,闭着眼养神。 邹老板在旁边陪护。 护士过来换药时,万景山坐起来喝了点水。 “你回去吧,我自己没事。” 邹老板酒劲儿还没散透,困得掉头,但又放心不下。 “刚才要不是你,这一刀肯定就落我身上了,我这时候要走就不是个人了。” 万景山摇摇头,“事情是我惹出来的。” 邹老板跟赵大冰和江真洁了解了一下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几块水果糖引发的冲突。 但他一听就知道,根本原因不是糖,而是江真洁擅自动了别人的东西,不管本意是什么,都是不妥当的行为。 但因此就大动干戈吗? 好像也不至于。 “咋回事,你要不要跟我说说?”这事邹老板得给双方一个说法。 万景山低声道:“是我冲动了。” “虽然我认识你没几天,但看得出来你不是随便发脾气,随便动手的人。” 邹老板看中万景山的才能和聪明劲,所以会格外的偏向他。 “你们到底怎么打起来的?谁先动的手?” 万景山回想了一下,慢慢回道:“江真洁拉我,我甩了下胳膊,她可能没站稳,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反正摔倒了。赵大冰看不过眼,要过来揍我。我还手,就打起来了。” 结合江真洁平时的举动,她跟赵大冰那些弯弯绕绕,还有她对万景山不清不楚的态度,邹老板这下完全明白了。 “你打算报案吗?” 菜刀砍伤人,这是实打实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认证物证,清清楚楚。 “对你有影响吗?”万景山看着邹老板,问了一句。 邹老板说:“你不用管我。” 那就是有影响。 赵大冰肯定去求了老罗,老罗再去求邹老板。 邹老板的砖厂不是大厂子,固定工人没几个,一般接了大活才找临时工过来加班加点地赶工。 老罗是他最重要的中间人,事情闹太僵了,以后不太好相处。 毕竟圈子就这么大,重新找相熟的中间人和工人,也不是不行,但会比较麻烦。 这时候的烧砖技术差,过程复杂而漫长。 从泥土做成砖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中间每个步骤都要安排得非常合理,才能利益最大化。 “不用了。”万景山说:“报案也关不了多久,赵大冰准备去南方,让他赶紧走吧。” 赵大冰这种脑子缺筋的人,真要因此受到处罚,出来之后肯定还要找麻烦。 一来二去,揪扯不清,实在没有必要。 权衡利弊之后,万景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邹老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大山老弟,以后我就认你当弟弟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喊我邹大哥,别叫邹老板了。” 万景山“嗯”了一声,说:“邹大哥。” “既然都喊我一声大哥了,那我得给你改口费。”邹老板豪气道:“你想要点啥,尽管开口。” 万景山思索片刻,说:“我想要点砖。” “要多少?”邹老板问。 万景山说了个数。 邹老板一点没犹豫,大手一挥,“再给你加五百块。” “用不着这么多……”万景山顿了顿,“多了也不好放,浪费了。” “那行,多给你两百块。” 邹老板非要多给点,万景山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谢谢邹老……”想到改口的事儿,磕绊一下,纠正道:“邹大哥。” 邹老板好奇地问:“你们那房子不是盖完了吗?你要这些砖干什么?” 万景山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他要给媳妇准备个小礼物,算是个小惊喜。 ------------ 第80章 来,抱抱 万铁匠掐指一算,儿子今天差不多该回来了。 儿媳妇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最近这些天一直都这样,白天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以前家小,一个人待着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守着这么大一栋房子,突然生出了一种孤独寂寞冷的感觉。 他坐在客厅窗前的小椅子上,抱着小黄狗,自嘲地笑了笑。 日子越过越好,反倒还矫情起来了。 九点左右的时候,趴在脚边一直睡大觉的咕噜猛地弹跳起来,扇了扇耳朵。 “有人来了?”万铁匠低头看狗。 咕噜汪一声,撒开蹄子就跑。 这么激动呢? 儿子回来了? 万铁匠把小黄狗放在地上,拄拐慢慢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先搬砖,最后再搬桶,都小心着点啊,别把桶碰坏了。” 万铁匠听出来这是老罗的声音。 老罗怎么还跟着过来了? 搬砖搬桶又是要干啥? 正满心疑问的时候,万景山走进了院子,“爸。” “回来啦!”时隔半个月再看到儿子,万铁匠高兴啊,但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儿子耳朵后面贴着纱布。 “这是怎么了?” “没事。”万景山语气轻松:“不小心划了一下,很快就能好。” 万铁匠追问道:“什么东西能划到耳朵后面?” “……”万景山临时编了个瞎话,“跟一个搬砖的师傅撞一块了,砖头划的。” 万铁匠半信半疑,“纱布打开我看看。” “等晚上换药的时候给你看。” 万景山使用了拖延战术,“我请师傅们过来帮我干点活,很赶时间,想在小汀回来之前弄好。”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老罗已经指挥着人往院子里搬砖了。 万铁匠让出空间拄着拐往旁边蹦了几步,“你们要弄什么?” 万景山神秘道:“等做好你就知道了。” “啥玩意,跟我还保密。”万铁匠斜过去一眼。 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幅样子,奇奇怪怪的。 干活地点在厨房,午饭和晚饭都是万景山做好端到客厅里吃的。 晚上九点多,活终于干完,老罗跟师傅们都离开了。 万铁匠盯着墙上的钟表,数着秒等儿媳妇回家, 直到十点半,江岚汀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万铁匠拄着拐近乎是跑着来到院子里的。 江岚汀吓了一跳,“万叔,你慢着点!” 大半夜的咋这么激动。 家里进贼了? 看咕噜在逗小黄狗玩,也不像有贼的样子。 “小汀。”万景山站在厨房门口,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但嗓音里明显带着难以压抑的喜悦。 江岚汀的心跳猛地乱了几拍,“什么时候回来的?” 万景山偷偷地搓手指,故作淡定地回答:“上午。” “行了,你俩晚点再腻歪。”万铁匠十分想知道他们一帮人大张旗鼓忙活一天,到底做了个什么伟大的东西。 江岚汀看向万景山,纳闷地问:“万叔怎么了?” 好像很急迫的样子。 万景山走到他爹身边,用气声说:“跟你没关系,你先进屋待会儿,晚点我再带你看。” “你就先告诉我一下是什么,我心里有个数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万铁匠自认为不是个好奇心有多重的人,不过今天这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想让小汀第一个知道。” 万景山从来没给人准备过什么惊喜礼物,所以非常重视,想做到尽善尽美。 “你俩自己玩吧,我睡了。”万铁匠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万景山淡笑道:“爹,等会儿我去找你。” 万铁匠轻哼一声,“有了媳妇忘了爹。” 给你媳妇大张旗鼓地搞这么大阵仗,也没见你给爹带什么好东西。 老家伙妥妥的吃醋了! 江岚汀停好自行车,准备去厨房洗手,路却被万景山挡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确定万铁匠已经进了屋,才抬手一指,问:“怎么弄的?” 万景山抿抿唇,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这个晚点再说,行吗?” “不行。”江岚汀严肃下来,“说实话。” 万景山言简意赅道:“跟赵大冰打架,菜刀划了个小口子,不严重。” 江岚汀胸口一窒,菜刀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划了道伤口,还不严重呢? “你知道这里离大动脉有多近吗?你知道划破大动脉血会飙多高吗?” 想想都后怕。 “因为什么打架?”江岚汀问,“赵大冰找你事儿了,还是江真洁找你不痛快了?” “江真洁偷吃了我的糖。”想起这件事万景山还不太痛快。 “……”江岚汀略略一想,就猜到了整个过程。 “你去警告她以后不准动你的东西。” “她就说对不起说自己是好心的,然后拉着你道歉,让你别生气。” “你不耐烦甩开她的手,然后她就假装摔倒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里疼那里疼。” “赵大冰一看喜欢的姑娘受欺负了,要替她打抱不平,演一出英雄救美。”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就拿起菜刀当武器。” 万景山听得目瞪口呆,人不在现场,这都猜得到? 江岚汀略微停顿,继续道:“然后你们打成一团,你怕菜刀伤到他,就手下留情,结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这一点她没猜准。 万景山摇摇头,“他没抓住菜刀飞出去了,我护着邹老板和老罗,就被刮了一下。” 说完,他特意补充了一句:“我心里有数,确定不会砍到脖子,最多蹭一下。” 场景跟之前赵菊英扔暖水瓶有异曲同工之妙。 “缝针了吗?”江岚汀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没洗,不方便打开纱布直接看,所以先问了一句。 万景山点了点头。 江岚汀微微皱眉:“几针?” 万景山轻咳一声,低声回道:“八针。” 江岚汀:“……” 她沉默地看着他,心里微微抽痛。 这种感觉,无疑是心疼了。 “真没什么事,一点都不疼。”万景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都缝针了还能不疼? 江岚汀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她张开手臂,温柔道:“来,抱抱。” 万景山停顿两秒,才上前拥住了她。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突然涌上一阵鼻酸。 伤口疼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哭,抱着媳妇眼泪却突然有些忍不住。 偷偷压了压眼角,他在她耳边用一把性感的好嗓,带着微哑地说: “媳妇,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 第81章 我想你了…… 万景山兴奋又紧张。 客厅电灯的光线斜照过来,把他微微晃动的圆眼仁映照得比星星还亮。 被泪水洗过的双眼湿漉漉的,带着软绵绵的情谊。 礼物还没看到,江岚汀就已经有些心动了。 万景山把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带着她往厨房的方向走。 江岚汀抬脚踏入门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砖墙。 厨房面积很大,原本有一大块空余,现在被占用了一部分。 她走过去,发现侧面还有一扇门。 本以为礼物会是一道万景山做的美食,或者他买回来的好吃的,亦或者是什么比较好的食材或者调味料。 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庞大的礼物。 而且直到现在都没真正搞明白这礼物具体是什么。 她歪头疑惑地看向万景山。 “打开看看。”万景山来到她身侧。 门把手圆圆的,仔细看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汀”字。 江岚汀拉开木板门,一个大木桶映入眼帘。 准确说,是个浴桶。 摸上去,手感颇好。 瞬间被惊喜淹没,她笑起来,“你给我做了个浴室啊!” 木头小子也这么懂浪漫。 “时间太少,做得不太好……”万景山说:“哪里不合适以后再重新弄。” “已经很好了,我非常喜欢。” 江岚汀看出他的紧张,握住他微凉的手暖着,用轻缓的声音,给予他直接而肯定的回应,“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惊喜的礼物,大山,谢谢你。” 她温热柔软的手,包裹着万景山,男人的手很快就被暖热,同时他的心被烧灼得热烈而动荡。 “今晚你要洗吗?”他的眼神时不时瞄一眼浴桶,“洗的话,我帮你烧水。” “这是……”江岚汀眼尾一挑,“双人浴桶吧?” “嗯。”万景山抿抿唇,故作淡定地解释:“砖厂附近一个村子里有个老手艺人,祖祖辈辈都是做浴桶的。我去他家的时候,他那里只有双人的了。双人的……宽敞,应该能洗得更舒服吧……” “是挺宽敞。”江岚汀这种纤瘦修长的体型,进去三个应该都活动得开。 她勾起食指轻抬万景山的下巴,“不过,你脸红什么?” 万景山喉结滚了滚,“我这么黑——” “那也看得出来。”江岚汀抬眼描摹他的脸庞,笑着问:“真的只有双人的?” “不是。”万景山不会撒谎,眨眼的速度都变快了。 他重复刚才说过的话,避重就轻道:“买大一点宽敞,更好洗。” “嗯,考虑得挺周到。”江岚汀猜出他的小心思,但没有戳穿。 “我洗个手,先看看你的伤口。” “你饿不饿?”万景山说:“我给你下一碗面条吧?” “先看伤口。”江岚汀给手上打了香皂,仔细地搓洗,“今天消毒上药了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 他清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了,一直没腾出时间。 江岚汀问:“大夫给开了药吗?” 万景山说:“开了。” 江岚汀:“拿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万景山没问为什么要在厨房换药,转身快步离开。 回房间把药拿回来时,江岚汀已经洗完手了。 万景山靠坐在厨台上,她揭开医用胶带,掀起纱布,之后就停下了动作。 黑色的缝线很是刺目,伤口微微红肿,消毒药水把那一片的皮肤染成了黄色。 “真丑。”江岚汀盯着伤口,吐槽了一句。 万景山偏头看她:“什么?” “这大夫手法真差,缝针缝得真丑。”江岚汀把纱布全部拿下来,开始给他消毒上药。 “你会觉得恶心吗?”万景山有点担心。 “说什么呢。”江岚汀掰正他的脸,“别乱动,戳到伤口不疼啊。” “疼……”万景山坦诚道。 其实他也是怕疼的。 只是之前没有听他喊疼的人。 老爹心粗而且脆弱,他要当他爹的支柱,所以习惯了故作坚强。 江岚汀处理好伤口,盖上新的纱布,贴上医用布胶带,问他:“缝针的时候打麻药了吗?” “卫生所里没有。”万景山感受着偶尔碰到脖子的那双柔软的手,她的动作比医生和护士都轻柔很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江岚汀听得揪心,“疼得厉害就吃片止疼药。” 万景山低低地“嗯”了一声。 回家真好啊,在媳妇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听着她淡淡的话语,就觉得心安和踏实。 江岚汀叮嘱他:“伤口不能碰水,最近吃清淡一点,多休息,别劳累。” 万景山乖乖应声:“知道了。” “我自己做面条,你是病号,回屋歇着吧。” 江岚汀没顾上吃晚饭,中午就吃了俩包子,的确有点饿了。 万景山不想走,赖在厨房,绕着江岚汀来回走。 一小把挂面放进沸腾的水里,她用筷子来回搅动。 “打一个荷包蛋。”万景山取来一个鸡蛋,冲洗好放到台面上。 江岚汀把鸡蛋打入国内,扭头看他:“你还不回屋?” “不想回屋。” 氤氲的水蒸气模糊了些许视野,万景山在淡淡的面香中,莫名多出几分勇气,开口坦露心声,“我想你了……” 分别半个月,日日都在思念。 面条熟了,鸡蛋也熟了,江岚汀放下筷子,灭了火,转身走到他面前,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轻轻地亲了一下。 亲完也没有起来,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整个肺腑里都灌入了他的气味。 她什么都没说,但每个举动都在表达,她也想他了。 这个拥抱不如在院子里时那么用力,但更长久,更温情。 万景山舍不得松手,但面汤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先吃面吧……”他轻声道。 江岚汀松开他,“你和万叔吃吗?我多做了一点。” “我们晚饭吃得晚,都不饿。”万景山说:“你吃不下的可以给我。” 他经常给她扫底。 江岚汀盛了大半碗的面,坐到桌前边吹边吃。 万景山看着她被热气熏得粉红的脸颊,开口问:“等会儿你用浴桶吗?” 江岚汀偏头看他。 万景山回视她,“我刷洗好了的,可以直接用。” 江岚汀:“哦……” 万景山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你要洗,我就给你烧水。” ------------ 第82章 橘子味的吻 双人浴桶很大,烧水得花点时间。 江岚汀本来打算今天就简单地冲一冲,毕竟忙活一天有点累了。 她刚才看了,浴桶旁边留了冲澡的空间,很方便。 毕竟不可能每天都用浴桶泡澡,那也太奢侈了。 眼下只有这样的条件,跟穿书前在大都市里住高档公寓的生活没法比,不能要求太多。 万景山眼巴巴地看着她,满心满眼的期待,江岚汀就临时改了主意,“洗,你烧水吧。” “好。”万景山顿时雀跃起来,忙忙碌碌地开始烧水。 添柴架锅,有两个大汤锅是新的,以后可以专门用来烧洗澡水。 长长的灶台设置了五个灶头,这是江岚汀特意嘱咐师傅们做的。 两个大汤锅装满水放上面,烧两轮,一共四桶热水的量就足够洗一次了。 等水开的时候,万景山把江岚汀吃不下的面条全吃掉了。 江岚汀不让他洗碗,他便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添点柴。 洗碗洗锅洗筷子,只用了五分钟。 之后她去取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火力旺,第一波已经烧好了,先倒进浴桶里,再烧第二轮。 厨房里充满了水汽,朦朦胧胧的。 江岚汀坐在万景山身边,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 万景山想找个话题,便从兜里掏出橘子糖用掌心托着,展示给她看。 “剩下一颗,其他的都被江真洁吃了。” 江岚汀笑了笑,“听起来很委屈啊。” 万景山委屈坏了,“本来想得好好的,一天一颗,吃完就能回来了。可那天进城回来,糖就被她霍霍的。” 江岚汀把糖拿起来,轻轻撕开糖纸,切口整整齐齐,跟他撕得一模一样,“张嘴。” 万景山乖乖把嘴张开,随后橘子的甜香瞬间在嘴里漫延开来。 “那天你干什么去了?”他问。 厨房里放着几颗糖,江岚汀挑了个同样的橘子糖含在嘴里,之后坐回到板凳上,用手托着下巴,说:“想你了,去看看你。” “真的?”万景山拨弄着燃烧着柴火,有点不敢相信。 江岚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道:“跟林子去了趟老陈家,离砖厂不太远,就去了一趟。” 万景山:“哦……” 那就不是专门去看他的。 “离得不远,但去一趟也要绕一大段路。”江岚汀告诉他:“不是真的想你了,就不会去了。” 万景山没说话,但嘴角弯了起来。 开心写在了脸上。 “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以后多笑笑。”江岚汀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 万景山下意识偏了偏头,一下含住了她的指头。 这是没经过大脑的举动,他自己都愣住了。 但他没有后退,没有松开,甚至用舌尖轻轻地扫荡。 江岚汀手臂一阵酥麻,她合上眼,享受了几秒这奇妙的感受才抽出手,宠溺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哑声道:“水开了。” 万景山后知后觉地感到羞窘,立马灭了火,站起身。 江岚汀跟着站起来,和他一起抬着水桶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里。 留了一些开水留着最后冲洗。 凉水也打好了,放在旁边。 “冷热你自己再调吧。”说完万景山准备离开。 浴室里站两个人还是显得有些逼仄的,转身时都难免碰到对方。 在湿漉漉的厨房里轻声交谈,在浴室里进进出出,碰来碰去,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江岚汀挡在他面前,仰头直接封住了他柔软的唇。 一上来就很热烈,不隐藏,不矫饰。 他们接了个橘子味的吻。 吻是甜的,伤口是痛的,手是麻了,整个人都微醺着。 这次是万景山叫的停。 他松开她,退到浴室外,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浴桶的边沿,快速说道:“你洗吧,有事喊咕噜,让它去叫我。” 说完不等江岚汀开口,就落荒而逃了。 江岚汀笑着轻轻摇头。 走这么急干什么,本来今天还想奖励他点别的来着。 算了,那就下次吧。 调好水温,泡在舒适的水中,舒服得直想叹气。 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她打量这间朴素的浴室,把它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生时刻啊! 万景山走出厨房时,简直是大汗淋漓。 他回屋冷静了许久,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才拿上给老爹的礼物下了楼。 “笃笃”敲了两下门,轻声问:“爹,你睡了吗?” 万铁匠没好气地回道:“睡了。” 万景山顿了顿:“……那你这是又说梦话了?” 万铁匠抬高八度:“我什么时候说梦话了!” “你屋还开着灯,让我进去吧。”万景山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万铁匠平时关灯很早,他不想浪费电。 今天一直开着,明摆着就是在等儿子。 “什么礼物,你别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 “我进来了?”万景山问。 万铁匠身体残疾的原因,卧房一般不上锁,怕出什么事外面的人进不去。 但只要门关着,万景山和江岚汀就一定会敲门询问,听万铁匠亲口说进来他们才会进。 这样即使不上锁,万铁匠在房间里也会很自在。 “进来吧。” 老爹发了话,万景山推门而入。 万铁匠一下就看到了儿子手上拿的东西。 一根泛着圆润光泽的拐杖,上面还有精致的图案。 再不懂品味的人都能看出它的好。 “起来试试吗?”万景山把拐杖塞到老爹手里。 拐杖是定做的,高度应该刚刚好。 万铁匠激动的手抖,他以前就拄着根破木头,后来江岚汀给他买了个好一点的,但都远不如这个好。 什么矜持都没了,万铁匠一骨碌爬起来,迫不及待地下床试用新拐杖。 “好,好啊!”他连声夸赞,“这摸起来跟……” 话说一半,脑子里突然空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顿了顿,他说:“滑溜溜的,跟你小时候的屁股似的。” 万景山:“……” “你咋不早点给我,故弄玄虚了一天!” 万铁匠来来回回地走着,问了一句:“你给你媳妇弄什么了,在厨房忙活一天。” 万景山回答:“垒了个洗澡的房间。” 万铁匠:“在厨房啊?” “嗯,烧水什么的比较方便。”万景山说:“冬天洗澡不会太冷。” 万铁匠哭笑不得,“你可真能想。” ------------ 第83章 万景山得到的奖励 江岚汀泡完澡,冲洗干净,舒服得整个人都变软了。 浴桶清理起来比想象中方便,底部有放水的塞子,拿掉就可以。 厨房的排水做得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泼几瓢凉水,地面干干净净。 她把头发包起来,裹紧棉袄小跑回二层小楼。 一进门就跟刚从老爹房间里出来的万景山撞了个正着。 江岚汀脸蛋红扑扑的,双眼泛着水光,自带含情脉脉的效果,泡个澡连嗓音都被泡软了,“热水还有剩,应该够你用的。” “嗯,我这就去洗。”万景山只是单纯地看着她,之前在房间里冷静半天的情绪瞬间又扬了起来。 他转身就往外面走。 江岚汀视线跟着他,问了一句:“你不拿换洗的衣服?” 万景山顿住脚,折返回来,跟江岚汀一块儿上了楼。 他在她身后一步一个台阶地慢慢走,明明用同样的香皂,但她用完的味道总是更好闻。 万景山贪婪地嗅着,把她的味道深深吸入肺腑。 “你现在一天洗两次澡?” 江岚汀突然想起去砖厂时老罗的话,便随口闲聊道。 万景山微微一愣,说:“一天洗一次。” 两人来到二楼,朝各自的房间走。 江岚汀挑眉看他,淡声道:“那老罗说你一天洗两次,大早上起来也去冲澡。” 万景山的脸猛地烧得滚烫,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做的梦,导致第二天一早起来不得不冲澡。 本来就够羞臊了,现在被江岚汀提起,简直想直接钻地缝。 他不想编瞎话,只好避重就轻道:“就那天早上多洗了一次。” 江岚汀没追问,瞄到他耳后的纱布,走过去摸了摸。 刚才在厨房烧水,呆的时间长了,纱布有点潮。 “洗脸的时候注意别沾水,等会儿洗完澡过来我给你重新换个纱布。” 万景山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吞下了,换了一句道:“好,我很快能洗好。” “不急,我头发没干现在还睡不了。”江岚汀说完便回了屋。 房门轻轻合上,万景山听到里面传来咔哒一声拉亮电灯的声音,之后从门底的缝隙里漏出淡淡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地面。 万景山回屋找贴身的换洗衣服,拿上就小跑着去了厨房。 蒸腾的水汽还未散去,浴室里干净整洁,充满好闻的香气。 他边洗边忍不住总去看旁边的浴桶,幻想媳妇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沐浴的样子。 这样不行,万景山及时打住,开始默诵《黄帝内经》选段。 燥热褪去几分,快速洗澡收拾。 短裤搭一条单裤,背心外面套个军大衣,就上了楼。 听到脚步声,江岚汀直接给他开了门。 长发披散下来,微微凌乱,半湿着,万景山看得挪不开视线,心跳声响彻耳畔。 “还真溅到水了。”江岚汀摸了摸纱布,明显比之前湿了,“赶紧换掉。” 见万景山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她扭头看他,“想什么呢,过来坐着。” 万景山回魂,见她指着床,便乖乖地坐在了床尾。 换个纱布很快,大约半分钟都没用上,他就听到江岚汀说:“好了,回去睡吧。” 万景山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拉,江岚汀顺势坐到了他腿上。 两条腿修长有力,弯成九十度,犹如一条结实的板凳。 却比板凳还要好,因为带着人体的温度。 江岚汀是侧坐着的,她朝他偏头,看他上翘的长睫毛,音调带着勾子,“又要亲够了才去睡吗?” 万景山把下巴搭在她肩头,重重地呼吸,闷声问:“今晚我可以睡这儿吗?” 江岚汀没有考虑,直接回他:“不行。” 万景山沉默几秒,低声说:“天冷了,一个人睡有点冷……” 拉扯间,军大衣敞开了,江岚汀瞥了眼他的白背心,堵他的话,“多穿两件就不冷了,实在不行,灌瓶热水放被窝里。” 万景山:“……” 其实他火力旺,一点都不怕冷,要不然也不会只穿一件背心睡。 不过刚才那句也不算说谎,身体不冷,但是一个人睡心冷啊,孤独冷。 “我们是两口子吧?”万景山瓮声瓮气道。 “你正经要问这个?” 听江岚汀语气里带上了严肃,万景山立马摇了摇头,“不是,我随便说的。” “你怕什么。”江岚汀轻笑。 万景山蔫蔫的,松开她的手,抬起头哑声道:“我回屋了。” 江岚汀坐在他腿上没动,看着他清澈好看的眼睛,“那天为什么早上又洗了个澡?” “……”这个问题再次被提起,万景山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突然福至心灵般,他说了实话,“晚上梦到你,弄脏了裤子。” 江岚汀早猜到了,笑问:“梦到了什么?” 有点难回答,万景山眉心微微皱起,“……不好说。” 江岚汀撑住他肩膀,转个方向面朝着他,跨坐在他腿上。 “这样吗?” 万景山怕她掉下去,顺手掐住了她的腰。 细细一截,又软又弹,他忍不住指尖用力稍稍收紧。 江岚汀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像纯洁的高岭仙女。 她亲了亲他半干的短发,饱满温热的额头,高挺带点微驼的鼻梁,接着往下,在他紧绷的唇角停留片刻。 “紧张啊?”她贴着他的唇角问。 万景山不仅紧张,还有些忐忑。 江岚汀嫌弃白背心,摸索着寻找他的肋骨,一根一根,轻轻地摩挲,“梦里是这样的吗?” 万景山被撩得出了一层薄汗,但却不敢乱动。 他沉沉的呼吸,胸膛起伏得像是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今晚不能住这儿,但可以给你一点奖励。” 江岚汀推着他胸口,将他缓缓推倒。 万景山仰躺在她厚实的棉被上,被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膝盖跪在暄软的床上,江岚汀跪着往前挪了两下。 她低头含住他的喉结,收获了一声变了调的低哼。 喉结来回滑动,跟滚烫的唇舌纠缠不休。 万景山用胳膊肘抵着床难耐地想躲避,却被江岚汀钳住手腕,抓到了头顶。 “手放着,不许动。”一声命令。 万景山便不动了,犹如被一双无形的手铐钉在了那里。 江岚汀的手鱼儿般向下游去,直奔主题。 万景山弓起脊背,偏头把半张脸埋进了带着女人香的棉被里。 他被带领着,被她掌控着,全盘交付在她手中。 ------------ 第84章 不遗余力 万铁匠起得早,先去厨房熬上了小米粥,蒸了一屉 他站在浴室门口,往里面瞄了两眼,再好奇都没走进去。 万景山听见江岚汀的房门开了,才走出来,跟她一块儿下了楼。 江岚汀蒸了一大碗鸡蛋羹。 万景山烙了两大盘葱油饼,自己现在吃不了,但老爹和媳妇都喜欢。 早饭弄好,一家三口围桌而坐,全都神采奕奕,各有各的喜悦。 “你俩进城,家里又剩我一个人了。”万铁匠悠悠感叹,“天天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呦。” “呦什么呦。”江岚汀哭笑不得,“你无聊啊?” “无聊得很。”万铁匠觉得奇怪,“以前整天躺着,好像都没这么无聊过。” 江岚汀无情地剖析:“半死人能觉出什么无聊。” 万铁匠啧一声,“你说话是真毒。” “说实话而已。”江岚汀耸耸肩,“你听完会觉得不舒服吗?” 万铁匠琢磨了一下,说:“还真不会。” 完全能当一句玩笑话。 江岚汀笑了,“老万同志,这说明你现在很强大,很豁达,活到了更高的层次。” 万铁匠意气风发道:“那等明年开春了,我就准备开铁匠铺,招学徒,也支棱起来好好干。” “这话我可记下了。”江岚汀说:“到时候你可不能偷懒,更不能怕这怕那的反悔。” 万铁匠笃定地保证道:“不会不会。” 饭后江岚汀和万景山就出门了。 她骑自行车,他蹬三轮车,并肩而行。 “什么时候开业,你定了吗?”万景山放缓速度,避开一个小坑,让江岚汀先骑过去,稍后再快蹬几下赶上她。 “元旦,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江岚汀看他一眼,问:“你觉得怎么样?” 万景山点点头,说:“很好。” “其实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业,但我想挑个有意义的时间点。”江岚汀慢悠悠地说:“也就剩十来天了,趁这段时间再多做做准备挺好的。” “嗯。”万景山认真道:“我负责食材,还没完全准备好。” “芳芳小吃店的食材好,林子跟那边关系不错,可以走走这条路子。” 江岚汀这段时间经常去芳芳小吃店吃饭,还见了芳芳本人。 都是干饭店的,离得这么近,本来应该是竞争关系。 但江岚汀早早地就跟芳芳说清了自己的定位。 做药膳,定价高,主要的目标客户跟芳芳小吃店不同。 虽然也有重合的部分,但对彼此的影响并不大。 芳芳是个爽快大方的人,跟江岚汀喝酒时,碰杯一饮而尽道:“有钱一块儿赚!你就是开个普通的小饭馆,我也不会把你当敌人。” 江岚汀也一饮而尽,微笑道:“谢谢芳芳姐。” “甭客气,有事喊姐,能帮的肯定不遗余力!” 芳芳喝酒很豪放,一口一杯的喝,但不上脸,也看不出醉态。 “林子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林子会看人,我信他的眼光。” 江岚汀去吃饭跟其他客人一样给票给钱,芳芳都照收,但每次都会额外再送点糕点或者小菜。 还会让江岚汀帮着尝一尝新菜。 江岚汀会如实相告,不藏私地给出一些好的建议。 一来二去,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食材采购的路子,自然也就搞定了。 万景山过去直接接手就行,但他还打算再去摸摸别的路子。 力求越来越好。 这天江岚汀来的比平时晚一些,到山风药膳的时候,曹林森正蹲门口眯着眼吞云吐雾。 “我说今天咋晚了半小时,原来大山回来了。” 曹林森丢掉抽了一半的烟,站起来用脚尖捻灭,朝万景山的耳朵后面看了一眼,问:“受伤了?” 万景山“嗯”了一声。 “跟人打架了?”曹林森又问:“会留疤么?” 万景山抿抿唇,“应该会留。” 曹林森:“我能看看吗?” “不能。”江岚汀开了门往屋里走,“不准动纱布啊,刀伤,比你眼睛上那个还严重。” “啊……”曹林森揽着万景山的肩膀,笑道:“以后咱们就是刀疤兄弟了。” 万景山:“……” “不过你这位置还好,留了疤也不丑。”曹林森悠悠一叹,“我这玩意在眼睛上,直接就毁容了,很多人看了都觉得害怕。” “还行。”万景山跟外人话不多,不太能说俏皮话。 曹林森跟他也逗不上嗑,就看向江岚汀,问:“江老板,给我带好吃的没?” “没有。”江岚汀指了指路口,“自己买包子吃吧。” “不爱吃,吃腻歪了。”曹林森坐下来,晃着脚问:“想吃你做的炒饭了,这里都能开火了,你给我弄点呗?” 江岚汀无情拒绝:“没空。” 曹林森撇撇嘴,说:“无情!” 这时朱红妹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她在附近的胡同里租了个小房子,已经搬进去住了。 昨晚她心血来潮包了饺子,没吃完的早上热一热给带了过来。 曹林森看见饭盒,开口就问:“妹姐,你带了啥好吃的?” 朱红妹最近也天天来,帮忙干活做准备,跟曹林森很熟了。 “你猜。” 曹林森摸了摸饭盒,“这么热乎!” 他凑近闻了闻,“是饺子?” “鼻子挺灵啊。”朱红妹去后厨拿醋拿蒜,还端了几个小碟,“你再闻闻,猜猜是什么馅儿的。” “你真当我是狗啊,这怎么闻得出来。” 曹林森说着要开盖子,被朱红妹一掌拍下。 “小汀就闻得出来。” 曹林森不信,“不可能!” 江岚汀刚好从后厨走出来,听到两人的话,过来凑近把三个饭盒挨个闻了一下。 “猪肉白菜,猪肉韭菜,茴香鸡蛋。” 朱红妹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 曹林森目瞪口呆,看向江岚汀:“咋闻出来的?” 江岚汀没答,踢了下他的脚,“别在这碍事,吃完赶紧走,洗澡睡你的觉去。” 曹林森瞪大眼睛,低头闻了闻自己,“你该不会能闻出来我没洗澡吧?” “我臭了?” 江岚汀啼笑皆非。 朱红妹直言道:“浑身都是烟味,不臭才怪,洗了澡你也是臭的。” 曹林森:“!!!” 朱红妹踩一捧一道:“你跟大山好好学学吧,瞧瞧人家,走过去带起的风都是清新的。” ------------ 第85章 我香吗? 曹林森看了眼手边的蒜头,犹豫两秒还是一拳头砸下去,剥了五六个放到盘子里。 沾着醋,一口饺子一口蒜。 他轻哼一声,对朱红妹说:“嫌我臭就离我远点。” 朱红妹坐到他对面,笑着问:“饺子咋样?好不好吃?” “就那样吧,勉强能吃。”嘴上这么说,吃起来一点没含糊,眨眼下去半盘子。 “这么勉强就别吃了。”朱红妹把三个饭盒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每样口味都夹出来几个放到盘子里,“我让小汀帮我尝尝。” 万景山走过去,接过盘子说:“你歇会儿,我拿给小汀。” 曹林森扒拉饭盒,被朱红妹拽回来,两人用三个饭盒拔起了河。 万景山端着盘子走进后厨,反手关上了门。 江岚汀在整理调味料,扭头看他一眼,“关门干什么?” 万景山把盘子往台面上一放,从背后把她抱住,握上她的手,手指微微张开,跟她紧密地十指相扣。 “你不怕他们进来?”后背暖烘烘的,江岚汀猫儿似的往后靠了靠,把重量放到了他身上。 “他们拔河呢,现在不会过来。” 万景山把脸埋在她发丝间,腻歪的不得了。 “拔河?”江岚汀以为自己听岔了。 “嗯,用饭盒拔河。” 万景山回答得不走心,怀里娇软的人抽走了他全部的五感和心神。 热度上升,身体也有了变化。 江岚汀打趣他:“差不多得了啊,别指望我在这帮你。” “我没这样想……”万景山有点羞窘,稍稍后移拉开了一点距离。 “给点糖就黏糊。”江岚汀腹诽了一句,接着整理架子上的调味料。 她没推开万景山,时不时还使唤他帮忙拿高处的瓶子。 “饺子味道咋样呀?” 朱红妹在门外问。 万景山万般不舍地松开香软的人形抱枕,走到旁边装模作样地开始擦柜子。 江岚汀看了眼桌上的饺子,用手背探了下温度,已经凉了。 她开火烧水,走过去打开门说:“不热了,我蒸一下再吃。” “这边有啥我能干的活不?”朱红妹问。 江岚汀看了眼墙上的挂表,“你去县医院门口接一下翠翠。” 翠翠的爸死得早,她妈在女儿成亲后改嫁到了隔壁南口市,近半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前阵子病逝了,翠翠过去奔丧,所以还没来过山风药膳。 “行,我这就去。”朱红妹说:“饺子别被林子抢了,他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说难吃还都给炫了。” 江岚汀笑着应声:“知道了,他抢不走。” “也是,量他也没有虎口夺食的胆子。”朱红妹说着大步离开。 曹林森吃饱了不住地打呵欠,他在外面喊:“我走了,回去睡觉了。” 江岚汀没出去,在后厨回他:“拜拜,记得把门关好。” 曹林森捏着烟盒,甩出一截用嘴叼走,说:“你们出来个人看着啊,等会儿小偷进来偷东西。” 万景山拎着抹布走过去,收拾桌上的蒜皮、碗碟、饭盒。 “妹姐说等回来她收拾。”曹林森咬着没点燃的烟,含糊地说。 万景山看他一眼,悠悠道:“太操心,老得快。” 曹林森啧一声,“你这嘴也变毒了。” “报纸上专家说的。”万景山补充了一句:“还有,抽烟有害健康。” “拜拜。”曹林森走出去,站在山风药膳门口,划燃火柴,猛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一串烟雾。 老子也没打算长命百岁,老的快就老的快,早死早超生。 可是—— 他晃过马路,逮住一个小弟,让对方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有啥味儿?” 小弟一脸懵,挥掉扑到脸上的白烟,凑近闻了闻:“老大,你吃蒜了?” “滚滚滚。”曹林森瞅了眼手上的眼,猛吸两口,扔到地上捻灭。 回去洗澡睡觉,躺到咯吱作响的弹簧床上,咂摸一下嘴,心想,饺子还挺好吃的。 像小时候妈妈做的饺子。 虽然妈妈只做过一次,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曹林森离开之后,万景山回后厨洗碗。 东西少,五分钟就洗好了。 洗完他也不出去,再次挪到江岚汀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江岚汀有点无语,“进小偷了。” “不会,进人我能听见。”万景山软声软语的说话,清浅的呼吸打在耳畔,衬得更性感了。 江岚汀不理他,也不撵人。 万景山就自己找话题,他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近乎是用气声说:“我香吗?” 江岚汀被撩得手一抖,撒了半勺白糖。 “撒手!” 之前没耽误她干活,还可以抱着。 现在明显对她造成了影响,就不能任由他黏人了。 万景山松开手,有点无措。 他睫毛颤了颤,赶忙道:“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想离开后厨,转身时被江岚汀拉住了手。 “你很香,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万景山弯起嘴角,脸上有了笑模样。 江岚汀捏了捏他的下巴,“开心了?” 想起媳妇说自己笑起来好看,他的眼尾也眯起来,难得露齿笑了一回。 江岚汀被这个灿烂的笑容晃了眼。 酷哥的笑容竟然灿烂中带着——邪魅? 除此之外还真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宝藏还真是得靠挖掘。 “我出去看会儿书。”万景山随身都带着书,得空就会看一段。 “等会儿。”江岚汀叫住他,“咱们约法三章。” 万景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你说。” 江岚汀思索片刻,缓慢清晰地说道: “第一,不准在后厨腻歪,搂抱亲嘴都不行。” 万景山盯着脚尖,有点不太乐意。 “第二第三还没想好,回头再补。” 万景山:“……” “看书去吧。”江岚汀转身继续干活。 万景山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但就这点地方,三步也就走出了后厨。 坐在饭厅看书,看了不一会儿,朱红妹回来了。 她不仅接回了翠翠,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江真洁。 朱红妹到后厨对江岚汀小声说:“你姐非要跟来,我也没办法。” “没事。”江岚汀洗了手走出去。 江真洁左看右看,激动道:“哇,你这里弄得真好看呀!” 江岚汀抱臂看着她。 “小汀,我来帮你吧!”江真洁摆出真诚的笑,“你这里缺人吗?” “不缺。”江岚汀说:“我这里不欢迎你。” ------------ 第86章 气哭小绿茶 “当姐姐的不能不帮你。”江真洁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我打听了,人家干小饭馆都是一家人一块儿干的。” 江岚汀冷嗤一声:“你跟你爹你妈打听的么。” 江真洁纠正道:“那是咱爹咱妈。” 江岚汀掏掏耳朵,当没听见。 “家人之间哪有真正的仇。”江真洁摆足姐姐的姿态,端着架子说:“家庭制的小饭馆才能开得长久呀!” 万景山打断她的话,沉声强调:“我跟小汀是一家人,两口子。” “啊……对呀,都是一家人多好。”江真洁顿了顿,“你给外人开工钱,他们不见得能好好给你干活。” “谁说的!”朱红妹嗓门大,突然开口把江真洁吓了一跳,“你可别在这胡扯了。” “我也不是说不能用外人。”江真洁退了一步,说:“我的意思是,自家人越多越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岚汀冷冷地瞥她。 “小汀你别这么冲动。”江真洁摆出宽容大度的模样,“你这儿要是生意不好,我不用分钱的。生意要是好的话,你给我一点,够我过日子就行。我真的就是想过来帮你的,你这暴脾气容易得罪客人,我可以帮你处理这些麻烦呀!我什么都能做,比如服务生啊……” 朱红妹白她一眼,“我是服务生。” 江真洁说:“在后厨帮你洗菜切菜也可以的,我不嫌脏嫌累。” 翠翠轻声开口,“我是帮厨。” 江真洁噎了噎,思索片刻,又道:“对了,买菜买肉也需要人的吧。” 万景山面无表情地说:“我负责采购。” “……那洗碗总需要人吧?” 江真洁猜想小饭馆一共就这些人。 然而江岚汀告诉她:“谁有空就洗了,暂时不需要洗碗工。” 江真洁双眸含泪,委屈坏了,“小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这里没人待见你,你看不出来吗?”朱红妹啧啧两声,“你眼神不太好啊!如果不是眼神的问题,那就是缺心眼了。” 江真洁被羞辱一通,哭着跑了。 朱红妹拿起扫帚往门外扫了几下,“真晦气。” 她从万铁匠和林子那听了不少江真洁的事儿,什么烧棚子啊,已经成亲了还勾搭野男人啊,给野男人下蒙汗药想把新房变成凶宅啊…… 简直恶毒至极。 这样歹毒的人绝对不能来山风药膳。 江岚汀带翠翠熟悉后厨,之后几个人一块儿做午饭。 六菜一汤,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摆了满满一桌。 “小汀……”翠翠红着脸开口,“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江岚汀:“你说。” “我想让乐乐来城里上学,你觉得有可能吗?” 翠翠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如果他在这边上学,我就在附近租个房子。” 她不会骑自行车,总不好天天都让万景山用三轮车载她。 “行啊。”江岚汀问:“乐乐他爹同意吗?六婶同意吗?你们商量过没有?” “还没有,他们应该不会同意。”翠翠喏喏道:“如果城里有学校能收乐乐,我就劝劝他们。” “如果你想,那就能办。”江岚汀说:“乐乐聪明,去好学校肯定更有前途。” 翠翠眼睛亮了亮,“那我是要先去学校问一问吗?” 江岚汀点点头,“嗯,你带乐乐过去问问需要什么手续。” “别怕。”朱红妹古道热肠,见翠翠胆子小,就主动道:“到时候我陪你去。” “谢谢小妹。”翠翠感激得眼眶都红了。 “甭谢,姐妹之间不用这么生分。”朱红妹说:“房子你也不用找了,我租的那地方大,你跟乐乐直接搬过来跟我作伴吧!” 不等翠翠开口,朱红妹又道:“我这人可怕寂寞了,还怕黑,大晚上俩屋就我一个人,我心里慌慌的。” “你找的房子有两个屋子吗?”翠翠问。 “对啊,它那干净,离这近,我就挑中了。” 朱红妹体贴道:“你要给我一半房租的,所以不用谢我,也不用不好意思。你来的话,给我省了一笔钱,我还得谢谢你呢!” 翠翠清楚朱红妹是在帮自己,实在想说谢谢,但还是含在嘴里,把恩情记在了心里。 快吃完的时候,来了个客人。 他打开门,开口问:“你们开业了吗?现在能吃饭吗?” 万景山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邹老板。” “什么老板,重新喊。” 万景山改口道:“邹大哥,你来了。” “邹老板过来坐。”江岚汀起身来到一张干净的空桌前,给他拉开了一把椅子,“没开业,但可以给你做点家常菜。” 邹老板走进屋,说:“打扰你们了吧?” “没有,我们刚吃完。”江岚汀询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有啥给我来点啥就行,我不挑食。” 邹老板忍不住对万景山说:“你媳妇真漂亮啊!” 江岚汀听见了,大大方方地说:“谢谢夸奖。” “那天我跟大山特意过来了一趟,结果扑了空,你俩走岔道了。”邹老板笑道:“今天总算见到传说中的江老板了,百闻不如一见呐!” 江岚汀笑了笑,开口询问:“土豆烧肉,醋溜白菜,海带汤,配白米饭,行吗?” “成,很丰盛啊!”邹老板问:“有酒吗?” “现在还没有。”江岚汀回了一句,又说:“你想喝的话,可以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猜也没有。”邹老板笑着说:“上次带大山跟领导吃饭,我陪领导喝得都快吐血了,他都一口酒都不沾。” 江岚汀看了万景山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邹老板感叹道:“大山兄弟的家教真不错。” “他自己不喜欢喝酒。”江岚汀转身去后厨做菜了。 朱红妹收拾餐桌,翠翠跟进去帮忙备菜。 万景山陪邹老板说话。 邹老板压低嗓音说:“你媳妇一看就特能干。” 万景山笑笑,没说话,默认了。 “我能请她帮忙吗?”邹老板补充道:“就让她给我出出主意。” “我跟她说过了。”万景山本来打算抽时间去找他的,想不到邹老板自己先来了,“我媳妇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邹老板激动得手抖,“真的啊?” 万景山点了点头。 “快,给我买瓶酒去,我要庆祝庆祝。” 万景山:“……” 这未免庆祝得有点早了。 “等把这批旧砖废瓦卖掉,拿到钱了再庆祝吧。” ------------ 第87章 傻小子真有福气 邹老板听了江岚汀的计划之后,答应了她提的要求。 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约了副主任来山风药膳吃饭。 副主任喜好吃喝,上次邹老板带过去的五粮液他喝得很美,所以这次没有推拒,应下了饭局。 可来到小饭馆门口一看,他就皱紧了眉头。 “在这吃啊?” “对对对。”邹老板殷勤地给小领导打开门,“您请进。” 副主任不太情愿地往里走了几步,站住脚,四下打量了一圈。 环境还不错,但这种小馆子能有什么好吃的。 “换个地方,要不然这顿饭我没法吃。”副主任根本没把邹老板看在眼里,摆足了领导架子。 “您先尝尝,不喜欢咱再换地方。” 邹老板话音刚落,就从厨房传来一阵喷鼻的香气。 “这做什么呢?”副主任说着抬步朝后厨走去。 万景山在后厨门口拦住了他,“主任,后厨很乱,油烟还大,您在外面坐着等吧。” “我看一眼。”副主任拽了拽万景山,但是没拽动。 他瞪眼道:“让开!” 万景山淡声说:“后厨不让进人。” “一个苍蝇小馆,破规矩还挺多!”副主任被拂了面子,有点下不来台。 邹老板赶忙陪着笑脸说:“主任您什么身份呐,进去沾一身油烟味,多不好。” 副主任顺着台阶走下来,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万景山给他们倒了两杯大麦茶水。 “今天不喝点?”见桌上没酒,副主任直接问了一句。 邹老板搓搓手,笑着说:“您胃不好,还是少喝点吧!” 副主任眯了眯眼,来小馆子,没有好酒,“邹老板,你那批废砖卖掉了?” “没有。”邹老板喝了口大卖茶,“都给您留着呢!” 副主任撇嘴冷哼,“说一套做一套。” 他拿起杯子随意地喝了一口。 大麦茶炒得很香,温热的,嘴里胃里瞬间都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很快就喝光了一杯。 邹老板立马有眼色地给续上。 第二杯见底的时候,朱红妹端着两个大碗走了过来。 “中午就吃这个?”副主任脸色有点不好看。 “啊……”邹老板提前也不知道江岚汀会做什么,垂眸看了看,好像是简单了点。 “大山。”他看向柜台那边的万景山,“其他菜抓紧时间先上一下吧。” “吃这个开开胃。”万景山说:“等会儿还有个汤。” 邹老板愣了愣,“别的没了?” 万景山点点头:“没了。” 邹老板:“……” 他怎么感觉被坑了呢! “什么面条啊,这是泡椒米线。”朱红妹站在桌边没走,建议说:“闻一下,酸酸辣辣的,多香!” 邹老板坐姿没变,但已经闻到了酸辣的香味,刺激着味蕾,耳朵下面酸酸的。 这就是刚才他进门时闻到的味道。 “既然做好了那就只能吃了,总不好浪费粮食。” 副主任摆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拿起筷子夹几根米线送入口中。 弹滑的米线,口感非常好。 更绝的是泡椒的酸辣味带给人的冲击。 辣的程度其实不高,对无辣不欢的副主任来说,只能说有点辣味。 但麻辣鲜香,吃起来能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邹老板见领导闷头嗦粉,并无怨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也开始吃。 尝一口便被惊艳了。 汤底是猪骨汤吊的,炒料也非常丰富,有猪肉丝、牛肉丝,这些都让米线的回味更加厚重。 这个不算药膳,也不在山风药膳的菜单里。 而是专门针对副主任做的。 为了给他开胃,为了吊住他的胃口,让他保有期待。 两人吃完米线,把汤都全部喝光了。 这在江岚汀的预料之中,所以做了小份的,让他们不至于吃太饱,给肚子里留点空间给接下来的汤品。 “服务员,这个再给我来一碗。”副主任放下筷子,舔嘴唇不住地回味。 朱红妹确认道:“泡椒米线吗?” “对。”副主任说:“再来一碗。” 朱红妹说:“今天没有了。” “……”副主任挂了脸,不满道:“你们这什么破馆子,缺啥再去买,快点的!” 人家是领导,朱红妹也不好随便说话,“您稍等,我去问问老板。” 江岚汀听到了外面的话,朱红妹过来前,她已经端着砂锅走了出去。 “主任,这才是今天的主菜。” 打开砂锅的盖子,热气瞬间涌出来,带着诱人的鲜香。 “沙参老鸭汤。”她介绍道:“甘凉滋润、益气养阴、补中安脏,对您这样阴虚体质,肠胃比较弱的人非常好。” 朱红妹拿来两个干净的汤碗和勺子,帮他们盛汤。 “你们慢慢吃,有事可以叫我。”江岚汀走到柜台后面,跟万景山坐到了一起。 邹老板说:“主任,趁热喝。” 泡椒米线积攒了些许对这家店的信任,副主任没说什么,直接开喝。 味道有些清淡,但无比鲜美。 不会一下子让你觉得惊艳,但却能一点一点地俘获食客的芳心。 鸭肉酥软可口,炖得刚刚好,不会太硬,也不会太烂糊。 在入冬的时节,这样喝上几碗,实在太舒服了。 吃完之后,竟莫名有种喝了美酒后微醺的错觉。 “这是你小兄弟开的馆子?” 吃完五脏六腑都舒坦了,副主任讲话的态度难得的平和。 “对。”邹老板点点头,“是大山兄弟和他媳妇一块儿开的。” “刚才那个女同志是大山的媳妇?”副主任扭头看了江岚汀一眼。 傻小子真有福气。 媳妇这么好看。 邹老板说:“嗯,他们是两口子。” 江岚汀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走过去,询问道:“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副主任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老板娘有事啊?” 江岚汀坐到隔壁那桌的椅子上,笑着问:“味道怎么样?吃着合口吗?” 副主任拿着腔调道:“还可以。” “胃不好很多美食吃不了,很糟心吧?”江岚汀不废话,直戳重点。 副主任没动声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猜测着她的意图。 江岚汀跟他对视,目光不闪不躲,“主任,咱们谈个合作?” ------------ 第88章 双宿双飞了 副主任乐了,一个小饭馆的厨娘,能跟自己谈什么合作。 说得怪正经的,真可笑。 “什么合作啊,说来听听。” “我这里只做药膳。”江岚汀不紧不慢地说:“泡椒米线是为了欢迎您特意做的,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副主任没看她,喝了口大麦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饕餮如果没有一个好胃,那太悲惨了。” 江岚汀顿了顿,给对方留足思考的空间。 “但如果把胃养起来,养好了,就能吃到更多的美食,比如——泡椒米线。爱吃辣,并不一定非得多辣,吃辣是一种感觉,带来的是心里的愉悦。” 这番话说到了副主任的心坎上,他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 小厨娘有点本事啊! “你的意思是,能把我的胃养好啊?” 江岚汀回道:“只要用心养,会越来越好。” “你口气真大。”副主任轻笑一声,“连大夫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江岚汀没有被对方的蔑视打击,语气也不见波澜,淡声说:“医疗和食疗,毕竟不太一样。” 到现在了,副主任还能有什么不懂的。 他看着邹老板笑起来,“你真会想招啊,这山路十八弯的。” 邹老板无奈一笑,“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嘛!” 副主任挑起眼皮,问江岚汀:“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你买下邹老板的废砖,按照他之前说的价格。我帮了邹老板,他提供我南下的旅费。” 江岚汀言简意赅,“我南下云城采购优质蜂蜜,蜂蜜非常养胃,能做很多药膳,都对您非常有好处。以后您常来,我可以给您定制专属菜单。想吃点菜单之外的美食,比如泡椒米线,我偶尔可以为特别的客人制作。” 邹老板符合道:“主任,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啊!” 副主任动心不已。 修路的材料在哪儿买都得买。 实话说,邹老板要的价格还不错,他从中也能得到不菲的一笔。 现在除此之外,还多了美食的诱惑。 “我来你这里吃饭,你请客吗?”他问了一句。 江岚汀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这里是饭馆,不是济世堂,您也不缺这点钱吧。” 这种事如果松口答应了,岂不是成了他的私人食堂。 搞不好他还会呼朋唤友,带着自己的领导下属过来。 药膳成本高,可请不起这样的祖宗。 “行。”副主任点了头,“邹老板,等会儿跟我回部门开会,谈谈细节。” 邹老板心中一喜,“谢谢主任!” 江岚汀开口说:“我有件事还想请主任帮忙。” “附加条件还挺多啊……”副主任瞥她一眼,“我可不一定会答应。” 江岚汀笑了笑,直说需求:“我想请您帮忙弄两张去云城的卧铺票,我给钱,您指条路子就行。” 这时候的交通十分不方便,火车慢得跟乌龟一样。 从北口去云城,得晃悠两天一夜,如果坐硬座,人得累垮。 但现在卧铺票非常难买,去火车站连夜排队都未必买得到。 江岚汀觉得这个苦尽量不吃,能想到的办法都要试一试。 副主任摸着下巴,做出为难的样子。 考虑片刻之后,他说:“行吧,我帮你找找人。” “谢谢主任。”江岚汀说:“那我等您的好消息。”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邹老板拿到第一笔钱之后,就把允诺江岚汀的钱给了她。 两张卧铺票也拿到了手。 山风药膳暂时关门,距离元旦还剩一周的时候,江岚汀和万景山一起出发了。 曹林森送他们去火车站,一路都不满地嘟囔: “你们出去玩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 “我还想去深城搞点时髦的好货呢,刚好可以从云城过去,也不远。” “你们双宿双飞了,就我是个可怜人。” “你们晚两天再走不行啊?我重新给你们搞票,也是卧铺票。” 江岚汀哭笑不得,“你嗓子不疼么,安静会儿吧!” 曹林森重重叹气,“你们都走了,我得多无聊啊,都没地方吃饭了。” 江岚汀笑道:“你去找妹姐,她会收留你的。” “她对我凶得很,我才不讨没趣。”曹林森把挂在耳朵上的烟叼在嘴上咬了咬,不一会儿就咬得稀烂。 江岚汀看他一眼,“你现在不抽烟,改吃烟了?小心中毒。” “吃什么烟。”曹林森含糊地说:“我在戒烟。” 江岚汀觉得稀奇,“你要戒烟?怎么突然这么有觉悟了?” “大山兄弟说抽烟会短命,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挺怕死的。” 曹林森绝对不会是个怕死的人,至少不会怕抽烟短命。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朱红妹说他臭,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江岚汀没有嘲笑他,真诚道:“戒烟挺好,加油。” 曹林森搭上万景山的肩膀,说:“好兄弟,别忘了给我带礼物。” 万景山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看着买,我说了那就没惊喜了。”曹林森笑道:“不用太贵,我知道你不当家不管钱。” 万景山一本正经道:“我有零花钱。” “哎呦。”曹林森大笑起来,“多少钱啊?按月给还是按周给?” 万景山目视前方,悠悠道:“秘密。” 曹林森回了他两个字:“幼稚。” 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火车站。 曹林森把他们送上站才走。 江岚汀住下铺,万景山睡中铺,但白天都在外面坐着。 对面下铺是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士,带着金丝框眼镜,一上车就开始看报纸,时不时看一眼高档手表。 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看表频率有点过高,便有了显摆之嫌。 不过他如何,江岚汀不太关心。 没有交集,不相干的人,下车就是陌路人而已。 上午发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江岚汀带了饭盒,装的是方便吃又好消化的茴香馅饺子。 对面男士瞥了他们一眼,轻咳两声。 过了几秒,又看着他们,再清清嗓子。 江岚汀只当自己听不见,万景山更是不会给任何反应。 饺子吃完,饭盒洗好装回布兜里。 这时对面男士拿出一袋方便面,把面饼和调味料倒进茶缸子里去接热水了。 起身走出去时,那姿态,跟要上台领奖似的。 江岚汀啼笑皆非,一包泡面,你得意个屁啊! ------------ 第89章 万景山的亲爹? 泡面的味道极具扩散性,很快就吸引了旁边那间卧铺的小女孩。 她扒着扶梯的边,只探出个小脑袋,眼巴巴地盯着茶缸子里的面。 男人把袖子高高挽起,嗦面嗦得滋溜滋溜响,面汤飞溅得到处都是,表盘子上都有两滴。 暂时没弄到江岚汀这边的铺上,她也就没说什么。 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馋得直咽口水。 她妈妈过来想要拉走女儿,小女孩轻声问:“叔叔吃的是什么呀,好香,我也想吃。” 女孩妈妈看了一眼,说:“就是面条,回家妈妈给你煮。” 中年男士抬起头,严肃地纠正道:“这是方便面,高级食品,不是普通的方便面。” 女孩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跟闺女瞎说了,你慢慢吃。” 女孩被妈妈牵走了,中年男士埋头继续吃面,小声咕哝了一句:“乡巴佬。” 说完响起更高昂的滋溜声。 他上面中铺的男人之前一直在背靠着过道睡觉,这时他醒过来,翻转身,用胳膊支起身体,朝下面望去。 “这位同志,你这么吸溜面,小心呛着啊。” 声音浑厚,语调沉稳。 江岚汀抬头,看到一张五官无比标志的脸。 眉峰带着凌厉的弧度,但目光却很温和。 这人年纪不小了,看起来应该快六十了,但依旧帅气。 年轻时绝对是个非常迷人的帅小伙。 现在也称得上魅力无限,妥妥一枚帅大叔。 “你管我呛不呛呢!”方便面男不领情,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更加卖力地吸溜面条,吸了三口之后,不负众望地呛住了。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脸顿时红成猴屁股。 直到五分钟后,他才稍稍缓过来。 中铺帅大叔无奈地摇摇头,又对方便面男说:“同志,你的手表慢了十五分钟,走字不太准了。” “谁说的?!”方便面男仰起头,梗着脖子说:“我是故意调晚了十五分钟,你不懂就不要乱讲话。” “刚上车的时候我看只慢了五分钟,现在瞅着是越来越慢了。” 帅大叔慢慢道:“你的手表不是防水的,洗手的时候就不要戴了,面汤泡进去了也容易坏。” “你谁啊?怎么这么多话!”方便面男急眼了,“你是不是想干架啊!” “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你不要误会了。”帅大叔淡淡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姓顾,叫顾建诚,照顾的顾,建设的建,诚实的诚。” 方便面男气的嘴角抽了抽,也没胃口继续吃面了,端着茶缸子去洗了。 顾建诚见江岚汀笑了,对她颔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之后他从枕边的布兜里掏出两盒桶装方便面,灵活地下了铺。 江岚汀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不禁笑了。 呦,这里还有升级版的呢! 好巧不巧,方便面男洗完茶缸子回来了,他盯着桶装泡面看了看,眼神复杂地回到自己的铺位坐下了。 顾建诚把其中一桶方便面送给了邻屋的小女孩。 女孩妈妈推拒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并回赠了两个红红的大苹果。 顾建诚跟小女孩面对面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泡面。 他们很安静,小女孩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顾建诚,抿唇羞涩地笑一笑。 她没吃完,剩下的给了她妈妈。 吃完面顾建诚坐在下面消食,他看了眼万景山,之后问江岚汀:“你们是两口子啊?” 江岚汀点点头,“嗯。” 顾建诚说:“你丈夫很用功啊。” 万景山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书,边看边查字典,像个备考的学生。 听到“丈夫”两个字,万景山蓦然抬起头,嘴角微微弯起,有了点笑模样。 他看向顾建诚说:“看书好打发时间。” “确实。”顾建诚深以为然,“我经常看书看一夜浑然不觉,反应过来时天都亮了。” “你是搞研究的吗?” 也许是因为被称呼为小汀的丈夫,万景山对这个帅大叔的印象很好,难得主动攀谈起来。 “算是吧。”顾建诚说:“我在动物研究所工作。” 这是他谦虚的说法,其实他是研究所的教授。 在濒危物种研究和保护方面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专家。 “动物研究所……”万景山思索几秒,接着问:“具体是研究什么的?” 顾建诚回答道:“近几年主要研究白鳍豚,只在长江中下游有,这些年的数量越来越少了,情况很不好。” 白鳍豚……江岚汀对此有印象。 据说是“水中大熊猫”,在她之前的那个世界,零几年的时候就宣布白鳍豚已经功能性灭绝了。 也就是说当时活着的还有,但它们已经没有了繁衍后代的能力,尚存的这些死亡后,就再也没有了。 因为万景山对这些挺感兴趣,顾建诚就讲了很多。 江岚汀听得也很认真,可看着顾建诚的脸,越看越觉得他的侧脸,眉眼,和鼻梁的弧度,跟万景山很像。 两人都在眼前,她不动声色地左看右看,来回地比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他们莫名的相像。 一种猜测不由得浮上心头。 帅大叔该不会是万景山的亲爹吧? 话题间歇,江岚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孩子是不是也受你影响,做这方面的研究啊?” 顾建诚摆摆手,笑着说:“我没有孩子。” 江岚汀默了默,如果他丢过孩子,那十有八九…… 正揣度着这种可能性,只听对方接着道:“我没结婚呢,我这一辈子全都献身给动物们了。” “你从来都没结过婚吗?” 江岚汀知道刚认识就问这种私人的问题有点不礼貌,但实在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想。 万景山想找亲生父母简直是大海捞针,完全没有头绪和思路。 既然碰到有可能的人,无论如何得问上一问。 “没有。”顾建诚笑的得体又松弛,绝对不是在撒谎,他玩笑道:“我连对象都没谈过,只抱过雌狮子,母狼。” “这样啊……”江岚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你肯定不会有孩子了。” 听到这里,万景山突然明白了她刚才那番话的意图。 他小声问她:“我是不是跟他长得很像?” 江岚汀用力点头,“非常像。” 万景山搓着手指,低声道:“我也觉得像,感觉像是看到了三四十年后的自己。” ------------ 第90章 只剩一间房只有一张双人床 江岚汀想了想,看着顾建诚,又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顾建诚挑起眉梢,“怎么了?感觉你们对我非常感兴趣啊。” 江岚汀抱歉道:“冒昧了,不好意思。” “你哥哥和妹妹丢过孩子吗?”万景山问得更加直接,可见他非常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平时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方面的想法,但深藏在心底的愿望,永远不会消失。 顾建诚深深地看着万景山,淡声道:“我也觉得你跟我很像,尤其跟我年轻时,更像。” “我是被扔到雪地里的弃婴,不知道我亲爹亲妈在哪儿。” 万景山顿了顿,问了一句:“你知道木香村吗?你和家人去过北口市吗?” “木香村没听说过,前几年路过过北口市。”顾建诚说:“长得像的人未必有血缘关系,你想找亲生父母,最好再找找其他办法。” 停顿几秒,他又道:“不过等我回家了,可以帮你们问问,我哥和我妹妹以前经历过点我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谢你了。”万景山撕下一张纸,写下家里的地址,递给顾建诚,“如果有消息了,麻烦你联系我。” 顾建诚接过字条,看到上面有一串方方正正的字,写得不算流畅,但非常板正,像印刷的字体。 “好,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写封信告诉你们的。” 顾建诚回铺上补觉去了,他之前忙活了一个多月没好好睡觉,所以打算在卧铺上多睡一会儿。 万景山看书没法像之前那么专心了,心绪有些乱,但心情不算太糟。 毕竟媳妇还在身边呢。 他发现只要有媳妇在,他就不会慌,不会手足无措。 江岚汀悄悄地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他的手指头。 无声的安抚,十分奏效。 万景山朝她笑了笑,见附近没人走动,对面下铺和中铺都在睡觉,他就快速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满足、幸福、踏实,重新拿起书时,内心一片平静。 前半程都很顺利,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火车猛地顿了几下,然后就停了。 乘客全都惊醒了。纷纷问列车员出了什么事。 列车员也不清楚,跑去打探了一圈。 回来时告诉大家:“旅客们不用惊慌,火车出了点小故障,正在加紧维修。” 这一修,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动静。 下一站是三叶城,原本再开十几分钟就地方了,结果突然停了。 这个地方的三叶青非常好,有些人把三叶青称做“药王”。 可以泡水喝,也可以做药膳。 几个乘客见火车一时半会开不了了,便提前下了车。 江岚汀看着他们下车的背影,突然改了计划。 “大山,咱们也下车。” 万景山微微疑惑,“嗯?” 这里离云城可还远着呢。 江岚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既然停这了,那咱们就去三叶逛逛。” 三叶城不仅有三叶青,还有很多南方独有的珍贵中草药。 弄一批回去,也是一种收获。 万景山没有异议,很快把行李收拾好拎在了手上。 “顾教授。”江岚汀见顾建诚醒了,便跟他打了声招呼,“我们提前在这里下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顾建诚挥挥手,“好,回见。” 万景山犹豫两秒,看着顾建诚,询问道:“我能跟你握个手吗?” 顾建诚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万景山同志,有缘再见。” 万景山点点头,“顾教授,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下车时,初升的太阳悬在东方,耀眼夺目。 三叶城比北口暖和很多,江岚汀敞着上衣,万景山则直接把外套给脱了。 这边的树还绿着,街边甚至能看到几朵小花。 比不上盛夏娇艳,却也别具美感。 他们找了家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前台说:“只剩一间房了,你们要吗?” 万景山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略作思考,点头说:“开一间吧。” 前台问:“住几天?” 江岚汀回答:“暂时先住两天。” 前台伸出手:“证件,还有介绍信。” 现在很多地方都不需要介绍信了,也许是因为在火车站附近,流动人口多,情况比较乱,所以还是需要出示这些。 一年前才开始有身份证的,但小地方还没完全施行,很多人还没办理身份证。 出门前,江岚汀去村委会开了身份证明和介绍信。 她把东西递过去,交了钱。 前台推过来一把钥匙,说:“二楼,202。厕所在楼道最东边,注意卫生,动静别搞太大。” 江岚汀拿回证件,拿起钥匙,万景山拎着两人的行李,一前一后上了楼。 招待所条件一般,胜在性价比不错。 房间不大,中间摆着一张双人床。 万景山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内心激动无比。 “愣什么呢?”江岚汀瞥他一眼,“关门。” 万景山关上门,把行李全部放到了桌子上。 江岚汀脱下外套挂起来,换上自己随身带的拖鞋,突然说:“晚上你睡地上。” 万景山正在收拾行李里的食物,闻言手停在半空中,失望地“啊”了一声。 他在山上都没少睡,睡地板也没什么。 可是,本以为终于能跟媳妇睡一张床了,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江岚汀走过去开窗通风:“这里气温不低,你穿着袄子应该不会冷。” 万景山闷声回道:“嗯,我不会冷。” 这间房临街,能听到自行车的铃声,和人们的说笑声。 江岚汀拉上窗帘,转身看他:“就两天,你不会觉得委屈吧?” 万景山立马说:“不委屈。” 江岚汀缓步来到他面前,“不委屈才有鬼!我让你睡地上你就睡地上啊,呆子!” 万景山愣了愣,“嗯?” 江岚汀手臂一环抱住他,把脸埋在男人宽阔的胸前,猫儿般蹭了蹭,“跟你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么?” 万景山心跳咚咚的,跟打鼓一样,全部落入江岚汀的耳中。 他按住她的脑袋,俯身亲她。 江岚汀咬着他的下唇说:“一人睡一边,不准过界,不准玩火,听到了没?这句不是玩笑。” ------------ 第91章 身世之谜 收拾完行李,休息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江岚汀站在窗前,看到对面街上有很多小吃店,街边也有不少小摊贩。 早上只啃了个从家里带的饼子,现在她已经饿了,便道:“走,吃饭去。” 他们换上薄一点的衣服,一起出了门。 刚走出招待所,万景山就远远地看到了顾建诚。 他惊喜道:“顾教授?” 江岚汀的视线从对街的一排腊肉上收回来,顺着万景山的视线望去。 还真是顾建诚。 往前走了两三米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好巧啊。”顾建诚一手提着布兜,一手拎着皮包。 江岚汀问了一句:“火车还没修好吗?” 顾建诚淡笑道:“修好刚刚开走了。” “那你怎么还下车了?”江岚汀微微诧异。 “临时起意。”顾建诚说:“我一向随心所欲。” 他看起来并不像这么随意的人,也许这就是一个说法。 对方不想告知原因,江岚汀也就没有多问。 “你们住哪儿了?”顾建诚问。 江岚汀抬手一指,“那家招待所。” 顾建诚抬眼望去,“那我也去那吧。” 江岚汀告诉他:“没房间了。” “这样啊……吃完饭我再去问问。”顾建诚顿了顿,“你们这是要去吃饭吗?” 江岚汀点了点头。 万景山带着点急切地开口道:“顾教授,你跟我们一起吧?” “行么?”顾建诚礼貌询问。 “当然了。”江岚汀抬眼看向只比万景山矮了半头的顾建诚,问他:“你想吃什么?” 顾建诚说:“随你们。” “我帮你拿吧?”万景山拿过顾建诚手里的布兜。 顾建诚也没拒绝,“谢谢你了。” 三人找了家大众饭馆。 江岚汀点了桂花鱼头羹,和炸响铃,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万景山坐在她旁边,盯着菜单看了两遍,都没做出决定。 他问服务生:“你们这里没有辣一点的菜吗?” 服务生说:“有啊,臭豆腐可以放辣椒。” 臭豆腐? 万景山没听说过,但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想吃。 江岚汀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你是不是没吃过?” 万景山淡声回答:“没有。” 江岚汀:“那来一份吧。” “这个……”万景山有点犹豫,“为什么是臭的?” “准确说是臭香臭香的。”江岚汀说:“你试试,不喜欢以后就不吃了。” 万景山点了点头。 服务生记下来,接着介绍道:“泥鳅也可以用辣酱炒,味道很好的。” 万景山看向江岚汀,让她拿主意。 江岚汀哭笑不得,“点你想吃的,别总看我。” 万景山低声道:“你喜欢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 “……”江岚汀对服务员说:“来一份辣酱炒泥鳅。” 菜单推到了顾建诚面前。 “已经有四道菜了,够了吧?” “我饿了,你再点两个。”江岚汀说:“大山食量大,吃得完,不会浪费。” “那行。”顾建诚没太仔细看菜单,直接问服务生:“有糖醋排骨和红烧肉吗?” 服务员点头,“有。” 顾建诚:“要这俩。” 之后他们加了三碗米饭,三瓶啤酒。 饭菜陆续上齐,江岚汀扫了一眼,突然发现没有一道蔬菜,就又加了一道凉拌黄瓜。 “感觉像是在过年。”顾建诚感叹道:“太奢侈了。” “这顿我们请。”江岚汀提了一杯敬顾建诚:“感谢你帮忙问大山的身世。” “我还没帮你们问呢,谢得也太早了。” 顾建诚失笑,跟江岚汀和万景山都碰了杯。 “就当贿赂你了。”江岚汀玩笑道。 顾建诚立马摆手,稍显严肃地说:“这词可不能乱讲。” “贿赂”可太严重了,被有心人听去了搞不好会找麻烦的 臭豆腐的味道太具有侵略性了,万景山皱着眉头,迟迟没敢去尝。 江岚汀和顾建诚两人已经吃下半盘子了。 顾建诚看向万景山,笑道:“你不是想尝尝嘛?赶紧趁热吃一块。” 万景山不是矫情的人,硬着头皮直接往嘴里放了一块。 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好特别的味道,确实没有闻起来那么臭。 但也谈不上喜欢。 江岚汀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乐了,“别勉强,吃你喜欢的。” 万景山用啤酒漱了漱口,再也没碰臭豆腐。 他最爱的是糖醋排骨和红烧肉。 这两道菜最先被清空了。 江岚汀觉得有趣,“你们两个的口味竟然都相似。” “人和人之间,想找共同点,其实很容易。”顾建诚用闲聊般的口吻慢慢道:“一旦心里有了倾向,先入为主,所有判断都会受到影响。” 江岚汀点点头,深以为然,“这倒是没错。” 人和人之间的共同点很容易找? 万景山实在有点好奇,便看向顾建诚,“你能看出我跟我媳妇哪里像吗?” 顾建诚悠悠道:“我对你们都不了解啊。” “嗯。”万景山低头夹了个泥鳅吃,掩饰莫名涌上来的小小尴尬。 “但随随便便都能找出七八九个。” 顾建诚很儒雅,行为举动非常得体,一看就是个绅士,却不端着,越接触越觉得是个有点小幽默的人。 万景山抬起头,看着他,等着对方说出这七八九个具体都是些什么。 顾建诚原本没打算说,看他满目期待,便问了一句:“你想听啊?” 万景山诚实地点点头,“想听。” 江岚汀笑道:“顾教授,你刚才要是随便这么一说,现在可就难了。” 坦白说,她好像都没法一下子找出七八九个跟大山相似的地方。 他们肤色一黑一白,性格相差很大,哪有那么多相似点。 顾建诚边吃边道:“你们都是双眼皮。” 江岚汀:“……” 这也算? 这么个找法,那确实能找出很多,街上随便拉过来两个人都能找出一堆相似之处。 她玩笑道:“我们还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呢!” 顾建诚跟着笑了笑,“你们的眼神都很犀利,额头饱满,耳朵形状一样,耳唇带肉。这就算三个吧。” 万景山偏头看向江岚汀,平时他自己几乎不照镜子,对自己的五官其实并没有特别清晰的了解。 此时被顾建诚这样一说,突然觉得的确如此。 顾建诚放下筷子,喝了口酒,看着他们说:“你俩其实很有夫妻相,以后在一起生活久了,神态会越来越像,搞不好到时候小汀同志还会像我女儿呢!” 江岚汀心中猛地一跳,骤然想起自己并不是江大米和赵菊英亲生的。 她也还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那眼前这人—— 应该不会吧? ------------ 第92章 耳根又红了 见江岚汀专注地看着自己,顾建诚以为她也对这个回答感兴趣,便接着说道:“你们的无名指上都有一颗小痣,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万景山伸出两只手看了看,他的痣在左手无名指上。 江岚汀张开右手的五指,跟他的手放在一起,两颗痣好似在遥相呼应。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婚戒男戴左,女戴右。 这样一看,他们的痣都长在戴婚戒的无名指上。 还真是巧。 “顾教授,你眼神真好。” 江岚汀说完,立马改口又道:“不,是观察力真好。” 这已经不单单是眼神好就能发现的了。 她跟万景山天天在一块儿,都没发现两人手上对应的位置有一样的痣呢。 “一般一般吧。”顾建诚谦虚道。 江岚汀突然来了兴趣,又叫了三瓶啤酒,让他继续讲。 之前完全没有听完这“七八九”的打算,现在却很想听完。 “那我继续了。”顾建诚咽下口中的炸响铃,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你俩吃饭时喝酒的习惯一样,都是连着喝两口,然后才继续吃菜,每次雷打不动都是喝两口。” 江岚汀挑眉看向万景山:“你学我啊?” “啊……”万景山顿了顿,眨眨眼。 他无意识地模仿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顾建诚学他们连喝两口酒,然后停下来说:“你俩打架都很厉害。” 江岚汀疑惑地挑挑眉梢,“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有锻炼的痕迹,肌肉力度跟普通人不一样。”顾建诚看向万景山:“至于大山,他一看就很会打架。” 不仅一看就会打架,还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肌肉力度强未必会打架啊,这个算你瞎猜的。”江岚汀觉得依据不够,没有说服力。 “那就是我猜得没错了。”顾建诚说:“所以这也是你们的相同点。” “行吧。”江岚汀无法反驳。 “已经说六个了,再说最后一个。”说完顾建诚吃了口桂花鱼头羹,又吃了几片黄瓜,然后品茶般慢慢地喝了几口酒。 万景山等了一会儿,迫不及待地问:“最后一个是什么?” 江岚汀低声吐槽了一句:“堂堂一个教授,还故弄玄虚上了。” 顾建诚哈哈一笑,觉得逗小孩还挺好玩。 他带着笑容,说:“你们都是专一忠诚的人。” 江岚汀给他满上酒,笑道:“想不出来,硬找一个凑数了吧。” “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祝你们幸福美满。”顾建诚端起酒杯跟他们碰了碰,“两次偶遇,这缘分不浅,多少得给点祝福。” 江岚汀觉得有点感动,回了个祝福:“祝顾教授身体健康,祝你救助保护的动物们都能很好地繁衍生存下去。” 顾建诚眼眶蓦然红了:“谢谢。” 这个祝福太好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顾建诚的祝福万景山特别特别喜欢,他端着酒杯艰难地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顾教授,祝你以后有个好孩子。” “啊……”顾建诚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失笑道:“我这把年纪,应该不会要孩子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祝福,没准以后会收养个好孩子。” 菜量不算大,轻松地给清盘了,一人两瓶酒,也全部喝光。 江岚汀说要请客,账是她结的,走出饭馆之后,顾建诚往她衣服兜里塞了几张现金。 他提前算好了,给了一半的饭钱。 江岚汀停住脚,看向顾建诚:“干什么?” 顾建诚笑着解释:“我一把岁数了,哪好意思让小朋友请客,至少得给你一半。” 江岚汀挑起眉梢,“我很会打架的,你忘了?” 顾建诚说:“你要在大街上打我啊?” “那不至于。”江岚汀把钱掏出来,强行塞到顾建诚手心里,“但跟你拉扯这点小事绝对不会输。” 顾建诚无奈轻叹,“小朋友不给我面子啊。” “你一个搞研究的教授,还经常出差救治动物,能有多少钱。”江岚汀话说得无情,但其实饱含着敬意,“你喜欢吃肉,但很久没吃过肉了吧?” 顾建诚无话可说,把钱揣进大衣兜里。 他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开饭馆。”江岚汀说着往前走去。 顾建诚:“你们去哪儿?” “回去歇会儿,然后去澡堂子。” 在招待所没法好好洗澡,在火车上睡了一夜,身上染着难闻的味道,她要好好洗一洗,换一身清爽的衣服。 顾建诚跟他们一块儿去了招待所,向前台一问,结果有个客人提前一天走了,刚好空出来一间房,还在他们隔壁203。 上楼时,顾建诚不住感叹,“真是缘分呐,不信缘分都不行。” 江岚汀笑了,“搞研究的还这么迷信呢!” “什么迷信。”顾建诚纠正道:“这叫浪漫。” 江岚汀看他一眼,说:“确实,不浪漫不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救动物。” “等会儿我也去澡堂子洗一洗。”顾建诚跟他们商量,“出门时你们叫我一下?” “行。”江岚汀点点头,告诉他:“刚吃完饭,消食一个小时左右就出发。” 回到各自的房间,万景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岚汀坐在椅子上问他:“怎么了?” “澡堂子……”万景山拧着眉头,“是不是一堆人一块儿洗澡?” 江岚汀笑问:“你没去过吧,觉得不好意思啊?” 万景山“嗯”了一声,“我还是在招待所简单冲洗一下吧。” “随便你。”江岚汀一向不强人所难。 不过——她看着他:“顾教授也去,你不想跟他多聊聊吗?” 裸诚相见可是超难得的机会,能快速增进两人的感情。 这个原因非常吸引人,万景山纠结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还是克服那点不好意思,抓住跟顾教授多接触的机会。 做出决定之后,便开始闲聊起来。 万景山问媳妇:“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江岚汀摇头道:“不会。” 她以前是医学生,在没有其他附加感情的情况下,人体就单纯是人体而已。 万景山突然想起了家里的浴桶。 什么时候能跟媳妇鸳鸯浴呢? 他在书里看过类似的插图,从那时起就十分的向往了。 江岚汀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耳根还红了,便问:“你想什么呢?” 万景山立马回神,“什么都没想。” ------------ 第93章 我帮我老公换就行了 万景山耳后的伤口还没拆线,依旧不能沾水。 他和顾建诚就没泡大池子,只用了淋浴。 两人个头高,身材好,一进去就被人留意到了。 搓澡大爷看他们一眼,说:“两位瞧着眼生,外地人?” 顾建诚回道:“您眼神真好,来出差的。” “爷俩一块儿出差啊?”搓澡大爷喜欢聊天,逮着谁都能唠上几句。 “是。”顾建诚显摆道:“我儿子长得帅气吧?” “帅气!”大爷竖起大拇指,“结婚没呢?我大孙女二十了,大学生,医学院的,要不要让俩孩子认识一下?” 顾建诚说:“我儿子已经结婚了。” “那可太遗憾了。”大爷问了一句:“你们搓澡不,给你们便宜点。” 顾建诚看向万景山。 万景山立马摆摆手,背对着外面,手忙脚乱地洗着战斗澡。 顾建诚回答大爷:“我们等会儿还有事,着急走,以后有机会来找您给我搓搓。” 有客人找大爷搓澡,大爷就换了个聊天对象。 万景山洗了几分钟就迫不及待地逃了出去。 顾建诚多洗了一会儿。 前台人多,万景山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跑到了外面。 “同学,你好。”一个女孩跟了出来。 万景山往旁边挪了一步,歪头看她,回了句:“你好。” 声音冷淡,脸色漠然,看起来有点凶。 但是,真帅啊,很有性格的感觉。 “你住哪儿啊?”女孩二十左右的年纪,性格活泼,笑容明朗。 万景山生硬地回了一句:“木香村。” “木香村……”女孩搜索记忆,确认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便问:“离这儿远吗?” 从市里到周边的农村,应该最多就两三个小时。 万景山除了最开始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一直目视前方,回答问题像个安装了既定程序的机器人。 “坐火车三十六个小时。” 女孩愣住了,“……这么远?” 这不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就没说话。 “那你怎么来三叶市了?你是来这念书的大学生吗?” 女孩对他充满了好奇。 万景山有点不耐烦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不礼貌,大约猜出女孩的意图,就直接说:“我跟媳妇来这里出差。” “啊……你已经结婚啦,看不出来呢!” 女孩有点尴尬,但又舍不得马上离开。 她站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这家浴池是我爸妈开的,我爷爷在男浴室当搓澡师傅,你刚才应该看到他了吧。” 万景山“嗯”了一声。 “你在这儿是等人吗?”女孩刚来浴池,没看到万景山是跟谁一起来的。 万景山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嗯。” 女孩抬手指了下他的头发,“你头发还没干,进屋等着吧,小心吹风。” “不用。”万景山眉头蹙起,把不耐烦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女孩看得出来,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站着没动。 “你的纱布看起来好像湿了,休息室里有药箱,要不要我帮你换一下?” 万景山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谢你了,我帮我老公换就行了。” 万景山被这声“老公”叫得手脚发麻,脊背过电,指尖都在激动的颤抖。 江岚汀比女孩高了一头。 她穿着灯芯绒的微喇长裤,短款毛呢外套,身姿窈窕,却带着飒爽的气质。 “姐姐好!”女孩笑着打了声招呼,接着边往屋里走边说:“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纱布。” 其实江岚汀比她还小了一岁,但萍水相逢没有必要特意纠正。 休息室里有好几个人,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也是大众浴池的常客,彼此全是多年的老熟人。 女孩带两人来到角落里,找来药箱,体贴地问:“需要我帮忙吗?我是医学生。” “不用了,谢谢你。”江岚汀笑容和善,语气温柔。 “不用客气。”女孩没有呆在旁边,转身离开去跟阿姨婶婶们聊天去了。 最近都是江岚汀给换的药,她取下纱布,微微蹙眉道:“怎么全打湿了?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吗?” 万景山刚才洗得太急了,什么都没顾上。 他乖乖坐在那里,脸颊滚烫。 江岚汀无意中碰到她的脸,发觉了异样。 她贴上他的脸,疑惑地问:“怎么这么烫?身体不舒服?” “没有……”万景山咽了咽唾沫,贴着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能再叫一次吗?” 江岚汀顿时了然,“你想得美。” 万景山:“……” “别烧了,刚才只是给你解围而已,想什么呢!” 江岚汀给伤口重新消毒,贴上了新的纱布。 本打算换好纱布就走,可她突然被身后的交谈声吸引了。 “曼曼,上次你推荐的老中医真靠谱,我喝了几副中药,现在晚上睡得可好了,走路也不气喘了。” 林曼曼说:“你按照陈老先生的方子吃,以后肯定越来越好。” 另一个人问:“你上次说的中药材市场在哪儿啊?” 林曼曼回答道:“在公园北边,那里东西特别多,我认识几个靠谱的人,改天带你们去抓药。” “你爸妈真会生啊,我要是有这么漂亮又聪明的闺女,每天都得笑醒。” “曼曼,你看我家那小子怎么样?你瞧得上不?” 林曼曼笑道:“婶子,你儿子还没成年呢!” “就比你小三岁嘛,女大三抱金砖,你没听过吗?”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还在念书,这几年不想对象的事儿。” 为了结束婶子的拉郎配,林曼曼逃到了江岚汀这边。 “还需要什么吗?” “已经弄好了。”江岚汀抬眼看她,眉眼微弯,眸光闪着光,“曼曼同学,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林曼曼被美得挪不开眼,“不要客气,你说。” 江岚汀开口询问:“你刚才说的中药材市场,能带我们去逛逛吗?” “当然可以啦!”林曼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呀?”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上午怎么样?”江岚汀一派温柔大姐姐的模样,“你有时间吗?” “有的有的,明天学校没课。”林曼曼嗓音里满是雀跃:“我一早就会来浴池,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就什么时候去逛!” ------------ 第94章 再叫一声老公吧? 第二天上午碰头之后,三个人就出发了。 顾建诚有事情要办,没有跟着去。 路上林曼曼介绍道:“大家管中药材市场叫大药行,去年上边有领导牵头,把各方面的资源做了整合,搞了这个药材贸易市场,超级大,占地有三四十亩呢!我特别喜欢去那边逛。” 别的女孩子喜欢逛街、逛商场,她就只爱逛大药行。 “你们是要买什么吗?”林曼曼俏皮可爱,非常真诚,“要不要带你们先去陈老先生那边先把个脉呀?陈老先生是我老师推荐的,非常靠谱,水平一级棒的!” 江岚汀如实告诉她:“我是想买点能做药膳的中药材。” “哇,姐姐你会做药膳啊,好厉害。”林曼曼眨着笑眼问:“你们来这里是专门进货的吗?” “算是吧。”江岚汀朝她笑了笑,“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爱好。” 公共汽车到站,三人陆续上车,找位置坐下后,林曼曼接着说:“平时我都找不到人陪我逛大药行,他们都觉得没意思。” 江岚汀由衷地感叹道:“你能随时来逛这么大的中药材市场,真是幸福。” “对,我也觉得。”林曼曼忙不迭点头,“之前没人陪我,我都可开心了。今天有你们陪我,我更高兴啦!” 林曼曼坐靠窗的位置,江岚汀挨着过道,万景山则站在媳妇旁边。 他个子高,微微弯着点腰头才不会碰到车顶。 林曼曼抬头瞥他一眼,凑到江岚汀耳朵边,小声道: “昨天我见门口站着一个帅哥,还想着他夫人会是什么样子的,能有这样的丈夫运气真好。后来见到姐姐,才觉得他才是运气超好的那个。姐姐你太漂亮了,是我在生活中从没见过的那种大美女。就是——” 她顿了顿,琢磨用词,才接上自己的话,“不光是眼睛鼻子好看的那种美,是从里到外的那种气质。哎呀,我不太会形容。” 江岚汀失笑道:“你嘴巴真甜啊!谢谢你的夸奖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林曼曼一脸认真,“你是我的榜样。” “听说你二十了?”江岚汀问她。 “对。”林曼曼点头,“过半个月,我就要过二十一岁生日了。” “那你比我大点。”江岚汀嗓音带笑,“我还没过二十岁生日。” 林曼曼定住了,“天呐!” “我长得着急了一点。”江岚汀自我调侃了一句。 “才不是呢!”林曼曼不认可这种说法,“是我太幼稚了。” 真正的原因是江岚汀穿书而来,有着成年人的灵魂,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所以才会有成熟的气质。 “我还是想管你叫姐姐。”林曼曼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可想当你妹妹了。” “行啊。”江岚汀喊她:“林妹妹。” 林曼曼言笑晏晏,青春逼人。 到了地方,江岚汀和万景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到处都是人,彩旗飘飘,到处都是汽车和自行车,热闹非凡。 耳边不断传来高声的交谈,大多都是当地的方言,江岚汀能听懂一些,万景山则完全听不懂。 除非有人讲普通话,他才能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一天时间不可能全部逛完,林曼曼就带他们逛了自己觉得最好最有意思的几个地方。 最后针对江岚汀的需求,着重去了几家药铺。 江岚汀犹如走进了一座金山,简直是买买买不停。 一部分买来随身带着,剩下大部分全都留下地址让邮寄了。 “夏天的时候在这里还搞过大活动来着,那时候更热闹。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办这么大规模的。” 林曼曼歪头看向江岚汀,“如果有活动,到时候你们会来吗?” 江岚汀说:“有时间就来。” “这次你们什么时候走呀?”林曼曼有点舍不得他们。 江岚汀回道:“明天就走了。” 来三叶市完全是个偶然,如果火车没有出故障,就不会有这次的美好行程。 “这么快啊……”林曼曼撅起嘴巴,“以后我可以给你们写信吗?” 江岚汀笑着说:“当然可以。” 林曼曼遗憾道:“没有机会吃姐姐做的药膳了。” “等你毕业了来北口,我做给你吃。”江岚汀许下承诺。 “好。”林曼曼童心大发,伸出小拇指,说:“拉钩。” 江岚汀宠溺地笑了,伸出手跟她拉了拉。 逛了一整天,去大众浴池简单洗了个澡,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他们在街边买了包子和红糖饼,拿回房间吃。 万景山情绪不太高,江岚汀以为他是累的,后来发现他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有点不太好,才发觉有问题。 “你哪里不舒服?” 万景山:“……有点头疼。” 肯定不止有点。 江岚汀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没太留意。” 万景山昨天洗完澡头发没干就出去吹了冷风,晚上就有些不舒服了,那时候还谈不上疼,只是蒙蒙的,他就没太在意。 江岚汀不让他动手动脚,在床上画了条三八线,两人就老老实实睡下了。 睡一觉起来感觉好了点,就以为没什么事。 可折腾一天下来,有了越来越疼的趋势。 回到房间一歇下来,脑袋里面感觉有大锤在猛敲。 “吃点包子垫肚子。”江岚汀找出止疼片,又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 万景山没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两个包子。 吃完饭要歇几分钟再吃药。 江岚汀就站在他身后,给他按揉太阳穴。 力道适中,手法娴熟,穴位精准。 她指腹温暖而柔软,带着淡淡的皂香。 万景山闭着眼,顿时从里到外都舒服了。 屋内安安静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热水也不烫了,温温的刚好方便吃药。 江岚汀之前告诉过他刚吃完药不能马上躺下,他就靠在床头,随意地翻着字典。 现在他已经认识很多很多的字了,看报纸不查字典也能看懂七七八八。 江岚汀坐在她旁边,也找了本书来看。 半小时后,起了药效,头疼散去,止痛片里的咖啡因成分令万景山得到重生。 他来了精神,也莫名萌生了勇气。 放下字典,他挪到媳妇身边,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她的肩头,软软地祈求道:“小汀,再叫一声老公吧?” ------------ 第95章 “哄睡” “别得寸进尺。” 江岚汀用手指抵着万景山的额头,把他推回了床的另一边。 万景山慢慢地又匍匐着挪到了她身边。 江岚汀垂眸看他,挑眉问:“头不疼了?” “不疼了。”万景山平时很少吃药,所以吃什么药效果都特别好。 几乎是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他怕江岚汀又赶他走,赶忙低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就想挨着你趴一会儿。” “小心伤口,别压着了。”江岚汀提醒了一句。 万景山应道:“嗯……” 江岚汀没管他,继续看书。 可怎么都没办法像之前那么专注了,余光里的脑袋存在感实在太强。 她忍不住伸手顺毛,像在揉大狗狗的脑袋。 时不时还在头皮上按几下。 头上穴位多,能起到舒缓神经的作用。 万景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江岚汀看书看得入迷,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垂落到了床上。 万景山转过脑袋,眼前就是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每个上面都有漂亮的月牙儿,指甲盖则透着好看的粉色。 万景山心念微动,吻上了她的小拇指。 江岚汀感觉手一麻,思绪从书中抽离,看向让她分心的“始作俑者”。 万景山感受到来自上方颇具压力感的视线,抬眸望去。 四目相对,江岚汀低声问:“你干什么呢?” 万景山:“……一不小心,没忍住。” 刚才趴着的时候可能压到了眼睛,此时他眼中有很多血丝,红红的。 眨巴眨巴眼,眼尾微微垂着,一副无辜的样子。 江岚汀心头跳了跳,这小子越来越会勾人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弹,说:“去刷牙,早点睡觉。” 明天还要赶路,最好多休息。 万景山把头埋在她大腿上,狠狠一吸,不等她反应,立马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拿了牙刷杯直接去了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池刷牙。 几分钟后,他回到房间,兑了杯温水,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到了杯子上面,之后对江岚汀说:“你在屋里刷牙吧。” 公共洗手池挨着厕所,味道不好闻,进进出出什么人都有。 江岚汀前一天就是在外面洗手池刷的牙,体验确实不太好。 看来以后出门还是要找个好一点的旅店,肯定能舒服不少。 牙膏沫和漱口水全都吐在盆里,万景山用军用水壶里的温水给她冲了冲手,之后拿着盆出去给洗了。 江岚汀靠躺在床上,继续看书。 在大众浴池买的香皂是茉莉味的,她用香皂洗脸洗头发,抹了全身,所以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 非常好闻。 她边看书边把玩着发梢,时不时凑到鼻子前面闻一下,好闻的味道总能让人莫名愉悦和心安。 万景山收拾妥当,躺回床上,在“三八线”另一边,枕着手臂侧身安静地望着她。 灼热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 江岚汀一偏头就看到他满眼春思,含情脉脉。 “……” 男的脑袋里面是不是整天就只有这点子事儿啊。 “关灯去。”江岚汀合上书,放到床头柜,盖被躺下。 “哦……”万景山磨蹭了一分钟,才下去关灯。 屋内黑下来,江岚汀闭着眼,身体是疲惫的,但今天逛得太开心,精神依旧有些亢奋。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酝酿出睡意。 听旁边万景山的呼吸,知道他也没睡。 万景山一开始还仰躺着,没怎么动。 但时间久了,许是躺累了,开始辗转反侧。 招待所的床比较硬,翻身不会对另一边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他还是不太放心,犹豫片刻,直接下床,到窗边坐着去了。 为了平复心情,他开始默诵诗经。 背着背着,觉得效果不大,又开始背菜谱,背了五分钟,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几声。 晚上只吃了两个包子,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再换一个。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背《金刚经》。 这个多默念几遍,容易心无杂念,也有催眠效果。 然而刚开了个头,就听到了江岚汀的声音。 “你睡不着啊?”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由月光的亮度,万景山能看见她的脸,不算太清晰,但足够辨得出表情。 “嗯,你先睡。”他轻声说:“我困了再上床。” “可能是你对止痛药里的咖啡因成分比较敏感。” 江岚汀拍拍床,嗓音带着困倦的微哑,有种不常见的温柔,“回来躺着吧,别着凉。” 万景山乖乖回到床上,背对着她侧身躺下。 继续默诵《金刚经》吧。 重新起了头,可这次依旧没能背下去。 因为他感觉到后背一暖,颈间传来热热的呼吸。 接着一直柔软又有力的胳膊环过他的腰,轻轻落在他的胸口。 “你心跳太快了。”她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激起了一片电流。 万景山麻了半边身子,一动不敢动。 江岚汀觉察到她说完之后,手下的心跳更快更蓬勃了。 “……”这么下去,他一晚上都未必能睡着。 指尖微动,缓缓下滑,在手感颇好的腹肌上游移了片刻。 万景山呼吸猛地一沉,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绷着肌肉干什么,放松点。”江岚汀把整个手掌都附在了他肚子上,来回地摸了摸。 万景山在床下坐了一会儿,身上凉丝丝的,江岚汀一直在被窝里,手掌很热。 冷热交替传递,带来了莫大的感官刺激。 “小汀……”万景山忍不住呢喃。 尾音还没落下,半路变成了闷哼。 他的身体早就被撩起了变化,在她的掌控中,立马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 “别贪心啊,早点完事早点睡。” 江岚汀其实有把握时间的能力,但她心慈手软,现在还不打算把他欺负得太狠。 不过耍点花招倒也无妨。 几分钟后,她轻咬他的肩头,咬得不用力,像猫儿磨牙一般。 万景山抵不住这样的冲击,捉住她的手腕,接着便如脱水的鱼儿般大口呼吸起来。 ------------ 第96章 在媳妇身边睡得香 第二天早上他们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万景山下去开门,看到顾建诚站在外面,手上拎着布兜和公文包。 “跟你们道个别。”他笑着说:“我有事要先走了。” 万景山很是舍不得,但萍水相逢终有一别。 “一路顺风,工作顺利。” 顾建诚点点头,“你们也是,祝你们生意兴隆啊!” 江岚汀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起来了,裹上大衣来到门口。 “顾教授,等你消息。” “没问题,尽量不让你们等太久。”顾建诚挥手离开。 万景山目送他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屋。 已经醒了就没再继续睡,收拾一番,退房去了火车站。 只能买到硬座票,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晚上十二点就能到云城,白天的旅程怎么都要比晚上强不少。 面对面的六人座,江岚汀靠窗,万景山坐中间,外面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跟着儿子来城里看病,看完这是要回镇上的家了。 对面三个位置挤挤攘攘地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全程都在说笑。 笑声很尖,嗓门很大。 江岚汀脑袋嗡嗡的,闭眼假寐。 万景山抱臂望着窗外,老太太跟他聊了几句,他态度冷淡,有点吓人,老太太就不跟他说话了,跟过道另一边的妇女聊起了糟心的儿媳妇。 对面中间挨着的一男一女是对情侣,两人碰着头八卦,他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江岚汀全都听见了。 “你说他们是啥关系?” “那女的感觉像干发廊的,你瞧她穿的,时髦的嘞,裤子那么紧,肯定不是正经人。” “有可能,一般关系不正经的在外头都挺小心,等把门一关,嘿嘿,那可就干柴烈火了。” 万景山自然也听得见,他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定在两人脸上。 眉头深蹙,目光凌厉,眼刀子刷刷的。 小情侣互相推推胳膊,立马都闭了嘴。 他们胆子都小,不是那种敢搞事的人。 但这样的人就像夏夜嗡嗡作响的蚊子,烦人又无处不在。 江岚汀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出去了。 万景山拉了下她的手,低声问:“去哪儿?” “你坐着,看好行李。” 江岚汀跨过一个坐小板凳的大哥,绕过两只绑着绳子的老母鸡,侧身从两个打闹的小孩中间小心穿过…… 越过重重阻碍,总算来到了车厢尽头的列车员办公室。 “同志,请问现在能补到卧铺票吗?” 列车员摆摆手,“没有。” “我丈夫受伤了,我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您能帮忙想想办法吗?”江岚汀往他桌上的报纸底下塞了二十块钱,“我们晚上到云城了就下车,拜托你了。” 列车员警惕地左右看看,轻咳一声,低声道:“只能给你一张铺。” “下铺吗?”江岚汀问。 列车员点了下头。 江岚汀问:“那你能带我和我丈夫过去吗?我们两人要一个下铺就行。” “行吧,我们也有照顾病人的责任。”列车员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句,接着又提醒道:“你们别宣扬,悄悄的,等会儿到隔壁车厢的连接处碰头,我带你们过去。” “谢谢你了。” 过道每一步都有障碍,回硬座的路上依旧艰难。 折腾一通,感觉汗都下来了。 老太太侧身给她让位置,江岚汀摆摆手,说:“我不进去了。” 万景山抬头看她。 江岚汀告诉他:“拿上东西,去餐车吃点东西。” 万景山照办,动作麻利地拿上东西跟着走了。 小情侣在后面嘀嘀咕咕,这下他们终于知道把声音放得小小的。 江岚汀没听到具体内容,只觉得更像讨厌的蚊子了。 列车员看了眼万景山耳朵后面的纱布,心想,还真受伤了啊。 不过这伤,倒是也没必要非得坐卧铺。 必不必要他其实也不关心,能轻轻松松赚到二十的外快,运气真不错。 这样娇气的有钱人越多越好。 卧铺车厢也有说话的,但比硬座那边好了太多。 江岚汀坐到铺位上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面下铺竟然还是个空铺,被子整齐,没有行李。 万景山把东西放好,坐到她身边,问:“你补到卧铺了?” 江岚汀淡淡一笑,附耳道:“贿赂来的。” 万景山顿了顿,放低声音,“怎么贿赂?” “花了二十大洋。”江岚汀伸出两个手指头。 万景山盯着她的手指,下意识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江岚汀挑眉瞥他,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抬手往他结实的胳膊上一拍,“没救了你!” 万景山也觉得自己好像没救了,脑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媳妇。 有了铺位,好受了很多。 江岚汀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神清气爽。 她拉了万景山一下,说:“你也睡会儿。” 万景山摇摇头,“我不困。” “昨晚只睡了那么一会儿,你不困?”江岚汀强行跟他换了位置,“让你睡就睡,睡眠时间太少容易痴呆。” 为了不痴呆,万景山只好躺下了。 火车晃晃悠悠,催眠效果极好。 加上江岚汀的手放在他小腿上时不时捏几下,让人很踏实。 万景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云城。 下车时他都没反应过来,觉得太离谱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睡这么沉。 江岚汀笑他:“你都打呼噜了,你自己不知道吧?” 万景山一脸窘迫,“你怎么不叫醒我?” “睡得那么香,叫你干什么。” 云城气温比三叶市还要高,江岚汀只穿了一件蓝色衬衫,头发被晚风吹起,带起茉莉的淡香,沁人心脾。 “我呼噜怎么打的?会不会很难听?”万景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怕媳妇嫌弃他。 “那我可学不会。”江岚汀眉眼弯弯地看他,“行了,不逗你了,你没打呼噜,睡得一动不动,一声没吭。” “真的?”万景山狐疑道。 江岚汀看他一眼,表情认真:“不信我的话啊?” 万景山说:“信。” 来到街上,江岚汀叫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问:“你们要去哪儿?” 江岚汀跟他打听,“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挺不错的宾馆,叫……” 她顿了顿,做思考状。 师傅说:“是朋来宾馆吧?” “对,好像是这个,我朋友在那边等我。” 江岚汀问师傅:“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行,上来吧。”师傅招招手,“八毛钱。” ------------ 第97章 当场抓包 三轮车是电动的,很快就停在了朋来宾馆的门口。 江岚汀付了钱,拿着装衣服和生活用品的布包率先下了车。 万景山稍后一步下了车,他负责拎刚购买的中草药。 挺大个麻袋,他拎得毫不费力。 江岚汀打开玻璃门准备进去时,迎面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差点撞到她。 中年妇女低头看路,很匆忙的样子。 她没有跟江岚汀对视,往旁边闪了一下,接着便快步走出了宾馆。 江岚汀觉得这个女人举动鬼祟,扭头又多看了几眼。 这时万景山刚好走过来,见她站着不走,便问:“怎么了?” 江岚汀摇摇头,走向了前台。 各种房型都有,江岚汀开了个标间。 万景山不知道标间是什么样子的,只按照字面意思以为是设备标准的房间。 进屋一看,两张单人床,中间还隔着一大步的距离。 宾馆的条件比招待所好了太多,屋里有洗手间,还有淋浴。 解手、洗澡再也不用跑出去了。 带弹簧的软床,躺下去整个人都舒服得忍不住叹气。 万景山放好东西,站在床尾,打量着两张床。 江岚汀看他一眼,“琢磨什么呢?” “这个床……”万景山顿了顿,开口问:“可以挪动吗?” 江岚汀知道他想干什么,便直接告诉他:“不能挪。” “不能拼到一块儿吗?”万景山不死心。 江岚汀再次强调:“不能。” 万景山肩膀塌下来,肉眼可见的失望。 江岚汀先去洗澡了,万景山听着哗哗的水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反叛一次。 可他刚做出决定,还没来得及动手,洗手间就传来江岚汀的警告声:“不准动床啊!” “……知道了。”万景山吓了一跳,心脏突突的,有种想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慌张。 之后他就乖乖坐在椅子上,拿出书来看。 江岚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宛如好学生一样端坐着读书的画面。 她乐不可支道:“别用功了,去洗吧。” 万景山放下书,拿起提前找好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江岚汀站在门口说:“左边是热水,花洒可以往上调。” “这样吗?”万景山试了试,一开始不太敢用力,怕给弄坏了。 江岚汀告诉他用点劲儿,他才加了力道。 滑竿升到最顶,才能搭配万景山的身高。 “你洗吧。”江岚汀合上洗手间的门回到了房间。 连日的奔波,舒服的软床,干净的房间,让人放松神经,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万景山洗得很快,走出来时卷着水汽,整个人都冒着热乎气儿。 “我把衣服洗一下吧,走的时候应该能干,明天……”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发现她睡着了。 头发看起来还湿着,万景山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弯着腰用毛巾缓缓擦拭她的头发。 江岚汀有所感觉,动了动脑袋。 万景山低声道:“你睡吧,我帮你擦擦头发。” “纱布沾水了吗?”江岚汀闭着眼抬手去摸。 没摸准,碰到了他潮湿温热的脸颊。 “没沾水。”万景山握住她的手,放回到被窝里。 江岚汀即使半睡半醒也没那么好糊弄,她重新抬手去摸。 万景山只好把耳朵凑到她手边让她摸。 “嗯,干的,挺好。”江岚汀安心地再次陷入沉睡。 万景山在火车上睡多了,擦干江岚汀的头发之后,他拿出两人这几天的脏衣服进了洗手间。 全程没发出太大的动静,洗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他面对江岚汀侧着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长长的睫毛,细嫩的皮肤,浅红的嘴唇,纤细的天鹅颈…… 双唇微微开启,露出一点点牙齿,想让人亲上去。 万景山满心满眼都是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看着媳妇入眠,梦里也都是她。 宾馆有饭堂,江岚汀和万景山去吃早餐。 刚坐下来,他们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火车硬座上对面的四个人竟然走了进来。 江岚汀未动声色,只当不认识他们,慢条斯理地舀小米粥喝。 万景山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剥好鸡蛋放到她的粥碗里。 那四个人是朋来宾馆的员工,他们也发现了江岚汀和万景山,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之后被跑进来的小男孩打断了。 小男孩三岁多,对着那对情侣大喊“爸爸”“妈妈”。 江岚汀看了小男孩一眼,他上班张脸长得像妈妈,下半张脸长得像爸爸,看得出是亲生的崽。 小情侣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想不到已经结婚了。 在云城可以呆三天,时间还算充裕。 江岚汀打算第一天就随便逛一逛,碰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买下来当礼物。 “林子的礼物你来挑啊。” 万景山有点为难,“我不会挑礼物。” 江岚汀挑眉看他,“你给我的礼物就挺好的。” 万景山立马道:“那不一样。” “一样的。”江岚汀笑道:“用点心思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对林子用心思……”万景山嘟囔道。 江岚汀乐不可支,“到处看看,没准突然就有灵感了。” 商场逛了,走过大街小巷,江岚汀买了一堆东西。 万景山心思微动,小声地问:“我能要个礼物吗?” “你想要什么?”江岚汀问他。 万景山没有具体想要的东西,便道:“你送什么我要什么。” 江岚汀突然想起了原书中万景山在回忆时的一段话。 原书中,他为了让媳妇过得好,只要能赚钱的活儿他都干。 卖过烤红薯,搬过砖,扛过大包,冷天下河摘过藕…… 凭借超高的学习能力,他什么都干得好。 后来接手了砖厂,又开了鞋厂,一步步成为了大老板。 可他心底其实有个梦想,就是当个摄影师。 有了钱之后,他带着媳妇经常全国旅行,拍下了许多照片。 还自己掏钱办过摄影展。 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真实的万景山,跟原书里那个男主的设定是否一样,是否都对摄影感兴趣。 江岚汀有点好奇,也真的想助力他早日发觉自己的爱好,所以很快就决定了送他什么。 ------------ 第98章 小嘴越来越甜了 江岚汀挑了一款海鸥4型双镜头反光照相机,这是入门级的,但因为是专业相机,所以也不便宜,要两百多块钱。 万景山站在柜台前面,知道价格之后,立马低声道:“我不要这么贵的礼物。” 江岚汀往另一边指了指,说:“那个海鸥DF更好,要四百多。” 万景山抿抿唇,“我又不会照相。” “很简单的,你随便学一下,多摆弄摆弄就能会。”江岚汀拍拍他肩膀,“这是送你的礼物,我做主。你好好研究,回头把我拍好看一点。” 万景山认真而真诚道:“你怎么拍都好看。” 江岚汀啧一声,“小嘴是越来越甜了。” “因为橘子糖甜。”万景山剥了两块橘子糖,先喂媳妇吃一个,再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 营业员被甜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你们感情真好啊,太令人羡慕了。” 这么贵的相机普通职工想买,得攒几个月工资。 买的时候肯定得三挑四选,像江岚汀这么痛快利落的,很少见。 而且客人还买了好几盒胶卷。 万景山看营业员操作了一番,确实简单,立马就学会了。 挑相机,买胶卷,给钱拿货,学操作,总共用了十几分钟。 效率极高。 接下来逛街时万景山始终带着兴奋,外人估计看不出来,但江岚汀知道他有多开心,那时不时就弯起来的眼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拍你就随便拍点,练练手感。” 江岚汀拿走了他手上的袋子,“你别光激动了,快试试吧。” 万景山左右看看,说:“你站那棵树前面吧。” 午后阳光温暖明媚,树下光影很美,有种斑驳的细碎美好。 江岚汀听从“摄影师”的安排,站了过去。 万景山摆弄了几下,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之后在红砖墙下又拍了一张。 这是款专业相机,学会是学会了,但能拍出什么样的效果,全看拍摄者的水平。 万景山怕浪费胶卷,没舍得多拍,但每当看到好看的景色,都忍不住让媳妇站过去。 一天下来,快拍完两个胶卷了。 “这个还剩几张?”江岚汀问。 万景山查看后,说:“还剩一张。” “万摄影师,最后这张在哪儿拍啊?”江岚汀打趣他。 万景山认真思索几秒,说:“回宾馆再拍。” 江岚汀轻轻一笑,“不用舍不得,想拍就再拍一个胶卷。” “今天已经拍过瘾了。”万景山说:“我想等洗出来看看效果,再接着拍。” 江岚汀觉得也对,“行,那就看看效果再说。” 看到最后的照片才能更好地精进技术。 吃完饭回到宾馆时,太阳刚落山,天边还有点深蓝的余光。 宾馆有个后门,并没开放,他们从后门往前门绕的时候,江岚汀突然瞥见到了一个匆忙的身影。 是个背影,但她几乎瞬间就认出是前一天晚上差点撞到的那个中年妇女。 这次中年妇女怀里抱了个小孩。 小孩的脸看不到,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无从分辨。 但江岚汀认出了那双黑色的小布鞋,鞋边蹭了一点红色的油漆,早上刚见过。 这是那对年轻夫妻的儿子。 “有点不太对劲。”江岚汀声音都沉了下来。 万景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把东西全放地上。”江岚汀语速极快地说道,“给你个任务,拍下那个女人的脸。” 万景山点头应声,“好。” 放下东西,举起相机,江岚汀小跑几步追上去,喊道:“等一下。” 女人身影慌张,顿住脚,转身看向江岚汀,“什么事?” “啊……”江岚汀露出和善的笑容,缓缓道:“你好,我问个事儿啊。” “你快点说,我赶时间。”中年妇女不太敢跟江岚汀对视,小小的三角眼飘忽不定:“我孙子肚子疼,我赶着去医院。” “这是你孙子啊?”江岚汀顿了顿,拖延时间,“你看着很年轻,想不到都有孙子了。” 中年妇女皱紧眉头,“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我走了。” “你孙子肚子疼,怎么还睡着了?”江岚汀看着她怀里的小男孩,问道。 “疼过劲,疼晕了。”中年妇女大概觉出江岚汀不太对劲,转身就走。 江岚汀紧跟两步准备拉住她时,突然窜出一辆摩托车,车上的男人挥了几下小臂长的砍刀,恶狠狠地警告:“滚蛋,少他妈瞎管闲事!小心老子剁了你!” 江岚汀闪身躲避的功夫,摩托车一溜烟飞驰而去。 万景山箭步冲过来,担心地问:“伤到你没有?” “没。”江岚汀望着摩托车离开的方向,沉声问:“拍到没有?” 万景山语气不算太笃定,“应该拍到了。” “走,先回房间。”江岚汀转身去拿他们的东西。 万景山比她走得快,提前把地上的袋子全部拿在了手里。 朋来宾馆一楼大厅内聚集了七八个人,脸上都有急色。 男孩爸爸问同事们,“你们谁看见小石头了?” 有个同事点头说:“我见着了,小石头下午在二楼玩,被一个中年妇女牵着,我本来想过去问问的,结果被客人叫走了。后来,就再也看见小石头了。” 男孩妈妈脸色苍白,低声抽泣,满脸是泪,“小石头如果出事了,我也不活了。我不让他离开休息室,他从来都不会乱跑的,肯定是碰到坏人了。” “先别瞎想。”同事安慰她:“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宾馆里里外外都是人呢!是不是你们老家的亲戚带出去玩了啊?” 男孩爸爸说:“老家亲戚来了肯定要先找我们的,怎么会直接带小石头走?你说的那个中年妇女,我好像也看见过,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同事建议道:“咱们先在宾馆里找找看吧,小石头淘气,估计藏哪儿跟你们躲猫猫呢!” 众人四散开准备行动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声冷冷传来。 “别找了。” 人群像是被同时戳住了穴位,纷纷定在原地,看向了大门口的江岚汀。 ------------ 第99章 喜欢他羞赧的样子 “小孩被带走了。”江岚汀说:“那个中年妇女至少有一个同伙。” 男孩妈妈顿时掩面痛哭。 男孩爸爸慌得浑身打颤,开口问:“被带哪儿去了?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拦着点?” 江岚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顾自说道:“同伙是个男性,四十多岁,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很壮硕,手中拿着小臂那么长的大砍刀。龅牙,鼻子很大,声音粗犷。” 男孩爸爸愣了愣,“大砍刀……” “同伙开着摩托车,我躲砍刀的功夫,他们跑了,没追上。” 江岚汀淡声道:“我就知道这些,你们抓紧时间报警吧,现在追查应该还来得及。” 有人跑向前台,立马报了警。 江岚汀和万景山没有留在大厅,回了他们的房间。 万景山小声问了一句:“照片不拿去洗出来吗?” “先不急。”江岚汀淡声解释:“咱们不知道哪个照相馆靠谱。” 万一出点什么纰漏,关键证据就没了。 宾馆内部很可能有他们的内应,江岚汀走到窗前,躲在窗帘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警察来得很快,不一会儿江岚汀和万景山就被叫去问话了。 找孩子时间紧迫,早一秒行动就多一分希望,追查方向越准希望越大。 所以他们把知道的快速讲了一遍,江岚汀还把自己的猜想也说了说。 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去判断和调查了。 宾馆工作人员休息室被当做临时的问话室,众人离开后,江岚汀小声叫住了队长。 队长见她有话单独说,便屏退众人。 很快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人。 江岚汀把胶卷递过去,说:“不确定拍没拍到那个中年妇女的脸。” “谢谢同志的配合。”队长把胶卷放进牛皮纸袋里,叮嘱她:“你跟你丈夫最好呆在房间里,尽量别出门。” 江岚汀点头道:“知道了。” 队长走了两步,握住门把手,扭头看向江岚汀,“你不怕那帮亡命徒找你报复吗?” “怕啊。”江岚汀淡淡一笑,“但总不能因为害怕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和万景山有点身手,比一般人会打架,如果连他们都因畏惧匪徒而缩起来,那还能指望谁呢? 人活着就图个问心无愧。 “你们面对穷凶极恶的悍匪,面对他们的刀枪时,难道不害怕吗?”江岚汀看着队长,“再害怕不也得往前冲吗?” 队长笑道:“那是因为我是警察。” 他宣过誓,是身负责任的。 “我是人,干点人事,很正常的。”江岚汀说得云淡风轻。 队长深深地看了江岚汀一眼,内心触动很大。 他赶时间,也没空多聊,转身快步离去。 原本第二天要去买蜂蜜的,但保险起见,江岚汀和万景山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到了饭点男孩的爸爸会过来送吃的。 他脸色苍白,十分憔悴。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孩子还没找到。 “面条是我亲自煮的,你们放心吃,没被其他人碰过。” 万景山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男孩爸爸跟万景山差不多的年纪,但看起来比万景山还显小,像个刚成年的青色大学生。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过来半晌,才道:“你们吃吧,我走了。” 万景山把面端进屋,放到桌子上,跟江岚汀面对面地慢慢吃着。 吃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道: “刚才我看到楼梯那边有个人,只探了个头就躲起来了。” “跟中午你见着的是一个人吗?”江岚汀边吃边问。 “嗯。”万景山笃定道:“是一个人,他裤脚上有块泥巴。” 他先吃完,放下筷子,看向媳妇,“他会不会是你说的内应?” 江岚汀想了想,说:“有可能。” 万景山回想了几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我觉得他是。” “为什么?”江岚汀抬眼跟他对视。 “他的动作姿态,跟抢孩子那个中年妇女很像。” 每个人走路、转身、抬胳膊的样子都不一样,受遗传因素影响,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总会出现相似的举动。 万景山在报纸上看到过专家讨论这个议题的相关文章。 江岚汀弯起食指摩挲着万景山的下巴,眼尾轻轻挑起,嘴角噙着笑意道:“你真厉害。” 万景山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江岚汀莫名喜欢见他羞赧的样子,很好逗。 不过她不打算继续逗他了,怕他总上火对身体不好。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队长站在门外说:“孩子找回来了。” 万景山去开的门,闻言心中一喜,问道:“孩子还好吧?” 队长点点头,“没受伤,就是给喂多了安眠药,还没醒,正在医院做检查。” 江岚汀裹上外套走到门口。 队长跟他们说:“你们来上次那个休息室一趟,认一认人。” 不等两人开口,队长又道:“如果你们不想跟他们面对面,我可以另外做安排。本来也是应该到派出所的审讯室去的,想着你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就——” “不用了。”江岚汀温声打断队长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去。” 休息室内,中年妇女和带刀同伙各坐一边,旁边都有民警看着。 “是他们俩。”江岚汀一眼就认出来了,不会有错。 万景山也点头道:“是这两个人。” 队长从文件袋里拿出照片,夸赞道:“拍得很不错啊!” 江岚汀拿起来看了看,大为意外。 摄影方面她不专业,但单从实用价值方面看,光线和角度,都很完美。 把中年妇女的脸照得无比清晰,非常方便辨认。 照片角落里还有同伙的身影,虽然没拍到脸,但衣服裤子鞋子跟他现在身上的一模一样,想赖都来不掉。 还有手上的刀,全都被拍了下来。 万景山凑到江岚汀旁边,也垂眸看了一眼。 跟想象中差不多,还可以。 他问队长:“其他照片呢?” 万摄影师更好奇媳妇在照片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队长笑了笑,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纸袋,拍在万景山的手上,笑着说: “你小子,福气不浅啊!” ------------ 第100章 糙汉救妻 中年妇女和她的带刀同伙被带走了,警察还要继续调查他们的同伙。 万景山把队长拉到一边,低声说:“朋来宾馆里有个保洁员,跟你们抓的女嫌疑犯有点像。” 队长问:“男的女的?” “男的,我没看清他的脸,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动作习惯很像。”万景山回答完,又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他在监视我们的房间。”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队长拍拍万景山的肩膀,“你们两口子注意安全,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同伙。” 万景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不是云城的吧?”队长说:“听你们口音不是这里的。” 万景山说:“不是。” “在这边待几天?”队长问道。 万景山回答:“后天就走。” “你们来这边是办事吗?”队长看着万景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万景山眼神瞟向江岚汀,没有立即开口。 江岚汀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道:“我们是来采购蜂蜜的。” 队长的眉头一下挑了起来。 江岚汀见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由得猜测,“队长是有好的推荐吗?” “还真是巧了。”队长哈哈一笑,“我姐姐和姐夫是养蜜蜂的,几十年的养蜂人,他们的蜂蜜不说全国第一,在云城绝对数一数二。” 江岚汀微微惊讶,确实太巧了。 “我有个同学家是那边的,他这两天刚好准备回家,明天让他带你们过去。” 队长爽快地笑了笑,说:“我让我姐给你们便宜点。” 第二天去了一看,果然是顶级的蜂蜜。 江岚汀犹豫半晌,说:“我要八百斤。” 队长的姐姐愣住了,“你说啥?要多少?” “八百斤。”江岚汀重复道。 姐姐眨眨眼,对身边的男人说:“他爹,这姑娘说要多少?我耳朵可能出毛病了,听不太清楚。” 姐夫也有点不太确定,“你说你要八斤蜂蜜吗?” 江岚汀:“……” 队长的姐姐和姐夫讲的普通话带着当地口音,但好在还能听得懂。 实在没想到的是,沟通方面的问题竟然出现在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 她明明讲的是普通话,他们怎么理解起来好像有点费劲的样子。 队长的同学把他们带过来之后就急着回家了。 江岚汀只能自己想办法,她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写了个数字“800”,再次强调:“我要800斤。” “800斤?”姐夫像是被吓到了,他反应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啊,吃蜂蜜确实好,但也不好当饭吃的。你们家几口人啊?” 他们养蜜蜂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蜂蜜的。 二道贩子进货一般也就进个五六百斤。 “我们开饭馆的,需要的量大。” 江岚汀看得出夫妻俩淳朴和善,眼神纯真,所以不由得也挂着温和的笑容,“以后可能还要买更多的。” 姐姐搞明白了,立马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们这蜂蜜绝对没的说。你要这么多,我再给你便宜点。” 本来因为江岚汀是她弟弟推荐过来的,已经给了最低价。 现在得知要的这么多,每斤又给降了两毛二。 江岚汀雇了辆卡车把八百斤蜂蜜拉到邮局,寄回了北口。 此时物流还不发达,价格也不算太贵。 队长的姐姐给打的折扣,刚好付了运费。 总体来说,并不亏。 姐姐和姐夫全程都跟着,他们还没到邮局寄过这么大件的货物,很是好奇。 江岚汀记下了他们的地址,说:“以后我再跟你们进货,会打电报的,钱会提前给你们汇过来。” 队长姐姐拿出一个铝制饭盒,塞到江岚汀手里,“这是蜂蜜糕,我今早做的,你们拿回去吃。” 江岚汀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收下并感谢道:“谢谢你们了。” “甭谢甭谢。”队长姐夫长得瘦瘦小小,对万景山的体格很是羡慕,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偷看。 眼下要分别了,他忍不住捏捏小伙子的胳膊,由衷感叹:“我要是有这身板,干活肯定干得更好。” 万景山有点不好意思,但被夸了心里也有点骄傲。 他谦虚道:“你们养蜜蜂的技术好,我身板再好也不一定学得来的。” “也是啊。”姐夫笑道:“人也不能太贪心了,哪能啥好的都给占了。” 正事办完,江岚汀和万景山在县城随便找了家小面馆解决了晚饭。 吃完了慢慢散步来到汽车站,最快的一辆车七点半发车,他们回到云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们问过车上的售票员,最后在距离朋来宾馆不太远的地方下了车。 售票员跟他们讲了该怎么走,信誓旦旦地说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到地方。 结果他指错了路,让江岚汀和万景山走岔道,迷了路。 大晚上的,小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法找人问。 好在两人方向感都好,很快就摸清了回宾馆的路。 “这个桥我认得。”万景山抬手指了指,说:“过去从前面的小胡同穿过去就是朋来宾馆那条街了。 江岚汀点点头,“走吧。” 桥比较高,下面能过小船,但没有防护栏,还比较窄,两人并排走有点挤,所以只能一前一后的走。 江岚汀水性一般,听到淙淙的水流声,开口道:“你走前面开路。” 万景山便先上了桥。 江岚汀跟在他后面,低头仔细看着路,生怕没站稳摔下去。 万景山见她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把手伸到后面说:“我牵着你吧?” 江岚汀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牵住万景山,就感到侧后方突然扇起了一阵劲风。 当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失去重心的她如同一个大麻袋,直直地坠落,砸到了河面上。 黑影人还想再去推万景山,可万景山反应很快,他已经转过身,挥出了拳头。 黑影人的太阳穴被直拳重击,当即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万景山顾不得太多,三两下脱掉外套和鞋子,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桥。 ------------ 第101章 同生死 万景山很小就学会了游泳,而且他天生水性好。 江岚汀上辈子也学过游泳,跟着游泳教练学了三个月才学会换气。 动作倒是学得很快很标准,就是很容易呛水。 这次落水时她也狠狠地呛住了,“咳咳咳……” 双腿不停地蹬着,双臂有节奏地划拉着,人浮在水面上。 其实她心里没有太慌乱,知道自己不会被淹死。 扑通一声,她看到万景山跳了下来。 他迎面游来,见她会游泳,稍稍放心,但听到她咳嗽不止,又担忧地高声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江岚汀喊道:“快找地方上去。” 云城气温比北口高,但晚上也挺冷的,在水里泡久了会失温,非常危险。 江岚汀还穿着外套,吸饱水会很沉,对人造成巨大的负担。 万景山立马帮她把外套和鞋子脱掉了。 “你自己没事吗?”他确认道。 “没事。”江岚汀催他,“你快去。” 万景山游龙般离去,他绕着河岸边游了一大圈,但没有找到能上岸的地方。 江岚汀在附近也找了找,同样只看到了高高的堤岸。 四下无人,求救声无人响应。 万景山带江岚汀到最低的一处,说:“我托你上去,试试能不能行。” 江岚汀抬眼看了看高度,心里就知道这里肯定上不去。 但还是要试一下。 她踩着万景山的肩膀,双手用力攀住堤岸,可距离岸上还有一大段距离。 堤岸很陡,还非常湿滑,根本无处借力。 回到河里,江岚汀说:“喊救命吧,这附近的人也许能听见。” 之后两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大喊救命。 喊到嗓子嘶哑都没有人响应。 黑影人选在这里动手,绝对是经过精密计划的。 江岚汀越来越冷,浑身不住地打着摆子。 万景山从后面抱住她,仅靠双腿的划动就能保持两个人在水面的平衡。 他腾出手一只手用力搓着江岚汀的肩膀和胳膊,试图给她冰冷的身体增加一些温度。 “你别害怕,咱们肯定能出去的。”他语气镇定,嘶哑的声音在江岚汀耳畔环绕,“我们不会被坏人害死的,那就太没天理了。” 江岚汀虚弱地笑了笑,牙齿磕哒着颤声说:“嗯,你说得对。” “我们一块儿往南边游一游吧?” 万景山提议道:“那边堤岸更高,但是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大一些。” 江岚汀冷得四肢僵硬,有点脱力了,但她意志力强,只剩一点点体力都能咬着牙坚持。 两人游了五六百米,终于隐约听到了人声。 他们放声求救,声音已经哑了,穿透力大大降低,但在十几分钟后,终于等来了人。 是一对七十左右的老夫妻。 老奶奶站在岸边大声说:“你们再坚持坚持啊,我跟我家老头都不会游泳,他去找人了,你们别害怕,再等一等。” 江岚汀心里松了一口气,“咱们得救了。” 万景山亲了亲她的头顶,“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话费力气,两人之后没再开口说话。 老太太好心地一直在岸边给他们加油打气。 老爷子半个小时之后才带着两个壮汉过来。 高个壮汉问:“需要我下去帮你们吗?” 万景山回道:“不用,把绳子放下来就行。” 长绳丢下来,万景山把绳子绑在江岚汀的腰上作为一道防护,江岚汀抓着绳子,被拉了上去。 之后万景山也抓住绳子顺利地上了岸。 “谢谢你们。”万景山看着几个救命恩人,“你们能留个地址吗?回头我们想上门感谢。” “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矮个壮汉说:“我给你们叫个三轮车,你们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江岚汀颤声道:“你们能把绳子借给我吗?” 高个壮汉疑惑地问:“你要绳子干什么呀?” “我是被人推下河的。” 江岚汀说话磕绊,万景山就接过话头继续道:“我把那个人打晕了,在那边的桥上,如果人还没跑走,我们想把他绑起来送到派出所。” “那赶紧走吧,我们跟着一块儿过去!” 两个壮汉十分热情。 多个帮手肯定更好,江岚汀没有拒绝。 老奶奶义愤填膺道:“什么人啊这么坏,晚上水里头那么冷,这不是杀人嘛!太可恶了。” 老爷子也很气愤,“走,咱们也去看看。” 不一会儿三辆三轮车排成一列,朝桥边驶去。 黑影人还躺在桥上,万景山那一拳出了全力,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大晚上也很少有人走这座桥,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变数没那么大。 两个壮汉三下五除二就把黑影人五花大绑起来。 万景山想动手,都没找到机会。 江岚汀从地上的布兜里找出两张十块钱,在其中一张上用铅笔写了木香村的地址。 “爷爷奶奶,这是我家的地址,欢迎你们过来玩。” 她缓过来一点,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说话也平顺很多。 “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或者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给我写信。我想跟你们交个朋友,如果不嫌弃我们年纪小,就写信过来吧。” 两位老人气质很好,老爷子带着机械手表,老奶奶的斜挎包上有云城大学的字样。 很可能是退休教师,或者是搞财务工作之类的。 写信肯定不会有问题。 “行啊,我也想跟你们交朋友。”老奶奶拿走了写有地址的那张十块钱,“这个我收下了,另一个你快收起来。” “你们浑身都湿着呢,赶快该去派出所的去派出所,去医院的去医院。”老爷子说:“我们俩老家伙就不凑热闹捣乱了。” 万景山和江岚汀给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先去了派出所。 队长在值班,听完整个过程之后,弄醒了黑影人,把他扣下了。 两个壮汉是附近体育大学的大四学生,队长决定给他们嘉奖。 这俩人江岚汀打算过后再好好感谢。 她跟万景山坐上派出所的小汽车,去了医院。 江岚汀失温又受凉,换掉全身的衣服,穿着病号服,盖着厚厚的被子,边吸氧边挂着点滴。 万景山耳后的伤口严重感染,高烧39度8,退烧药消炎药迅速给打上了。 他自我感觉还好,没那么难受。 同样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万景山,躺在江岚汀旁边的病床上,侧身一直看着陷入昏睡的媳妇。 他们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 ------------ 第102章 你有点好看 江岚汀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苏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像一团被晒软的棉花。 八人病房内很嘈杂,但只有不高不低的交谈声,所以并不让人心烦。 “你醒了。”万景山坐在病床边,露出浅浅的笑容,“饿了吧,我打了大米粥,还热着,等会儿你喝点。” 江岚汀扭头看他,跟着笑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万景山说:“早上。” “伤口感染了吧?”江岚汀看向他耳后的纱布。 “嗯。”万景山语气轻松,“没事,不严重。” 见媳妇用手臂撑着身体准备坐起来,他立马过去扶了一把。 江岚汀失笑道:“我没那么虚弱,不用扶我。” “医生说你昨天很危险,再在河里多泡一会儿,身体器官会严重损伤,甚至……可能没命。” 万景山后怕得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江岚汀下了病床,“我去趟厕所。” 万景山跟着站了起来。 江岚汀指了他一下,“你别跟着我,在这好好休息,我回来咱们就马上吃饭。” 万景山顿了顿,点点头,“……好,你别摔了。” 几分钟后,江岚汀上完厕所,出来还是看到了万景山。 她无奈地笑,“我再洗把脸。” “你手上还有针眼,别洗了。”万景山说:“我给你投个毛巾,你擦擦吧?” “你没打针?你手上没针眼?”江岚汀瞥他一眼,用水龙头洗了脸。 没带毛巾,她捋了几把,等水自然风干。 素白的一张脸,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下地活动了一会儿嘴唇也多了血色,虽然面容还带着病气,但美出了另一番味道。 万景山挪不开视线,活像个痴汉。 走廊里有面落地的大镜子,路过时江岚汀看到他们两个穿着一样的病号服,虽然没有牵手没有拥抱,却有种相互依偎的温馨感。 “相机里有胶卷吗?” 万景山点点头,“有。” “拿过来,拍一张。”江岚汀想记录下这一刻。 不多久,万景山带着相机去而复返。 两人站在镜子前,他调试好后,举起相机,将这一瞬间定格成永恒。 江岚汀透过镜子看向万景山,“刚才那张你没露脸吧?” 整张脸应该都被相机挡住了。 “你帮你们拍吧?” 小石头的爸爸从他们身后走过来,在裤缝上擦了擦手,笑着说:“我会用傻瓜相机,这个用法应该差不多吧?” “嗯。”万景山说:“这个已经调试好了,直接照就行。” “那你们……”小石头爸爸左右看了看,“就在这里拍吗?好像不怎么好看。” “没事,就在这里拍。”江岚汀挽起万景山的胳膊。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背景是最普通的医院墙体,上面是白灰墙,下面刷着绿漆。 这样的画面多看上几眼都能闻到消毒水混杂酒精的气味。 被妈妈牵着手的小石头怯生生地躲在后面,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万景山和江岚汀。 护士路过时,提醒他们:“你们别在这里堵着了啊,要聊到病房聊去。” 一行人便回了病房。 小石头走路慢,被抱了起来,他贴着妈妈的耳朵说:“那个大姐姐好漂亮,叔叔凶凶的,像大灰狼。” “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小石头点点头。 回到病房,小石头正儿八经地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 “谢谢大哥哥、大姐姐救了我,没有你们,我就再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再也回不了家啦!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再生父母,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这么一大段,也不知道背了多久。 他可能未必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但无疑这体现的是他爸妈的感恩之情。 年轻小夫妻眼眶都红红的。 “对不起。”石头妈咬了咬下嘴唇,嗓音带着微微的哽咽,“在火车上,我不应该乱说话的。” “我们没上过几天学,字也不认识几个,没看过书,没有文化。”石头爸低着头说:“身边接触的都是不大懂事的人,平时也就讨论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儿。以为在宾馆里见多了打扮好看,生活作风却很乱的人,就以为都那样。是我们错了,真的太对不起了。” 石头妈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用衣服袖子擦了擦,说:“你们要是因为救我儿子出点什么事,我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都不会好了。” 江岚汀没有打断他们的话,见两人态度真诚,也就收下了他们的歉意。 “以后你们把孩子看好吧。” 再多的,她也不打算说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他们能反省、能改过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那跟她也无关。 放下一罐麦乳精,和一网兜苹果之后,年轻小夫妻俩带着孩子走了。 吃完午饭,万景山去洗了两个苹果。 他坐在江岚汀的病床上,两人一块儿啃苹果吃。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会游泳?” 江岚汀准备复盘下这件事。 “嗯,成亲前一个月你还不会游泳。”万景山有点好奇:“后来你什么时候学的?” 江岚汀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句:“成亲一个月前发生什么事来着?” 万景山心中纳闷,但还是乖乖说道:“你跟人打架掉河里了,扑腾着差点淹死。要不是江真洁快一步下去救你,我就要跳河救人了。” “哦,对。”江岚汀摆出突然想起来的样子,“一下子忘了。” 万景山:“……” 媳妇也有记忆不好的时候?有点奇怪。 “可能是那次扑腾的找到点感觉了吧,突然就学会了。”江岚汀啃了一大口苹果,嚼得满嘴苹果汁,“就是水性不太好,容易呛住。” “多练练就好了。”万景山说:“等明年夏天,我教你。” “行。”江岚汀点点头,沉默几秒之后她又道:“以后碰到这种情况,你别急着往下跳,都在河里太被动了。” 万景山“嗯”了一声,“希望以后再也碰不到这样的事儿。” “希望是美好的。”江岚汀淡淡一笑,“但现实是残酷的。” 万景山:“……” 江岚汀歪头看他,抬手捏了捏他冒着小胡茬的下巴,“我觉得你有点好看。” “……哪里好看?”万景山喉结翻滚,蹭着江岚汀的手背。 江岚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柔地笑,轻声说:“奋不顾身跳下来救我的时候,挺好看。” 身后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咳咳咳,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江岚汀扭头看向来人,“队长。” 万景山站起身,朝队长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江岚汀笑道:“你这么忙,怎么过来了?” 队长说:“来给你们送点好东西。” ------------ 第103章 满满的安全感 主治医生建议万景山和江岚汀再住院观察两三天。 但他们着急回家,第二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队长来接他们出院,用队里的汽车送他们先回了朋来宾馆。 拿上东西之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前一天队长特意去病房给他们送了两张卧铺票,还是条件最好的软卧。 “这是队里领导特意安排我去办的,毕竟你们这次立了大功。” 队长边开车边说:“那帮人我们查了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找到突破口。这次总算有了进展,其他的我不好多说,反正你们是大功臣,两张票只是小小的奖励。” 江岚汀开口邀请:“有机会来北口玩。” 队长爽快道:“等我有假期就带我姐和姐夫一块儿过去,尝尝你的手艺。” “没问题。”江岚汀说:“一定给你们安排好。” “大山兄弟。”队长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你下手够狠的,被你揍的那小子得亏是命大,真是差点被你揍死了。后来去医院检查,发现脑袋里面出了不少血。” 万景山淡声道:“当时太着急了。” “我知道,没有批评你的意思。”队长顿了顿,说:“就是提醒你,以后动手稍微留几分力。要不然搞出人命,是很麻烦的。” “好,我记下了。”万景山虚心听取对方的话,“谢谢你提醒。” “甭跟我说谢,我拿你们当真朋友的。” 队长把汽车停在火车站门口,扭头看着两人说:“如果真碰到什么麻烦了,直接给队里来电话。” 他用玩笑的口吻道:“我还是有些小本事的。” 江岚汀跟着笑了,“我们这是搭上大佬的线了,运气真好。” 行李比较多,队长亲自送他们上了卧铺。 屋里另外两个乘客还没来,队长拍了拍空铺说:“他们都是我兄弟,一个是全国散打冠军,一个队里的格斗高手,这一路你们就放宽心吧,天王老子来了都欺负不到你们头上。” 江岚汀失笑道:“队长你费心了。” “没有没有。”队长解释道:“他们本来就要去京城开交流会,不是我特意给你安排的。” 江岚汀说:“我就当是你特意给我安排的。” 队长竖起大拇指,“上道。” 临走前,队长特意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褚文武,褚遂良的褚,文武双全的文武。以后别叫我队长了,叫武哥。” 江岚汀把小布兜放到床上,笑道:“武哥,你忙去吧。” 褚文武啧一声,“赶我走啊?” 万景山说:“我送你下去。” 褚文武哭笑不得,“还真撵我呢。” “没有。”万景山先一步走出了卧铺车厢。 褚文武跟江岚汀摆摆手,走了。 在车厢门口,万景山问:“散打和格斗,哪个在打架的时候更厉害啊?” “你想学吗?”褚文武笑问。 “懂点招数,比靠力气硬来更能把握好分寸吧……”万景山怕下次真把人打断气。 “格斗更强调实用性,难度不高好上手。”褚文武说:“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这方面的。” 万景山张口就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褚文武看他那副别扭样子乐不可支,“想谢就谢吧,我怕你憋着。” 万景山立马道:“谢谢武哥。” “不用客气。”褚文武拍拍他肩膀,大步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散打冠军和格斗高手一块儿进了屋。 他们提前听说了江岚汀和万景山的事情,便热络地跟他们寒暄了一番。 都是直性子的爽快人,得知万景山想学格斗,格斗高手可来劲了,立马开始教学。 散打冠军看着眼热,就怂恿道:“兄弟,散打也很厉害的,你不打算跟我学吗?我教得可好了。” 万景山的确都想学,便回他:“等会儿我再跟你学。” 江岚汀的身体其实还有点虚弱,她躺在上面,慢慢地翻着医学书,累了就看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的比划。 一会儿撞门,一会儿磕腿的。 实在是有满满的安全感,还有喜庆的气氛。 此时的木香村,万铁匠一点都笑不出来。 儿子儿媳妇出远门的第二天,小黄狗就跑丢了。 这几天他满村地找,各家各户地问,都没有人知道。 咕噜也找遍了,可怎么都找不到。 本来家里没人就没有胃口,丢了小黄狗之后,万铁匠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几天时间就瘦了十斤。 他本来就不胖,突然暴瘦,抵抗力跟着下降,受了风寒就感冒了。 已经吃了三天退烧药了,但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咕噜整天没个影,搞不好漫山遍野地去找自己的崽了。 狗子也瘦了很多,有点皮包骨的样子。 江岚汀和万景山回家一看,好家伙,一家三人两狗,全军覆没了。 “你们怎么也都病了。”万铁匠深深地叹气。 江岚汀先问了小黄狗的事儿。 万铁匠回忆道:“那天我出门打酱油,咕噜跟着我来着,小黄应该在家里。我打完酱油回来就没见小黄,以为它猫哪儿玩去了,晚上给它喂饭的时候怎么喊它都不出来,我才意识到可能跑丢了。” 江岚汀思索片刻,问:“那天打酱油的路上你碰到谁或者看到谁了吗?” 万铁匠想了想,“碰到挺多人的。” 他按照顺路念叨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对了,在小卖部碰到你姐,她刚买了点东西要走,我跟她照了个面但没说话。” “你打完酱油立马回家了吗?”江岚汀又问。 “对啊。”万铁匠说:“我买完就回家做饭了。” “但你走得慢。”万景山接过话道:“江真洁有足够多的时间跑到咱们家,抱走小黄藏起来。甚至,为了减少麻烦,可能没有藏起来,而是……” “而是什么?”万铁匠颤声问。 万景山摇摇头,不愿再多说了。 万铁匠捏紧拳头,“难不成杀了吃吗?” 江岚汀眉头微蹙,“她不敢杀,杀起来动静太大。” “那卖掉了?”万铁匠猜道:“或者直接给哪家饭馆了?” “都有可能。”江岚汀说:“我先去探探她的底再说。” ------------ 第104章 你抓疼我了 季笑糖的面包车停在江家附近的路口,车窗没有关上,江岚汀伸进去连着按了好几下喇叭。 过了一会儿,季笑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谁啊,手这么欠呢!” “什么素质啊!” “是不是想打架?” 边骂边走,拐过来一看,“哎呦,骂早了。汀姐,怎么是你啊!” 江岚汀挑眉看他,眼角带着笑意,“想跟我打架?” 季笑糖连连摆手,“打不过打不过,我投降!” 江岚汀用下巴指了下江家的方向,“还没好呢?” “好多了,祸害遗千年,萧才良没那么快挂。”季笑糖说:“我跟爷爷隔两三天来一趟,今天你再晚点我们就回去了。” 江岚汀点点头,眼神四处打量着。 季笑糖没问她在找什么,闲聊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给你和爷爷带了礼物,明天来家里吃饭吧,之前说让你们来暖房,一直也没得着空。” 江岚汀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江真洁的身影。 江真洁躲起来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季笑糖多贼啊,眼神好,脑子快,立马猜道了什么。 “行啊。”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有一块儿吃饭的心情吗?” “怎么没心情了?”江岚汀反问了一句。 季笑糖不太明显地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听说你家小黄狗丢了,你公公满村找了好几天了。” “已经找着了。”江岚汀语气轻松,“估计是跑出去玩了,小狗嘛,贪玩。在外头吃不好,颠颠的就又回家了。” “那就好。”季笑糖问:“明天我跟爷爷中午就过去啊!我要蹭两顿饭,你多给我做点好吃的。” 江岚汀痛快地应道:“行,没问题!” 季笑糖朝刚刚江真洁躲起来的地方挑挑眉梢,用气声道:“走了,你不跟着?” 江岚汀笑着摇摇头,低声说:“已经安排好了。” 季笑糖竖起大拇指,“计划周密。” “你知道点什么吗?”江岚汀问他。 季笑糖认真地想了想,“这几天呆的时间不长,还真没什么发现。不过江真洁这人,小动作一向多,刚才她那鬼鬼祟祟的心虚样,十有八九有问题。” “谢谢配合了。”江岚汀不吝夸赞道:“你脑瓜子真好使。” 季笑糖一脸得意,“这话你得当着爷爷的面多说,他总骂我笨得像驴子。” “没问题。”江岚汀说:“明天我跟季老猛夸你。” 季笑糖指了指她的脸,“你这啥脸色?病了?” 江岚汀悠悠一叹,“掉河里差点归西了。” 季笑糖张大嘴巴,皱眉问:“怎么会掉河里呢?” “说来话长。”江岚汀体力耗尽,淡声道:“我回去歇着了,明天见。” “爷爷。”季笑糖突然大喊了一声。 江岚汀被震得吓一大跳,瞪着他说:“你叫你爷爷干啥?” 季笑糖脸上没有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语气甚至有点严肃,“让他给你瞧瞧。” “不用。”江岚汀轻松道:“打了两天点滴,已经好差不多了,再歇几天就能养回来。” “我知道你也懂点医术,但医者不自医。”季笑糖看着她,道:“让爷爷帮你把一下,你也不少块肉。” 说话的功夫,季老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叫我干啥?!魂都被你喊飞了。” 江岚汀开口打招呼:“季老。” 老爷子啧一声,不由分说捉住江岚汀的手腕,开始摸脉。 “你不是去南方了吗?” 江岚汀笑着点头,“嗯,去了云城。” “那怎么搞了一身寒气。”季老叮嘱道:“最近多喝热水,多吃点肉和鸡蛋补补。” “好,我知道了。”江岚汀关心地询问,“你最近挺好的啊?” 季老轻哼一声,“我好得很,比你会照顾自己。” 季笑糖看向爷爷,“要不要开副药让汀姐调养调养啊?” “不用。”季老说:“多睡觉,多休息,多吃饭。” 季笑糖立马道:“那汀姐你明天别做饭了,我们带吃的过去。” 江岚汀没说不用,“那你想吃什么就带什么吧。” “切,一看就没打算听我的话。”季笑糖撇撇嘴。 江岚汀是真的有点累,不打算多聊了,便直接道:“明天见。” 她挥挥手,转身回了家。 万铁匠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见江岚汀回来了,立马问她:“怎么样?什么情况?” “等大山回来。”江岚汀说:“咱们进屋等着吧。” 万铁匠紧攥着拐杖说:“我坐不住啊,还是站这等吧!” 咕噜跟万铁匠的表情如出一辙,狗脖子抻得老长,满眼的焦急和期待。 “你感觉小黄还活着吗?”万铁匠问儿媳妇:“你看着你姐了吗?” 江岚汀刚要开口,咕噜突然躁动起来,耳朵动了动,之后撒开蹄子疯跑了出去。 万铁匠心猛地一提,“这是怎么了?” 江岚汀的心跳也跟着快了不少。 两人都遥望着路的尽头,漫长的一分钟后,咕噜跑回来了,身后跟着欢脱的小黄。 万铁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哎呦,我的老天爷唉!” 江岚汀蹲下来,抱住了跑到跟前的小黄。 她抓了抓狗狗的小脑袋,“受委屈没?” 小黄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嘴里不停地哼唧。 “瞧这委屈的。”江岚汀对狗子说:“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啊!” 咕噜汪汪两声。 江岚汀笑道:“放心,你也有。” 咕噜满意而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这时万景山抓着江真洁的胳膊远远走来,姿势看起来跟押犯人似的。 江真洁扭动身体,娇声说:“别抓了,我不会跑的,我可以自己走。” 万景山不为所动,只当自己在抓一只扇着翅膀准备逃跑的禽类。 “大山,你抓疼我了。”江真洁往回抽自己的胳膊,但根本抽不动。 万景山一路都没说话,听到这句,实在忍不住了,沉声警告:“闭嘴,别叫我名字。” “你这么凶干什么。”江真洁双眼含泪。 万景山拉着她胳膊一甩,江真洁往前窜了几步,直直地跪到了江岚汀面前。 江岚汀挑起眉梢,悠悠道:“这次认错态度挺好啊。” ------------ 第105章 够狠的啊 江真洁嘴角抽了抽,揉着刺痛的膝盖站起身,委屈道:“我干什么了啊,就要认错。” “不承认?”江岚汀面无表情道:“那就算了。” 江真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倒愣了愣,“……那我回家了?” “回呗,也没人绑架你。”江岚汀依旧蹲着,怀里抱着小黄。 小黄听到江真洁的声音,不住地瑟瑟发抖,越抖越厉害。 “别怕啊,等你再大点,你就去咬抓你的那个人。”江岚汀对狗说:“你鼻子好,肯定记得她身上的味儿吧?” 江真洁视野高,俯视着江岚汀,但气势上却弱了很多。 “小汀,你怎么教狗咬人啊?这是不对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再怎么说,人都比狗金贵、比狗重要,不是吗?” “你急什么?”江岚汀捋着小黄的毛,“我又没让它咬你。” 江真洁:“……咬谁都不行啊!” 江岚汀没再理她,站起身直接转身进了院。 “小汀!”江真洁喊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把这个黄狗抱走了啊?真的不是我呀!” 万铁匠睨她一眼,语带嫌弃道:“快走吧,小心等会儿咕噜咬你。” 江真洁低头跟咕噜对视一眼,咕噜朝她龇了龇尖利的牙。 “……”江真洁吓得一哆嗦。 这狗能听懂人话?真邪门。 万铁匠和咕噜也进了屋。 “今天不见客。”万景山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江真洁呆愣在原地,满脑袋浆糊。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是她抓走了黄狗啊? 怎么不清不楚的。 黄狗长大之后该不会真的来咬她吧? …… 江岚汀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时晚饭已经做好了。 万家父子俩一块儿下的厨。 四道家常菜,一锅鸡蛋汤,蒸了十二个大白馒头。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充满了烟火气。 万铁匠久违的终于有了食欲,“你们不在家,这么大的房子里头就我一个人,连点人气都没有。” 江岚汀笑道:“下次带你一块儿出门。” “可拉倒吧。”万铁匠摆摆手,“我这腿不够拖累人的。” “你走路不慢啊。”睡了两个小时,江岚汀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那也是需要照顾的残疾人。”万铁匠说着顺手给江岚汀添了汤,“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忙,跟着去讨嫌啊!” “你挺会照顾人的。”江岚汀端起汤碗喝了两口,“会做饭,还会帮我添汤。” 万铁匠不以为意道:“连这么点事都不干,那还是人吗?” 江岚汀笑了笑,“那不是人的玩意还挺多的。” “再说了。”万铁匠跟儿子做饭时已经听了他们这一路的惊险遭遇,“我可不想这么早死,跟你们这帮不要命的小年轻玩不起。” 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但实际上是因为担心,因为后怕。 万景山抬眼看向老爹,“你看到小孩被抓走了,你会不管吗?” 万铁匠咬了一大口馒头,嚼了半天才咽下去,“……也不能不管。” 万景山给老爹夹了一块炖土豆,“多吃点。” “这小子。”万铁匠哭笑不得,“心眼子越来越多了,会拿话呛我了啊!” “没呛你。”万景山说:“下次带你一块儿出门。” 万铁匠:“那咕噜和小黄怎么办?” “送林子那去。”江岚汀早想好了。 万景山看她一眼,没说话。 “你有意见?”江岚汀也看向他,“你有别的更好的建议吗?” “没有……”万景山顿了顿,“就是怕狗不太适应。” “不会,咕噜和小黄适应力都强。”江岚汀说:“让狗多接触点人,也是一种社会性训练。” “嗯。”万景山点了点头。 万铁匠一想到小黄被偷走这件事,就气得不行,“这次就这么放过江真洁啊?” 江岚汀淡声道:“等小黄再大点,让它去咬江真洁。” “你说真的啊?”万铁匠微微惊讶,“把人咬坏了她不得找麻烦?” “找个没人的地方咬。”江岚汀捧着热乎乎的汤碗,说着冰冷冷的计划,“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万铁匠啧一声,“够狠的啊。” “咬一口便宜她了。”万景山现在对江真洁厌恶到了极点。 想不到儿子更狠,万铁匠惊讶道:“那你还想怎么着?” 万景山沉默几秒,“……也没想怎么着。” 好好的一顿饭,不想被烂人影响了胃口,江岚汀果断换了个话题: “万叔,我们给你带了礼物。” “啥礼物?”万铁匠期待地问。 江岚汀说:“大山给你挑的。” 万铁匠看向儿子,“该不会又给我买了根拐杖吧?” 万景山笑着摇了摇头,“给你买了收音机,无聊可以听听广播。” “这个好啊,能解闷。”万铁匠一脸开心,“这是你俩谁的主意?” 儿子挑的,未必是儿子的主意。 万景山说:“是我的主意。” 主要是,他也有听广播的需求,买一台,用处多多。 云城那边发展得更好,电子产品比北口这边的多,质量也更好。 去一趟不容易,所以把想要的东西都买了。 季老的礼物是一副老花镜,给季笑糖则买了一桶铁盒饼干。 盒子上有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别说,跟季笑糖长得还挺像。 季笑糖啃着饼干,笑呵呵地对江岚汀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看了。” 季老白他一眼,“属你脸皮子最厚。” “爷爷,你就说这像不像我小时候吧?”季笑糖认真起来了,举着饼干盒,怼到了季老面前。 季老敷衍道:“像像像,你小时候也经常穿花裙子。” 江岚汀笑问:“有照片吗?” “还真有。”季老说:“下次拿给你看。” 季笑糖一脸惊讶:“什么照片?我怎么都没见过。” “露屁股的照片。”季老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其实也不一定能找着,很多年前的了,搞不好搬家的时候搞丢了。” 江岚汀看季老一眼,说:“那就别麻烦了,以后再说。” 季老呵呵笑了两声,这姑娘太敏锐了,他表情也就变幻了那么一两秒,就被她捕捉到了。 ------------ 第106章 甜蜜喂食 季笑糖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好吃的。 他摆到茶几上,仔细地介绍了好半天。 “这是我腌的白萝卜,现在吃刚刚好,过几天就腌过劲儿了。” “汀姐你快闻闻,一大锅骨头汤,香不香?我天不亮就起来炖了,等会儿喝的时候再热一下。入冬了,就得喝热乎乎的汤。” “猪肉白菜炖粉条,我跟隔壁老奶奶学着做的,第一次做,我觉得味道不错。” “还有凉拌白菜心,很清爽,我估计这道菜会第一个被吃光。” “剩下的就是我蒸的包子了,有豆腐陷的,猪肉馅的,羊肉馅的,还有胡萝卜木耳的。汀姐,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 季笑糖像个显摆自己宝贝的小孩儿。 小孩得到了上弦的小青蛙、酷酷的英雄卡片、带香味的橡皮,一般都忍不住炫耀,季笑糖此时就跟这样的小幼稚鬼一样,满眼童真,十分可爱。 “哪个做的好吃我就喜欢哪个。”江岚汀笑着反问他:“你觉得哪个做得最好?” 季笑糖迅速回道:“羊肉的!我刚蒸好就吃了两个,羊肉太香了,这个羊肉处理得很好,没有那么大的膻味,但真的特别特别香!” 江岚汀拿起羊肉馅的,咬了一口,“嗯,是挺好吃。” 包子放在一个小锅里,小锅用厚厚的布包裹着,所以还温热着。 季老看向江岚汀,插话道:“也就你惯着他,别人都不乐意搭理他这烦人精。” “我怎么就烦人了。”季笑糖抗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爷爷啊!” 爷孙俩日常抬杠拌嘴,江岚汀坐在窗边悠哉地晒着太阳,边吃羊肉包子,边捡乐。 万景山默默地冲了杯蜂蜜水,放到她手边,用温热的杯子碰了碰她的手背,提醒她多喝温水。 江岚汀朝他笑了笑,笑容灿烂得晃眼,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万景山本来打算去厨房帮老爹把快做好的最后一道菜端过来,可突然改变主意,一屁股坐到了媳妇身边。 江岚汀把吃了一半的包子递过去,随口问他:“尝尝吗?” 万景山没动手,低头直接用嘴一口叼走了。 江岚汀:“……你别噎着。” 大半个包子呢! 万景山嘴巴被撑得鼓鼓的,他费力地嚼了几下,很快就吃掉了。 江岚汀把蜂蜜水也递了过去,失笑道:“噎不噎啊,赶紧顺顺。” 万景山盯着杯子看了看。 “自己拿着喝。”江岚汀看穿他的小心思,把杯子重新放到了小桌上。 万景山拿起来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 蜂蜜是从云城买的,邮寄的那些还没到,这个是他们买完随身带着的一罐。 晒太阳太舒服了,万景山坐了不到五分钟,感觉自己都被晒软乎了,闻着媳妇身上的馨香,有点昏昏欲睡。 “汪汪汪!汪汪!” 咕噜冲到客厅,大叫了几声,迷糊着的万景山突然回过了神。 狗子是对着他叫的。 江岚汀笑道:“肯定是万叔喊你去厨房帮忙。” “应该是做好了,咱们可以开饭了。”万景山起身走了出去。 江岚汀看向季笑糖,“把你那些端餐桌上吧,骨头汤和包子先放着,晚点热了再吃。” 季笑糖扫了一眼,“桌上都满了,哪儿还有地方啊!” “挪动挪动,挤一挤就能放下了。”江岚汀走到茶几前,一块儿端菜。 “我都说了你们不用做饭,我带吃的过来,你们咋还搞了这么多吃的啊。” 季笑糖看着花花绿绿的一大桌子菜,有点嘴馋。 “出门这么多天没机会做饭,我手痒了,非常想下厨。” 这是江岚汀的真心话。 她天不亮就起来了,搞了一上午,虽然忙碌,但精神非常愉悦,失温后遗症全部消失不见,在河里泡出来的那些小毛病全养好了。 肌肉酸痛感消失不见,之前微微有点发痛的骨头都没什么感觉了。 家里来了客人,万铁匠非要自己搞一个菜,他就又加了一道鸡丝拉皮。 见厨房还剩点肉,就又烙了几个肉饼。 万景山端着菜和饼回到客厅。 万铁匠晚一步跟进来,对季老抱歉地笑了笑,“都饿了吧,我就说让你们先吃嘛!” “不饿,饼干、江米条,这吃点那吃点,肚子里不空。” 季老道:“这么多吃的了,你还加菜,辛苦了啊!” 江岚汀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搀着一个,慢慢朝餐桌走去:“你俩别客气了,赶紧上桌。” 季笑糖带了两瓶五粮液,万铁匠让儿子打了两斤散装白酒。 有酒有菜,五人在桌上,两狗在桌下,一室香气,暖意融融。 1985年的最后一天,马上就要迎来崭新的一年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万景山和江岚汀在吃药,所以不能喝酒,杯子倒的是本地生产的橘子味汽水,放在屋外凉过的,喝起来格外爽口提气。 吃了一会儿,江岚汀举起了玻璃杯。 大家全都看着她,季笑糖已经喝了二两了,面色酡红,处于微微亢奋的状态,他开口问:“汀姐,这么好的日子,说两句!” “是挺好的日子,明天元旦,新一年的开始,也是山风药膳开业的日子。” 江岚汀停顿的功夫,季笑糖插话祝福道:“新的一年大家都顺风顺水,健健康康!山风药膳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谢谢小糖。”江岚汀跟大家都碰了杯。 喝完杯中的汽水,她重新倒满,再次举起了杯子。 “今天还是我生日。” “嗯?”万景山疑惑地看着她:“你生日不是六月份吗?” 木香村的人都知道江岚汀的生日是6月7日,江真洁的生日是6月6日,只相差一天。 每年江家都在6月6日那天给俩孩子一块儿过生日。 江真洁人缘好,那天会请人到家里吃饭,谁被请了都挺有面子的。 连万铁匠都晓得她的生日,“你生日不是6月7日吗?这差了大半年呢。” 6月7日是原书江岚汀的生日,而现在的江岚汀,她想过自己原来的生日。 具体的她不好解释,只道:“其实我真正的生日是12月31日,每年的最后一天。” “你说哪天就是哪天!”季笑糖当一声抢先跟她第一个碰了杯,“汀姐,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快乐!” ------------ 第107章 媳妇,咱们领证去吧? “小丫头,生日快乐。”季老宠爱地拍了拍江岚汀的手背,“这是过的几岁生日啊?” 江岚汀淡淡一笑,回答道:“十九岁。” “年轻,真好啊。”季老跟江岚汀碰了碰杯子,“我这个老头子的祝福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但祝福多了总是更好的。” “老头子就是唠叨。”季笑糖小声吐槽道:“想送什么祝福赶紧直接说重点,又没让你发表演讲。” “你不唠叨?”季老瞪孙子一眼,“你嘴碎得跟大喇叭似的,有脸说别人。” 季笑糖轻哼一声:“我这不是遗传了你嘛!” 季老懒得理他,看向江岚汀,说回正题,“小汀,别变,心态别变,心思别变,像现在这样,就挺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季笑糖不太能理解爷爷的话。 但江岚汀却能领会到其中的深意。 她由衷道:“谢谢季老的祝福,我不会变的。” 万铁匠没那么多漂亮词,说得简单又质朴,“祝我儿媳妇身体棒棒的,开开心心的。” 江岚汀笑道:“谢谢万叔。” 季笑糖见万景山没出声,就碰了碰他胳膊,“你呢?” “人小两口的话,肯定得躲起来偷偷地说,还能让你听见了啊!”季老嫌弃地瞥了孙子一眼,“吃你的饭。” 一大桌子美食,晚上都没吃完,剩菜放在外面,跟放进天然冰箱一样,存放个两天不能问题。 季笑糖喝了酒,不能开面包车。 季老也觉得累了,爷孙俩就住在了江家。 虽然有空房间,但褥子没提前晒,不好直接用。 整理出一张能睡人的床有点麻烦,万景山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们暂住了。 而他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进了江岚汀的卧室。 之前在招待所也睡过同一张床,并不算什么突飞猛进的进展。 江岚汀冲完澡回来推开房间的门,什么都还没看清呢,眼前突然一黑,听到门碰上的声音,接着背后就抵到了门板上。 “生日快乐。”他嗓音微颤,低沉性感,呼吸里带着体温的热气和独有的体香。 “还有三分钟就过点了……” 刚刚他盯着表,数着秒针,心里挺着急的,生怕超过零点,错过了说生日快乐。 “你早干嘛了?”江岚汀压低嗓音,怕隔壁的客人听见,“卡着点,不怕玩脱线了啊。” “怕。”万景山一向诚实,“不过我想单独跟你说,季老也说了,小两口的话要偷偷地说。” “那你要给我什么祝福啊?”江岚汀笑着问。 万景山无比认真地说:“永远做我媳妇。” 江岚汀失笑道:“这听起来像是你给自己的祝福。” “我听媳妇话,我疼媳妇。永远做我媳妇,就能永远幸福快乐。”万景山扩展解释了一下刚才的祝福语。 其实江岚汀都懂的,只是想逗逗他。 “好,这个祝福我收下了,谢谢你。” 万景山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喃道:“我还有个礼物。” 江岚汀被亲得有点动情,闭了闭眼,问:“什么礼物。” 万景山可能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了五六秒。 “你要把自己当礼物么?”江岚汀玩笑道。 万景山站直了,垂眸看她,“我怎么把自己当礼物?” 问得过于一本正经,江岚汀反倒被撩了一把。 挥去脑海中浮现的少儿不宜,她稳着声音说:“头上顶朵花,把自己绑起来,塞进盒子里,我一打开,你就是个礼物了。” 胡说八道的过于明显,万景山都听出了调侃的意味。 他轻咳两声,在这一年的最后一秒,从裤兜里拿出礼物,郑重地放到了江岚汀的掌心上。 一个巴掌大的小木雕,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是咱俩?” 万景山点了点头。 “咱俩在山上的那次拥抱?” 万景山黑白分明的眼眸闪了闪,格外明亮。 她看木雕的瞬间能想起那天的拥抱,让他非常开心。 两个人的美好瞬间,当然要两个人都深深地记得。 江岚汀托起木雕,仔细地观赏,“什么时候学的?雕得很好啊,一看就是咱俩。” “小时候就会了,没跟谁学。” 万景山想了想,说:“镇上以前有个大爷坐街边雕木头,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回家就雕着玩。” 他小时候没有玩具,没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万铁匠当时在队里当铁匠,小孩子没事情可做,就坐在院子里玩木头。 “真厉害。”江岚汀由衷地感叹:“万景山,你是天才啊!会摄影,会雕刻,搞不好以后会是个艺术家。” “你希望我成为什么?”万景山问得认真,但手上却不太老实地抱住了江岚汀的腰。 她刚洗完澡,身上香喷喷的,还带着温热的潮湿感。 十分诱人。 “你刚才不是祝我永远做你媳妇吗?”江岚汀依偎在他怀里,“那你就要成为我老公啊。” “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话音刚落,江岚汀就被提了起来,她本能地用双腿夹住了他的腰,手臂搂紧他脖子,以防掉下去。 万景山把头埋在她怀里,闷声道:“媳妇,你再说一遍。” 江岚汀突然心软,亲了亲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希望你成为我老公,心甘情愿,满怀深情。” 万景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好半天。 江岚汀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脱离地面,失去身体的自由和控制力,本来应该会紧张不安的,但她却觉得无比的舒服和安心。 趴在他肩头,快要睡着了。 “新的一年了,我能要个礼物吗?”万景山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江岚汀闭着眼,半睡半醒地问:“想要什么礼物啊?” “媳妇,咱们领证去吧?” 刚刚沉默时万景山回想了一遍媳妇的话,她应该是把自己当她丈夫的,那就应该领证啊,领了证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 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两口子。 江岚汀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过了片刻,才道:“……再等等。” 万景山不知道还要等什么,但他没有勇气追问了。 江岚汀捧起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嘴角挂着勾魂的笑,“法定结婚年龄,女的是二十岁。万景山同志,我才十九岁。” 万景山愣了两秒,突然笑了。 他怎么忽略了这一茬。 落下去的心情骤然扬了起来。 “新一年的开始,礼物总还是要有的。” 江岚汀拉起他的衣服,柔夷般的手缓慢游走,一路点火…… ------------ 第108章 大半夜都听到你俩的动静了 这一晚没有三八线。 万景山从身后抱着江岚汀睡了一夜,两人早上起来时姿势都没变。 先醒的是江岚汀,但她刚睁开眼,手就被万景山握住了。 “你刚醒?”她的嗓音带着清晨的微哑,有种挠心的性感。 万景山低低的“嗯”了一声,“你一醒我就醒了。” “我醒了之后都没动,你怎么知道的?”江岚汀顿了顿:“难道我眨眼睛有声音?” “不是靠听声音。”万景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就是一种感觉。” 可能人在睡觉和醒着的时候,气场是不同的。 一般人感觉不到,只有感知非常敏锐的人才能察觉到。 “我半夜无意识翻身的话,你会醒吗?”江岚汀好奇地问。 万景山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 之前在招待所睡在一张床上,各占一边,他好像没有因为她改变睡姿而醒过。 “真神奇。”江岚汀笑道:“也不知道你的神经是怎么分辨这些的。” 万景山把鼻子埋在她后脖子里,浅浅地吸入她的体香。 他握着她的手,一根根地把玩着纤细的手指。 偶尔在指缝间捏一捏,有时在光滑的指甲上摩挲一会儿。 江岚汀的手被玩得微微发烫,后腰上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你不起来啊?”她把手反过来,跟他十指相扣着。 万景山闷声道:“再迷糊一会儿……” 被窝里太暖和了,媳妇太香太软了,他舍不得起来。 “再迷糊你就要糊了。”江岚汀往后撞了撞,位置刚刚好,“大早上的,挺有状态啊。” 万景山的呼吸顿时沉了,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往后退了一点。 “早上经常这样……”他试图解释,想证明自己的纯洁,但话说一半,又有点心虚。 “行了,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江岚汀乐道:“手老实点,再让你赖两分钟。” “握着不动,行吗?”万景山把江岚汀的手握起来攥在掌心。 前一晚这双手给自己带来了灭顶的快乐。 江岚汀给他的新年礼物是一场无比愉快的体验。 虽然依旧没能更进一步,但他感到满足而快乐。 说了两分钟那就一秒都不多给,江岚汀直接掀被下床。 “今天开业,早点过去做准备。” 被窝里少了一个人,温度骤降,万景山没再磨叽,打起精神起床干活。 两人怕吵到隔壁的爷孙俩,下楼时轻手轻脚的,结果来到客厅一看,季老已经喝了半壶茶了,季笑糖正在做八段锦的最后一段。 “你们起这么早?”江岚汀看了眼挂钟,才六点。 “不早了。”季老悠哉地喝了口茶,“我们每天都五点起床。” 季笑糖做完八段锦,喝了口水,说:“你俩昨晚睡的挺晚啊?” 江岚汀挑起眉梢,“嗯?” “大半夜都听到你俩的动静了。” 季笑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充满了歧义。 万景山抿了抿唇,回想自己有没有发出什么令人难堪的声音,但脑海里只剩一片火热画面,一双白皙柔软的手…… 江岚汀淡定地问:“你听到什么了?” 这房子隔音这么差呢? 难不成季笑糖还有扒墙扒门缝的习惯? 季笑糖嘿嘿一乐,“你俩是不是干了啥怕人偷听的事儿啊?” “是啊。”江岚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在诈她,便跟着插科打诨,“你还有偷听的癖好呢?这事儿你爷爷知道吗?” 季老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我可不知道,我可没有这么丢人的孙子。” 季笑糖撇撇嘴,在汀姐和爷爷这里败了阵,就去欺负万景山。 “大山哥,昨晚睡得好吗?你俩是不是大半夜都没睡呢?” 万景山看他一眼,“你认床吗?昨晚失眠了?” “……那倒没有。”季笑糖再将一军,“我本来都睡着了,听到你们那屋床响了两下,就醒了。那时候挺晚了,你们还没睡啊?忙活啥呢?” “你是不是睡魇了?”万景山一脸淡定,“要不可能就是耳鸣了,让季老帮你看看吧。” 江岚汀跟季老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季笑糖:“……” 只有他是小丑。 “活该。”季老教育他,“整天没个正形,什么玩笑都能开的啊?没有教养。” “知道啦。”季笑糖平时不会跟别人开这样越界的玩笑,今天他其实有点反常。 不过他不想深究,话题很快拐走,大家说说笑笑,这一篇也就翻过去了。 昨天剩了很多饭菜,早上找一些热一热,很快就解决了早饭。 饭后一行人全都上了季笑糖的面包车,直接去了山风药膳。 朱红妹有饭馆的钥匙,她和翠翠已经在那边做准备了。 曹林森自然也来了,不过他没干什么,大爷似的坐在那,叼着一只没点的香烟。 江岚汀走过去,一把抽走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你在这儿这么一坐,客人都不敢进来吃饭了。” “呀,回来啦?”曹林森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玩得高兴吗?” “高兴啊。” 救了小孩,逛了中药材市场,买到了好的蜂蜜,交到了很多朋友…… 即使掉河里,在鬼门关外头溜达了一圈,身体遭点罪,但整体是很快乐的。 “那你俩气色感觉很一般啊,累的?”曹林森抬眼看着她:“该不会是坐硬座回来的吧?” 江岚汀没打算跟他说这一路发生的事,所以敷衍道:“给你背礼物累的。” “啥礼物?”曹林森看出她不欲多说,便也不追问。 万景山走过来把一个大编织袋往他面前一放。 咚的一声,曹林森眨眨眼,“什么东西,这么多。” 他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子,往里头一看,竟然是一大兜的糖。 花花绿绿的。 水果糖、酥糖、奶糖、牛皮糖、姜糖、西瓜糖…… 见过没见过的,吃过没吃过的糖,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是我的礼物?”曹林森一脸不可置信,“我咋感觉更像是你们给饭馆进的货呢。” 万景山说:“是给你的礼物。” “你俩谁的主意啊?”曹林森问了一句。 “我的主意。”万景山解释道:“吃糖可以戒烟,想抽烟的时候就吃一颗糖代替一下。” 曹林森哭笑不得,“烟是戒了,不过……吃这么多糖,会得糖尿病吧?” ------------ 第109章 相依相偎 万景山看向江岚汀,认真询问:“糖吃多了会得糖尿病?” “也不一定,但吃太多甜的肯定不好。”江岚汀叮嘱曹林森:“控制一下,一天最多吃五块糖。” “好好的糖块,被你说的,跟下医嘱让我吃药似的。” 曹林森拍拍万景山的胳膊,“兄弟,谢了,有心了。” 万景山回了一句:“不用谢。” “妹姐,翠翠!”曹林森把她们全都喊了过来,“请你们吃糖!” “哇,这么多糖。”朱红妹挑了个大白兔奶糖吃。 翠翠选了最小的一颗水果糖,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 人来了,就自然地进入了分礼物的环节。 “妹姐,上次你说好奇咖啡是什么味儿的,我在云城刚好看到有不错的咖啡豆,就给你买了一罐。” 江岚汀把大罐子递给朱红妹,“明天我教你怎么磨怎么冲。” 朱红妹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香啊,这豆子能直接嚼着吃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别了,直接嚼咖啡豆吃也太狂野了。 江岚汀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对牙不太好,妹姐,明天我给你冲着喝哈。” 朱红妹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瞎问的。” “明天你啥时候做咖啡啊?我也要喝!”曹林森脸皮厚,蹭咖啡蹭得理直气壮,“咱这的都不好喝,有好喝的咖啡吗?” “当然有了。”江岚汀想了一下,说:“上午九点多吧,喝太晚影响睡觉。” “成。”曹林森特别期待。 “表嫂。”江岚汀摆了一大堆东西放到翠翠面前的桌子上,“口红是送你的,水彩笔和蜡笔是给乐乐的。三套衬衣衬裤,给表哥、六叔和六婶,看样式和大小应该很好分。” 翠翠显得有点慌张,“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每个人都有礼物的,不收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江岚汀问她:“你最近回家吗?要不然表哥、六叔和六婶的我拿回去给他们也行。” “他们今天会过来。”翠翠刚刚就想跟江岚汀说这件事来着,只是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前几天回家接乐乐,他们问我哪天开业,我告诉他们了,他们就说要过来凑凑热闹。小汀,他们过来没事吧?” “没事。”江岚汀说:“开业人多了热闹。” 六婶属于不确定因素,不过来不来都行。 她没打算主动邀请,但如果来了,她也欢迎。 “那就好。”翠翠松了一口气,但拿起口红,又道:“我没抹过口红,我没有什么机会用这个,要不然小汀你拿去用吧,你用了肯定好看。” “表嫂你也好看啊!”江岚汀拧开口红,给她浅浅地涂了一层,“不需要找什么特殊的场合和理由,想用的时候就用。买菜的时候可以用,在后厨干活的时候可以用,给乐乐开家长会的时候也可以用。” 翠翠最缺的就是自信,江岚汀希望她能早日放光彩。 口红没那么重要,只是个小物件,但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翠翠是个懂得思考,会接纳建议的人,她听进去了江岚汀的话,点点头说:“小汀,谢谢你。” 不只是谢口红,更是谢江岚汀的那番用心的话。 “水彩笔和蜡笔还有这么多种颜色啊。”翠翠说:“我只见过十二种颜色的,还没给乐乐买过。” 她手头没有钱,想给儿子买什么都得经过婆婆的同意。 但六婶是个铁公鸡,再疼爱大孙子,也不乐意在这种文具用品上花钱。 “乐乐一定会特别特别开心。”翠翠有点哽咽。 江岚汀问她:“乐乐现在跟你在这边住吗?” 翠翠点了点头,“学校那边手续还没办好,这段时间给他送到了房东家里。” “嗯,慢慢来,都会进正轨的。”江岚汀宽慰了一句。 礼物送完,简单收拾一番,邀请的人陆续都来了。 老罗和之前盖房子的师傅们,砖厂邹老板,建设局副主任…… 芳芳带着店里的两个服务生也过来送祝福了。 小饭馆不大,挤挤攘攘的感觉全是人。 开业没弄什么复杂的仪式,中午放了一堆鞭炮,砰砰一通炸响,气势弄起来了,搞点彩头,也就万事大吉了。 林子的兄弟们满街窜,整条春芳街都响彻着吉祥话,一副山风药膳不红火都没天理的架势。 中午大家都在店里吃。 朱红妹和翠翠这几天在店里做了充足的准备。 放完鞭炮之后,江岚汀就一直在后厨忙活,万景山负责搬酒搬菜,洗餐具。 朱红妹、季笑糖和曹林森这三个社牛,掌控整场社交,场子就没冷下来过。 直到下午四点才散场。 最后留下来的都是自己人,江岚汀把他们都赶回家了。 “都回去歇着吧,今天谢谢你们了。”她灿灿一笑,“晚饭就不招待了啊,累惨了。” 季老拉着季笑糖走了,季笑糖要开车,被强力禁止喝酒,他可不满,边往外走,边朝江岚汀喊:“汀姐,你欠我一顿酒啊!” “记着呢,改天请你喝酒。”江岚汀朝他摆摆手。 曹林森被朱红妹拎了出去。 朱红妹教育林子:“别不懂事,让小汀喘口气。” 翠翠帮着全部收拾完,也回了出租房。 只剩下江岚汀和万景山了。 大门一关,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山风药膳,正式开业了。”江岚汀活了两辈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饭馆。 中午来了很多看热闹的客人,因为价格高,留下来吃饭的只有六拨客人,但他们的评价都很高。 这是江岚汀想要的效果。 万景山抱了抱江岚汀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两人大病初愈,忙活一天,身体确实很疲惫,坐在那就不想动弹了。 但心里很踏实,很平静。 这么美好的时刻,却总有不速之客来打扰。 江真洁打开门走进来时,江岚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到底还是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书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特殊的影响力。 好像江岚汀的每个重要人生时刻,这个人都要冒出来找找存在感,给你找点不痛快。 ------------ 第110章 我从来没想过娶你 几天不见,江真洁的变化有点大。 她烫了满头的小卷,还给染成了土黄色。 深紫色的棉服里边露出来一节红色蕾丝高领。 紧身的黑色弹力裤,勒出一点里边毛裤的纹理。 脚下是一双棕色小高跟皮鞋。 这打扮实在一言难尽。 年龄比之前一下长了十多岁。 江岚汀瞥她一眼,觉得闹眼睛,便立即收回了视线。 “怎么突然这么冷清了?”江真洁自来熟地坐过来,“我看上午挺热闹的啊,就是好像都是认识的人。” 她看向江岚汀,笑着问:“有客人吗?” “盯了一天,你没看到吗?”江岚汀眼皮都不抬,好心提议她:“眼神不好就去医院看看,来我这治不了你的病。” 江真洁顿了顿,嘴角抽了两下,道:“……小汀,我看你是被鬼附身了。” “你怕鬼啊?”江岚汀语气慵懒,“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江真洁拿过菜单看了看。 “难怪那么多人进来又走了。”她用手指点了点菜单,说:“国营饭店的肉菜和大虾也就两三块钱,你这的最低也要十块,谁吃得起啊。小汀,你疯了吧?” 江岚汀勾勾嘴角,撇过一抹冷笑,“管太多老的快,容易短命。” “我早点死,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这屋里没有别人,江真洁也就懒得装了,尽情地展露本性。 她看向万景山,开口问:“第一天开业就这么早关门吗?不太吉利吧?这不预示着你们这个小店会早日倒闭嘛!” 万景山完全把江真洁当成了空气,他站起身,眉目柔和地望着媳妇,“你想喝大麦水还是蜂蜜水?” “蜂蜜水。”江岚汀捏了捏他的手心,“饿了,你再拌点面,用香菇牛肉酱。” “好,你先吃桃酥垫一垫,别空着胃。”万景山说着去后厨拿过来一盘桃酥。 江岚汀朝他灿灿一笑,“幸好留了几个。” 万景山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脱下夹克外套披到江岚汀身上。 两人眼中全是柔情蜜意,江真洁看得攥紧拳头,嫉妒得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不一会儿,万景山端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 江岚汀披着带有他体温和味道的外套,双手捧着水杯,边喝边慢慢地吃着桃酥。 江真洁直接伸手拿走一个尝了尝,她问:“这是哪家的桃酥?” 江岚汀笑问:“好吃啊?” “我就随便问问。” 江真洁伸手准备再拿一块,被江岚汀一掌拍开,“脸皮别这么厚。” “我是你姐姐。”江真洁强调道:“咱们是一家人。” “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信念感真强。” 江岚汀苦笑着摇摇头。 “小汀,你应该谢谢我……”江真洁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垂下视线,盯着盘子里的桃酥,缓缓道:“如果不是我,嫁给萧才良的就是你了。” 江岚汀摇头道:“有没有你,我都不会嫁给萧才良。” “拉倒吧,你当初有多喜欢萧才良,全村的人都晓得。”江真洁淡声道:“如果不是我一早就跟萧才良好上了,你能不争取?你能不缠上他?” 喜欢萧才良的是原书的女配江岚汀。 在眼下的全新世界里,已经没有那个愚蠢跋扈的江岚汀了。 “萧才良不是因为看上我了才跟我处对象,跟我结婚的。” 江真洁凄然一笑,继续道:“因为林子,他不敢回城。而且他跟家里已经闹掰了,北口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只能在咱们村里先落个脚,弄到了房子,扎了根,以后再找别的机会。” 江岚汀喝完蜂蜜水,裹紧万景山的外套,舒服得直迷糊。 她打了个呵欠,说:“我对你和萧才良的事情,不感兴趣,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 “你别得意。”江真洁满眼戾气,咬着牙道:“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成亲前看到了萧才良的真面目。否则,现在跟他过日子,被他揍的人可就是你了。” “是么。”江岚汀敷衍地应了一声。 假设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运气也不是白得来的,运气也是实力和付出的一部分。 江真洁今天的倾诉欲和表达欲十分旺盛,江岚汀爱答不理的,她也自说自话得很起劲。 “当初你为了不跟万景山成亲,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去卫生所看你的时候,都答应把萧才良让给你了,结果想不到,你会临时改变主意。” 江真洁苦笑道:“如果萧才良再装几天,你跟他成亲了,那现在跟万景山过日子的就是我了。” 江岚汀想起了《八零娇妻甜蜜生活》里的内容。 按照原书的故事发展,江真洁还真的会有一段幸福美满的人生。 正神游着,万景山端着拌面走了过来。 他冷冰冰地对江真洁说:“我从来没想过娶你。” 江真洁脸色变了变,用强硬掩饰羞愤,“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是,木香村的万人嫌而已,没想过娶我,那是因为你不敢想吧!” 万景山的思路没被她牵着走,跟江岚汀在一起也好几个月了,耳濡目染,嘴也没那么笨了。 他面无表情道:“你跟萧才良很般配,你俩能成亲,是老天爷的意思。再重来多少次,你俩的缘分都割舍不掉。” 江岚汀强压嘴角,不过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瞌睡都给笑没了。 她拿起筷子,闷头吃面。 拌面上有一个圆圆的漂亮的煎蛋,散发着浓郁的蛋香。 万景山也饿了,他自己也有一大碗面。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吸溜吸溜地吃面。 对面坐着一个硕大的电灯泡,脸都气红了。 她缓了片刻,之后说:“我现在在幸福理发店上班,这事林子没告诉你们吧?” 幸福理发店就在春芳街上,江岚汀看到过。 这时候大多数都是国营理发店,个人开的理发店并不多。 幸福理发店在原书里有戏份,店主苏幸福三十出头的年纪,非常泼辣能干,是个颇具魅力的性感女人。 她对万景山一往情深,在原书里跟江真洁是情敌,两人大战过三百回合。 如今江真洁竟然成了苏幸福的员工,这关系的转变,还真是有意思。 ------------ 第111章 对万景山一见钟情 江真洁顾自道:“别看曹林森天天往你们这里跑,跟你们称兄道弟的,他这人心思深得很,很会坑人。” “那你离他远点,别被坑了。”万景山吃完面,把筷子放下,见江岚汀的杯子里剩一口蜂蜜水,已经凉透了,他就一口喝下,漱了漱口。 “不知好歹。”江真洁嘟囔了一句。 江岚汀吃饭也不慢,很快就吃完了。 她起身瞥了江真洁一眼,“你还不走?我们可要回家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咱们再聊一会儿。”江真洁握住江岚汀的手腕。 “困了,没什么可跟你聊的。”江岚汀语气冷淡,甩开她的手,起身收拾东西。 “我饿了。”江真洁说:“有什么能吃的吗?我可以给钱。” “没有。”万景山回了一句。 他把江岚汀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重新穿好,之后展开江岚汀的棉袄,给她穿上,并体贴地给她系上了扣子。 江真洁顿了顿,又道:“那我喝杯水再走,你们也没那么着急吧。” “理发店里连杯水都没有?” 江岚汀看出来她是在拖延时间了,脑子微微一转,就猜到了她是在等谁过来。 江真洁噎了噎,说:“我今天已经下班了,不好为了一杯水再回去。” 江岚汀偏头问万景山:“你认识苏幸福啊?” 万景山迟疑几秒,似乎在回忆什么,想起来之后,点头回答道:“认识,在芳芳老板那里见过一次。” 难怪。 苏幸福对万景山是一见钟情,那这时候已经盯上他了。 她能招聘江真洁,肯定也是因为这层关系。 早晚也要碰面,今天有时间,不如见一见再说。 “大山,给她倒杯水。” 万景山挑起眉梢,没动地方,“你不累吗?早点回家休息吧?” “不差这一会儿。”江岚汀握住他的手,倾身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等会儿有客人过来,见一面咱们就回家。” 万景山眨眨眼,用口型问:“什么客人?” 江岚汀乐道:“看上你的人。” 万景山:“……” 什么呀,又开他玩笑。 他给江真洁倒了杯凉白开,用小碗装的。 江真洁看了一眼,有点不想喝,但为了拖延时间,她还是端起来抿了一口。 入口凉凉的,没滋没味。 好在苏幸福很快就来了,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 “我是那边幸福理发店的苏幸福。” 她穿着皮草长外套,显得雍容富贵,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浓妆,明艳靓丽,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张扬。 细高跟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来到江岚汀面前,笑容极具魅惑力。 “我跟万景山同志打过照面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说话时,苏幸福瞟了万景山一眼,眼波流转,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你姐姐江真洁现在在我的理发店干活,我想着,你的饭馆开业,我肯定要过来看看,祝福一下。” 苏幸福把手中的两瓶酒放到桌上,“这是贺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江岚汀看了一眼,是特供酒,市面上估计都买不到。 “这份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也是别人送我的,我不喝酒,留着白白浪费了。”苏幸福把酒往江岚汀的面前推了推,“收下吧!就当饭钱了。” “今天我们关店休息了。”万景山语气里没有情绪,平稳而平淡,“想吃饭下次再来吧。” “才几点啊就打烊了,哪有这样开饭馆的。”苏幸福左边的男人吐槽道。 苏幸福睨他一眼,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换成了笑脸。 她对江岚汀道:“这是我大弟弟,苏幸运。” 说着往另一边指了指,介绍道:“他是我二弟,苏幸好。” 江岚汀笑了笑,“给你们取名的一定是有趣的人。” “我爸取的。”苏幸福红唇勾起,“他不是个正经人。” “是不是正经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长得不错。”江岚汀说:“你们姐弟三个都长得很好看。” “谢谢夸奖了,我爸听到这话一定会乐掉假牙。” 苏幸福眼神一拐,直白地落在万景山脸上,“今天真的没饭了?随便做点什么都行的。” “没有了。”万景山板板正正地说:“想吃明天再来,饿了可以去对面芳芳那。” “那我们是来的不巧了。” 苏幸福不急不躁,抱着手臂,姿态很美。 她嗓音低沉,有着大提琴般的磁性,“中午就想来的,见你们这里人太多,就想着晚上再说,看来是失策了啊!” “抱歉了。”江岚汀淡声解释:“我们每天准备的食材用完就关店。” “这样啊……”苏幸福上下打量着江岚汀,评估着这个对手的能力,并暗暗判断自己有几成胜算。 目前来看,保守估计,至少有六成吧。 一个小厨娘而已,长得是挺漂亮,但年纪小,看起来没什么城府。 也不像是那种能拿住男人的类型。 万景山早晚是自己的。 苏幸运自信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万景山这种木头疙瘩,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最好点燃了。 时间问题而已。 江真洁在旁边道:“你们刚才不还自己做了拌面吃吗,有香菇牛肉酱,还有煎蛋,闻着挺香的。” “拌面,还有吗?”苏幸福朝万景山抛了个似有若无的媚眼。 万景山根本没看她,也就没接收到。 “我们只对客人卖菜单上的食物。”他开口解释,依旧是平铺直叙的语气。 “哎呦。”苏幸福笑了,“你们这里规矩蛮多的嘛!” “我们要关门了,你们请回吧。” 万景山只惦记着让媳妇多休息,不想跟江真洁和她弄过来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都赶我走了,那我也不好硬留了。” 苏幸福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就喜欢万景山这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冷傲样子。 完全戳到了她对男人的喜好。 “小妹妹。”苏幸福看向江岚汀:“明天中午我来尝你的手艺,回见!” 江岚汀笑道:“欢迎常来。” 苏幸福踏出大门时,回眸一笑,说:“我会常来的。” ------------ 第112章 等被抛弃了,有你哭的 第二天一早来到山风药膳,江岚汀在小黑板上写下今日特定菜品:黄芪汽锅鸡。 并在下面写了食疗功效:补中益气、补精填髓。 还用大白话补了一句:适合气虚乏力的人吃。 “写好了吗?”万景山站在旁边看江岚汀一笔一划写完,问了一句。 “好了。”江岚汀把黄色粉笔放回小盒子里,说:“可以拿去了。” 万景山把小黑板立在窗户边,出去到外面又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了才回到店里。 药膳很多是需要花时间炖煮的汤和粥品,等客人点了单现做肯定来不及,所以每天都有一些临时的特定菜品。 当然也会有一些做起来比较快,食材储存方便的菜。 比如枸杞肉丝、何首乌煮鸡蛋、金银豆腐,这样的就会放入常规菜单之中。 昨天江真洁拿去看的是可预定菜品的大菜单,上面的菜最低十元。 而这些每天都能点的常规菜,有贵也有便宜的,五毛一块的菜并不少。 虽说比国营饭店还是要贵一些,但并不是完全消费不起的。 药膳不好乱吃,江岚汀希望客人能提前沟通预约,所以在窗户上还贴了“欢迎预定”的说明。 汽锅鸡要上笼蒸三个小时,所以要先把早上刚买来的鸡处理一下。 翠翠把鸡剁成小块,焯水去血沫…… 等水烧开的功夫,还抓紧时间清洗了今天要用到的其他食材。 朱红妹是服务生本来不用这么早到岗,但她还是跟翠翠一起过来了。 在后厨帮忙处理食材,清洗菜品,给翠翠减少了不少压力。 但翠翠十分不好意思,总说:“红妹,明天你别来这么早了。” 朱红妹浑不在意,“我自己待着没意思,过来跟你们说说话,更乐呵啊!” 还不到八点,后厨里就热气腾腾的了。 曹林森靠在后厨门口,手上拿着路边买的韭菜包子,边吃边哀怨道:“江老板,你这一忙起来,我以后都捞不着你赏赐的早饭了。好怀念你的蛋炒饭,哪天你能开恩给我炒一盒吗?” 江岚汀认真地准备着蒸黄芪汽锅鸡要用到了配料,黄酒、花椒水…… 她拿出来备好,并仔细检查。 听到曹林森的话,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别烦,自己玩去。” “妹姐,你们老板嫌弃我了。”曹林森识趣地没去打扰江岚汀,转而找朱红妹逗嗑。 奈何朱红妹也忙着呢,没空搭理他,“你别裹乱,后厨重地,闲人勿进。” “我也没进去呀。”曹林森点点脚尖,“我这站门外呢!” 纯属无赖。 “妹姐。”江岚汀开了口,“给你个任务,把他整走。” “没问题。”朱红妹放下剥好的大蒜,冲干净手,起身把曹林森推到了大堂。 后厨总算清静下来。 处理好的鸡块放入汽锅内,加入配料,上笼开煮。 万景山走到后厨门口,站在刚刚曹林森站的位置上,对江岚汀说:“我跟黄大哥去东大市场转转了?” 江岚汀放下手里的山楂,来到他面前,“中午能回来吧?” “不一定。”万景山顿了顿,问:“有事情吗?” “苏幸福中午要来吃饭。”江岚汀提醒他。 万景山不太明白,脸上浮现一丝疑惑,“嗯?” 江岚汀笑道:“她专门来看你的,你不在她该多失望啊。” 万景山有点无语,“……她真的喜欢我?” “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江岚汀说:“她看上你了。” 万景山严肃道:“那我中午回来,跟她说清楚。” 江岚汀并不觉得他能说清楚什么,但很好奇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苏幸福来得很早,十一点就坐到了靠窗的四人桌上。 她的两个护法弟弟没有跟来,但江真洁还是来了。 “你们这里的菜,真不便宜啊。”苏幸福看着菜单,问服务生:“有什么推荐的吗?” 朱红妹站在旁边开始流利地介绍。 苏幸福打断她声若洪钟的话,说:“让你们老板出来一下吧?” “怎么?我介绍的不清楚吗?”朱红妹见这人是江真洁带过来的,就不想给好脸。 “清楚是清楚,但我想跟小江聊几句。”苏幸福直视着朱红妹,目光颇有侵略性。 朱红妹才不惧她的眼神施压呢,回道:“我们江老板现在很忙,没有空。” 苏幸福扫了一眼,店里现在只有一桌客人在等着用餐。 “店里现在客人不多,不会忙到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苏幸福脸上笑意褪去,但语调还是悠悠的,并不算严厉,可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别的客人有见老板的需求,你也这样拒绝吗?你都不去问一问?你能做这个主吗?” 朱红妹不想给江岚汀惹麻烦,见对方态度强硬,便退了一步,“我做不了老板的主,我可以替你去问问。” 苏幸福哄赶苍蝇般挥了一下手,“去吧。” 过了片刻,江岚汀出来了。 打了声招呼,就开始给苏幸福推荐: “我看你有几根白头发,发量也一般,可以来一份何首乌煮鸡蛋。” “听我们服务员说,你告诉她你腹胀气虚,那主食可以吃开元寿面,健脾益气,补虚益精的。里面有香菇、豆芽、黄花菜。” “饭后可以喝点菊花山楂茶,健脾消食,还清热。我看你火气好像有点大。” “或者,你想吃黄芪汽锅鸡也行,今日特定菜品,就是有点贵,一份十八元。” 江岚汀特意强调,“听我们服务员说,你嫌我们店里的菜贵。” 我有白头发? 你什么放大镜眼睛,就那么一两根你也看得见? 谁头发少了?贵人不顶重发,没听过? 苏幸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江老板,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 “怎么可能。”江岚汀言笑晏晏,“顾客可是我们的上帝。” 苏幸福气过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好心情。 江岚汀到底还是少不经事,会当面讽刺她头发少有白发,故意拿刺扎她,就是不淡定的表现。 年轻人还是稳不住,一看自己老公被惦记了,心里就慌了,拿她当敌人了。 其实就是心虚没自信的表现。 苏幸福这么一想,心情变好,姿态拿捏得更加游刃有余。 “就按你说的点吧。” 江岚汀笑问:“黄芪汽锅鸡也要吗?” “要啊,尝尝为什么这么贵。”苏幸福左右看了看,直接问江岚汀:“万景山不在店里吗?” “他很快就回来,你别急啊!”江岚汀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转身进了后厨。 苏幸福眯了眯眼,“……” 装什么装啊,等被你男人抛弃了,有你哭的。 ------------ 第113章 见过多少女人都只爱我媳妇 向阳录像厅里有人打架,曹林森过去处理了一下。 事情摆平之后,他没什么事,就又去了山风药膳。 一进店,他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苏幸福。 两人在一条街上开店,又都是惹眼的人,自然相熟了。 “呦,这不苏姐嘛。”曹林森过去打招呼,“你有很有眼光啊。” 苏幸福朝他笑了笑,说:“新开的,过来尝尝。” “保准好吃,对身体也好,吃了的都竖大拇指。” 曹林森瞥了江真洁一眼,笑着感叹道:“几天不见,你变化挺大啊。” 江真洁知道林子经常呆在这边,所以有心理准备。 她抬眸看着他,笑得异常明媚,“什么变化?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自然是……”曹林森看着她烫得干枯的头发,违心道:“变好了,苏姐的手艺,差不了。” 一句话,两个女人听得都挺开心。 苏幸福说:“我用她的头发试了下新的烫发方法,还是不够完美的。” “苏姐真是认真,难怪生意好。”曹林森跟她们瞎扯淡,余光留意到朱红妹一脸气呼呼。 见朱红妹去后厨端了盘菜出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便跟苏幸福道:“你们吃着,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跟着朱红妹去了柜台那边。 “砸了?谁给你气受了?”曹林森小声问了一句。 朱红妹撇撇嘴,道:“看你整天拽了吧唧的,还会跟人这么客套寒暄呢?假里假气!” 曹林森被她愤怒小鸟的样子逗笑了,“那不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 “说你的鬼话去吧。”朱红妹朝他翻了个白眼。 曹林森用手指弹了下她的胳膊,“说说,咋惹着你了?” 朱红妹就把刚才点单的过程讲了讲,江岚汀后来的那些话也大差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曹林森一听,全都明白了。 “苏姐这是盯上大山了,她这是奔着大山来的。” 朱红妹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她可没戏。”朱红妹语气笃定,“大山对小汀的感情,几辈子都不会变的。” “确实没戏。”曹林森若有所思地看着苏幸福的背影,“就是搞不好会找事。” 朱红妹轻哼一声,“找事小汀也不会怕。” 曹林森乐道:“小汀是你偶像啊?” “对啊!”朱红妹果断承认,并且一脸骄傲。 昨天预定的客人到了店,朱红妹起身去招呼客人。 万景山这时候也回来了。 江真洁很有眼色,起身对苏幸福说:“我吃饱了,先回店里了。” 苏幸福叮嘱她:“你把用过的毛巾洗一洗,晾起来。” “好,知道了。” 江真洁腾出位置,转身离开。 万景山见状,走了过去,垂眸看向苏幸福,淡声问:“我能坐一下吗?” 苏幸福觉得有点惊讶,他竟然这么主动?太出乎意料了。 “当然可以,你坐。我一个人吃饭,正觉得无聊呢。” “你是喜欢我吗?”万景山开门见山地问。 苏幸福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地反问:“怎么,你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所以问问。”万景山面无表情,略显凶恶。 “看不出来怎么可能特意过来问这种问题。” 苏幸福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万景山懒得跟她废话,不耐烦道:“我已经成亲了,我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你们领证了吗?”苏幸福喝了口汤,笑着问道。 万景山:“没有……” “那算什么成亲啊。”苏幸福乐了,“顶多就是过家家。” 万景山不打算跟她多解释,只道:“我不会喜欢你。” “这话你说得太早了吧。” 苏幸福放下筷子,姿态优雅地端起菊花山楂茶抿了一口。 “我是已经成亲的人。” 万景山试图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 他停顿几秒,精心措辞,“喜欢一个成亲的人,还找上门的,人品都有问题,我不会喜欢人品有问题的女人。” 苏幸福看着他凌厉的面部线条,这人跟长得还真是一致。 冷硬不会转弯。 “你见过几个女人啊,就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男人见过的世面少,就是幼稚。 万景山心想,我见过多少女人都只爱我媳妇,我见过多少女人都不会瞧上你一点。 “如果我误会了那最好,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我想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万景山一板一眼道:“山风药膳欢迎你来吃饭,但如果不是单纯地来吃饭,那就别再来了。” 苏幸福有点无语,气到发笑。 黄芪汽锅鸡和开元寿面都很好吃,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江真洁没吃几口就走了,桌上的食物剩下一半。 苏幸福见万景山迫不及待地去了后厨,难掩不悦道:“结账。” 大多数客人是到柜台那边买单的,但江岚汀跟朱红妹说过,如果有客人要在座位上给钱买单,也是可以的。 顾客至上,这样的细节,不用纠结。 现在店小,客人也不算太多,暂时可以松弛一点。 朱红妹走过去,故意问了一句:“需要我叫老板过来给你结账吗?” 苏幸福原本没有这个想法,但被这样问了,便临时改了主意,“行,你叫她过来。” 朱红妹很轻地啧了一声,无声嘟囔:“毛病真多。” 江岚汀再次过来,见桌上剩下不少食物,就问了一句:“是不合胃口吗?” 这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苏幸福故意抬高音量说:“是不太合胃口,卖这么贵,这菜做得太一般了,没啥味道。” 江岚汀清楚她纯纯的是在找茬,所以话听了只过耳朵不过心,“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又贵又不好吃,估计您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苏幸福噎了噎,问:“多少钱?” 江岚汀说了个数。 苏幸福拿出钱包,“江真洁是你亲姐姐,我也没吃多少,只给你一半吧?” 脸皮真厚啊! 江岚汀笑道:“苏老板,您是打算吃霸王餐吗?” 苏幸福:“什么霸王餐?” “就是吃白食啊!”江岚汀说:“幸福理发店生意应该很不错吧,您应该不缺这点钱,您还是别为难我这新开的小店了。” ------------ 第114章 我跟江岚汀,谁更漂亮? 江岚汀一口一个“您”,明显是在讽刺。 苏幸福决不能给人留下吃白食的印象,一时间骑虎难下,只好拿出钱放在桌上,说:“在一条街上做生意,本想跟江老板交个朋友,想不到你这么不乐意。昨天不收我的酒,今天又非要收我的钱。” 她故作高姿态的轻轻一笑,抱着手臂,继续道:“小姑娘年纪轻,不懂人情世故也正常,姐姐我不跟你计较这些小事。” “那我太谢谢你了。”江岚汀收了钱,转身回了后厨。 苏幸福总有种拳头打进空气的感觉,使不上劲,得不到想要的回馈。 她被晾在原地,在众人探究的视线下,走出了山风药膳。 小丫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苏姐。” 身后传来声音。 苏幸福扭头看了一眼,是老相识。 “林子,听说你长在那个小馆子了,天天往那跑。” 曹林森掏兜准备摸烟,结果只摸到了几颗糖,索性随便捡出一颗糖,剥了糖纸丢嘴里。 大白兔奶糖,奶香浓郁。 他没急着嚼,含在嘴里,说:“录像厅呆烦了,换个地方玩玩。” “看上那小老板了?”苏幸福看着他,“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你可以努力努力。” 曹林森摇摇头,“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骗鬼呢!”苏幸福根本不信,“一个男人总往一个女人身边凑,百分百是对她有意思,想弄到床上去。” “我拿小江当妹妹看待的。” 曹林森脸上挂着笑,但语气其实蛮严肃的。 他客气地警告:“山风药膳有我护着,里面都是我曹林森的人,谁都别想找他们的麻烦。” “什么意思?”苏幸福停下脚步,脸色十分难看,“威胁我啊?” “怎么能呢!”曹林森痞里痞气的歪歪嘴,用力嚼了几下含软的奶糖,“我哪里敢威胁苏姐,咱都是做买卖,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苏幸福闻到奶糖的味道,只觉得腻歪得想吐。 她继续往前走去,说:“我不想找那个小丫头的麻烦,我只要万景山。”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很明白了。 曹林森轻轻一叹,“苏姐,好心劝你一句,别费力气了,那小子对媳妇忠贞不二。在他眼里,全世界就他媳妇一个女的。你越往他跟前凑,他越讨厌你。他一根筋,木头脑袋,不怕得罪人。”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苏幸福哼笑道:“哎呦,我真是怕死了。” 曹林森双手插兜,没说话。 两人走到理发店门口,面对面地站着。 “她叫江岚汀,是吧?” 在县医院门口多了个卖一块钱一碗梨粥的小摊时,她就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了。 “嗯。”曹林森点点头,“江岚汀。” “这个江岚汀……我小看她了。” 苏幸福望着山风药膳的方向,慢慢道: “小小年纪,敢出来摆摊,有魄力自己开饭馆,开业的时候能喊来那么多朋友,身边的男人一个二个都对她真心实意的,连你这种游戏人间的浪子,都要护着她,好大的本事啊!” 江岚汀是很有本事,全方面的。 曹林森无声默认,连眼神都变得比平时柔和很多。 “还说对她没意思。”苏幸福直视着他:“既然说了谎,好歹掩饰一下真心。” “苏姐,你很聪明,也很厉害。”曹林森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但你不懂男人,也不懂感情。” “我不懂男人?”苏幸福自负道:“我可太懂你们男人了。” 曹林森摇摇头,并不反驳她。 “我跟江岚汀,谁更漂亮?”苏幸福问了一句。 曹林森失笑道:“你们都是漂亮的女人。” “我知道每个人审美不同。”苏幸福强调道:“我只问,在你眼睛里看来,你觉得谁更漂亮?” 曹林森毫不犹豫地回答:“小汀更漂亮,她像我妹妹。” 苏幸福抿住双唇,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她知道曹林森有个疼爱的妹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他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七八成。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曹林森不欲多言,留下最后一句:“苏姐,咱们认识挺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肯定很清楚。好心劝你,别惹江岚汀,别惦记万景山,否则就是跟我曹林森为敌。” 江真洁躲在门后,试图偷听两人的对话,不过隔着有段距离,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苏幸福走进理发店的时候,浑身低气压。 店里暂时没客人,江真洁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小桌上。 苏幸福看着茶水袅袅上升的热气,问了一句:“江岚汀是你亲妹妹?” “嗯。”江真洁点了点头。 苏幸福看着她,“你俩关系不好?” “以前挺好的。”江真洁如实回答道:“我俩各自成家之后,她就变了,跟我爹妈也闹翻了。” “怎么个变法?”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苏幸福打算对敌人多些了解。 江真洁想了想,说:“以前跟泼妇一样,脾气不好。” 苏幸福呵一声,“现在脾气也不咋好。” “不太一样。”江真洁组织措辞道:“反正就是整个人大变样了,以前她很没脑子的,长得又胖又难看,满脸麻子。成亲之后,一下子变得特别聪明,而且样子都变了,又白又瘦。对了,打架也特别厉害。” “以前又胖又难看,还是麻子脸?” 苏幸福对江岚汀再不屑,也承认她很漂亮,身材完美,气质不俗。 完全想象不出她又胖又难看的样子。 江真洁这几个月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她有诸多的猜测,觉得最可能的就是,“我觉得我妹妹以前一直在装样子,就是装傻充愣,成亲之后,才露出本性。” 苏幸福觉得不太合理,“她为什么要装?图什么?有什么目的?” 江真洁顿了顿,“……不知道。” 苏幸福愈发烦躁,从江真洁这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江真洁走开,去把洗好的毛巾晾了起来。 她心里清楚苏幸福留下自己,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小汀和大山的小道消息。 她则想借苏幸福的手,弄垮山风药膳,搅乱小汀的生活。 “苏姐,我跟黄飞虎现在很熟。” 苏幸福挑起眼皮,“芳芳店里管采购的黄飞虎?” “嗯。”江真洁点点头,“他跟万景山现在天天在一起。” 苏幸福看着她:“然后呢?” ------------ 第115章 别碰我! 理发店还有个二十出头的男理发师,叫小磊,是苏幸福的徒弟。 他正在扫地上的碎头发,来来回回地走着。 江真洁怕他听见,就附在苏幸福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讲了自己的想法。 苏幸福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 “我还真没留错你。” 听到这句话,江真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还担心这个计划太过分,会让苏幸福觉得自己是个恶毒阴狠的人。 现在看来,她们是同道中人。 “那……”江真洁眨眨眼,低声问:“那个东西?” “我来弄。”苏幸福能混到今天,背后也颇有些关系。 “小磊,你去给我买两个糖饼。” “好。”小磊为人老实,很听话。 “再买六个素包子。”苏幸福说:“要老街老太太那的包子。” 小磊愣了一下,“那边有点远,跑去跑回也得二十分钟。” “不急,你不用跑,正常走路就行。” 苏幸福只是想支走他,方便跟江真洁说话。 “好。”小磊接过苏幸福递过来的钱,出了门。 店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可以毫无顾虑用正常音量说话。 苏幸福问江真洁:“黄飞虎他稳妥吗?你们刚认识,他能听你的?芳芳用这个人挺多年了,应该是个不惹事的人。” “黄飞虎是芳芳远房表舅,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以前偷偷好过。” 江真洁说:“后来是芳芳不干了,但她答应给黄飞虎一个稳定的活干。” 苏幸福玩味地看着江真洁,“这些是黄飞虎告诉你的?” 江真洁红着脸点了点头。 “在床上告诉你的?”苏幸福进一步追问。 江真洁偏开视线,满脸羞涩。 “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苏幸福都有点佩服这火箭般的勾搭速度。 “就这几天。”江真洁说:“他先来勾搭我的,那些事也是他主动讲的。” 苏幸福:“万一他骗你的呢?” “骗了也无所谓。”江真洁觉得重点不在这里,“他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我还没答应。” 苏幸福懂了,“你打算用孩子,让他帮你干这件事。” “我觉得这事不难办。”江真洁说:“你不是还讨厌芳芳吗?正好一箭三雕,让他们掐去。” “真是个不错的计划。”苏幸福笑道:“最多三天,我就把药拿给你。” ** 一个礼拜之后,是芳芳的生日。 芳芳小吃店歇业一天。 中午在店里开了个生日宴,店员们和芳芳的亲戚朋友坐满了三大桌。 江岚汀也暂时关了店,跟万景山、翠翠和朱红妹一起去给芳芳过生日。 黄飞虎坐在万景山旁边,热络地找话题跟他们聊着天。 “来随便喝点。”他询问道:“啤酒你们能喝点吧?” 万景山推了下黄飞虎递过来的啤酒瓶,“我不太会喝酒,下午还要搬货,我怕喝完脑子不清醒。” “那小江老板来点?”黄飞虎看向江岚汀:“今天芳芳生日,你们一家总得派个代表意思意思吧?” 桌上劝酒算是种文化了。 芳芳刚好从邻桌过来,听到黄飞虎的话,立马道:“不想喝就算了啊,别勉强,在我芳芳这儿,不玩劝酒那一套。” 江岚汀酒量还行,喝点啤酒不影响什么。 这里气氛好,满桌美食,她本来就打算喝一点,所以结果黄飞虎手中的啤酒,倒了满杯,提起来敬芳芳,“芳芳姐,生日快乐。” “谢谢汀妹。”芳芳满脸笑意,跟江岚汀一起仰头干掉杯中酒。 酒过三巡,黄飞虎突然道:“哎呀,今天是礼拜五吧?” 万景山说:“是礼拜五。” 黄飞虎说:“那咱得早点去搬土豆,老张头的大孙子今天进城,他会早点回家,去晚了他就不在市场了。” 万景山想了一下,“那咱们现在就去取货吧?” “成。”黄飞虎跟芳芳打了声招呼,就跟万景山一块儿走了。 临走前,他踢了小马一脚。 小马是芳芳小吃店的帮厨,黄飞虎的小弟。 黄飞虎和万景山离开十几分钟后,小马开口问曹林森:“林子哥,听说你那弄了个新的鬼片啊?” 曹林森坐朱红妹旁边,已经喝了好几瓶啤酒了,但眼神还很清明,只是眼睛比平时更亮一些,显得刀疤都更有存在感了。 他笑道:“是啊,想看就去看啊,不收你钱。” “反正等会儿都没事。”小马提议道:“要不要大家都去看啊?鬼片人多了一块儿看才好玩。” 录像厅白天没啥人,放片子一个人看和十个人看成本都是一样的。 众人商量了几句,很快达成共识。 朱红妹想看,翠翠从来没看过电影,江岚汀就决定带她们都去。 半小时后,午饭散场,大部队转去了向阳录像厅。 屋内暗下来,很多人中午都喝了酒,呼吸间带出酒气,氤氲在近乎密闭的空间里。 江岚汀只喝了一瓶啤酒,本来不应该有什么反应的,但她却觉出了几分醉意。 影片开始,鬼片夸张的特效响起,震得人心慌。 江岚汀觉得有些热,脱下了棉外套。 她抿抿唇,觉得渴了,便探头找曹林森。 曹林森站在最后面,很快留意到她的视线,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江岚汀倾身,凑到曹林森耳边问:“渴了,能帮我拿点水吗?” “等着。” 两分钟后,曹林森去而复返,拿过来一个大茶缸子。 江岚汀接过来,发现搪瓷缸子很热。 曹林森笑道:“是蜂蜜水,你给我的蜂蜜。” 江岚汀顿了顿,说:“……我想喝凉水。” “大冬天喝什么凉水。”曹林森说:“没凉了,就喝这个吧。” 江岚汀不想打扰别人看电影,就抱着滚烫的茶缸子坐了下去。 她吹着喝了两口蜂蜜水,越喝越热,浑身发燥。 呼吸都不通畅了。 “我出去吹吹风。”江岚汀跟朱红妹说了一声,就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朱红妹没说完话,江岚汀就不见影子了。 江岚汀快步走到后门,拧开水龙头洗脸。 曹林森跟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江岚汀挂着一脸水抬起头,哑声道:“没事,屋里太闷了。” “你眼睛和脸怎么都这么红?”曹林森抬手摸她额头,“该不会发烧了吧?” 江岚汀一把打掉他的手,“别碰我!” ------------ 第116章 天雷勾地火 曹林森皱了皱眉,有点不太理解。 他盯着江岚汀琢磨片刻,似乎猜到了什么。 “要不要去医院?” 江岚汀脚下发软,双手扶着洗手池的边沿,手指死死地扣,扣得指甲泛白。 “不去。” 这种情况去医院,事情很快就会传开。 人类的本质是钟爱八卦的。 何况这年月,思想都偏保守,崇尚真善美。 一个漂亮女人被下了这种滥药,指不定会编排出多少个版本的香艳故事。 县医院就在附近,那以后她还怎么在这里开饭馆。 江岚汀眼前发花,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咚咚咚的,犹如擂鼓。 她拧开水龙头,把头放到刺骨的冷水下,尽情地浇着。 “你疯了!”曹林森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到了一边,“你不要命了。” 江岚汀体内躁动不安,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兜头淋下来的冷水让脑中清明了片刻,呼吸顺畅了几分,但外冷内热的巨大刺激,让她止不住地战栗。 她的毛衣被淋湿了,冷水顺着袖管往下滴。 曹林森见她狼狈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他立马脱下皮大衣罩在她身上,将人裹起来。 江岚汀抬眸注视着他,双眼水光潋滟,波光荡荡。 曹林森被撩得一麻,慌张地挪开了视线,后退两步,下意识伸手摸烟。 兜里很久没放过烟了,只摸到了几颗糖。 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走过去从小弟手里抢过烟,手微微抖着点燃,猛吸了好几口。 小弟笑道:“老大,我就知道你这烟戒不掉。” “滚蛋!”曹林森嗓音干哑,双目喷火。 小弟吓得一哆嗦,“咋了?出事了?” 曹林森几口抽完一根烟,迅速又续上一根,“在这看着,别让人往后门去,你也少往后边乱瞄,不该你好奇的少好奇,懂不懂规矩?” 小弟忙不迭点头,“懂的懂的。” 曹林森吩咐完,转身回到江岚汀身边。 江岚汀体力不支,靠墙坐到了地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左手掐着右手手腕,点点血迹格外刺眼。 曹林森的皮外套被扔到了一米开外的地上,他捡起来,自己穿上。 之后他去了录像厅的休息室。 前一夜上夜班的兄弟正在睡大觉,身上盖着不知道谁的军大衣。 曹林森二话不说,拽走军大衣就走。 “我草,谁啊?这么贱呢!”兄弟被吵醒,身上冷,嘴上骂骂咧咧地坐起来,看到是曹林森,语气才软下来,“林子,是你啊。” “睡你的。”曹林森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兄弟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咋风风火火的,嘶,真冷。” 曹林森走回去把军大衣裹在江岚汀身上,语气很凶地警告她:“别乱动!衣服披着,这点滥药要不了你的命,可你再乱来,回头冻个好歹,变成傻子看你上哪儿哭去。” 江岚汀的呼吸愈发地沉了,她咬破嘴唇,试图保持清醒。 “我要喝水,凉水。”她难受地揪着头发,时不时用力搓两下脸。 “这边人太多了,去我那。”曹林森提前跟她说好,“我背你去,你把头低着,别出动静,再忍一会儿。” 江岚汀此时脑中一片混沌,理智不剩多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并不完全信任曹林森,可万景山不在身边,妹姐和翠翠都在里边看电影,而且她们只会担心,多半没法很好地解决问题。 “林子……”江岚汀艰难道:“你别让我失望。” “废话真多。”曹林森把军大衣给她穿上,把她背起来就走,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之前那个小弟还在原地站岗,见曹林森走过来了,还背着个女人,满脸好奇,却什么都不敢问。 “汀姐病了,我带她先去看病,有人问你就跟他们说一声。” 曹林森说话时脚下没停,一句话说完人已经离开了录像厅。 小弟望着老大离去的背影,纳闷地嘀咕:“看病不去县医院吗?怎么往小胡同的方向走了?” 曹林森把江岚汀带去了胡同小房,他长租的房子,这两天没人。 屋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之前谁住着没收拾。 江岚汀倒在床上,蜷成了虾米。 曹林森没靠近她,站在窗口,问她:“你需要点什么?” “凉水。”江岚汀吐出两个字。 多喝水有利于让药效褪得更快一些。 “别的呢?”曹林森顿了顿,小声说:“小工具什么的……” “滚!”江岚汀心口发燥,他的话听在耳朵里都让人烧得慌。 “何必苦熬着呢……” 这种药曹林森之前也吃过,是一个哥们觉得好玩偷偷放他酒里的。 那哥们的姐姐喜欢曹林森,两人就你情我愿的天雷勾地火了。 “要不我去把大山找回来吧?” 江岚汀咬着牙道:“别找他!别让他过来。” 曹林森清楚他们虽是小两口,但最多是谈恋爱的关系。 他眼睛这么毒,还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有什么是他看不穿的。 “你这样,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啊?” 曹林森见她难受得想撞墙的样子,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有点无力感。 “不会。”江岚汀闭着眼,用力咬手指,“你出去!” 她不想听见他说话。 “出去不行。”曹林森站着不动,“万一你昏迷了什么的怎么办?我得看着你。” 屋里没炉子,其实很冷,看江岚汀觉得口干舌燥,有强烈的想撕掉衣服的冲动。 这里没有凉水,曹林森打井水,点炉子放到上面烧。 等水开的时候,他找了条干毛巾去给江岚汀擦头发。 头发一直湿着总不是个事儿,等药效褪了,得大病一场。 前阵子落水刚病过,这才刚好,又折腾,再好的身体都不经这么折腾。 “我自己擦……”江岚汀费力地抬手去够毛巾,却不小心抓到了曹林森的手。 触到温热有力的手,她心中激过一阵电流,意志力让她控制住了本能。 要保持距离,要保持清醒。 她扬手准备给曹林森一巴掌,结果这时大门嘭一声被踹开了。 万景山卷着冷风和一身的戾气,如同一座愤怒的坦克,冲到面前,一拳砸到了曹林森的脸上。 曹林森:“我草!万景山你他妈的揍错人了!” ------------ 第117章 小汀,你教我要怎么帮你 看到万景山的瞬间,江岚汀的头皮全炸开了。 她虚弱道:“你们都出去!” “走。”曹林森不客气地推了推万景山,手上劲儿使得很大。 万景山被推得后退两步,随后站定,怒视着曹林森:“你对小汀做什么了?” “出去我跟你说。”曹林森用舌头顶了下被捶的左脸。 真特么疼啊! 牙都差点被打掉了。 “小汀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打你了?” 万景山看她状态很不对劲,头发湿着,脸色异常,嘴唇咬破了,手腕上还有血,整个人都蜷缩着,还在发抖。 “我带你去医院!”他说着要去抱她。 曹林森伸手拦了一下,“不用去医院,让她自己缓缓,出去我跟你说。” “就在这里说。”万景山轴劲上来了。 这种时候基本上只有江岚汀才能说动他。 “在这里说也不是不行……”曹林森看向江岚汀,寻求她的意见。 江岚汀正迷糊着,呼吸越来越重,突然一阵熟悉的体香窜进鼻子里,随后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是万景山的手。 他想看看她发烧了没有。 很烫。 但他从外面进来的,手本身就凉,这么摸应该不是很准。 他准备先摸摸自己的比较一下,可手还没收回去,就被江岚汀一把握住了。 江岚汀用迷离的双眼望着他,万景山从她眼中看到了少见的情丝。 “小汀……”他柔声轻唤,“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打针吧?” 江岚汀狠狠闭眼,像是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心。 “林子,你出去吧……” “行。”曹林森挨了揍,却没有生气,还很体贴地说:“我找隔壁老头到胡同上散步,你们尽情折腾,啥都别担心。” 江岚汀没多余精力说他,只催道:“赶紧走。” “一个小时够吗?”曹林森笑问。 江岚汀咬牙切齿地赏了他一个字:“滚。” “老头岁数大了,腿脚没那么利索,最多一个半小时,那之后你们稍微收敛一点。他应该还耳背,只要别喊太大声,问题应该不大。” 曹林森絮絮叨叨个没完。 江岚汀抓住万景山的衣领,两人便吻到了一起,她忍到极限,溢出一声轻哼。 “卧槽!”曹林森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万景山拖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把她轻轻放回到床上,并压了上去。 江岚汀不是没主动过,但这次主动的却很不正常。 “小汀……”他含着她下唇,问她:“你怎么了?” 江岚汀双眼通红,嗓音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你……” 她说不出口,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你帮帮我。”江岚汀一边吻他,一边跟他十指相扣,引着那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万景山浑身发麻,睫毛剧烈颤动,他嗓音嘶哑得厉害,“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这时候?” “你不愿意吗?”江岚汀盯着他的眼睛,“我奖励过你两次了,你就当还我一次。” “不是不愿意……” 这是他做梦都想触碰的身体,是圣洁到他不敢亵渎的身体。 算了,听媳妇的话,不多问了。 “小汀,你教我。” 万景山去洗了手,重新回到江岚汀身边时,她如新生的婴儿般躺在那里,双眼闭着,面色潮红。 一个小时后,江岚汀稍稍缓过来一些。 她喝了两大杯温开水,窝在万景山的怀里。 药效在减弱,她有点发烧,但比之前舒服了很多。 两人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都帮了彼此。 有那么几次,江岚汀想直接生米做成熟饭,但临了她还是拼命撕碎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是美好的,平和的,至少不像今天这么狼狈。 “你怎么直接找到这儿了?”江岚汀喝了口水,哑声问。 万景山抱着她,慢慢地说: “我跟黄大哥回来先去了芳芳小吃饭,留在那的人说你们去录像厅了。” “我自己过去找你,林子的小弟说你病了,林子带你去看病了。” “我想着你们应该在县医院,往那边走的时候碰到了芳芳店里的小马。” “小马说林子背你进了小胡同,让我快点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们……” 江岚汀接过话头,“说我们搞到一起去了?” 万景山闷声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对我这么不信任吗?”江岚汀偏头看他的侧脸,语气带着点严肃。 “不是不信任你……”万景山清了清嗓子,“我不信任林子,我怕他强迫你。” 江岚汀轻笑:“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他打架也挺厉害的。”万景山觉得林子骨子里是个狠人。 而且,关键时刻,男人在体力和武力上总会占点上风。 何况这是曹林森的地方,万一他还有帮手呢? 赶来的路上,万景山设想了很多种不好的情况。 结果一进屋看到两个人挨得那么近,气氛还说不出的暧昧,他就压不住邪火。 看到那种场面,他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有人给我下料了。”江岚汀捧着杯子,眉头沉下来。 “什么料?”万景山看着她依旧发红的耳朵。 “让我变成刚才那样的药。”江岚汀问他:“你跟黄大哥去拉货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万景山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 “黄大哥跟平时一样?”江岚汀说:“他有没有拖延时间,或者赶着回来?” 万景山摇了摇头,“没有,一路上都挺正常。” 他轻揉着她的胳膊,带着安抚的意味,“你是怀疑黄大哥?” “他可疑,不过……”江岚汀顿了顿,笃定道:“这事儿是苏幸福和江真洁搞出来的。” “那要去派出所告他们吗?”万景山说:“要先拿到证据吧?” “对。”江岚汀点点头,“先拿证据,而且,有了证据也不好告她们。这种事她们可能受不到太大的惩罚,最后真有人受罚,也会是动手的那个人。” “那你怎么打算的?”万景山亲了亲她已经干了的头发,“我给你报仇。” ------------ 第118章 肯定得手了 曹林森拉着老头出去散步,勉强走了十五分钟之后,老头又冷又累,不干了。 “我要回家躺着去。” “老爷子,再溜会儿嘛。”曹林森好孙子似的挽着老头的胳膊,“多走走路,延年益寿。” “不用了。”老头摆摆手道:“我都七十八了,活够了。” “哪有人会觉得活够了呀。”曹林森不紧不慢地说:“活久点,才能看到更多好玩的东西,吃到更多好吃的,体验更多新奇的生活嘛。” “你现在还年轻,才会这么想。”老头轻叹一声,“说了你也不懂,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吧,这日子啊,一晃眼就到头了。” 曹林森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小子,有对象没呢?”老头好奇地问。 曹林森回道:“没有。” 老头语带嫌弃道:“也是,瞧你整天不着调,哪有好人家的姑娘会喜欢你。” “搞对象多麻烦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挺好。” 曹林森摸了摸左脸,肿了,阵阵发热。 老头看他一眼,“挨揍了?” “嗐,别提了。”曹林森笑道:“一场误会。” “林子,你是有本事的孩子,收收心,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老头认识曹林森有段时间了,多少也了解他一些。 “我现在就挺好的。”曹林森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老话不是说知足常乐嘛,我不求别的了。” 老头恨铁不成钢,“你这浑蛋小子,油盐不进!我要回家。” 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曹林森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子,走,我看你头发长了,带你去理发店剪剪。” “去什么理发店。”老头停住脚说什么也不走了,“我这几根头发,拿剪刀咔嚓几下就行了,花那冤枉钱。” “我请你剪。”曹林森开口劝道。 “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老头拍了下曹林森的胳膊,“有钱不知道攒着,就知道乱花钱!” 曹林森想了想,换了个诱饵,“老爷子,理发店有俩女的不错,你帮我参谋参谋?” 老头一下子有了兴趣,“你有看上的姑娘了?” “嗯呐。”曹林森点点头。 “那这可是大事。”老头大手一挥,“走着!让我去瞧上一瞧。” 曹林森带老头去了幸福理发店。 苏幸福和江真洁看到他,表情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剪头发啊?这里坐。”苏幸福站起身,拉开椅子,很快就换上了得体的笑脸。 “林子,你可挺长时间没来我店里了。”她抬头看两人的头发,“今天是你剪,还是老爷子剪啊?” “都剪。”曹林森扶老爷子坐下,然后自己坐到旁边了椅子上,“给我们剪好看点。” “没问题啊,我手艺你还不了解嘛。”苏幸福站到老头身后,说:“老爷子头发不用洗,林子你先去洗头发。真真,你给林子洗下头发。” “好。”江真洁走过来,抬眸看向曹林森,脸颊绯红,嗓音柔柔地说:“来这边吧,我给你洗洗。” 老头左看看右瞄瞄,一时间没看出来臭小子瞧上的是哪个。 都挺漂亮,理发这个年纪大点,利落能干。 洗头那个姑娘,年纪更合适一些,看起来娇滴滴的,瞧着是个性子软的。 “你的脸怎么啦?”江真洁往曹林森的头上抹着洗发精,轻轻地揉搓起来。 “挨揍了。”曹林森仰躺着,睁眼看着她。 “谁啊?还敢对你动手呀?”江真洁把嗓子掐出细细的声音,语气里全是关心,“很疼吧?看着就疼得慌。” 曹林森勾唇痞笑,“怎么?心疼我啊?” 江真洁抿抿唇,脸蛋儿红扑扑的,“挨揍了,我看你心情倒是挺好。” 她猜测,曹林森肯定是得手了,然后被赶回来的万景山撞见,挨了一拳。 之前的计划果然很完美。 曹林森洗完头的时候,老爷子那边已经剪好了。 苏幸福走过来,问了曹林森一句:“想剪个什么样的?” “寸头。”曹林森说:“利索,好洗。” 苏幸福在前面的镜子里看他,“你理寸头不是最好看的,要不给你弄个发型吧?现在有很多种时髦发型,有几个应该适合你。” “不用。”曹林森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又不追你。” 苏幸福笑道:“那你追谁不都得弄得帅气一点嘛。” “用不着啊,我难看也有人上赶着喜欢呢。”曹林森说着朝江真洁那边瞟了一眼。 江真洁一直在偷听,突然听到说起自己,脸一下红了。 她装作很忙的样子,快步走到里边去整理剪发工具。 苏幸福转了下剪刀,哼笑一声,吐槽道:“你可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谁是碗里的?谁是锅里的?”曹林森反问她。 苏幸福摊手,“我哪儿知道。” 曹林森轻轻一叹,“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啊。” 苏幸福嗤笑,“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也认为曹林森已经把江岚汀弄到手了,否则不会挨这么一拳。 药劲儿起来之后江岚汀肯定没有力气揍人,那就只会是恰好赶到现场的万景山。 曹林森没有解释,任由她们误会。 剪完头发,苏幸福问:“刮脸吗?” 曹林森看了眼时间,不确定万景山和江岚汀完事没有,犹豫几秒,说:“刮一下吧。” 脸也刮好,磨蹭得差不多了,曹林森给了钱,带老头离开了理发店。 一出门,老头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瞧上的是给你洗头那姑娘吧?” 曹林森没答,反问道:“她怎么样啊?” 老头说:“挺好啊,文文静静的,长得也漂亮。” 文静?呵…… 皮子底下有多黑心恶毒,是一眼看不出来的。 “嗯。”曹林森随口说:“是她。” “我看她对你也有意思。”老头叮嘱道:“你这次认真对待啊,别光玩。” “知道了。”曹林森敷衍地应声,一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朱红妹。 “嗨。”他开口打招呼,“电影看完了?这是回家啊?” ------------ 第119章 比之前还黏糊 朱红妹微微皱眉,“大冷的天,你咋把头发给秃噜了?” “利索。”曹林森摸了摸头发,“难看啊?” 朱红妹无情道:“长得难看,留什么头发都好看不到哪儿去。” “说你自己呢?”曹林森抬杠道。 朱红妹不想理他,看向旁边的老头,“爷爷,这是您孙子啊?” 老头哈哈笑了两声,“是啊,我大孙子。” “您大孙子没您帅气。”朱红妹说:“还整天胡咧咧,您好好管管他。” “行,我管!” 老头望着朱红妹离开的方向,对曹林森说:“这姑娘不错啊,性格好,跟你挺合适。她成亲了没?” “没。”曹林森伸手摸裤兜,随便扯掉糖纸,吃了一个。 是酥糖,咬下去,满嘴都是香味,甜得很。 快走到地方的时候,曹林森故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万景山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老头看他一眼,指着曹林森说:“你小子,故意拉我出去的,是吧?” “我这不是怕你寂寞吗?好心陪你,你咋还瞪我呢!”曹林森把老头哄回家,走了回来。 他用下巴指了下屋里,问:“没事了?” “嗯。”万景山点点头,说:“林子,刚才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没事。”曹林森无所谓道:“都是男人,能理解。” 万景山沉默片刻,开口道:“中午你跟小汀一直在一起,你有怀疑的人吗?” “这还用得着怀疑?”曹林森说:“你媳妇肯定知道是谁。” “你跟她一样的想法?”万景山确认道:“是苏幸福和江真洁?” “嗯。”曹林森又拿出一颗糖放嘴里,“江真洁肯定是勾搭了姓黄的,他叫什么来着?” 万景山沉声道:“黄飞虎。” “黄飞虎中午跟你挨着坐,给你媳妇递了酒,酒里边应该没什么。”曹林森说:“那问题就在杯子里了,应该是提前在杯子里边抹了药。” 万景山垂眸思考。 黄飞虎喊他提前出门拉货,回来小马特意跟他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前后信息一整合梳理。 万景山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 “你们打算怎么办?”曹林森说:“你媳妇应该不打算报案吧?” “嗯。”万景山点点头。 曹林森拍拍他肩膀,“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万景山:“好。”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曹林森打破沉默道: “江真洁,留给我吧?” 万景山:“行。” 曹林森笑道:“你不问问你媳妇的意见啊?” “她肯定不会有意见。”万景山这话说得蛮自信。 “你们今天在这歇一天吧,让汀姐多休息。”曹林森说:“我送江真洁回木香村,顺路可以去你家一趟,告诉你爸你们今天不回去了。” “谢谢……”万景山看着他的脸,“你这个,最好抹点药吧。” “不用。”曹林森笑道:“虽然你劲儿怪大的,但我也抗揍,以前练出来了。” 万景山一脸愧疚。 “真没事,打我一拳,以后把我当兄弟就成。”曹林森顿了顿,问:“你们明天还开店吧?” 万景山点头道:“小汀说正常开。” “早上给我整盘炒饭,我馋死了,”曹林森说:“谁炒都行。” “我来炒。”万景山说:“当赔罪的。” “成,吃完这盘炒饭,以后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第二天曹林森打着呵欠来到店里,万景山就进了后厨。 很快,一大盘炒饭被端了出来。 配料丰富得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五颜六色的,无比丰富。 “我的天。”曹林森瞌睡都醒了,“这什么帝王炒饭啊!” “你尝尝。”万景山把勺子递过去。 曹林森尝了一口,“太他妈好吃了,大山你在旁边再开个普通的小饭馆吧,跟芳芳小吃店打擂台。” 万景山笑了笑,“好吃就行。” “一家两口子都这么会做饭,着实是太浪费了。”曹林森边吃边感叹。 朱红妹嫌弃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一天说那么多话,嘴不疼啊。” 曹林森瞥她一眼,“你也没少说,你嘴不疼啊?” 朱红妹往他手边拍了个东西。 曹林森埋头炫饭,顺嘴问:“啥东西?” 问完立马闻到了药味。 “贴脸上,消肿的。”朱红妹也不看他,手脚麻利地擦着旁边的桌子,“本来就难看,肿着更丑,我看得难受。” 曹林森觉得炒饭更香了,他把膏药揣进兜里,笑呵呵道:“口是心非,妹姐,你这么关心我啊。” “关心个屁。”朱红妹刀过来一眼,“少自作多情。” 曹林森吃得肚子溜圆,发饭晕,没挺多久就回去睡觉了。 上午十点半,山风药膳迎来第一波客人。 是老熟人——苏幸福和江真洁。 “欢迎光临,请问二位吃点什么?”朱红妹摆着臭脸,阴阳怪气道:“这次还需要我们老板亲自出来介绍吗?” “嗯。”苏幸福说:“都是朋友,我跟江老板打个招呼。” 她们特意趁着没客人的时候过来的,好多聊几句。 在江岚汀脸上完全看不出前一天经历过什么,因为曹林森当时没让她冲太多冷水,还把她包裹得比较严实。 后来万景山又给她暖身体,烘衣服,还煮了一大锅姜糖水喝,所以连感冒都没得。 “江老板脸色不错啊?”苏幸福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江岚汀,话里有话道:“看起来被伺候得很不错嘛。” 江岚汀灿然一笑,“为了我们夫妻俩的幸福,苏姐真是操碎了心,我谢谢你了啊。” 苏幸福眯了眯眼,只当她嘴硬,没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纰漏。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没有,我这里的东西都不适合你们吃。”江岚汀笑着说:“我建议你们换家馆子吃比较好,省得花钱买罪受。” “看见我,这么闹心啊?”苏幸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扫了一眼,问:“今天你老公没在店里啊?这么早就去市场了吗?” 这时万景山从后厨走出来,从江岚汀手上拿走纸和笔,温柔道:“鸡汤炖好了,你先去喝点暖一暖,我来给客人点单。” 江岚汀抿唇一笑,“好。” 万景山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手这么凉,等会儿把我的毛衣也穿在里边吧,我脱下来放到篓子里了。” 苏幸福眉头微蹙,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比之前还黏糊? 万景山这木头疙瘩的脸上,咋春光荡漾的? 事情不太对劲啊…… ------------ 第120章 还以为是新搞的对象 在苏幸福面前需要怎么表现,江岚汀没有提前跟万景山说过。 真没想到万景山会自由发挥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万景山一本正经地在这里秀恩爱,江岚汀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其实表演成分并不多,只是他平常不太在人前展现这一面。 或者更准确点说,往常他只是这样做,很少像刚刚那样直白地把关心和爱意讲出口。 “我去喝汤、添衣服了,你帮苏老板点个单。” 江岚汀朝苏幸福展颜一笑,“我家大山对店里的食物也非常了解,你不用担心。哦,对了,你应该更希望他来给你点单。” 苏幸福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见识过淳朴的、性子烈的、当面骂的、得理不饶人的…… 各式各样的对手,她都打败过。 可江岚汀这样无法定义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明明在过招,但没有一招是实的,总感觉虚晃一枪,轻轻飘飘。 让人抓心挠肝的闹腾。 万景山一板一眼地介绍今日菜单。 苏幸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要你推荐的那几个。” “一共二十八块零五毛。”万景山提醒她。 “怎么了?”苏幸福抬眼看他,“要先给钱吗?” “先给也行,吃完再给也行。”万景山温声道:“你要是嫌贵,可以少点一些,或者换一家去吃。” 苏幸福轻笑,“你是觉得我吃不起?” “我听说你上次来嫌我家饭菜贵。”万景山顿了顿,“所以我希望你考虑好了再吃。” “还有。”不等苏幸福开口,他接着道:“我家主打药膳,以养生为主,口味清淡,如果你不好这口,我也建议你换家饭馆。” “我就在这吃。”苏幸福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我照顾你家生意,你总不会赶客吧?” “不会。”万景山弯起眼尾,朝她笑了笑,“顾客就是上帝。” 苏幸福第一次见他笑,心动不已。 “你今天还去拉货吗?”她低声问。 万景山点点头,“要去东大市场拉白菜。” “你骑那个三轮车太累了,我有辆面包车,借你用两天。” 苏幸福朝他眨眨眼,“你不会开车没关系,我可以载你去。” 万景山思忖片刻,答复道:“那就谢谢你了。” 苏幸福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同意了。 她心中惊喜,面上却维持着高冷的模样,开口问:“你几点钟去?” “下午四点出发。”万景山说:“我去理发店找你?” “没问题。”苏幸福嘴角勾出得逞的笑意。 万景山拿着写好的单子去了后厨。 江真洁身体前倾,对苏幸福小声说:“苏姐,这事儿成了七七八八了。” 苏幸福喝了口大麦茶,悠然道:“搞定个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真洁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男人大多愚蠢,又自私自大,想左右并不难。 不过…… 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她觉得万景山跟普通男人并不一样。 刚才他的一番举动,有些反常。 但她摸不准,所以什么都没说。 万景山要坐苏幸福的面包车去拉货的事情,他连江岚汀都没告诉。 到点他瞪着三轮车就离开了山风药膳。 店里现在还做晚饭,一般晚上九点钟左右能关店。 下午四点恰好是要备餐的时间,江岚汀很忙,没留意万景山骑着三轮车去了相反的方向。 苏幸福早就等着了,一般的发型徒弟小磊都能剪,把店交给他跟江真洁,问题不大。 要是真有小磊处理不了的发型,可以让客人明后天再来。 生意少干小半天,换一场跟万景山的约会,一点不亏。 苏幸福的面包车比季笑糖的要好,更新更干净一些。 空间是差不多的,但座椅更舒服。 万景山坐在副驾,目视前方。 其实他之前跟季笑糖学过开车,已经会操作了,只是上路经验少,还不够熟练而已。 但他没告诉苏幸福自己会开车,有意制造了这次的相处。 车上沾染着理发店的独特味道,时不时的,万景山还能闻到苏幸福那边飘过来的香水味。 高档香水,并不算刺鼻,但他仍然不是很喜欢。 苏幸福把披散下来的波浪长发撩到没人的那一边,将漂亮的侧脸展示给万景山看。 “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把面包车开到大街上之后,她用闲聊的姿态问道。 “去年夏天。” 万景山想起了炎炎夏日的卫生所,他在门外听到媳妇说“你们不了解万景山,他其实最乖了”,之后他把媳妇背回了家,他们就这样过上了日子。 半年时间,生活越过越好,他们也越来越亲密了。 想到这些,万景山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才半年时间。”苏幸福把车开得慢悠悠的,偏头去看万景山。 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嗯,半年了。” 苏幸福:“你们感情很好?” 万景山毫不犹豫道:“好。” “我看你媳妇跟所有人都挺好。”苏幸福故意道:“她跟林子抬杠拌嘴,也挺亲热的,最开始我以为江老板是林子新搞的对象呢。” 听到有人编排自己媳妇,万景山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开店铺给人理发,眼神竟然这么不好。” 苏幸福笑了,“哎呦,说你媳妇,你还不乐意了,开个玩笑,你别这么认真。” “不好笑。”万景山面无表情地说:“显得你很低级。” 苏幸福被刺了一下,不太高兴,夹枪带棒道:“想不到你这么宽容,媳妇跟别的男人搞破鞋,你都不在意。” 万景山说:“编瞎话不会有好下场。” “一看你就被他们忽悠了。”苏幸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轻叹一声,道:“本来我不打算多管闲事,但实在看不得你这样的老实人被骗。" "他们昨天在录像厅就搂一块了,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你媳妇特别主动。” “两人难舍难分,来了兴致,林子就把你媳妇背到了小胡同,走的时候火急火燎的。” “你去那边没抓到现行吗?” “那你回来晚了,他们可能刚好完事。” “像你这么单纯的人,随便编点瞎话,你都相信。” “你想想,男人女人在一个没人的小屋子里,说没干点什么事,谁信啊!” “对了,你不是还揍了林子一拳吗?那你闯进去的时候,肯定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吧?” ------------ 第121章 报了一小半的仇 万景山没插话,沉默地听苏幸福说完一大段话。 话落,车内安静了许久。 面包车停在市场门口,苏幸福偏头看向万景山:“反正你们没领证,也就一块儿搭伙过了半年,应该没什么太多的感情,现在你发现她不检点,也不晚。” 她抓住万景山的手,满眼深情道:“把江岚汀赶走,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万景山不轻不重地抽回自己的手,“我考虑考虑。” “行。”苏幸福看到了希望,嗓音里都带着振奋:“我等你好消息。” 万景山准备下车装货时,她又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你需要考虑多久?” “一天。” 万景山随口一答,下车去装白菜。 半小时后,他们往回返。 苏幸福舍不得就这么结束约会,便提议去看电影。 “你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吗?” 万景山回答:“没有。” 苏幸福心中一喜,“那正好,最近有个电影挺好看的。电影院的屏幕特别大,跟在录像厅看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今天有点阴,过了下午五点天就擦黑了。 万景山透过车窗,看了眼沉沉的乌云,说:“我不想看电影,咱们去公园走走吧?” “公园啊?”苏幸福微微迟疑,“天都快黑了,应该没什么可玩的。” 下棋的大爷都快回家吃饭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吃风么? 她最怕冷了,不喜欢冬天。 万景山看着她的眼睛,用一把好听的嗓音说:“公园人少,清静。” 这话十分惹人遐想。 苏幸福心弦一动,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行,你想逛公园就去逛公园。” 车子改道向人民公园驶去。 在路上万景山让她停了两次车,一次买了两个烤地瓜,一次买了两根糖葫芦。 他们在车上吃完才进的公园。 走到公园里的小湖边时,已经七点多了,暮色四合,左右无人。 万景山拉着她绕湖走了整整一圈。 苏幸福裹着大衣,缩着脖子说:“真冷啊,感觉今年比去年还冷。” 她直白地瞥了万景山好几眼。 万景山回视她,点头道:“嗯,是挺冷。” 苏幸福问了一句:“你也冷啊?我看你好像还好。” "我不冷。”万景山说:“我抗冻。” 见他不主动,苏幸福只好直说:“那你把衣服借我穿穿吧,我可冷。” 她感觉鼻涕都快流下来了。 万景山顿了一下,说:“行。” 苏幸福慢悠悠地往前走,美滋滋地等着他给自己披衣服。 突然,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她失去重心,往旁边倒去。 本能地伸手抓人,但抓了个空。 余光只瞧见万景山一闪而过的衣袖。 她急切地倒腾着脚,可还是没站稳,连蹦两三下,她不受控制地跪下去,膝盖在地上狠狠一撞,之后一头栽进了湖里。 湖水并不深,刚好到苏幸福的肩膀。 她呛了水,不住地咳嗽。 水面带着冰碴子,看一眼都觉得冷得彻骨。 “大山,你快拉我上去。”苏幸福慌张不已,哆哆嗦嗦地大喊。 万景山走到岸边,伸出手,但是距离有点远,手都碰不到。 “你往那边游一游。”他提议道。 “我不会游泳!”苏幸福尖叫道:“这下面黏糊糊的,不知道是啥,太恶心了。” “那你等一等,我去找根棍儿。”万景山说完就要走。 苏幸福带着哭腔地喊住他:“你别走!” 万景山顿住脚,看向她。 “这水里有没有什么蛇啊,蛤蟆之类的东西?”苏幸福牙齿打在一起,声音断断续续,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这么冷的冰水里,肯定不会有蛇。 但万景山却道:“不好说,这湖里什么都可能有。” 苏幸福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晕过去。 “你再试试,拉我一把。”苏幸福总觉得这点距离问题不大。 万景山探出身子,说:“这里没有借力的点,我不能再往前了。” 苏幸福冷透了,抖成了电动马达。 万景山觉得差不多了,便道:“那边应该有树枝,你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苏幸福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睁睁地看着万景山转身离去。 万景山一开始走得很快,像是急着去找东西救人。 不过刚离开她的视野,他就放慢了速度。 十分钟后,他才拿着树枝快步返回。 苏幸福苦苦支撑,费了半天劲才终于被万景山拉上了岸。 万景山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不咸不淡地询问:“你没事吧?” 苏幸福脸色惨白,“去,去去去……医院。” “好。”万景山扯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 “我走不动了。”苏幸福无力道:“你背我。” 万景山没理她,“再坚持一下,到街边就能打到三轮车。” 苏幸福:“……你背我一下!” 万景山不应声。 苏幸福停下来不走了,万景山手上松了劲儿,她就滑坐到了又凉又脏的地上。 这时有个大哥路过,万景山喊住他,两人合力把苏幸福抬上了三轮车。 苏幸福咯吱窝被陌生人架着,双腿被万景山抬着,难受得不行。 怎么就狼狈成这样了! 在半路她就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万景山把人送到医院,见她打上点滴,跟护士招呼一声,就先回了山风药膳。 今日份食材用完,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江岚汀抬起眼皮,悠悠道:“今天这么晚啊?拉的白菜呢?” 万景山没回答问题,从她手里拿走抹布,帮忙擦着桌子,“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了。”江岚汀往他身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外套呢?” “给苏幸福了。”万景山擦好桌子,看着她说:“苏幸福在医院,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慰问一下。” “她怎么了?”江岚汀勾唇,低声笑问:“你是不是偷摸干了点什么大事?” 万景山眼尾上扬,笑得不太明显,但眼里全是笑意,“替你报了一小半的仇。” “才一小半啊?”江岚汀逗他。 万景山亲了亲媳妇的额头,煞有介事地说:“这是前菜,先开开胃。” ------------ 第122章 小夫妻俩暗度陈仓 曹林森饿了,出来觅食。 看了眼手表,这个点江岚汀估计准备回家了。 远远一看,刚好看到店里的灯被关掉,随后江岚汀和万景山一块儿走了出来。 “大山!”曹林森朝他们的方向大喊一声。 小跑到他们跟前时,还在大喘气。 “你这体力一般啊。”江岚汀笑道:“跑这么几步就喘成这样了。” “我这是饿的。”曹林森问他们:“你们准备回家了?” 万景山摇头道:“先去医院慰问。” “慰问谁?”曹林森收起笑脸,微微皱眉,“翠翠还是妹姐啊?” 江岚汀笑问:“你这是在担心谁呢?” 曹林森见她还能笑出来,知道肯定不是店里的人,立马松了口气,恢复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能担心谁啊,就随口一问。” 他突然想起件事,看向万景山,问:“你的三轮车怎么停幸福理发店门口了?” 江岚汀挑起眉梢。 曹林森看她一眼,“你也不知道?” 江岚汀摇摇头,“不知道。” 曹林森大笑起来,揽着万景山的肩膀说:“哥们,你出息了啊。” “一块儿去吗?”万景山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神秘模样,“慰问一下苏老板。” “你把她怎么了?”曹林森微微惊讶,“你该不会直接把人揍了一顿吧?” “我什么都没干。”万景山严肃道:“她自己掉湖里了。” 江岚汀打量着他的表情,“自己掉湖里了?” “嗯。”万景山点点头。 “哪个湖啊?”曹林森好奇地问。 万景山轻咳一声,开口回答:“公园的小湖。” “你们怎么跑那儿去了?”曹林森顿了顿,“坦白从宽啊,我跟你说,苏幸福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赶紧给我讲讲,我看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三人去医院的路上,万景山把跟苏幸福之间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讲。 他强调道:“她说冷,非要我的衣服,我就准备脱下来,谁知道她离我那么近,我胳膊一抻就碰到她了,是她自己没站稳。” 曹林森跟江岚汀对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 听完之后,他们心里都有数了。 这不明摆着就是去报仇了嘛! 不过苏幸福拿不到证据,只能吃瘪。 到急诊室的时候,苏幸福已经醒了。 “苏姐,我来看看你。”曹林森晃悠到病床边,夸张地“哎呦”了一声,“怎么搞成这样了啊,瞧这漂亮脸蛋都刮花了。” 苏幸福惨白的脸一僵,开口嗓音如公鸭,还带着虚弱无力,“脸花了?” 她激动地左右看了看,“给我找个镜子。” “没事没事,都是小伤口,过两天就好了。”曹林森宽慰道:“放心,不会留下我这样的大疤。” 苏幸福根本不信他,但自己现在也没力气起来,只好作罢。 “大山,我怎么掉湖里的?”她看向万景山,“你是不是推我了?” 当时旁边根本没有别人,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万景山。 “我正在脱外套,衣服刚脱下来,你就掉下去了。” 万景山一脸无辜,他看起来就像那种不会撒谎的老实人。 这样没什么表情地阐述一件事,根本让人无法反驳。 “我可能伸胳膊的时候,碰了你一下,你站得离我太近了。” “……”苏幸福无语凝噎。 难道还是她自己的错了? 事故发生在一瞬间,被冻了一遭,浑身酸痛,脑子嗡嗡的,她现在都回想不起太多的细节。 可总感觉还是被用力推了一下,谁脱衣服伸胳膊能使那么大的劲儿啊。 太奇怪了。 曹林森看了眼病床下的鞋子,说:“你穿的高跟鞋啊,难怪站不稳呢!” 江岚汀接话道:“公园湖边的路是不太平整,还带着坡度,下次逛湖还是穿棉布鞋比较好,保暖又稳当。”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万景山真诚道歉:“苏老板,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苏幸福一口气憋在肺里,吐不出咽不下,堵得人难受。 湖里的水很脏,她严重感染,还受了恶寒,要住院至少一周。 住院费医药费,加上不能开工干活,损失可谓惨重。 转到普通病房缓了几天,头脑渐渐清晰,在不断回想下,她觉出不对劲,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万景山给坑了。 江岚汀和曹林森都是帮凶! 出院那天,苏幸福就迫不及待地去见了老朋友…… 第二天中午,山风药膳客人最多的时候,闯进了几个工作人员。 “我是卫生监督所的干事,进行例行检查,把证件都找出来。” 经营许可证,几个人的健康证…… 江岚汀把所有证件一一摆出来,让他们检查。 干事翻看了几遍,愣是没找出问题。 他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们要检查一下后厨的卫生情况,请你们配合。” 江岚汀抬手指路,“请,后厨在这边。” 后厨干干净净,各方面都合格,想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毛病。 干事心想幸好提前做足了准备,他朝身边的同志眨了下眼睛,同事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外面客人有等餐的,朱红妹过来催,翠翠在灶台前忙活。 万景山也进来帮忙。 小小的后厨里挤挤攘攘,乱成了一团。 江岚汀无奈苦笑:“领导同志,你们真是辛苦了,大中午的还要工作。” 干事挺着腰板,四处摸摸翻翻,派头十足。 “听你这口气,是对我们的工作有意见啊?” “没有。”江岚汀说:“我们随时欢迎领导监督和检查。” 这时在里边检查的同事突然大声道:“这里有个耗子!”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只见说话那人带着手套,从米袋子里捞出一只死掉的大耗子。 干事哼哼冷笑两声,“看来你们这里只是表面工作做得不错,不经细查啊!平时是不是没有及时收拾清理?” 江岚汀回道:“我们每天关店前都会认真打扫。” “那怎么还会招耗子?”干事严肃道:“老鼠身上细菌最多,在这样满是细菌的地方做出来的食物,能给人吃吗?吃出任何问题,你能负责吗?” 江岚汀没有应声。 “关店一周,进行清理整改。”干事边往外走,边高声说:“等清理好之后,我们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合格之后才能重新营业。” 江岚汀朝万景山看了一眼。 万景山弯起眼角笑了笑。 她懂,这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小夫妻俩在这暗度陈仓,敌方却一无所知,还在那沾沾自喜,以为龌龊手段得逞了,迈着四方大步洋洋自得地离去。 ------------ 第123章 暗房奖励之吻 店里的客人听说厨房里有耗子,纷纷表达了不满。 江岚汀刚准备开口,万景山就把她拉到一边,站出来说:“先跟大家道个歉,影响你们吃饭的心情了。” 他很沉稳,态度真诚,客人们都暂时收起情绪,安静地听他说话。 “我们后厨每天都打扫,非常的干净,耗子是从哪里来的,还需要调查。” “山风药膳刚开不久,生意还可以,也许有人看不过眼故意泼脏水害我们。究竟是谁,调查之后肯定会水落石出。” “影响各位的心情了,想继续吃的还可以留下吃,今天给大家免费。” “如果吃完我家的饭菜身体不舒服了,我可以带你们去医院做检查。我相信能来山风药膳吃饭的,肯定不会无故找茬,借此讹上我们。” “小店会歇业几天,等重新开门的时候,会告诉大家调查结果的。” 江岚汀站在旁边,全程都看着万景山,眼中有惊讶、有欣赏,还有爱意。 这小子进步太大了。 几个月前还是个嘴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呢! 现在都能出面处理这么棘手的问题了,还挺有担当的。 这番话说得挺好,把她想说的基本上都说了。 有个砖厂邹老板推荐过来的老朋友,是个中年女士,她说:“真有耗子也不是啥大事,我家厨房和仓库有时候也有耗子呢。” 另一个客人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你吃的东西被耗子啃过,你再吃,可是要得病的。” 中年女士回道:“我只是说如果,也没说这家店里真有耗子。大中午赶着饭点过来突击检查,我看那帮人别有目的。” “肯定是别有目的的啊!”朱红妹憋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刚进来的时候兴冲冲的,我还以为鬼子进村了呢!” “不知道你们留意了没有。”江岚汀顿了顿,说:“那几个工作人员只查了我们家,从这里离开之后就直接走了。” 中年女士拿起筷子,问了一句:“这个汤都凉了,老板能给热一下吗?” “当然可以了。”江岚汀走过去,端起汤碗,问其他人:“谁想要热菜热汤的,随时喊我啊!” 最后客人一个都没走。 下午四点,收拾妥当,准备关店了。 朱红妹一脸气愤,翠翠也难掩愁容。 江岚汀安慰了她们几句,“就当休息几天,你们别多想了,我心里有数。” 朱红妹突然品出点什么,看看江岚汀,又看看万景山,了然地点点头,之后就拉着翠翠回了出租房。 路上她告诉翠翠:“小汀肯定在谋划什么,这事儿不定是谁给谁下的饵呢!” 翠翠听完踏实了很多。 锁门之后,江岚汀和万景山去了和平照相馆。 老板杨大叔是季老的牌友,前几天季老带他们来过一趟,万景山已经学会了怎么洗照片。 “杨大叔,新炒的板栗,快趁热吃。”江岚汀把用报纸包的一斤板栗放到玻璃柜台上。 “季老头儿告诉你我喜欢吃板栗的吧?”杨大叔笑呵呵道:“谢谢小朋友了。” “这是借用暗房的费用。”江岚汀笑问:“够吗?” “都跟你们说可以随便用了。”杨大叔跟他们谈条件,“到时候让我给你们拍一张合照放橱窗里就行。” 双向合作,谁也不吃亏。 “没问题。”江岚汀大方应下,之后问道:“现在暗房能用吗?” 杨大叔挥挥手:“用吧,给你们俩小时。” “不用那么久。”万景山问媳妇:“你在外面等我吗?” “我跟你一块儿进去。” 江岚汀跟他一起进了暗房。 她坐在边上,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 打开胶片暗盒,取出胶卷。 剪断交卷,装入片芯…… 按部就班,动作轻缓而精准。 最最普通的动作,没什么特别的,却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昏暗的房间,有着淡淡的化学品气味。 万景山量好温度后,倒入定影液,之后停下来计时等待。 江岚汀缓步来到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万景山轻声问:“怎么了?” 江岚汀柔声道:“就是想抱抱你。” “是不是无聊?”万景山心里软软的。 “不无聊。”江岚汀松开手,让他转过身,抬眼望着他的眼睛。 四周很暗,整张脸像打了暗影,只有双眼依旧明亮,像夜幕里闪烁的星星。 “你今天表现得很棒,忍不住想奖励你。” 她说着吻住了他微凉的嘴唇。 万景山闭上眼,本能地回应。 本想浅尝辄止,却越来越难舍难分,火势有不可控的趋势,万景山及时偏开头,哑声说:“到时间了。” “嗯。”江岚汀果断走开,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说:“先干正事。” 这张照片极其重要,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之后两人没再贴贴,甚至都没怎么说话,连目光都在有意地避开,生怕控制不住自己。 江岚汀不住地抿唇,从心底深处涌上焦渴。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万景山说:“好了。” 江岚汀走上前,看了眼照片,“效果挺好。” “这些应该能说明问题了。”万景山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岚汀点点头,“足够了。” 耗子是卫生监督所的人自己放进去的,整个过程全都拍了下来。 领头干事的同事放耗子陷害时需要营造混乱的场面,万景山也就趁着混乱,偷偷拍下了照片。 一山更比一山高,就看谁站得更高了。 正事办妥,万景山洗好手,把江岚汀捞过来,摁着后脑勺就亲了下去。 江岚汀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跳到了他身上。 万景山稳稳接住,身形都没有丝毫的摇晃。 “在这里亲不太合适吧?”她在他唇边问。 “不太好……” 嘴上说着不好,吻却没停。 “回家吧。”万景山嗓音都轻颤起来,喉结快速滑动几下,他咽了下口水,在她耳边低喃:“我有点难受……” 江岚汀用手指描摹了几遍他的喉结,随后轻而缓地掐住他的脖子,低吟道:“好,回家。” ------------ 第124章 鸳鸯浴 两人缓了几分钟,等脸色如常了才走出 杨大叔正在给客人拍照,他听到动静,看过去,问了一句:“洗好了吗?” “洗好了。”万景山回道:“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 “行。”杨大叔问他们:“今天有空没有?我给你们拍个合照啊?” “下次吧。”万景山顿了顿,“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杨大叔笑着提醒道:“你们别忘了还欠我一张照片啊!” “不会忘的。”江岚汀向他保证:“年前肯定给你拍。” 杨大叔挥手,“忙你们的去吧。” 万景山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扭头问杨大叔:“我想把三轮车先停这边,附近有车停儿吗?” “有。”杨大叔抬手指了个方向,“路口左转,往前走几步有个家属楼,你跟门卫说是我的客人,他会放你进去的。里头车停儿有人看着,不会丢。” “谢谢杨叔。”万景山道谢,推门离去。 江岚汀问他:“你要把三轮车留这儿?” “嗯。”万景山点点头,“风太大了,我载你回去。” 江岚汀笑了,“这么体贴呢。” 万景山让她站在避风的墙角,独自去旁边家属楼存放了三轮车。 跑去跑回,用了不到五分钟。 江岚汀坐在自行车后座,迎头的大风都被万景山的身体给挡住了。 “你冷不冷?”江岚汀的声音裹在寒风里。 万景山蹬车蹬得飞快,偏头回道:“不冷。” 江岚汀搂住他的腰,渐渐地,身体贴合的地方一片温暖。 万景山用史上最快的速度骑回了家。 离家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咕噜就汪汪大叫着跑了出来。 葫芦婶探出头,看他们一眼,说:“大山,你爹说他今天不回来了。” 万景山扶着自行车,站在家门口,回头问:“他去哪儿了?” 葫芦婶一家都是欺软怕硬的人,自从江岚汀嫁过来,被收拾过一次之后,他们就不再敢当面找万家父子俩的麻烦了。 背后还是会骂上几句,说点风凉话什么的。 不过表面的和谐维持得还算可以。 “说是去朋友家里住一天,明天晚上差不多就回来了。” “知道了。”万景山回了一句,便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锁上了大门。 葫芦婶撇撇嘴,不满地嘀咕:“连句谢谢都没有,什么玩意儿啊。” 要不是看在万铁匠拿过来的六个咸鸭蛋,她都不会帮忙传话。 江岚汀在厨房洗手,万景山快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耳朵低声道:“我爹今天不回来……” 万叔竟然这么……“配合”吗? 江岚汀的手顿了顿,眼底藏着笑意,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万景山在她耳珠上亲了亲,强调道:“今天晚上家里没人。” “嗯。”江岚汀洗干净手,取下毛巾擦拭着。 万景山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让她感受他上涨的体温,还有身体各种细微的变化。 “想泡澡吗?”他压低的嗓音非常性感。 江岚汀抬眸看他,缓缓眨了下眼,说:“你烧水吧。” 万景山没动,深情地跟她对视,“我也想泡澡。” 江岚汀抿唇淡笑,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万景山有点不好意思,话在口中转了好几圈,才说出口,“我想跟你一起。” “跟我一起什么?”江岚汀捏揉着他弧度完美的下颌。 万景山完整而清晰地讲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想跟你一起泡澡。” 江岚汀在他唇角印了一个许可证,“烧水吧!” “好!”万景山心中振奋,立马行动起来。 江岚汀回房间找换洗的衣服。 万景山一边烧水,一边把老爹留下来的米粥热了热。 烧水需要点时间,两人就着咸鸭蛋把剩粥喝了,简单地解决了晚饭。 万景山洗了碗,说:“多烧点水预备着吧?还能让屋里更热乎一点。” “行。”江岚汀挤牙膏,站在水池前刷牙。 万景山把刚烧好的那锅水倒出来,添了干净的凉水之后,站到江岚汀身边,也刷起了牙。 江岚汀哭笑不得,刷牙也要贴着,真是黏人啊! 她推了推他,满嘴牙膏沫,含糊不清地说:“你往那边站站,太挤了。” 万景山脚下稳,身子晃都没晃一下,他伸出左臂,把她往身边一揽,两人凑得更近了。 江岚汀低头吐掉牙膏沫,快速漱了几次口,把牙刷完,跑到灶台前坐着去了。 万景山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眼神黏糊的都拉丝。 屋内水汽缭绕,跟仙境似的。 万景山加快速度刷完牙,走过去跪到她身边,情难自禁地去吻她。 屋里暖和,两人早就把外衣都脱掉了,只穿着毛衣。 亲着亲着,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丢到了椅子上。 烧开的水在锅里沸腾着,江岚汀腾不出嘴,就拍拍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提醒他水开了。 万景山又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站起身。 “你先进去吧。”他声音跟周围的水雾一样带着湿漉漉的气息,“我马上就好。” 江岚汀走过去,摸他的脸,并掰到了自己这边。 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他的耳朵尖已经红透了。 “我等你。”江岚汀没说别的,只留这么一句,便走向浴桶,褪去衣物,滑进了温热的水中。 万景山深呼吸几次,却发现心跳越来越快,最后他放弃做徒劳的努力,带着沸腾的心跳,用微颤的双手把最后一锅开水倒进备用的桶中。 他站在浴桶旁,除掉最后一件遮掩时,手腕骤然被一只又软又烫的小手攥住了。 她把他拉进水中,两人齐齐没入暖流。 双人浴桶内,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万景山闭了闭眼,恍惚间感觉自己在做梦。 江岚汀点着他薄薄的眼皮,轻声问:“你买这个双人浴桶的时候,是不是就幻想这些呢?” 万景山弯弯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当时只有双人浴桶卖了?”江岚汀问他。 万景山睁开眼,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美得令人心颤。 “不是。”他坦诚道:“这个双人浴桶师傅是给自己女儿女婿做的,一开始说不卖,我求了好半天,多加了点钱,他才同意卖给我的。” “你可真是……”江岚汀咬住他的耳珠,“煞费苦心啊!” 万景山掐住她的腰,低喃道:“媳妇,我爱你。” ------------ 第125章 今天换个玩法 添了几轮热水,万景山还是舍不得出去。 他近乎撒娇地缠着媳妇,软声道:“再泡一会儿……” 江岚汀伸出手,苦笑道:“我手指都泡皱了。” 像新生儿般肌肤相贴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万景山含住她伸出的手指,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今晚你来我房间睡。”江岚汀给他抛了个极具诱惑力的饵料。 万景山一激动,咬到了她的手指。 江岚汀啧了一声,抽出手,惩罚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上力道不重,开口语气也不严厉,“道歉。” 万景山淡笑着说:“对不起,咬疼你了……” 倒也不怎么疼。 喉结在掌心上下滑动,江岚汀看他一脸乖巧、软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欺负。 “你先回屋吧。”万景山感觉水确实有点凉了,他不想让她着凉,“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 江岚汀踏出浴桶,用剩的热水最后冲洗了一遍,穿好衣服就离开了。 万景山动作极快地洗好自己,接着冲洗浴桶。 媳妇允许他过去睡了,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再进一步了。 是不是今年就能抱上娃了呢? 啊,还不知道媳妇想不想现在要个孩子。 还没领证,可能是有点早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听媳妇的,他完全尊重媳妇的选择。 万景山带着过新婚夜的想法和心情一步三个台阶地来到媳妇的房间。 结果一进屋,就听到了一个令人无奈的消息。 江岚汀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我来月事了。” 万景山眨眨眼:“啊……” 江岚汀拉他到床边坐下,跨坐在他腿上,捧起他的脸,缓缓道:“这次提前了三天,可能是天冷了,受了点寒气。” “你难受吗?”万景山搓了搓手,把手搓热之后捂住她的小腹,“我去给你泡点红糖水。” “不用了,我刚才喝了一杯蜂蜜水。” 江岚汀身体底子不错,不会特别不舒服。 “那你早点睡吧,我去给你装个暖水袋。” 万景山每次都会给她装个热水袋,用毛巾包着,让她暖肚子。 即使不那么痛,酸胀的感觉肯定也会不舒服。 “我今天不睡这了,你好好休息。” 江岚汀挑起眉梢,“不在我这睡了?” 万景山没吭声。 江岚汀勾起唇角,“说实话。” 万景山咽了咽口水,嗓音带着些微的嘶哑,“那你再练练手艺活……” 江岚汀乐不可支。 行啊,进步不小,都会讲虎狼之词了。 “我要是说不练呢。” 这个话题本身已经让万景山浑身发烫了,他往后挪了挪身子,说:“不练你就早点睡觉吧。” 江岚汀垂眼看他,“这一晚上反复受这么大的刺激,就这么算了,对你身体不大好啊。” “我……”万景山磕绊道:“我自己……” 江岚汀将他推倒,附耳轻语:“今天换个玩法。” 万景山心尖麻痹了一瞬,只见半湿的长发缓缓下落…… 他反应过来时,一掌托起了她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江岚汀双眸眯起,眸光潋滟,她歪头灿灿一笑,他的魂顿时给勾没了…… 他们难得睡了个懒觉,第二天天光大亮了还赖在床上。 快十点的时候,咕噜实在饿得不行了,疯狂挠门,把万景山闹了起来。 万景山给狗子们喂了吃的之后,重新回到床上。 “你饿不饿?” 江岚汀摇头,“不饿。” 万景山问她:“今天干点什么?” “吃饭、睡觉、看书、逗狗。”江岚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玩大山。” 万景山:“……” 江岚汀真觉得他蛮好玩的。 “我让我爹去朋友家多住几天吧……”万景山突然道。 江岚汀兜着他下巴玩,“万叔在家也没事。” 万景山想了想,觉得也是,“哦……” 两人在床上腻歪时,此时的江大米正在村子里闲逛。 他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过来,便跟他打招呼:“小孙,又来送信啊?” “是啊,江叔你瘦了啊。”孙邮递员停下来,一脚踩在地上。 江大米叹了口气,说:“岁数大了,胃口差了。” 孙邮递员说:“您才多大啊,正值壮年呢!” “什么壮年。”江大米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提前过来了?最近信很多啊?” “还行吧。”孙邮递员说:“听说明后天可能下大雪,我怕不好过来,就提前来送信了。这有封京城的加急信,我怕给耽误了,就赶紧送过来了。” “京城的信啊。”江大米问他:“谁家的信啊,还有京城的关系呢,这么有面儿。” “对了。”孙邮递员突然想起来了,“江岚汀不是您小闺女嘛,就是你家的信。” 江岚汀什么时候认识京城的人了? 江大米琢磨片刻,眼珠子一转,说:“小汀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人,他们都进城了,你把信直接给我吧,回头我再拿给她。” “那太好了。”谁不想省点事儿啊,孙邮递员也不是那种较真的人,工作一向马马虎虎的,从来也没出过什么事。 女儿的信给她亲爹,合情合理,规矩上也没啥问题。 “那就麻烦江叔了。”孙邮递员从挎包里找出信件,递给江大米。 江大米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京城的戳子。 寄信人是顾建诚,动物研究所? 有点奇怪。 “江叔,那我去送其他家的信了啊?”孙邮递员把自行车骑出去,说:“您多吃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 江大米跟他挥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知道了,你忙去吧!” 孙邮递员骑远了之后,江大米快步走回家里,关起门立马把信给拆了。 三页的信,写得满满当当。 江大米虽然认字,但平时看书看报比较少,猛地看到这么多字,有点眼晕。 这人的字还有点草,连笔非常多,认起来就更困难了。 他耐下性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连成话读下来。 开头都是寒暄。 原来这人是江岚汀火车上认识的。 看着看着,江大米越来越惊讶。 ------------ 第126章 又抽风了? 江大米急忙把信装回信封,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四处打量,最后仓促间把信藏到了衣柜上面。 赵菊英进屋时见他站在凳子上,便问:“你站那么高干什么呢,又闹耗子了啊?” “你小点声!”江大米瞪过去一眼,“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赵菊英走过去,伸出胳膊把男人搀下了凳子。 她放低声音问:“你怎么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小动作呢?” “少问男人的事儿。”江大米吩咐道:“中午给我炒点下酒菜。” “有啥好事儿啊?”赵菊英觉得他透着古怪。 “少废话!”江大米眼珠子转了转,说:“你去小汀那看看,她和大山要是在家,把他们喊过来吃饭。” “我不去。”赵菊英想起这个小女儿就觉得浑身疼得慌。 这是之前被打怕了。 “要去你自己去。” 她嘀咕道:“整天不知道琢磨点啥,人家都不认你这个爹了,你还上赶着找他们。” “让你去你就去,我自有章程。”江大米说:“你要是想让真真以后好过,你就赶紧去!” “我去喊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的。”赵菊英满脸不情愿,“你是看他们现在过得好了,就想巴结,是不是?” “是个锤子!”江大米来了脾气,踹了赵菊英一脚,“赶紧的,别跟我磨叽。” 赵菊英见他起火了,也不敢再招惹,解下围裙就出了门,但她没有直接往万家走,而是到处转悠着磨时间。 明摆着请了也不会来,上门招闺女的白眼啊! 也不知道江大米怎么想的,问了也不说,动不动还跟你急眼。 赵菊英顾自叹气,抬眼看到葫芦婶迎面过来了,便上前打招呼。 闲聊了几句之后,赵菊英问:“小汀他们现在在家吗?” “今天还真的在家。”葫芦婶说:“平时早就进城了,今天不知道咋回事,一直在家里,刚才我还听见他们在院子里逗狗呢!” “这样啊……”赵菊英一脸难色。 葫芦婶问:“咋了?你找他们有事儿?” “也不是啥大事,就真真她爹想叫小汀和大山来家里吃饭,不过你也知道。” 赵菊英顿了顿,叹了口气,才接着说: “小汀怨我们逼她跟大山成亲了,对她姐,对我们这当爹当娘的意见可大了。” 话说一半,又过来两三个村民。 赵菊英顿时说得更起劲了。 “你们说,要不是我们给她说成了这门亲事,小汀她现在能过上这舒坦日子?” “能盖得了那二层小楼?” “现在日子过美了,就不认我们了,不管我们了。喊他们回娘家吃个饭,都喊不动。” “真叫人寒心啊!” 葫芦婶点点头,说:“确实不像话。” 有人跟着附和:“你这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还有人说:“所以说丫头都是赔钱货,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养了也白养。” “倒也不能这么说。”这话赵菊英还是不乐意听得,她反驳道:“我家真真就特别好,经常回来看我和她爹,还给我们买好吃的。” 葫芦婶在旁边笑了笑,她只听却不再多说话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万家父子跟江岚汀,但她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心里清楚谁得罪不起。 “前阵子小汀跟大山去了南方,回来买了一大堆礼物,亲戚朋友全都考虑到了,就唯独漏掉了她亲爹亲娘亲姐姐。” “这不就是故意给我们难看嘛!” “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结果就是个这……” 赵菊英夸张地唉声叹气,又道:“可我们能跟她计较吗?刚刚她爹还叫我过去喊他们回家吃饭,让我给他们多炒几个好菜。” 柱子和大河是后来过来的,听到最后几句话,他们都不是很赞同。 “小汀不是这样的人。”柱子说。 大河跟着道:“小汀怎么可能像你说得那么没良心,肯定是你们先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你们知道个啥呀!”赵菊英一副不跟他们多计较的样子。 她想了一下,看向他俩,“你们帮我跑一趟,叫小汀和大山回家里吃个饭。” 柱子立马摆手:“我才不给你跑腿呢!” 大河说:“你自己去请呀!” “你看。”赵菊英苦笑:“你们都知道请不动小汀,说白了,就是嫁了人过好了,就要跟娘家划清界限了。” 柱子:“不会吧……” 大河想了想,“要不咱们去喊小汀看看?” 柱子:“行,咱俩跑一趟。” “就知道你俩是好孩子。”赵菊英笑道:“改天来家里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柱子和大河一溜烟跑去了万家。 大门关着,他俩在外面敲门。 咕噜叫了几声,万景山走过去开门。 “大山你在家呢。”柱子说:“你丈母娘喊你们过去吃饭。” 万景山微微蹙眉,脸上有点不解。 两家有阵子没联系了,突然又要搞什么。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但没说去还是不去。 大河觉得他这话回得不清不楚的,便问道:“你们现在就去吗?” 江岚汀听到动静走过来,问:“怎么了?” 柱子就把赵菊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江岚汀纳闷,又抽疯了? 她快速分析,赵菊英只是被江大米派了任务来喊她回去吃饭。 说到底,是江大米在找他们。 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那目的是什么? 江岚汀问他俩:“村里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柱子和大河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啊。” 大冬天的,基本上没啥事都猫在家里。 江岚汀说:“你们再仔细想想?” 柱子抓抓头发,“也就翠翠姐把儿子弄到城里的小学了。” 大河歪歪脑袋,“江真洁去理发店当了洗头小妹。” 柱子转转眼珠子,“老杨家半年前过门的新媳妇,前几天生了个大胖小子。” 大河挠挠下巴,“再就是讨论你们俩开的饭馆,还有万叔要开铁匠铺子的事儿。” 都不是什么大新闻。 江岚汀虽然好奇,但她不急着搞清楚。 江大米如果藏着事,肯定比她更着急。 “你俩吃饭了吗?”江岚汀问。 柱子和大河摇头。 “进屋一块儿吃吧。”江岚汀邀请两人共享午餐。 赵菊英直接回了家。 江大米问她:“人呢?不来?” “柱子和大河去叫了。”赵菊英拿起围裙往身上穿。 “我让你去请!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江大米抄起扫帚就往赵菊英身上招呼。 赵菊英抱头闪躲,“哎呀,他俩喊不来的话,我也喊不来啊!” 江大米气得把扫帚一丢,自己出了门,直奔万家而去。 ------------ 第127章 被江真洁给缠上了 江大米刚走到大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 抬起头,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 “小汀,大山,你们在家吧?”大门没锁,但他没有擅自推门而入,而是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听语气,还挺客气的。 江岚汀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脚边跟着咕噜和小黄。 她看着江大米,没有先开口。 “你们吃饭呐?”江大米讨好地笑了笑。 江岚汀觉得他的表情很值得玩味,淡然地应了一声,“嗯。” “本来想让你带着大山回家吃饭的。”江大米干笑两声,尴尬地搓了搓手,“那……你们先吃着?” “嗯。”江岚汀看着他,脸上没表情,也没动地方。 江大米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们这房子盖得挺像样啊!” 江岚汀连个“嗯”都懒得说了。 柱子在厨房帮忙盛菜,大河在里边喊道:“汀姐,饭好啦!” 万景山站在厨房门口,透过江岚汀的肩膀,看向外面的江大米。 江大米跟女婿对视一眼,之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对江岚汀说:“闺女,爹过来跟你赔罪的。” 真新鲜。 这又是什么路数。 江岚汀淡声道:“要赔哪个罪啊?” 这还真把江大米给问住了。 他张张嘴,半晌没讲出个啥。 江岚汀觉得有些好笑,“要不回去想好了再来吧。” 等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她没空在这看猴耍戏。 就在她准备关门时,江大米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就这么在大门口华丽丽地给她来了个双膝下跪。 江岚汀都惊讶了,看来这是有大事要求她? “爹以前确实偏心你姐姐了,最近做梦,总梦到你爷爷奶奶,他们怪我对你不好,我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你。” 江岚汀没让他起来,俯视着他稀疏的头顶,问:“你得啥大病了?” 江大米愣了一下,说:“……没有。” 江岚汀猜道:“那是算命去了?算命先生让你过来跟我道歉?” “不是。”江大米努力表现着自己的真诚,“我可能是岁数大了,突然想明白很多事……” “江大米。”江岚汀直呼其名,打断了他的话,“你拐着弯地说一堆废话,一点意义都没有,你自己知道的吧?” 地上凉,江大米揉着膝盖,但没有起来。 葫芦婶趴在墙头瞧热闹,万景山瞥她一眼,她犹豫两秒,还是把头缩了回去。 虽然没露头,但人并没有离开,耳朵贴在两家共有的那面墙上,支起耳朵努力地想听清那边的话。 爹给闺女下跪,这多劲爆啊! 江家永远能整出大新闻来。 “我真的就是来给你赔罪的。”江大米说:“我不用你给我钱,以后我得病了也不用你伺候。” 他顿了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以后我每天都会过来,直到你原谅我,认我这个爹为止。” 江大米步履蹒跚地走了。 江岚汀哼笑一声,演技不错,换个没看过原书,又心软的人,这时候估计眼泪都下来了。 柱子和大河偷瞄了一会儿,心里都不是滋味。 大河说:“你爹看起来好可怜啊,他应该是真的觉得偏心了你姐,对不住你了。” 柱子也道:“你爹不是说不要你钱,也不需要你照顾嘛,看起来不是想缠着你。” 江岚汀最近忙着山风药膳的事儿,要先收拾苏幸福。 这边她暂时安排给面前这俩草履虫思维的小伙。 “你俩帮我盯着江大米和赵菊英,别让他们发现,偷偷的,能办吗?” 柱子立马点头:“没问题啊!” 大河甚至显得有点兴奋:“是不是跟小人书里的侦探似的?” “别盯得太明显啊。”江岚汀提醒道:“主要看他们都跟谁说话了,跟谁接触比较多。” 两人自信满满,都觉得能胜此大任。 江岚汀没抱太大希望,随便他们去玩吧! 万景山却很认真,饭后拉着他们叮嘱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还许了他们奖励:“事情如果办好了,我给你俩拍照片。” 柱子和大河走了之后,江岚汀笑道:“才发现你还挺善用人的。” 万景山腼腆地笑了笑,“都是跟你学的。” 江岚汀看他一眼:“那拍马屁是跟谁学的?” 万景山冲了杯热热的红糖水,放到她手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回道:“没拍马屁,说的实话。” 江岚汀捧着水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慵懒地晒着太阳。 万景山把小毛毯盖到她腿上,说:“等会儿我去村委会给队长打个电话。” 在云城认识的褚文武是他们认识的人里,关系网最硬,人最靠谱的了。 苏幸福跟她靠山的照片,监督所干事在后厨放耗子污蔑他们的照片,这些证据他们都已经有了。 可向谁举报,他们拿不准。 万一举报给苏幸福那边的人,或者有人想息事宁人,匿名举报信就有可能石沉大海。 所以他们打算先问问褚文武。 “电话里记得叫他武哥,你一口一个队长,他该觉得你跟他生分了。”江岚汀想了想,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村委会也不远,走几步路的事儿。” 万景山看着她:“你怕我一个人说不清楚吗?” “不是,你办事我放心。”江岚汀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也就宠着他,“我这不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 万景山果然一听就笑了,耳朵都有红起来的预兆。 “不差这几分钟,我快去快回,你最近要好好保暖,外面风大,你别来回走了。” 江岚汀现在确实舒服得很,不太想动弹了,也就由着他去了。 “行,我在家等你。” “我会趁着没人的时候拨电话。”万景山说:“如果我回来晚了,就是在等办公室的人走。也有可能是电话没打通,我会等一会儿多打几遍。你别着急,困了就回房间睡会儿。” “真唠叨。”江岚汀失笑:“快去吧!” 万景山穿好外套,临走前跟她亲了个缱绻的吻。 江岚汀以为他最多半小时就能回来,结果一个小时都不见人影。 村委会只有一个人,见万景山要打电话,很识趣地出去抽烟了。 跟褚文武的电话打得也很顺利,可万景山在回家的路上,被江真洁给缠上了。 ------------ 第128章 万景山:我被非礼了 江真洁的下巴和脖子上一片血糊糊的。 她满目惊慌地扯住万景山的手腕,拉着就往小路里走。 “萧才良疯了,他拿刀要捅死我,大山你帮帮我!” 江真洁小声不断地念叨着:“你先陪我躲一下,我怕他连你也砍。” 万景山被一大片红色刺了眼睛,恍惚间被带走了五六步,进了旁边的小路。 小路上人很少,两侧都是三米多高的围墙。 “别躲了,赶紧去卫生所处理伤口。” 万景山很快反应过来,没再继续跟着往小路里边走。 “我能拦住萧才良。” 江真洁用发粘的手死死地攥着万景山的手腕,“他拿着菜刀呢,他疯了!你别出去,大山,你在这陪陪我。” 万景山皱紧眉头,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任何动静。 “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别去。”江真洁浑身颤抖,她缩着脖子,说:“好冷啊,我逃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衣服,你能把外套借我穿穿吗?” 万景山不由得想起了苏幸福。 这又一个借外套的。 “我送你回你爹妈家。”万景山说着抬脚就走。 江真洁直接扑过去,上下其手,又亲又啃。 万景山一把将人推开,脸色十分难看。 江真洁仰面倒下,后脑勺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恰到戳到了一个带尖角的小石头块。 鲜血顿时蔓延开来。 万景山垂眸看去,这才发现她下巴和脖子上的血颜色不对劲。 头底下正在往外流的才是真的血。 什么拿刀砍人,估计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可现在对方确实因为自己而受伤了,如果就这么直接走掉,万一人出点什么事儿,他都难以逃脱责任。 “你能起来吗?我扶你先去王大夫那。” 地上的人合着眼,无声无息。 “江真洁,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万景山蹲到她身边,推了推她的胳膊。 还是没有反应。 他探了探鼻息,呼吸还是有的。 “大山……”江真洁突然睁开眼,抓住他的衣领,把万景山往自己身上拉拽。 万景山重心不稳,跪到了地上,他反应很快地用双手撑住地面,才避免压到江真洁的身上。 “大山,我给你当小老婆行不行?” 江真洁呼吸的热气喷上来,万景山蹙眉偏开头,心中一阵厌恶。 他想站起来,衣领却一直被死死地攥着。 “你松开!”万景山厉声道。 “我不要名分,我可以伺候你跟小汀!我去给你们当保姆也行啊!” 江真洁边说边去解万景山的衣服。 万景山原本还顾忌她受伤流了血,可见她跟疯了似的,也顾不上太多了,用力扭开她的手,准备去喊人过来帮忙。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寸,两人还没来得及分开时,萧才良出现了。 “你们干什么呢?!”他用手指着万景山,大骂道:“看你挺老实的,原来是个臭流氓!平时装得挺好啊,你这样江岚汀知道吗?” 万景山沉着脸站起身,冷声道:“她后脑勺磕破了,你快带她去看大夫。” 说完便要离开。 萧才良挡住他的去路,“怎么?偷偷摸摸搞破鞋被发现了,就想逃跑吗?” “谁偷情会在这样的地方,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胡说。” 万景山直视着萧才良的眼睛,脸上并无慌张,“我有小汀这样的媳妇,能看上江真洁?” 萧才良噎了噎,总觉得这话无从反驳。 “江真洁跟许多男的勾搭,赵大冰、黄飞虎,可都是被很多人看到的,你觉得面上有光,就到处宣扬。” 万景山一字一句,讲得清清楚楚,箭无虚发地戳到萧才良的心口上。 “对了,还有你奈何不了的曹林森。” 萧才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眼道:“你少跟我提那个人。” 万景山也懒得跟他废话,最后沉声警告:“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少招惹我们。等会儿血流光了,人要是死了,可不管我的事儿。” 萧才良呵呵冷笑,满不在乎:“那也不关我的事儿。” “林子未必这么觉得。”万景山提醒他:“他一直很照顾江真洁。” 萧才良嘴角抽了抽,眼看着万景山扬长而去。 他走过去踹了江真洁一脚,“你又犯什么贱!赶紧起来回家做饭。” 江真洁眼前一片模糊,浑身无力,“我起不来了,你快背我去卫生所。” 萧才良不耐烦道:“人都走了,你装什么装。” 江真洁用尽全力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展示给萧才良看。 萧才良这才反应过来,暗骂一句,把人背起来就走,“你不是回娘家要钱去了吗?怎么跟万景山搞了这么一出。到底怎么回事?” 江真洁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万景山回到家时一脸阴沉,江岚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 “你先别碰我。”万景山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很脏,“我冲个澡再跟你说。” 江岚汀看到他身上沾了血,眉头微蹙,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没有。”万景山不想让她担心,就简单解释了一下,“是江真洁的血,她后脑勺磕地上,现在应该被萧才良送卫生所了。” 江岚汀稍稍放心,点点头说:“你先去洗吧,衣服全换了。” 万景山上楼拿换洗衣服,之后就去洗澡了。 他冲澡不用太热的水,一暖瓶的热水,加点凉水能兑出好几盆的温水,这些足够他冲洗一次的了。 所以十几分钟之后,万景山就收拾妥当,坐到了江岚汀的身边。 清新的皂香十分好闻,江岚汀靠在他身上,悠悠道:“讲讲吧,出趟门你都遭遇什么了?” “我被非礼了。”万景山一脸委屈巴巴。 江岚汀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江真洁咋非礼你的?” 万景山把刚才的经历完整地讲了一遍。 结合之前江大米的反常举动,江岚汀觉得肯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江大米和江真洁,他们好像是在讨好咱俩?” 万景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像是。” “应该不是单纯看咱们过好了,想投靠。”江岚汀若有所思道:“更像是……好像知道咱们会飞黄腾达,想提前攀上高枝,分口肉吃。” ------------ 第129章 你俩晚上动静别闹太大 不得不说,江真洁的命真挺硬的。 后脑勺流了那么多的血,伤口不大,稍微有点深,但她连针都没缝,糊点草药止血消炎,就直接回了家。 在萧才良不断地逼问下,她才讲了实情。 “你的意思是,万景山的亲爹是动物研究所的教授,亲妈是个电影明星,爷爷奶奶都是退休干部,在京城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萧才良简直不敢相信,万景山竟然有这么好的身世。 “这么好的家庭,那为什么把孩子扔了?” 江真洁躺在床上,虚弱道:“信上没说,估计是不小心弄丢了。或者有别的隐情。” 萧才良问她:“那封信呢?” “还在衣柜上边呢。”江真洁知道他爹喜欢往那上面藏钱,她就上去顺手摸了摸,没想到竟然无意中发现了这封信。 “我看完就放回原位了。” “也就是说,你爹已经知道了。”萧才良冷笑两声,“难怪你爹去给江岚汀下跪认错呢。” 有葫芦婶这个大嘴巴,事情在小范围很快就传开了。 “你们真是耐不住性子,还笨得跟猪似的。”萧才良说:“小汀和大山,根本不是你们这样巴结讨好,硬往上凑,就能讨到好的。” 没文化没知识,竟会干蠢事。 “贱货,你是想跟着万景山去京城吧?”萧才良一下就猜到了江真洁的目的,“投怀送抱去了,结果脑袋被砸个窟窿,活该啊你!” 江真洁闭着眼没说话。 她累了,身心俱疲。 “你老实待着,别给我惹事。”萧才良往门口走去:“我跟咱爹聊聊去。” 江真洁问他:“你要去聊什么。” “老娘们别掺和正事。”萧才良语气不屑:“你早告诉我,还能挨这么一顿?办事从来都没数。” 江大米跟萧才良边喝边聊到后半夜,两人达成了共识,和合作关系。 那之后,江大米没再去万家找小女儿,江真洁也没再去骚扰万景山。 小小的一段插曲,来得突然而莫名其妙,结束得也利落,戛然而止,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山风药膳歇业了三天。 江岚汀写了匿名信,直接加急寄给了褚文武推荐的领导。 信里放了苏幸福跟几个靠山会面的照片。 这些照片万景山拍了很多,挑了几张具有代表性的放在了信里。 监督所干事放耗子的照片只有一张,比较珍贵,以防万一,暂时先自己保存着。 褚文武跟老友打了招呼,调查组很快就建立了起来。 三天后,卫生监督所副所长亲自来山风药膳,在窗户上贴了印有红章的说明。 山风药膳沉冤得雪,重新开业,客人比之前还要多。 这边生意蒸蒸日上,不远处的幸福理发店直接关门大吉了。 苏幸福的靠山,照片里拍到的那几个,全都被处分了。 问题大的,直接去吃了牢饭。 不过苏幸福自己还是全身而退了。 褚文武特意来了北口一趟。 江岚汀盛情款待,给他弄了一大桌好吃的。 “武哥这次是来出差,还是请假来的?” “不算请假。”褚文武笑道:“我之前就没怎么放过假,跟领导说想休息几天,领导直接就让我走了,连假条都不用写。” “那你打算在这边呆几天啊?”江岚汀邀请道:“到我家里住吧,有空房间。” “行啊。”褚文武也不矫情,大方道:“我正好省下住招待所的钱了。” 饭菜太香了,褚文武边吃边不住地感叹,“这么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他羡慕地捶了捶万景山的胸口,“你小子,福气大得很!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这辈子都值了。” 万景山笑了笑,毫不谦虚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大善事。” 江岚汀听了,心想:你上辈子就在一本书里,跟江真洁甜甜蜜蜜,比翼双飞呢。 这算干大善事吗? 应该不算吧! 你小子,纯粹是运气好。 不过这份运气,也是因为人本身善良能干吧。 江岚汀思绪飞了老远,褚文武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 “睁着眼睡着了?” “没有,出神了。”江岚汀说:“汤凉没凉,我再给你热热去?” “不用,还热乎着呢。”褚文武吃饱了,但还想再多吃点,他放慢了速度,边吃边说:“苏幸福这事,里头没那么简单,这次暂时还弄不到她的头上。” 江岚汀点点头,“让她知道我们不是那么好惹的就行了,林子说她背后有人关照着,具体是谁也不知道。” “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搞什么事,但以后肯定会报复你,你提防着点。”褚文武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江岚汀也没想一次性就能把苏幸福弄趴下。 过日子嘛,就是不断出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而已。 褚文武夸万景山:“拍照技术不错嘛,有点水平。” 万景山谦虚道:“还行吧。” “过阵子,就大概在小年前一周,我们队去京城开会学习,要跟着走方队,你来给我们拍照吧?” 褚文武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江老板你们正好一块儿去京城玩几天。” 江岚汀看向万景山,询问他的想法:“你想去吗?” 万景山垂眸犹豫几秒,“想去。” 江岚汀猜到了他的想法,附耳轻声说:“你是想去找顾建诚吧?” 顾建诚说会给他们写信,也不知道是没问出什么,还是太忙了没顾上,他们回来这么久了都还没收到他的信。 万景山点点头,并不否认,“嗯,我想见见顾建诚。” “那就去。”江岚汀拍板定了下来,“带万叔一起,咱们旅个游。” 褚文武见两人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啧了一声,撇嘴道:“真腻歪,这里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呢啊!你俩收敛点。” 听了这话,万景山直接在江岚汀脸上啵唧亲了一下。 褚文武拍拍桌子,“故意的是吧,故意刺激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单身汉。” 江岚汀笑道:“队长,你太敏感了。” 褚文武突然问了一句:“客房在哪儿啊?离你俩的房间远不远?” 江岚汀回道:“一墙之隔。” 褚文武当即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你们家里住了。” 万景山听懂了这番对话,觉得有点脸热,拿起水杯,不停地喝水。 江岚汀看向褚文武,说:“你不省钱啦?省下钱娶媳妇,下次可以带着媳妇一块儿来玩!” “这计划不错。”褚文武顿了顿,“看来这钱还是要省的,你俩晚上动静别闹太大啊,照顾一下我。” ------------ 第130章 身世之谜序章 褚文武吃完饭就去见朋友了。 万景山跟在江岚汀身后,小声地跟她商量:“收拾客房太麻烦了,就让武哥住我的房间吧。” 江岚汀切好猪肉放进大碗中,偏头看他一眼,“有什么麻烦的,屋里也不脏,拖个地,铺个床就行。” “褥子估计潮了,还有新的被子,都得晒晒才能用。”万景山有理有据道:“冬天阳光不够大,晒不透的。” “放炉子旁边烤会儿就行,褥子和被子都用的好棉花,还都是新的,用起来肯定暖和。” 江岚汀洗干净手,往碗里放各种调料,开始腌肉。 这些肉是晚上要用的,腌几个小时刚刚好。 “觉得点火烤被子麻烦的话。”江岚汀顿了顿,“把你的褥子和被子拿给武哥用,你用新的呗。” 万景山:“……让武哥知道咱俩不住一个房间,是不是不太好?” 江岚汀忍着笑,淡声问他:“有什么不好的?” 万景山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一丝笑意,“你故意逗我的吧?” 江岚汀低下头,给猪肉做着按摩,腌料尽量全部包裹在肉上,让肉更加入味。 她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做饭时会戴一顶白色的小帽子,低头时,帽檐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但万景山还是看见了她微翘的嘴角。 “小汀,我想跟你一块儿住。” 江岚汀笑了笑,“好啊。” 万景山:“……” 早知道刚才直接这么说了,省得找一堆不需要的借口和理由。 之前有过约法三章,虽然内容还未补全,目前还只有第一条,但仅仅这一条就限制了万景山在后厨的举动。 他不敢有更多的亲密举动,只用目光粘着她。 粘了一会儿,翠翠进来干活了,万景山也就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褚文武住进了万家,万家三口人都会做饭,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舒坦得不得了。 不过他也没少干活。 在家里的时候,扫院子、扫屋顶、拖地、洗碗,还多做了两个狗窝。 一个垒在后院,等开春暖和了可以用。 另一个是放屋里的,可以来回挪动,里边放了厚厚的软垫,咕噜特别喜欢,经常带着小黄进去睡觉。 去小饭馆的时候,就帮忙搬食材,有时候还招呼客人。 碰到爱唠嗑的客人,他就陪着说说话。 店里气氛格外的好。 万铁匠最近在找店铺,江岚汀和万景山比较忙,他就没让他们管,自己一个人来回跑着张罗。 现在褚文武来了,就陪着一块去看房子,去采购工具。 原本见万铁匠一个瘸子,觉得好欺负,想糊弄他,想多骗点钱的,得知褚文武在派出所上班,还是个队长之后,就全都老实了。 万铁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到家渐渐地才咂摸出味儿来。 “什么朋友呀,之前说得怪好听的,说粮店旁边的房子这好那好,租下来还便宜,夸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原来是为了坑我。” 万景山添了碗鸡蛋汤,放到老爹手边,说:“以后别信他的话,也少来往。” “以后都不理他了。”万铁匠给褚文武倒了杯酒,说:“幸亏有小武陪着我,那家伙知道小武是戴大盖帽的,立马跟我说有个屋子更好,颠颠地陪我去看。” 江岚汀随口问了一句:“粮店旁边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之前是干什么的?” “原来是个农资店,后来改成了卖肉的铺子,现在进去还有股子膻味呢。” 万铁匠说:“我寻思着,通通风味儿就散了,再说我打铁味儿也大,很快就能盖住生肉味,所以就没当回事。” 江岚汀隐约记起一段原书的情节,跟万铁匠接下来的话恰好呼应上。 “今天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镇上一家三口喝农药寻了短见,后来男的被救活了,媳妇和孩子都死了。那男的就是杀猪的,在镇上开了个肉铺。” 褚文武听明白了,“就是你差点租下来的那个房子啊?” “是呗。”万铁匠喝了口酒,说:“我朋友就在那附近住,门清得很,故意不跟我说,这不坑我嘛。杀猪的地方血腥气重,我一个残疾,在那样的地方待着,心里本来就打鼓。结果还死过人,还是喝药死的,煞气肯定重。” “你还挺迷信的。”褚文武其实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万景山问了一句:“那个男的不继续开肉铺了吗?” 万铁匠道:“说是身体不好干不动了。” 原书的评论里,有对剧情的猜测,江岚汀不确定猜想的对不对。 她思忖片刻,对褚文武说:“我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是那个肉铺很邪门,有人看见那个房子的墙里边有小孩。” 褚文武愣了愣,“什么人看见的?” “挺久的传闻了。”江岚汀说:“好像是身体虚弱的老头老太太,大家说老人家命不久矣时能看到很多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人已经在阴阳两界,所以能看见更多虚幻世界的景象。” 大概是职业敏感,褚文武在这虚虚实实的传闻里,嗅到了点不寻常的内容。 第二天,他独自去镇上逛了逛。 装作闲聊地到粮油店里找人聊天,又找了几个住在附近的人唠嗑。 江岚汀提到的那些传闻,的确有人听到过,他们说得更加夸张。 褚文武直接找去了肉铺老板的家。 破败的小平房,五十岁所有的男人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脸色惨白。 他没问褚文武是谁,是干什么的,只看了来人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褚文武问他:“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啊,怎么不去医院治病?” 开了这么久的肉铺,应该是不缺钱的。 男人摇摇头,“看过了,得了治不好的病,就不花冤枉钱了。” “那你打算躺在这里等死吗?” 褚文武见这边家徒四壁,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全,便问:“你之前是住在肉铺里?” “是啊……”男人虚弱地笑了笑,“跟小鬼一块儿睡,她挺乖的,一直也长不大。” 褚文武面色一沉:“什么小鬼?” 男人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悠悠道:“你扒了墙看看就知道了。” ------------ 第131章 天天叫你哥哥 褚文武联系当地派出所,准备扒开肉铺的墙体做检查。 那天江岚汀跟万家父子俩也跟着去旁观。 墙体扒到一半,突然有人大喊:“这里有东西!” 围观群众被挡在外围看不清,江岚汀的角度却刚好能看见。 万景山比她还高点,视野更好一些。 他看见了却有点不敢相信。 消息很快传开,各种猜测都有,故事编出了许多个版本。 肉铺老板被带走接受审问,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就把当年的事全招了。 江大米和赵菊英被带去派出所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懵。 民警问:“这个你们认识吗?” 江大米摇摇头,“不认识。” 民警看向赵菊英。 赵菊英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想了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好像是我给闺女们用过的小包被啊,太久之前用过的,不太记得了。” “仔细看看,是你用过的吗?” 赵菊英拿起小包被翻看起来,被角有一小块血迹,“好像真是我用过的,我缝小包被的时候,针扎破手指头出了点血,没来得及洗就用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往事猛然浮现在眼前,赵菊英回忆道:“当年我家小闺女出生之后,被人抱去玩,回来的时候小包被好像被拿错了。” 江大米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对吧,你也记得,不是我胡说的。”赵菊英说:“换回来的小包被是绸缎的,质量很不错,我就留下了。我想着要是谁发现了回来跟我换,我再给人家就是了。结果后来没人过来要,这事渐渐就忘了。” 民警问:“绸缎的小包被你们还留着吗?” “应该还留着,但放哪儿就不记得了。” 赵菊英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民警把江岚汀和肉铺老板全都叫了过来。 肉铺老板戴着手铐,靠着椅背才勉强坐得住。 他费力地抬眼看了看江岚汀,先说了句:“对不起。” 江岚汀没应声。 男人接着看向江大米和赵菊英,说:“她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儿子出生没几天就死了。” 江大米愣了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过儿子。你糊涂了,认错人了吧?” “没有,我不可能认错。”男人说:“那天我就在你家门外,我把你们的儿子抱走了。” “不可能!”赵菊英说:“我刚生完,孙婆跟我说生的是丫头。” “当时你看孩子了吗?”男人问了一句。 赵菊英想不起来了。 男人又看向江大米,“你看孩子一眼了吗?” 江大米没应声。 男人鄙夷地笑了笑,“你们听说生的是丫头,连看都没看。” 当时赵菊英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哭,江大米则骂着脏话直接出门喝酒去了。 男人有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当年我跟孙婆说好了,她给你们接生,如果是儿子就抱出来,换个闺女给你们。” “为了不出差错,我们提前商量好,骗你们说是生了丫头,这样你们就不会愿意多看一眼。” “结果你们还真的一眼都没看。” 江大米听得手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有儿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儿?” “死了。”男人悠悠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给冻着了。我抱回去他就开始发烧,浑身滚烫,不吃不喝,挺了三天就死了。” 赵菊英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抢我儿子?!” 原来第二个孩子她生的是儿子。 她原来有过儿子! 江大米指着江岚汀,问男人:“那她是谁?她是谁家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换孩子?” “她?”男人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估计也是被偷出来的。” 江岚汀皱了皱眉头,“从哪儿被偷出来的?” “那年我挖煤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兄弟,他救过我一命,为了报恩,我才想要帮他。” 男人盯着地板,气若游丝。 “听那个兄弟的口音是京城的。” “他娶过三个媳妇,陆续给他生了九个孩子,全是姑娘。” “三个媳妇全病死了,他不想再娶了,只想要个儿子。” “他说他从医院偷了个孩子出来,本来以为是个男孩,结果逃出去才发现是个闺女。” “他怕被抓,就抱着这个小孩一路跑,来到了北口,躲在煤矿的车上时,被拉到了矿上。” “那天我喝醉了倒在雪地里,他把我救了。” “他说他想要个儿子,我们就计划着换孩子。” “我知道孙婆经常接生,就找了她。一开始她不太乐意,后来看我给的钱挺多,就同意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江大米和赵菊英抱头痛哭,江岚汀听得闹耳朵,先离开了。 走出派出所,万景山几度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江岚汀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别憋着了,赶紧说。” “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万景山坦诚道。 “放心,我心情不算太糟糕。”江岚汀语气的确很轻松,“本来我也没把他们当亲爹亲妈,就是稍微有点遗憾吧。” 万景山懂得这种遗憾,不知道亲生爹娘在哪里的遗憾。 也许一辈子都会是个谜。 “这下咱俩可真是同命相连了。”江岚汀笑道:“都是藏着身世之谜的神秘人。” 万景山悠悠道:“这次去见顾建诚,我的事儿也许就有眉目了。” “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岚汀顿了顿,脑洞大开,“你说,我是从京城被偷出来的,咱俩该不会有点啥血缘关系吧?” “什么?”万景山吓得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江岚汀哈哈大笑起来,“看你吓的,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 这也太小概率事件了。 况且,按照原书的节奏,也不会是这样的走向。 对于这一点,江岚汀毫不担心。 万景山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呢?万一你是我亲妹妹,怎么办?” 江岚汀用手指兜了兜他的下巴,“那我就天天叫你哥哥,咱俩当好兄妹。” 万景山把脸一扭,说:“我不要!” ------------ 第132章 抵死缠绵 自从得知江岚汀的身份也不明之后,万景山就更着急去京城了。 褚文武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跟大家商量早点出发。 江岚汀想了想,觉得早点过去也好。 听说过几天可能有大暴雪,万一铁路不开,此次行程就不得不取消。 再想去的话,最快也得等到年后。 看万景山这么急切的样子,根本没法等那么久。 褚文武到京报道的时间是一月二十四日,他们提前四天,二十号就到了京城。 万铁匠第一次出远门就来了京城,激动得两眼放光,看什么都新奇。 走到酒店大门外的时候,仰头瞅着气派的门脸,说:“这里肯定特别贵,咱们还是换个普通的招待所吧。要住那么多天,太费钱了。” “走吧,爹。”万景山说:“在外面人舒服最重要。” “万叔,赚钱就是为了享受的。”江岚汀说着径直走进酒店。 褚文武有些踟蹰,落后半步。 万景山看他一眼,走过去说:“武哥,我跟小汀住一间房,这几天就麻烦你陪陪我爹了,他身边要是没个人我不放心。” 褚文武爽快地应道:“照顾你爹没问题啊,我跟老万还挺投机的。” “谢谢武哥了。”万景山感激道。 “其实他生活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褚文武搭着万景山的肩膀,说:“你用不着谢我。” 江岚汀走在前面,拿出几人的证件,开了两个标间。 房间是挨着的,万景山先去帮老爹收拾行李,教他怎么用洗手间的东西。 “直接就能出热水啊?”万铁匠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一开始是温热的,渐渐地就热了起来,“真是太方便了。” 万景山告诉他:“越往左边越热,你别烫着,一般放这个位置就行。”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不会烫着的。”万铁匠推了推儿子:“你快回你屋吧,我这用不着你操心。” 褚文武也道:“这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你们先歇会儿。”万景山说:“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过来找你们出去吃饭。” “还有两个多小时,我睡会儿。”万铁匠说:“太激动了在火车上我都没咋睡着。” 万景山回到了自己房间。 江岚汀找出衣服,正准备去洗澡。 万景山挡在洗手间门口,低声道:“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折腾一路你不累啊,自己洗自己的。”江岚汀抬手推他,但是没推动。 她抬眼看他,男人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但双眼非常明亮,映出江岚汀的脸。 “我有点不踏实……”万景山把她拉到身前,温柔地捏着她腰上的软肉。 江岚汀失笑,“跟我一起洗你心里就能踏实啊?” “嗯。”万景山声音软软的,“一直能看到你,心里就踏实。” 什么歪理,为了一块儿洗澡,什么甜言蜜语都讲得出口。 江岚汀被磨得不行,只好退了一步,“只是洗澡?” 万景山点点头,“保证不做别的。” “那去找衣服吧。”江岚汀说:“我去放热水。” 万景山快步走开去找干净衣服。 走进洗手间时,花洒里放出的水已经热了。 江岚汀站在水中打湿头发,听到动静歪头望去,挤洗发水的手微微一顿,小臂微微麻痹,心跳不可控地变快了。 这身材,太赏心悦目,太过诱人。 她深吸一口气,往旁边挪开两步,揉开洗发水抹在头发上,闭上眼细细地搓洗。 万景山来到花洒下淋水,他动作幅度非常小,尽量不碰到身边的人。 但闭着眼的江岚汀,还是能处处感觉到他就站在身侧。 飞溅过来的热水,还有他身上独特的体香。 存在感太强,她根本无法忽略。 “需要热水吗?”万景山低下头,凑到她耳朵边,开口问。 江岚汀顶着一脑袋泡沫,点了点头。 “那我把水转过去了。”万景山小心翼翼地转动花洒的方向。 “行了。”江岚汀对着水流冲头发。 万景山的视线追随绵密的泡沫。 泡沫顺着漂亮的曲线滑落,长发柔顺地垂在背上,美不胜收。 他头发短,随便挤点洗发水,抬手洗着,洗得很随意,多半的心思都在媳妇的身上。 没有触碰,却像是能感觉到那份顺滑和柔软。 女人的香气缭绕在鼻尖,让人无限沉醉。 江岚汀洗完头发,接着洗脸,拿香皂的时候,胳膊无意中蹭到他的身上。 结实的腹肌带着蓬勃的弹性,她偏头瞥了一眼。 万景山往后挪了挪,轻咳一声,说:“我没动。” 意思就是,我没碰你,是你碰的我,不能怪我。 江岚汀没说什么,抹了香皂,开始洗脸。 屋内只有哗哗的水声,两人故意控制着不碰到对方,这样反倒让气氛变得更加暧昧,暧昧到透着莫名的诡异。 江岚汀觉得好似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史无前例的敏感。 突然之间,连听觉都比之前要好了。 热水把白皙的皮肤冲烫出粉粉的颜色,万景山咬着牙关,抵抗着身体的本能。 可结果并不乐观。 江岚汀再次去拿香皂时,发现了他的异常。 “你还真是……”她哭笑不得,“精力真好啊!” 万景山故作镇定道:“我还很年轻。” “看出来了。”江岚汀打出香皂的泡沫,从脖子上抹起,接着是两个胳膊,顺着往下。 地方就那么大点,余光的光景一览无余。 万景山沉沉的呼吸声融在水中,辨认不出,但起伏的胸膛,却能看得见。 比胸膛起伏更明显的,自然也落到了江岚汀的余光里。 尽力去忽视,却发现怎么都忽视不掉。 这人就是故意的,进来时痛快地答应什么都不做,肯定是自信地认准了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江岚汀被撩起了火,不可能委屈自己忍着。 她就不是那种有福不享的人。 之前是舟车劳顿累得没想法,现在被热水冲去了疲惫,念想被勾起来了,那就不会放着不管。 行吧,这次就算你小子算准了。 万景山怀里突然一满,鼻息间满是香皂的花香。 江岚汀抱住他,深深地吻上去。 万景山瞬间迷糊了,全身发麻,靠在后面的墙上,跟她抵死缠绵。 ------------ 第133章 脸皮还是薄啊! 冲个澡洗的人都快晕在里边了。 软手软脚地出来,穿好衣服一看,已经下午一点十五分了。 万景山抿抿唇,说:“我跟我爹和武哥说十二点半去找他们吃午饭。” 江岚汀笑他:“让你贪玩,等会儿你自己跟他们解释。” “……”万景山默了默,说:“你累不累?还想出去吃饭吗?要不我买回来你在屋里吃吧?” “不用。”他们又没玩到最后一步,江岚汀此时身心舒畅,“走吧,吃点好的补充点体力。” 万景山心满意足地笑道:“好,你多吃点。” 他俩准备好走向隔壁房间。 在门口听到了里边的对话。 万铁匠:“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褚文武猜测:“可能睡着了还没醒。” 万铁匠问他:“你饿不饿?要不咱俩把剩的烙饼啃了吧?” 褚文武没所谓:“行啊,先垫垫也好。” “算了。”万铁匠临时又改了主意,“万一马上过来了,咱们塞一肚子饼子,该吃不下好吃的了。” 褚文武笑了笑,“那我去敲敲门,叫他们起来?” 万铁匠沉默几秒,似乎在犹豫,“你说……万一……” 褚文武立马懂了,“也是,万一……我这一敲门,好像有点不厚道。” 江岚汀忍着笑,看万景山耳朵尖都被说红了。 刚才不挺能的嘛。 说到底,脸皮还是薄啊。 万景山怕里边两人再说出更过分的话,立马抬手敲门。 敲的声音还挺大。 万铁匠吓了一大跳,“哎呦,使这么大劲儿干嘛。” 褚文武出去开门。 万景山走进来。 万铁匠说他:“你轻着点啊,别把人家的门给敲坏了。” 江岚汀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坏啊。” 万景山轻咳一声,一脸不自在地问:“你们是不是饿了,赶紧去吃饭吧。” 褚文武笑呵呵地问:“你俩干啥了,这时候才过来。” 江岚汀笑而不语,看向万景山。 万景山挪开视线,谁也不看,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他借用刚才两人的猜测,回道:“我们睡过头了。” “哦……”褚文武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刚才猜对了。” 他们锁上门,闲聊着离开酒店,就近找了家京城风味的家常菜馆。 褚文武提前说好:“这顿我请,你们随便点。” 他特意看向万景山,笑道:“大山你多吃点。” “……”万景山有点无语。 江岚汀没跟褚文武争。 朋友间一块儿出门,有来有往的比较好。 自己全部负担,也并非是尊重人的做法。 四个人坐一起吃饭,气氛很好,跟一家子似的。 快吃完的时候,万景山显得有些沉默。 江岚汀看了他几眼,说:“等会儿先去趟动物研究所吧,今天礼拜一,应该都去上班了。” 万景山突然抬起头看她,眼中满是爱意。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这么懂自己,简直是莫大的幸运和福气。 万铁匠说:“我不想在房间里窝着,跟你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行啊。”江岚汀放下筷子,漱了漱口,“如果顾建诚在的话,你正好看看他跟大山长得有多像。” 万铁匠撇撇嘴,“能有多像啊。” 江岚汀笑了,“万叔,你咋还吃醋了。” “我有啥可吃醋的。”万铁匠不承认。 万景山看着万铁匠,认真道:“我找到亲爹了,你也是我爹,跟我感情最好的爹。” “知道了知道了。”万铁匠摆摆手,不让儿子再说了。 他听不得这么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褚文武说:“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商量完,四个人便乘坐公共汽车去了动物研究所。 路上还挺顺利的,动物研究所的位置很好找。 收发室大叔将几人拦下,询问他们的来意。 万景山上前说明了情况,并拿出证件给对方看。 “顾建诚啊……”大叔想了想,说:“你们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拨通号码,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是这样的。”大叔看着万景山说:“顾建诚教授最近出了点事儿,正在接受调查,不在研究所里。” “调查?”万景山微微蹙眉,开口问:“他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不好跟你说,反正人不在这儿。”大叔挥手撵人:“你们走吧。” 江岚汀往前走了两步,问:“顾教授在哪儿接受调查呢?” “都说了不能跟你们多讲,你们咋听不懂人话呢!” 大叔有点不耐烦,但他一直盯着万景山看,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打探和好奇。 江岚汀不太在意对方的态度,分析着他的反应,说:“同志,你认识顾建诚教授吧?” “当然认识了。”大叔竖起大拇指,说:“他可是顶厉害的专家。” 江岚汀淡笑道:“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像顾教授?” 大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垮着脸道:“你们赶紧走,别给顾教授找麻烦了。” 万景山沉声道:“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大叔什么都不听,只道:“你们要是为了顾教授好,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晃悠。等调查结束,他要是没事了,自然会联系你。” 褚文武来的路上听过万景山的身世,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在火车上认识顾建诚的。 此时听了一番,便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收发室大叔,说:“如果顾教授碰到什么麻烦事了,我能提供帮助。” 大叔看了看褚文武的证件,“你真能帮忙?” 褚文武点了点头,“尽其所能。” 大叔有些犹豫。 褚文武又道:“多个人帮忙,事情就更好办一些,您觉得呢?” 大叔思忖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哎,有人举报,说顾教授私生活混乱,有重大的作风问题。” “他几天前就被调查组带走了,现在研究所里议论纷纷的,有很多难听的话啊。” “我跟建诚是同学,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什么时候乱搞过男女关系。” “肯定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故意抹黑他。” “说他有个儿子,他都没结婚,连对象都没谈过,哪儿来的儿子啊!” “可是……” 大叔看着万景山,默了默,说:“你跟建诚长得也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呢!” 难道这个真是建诚的儿子? ------------ 第134章 你比糖葫芦甜 收发室大叔把知道的情况都讲了。 其实他知道的也并不多,最重要的一个信息是顾建诚被带去的地方。 离研究所并不远,江岚汀一行人步行过去,边问路边走。 万铁匠宽慰儿子:“别担心,肯定不会出事的。” 万景山应了一声,“嗯。” “信我的直觉吗?”褚文武搭上万景山的肩膀。 万景山看着他问:“你的直觉是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顾教授是被有心人坑了,不过听你们的描述,顾教授应该是个品行还不错的人。” 褚文武说:“如果只是单纯别人整,那就好解决。” 一切都是猜测而已,现在什么都说不准。 他们跟顾建诚只有一面之缘,他的品行如何,其实根本无法判断。 而且,他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也未可知。 都是未知数。 万景山知道大家都在给他宽心,他心里是清楚的。 “我没事,我现在挺平静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江岚汀一句没提这件事。 实话说,她也不太放心,心里没谱就会让人感到不安,但现在讨论什么都意义不大。 她看向路边的小摊,问大家:“你们吃糖葫芦吗?我请客。” “我吃。”褚文武第一个回道。 “这是小孩儿吃的吧?”万铁匠觉得挺大个人拿着根棍儿在路上吃东西,有点不太好看,他会觉得不好意思。 万景山以前脸皮也薄,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看向江岚汀,说:“我跟你吃一根。” “行。”江岚汀痛快应下,走过去买了三根糖葫芦。 褚文武拿在手上,直接一口咬下两个,大嚼特嚼地吃了起来。 他“哇”了一声,说:“真甜啊,又甜又酸,京城的糖葫芦都要更好吃一些。” 万景山拿着糖葫芦,先喂江岚汀吃了一颗。 江岚汀叼一个进嘴里,朝他笑了笑。 万景山看着她的笑眼,也跟着弯起了嘴角,用口型说:“你比糖葫芦甜。” 江岚汀被逗笑了,“你都还没吃,甜言蜜语说早了吧。” 万景山立马吃了一个,嚼了几下,笃定道:“我说的没错。” “这里头是山楂,本来芯儿就是带着酸味的。”江岚汀笑他:“我比它甜也甜不到哪儿去吧。” 万景山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较这个真,不由得愣了片刻。 江岚汀就着他的手又吃了一个,说:“傻样吧!” 吃完糖葫芦,他们刚好走到了地方,这一路也就走了十来分钟。 再次被门卫拦住。 褚文武直接递了工作证,讲明了来意。 这次门卫打过电话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就顺利地见到了顾建诚。 顾建诚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他边给众人冲着茶水,边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没收到我的信呢,怎么不先来个电话,直接就找过来了。” “你写信了?”江岚汀告诉他:“我们没收到信啊。” 顾建诚微微一顿,“嗯?你们没收到信?我寄的加急信,应该早就到了啊。” “你哪天寄的信?”江岚汀开口问。 顾建诚说了个时间,“那天我有个重要的会,去的路上寄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江岚汀喝了几口茶,算了算日子,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一件事。 他看向万景山,说:“应该是江大米把我的信拿走了,他偷看了那封信,所以那天他发神经病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 万景山恍然,“江真洁也是因为这封信才半路缠着我。” 江岚汀看向顾建诚,“信里你都写什么了?是不是……” 她顿了两秒,嗓音轻颤,“问出什么结果了?” 万景山一脸紧张地盯着顾建诚。 万铁匠和褚文武的视线也定在顾建诚的脸上。 众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我是可能有个孩子。”顾建诚率先抛出了这个结论。 万景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顾建诚看着他,淡笑道:“现在有个新的技术,可以测DNA,能测出来咱俩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他讲话很沉稳,不急不缓的,“信里我提到让你们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做个DNA鉴定,我还留了研究所的电话,现在看来你们是没收到我的信,等不及直接过来找我了。” 幸好这一年亲子鉴定技术刚好开始广泛应用了。 江岚汀心想,再早个几年,DNA检测还没应用的话,都没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亲生父子。 而且此时还在发展阶段,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找到渠道做这个鉴定。 民营亲子鉴定机构,得等到两千年的时候才有。 万景山看报听广播,听说过亲子鉴定。 前年有一起抚养纠纷案,就启用了这项技术。 万铁匠急切地问:“我家大山可以跟你做这个检测吗?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顾建诚想了一下,回道:“明后天应该就可以,结果估计得两三天吧。” 江岚汀看着他,眼中有着好奇。 顾建诚跟她对视一眼,笑了笑,“你们先去动物研究所了吧?” 江岚汀点了点头。 顾建诚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以为我正在接受调查,被关起来了?” 褚文武刚刚就看出来了,“你这是借机反向调查研究所里面的人吧?” 顾建诚朝褚文武竖起大拇指,“厉害,一下就看出来了。” 褚文武客气道:“这不算厉害。” “这位同志,一看就是经常查案的。”顾建诚不吝夸赞,“目光敏锐,判断精准。” 江岚汀开口介绍:“他是我们在云城认识的朋友,褚文武,在派出所工作。” 顾建诚跟褚文武礼节性地握了握手,然后又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江岚汀问顾建诚:“举报信怎么回事?真有人举报你吗?” “有啊。”顾建诚失笑,“匿名举报信还是从北口寄过来的。” 江岚汀顿了顿,“我能看看那封信吗?” 顾建诚从兜里拿出信递给江岚汀,“巧了,上午我刚拿到手的,你看看,认识这个笔迹吗?” 江岚汀展开信纸,万景山也凑过来看。 两人同时认出上面的字迹。 江岚汀:“萧才良!” 万景山:“萧才良……” ------------ 第135章 亲子鉴定结果 这个挨千刀的玩意! 江岚汀心道这次回去一定要催林子赶紧把萧才良这个混账东西收拾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林子要是觉得还不到时候,那她就自己来。 江岚汀把举报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萧才良是读过书的人,春秋笔法用得十分熟练,真真假假地把顾建诚编排了一遍,读起来十分具有感染力。 “这封举报信,对你有影响吗?”江岚汀问了一句。 “影响,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吧。”顾建诚语气轻松道:“不过,也帮了我点忙,研究所内部刚好有点问题,可以借这封信钓几条臭鱼。” 他没讲太多具体的,也不能跟外人透露太多。 江岚汀他们就识趣地没有就这个问题深问。 顾建诚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说:“我拜托朋友了,他说现在就可以去找他,咱们现在过去一趟。” 顾建诚借了单位的小汽车,褚文武坐副驾,江岚汀一家三口坐后面,五个人直接去了医学院的实验室。 万景山和顾建诚按照要求提供了毛发和血液。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漫天晚霞,美得眩目。 “等会儿你们有事吗?”顾建诚问。 江岚汀回道:“没什么事。” “那去我那吃饭吧,我一个人住。”顾建诚说:“路上到小饭馆买点饭菜拿回去吃,家里清静,方便唠嗑。” 江岚汀看向同行的另外三人。 褚文武率先开口:“我随便,怎么都行。” 万铁匠说:“听你的。” 万景山想了一下,对顾建诚说:“那就麻烦你了。” “麻烦啥。”顾建诚开玩笑说:“没准你是我亲儿子呢。” 江岚汀问顾建诚:“顾教授,你家厨房能开火吗?” “你要下厨吗?”顾建诚看着她:“厨房能开火,有锅,不过我平时不怎么做饭,东西不全,好像只有咸盐,其他的都没有。” 江岚汀笑道:“有火有锅就行。” 顾建诚把车先开到家附近的菜市场,江岚汀迅速采购,每个人手上都拎了一堆东西。 几个人都在厨房打下手,一个多小时江岚汀就做了满满一大桌。 “不愧是开饭馆的,真厉害!”顾建诚看哪个菜都想吃。 “你们什么时候来京城开分店啊?我肯定有空就去吃。” 江岚汀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顾建诚平时工作忙,很少喝酒,今天格外高兴,就把在家里放了好几年的五粮液拿了出来。 每个人都喝了一点。 万铁匠喝得稍微有点急,很快便有了点醉意。 他总是忍不住去看顾建诚。 这人跟大山真的长得太像了,像得让他忍不住吃醋。 “你说你条件这么好,聪明又能干,当初干啥把孩子扔了?” 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话出口之后立马就后悔了,可也收不回来了。 顾建诚却毫不在意,脸上还挂着笑容,“我没有扔孩子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 “放屁!”万铁匠一口喝掉酒盅里的酒,“自己有没有孩子还能不知道嘛!” “爹。”万景山推了推万铁匠的胳膊。 “没事。”顾建诚摆摆手,拍了下万铁匠的肩膀,说:“回来我问我哥和我妹妹,他们有没有丢过孩子。我哥听说我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跟我长得特别像的小伙子,这才跟我讲了一个秘密。” “秘密?”万铁匠问:“什么秘密?” “以前我哥喜欢一个女孩,她长得特别漂亮。” 顾建诚慢慢地讲述道: “可那个女孩告诉我哥,说她喜欢的人是我。” “当时我知道,但我一门心思地做研究,没有谈对象的想法,也没有成亲的打算,就跟她直说了。” “我寻思着她应该放弃了,后来她过生日的时候,我跟我哥还一块儿去给她庆祝。” “想不到那天我被灌醉了,后来的事情很模糊,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前几天我哥才告诉我,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是跟我一块儿睡的。” 说到这,顾建诚轻轻地叹了口气,“最近几天我一直在回想,其实我隐约是有点印象的,但当时我年轻不经事,没反应过来,一忙起来就没在意,这件事就翻过去了,之后我也没再想起来。” “那个女孩也没再找过我,去了外地,我几乎没再见过她。” “因为她当了演员,我就只在报刊上看过她的照片。” 一番话说下来,顾建诚避开了最重要的一段。 江岚汀便问道:“那天晚上,她怀上了你的孩子?” “嗯。”顾建诚点了点头,“肚子大起来了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有点害怕,又想把孩子生下来,就跑去了外地亲戚家。” “她准备走那天,我哥刚好去找她,看到了她大起来的肚子。” “逼问之下,才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她不让我哥告诉我,我哥始终犹豫,后来得知孩子一生下来就丢了,这才一直瞒着我。” 万景山蹙眉问:“孩子一生下来就丢了?” 顾建诚眼眶微微地湿润着,声音也有点低哑,“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抢救过来之后,她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丢了。” “那时候小医院里很混乱,来来往往的人也复杂。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故事讲完,众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顾建诚看着万景山的脸,说:“如果真能找到丢失的孩子,小梦一定会特别高兴。” 小梦…… 江岚汀脑洞大开,脱口而出:“该不会是乔梦吧?” 顾建诚垂眸淡笑,“你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江岚汀:“……” 乔梦可是国内一线电影明星,气质清冷的超级大美人。 三天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顾建诚来酒店接他们一块儿去了实验室。 实验人员说:“结果出来了,你俩没有血缘关系。” 万景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当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顾建诚的脸上都满是惊讶,他几乎认定了跟自己长得八九分相像的万景山是亲儿子。 江岚汀比他们稍微冷静一些,“你们的鉴定技术现在还有很大的误差吧?” 实验人员说:“误差肯定会有的。” 万景山:“那就是还不一定?” 实验人员点头道:“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万铁匠有点起火,“不确定那还鉴定什么啊,又拔毛又抽血的,这不是瞎搞嘛!” “也不能这么说。”实验人员说:“大多数还是准确的,一般都能测准。我跟几个同事都实验了,我们跟父母的结果都测出来有血缘关系。” ------------ 第136章 微妙 顾建诚跟实验室负责人商量:“要不再重新测一遍吧?” 负责人有点为难。 顾建诚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了点什么,过了片刻,他们终于谈妥了。 “行吧。”负责人说:“那你们都得留一下信息。” “我先问问他们的意见。” 顾建诚说着走回来,问大家:“实验室的研究需要一些样本,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毛发,再抽几管血,他们就同意再给我和大山重新测一次。” “做的什么研究啊?”江岚汀问了一句。 “也是DNA鉴定相关的,他们需要一些对照组什么的。”顾建诚解释道:“还要记录一些你们的基本情况。” “我们几个都要吗?”万铁匠把脑袋探过来问:“我这种缺腿儿的也可以?” 顾建诚温和地笑了笑,说:“跟腿没有关系,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是对研究做出贡献了。” “抽点血而已,又没什么损失。”万铁匠还觉得能被研究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呢! 几个人很快就都同意了。 抽血的时候,江岚汀问顾建诚:“他们很缺实验样本吗?” 实验人员抽着血,一脸无奈地说:“之前还行,后来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阴谋论,说我们抽血是干坏事,要搞破坏,反正什么奇怪的猜测都有。现在都不乐意提供信息了,连我爸都怀疑我被坏人洗脑了。” 旁边另一个研究室的工作人员苦笑道:“我大舅甚至都去报警了。嗐,他们宁可信气功都不信科学。” 提起气功,万铁匠突然问:“那玩意有用吗?气功是真的假的?我看好像挺厉害的。” 研究室的人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江岚汀看向万铁匠,说:“多半是糊弄人的,万叔你千万别信。” “哦。”万铁匠点点头,“我信你说的。” 留好信息,走完流程,负责人送一行人出门。 “出结果大概还是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他看向顾建诚,“顾教授,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辛苦你们了。”顾建诚跟他握了握手。 负责人笑道:“感谢你们愿意提供基因信息。” “我也是搞研究的。”顾建诚边下楼梯边说,“虽然你研究的是人,我研究的是动物,但殊途同归,往大了说,都是一样的目的。” “其实你们不愿意提供血液信息,我也会给你俩重新测一次的。” 负责人站在高处的台阶上,说:“回见了。” 顾建诚哭笑不得,“你呀,又骗我一次。” “什么骗不骗的。”负责人朝顾建诚摆摆手:“等我电话。”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酒店门前。 “大山,别抱太大希望,你们好好玩,我实在脱不开身,就不陪你们了。” 顾建诚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回北口的车票我找人帮你们买,你们是二月一日出发吧?” 万景山点点头,“一号二号都行,谢谢顾教授。” “不用客气,实验室那边有消息了我来酒店找你们。” 说完,顾建诚驱车离去。 褚文武回房间整理行李,准备去跟同事汇合了。 “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见了,常写信联系啊!” “好,常联系。”万景山跟他兄弟式地抱了一下,“出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 “放心,我命硬得很。”褚文武东西不多,拎着个手提包就走了。 万铁匠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这么大的房间,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了!” 他问江岚汀:“酒店有没有小房间?给我换个呗?小点的房间是不是能更便宜一点。” 万景山说:“晚上我过来陪你住。” “你过来干什么。”万铁匠瞪儿子:“我不想跟你住,你陪你媳妇去。” “我不用人陪。”江岚汀笑道:“一个人住大房间,多爽。” 万铁匠轻叹一声,也不跟他们开玩笑了,认真道: “我自己住没事,这个拐杖挺好的,我用着顺手,不会摔跤。真摔了,我还能喊人。你们就住隔壁,怕什么呀。” 万景山和江岚汀都没吭声。 万铁匠又道:“你们总这么照看我,我会觉得自己是废物,是拖累。就没了条腿,真不至于像保护动物似的对我。” “行,知道了。”江岚汀失笑道:“至于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嘛!” “我不这么说,不管用。”万铁匠一脸傲娇,“想不到这儿女太孝顺了,也是种负担呢。” 万景山吐槽老爹,“得了便宜还卖乖。” 万铁匠愣了愣:“什么意思?” 万景山不太会解释,他是之前听江岚汀这样讲过,心里大约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猛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岚汀替他说道:“意思就是你占了便宜,还说我们坏话。” “我可没说你们坏话。”万铁匠不承认。 “都说我们给你负担了,还不算坏话啊。”江岚汀把冲好的茶倒进空杯子里。 万景山拿了一杯递给老爹。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喝茶边闲聊,很默契的,谁都没再提检测的事儿。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看升旗,白天逛逛公园、景区和商店。 没有具体的目标,也没有搞得太累。 不过三顿饭吃得非常讲究,江岚汀挑的都是有特色的好店。 变着花样地吃,万铁匠的运动量不如小年轻,感觉裤腰都紧了。 吃吃逛逛,放空脑子,他们身心愉悦,好好地享受了两天神仙日子。 有天晚上他们回来时,前台叫住了他们。 顾建诚留了张小字条。 “明日上午九点半,实验室见。需要重新采集基因信息,约莫出了点小状况。” 万景山把字条上的内容念给万铁匠听。 万铁匠皱了皱眉,“小状况?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江岚汀摇头道:“不清楚。” 万景山询问前台工作人员,“这位同志写字条的时候,你在这里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在呀,今天是我当班。” “请问一下,他来的时候……”万景山斟酌用词,“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工作人员回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看不出来什么,就跟正常人一样。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微妙。” 江岚汀看他,“微妙?” “对。”工作人员说:“具体我说不清楚,听说你们当时不在酒店,他好像挺遗憾的。在大厅走了几个来回,等了十几分钟,后来才过来留字条的。” ------------ 第137章 深夜饮酒 这一晚三个人都没怎么睡好。 字条上约的时间是九点半,他们八点钟就到了实验室。 负责人看到他们,笑着招呼他们进休息室。 “这么早就来了,顾教授还没到呢!” 万景山几乎一夜未眠,眼底泛着青黑,“顾教授让我们九点半过来,是我们来早了。” 负责人了然地点点头,“他肯定是手头有工作,你们在这里等等啊?” 万景山见他要走,便赶忙开口问:“我能先问一下,具体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别紧张,不算是坏事,也有可能是误会。”负责人没有说得太清楚,只道:“今天让你们过来,是想重新取毛发和抽血。” 江岚汀微微蹙眉,直截了当地问:“取谁的?还要重新测吗?” 难道这次测出来顾建诚和万景山有血缘关系了? 因为第一次不是这个结果,所以需要再确认一遍? 负责人盯着江岚汀看了几秒,淡淡一笑,说:“这次只取你和顾教授的就行。” “嗯?”江岚汀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和顾教授的,为什么?” “等老顾来了再说吧,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叫学生去买点吃的过来。” 负责人说着顾自离开,留下三个蒙圈的人。 万景山怔怔地望着江岚汀,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可能性,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江岚汀跟他对视片刻,猜到了他的想法,失笑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多半是他们采集数据的时候,把咱俩的信息弄反了。” “啥意思?”万铁匠一头雾水,还没搞明白。 “让小汀和顾教授重新抽血取毛发。”万景山故作轻松道:“可能是哪里弄错了吧。” “干活这么马虎。”万铁匠嘟囔了一句,顿了顿,又道:“那就是没啥大事呗?” “嗯,没事。”江岚汀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在琢磨。 作为穿书者,其实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很执着。 在内心深处,前世那对控制狂父母就是她的父母。 不过既然进到这个世界里了,那如果亲生父母很厉害,对她是件好事,能让她少走很多艰难的路。 可她最希望顾教授是万景山的亲生父亲,毕竟比起自己,大山对这件事更加看重。 他更想知晓自己的身世。 顾建诚是九点钟到的,比他定的时间也提前了半个小时。 他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脸上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太明显的亢奋。 “最近接连抽了三次血,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虚了。” 负责人扔过来一包红糖,说:“回去喝段时间了,再买点红枣,多吃点鸡蛋。” 顾建诚接住红糖,笑道:“谢谢了。” 负责人把采集到的东西装好,万铁匠叮嘱他:“这次别再弄错啦,总抽血也不是个事儿啊。” 负责人哈哈一笑,没多辩解,笑着应声:“知道了,这次一定不会弄错。” 对方态度好,万铁匠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小声问儿子:“这次你不用再抽血啊?” 万景山说:“我不用。” 万铁匠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也没想明白。 顾教授把买好的火车票拿给他们,说:“你们回去之前应该会出结果。” 江岚汀看了眼票根,是三张软卧票。 她掏兜数钱,顾建诚拦了一下,“不用了,不管检测结果怎么样,你们至少是我干儿子干女儿。相识一场,难得的缘分,就别跟我这么见外了。” 江岚汀顿了顿,把钱收了起来。 万景山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只有眼睛像,其他地方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乔梦呢? 万景山努力回想,却无法准确回忆出这位电影明星的五官。 万铁匠走路比普通人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晚上很早就睡了。 回到隔壁房间,江岚汀先去冲了个澡。 万景山今天没有缠着她非要一起洗,等媳妇洗好出来之后,他才进去。 洗了小半个小时,走出洗手间时,江岚汀拎起手中的酒,朝他摇了摇,“喝点啊?” 万景山歪头用毛巾擦着头发,笑问:“哪里来的酒?” “刚才出去买的。”江岚汀指了下窗边的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摆了一溜啤酒,还有两个高高的玻璃杯,和一个橘红色的瓶启子。 万景山把手里半湿的毛巾挂起来,抓起背心穿好,又套了件白色的毛衣,这才走到江岚汀身边坐下来。 “你想喝酒了?”他把嗓音放低时,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性感。 “嗯。”江岚汀抬手摩挲他的下巴,“你不想喝点吗?” “想。”万景山起身把她抱到了窗前的小椅子上。 两人把脚踩在暖气片上,望着窗外的电线杆,和如墨的黑夜。 屋里的灯关掉了,只开着洗手间的小灯。 视野朦胧,偶尔能听到几声晚归人的讲话声。 “我从来没指望能找到亲爹亲妈。”万景山慢慢地说道:“有我爹就够了。” 江岚汀:“嗯。” “你不想找亲爹亲妈吗?”万景山扭过头,望着江岚汀动人的侧脸。 “随缘吧,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江岚汀说不想找亲生父母是真的没想法,而万景山说没指望过,这话却含有水分。 “我以为啤酒的味道都一样,原来也有更好喝的。” 挨着暖气片,跟心爱的人一起喝冰啤酒的感觉,太美好了。 此情此景,像梦境。 三瓶啤酒下肚,有了微醺的感觉。 “媳妇,你是不是怕我睡不着,所以打算灌醉我?” 万景山牵住江岚汀的手,轻轻地揉捏她弹软的指肚肉。 “酒精助眠。”江岚汀没有否认,“你连着几天都没好好睡了。” “比起酒精,这个更助眠……”万景山盯着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江岚汀勾勾嘴角笑起来,脸颊被酒意熏得粉红,眼尾一挑,跨坐到他身上,慢慢低下头,停在他唇边。 “今天听你的。” 万景山掐住她的柳腰,往自己这边压了压,同时狠狠啄住了她湿润的红唇。 酒香环绕,一个吻从凶狠变得缠绵。 万景山拖着她来到床上,哑声问:“全都听我的吗?” 江岚汀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说:“嗯,全听你的。” ------------ 第138章 “旁门左道”的玩法 万景山攥着江岚汀细细的手腕,吻得很凶狠。 他一向温柔,这次却很反常。 但临到最后一刻,他突然停顿下来,最后倒在床上,放弃了拥有她。 江岚汀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她偏头看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万景山呼吸还没平稳下来,身体也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再等等吧……” 江岚汀伸手探去,“等什么?” “等检测结果出来的。” 万景山还是不想在压着心事的时候做这件事。 况且…… 万一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怎么办。 那岂不是乱套了。 江岚汀清楚他的顾虑,便没再问下去。 他们互帮互助了一番,也还算尽兴,之后在微醺的酒意中睡了沉沉的一觉。 隔天晚上临近零点的时候,顾建诚直接找了过来。 酒店工作人员过来敲门,告诉他们大厅里有个叫“顾建诚”的人想见他们。 万景山立马套上衣服跟着下去了。 “顾教授。”他上前打招呼。 顾建诚眼皮微肿,眼睛里也有很多红血丝,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方便上去吗?” “方便。”万景山带着顾建诚上楼。 江岚汀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泡茶水。 顾建诚走进房间,盯着冒热气的茶杯,半晌没出声。 万景山和江岚汀并肩坐在床尾,默默地等待着。 茶水缓缓见了底,顾建诚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江岚汀拿过来,低头看了一眼。 “这个确定没有问题吗?” “是。”顾建诚语气笃定:“没有问题。” 万景山的视线在那张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他现在认字已经没有任何困难了,但上面的文字,他辨别起来似乎有些吃力。 “第一次就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以防万一,才又重新测了一遍。”顾建诚顿了顿,问江岚汀:“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说你出生之后被调包过,这是真的吗?” 江岚汀点了点头,“对。” “这是件大事。”顾建诚看着她,说:“我联系了乔梦,她明天能赶回来,你跟她……再测一次。” “好。”江岚汀虽有心理准备,也自认为并不太在意亲生父母的问题,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内心还是非常震荡的。 “大山,你也跟乔梦比对一下。” 这是为了排除可能性,但顾建诚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既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也就没必要讲出来了。 万景山淡笑道:“行。” “那你们休息吧,我这就走了。”顾建诚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顾教授……”万景山突然轻唤了他一声。 顾建诚停下来,扭头看他。 万景山问他:“我跟你长得这么像,又不是你儿子,那会不会是你其他的亲戚?” 顾建诚默了几秒,说:“我们顾家成员并不多,亲戚比较少,这个可能性,应该很低。” 万景山垂眸道:“你之前还说自己没谈过对象,不会有孩子。” “这个……”顾建诚无奈苦笑,“情况太特殊了,我真的没想到。” 江岚汀开口道:“下次取样的时候,我跟你也测一测,省得你总不放心。” “咱俩也能测?”万景山不太懂这么专业的。 “亲兄妹之间可以测。”江岚汀停下来,略作思考,问顾建诚:“亲缘关系现在能测吗?” 万景山问:“这有什么不同?” 江岚汀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亲缘关系是测堂兄妹表兄妹这种关系稍远的关系。” 顾建诚说:“实验室那边应该有办法。” 江岚汀和万景山一起下楼,把人送到了车上,目送顾建诚驱车离去。 回到房间,江岚汀靠在万景山身上,有点哭笑不得,“这一趟成亲子鉴定之旅了。” 万景山亲了亲她的额头:“挺好,你能找到亲生父母,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万景山亲了亲她的额头,顿了两秒,又道:“如果咱俩没有任何亲缘关系,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江岚汀被他夸张的用词和语气逗笑了。 笑过之后,再次沉默下来。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缠吻在一起。 体温猛升,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玩火的刺激。 但这份火气,最终还是靠一些“旁门左道”的玩法给消退的。 ** 乔梦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戴着帽子,围着围巾。 大半张脸都给挡住了。 但她一席雪白的长大衣,站在那里,就跟普通人的气场很不一样。 江岚汀和万景山来得早一些,看见门口的人,便站了起来。 乔梦的视线第一时间定格在江岚汀的脸上。 “你就是小汀吧?”她主动先开了口。 江岚汀走上前,温和地笑了笑,说:“你好,我是江岚汀。” 不知如何称呼对方,便隐去了称呼。 她又向乔梦介绍了万景山:“这是我丈夫,万景山。” “大山,我听建诚提过你。”乔梦看着万景山,说:“你们长得的确很像。” 交谈间,乔梦解下了围巾。 她个性清冷,此时却没吝啬笑容,显得亲和了很多。 “前几天拍戏着了凉,有点感冒,就围了这么大的围巾。” 乔梦特意解释了一句,坐到了对面的长椅上。 场面稍显尴尬,但好在顾建诚和实验室负责人很快过来了。 接下来是非常熟悉的流程。 江岚汀和万景山已经轻车熟路。 实验室的人抓紧做了测试,结果第二天下午就出来了。 鉴定报告单上写明,江岚汀和乔梦具有亲子关系。 休息室内,乔梦红了眼眶。 “都是我当年干出来的荒唐事。” 顾建诚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时候太年轻了。” “年轻不是犯错的理由。”乔梦不想给自己找任何借口推脱,她看着江岚汀,哽咽道:“孩子,让你受苦了。” 江岚汀刚才还挺平静的,此时被气氛带的,也有些触动,顿时鼻酸眼热,喉咙发紧。 万景山手上攥着他跟江岚汀的报告单,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跟江岚汀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媳妇还是媳妇! 这就够了。 足够了! ------------ 第139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乔梦和顾建诚商量着领证,给江岚汀一个京城户口。 并且让她跟万景山,还有万铁匠,全都搬到京城来住。 江岚汀直接委婉地拒绝了,“我在北口有个饭馆,刚开没多久,暂时还离不开。” “那就不为难你了。”乔梦想自称妈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也怕江岚汀不愿意听到这个称呼,毕竟没有尽到过一天妈妈的责任,哪好意思直接往自己头上挂“妈妈”这两个字。 “你什么时候想过来都可以,我跟……”乔梦顿了顿,“跟顾教授都欢迎你。” 顾建诚接过话头,“房子是现成的,来了就有地方住。想开饭馆我可以帮你们找合适的地方,钱的方面,也不用担心。” 江岚汀看着他们,笑道:“你们别紧张,等开分店的时候,我会来京城的。” 以后在京城开的店再大再豪华,那都是分店。 山风药膳的总店,永远在北口。 那间小小的店铺,就是她事业的开端。 万铁匠轻哼一声,小声对顾建诚说:“长得再像,也不是亲生的啊。” “亲家。”顾建诚朝万铁匠笑了笑,“以后常来玩。” 万铁匠跟他握手,道:“你们得空的话,也来木香村看看。开春的时候,气候很不错的,那边的空气养人。” “看出来了。”乔梦说:“孩子们都长得很标志。” 回程三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万铁匠问儿子:“觉得遗憾不?” 万景山摇了摇头,说:“小汀还是我媳妇,你还是我爹。” 原来的江大米和赵菊英是糟心老丈人和丈母娘,现在老丈人和丈母娘转眼变成了顾教授和乔影后。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 万景山无比知足。 万铁匠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望向窗外,半晌无言。 难以想象,一年前他还躺在小破房里的木床上苟延残喘。 那时候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坐在软卧车厢里,但大好河山。 日子再苦,也不能灰心丧气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转机了呢! 回到木香村,躺到家里的床上,万铁匠高声感叹:“还是家里好啊,外边再好玩,酒店再豪华,也比不上家啊!” 万景山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真是。”提到狗,万铁匠问江岚汀:“咕噜和小黄啥时候接回来啊?” 俩狗子这几天都在曹林森那边呢! “明天。”江岚汀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 她顿了顿,又改了主意,“要不我现在就去趟北口吧?” “你不累吗?”万景山把老爹的行李收拾好,站直身子,看着江岚汀:“你想去的话,我骑自行车载你。” 江岚汀犹豫片刻,说:“算了,你也怪累的,今天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过去。” 万景山说:“我不累。” “来回跑一趟就该累了。”江岚汀做了决定,“明天再去,万叔你好好歇着,我上去了。” “我也回屋了。”万景山合上门,跟江岚汀一起上了楼。 停在房间门口,万景山蹭过去,跟媳妇打商量,“我搬过来跟你一块儿住吧。” 江岚汀没有立马给回应。 万景山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行吗?” “我考虑考虑。”江岚汀扬起下巴,“看你表现。” “我表现还不够好吗?”万景山问她:“你还需要考虑什么呀?” “我考虑的可多了。”江岚汀推门走进房间。 屋里有她的味道,但几天没住人,还多了点尘土和潮气。 “把门窗都开开,通会儿风。” 万景山把门敞着,走过去开窗。 外头阳光好,微风吹进来,凉是凉,但并不冻骨头,比京城冬天的寒风温柔多了。 万景山还想缠着江岚汀商量搬过来的事儿,刚要开口,就传来了隔壁葫芦婶的喊声: “小汀,大山,你们回来了?” 江岚汀和万景山对视一眼。 接着又听葫芦婶喊道:“出来个人啊,跟你们说个事。” “我去吧。”万景山说着走了出去。 江岚汀不太好奇,利落地收拾行李。 脏衣服全丢篮子里。 床上的四件套扒下来换了新的。 整理好这些,万景山刚好回来了。 “啥事啊?”江岚汀随口问道。 万景山说:“孙婆死了。” 江岚汀手上动作一顿,瞬间猜到了什么。 万景山的话当即证实了她的猜想。 “江大米拿大菜刀把孙婆给砍了,在小卖部那边,当着很多人的面,跟疯了一样,说是砍了很多刀,场面特别吓人。” 江岚汀讶然,“难怪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见路上都没什么人。” 虽然冬天大家出来的少了,多数时间都窝在家里,但一路都看不见什么人的情况,还是有些奇怪的。 “没人敢上去拦,孙婆好像当场就没气了。” 万景山把听来的全都告诉了江岚汀。 “江大米已经被抓走了。” 江岚汀问:“赵菊英呢?” 万景山摇了摇头,“葫芦婶没说,要去看看吗?” “不看。”江岚汀语气平淡道:“不管。” 万景山有点不放心,“最近你别一个人出门了,去哪儿咱俩都一块儿。” 江岚汀笑道:“你还怕赵菊英会过来对我怎么样吗?” “人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万景山可不敢有任何怠慢,“江真洁和萧才良,我看他们的精神也都不太正常。” “行。”江岚汀说:“本来咱俩一般都一块儿走。” “晚上也要在一起。”万景山一本正经道:“万一半夜溜进来怎么办?人睡着的时候是最没提防的。” 江岚汀笑了,“你可真是……锲而不舍啊!” 万景山脸上还挺严肃,“你知道的,我有特殊技能,即使熟睡的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感觉到。尤其有危险的时候,我那根留出来的神经,会立马给我发警报。” 江岚汀无语道:“行行行,搬过来吧!服了你了。” 万景山露出得逞的笑容,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江岚汀,把自己的脸贴过去,蹭了蹭江岚汀的脸蛋。 “今晚泡澡吗?” 江岚汀用胳膊肘怼他,“万叔在家呢!” 万景山轻咳一声,“你自己洗,我给你烧水。” 江岚汀看着他,“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会撒谎,结果学会说鬼话了。 这一晚,万景山还是跟江岚汀一起洗了鸳鸯浴。 万铁匠来厨房找热水喝,听到里头的动静,差点摔一跤。 果断鸟悄地拄着拐回屋了,连热水都没顾上倒。 浴桶里的江岚汀:“刚才万叔是不是进来了?” 万景山:“没有,你听岔了。” 江岚汀狐疑:“我好像听见门响了。” 万景山顿了顿,“你没跟我爹说咱俩要一块儿泡澡吗?” 江岚汀:“我以为你跟万叔说了。” 万景山:“……” ------------ 第140章 小夫妻俩这么默契! 江岚汀提前给朱红妹和翠翠打了电报,告诉她们今天开始营业。 一早到山风药膳的时候,两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店里窗明几净,柜台整洁,地上无尘。 曹林森打了个硕大的呵欠,往嘴里塞了颗糖说:“妹姐和翠翠昨天就过来打扫了,我看本来就不咋脏,结果她们擦擦洗洗地干了一天。” 他看着江岚汀,感叹道:“江老板你真会雇员工啊,眼光真好。” 江岚汀得意地挑起眉梢,笑道:“你羡慕去吧!” 曹林森神神秘秘道:“给你们说件好玩的事儿。” “什么事儿?”江岚汀随口问了一句,并把从京城带回来的特产拿出来,倒一些到盘子里,“你们过来吃。” 果脯、茯苓夹饼、牛舌饼、沙琪玛、红豆酥…… 满屋飘香,口水瞬间漫了上来。 朱红妹拿起一块沙琪玛,边吃边说:“这么一摆,跟过年似的,太有气氛了。” “你前两天不是说感觉长肉了,说以后要少吃一点嘛。” 曹林森一把抢走朱红妹手里吃了只剩半个的沙琪玛,“我帮你吃,不用谢。” 朱红妹瞪他一眼,“你真烦人!” “对了,有件好玩的事儿。”曹林森把刚才提起来却没进行下去的话题重新捡起来,“江老板,喊我一声林哥哥,我就告诉你。” 江岚汀嗤笑道:“你做梦呢?” “你不愿意,那让大山叫我一声林哥哥也行。” 曹林森扭头看向万景山,“怎么样?” 万景山慢慢地嚼着果脯,慢慢道:“我们不感兴趣。” “真的是件有意思的事儿,跟江真洁有关的。”曹林森试图调动他俩的好奇心。 “昨天江真洁被小黄咬了,脚腕那被咬掉一大块肉,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朱红妹直接把事情讲了出来。 曹林森嘴角抽了抽,“……妹姐!” 朱红妹朝他嘿嘿一乐,“气死你。” 江岚汀看着他们斗法,觉得可爱又温馨。 这俩,该不会有点什么吧…… 能看到两人之间隐隐约约地冒着粉红泡泡。 “小黄不大点一条小狗,还挺凶的,瞧见江真洁了就嗷嗷叫。” 曹林森没吃早饭,吃了俩茯苓夹饼之后,又拿了块牛舌饼啃。 “昨天下午江真洁过来找我,当时我蹲厕所去了,她就在小屋等我。屋里没别人,小黄从门缝里溜进去,张嘴就咬人。” 万景山说:“小黄那么小,江真洁没踢它吗?” “还有咕噜啊。”曹林森说:“咕噜在旁边帮忙,江真洁吓惨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她叫的声音大,外头兄弟听见跑过去才把两条狗弄走的。” 朱红妹轻哼一声,说:“江真洁就是活该。” “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江岚汀问了一句。 事情在录像厅发生的,传出去有可能会影响生意。 “没事。”曹林森浑不在意,“去录像厅耍的都不会在意一条狗。” 江岚汀问他:“狗你散放在录像厅了啊?” “怎么可能,你走之前特意提醒我要把他们关一个屋里。”曹林森说:“而且我还怕它们会跑丢呢,到时候我拿什么来赔你。” 江岚汀看着他:“那小黄怎么跑小屋了?” “这几天我带着两个狗住小屋来着。”曹林森歪靠在墙上,慵懒道:“我上厕所之前带俩狗去后院溜达了几圈,然后把他们拴在书上,就去蹲坑了。谁知道小黄那么厉害,能把绳子挣脱啊。” “小黄肯定是闻到江真洁的味儿了。” 江岚汀笑道:“江真洁之前绑架过小黄,小黄这是给自己报仇呢。” “原来还有这一茬。”曹林森觉得更有意思了,“这狗挺记仇啊,小小年纪,气性真不小。” 江岚汀拍拍曹林森的肩膀,凑过去低声道:“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快点搞定江真洁,收拾萧才良。你不赶紧收拾他,我就要跟你抢活儿了。” 曹林森挑起眉梢,“你这么急呢?” “萧才良太可恨了。”江岚汀说:“惹不够的麻烦。” “他又干什么了?”曹林森好奇地问。 江岚汀讲了他们这一趟去京城的寻亲之旅。 “我草。”曹林森忍不住飙脏话,“那个研究所的顾教授是你亲爸?!” 江岚汀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太奇妙了。”曹林森大发感慨,之后对江岚汀说:“我不会让萧才良过好这个年的。” 江岚汀提醒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需要帮忙,你就开口。” “知道了。”曹林森说:“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关门几天之后重新开业,回头客来了好几个。 口碑起来了,在县医院住院的病人和家属也有不少过来的。 下午三点多,当日的食材就都用完了,江岚汀不准备对付客人,直接关了门。 “走,咱们拍照去。” 他们还欠杨大叔一张合照,便骑车去了和平照相馆。 杨大叔看见两人走进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忘了呢!” “怎么可能。”江岚汀笑道:“能让杨大摄影师给我们免费拍合照,这种便宜怎么可能不占。” 杨大叔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真会说话,什么摄影师啊,就一个拍照片的。” “再谦虚可就虚伪了。”江岚汀开口问:“我们拍哪个背景?” 杨大叔带他们进影棚,说:“你们自己挑。” 背景布有天安门,有长城,有黄河,有日出,有花坛…… 全部看下来,杨大叔看着两人,“挑好了吗,要哪个?可以多拍几张。” 江岚汀:“要雪景。” 万景山:“冬天那张。” “呦。”杨大叔笑眯眯的,“小夫妻俩这么默契!是不是有啥故事啊?” 江岚汀说:“白色背景拍出来好看,而且这张雪景好看。” 万景山点点头,表示赞同。 “有眼光。” 杨大叔给他们拍了六个背景。 每个背景都拍了好几张,单人的双人的,各种不同的动作。 “我只用一张,放大了挂橱窗当宣传照,其他的就当礼物送你们了。” 最终选来挂橱窗的是两人十指相扣站在雪地里的照片。 动作没有过分的亲密,但一眼就看得出浓浓的爱意和甜蜜。 两人长得太好看了,走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停步驻足,观赏片刻。 来和平照相馆的人翻倍的涨。 杨大叔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晚上天已经黑透了,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高挑的中年男人。 他身姿挺拔,气场逼人。 “同志,打听一下,橱窗那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 第141章 他嘛,就是帅气 杨大叔通过季老辗转联系上了万景山和江岚汀。 万景山万万没想到,亲生父亲会以这样的方式找过来。 父子俩在和平照相馆见的面。 两人对视良久,面对面地坐下来。 江岚汀没过去打扰他们,跟杨大叔站在柜台那边。 “他俩眼睛鼻子嘴看着都不太像,但给人的感觉还真挺像的。” 杨大叔小声地跟江岚汀八卦:“你觉得呢?” 江岚汀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好说。” “要是真因为那张照片让你男人找到亲爹了,我可是立了大功了。”杨大叔笑道:“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了。” 江岚汀跟杨大叔见面次数不多,但挺相投的,很快就相处得像老朋友一样,所以讲话也没那么客气,“哪有自己邀功的啊!” “怎么不能。”杨大叔傲娇道:“我就自己邀功。” “行,可以。”江岚汀笑着点点头,“算你一等功,给你一朵小红花。” 杨大叔啧了一声,“给来点实际的啊。” “实际的,你想要什么?”江岚汀直接问他。 杨大叔琢磨片刻,说:“再给我当三次模特,每年一套。” 江岚汀痛快应下,“没问题。” “然后……”杨大叔顿了顿,“你还要请我吃顿饭。” “好说。”江岚汀本来也想请他到山风药膳吃饭,“十顿八顿都行,我亲自给你做。” “这么好说话呢?”杨大叔看着她:“这么好说话可容易受欺负啊。” 江岚汀抬抬眉梢:“你看我像会受欺负的人吗?” 杨大叔打量她片刻,说:“还真不像。” “你还现看啊。”这是看脸能看出来的嘛,江岚汀笑道:“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好说话的。” “知道知道。”杨大叔说:“到这个年纪,能交到你们这样年轻的朋友,真好,最近我都感觉自己变年轻了。” “你本来看起来就比实际年龄年轻。” 这是实话,江岚汀说:“你这种方脸,小时候显成熟,上了岁数还长这样,不显老。” 杨大叔听了前半句还觉得她在拍马屁,听完后半句,就改变想法了。 “你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江岚汀看向不远处的万景山,淡淡一笑,说:“他嘛,就是帅气。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帅气。” 杨大叔翻了个白眼,“显摆吧你就。” 江岚汀虽然在这边跟杨大叔闲聊,但耳朵一直支棱着,仔细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不过好像过去半天了,也没听见几句。 这边说十句,那边都未必能有一句。 这俩人,还真是来相面的啊! 杨大叔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都怕他们这样坐一天。” 江岚汀倒了两杯热茶,走了过去。 “您好。”她跟陌生中年男人打招呼,并坐到万景山身边,做自我介绍,“我是万景山的妻子,江岚汀。” “你好。”男人说:“我叫傅军道。” 江岚汀凑到万景山身边,附耳道:“问了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 这老半天,最关键的问题竟然都还没问。 江岚汀看他额头上都冒汗了,估计是紧张的。 不过实话说,傅军道给人的压迫感确实很强,她都不由自主地直起了后背,坐姿史无前例的端正。 “请问,傅先生,你怎么看出来他是你儿子的?” 江岚汀觉得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有话赶紧说,不聊怎么有结果。 傅军道沉声道:“直觉。” 江岚汀默了默:“……就凭直觉?” 傅军道点头,开口惜字如金:“对。” “那您之前有过这样的直觉吗?”江岚汀问。 “从未有过。” 傅军道嗓音沉冷,明明是在闲聊,却总给人下命令的威严感。 “那您之前是丢过儿子吗?” 江岚汀想起顾建诚了,就先问了这个问题。 傅军道这次没有马上回答,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之后,才回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江岚汀目光直白地看着他:“那就长话短说一下吧!” 傅军道跟她对视片刻,立马做出判断。 这女孩个性强势,聪明伶俐,果敢清醒。 “当年我得罪了一些人,他们奈何不了我,就想用我夫人威胁我。” “我夫人被绑走,当时她怀有身孕。” “后来她的遗体在斑鸠山上发现。” “验尸官告诉我,我夫人生下了孩子。” “很多人都跟我说,那么冷的天,要是把孩子生在了山上,多半活不成了。让我别抱希望,但我经常能梦到孩子。” “我觉得冥冥之中,是孩子在呼唤我。” 江岚汀若有所思道:“斑鸠山……” 她问万景山:“离这多远?” 好像是听过的一座山,但她不太确定具体在哪里。 万景山去过的地方不多,也不清楚。 傅军道却无比清楚,因为这些年他去过班鸠山无数次。 甚至带着人搜过几次山。 “班鸠山离这里不算远,距北口市大约三十多公里。” 江岚汀问他:“你知道木香村吗?” “知道。”这附近的地形,傅军道都很熟悉。 “万景山是在木香村旁的山上被捡到的。” 江岚汀说:“您夫人会在这边的山上生完孩子,然后跑到三十公里外的班鸠山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傅军道皱眉说:“一切意外情况都可能发生。” 江岚汀点点头:“这倒是。”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估计很少有人知道了。 万景山突然开口道:“直接做亲子鉴定吧。” 什么猜测都是没有根据的,他现在相信鉴定的结果。 傅军道说:“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 第142章 天呐,老天开眼! 大约是没抱任何希望,这次做亲子鉴定,万景山格外的平静。 江岚汀要顾山风药膳的生意,就没跟着去。 万景山和傅军道一起去了京城。 傅军道的家就在京城,但他每年住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都凑不够半个月。 下火车时,有吉普车在出口等待。 从驾驶位走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他朝傅军道敬了个军礼,并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地喊道:“傅司令。” 万景山惊讶地看向傅军道。 傅军道淡声说:“上车吧。” 万景山本想联系顾建诚,去上次那个实验室做检测,没想到车子直接开到了一家独立的医学机构。 连个门脸都没有,走进灰色的二层小楼,有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实验室人员迎上来,给他们领到了一个小房间。 取毛发、抽血,这些步骤跟之前是一样的。 很快事情就办妥了。 回到车前,傅军道询问万景山的意见,“我可以给你安排招待所,就在这附近,你觉得可以吗?” “住招待所的钱我可以自己付。” 现在两人之间还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不好拿对方的好处。 “是内部的招待所。”傅军道说:“不用付钱,你过去住就行了。” 既然如此,万景山便没再推拒。 他点头说:“谢谢您。” “小陆,你带万同志去趟招待所。”傅军道安排完手下,对万景山解释道:“我还有点文件要看,就不陪你过去。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小陆说。” 万景山应道:“好。” 傅军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准确来说,是万景山的背影。 他从这个青年的身上,看到了夫人的影子。 说不出具体哪里像,但又觉得处处都很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看到和平照相馆橱窗里的那张照片时,就觉得这是自己找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看文件纯属是借口,此时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 傅军道转身再次进入灰色小楼,他要亲自盯着他们测出结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取样时取了双份,两组人员同时进行。 傅军道没有吃晚饭,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一直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等待。 深夜,A组组长走出来,递过来手写的报告单。 傅军道眼前发黑,纸上的自己模糊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开口问:“什么结果?” 组长激动道:“万景山是你亲儿子!” 傅军道捏了捏拳头,眼眶顿时红了。 组长跟傅军道相识十几年,深知找到亲生儿子对傅军道来说意味着什么。 半小时后,B组组长也走了出来。 看他手发颤的样子,都能猜到是什么结果。 不过A组组长还是结果对方的报告单扫了一眼。 “老傅。” 傅军道抬眼看他。 A组组长高声道:“一样的,结果是一样的!” “谢谢你们了。”傅军道把两张报告单叠起来,塞进胸口的小口里,随后大步离开。 “傅司令。”小陆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看到傅军道健步如飞地从车前走过,立马跳下车,追了上去。 “你在车上等着,不用跟着我。” 傅军道下了令,小陆便只能听话。 他盯着领导看了几眼,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有好消息了! 他们司令找到亲儿子啦! 天呐,老天开眼!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呢! 小陆顾自兴奋了半天,睡意都被赶跑了。 连他这个外人都这么高兴,司令一定兴奋死了吧! 如果司令的夫人还活着多好啊…… 想到这,情绪不由得往下落了一些。 不过人世间的事不就是如此嘛,再好也会有无法弥补的遗憾。 傅军道很快就走到了招待所楼下。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到地方了,他又卡在了这里,怎么都迈不开脚。 抬头望去,只剩两间房还亮着灯。 其中一间就是万景山的房间。 他儿子也还没睡。 傅军道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人,此时却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他在楼下抽了好几根烟,准备上楼时,招待所的大门开了。 万景山慢慢走过来,说:“您来了。” 傅军道丢掉烟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万景山打量他的表情,猜不出结果如何。 两人沉默良久,万景山开口问:“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傅军道张张嘴,后半句话没有讲出口。 万景山等了等,没等到回答,只好再次开口问:“结果怎么样?” “……找个地方吃饭吧。”傅军道嗓子很哑,估计是抽烟抽的。 他平时抽烟并不多,嗓子一下子有点受不住。 加上好几个小时滴水未进,更是干哑发痛。 万景山顿了顿,说:“好。” 这大半夜的,开着门的店铺并不多,好在路口有家饺子馆还亮着灯。 他们走进去,点了两盘饺子,要了一瓶烧酒。 傅军道拿起酒就要喝,被万景山拦了一下,“您先吃点东西垫垫。” 傅军道看着他,手停在空中好几秒,才放下酒盅,说:“先吃吧。” 两人沉默地吃着饺子。 “你也没吃晚饭?”傅军道问他。 “小陆说要带我去吃,我有点吃不下,他就给我买了一兜包子。”万景山说:“我吃了两个,所以不太饿。” 一兜包子…… 听起来像是小陆会干的事儿。 “两个包子顶什么事儿。”傅军道喊店家又加了盘饺子,还要了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盘炒花生米。 吃了一些之后,傅军道举起酒杯,看向万景山,颤声道:“咱爷俩,喝一杯吧!” 万景山鼻子蓦然一酸,指尖不可控地抖了抖。 他跟傅军道碰了碰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两组做出来的是一样的结果。”傅军道没有流泪,但满眼血丝,“儿子,我找了你二十二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万景山垂眸盯着面前空掉的酒杯,不敢看傅军道。 他怕一看就会落下眼泪。 “孩子,你受苦了。”傅军道无声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跟你妈。” ------------ 第143章 跟偷情似的 傅军道讲了当年的事情。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把一切过错都担在自己身上。 对夫人,对孩子,他满是愧疚。 万景山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父亲是个保家卫国、惩凶除恶的英雄。 他的亲生母亲悲惨离世,他一出生就不知缘由地被丢在了雪地里,这是悲剧,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罪人都不是他的父亲。 万景山说:“我不怪你。” 傅军道沉声道:“希望我还有机会补偿你。” 父子俩边聊边喝,很快就喝光了三瓶烧酒,整整三斤。 一人差不多喝了一半,也就是一斤半。 饺子和菜都吃光了,傅军道就没再要酒。 可万景山回到招待所之后,又去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瓶二锅头。 一斤的二锅头,他独自慢慢地喝到了天亮。 第一次醉酒,头昏脑涨,胃里嗓子眼里都灼烧着。 说不出的难受,反胃,但又吐不出来。 他趴在床上,眉头紧皱着。 他的心情很复杂,高兴又难过,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又有种难以形容的空落。 蜷缩身体能舒服一些,他抱着自己,昏睡过去。 睡得不是很踏实,偶尔能听见自己沉闷的呼吸。 一觉睡到了下午,他听到有人敲门,但身体很沉,不想起来。 嗓子眼也堵着,说不出话。 敲门声没了,可能是有人来打扫卫生吧,或者是敲错门了。 他不想理,又昏沉地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闻到了熟悉而好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不可复制,是小汀身上独有的香气。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舒服得直想叹气。 就在他想睁开眼时,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下巴被轻轻地捏住了,“大山,起来喝点蜂蜜水。” 是媳妇的声音。 他费力的终于睁开了眼,“小汀,你怎么来了?” 感觉像做梦。 难道是幻觉? 他掐了自己手腕一把,很疼,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江岚汀看他的傻样,不由得笑了,“你走之后,我突然有点不放心,就搭林子来京城的货车过来了。” 万景山撑着身子坐起来,想把媳妇捞过来亲,可突然想起来自己满身酒气,就作罢了。 “我先去冲个澡,你在这里等我!” 江岚汀拉住他,“先把蜂蜜水喝了,缓缓神再去洗。” 万景山去漱了漱口,才回来拿起杯子,几口就把一大杯蜂蜜水喝掉了。 “吃点东西再洗……”江岚汀话还没说完,万景山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吸取一身的酒气。 江岚汀无奈地摇摇头,把窗台上冷掉的一兜包子拿走,借了招待所的厨房热了热。 又做了一大碗蛋汤。 万景山洗完回来时,见屋里没人,顿时紧张地跑了出去。 他问招待所的人,“见着我媳妇了吗?” “厨房里那个是你媳妇吗?长得特别漂亮的一位女同志。” “对。”万景山一下弯起了嘴角,听这形容肯定是自己媳妇,“谢谢你了。” 跑开两步,他突然停下来,扭头问: “对了,厨房在哪儿?” 对方给他指了个方向。 万景山跑到厨房门口时,差点撞到端着盘子和碗的江岚汀。 江岚汀躲了一下,递给他盛着蛋汤的大腕,说:“你头发湿着怎么跑下来了。” “怕你走了。”万景山端着碗跟在媳妇身后。 江岚汀哭笑不得:“我能不说一声就走吗?” 好像是不能。 万景山笑了笑,“见不到你就有点着急了。” “你是小孩吗?”江岚汀笑道:“你酒还没醒吧?” “醒了。” 洗完澡之后,万景山神清气爽,身心舒畅。 江岚汀问他:“你喝了多少啊?” 万景山心算了一下,“大约两斤半,一斤半的烧酒,一斤的二锅头。” 他们走进房间,合上了门。 “你第一次喝醉吧?”江岚汀把盘子放到了桌上。 万景山点了点头,“第一次,太难受了。” “吐了?”江岚汀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问。 “没吐。”万景山胃里还有点难受,不太吃得下东西,但还是先喝了点汤,“吐不出来。” 能吐掉酒精散得还快些,现在全靠身体来解酒,难受的肯定要更久一些。 “吃不下多少也吃点。” 江岚汀吃了两个大肉包,喝了点汤就饱了。 她拿出自己带过来的毛巾,站到万景山身后,给他擦头发。 万景山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跑到了头上。 隔着毛巾,他都能感觉到她手的温度和力道。 嘴里的包子是什么味儿的都尝不出来了。 甚至连胃里的不适都一并给忽略掉了。 心里痒痒的,他转过身,仰起头抬眼看她,“小汀……” 江岚汀专注地给他擦头发,“嗯?” “媳妇……” 这语调明显不对劲。 江岚汀停下手看他。 她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双目对视,一下子就都含了情。 “我想亲你。”万景山双腿一圈,把她禁锢到了自己面前。 手臂揽着她细细的一截腰。 江岚汀失笑道:“包子味的吻啊?” “幸好没有韭菜馅儿的。”万景山嘟囔了一句,接着说:“肉包子吻,多特别啊。” 江岚汀取下毛巾挂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拽,低头便吻了上去。 两人都吃了包子,觉不出什么异味。 吻到动情,万景山松开禁锢,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 江岚汀把手指插进他半湿的发间,轻轻地揉捏,含着他的下唇说:“恭喜你啊!” “谢谢……”万景山哑声回了一句,手从她柔软的毛衣下摆伸了进去。 正难舍难分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停下来,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脸色都泛着情潮。 傅军道在外面说:“大山,是我。” 万景山清了清喉咙,说:“稍等一下。” 门外没了动静。 江岚汀从他身上下来,搓了搓脸,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常态。 万景山走过去开门。 傅军道透过万景山的肩头看向屋里的江岚汀,“听小路说你夫人来了,我带你们去家里坐坐。” “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万景山问了一句。 司令估计会很忙吧。 “不会。”傅军道说:“你是我儿子。” 现在没有特殊任务和紧急工作,那儿子就是最重要的。 能放的都先放一放。 “屋里很热吗?”傅军道觉得两人脸都红红的,冒着热气。 “啊……”万景山抿抿嘴唇,“是有点热,暖气给得很足。” 江岚汀装作整理行李,把身子转过去偷偷地乐了。 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 第144章 小汀,出事了! 傅军道领他们走进一座四合院。 “这是你姥爷和姥姥留下来的,你妈妈是大家闺秀,喜欢诗歌,书法写得很好……” 他四下望着,满目哀情,“我不经常过来,但会雇人过来打扫。你们如果搬来京城定居的话,可以住在这里。” “我们暂时不会搬来京城。”万景山说:“来了,也不想住在这里。” 傅军道看着儿子,不解地问了一句:“不喜欢这里吗?” 万景山摇摇头,不是不喜欢,而是……他斟酌用词,说:“我们想住在让人轻松一点的地方。” 这座四合院,给人的感觉太过沉重了。 感觉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人会容易压抑。 “好吧。”傅军道没有强人所难,他大概能理解儿子的想法。 毕竟他自己也不愿意住这里。 每次来这里,都难免睹物思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对夫人的意外离世无法释怀,倍感内疚。 “我姥爷姥姥……”万景山看向傅军道,“他们也不在了吗?” “嗯。”傅军道点点头,“你妈妈过世两年后,他们就都病逝了。” 三人沉默片刻,傅军道突然想起什么,说:“两位老人因为女儿的事儿染了心病,你姥爷经常酗酒,最后酒精中毒急救不及时过世了。后来你姥姥茶饭不思,搞坏了肠胃,夏天的时候吃坏了东西,急性细菌感染没抢救过来。” 他想强调的是,“大山你父母两边都没有遗传疾病,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可以放心地要。” 万景山觉得脸有点发烫,不自在地把视线挪开了,但还是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我不着急抱孙子孙女,说这些没有要催你们的意思。” 傅军道说:“小汀年纪还小,你们应该还没领结婚证吧,孩子可以晚几年再要。如果小汀不想生,也可以不生。” 他没当过爸爸,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些什么,跟儿媳妇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之前总听差不多年纪的朋友催儿女生孩子,他一直觉得生孩子是件让女人遭罪的事儿,想要可以要,不想要或者不着急要的时候没有必要催。 不要给儿女那么大的压力。 傅军道领他们把房间全都逛了一遍,看到什么就介绍两句。 字画古玩随处可见,还看到了万景山妈妈的书法作品。 江岚汀对这方面不算太懂,但那字一看就非常的漂亮。 她看向傅军道,轻声问:“有大山妈妈的照片吗?” 傅军道从里面衬衣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怀表,递给了江岚汀。 “还有几张以后拿给你看。” 江岚汀打开怀表,掀盖里面有一张合照。 小小的一张照片,非常清晰。 年轻的傅军道英俊潇洒,五官凌厉,神态飞扬又稳重。 他旁边是个美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年轻女孩。 女孩双眸明亮,笑得灿烂,肆意张扬。 “这时候我们都是十八岁。”傅军道追忆道:“朋友介绍我们认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不过没敢表现出来。慢慢的,我跟她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了她写的表白信,我们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就在一起了。之后我们拍了这张照片。那时候,真好啊。” 当时还什么都未曾失去。 一切都那么美好。 “这个怀表我一直揣着,它为我挡过一枚子弹。”傅军道说:“大山,这是你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转送给你,你戴着吧。” 怀表的指针还在走着,时间准确,可见主人这些年来把它保存得很好。 江岚汀把怀表放到万景山的掌心,万景山盯着照片看了片刻,之后合上盖子,抚摸着上面的弹痕。 “如果没有这个怀表的话……”他说着抬眼看向傅军道。 傅军道接过话,直接回答了他未讲出口的疑问,“那我当时就死了。” 万景山的手轻轻一颤,双眼蓦然红了。 平复了片刻,他把怀表挂到了脖子上。 “我会好好珍藏的。” 傅军道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父子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合院内许久不开火,已经没法做饭了。 三人到附近的饭店吃了一顿。 当晚,江岚汀和万景山就准备走了。 傅军道工作很忙,也没法多陪他们,但分别时多次让他们常来京城。 第二天上午回到北口,江岚汀和万景山直接去了山风药膳。 刚进门,翠翠慌张地跑过来,哭着说:“小汀,出事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江岚汀皱起眉头,“你别急,慢慢说。” “萧才良拿着水果刀捅了林子。”翠翠边说边拉着江岚汀往外跑。 万景山锁上门,跟了过去。 翠翠和朱红妹租住的地方离山风药膳不远,很快就跑到了地方。 江岚汀卷着劲风推门而入。 满地鲜血,格外的刺目。 她一脚飞踢,萧才良手中的水果刀就扎进了墙缝里。 万景山箭步上前,反手一拧把萧才良摁到地上,膝盖跪在萧才良的后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林子!”一向淡定的江岚汀,开口时嗓音都变了调。 一把水果刀插在曹林森的眼睛上,正在往外不停地流血。 萧才良带了三把刀在身上,万景山从他身上又摸出一把,丢到了最远的墙角。 “赶紧先送妹姐去医院。”曹林森用力推了下江岚汀,“快点!” 江岚汀这时才留意到坐在地上的朱红妹。 她捂着肚子,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江岚汀双目赤红,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截停了一辆小汽车,把两个伤员送到了医院。 翠翠去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万景山还用膝盖压着萧才良。 萧才良被带走的时候,翠翠说:“还有一个人。” 警察问:“还有一个人在哪儿?” 翠翠指了下衣柜,“那里面。” 警察打开柜门,看到里面有个瑟瑟发抖,已经吓傻的女人。 万景山看过去。 是江真洁,她裤子已经尿湿了,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万景山沉声向警察说:“她跟刚才那个男的是两口子。” ------------ 第145章 找个像大山那样的好男人 有刀疤那边的眼球被摘除了,上面盖着厚厚的纱布,但能想象到里面是怎样的空洞可怖。 手术进行了大半天,曹林森是在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 睁开好的那只眼,他先看到了黑着脸的江岚汀。 “哎呦,我还以为包公坐这了呢,这小脸黑的。” 他声音虚弱,但一开口依旧开着玩笑。 江岚汀胸口团着火,双唇紧抿,忍了忍才把准备脱口而出的脏话咽回去。 “我都醒了,笑一笑呗。”多说了两句话,嗓子都劈叉了,曹林森吸了几口气,才继续道:“这么好看的脸蛋,摆臭脸多可惜啊。” 江岚汀一直盯着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话,“故意的吧?” 故意招惹萧才良,故意让他捅伤自己。 曹林森假装没听见,不搭这一茬,直接转了话题,“妹姐没事吧?” 江岚汀沉声道:“她还没醒。” “什么?!”曹林森挣扎着想起来,可一动整个脑袋都疼。 不远处的护士瞅见了,立马高声道:“那个病人你别乱动啊!小心伤口。” 曹林森手上还挂着点滴,他一乱动,枕头歪了,已经开始回血了。 江岚汀握住他的手腕,“躺回去,别乱动!” 说完重新调整了针头的位置,回血褪去,药水缓慢而匀速地落下。 “妹姐怎么了?她伤得很严重吗?怎么还没醒呢?” 曹林森急切地问:“她脱离危险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江岚汀看着他,一脸冷酷无情的模样,“你不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曹林森听得恼人嗡嗡的,但意思他听明白了。 “是,我是故意的。但我没想牵累妹姐啊!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吗?” “林子,这就是你的报复手段啊?”江岚汀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是我之前高看你了?” 作为一个流氓小混混,竟然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愚蠢手段报复人吗? 曹林森平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着屋顶,轻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是妹妹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的办法。 光明正大,合理合法。 江岚汀猜到了他的想法,只觉得无奈。 “妹姐没事,她比你醒得早,现在正睡觉呢。” “我靠,汀姐你玩我!”曹林森猛地放下了心,这才觉得眼睛脑袋疼得厉害,身上也哪儿哪儿都泛着酸。 他闷声说:“妹姐替我挡了一刀,她肚子上那一刀,本来应该扎到我身上的。” 江岚汀瞪着他道:“扎你心脏上,你人就没了。” “你怎么知道会扎我心脏上。”曹林森说:“没准扎我胳膊上呢。” “妹姐醒了之后已经接受过警察的问话了,专业人士分析了现场情况。” 江岚汀嗓音低沉,语气缓慢道: “我看了他们画的现场模拟图,你当时站的方向和位置,萧才良那一刀过去,就是奔着你胸口扎的。要不是妹姐把你撞倒,去夺他手上的刀,你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要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多,加上妹姐脂肪层厚,还有水果刀长度有限,那这一刀下去,脏器受损肯定很严重,大出血是难以避免的,到时候就凶多吉少了。 “姓萧的人呢?”曹林森问。 “关起来了。”江岚汀说:“江真洁不太清醒,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吓着了。” “这几年判得严。”曹林森说:“应该能让他吃一辈子牢饭吧?” “警察今天应该会过来问话,你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江岚汀站起身,系上了外套的扣子。 “你要走?”曹林森看着她:“你忍心把孤苦伶仃的我丢在病房里啊?” 江岚汀瞥他一眼,“你多能耐,还需要人照顾?” “怎么不需要,我现在还想撒尿呢!”曹林森说着就要下床。 “你别乱动!”江岚汀语气严厉,“刚才跟没跟你说不能乱动了。” 曹林森顿时定住了,一脸可怜样。 “我饿一天了,出去买点吃的。大山在妹姐那边的病房,我让他过来帮你,你老实呆着。” 江岚汀说着朝病房外走去。 曹林森瘫在床上,先笑了笑,随后好的那只眼里流出了眼泪,顺着耳朵漫进了枕头里。 妹啊,哥替你报仇了。 哥没动你心上人。 是他自作孽的,你可不能怪我。 我不能让他死,要不然他又该去找你了。 你在那边寻摸个好男人吧,永远别让姓萧的垃圾再找到你了。 妹你知道好男人什么样吗? 不是哥这样的,是大山那样的,你好好瞅瞅啊,当个模板,对着找。 那样的可能比较少,实在不行,你稍微降低点标准也行。 顾自念叨着,不一会儿曹林森就睡着了。 经历过大手术,精神头还是没那么好。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警察等了他半天,见人行了就过来问话做笔录。 江岚汀和万景山在走廊里并肩坐着,对面的窗户关不严,透进来丝丝凉风。 万景山问她:“冷不冷?换个地方坐吧?” “不想动。”江岚汀往他身边挤了挤,紧紧挽住他的胳膊,鼻子抵在他肩头,用力闻了闻。 独属于万景山的好闻的气味吸入肺腑,给江岚汀回了不少血。 万景山从兜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掉糖纸,喂到了她嘴里。 江岚汀含着甜甜的橘子糖,心里又多平静了几分。 脑海中不断浮现刀插在眼睛上的画面,还有妹姐肚子上汩汩而出的鲜血。 当时场面混乱,急着救人,感官都屏蔽了,但似乎暂存在了身体里。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江岚汀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血腥味。 只有把鼻子凑到万景山身上,闻到熟悉的体香时才能短暂地洗刷掉那令人反胃的腥气。 “以后咱们都要平平安安的。”江岚汀低喃着。 “嗯。”万景山偏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我不会让你受伤。” “你也不要受伤。”江岚汀强调道。 万景山点点头,“我也不会受伤,我很厉害的。” ------------ 第146章没有比你更妻管严的了 曹林森嚷嚷着要去看看朱红妹,磨叽了两天,都没人理他。 万景山把刚洗好的苹果递过去,说:“你唠叨我没用,我做不了这个主。”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曹林森没接苹果,鄙夷道:“没有比你更妻管严的了。” 万景山喜欢被扣上“妻管严”的美名,听完脸上还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曹林森啧了一声,“真没救了。” 万景山举了举手里的苹果,说:“赶紧吃了。” “就这么吃啊?”曹林森耍脾气道:“我不喜欢吃苹果皮,你给我削皮,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 万景山才不惯着他,又不是媳妇,直接把苹果扔了过去。 “我靠。”曹林森下意识就接住了朝自己脸上砸过来的苹果,“万景山你特么太狠了吧,这要是砸我眼睛上,你赔啊!” “砸不到眼睛上。”万景山认真道:“妹姐现在很虚弱,她说她不想见人,你等几天再去看她。” 曹林森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吃,“她不想见人,那我扮成猴子总可以了吧?” 万景山:“……” “再说了,女人嘴里说的话不能全信,她说不想见人,但未必不想见我。” 曹林森颇为自信道:“她都不顾性命替我挡刀子了,还能不乐意见我?我看她早就喜欢上我了。” “妹姐仗义,身边这些朋友,不管谁碰到这样的危险,她都会挺身而出。” 万景山这话说的没错,但其实他也没有否认林子刚才的那个推测。 其实万景山和江岚汀都看出来他们两人互相有点喜欢了,只是不知道当事人有没有发觉。 “倒也是。”曹林森默默地吃了会儿苹果,又道:“那她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都应该去看看她。” 万景山还是那句话,“过几天。” 曹林森无奈叹气,“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晚上八点半,当日食材用完,山风药膳打烊了。 江岚汀拎着饭盒去了病房。 “来,夜宵。” “什么好东西?”曹林森独眼放光。 “鱼汤。”江岚汀把饭盒递给万景山,就坐到了床边的也椅子上。 万景山打开饭盒,把鱼汤倒到碗里,拿给曹林森。 曹林森咕嘟咕嘟牛饮般喝汤。 江岚汀哭笑不得,“你慢点喝。” 曹林森停下来,抿抿嘴唇,“真好喝!” “有挺多,够你喝的。”江岚汀看着他,“你脸上有点血色了,看样子恢复得挺快。” “年轻,身体倍棒!”曹林森喝了口鱼汤,说:“大山你跟汀姐回去,我这晚上不用留人。” “他留在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江岚汀顿了顿,“是为了看着你。” 曹林森无语道:“你们至于嘛。” “妹姐不想见你,你别琢磨着偷偷去看她了。”江岚汀说:“你要是关心妹姐,就尊重她的想法。” “她到底为什么不让去看她?”曹林森猜道:“难道毁容了?” 江岚汀翻他一个白眼:“你盼妹姐点好吧!” 曹林森都怀疑他们瞒着自己什么事儿了,难道妹姐伤得很严重? 人醒了什么的都是骗自己的? 但他又不想往坏处想。 就像江岚汀说的,要盼着妹姐好。 他心里无时无刻都在祈祷朱红妹平安无事,所以一直想去看看。 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可万景山太警惕了,后半夜他稍微一动,这哥们就会醒。 “你他妈的假睡啊?”曹林森没好气。 万景山说:“没假睡。” “骗鬼呢。”曹林森一肚子气,“我把动作放那么轻,你都能听见,还是不是假睡。” “我真睡着了。”万景山说:“这是我的特技。” 竟然还有这种特技, 真不知道真的假的。 曹林森认命地重新躺下,彻底打消了偷偷去看朱红妹的打算。 一周后,江岚汀下午就过来了。 “江老板亲自过来给我送晚饭啊,我真是太感动了。” 曹林森瘫在床上,宛如一条咸鱼。 “起来。”江岚汀后半句话还未出口,就听到床上那人说:“不起,我犯困。” “那你睡吧。”江岚汀悠悠道:“大山,咱俩看看妹姐去。” “什么?!”曹林森一骨碌翻起身,“你刚才说去看谁?” 江岚汀笑了笑,问他:“去不去?” “看妹姐啊?”曹林森生怕自己听岔了,想确定一下。 “对。”江岚汀点点头,“去看妹姐。” 曹林森喜上眉梢,“她肯见人了?” 江岚汀笑道:“猴也见,你扮成人扮成猴都行。” 曹林森瞥了万景山一眼,“你咋什么都跟你媳妇说。” 万景山耸耸肩,“我跟媳妇无话不说。” 曹林森服气了。 “你快点起来洗把脸,收拾收拾。”江岚汀催他:“看你这埋汰样,妹姐见了都得嫌弃你。” 曹林森眼睛上还包着纱布,他没有拆开看过。 眼球摘掉了,黑洞洞的肯定很难看,眼不见为净。 有纱布洗脸不方便,只能下半张脸,额头什么的只能用毛巾擦一擦。 洗个破脸,半擦半洗的,麻烦得很,所以这几天他都没怎么洗脸,对付得很。 不过要去见朱红妹了,肯定不能这么邋遢着去。 曹林森打香皂把能洗的地方都好好地洗了洗,连脖子都认真地搓洗了一番。 接着擦身、洗脚、换衣服。 在走廊的公共卫生间里收拾了大半个小时才完事。 江岚汀看他一眼。 不错,挺精神的,之前一身的病气都几乎没了。 “怎么样?”曹林森拽了拽夹克衫的衣摆,抬起下巴问。 江岚汀竖起大拇指,“意气风发。” 万景山接过话道:“可以去相亲了。” “相什么亲啊……”曹林森轻咳一声,换上皮鞋,说:“走吧。” 江岚汀朝他鞋子上看了一眼,失笑道:“什么时候把皮鞋都备好了。” 曹林森不回答。 万景山便说:“他特意吩咐他小弟拿过来的。” 曹林森一本正经地解释:“见救命恩人,不能太随便了。” “嗯。”江岚汀笑了笑,“你说得对。” 朱红妹知道曹林森晚饭前会来,已经早就收拾妥当,在病房里等着了。 翠翠小声问她:“妹姐,我带着口红呢,你要擦一点不?” “不用了。”朱红妹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领导要来,搞那么隆重干啥。” 涂口红的话,打扮的痕迹太重,搞得好像她看上曹林森了似的。 多让人误会。 ------------ 第147章 咱俩领证去吧? 曹林森大步走进病房,大喇喇地把椅子拉到床头,坐到了朱红妹旁边。 “你看起来还行啊。”他上下打量朱红妹,“干嘛不让我过来?” “你太吵。”朱红妹说:“我想好好休息。” 曹林森:“……就因为这?” 朱红妹看他一眼,“不然呢?” “你说啥是啥呗。” 来之前曹林森本来想好好道谢的,可真见着面了,莫名其妙地总想怼人。 他跟朱红妹好像就没法正常说话。 “你眼睛……咋样了?”朱红妹看着他眼睛上的纱布。 纱布很大,把眼角的刀疤都遮住了大部分。 “眼球摘了。”曹林森自嘲地笑了笑,“以后就是个独眼儿龙了。” “小命保住了就庆幸吧。” 朱红妹听江岚汀说,水果刀再扎深一点,就会破坏脑子,非常的危险。 “我招惹的事儿,啥后果自己都担着。” 曹林森想看看她肚子上的伤口,伤口看不到的话,看看被包成什么样了也行啊,可她盖着被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没好气道:“你过来瞎掺和啥啊,你知道有多危险嘛!” 朱红妹太了解曹林森了,所以心里也没生气,不过嘴上却怼了一句:“你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 “不这么说话,那怎么着?”曹林森顿了顿,“我以身相许呗?” 朱红妹嫌弃地撇撇嘴,“谁稀罕。” “我说真的。”曹林森故作淡定,但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紧张,“妹姐,我可以以身相许。” 朱红妹沉默片刻,问他:“你什么意思?” 曹林森抖抖腿,语气很是随意地说:“就我想以身相许呗。” 朱红妹眨眨眼,说:“听不懂。” “……你扎坏肚子,还是扎坏脑子了?”曹林森显得稍微有些急躁,“这都听不懂!” 朱红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江岚汀,“你听听,我就知道他是这种态度。早几天见,我肚子上的缝线都得气崩掉。” “你们聊着。”江岚汀拉着万景山往外走,“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你们别走。”曹林森喊住他俩。 江岚汀用视线询问朱红妹的意见。 “小汀、大山,你们就在屋里待着。”朱红妹说:“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要是啥混账话,你们替我收拾他。” “我看上你了。”曹林森毫无预兆地抛出了这么一句。 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不过这份安静没持续很久,就被推门而入的翠翠给打破了。 她一手拎着刚打满热水的暖水瓶,一手拎着乐乐的书包。 “你们要喝茶吗?”这话是问江岚汀和万景山的。 不过话音刚落,她就发觉屋里的气氛不太对头。 “朱红妹,我说我看上你了。”曹林森什么都不打算管了,刚才已经把话讲出口,他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朱红妹,表情甚至有点严肃,“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该不会还听不懂吧?” “懂了。”朱红妹的脸颊难得泛起绯红。 曹林森等了等,没等到下文,“然后呢?” 就光懂了? 懂了之后得给个回应吧? 朱红妹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也不会玩欲擒故纵那一套,虽然有点羞涩,但还是痛快地给了对方答案。 “那你以身相许吧。” “真的?”曹林森心脏一阵怦怦乱跳。 “嗯,你要是乐意,咱俩就一块儿过。”朱红妹讲话十分朴实。 “我当然乐意,我有什么可不乐意的。不过……” 曹林森话锋一转,“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以前的事儿,我之前搞过很多个对象,我……” “你不用跟我讲这些。”朱红妹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在意,以后你能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就行。” 这一刻,曹林森着实感动了,嗓子里边堵得慌。 “你不怕我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出去乱搞啊?” 朱红妹挑起眉梢,直接问他:“你会吗?” “那可不好说……” 曹林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我肯定不会乱搞。 但这样的保证要对自己说,讲出口给别人听,并没有什么分量。 朱红妹没太生气,也没惊讶,只道:“那你想乱搞的时候,咱俩就分摊儿,你别骗我就成。” 曹林森怔了片刻,只吐出一个字来:“好。” “我可有三个见证人。”朱红妹扫了眼江岚汀、万景山和翠翠,强调道:“你别想糊弄我,欺负我,欺骗我,给我撑腰的人你可得罪不起。” 曹林森失笑道:“我吓死了,我谁都得罪不起。” “你不想跟我过了直接跟我说就行,你知道我什么脾气,我肯定不会赖着你。” 朱红妹说:“我晓得我年纪不小了,条件也一般,比不上你之前谈的那些漂亮小姑娘。” “打住!”曹林森拍拍被子,“妹姐,可是你自己说不提以前那些事的。” 朱红妹道:“行,那我不说了。” “妹姐,我第一次认真喜欢一个人。” 曹林森听了她刚才那些妄自菲薄的话,顿时有点上情绪,也就把真心话都往外倒了倒。 毕竟屋里这几个也都不是外人,让他们听见了也没什么。 “我每天去山风药膳,都想找你唠嗑,跟你说说话,我心里很舒坦。” “回去之后,我也总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地想。” “因为总想,甚至做梦都会梦到你,这才意识到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但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之前就是个混日子的,过一天算一天,所以不想招惹你。” “你应该过那种红红火火,踏踏实实的幸福小日子,像汀姐和大山他们俩那样。” “不过这次你不要命地替我挡了一刀,我想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而且,我隐隐的感觉,你可能也有点喜欢我。” 曹林森停下来,看着朱红妹。 朱红妹并没否认,“嗯,我是喜欢你。” 曹林森心花怒放:“那等出院了,咱俩领证去吧?” 朱红妹想也没想道:“成。” ------------ 第148章 突发!汀姐不见了 年后渐渐开始升温。 万铁匠的铁匠铺正式开业了,“玫红铁匠铺”的牌子挂起来之后,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有人问:“为啥叫玫红啊?” 从来没听过有铁匠铺叫这样的名字。 “这是谁的名字吗?”另一个人猜测道。 万铁匠笑着说:“玫红,是我心上人。” 他脸上挂着笑容,说得跟玩笑话似的。 “真的假的,你别糊弄我。” “玫红真是你心上人啊?” “那你心上人呢?名字这么好听,人是不是也长得特别漂亮?” “玫红该不会就是你媳妇吧?” 镇上很久没有新店开业了,大家难得有热闹可看,各个都很兴奋。 光是一个名字,就能议论上老半天。 刚开始生意倒是一般,但万铁匠也不心急。 回家了跟儿子和儿媳妇说:“慢慢来呗,反正你俩能赚钱,我就当解闷了。” 江岚汀赞同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万叔,你现在的心态真不错。” 万景山附合道:“爹,给你一个口头表扬。” 万铁匠嘁了一声,“我还用你表扬?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你可别弄反了。” 三个人每天都早早地起来,围桌吃饭,再一起出门。 各有各的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分外有奔头。 曹林森和朱红妹领结婚证那天,万景山跟着去了,还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拍照时,其他去领证的小夫妻看见,便过来问可不可以给他们也拍一拍。 小夫妻们说可以给钱,还留下了各自单位的地址。 万景山一一记下来,给每个有这样请求的小夫妻都拍了照片。 其中一个人是杂志社的主编,他建议万景山参加一个省里的摄影展。 万景山有点心动,在得到照片主人们的许可后,便通过这位主编参加了比赛。 他赶上了末班车,结果在半个月之后就出来了。 无可争议的一等奖,作品有机会在省城的美术厅展出,还有两百块的奖金。 这天事情不多,万景山便去杂志社领了两百块奖金。 取到钱,便直接回了山风药膳。 可一进门,就发现气氛很凝重。 晚饭时间,本来所有座位都会坐满的,平时这个点都有等位置的客人了。 可今天饭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吃饭的客人。 “你总算回来了。”曹林森最近大多时间都窝在录像厅养身体,过来的时候不多。 他脸色不大好看,万景山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汀姐不见了。”曹林森说着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嘭一声响,万景山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时候不见的?”万景山面色冷冽。 曹林森看了眼手表,说:“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她去给芳芳送东西,人在芳芳小吃店门口被抓走了。” “抓走了?”万景山眉头皱得死紧。 江岚汀有些身手,想抓走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对方人多,或者再用点别的手段,要抓一个人确实也不难。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况且事发突然,他们还都没有心理准备。 “芳芳看见门口停了辆面包车,里头有很多人,汀姐跟里边的人说了一句话,之后人就被拉进去。” 曹林森语速极快地说道:“等芳芳觉得不对劲跑出去的时候,面包车早就开远了,朝着县医院的方向,到下个路口之后往哪儿拐就看不见了。” 万景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在春芳街上直接绑架人,胆子这么大,对小汀有这么大恶意的人……” 他看向曹林森,“如果萧才良没有从看守所逃出来,如果江真洁没从精神病院跑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到:“苏幸福。” 几秒钟的沉默后,曹林森说:“这段时间我在养病,很多事情都没顾上,没留意苏幸福的动静。” 万景山还记得曹林森之前说过的话,“坏人想作恶,想防是防不住的。” “你竟然还记得。”曹林森叹了口气,说:“我跟翠翠已经去报过警了,不过现在情况比较模糊,他们还没法去找人,要再等等看。” “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万景山询问曹林森的意见。 曹林森对这种绑人斗殴之类的事情比自己更了解一些。 而且……“你跟苏幸福认识很多年了吧,她有没有什么常去的据点?” 曹林森摇摇头,“苏幸福门路多,她很会搞关系的,之前也出过各种各样的事儿,不过她都能脱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万景山咬着后槽牙坐下来,愤愤道:“他为什么不抓我呢!他应该抓我啊!” “她越喜欢你,就越恨汀姐。”曹林森搓了搓脸,一不小心碰到了盖在眼睛上的纱布,疼得嘶了一声,放下手,继续道:“苏幸福是个疯子,我们得尽快找到汀姐,要不然……”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难以预料。 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去打个电话。”万景山站起身走了出去。 曹林森派出去的人,一波接一波地回来,都说没查到任何消息。 万景山联系了褚文武。 当天晚上,褚文武通过各路关系终于查到了江岚汀在哪里。 “北郊废弃琉璃厂,在二厂区旁边的礼堂里。” 万景山捏着电话,说:“谢谢武哥。” “需要我过去吗?”褚文武顿了顿,“不过估计赶不上救人,得靠你自己了。” “救人我去。”万景山说:“麻烦武哥来一趟,后面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褚文武痛快应下,并叮嘱道:“你注意安全。” 万景山挂了电话,去找曹林森:“帮我借一辆小汽车。” 曹林森抬眼问:“找着人了?” 万景山点了点头。 曹林森很快就借来了车子。 万景山说:“我自己去,你在这里守着。” “那不行。”曹林森捏着车钥匙,率先坐上了副驾,“你不让我去,这车我不能借给你。” 万景山没有磨蹭的时间,看了曹林森一眼,就上了车。 一路飙车,朝北郊飞驰而去。 ------------ 第149章汀姐威武 江岚汀悠悠醒来,觉得浑身都疼。 眼睛生涩,缓慢睁开,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刺眼的光亮。 “醒了啊?”苏幸福坐在三米外的椅子上,优雅地喝着热茶。 江岚汀瞥了她一眼,接着四下扫了几眼。 屋子很大,看起来像个礼堂。 有很重的霉味,这个地方应该闲置很久了。 除了苏幸福,还有七个人,五男两女,年纪都不是很大。 最年长的应该就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站在最远的地方,估计在放哨。 对周遭的环境有了大概得认知之后,江岚汀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双手反绑,绳子捆得很近,小臂酸麻,这是血液流通不畅的表现。 手腕生疼,虽然看不见,但肯定已经勒出血了。 脖子上有不太明显的微小刺痛,鼻子发干发痒,也有痛感。 深吸鼻子,能闻到点臭味。 她是被迷晕绑过来的,脖子上被打了药,鼻子也被捂了。 真是双管齐下,计划得很完备啊。 江岚汀轻笑一声,不屑道:“至于吗?你带着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我?” “打架多暴力。”苏幸福走过去,拍了拍江岚汀的脸,“女孩子打架很丑的。” 江岚汀挑挑眉梢,问:“滑吗?细腻吗?” 苏幸福用手仔细地摸了摸江岚汀的脸蛋。 细腻、柔软、温润、滑滑的,比鸡蛋有温度,比豆腐有韧劲,比凝脂有质感。 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滑,细腻!真好摸,难怪大山喜欢。” 苏幸福勾起嘴角,笑得诡异,“如果毁了这张脸,你是不是会很伤心啊?” 江岚汀面色不变。 苏幸福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恐惧,但观察半晌,都未见一丝一毫的害怕。 “你觉得大山是因为我皮肤好,我长得好看就喜欢我吗?” 江岚汀盯着苏幸福的眼睛,“你太肤浅了。” 苏幸福呵呵冷笑,“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下半身动物,只喜欢好看的好摸的好上的。” 江岚汀摇摇头,露出鄙夷的笑,“那是你之前认识的男人,搞定的男人,不能代表一切。” “我不信。”苏幸福固执己见,“带Y染色体的男人都一样。” “我跟大山成亲的时候,我比现在胖三四十斤,当时我一脸麻子,是木香村著名的泼丫头。” 江岚汀说得不急不缓,被五花大绑了,依旧保持着游刃有余的姿态 “这些你没去调查过吗?你这么想勾搭大山,至少应该去村里多了解了解吧?” “我不需要费那些劲。” 苏幸福一把揪住江岚汀的头发,往下扯了扯,强迫江岚汀仰起头。 “我对男人也没那么执着,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万景山是故意推我下湖的吗?害我差点冻死淹死,我得让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有多惨。” 江岚汀头皮生疼,眼角都被扯了上去,但她依旧能撇出嘲讽的笑容。 “哦,原来苏老板是因爱生恨了,真可怜呢!” “你激怒我,没有半分好处。”苏幸福松开手,朝江岚汀的肚子上重重地踹了过去。 然而这一脚却被半路拦截了。 苏幸福的心跳倏然停止,脸上的得意和狠劲儿都还挂着,没来得及变换,整个人就被摁到了地上。 两人说话是,江岚汀偷偷地解开了帮手的绳子。 绳子绑得再紧也没用,重要在绳子打结的方式。 这还是褚文武教给她跟大山的。 用高超的绑人方法,很难解开,越用力绑得越紧。 而常见的简单的绑法,搞得再紧,只要掌握扭转的方式,很快就能解开。 江岚汀刚醒的时候,就用手指头探了探,清楚了这是什么样的结。 最简单的那种,所以她心里并不紧张。 只要苏幸福靠近她,她就有办法脱身。 江岚汀双手解放,把苏幸福摁到地上时,顺手捡起了地上的一个酒瓶渣子。 有很锋利的尖口,堪比一把小尖刀。 这也是她提前观察好的,所以扑到苏幸福的方向,是有意为之。 “都别动。”江岚汀禁锢着苏幸福,酒瓶尖锐的裂口抵着苏幸福的脖子。 苏幸福刚刚本能地扭动时,尖口蹭到皮肤,已经流出了鲜血。 “扎下去大动脉破裂,血能喷几米高,神仙来了都救不了。苏老板,我劝你冷静一点,让你的人都退后。” 苏幸福吓坏了,她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危险,当下浑身酥软,止不住的颤抖。 “都退,退后,快退后,听她的!” 七个人缓慢地退后了一步,紧张地看着她们。 此时江岚汀的脚还绑在凳子腿上,她抓着苏幸福转了个身,沉声命令道: “把脚上的绳子给我解了。” 苏幸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凑过去。 她之前连打架都没打过,双手能自由活动了,也不敢有所反抗。 脖子上还怼着一个可怕的武器呢。 可这绳子系得太紧,她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她手劲儿太小,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没用。 “别着急,慢慢解。”江岚汀抓着她,眼睛时刻留意着周围的人。 苏幸福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把江岚汀两只脚腕上的绳子全部解开。 “真是笨的可以。”江岚汀冷哼道:“就这还学别人玩绑架呢?” 苏幸福哭着求饶:“江老板,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肯定不惦记大山了,我,我我我,我离开春芳街,理发店我也不开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行不行?” 江岚汀:“当然不行了。” “我给你下跪,我给你道歉,我可以赔钱,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提要求吧!” 这时远方传来汽车声。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这里车上杂物多,掀起一片尘土。 小汽车直直地驶来,停在江岚汀面前六米远的地方。 江岚汀看到万景山从车上走下来,并朝自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血?” “小汀,你吓死我了!” ------------ 第150章 玩点真正的成人游戏 江岚汀在万景山的怀抱里,但双手还谨慎地抓着苏幸福没放。 “我没事。”她安抚般地亲了亲万景山的下巴,“没受伤,你别紧张。” 万景山见她确实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就是手腕上的擦伤依旧让他心疼得很。 “你挺有本事的啊,竟然能找到这里。”江岚汀半夸奖半玩笑地说:“林子帮的忙?” 曹林森刚好走到面前,“我哪有那个本事。” 他说着瞥了眼苏幸福:“苏老板没有固定的地盘,难找得很。” 万景山解释道:“我找了武哥。” 江岚汀讶然,阵仗搞得还挺大。 也是,今天其实的确挺危险的。 要是苏幸福手底下有人精通绑人手法,给她系个无法自解的绳结,那她就很难脱身了。 “回头要好好谢谢武哥。”江岚汀顿了顿,看向曹林森,又道:“还有你,林子,我欠你个大人情。” 曹林森不客气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让你怎么还。” “慢慢想,不限期。” 江岚汀扫了眼跟着苏幸福的那七个人,他们竟然全都没有跑路。 “他们是你什么人?这么忠诚。” “孙哥,你带他们走!”苏幸福对着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喊道。 男人站着没动,沉声道:“我不走,有事一起担着。” 其他几人也异口同声:“我们也不走!” 江岚汀觉得场面有些好笑。 搞得跟对方是什么忠肝义胆的侠士,自己这边反倒像无情狠辣的反派似的。 “你们知道苏幸福为什么要抓我吗?”、 没人应声。 江岚汀看向被称作孙哥的男人,问他:“看你在这里年纪最大,应该最懂事了,你知道吗?” “我不用知道。”孙哥绷着面孔,一脸刚毅,“小苏的事情我从不过问。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不过问。”江岚汀顿了顿,总结道:“原来你没脑子,是个木偶。” 孙哥瞪着江岚汀,眼中直冒火。 “她要是杀人放火,你就递刀送柴呗?”江岚汀冷冷一笑。 孙哥张嘴想反驳什么,江岚汀没给他讲话的机会,收回视线,对苏幸福说:“你在笼络人心上真是有点本事。” 这时从远处传来警笛声。 万景山和曹林森出发时,让翠翠去报警。 他们先行一步,加上万景山把汽车开出了火箭的架势,所以比警察早到了一会儿。 苏幸福因为江岚汀,短时间内第二次被抓。 绑架不是小事,但因为江岚汀提前脱身,苏幸福脖子上还有伤,这件事变得模棱两可。 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 江岚汀说自己被迷晕了,提出让警方验血,结果也什么都没验出来。 褚文武赶来,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也说没办法。 苏幸福咬定了江岚汀是主动跟她去了废弃琉璃厂,两人因为一些情感纠纷所以动了手。 绑架什么的,苏幸福根本不认。 至于现场留下来的带有江岚汀血液的麻绳,苏幸福解释道: “那是因为她打架很厉害,我怕她打死我,所以才让我的朋友们把她绑起来了。” “我把她绑起来,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并不是要绑架她。” “我绑架她有什么目的呢?我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呀?” “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我绑人绑得也没那么结实,她都自己给解开了。” “她解开之后还拿碎酒瓶扎我脖子,我才是受伤最终的受害者。” “不过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到最后,苏幸福竟然摆出了宽宏大量的样子。 江岚汀知道这次奈何不了她,便也不执着于立马摁死她。 调查结束,两人离开时,江岚汀给苏幸福留了一句话:“再一再二不再三。” 下次,就是你永世不得翻身之日。 并且,下一次江岚汀会主动出击,不会再等着被动反击了。 有些危险人物,真是一刻都不能留。 万铁匠接了个大活,这两天都住在铁匠铺里没回家,对儿媳妇被绑的事儿一无所知。 他让人捎话回来,说后天晚上回家。 江岚汀两个手腕伤得不算重,但都包上了纱布,最好不要沾水。 万景山帮她洗了澡,搓头、洗脸、耳朵、脖子…… 仔仔细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小细节。 江岚汀轻阖双眼,享受着极致的服务。 最后洗得人浑身滚烫,呼吸发沉。 睁开眼时,透过缭绕的雾气,她用一双氤氲热望的双眼凝视着万景山。 万景山借着冲洗泡沫的机会,在她柔滑的肌肤上反复流连。 手下的动作变了意味,他的余光捕捉到她的视线,白雾里似乎带着电流,不断地电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难以控制身体本能的变化。 喉结高频地翻滚,江岚汀凑过去浅浅地啄住,双唇抵着喉结,开口时嗓音带着潮湿的雾气:“你快点洗,我在床上等你。” “嗯。”万景山把她擦干,套上衣服。 “今天,玩点真正的成人游戏。”江岚汀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话说得隐晦,但又直白。 万景山听懂了,他真切地感到每个细胞都在飞驰,在奔涌,在冲撞。 七手八脚地冲完澡,用了不过五分钟,但他又猛地停下来,顿了几秒,又重新仔细地从头到脚地打了遍香皂。 他想把自己完全地洗干净,每根汗毛都要带着皂香。 江岚汀是纯白而圣洁的,他不想污染了她。 收拾好之后,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江岚汀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表,她等了二十五分钟,比想象中要久。 脚步声停在门口,秒针走了十步,江岚汀笑着开口:“门外罚站呢?” 门开了,万景山裹着外面的屋外的寒气走进来。 江岚汀看他一眼,“过来。” 万景山抬手要拉灯,她制止了他:“开着。” “嗯?” 江岚汀笑了,“你害羞啊?” 万景山眼尾绯红,透过层层衣服都能看出他肌肉在紧绷。 “别关灯,我要看着你。”江岚汀拍拍身边的床,“过来。” 万景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直接将她推到床上,身体压下来,微凉的软唇,撞出最灼热的吻。 ------------ 第151章天赋异禀 他们吻得很熟练,但每次又都有着些微的不同。 两人的经历变多了,感情加深了,因而今日比昨日就多了几分浓厚的感情和分量。 吻到情浓,江岚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东西。 “是什么?”万景山偏头望去。 视线收拢,思绪回归的时候,江岚汀告诉他:“人类幼崽隔离小气球。” 万景山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咔地一声响。 当反应过来江岚汀手里拿的是什么时,他尾椎骨一麻,感觉浑身热血都在向下奔流。 “会用吗?”江岚汀的声音也跟平常不一样了,嗓子发紧,裹着满溢的渴望。 万景山不太确定地说:“会吧……” 江岚汀也是新手,只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 不过这种事情,有天赋的人应该会无师自通。 “你试试。”她抬手一递。 万景山直起身,跪在她面前,微颤着手慢慢撕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再缓慢地落下。 “等等。”江岚汀抬眸看他,低声指导:“前面应该留点空间。” 万景山顿了顿,照着她说的做了。 “……对么?” “应该对了。”江岚汀环住他的脖子,拉着他重新躺下来。 万景山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撞击在柔软的如水深情中。 两人如隼牟结构般契合,躯体严丝合缝成一幅完美的作品。 江岚汀偏头皱起眉头。 “疼吗?”万景山紧张地询问。 江岚汀摇摇头,拉住试图退缩的他,“你继续。” 万景山小心翼翼,掌心安抚,极致温柔。 没多久便大汗淋漓。 不是剧烈运动后的汗水,而是忍出来的汗水。 江岚汀缓过了最初的不应,尝到了滋味。 他太照顾她,她便想去奖励他。 江岚汀带起了速度,她来掌控,来命令,来描摹,来恣意享受这非凡时刻。 万景山是个最优秀的执行者,他能完成她所有的指令。 彼此顾及感受,双向的爱,成就了一同的飞升。 相拥着平复呼吸,两人对视一眼,脉脉含情。 本来都想问对方怎么样,可看到彼此的笑容,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样,好不好,不是很明显吗? 江岚汀轻轻地攥着他的脖子,用蛊惑人心的低哑嗓音夸他:“你是天赋型选手啊。” 万景山的目光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半秒,一直看着她,喉咙在她掌心震动,嗓音揉着醇酒般,蛊惑人心。 “下次会更好。” 江岚汀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夹在指尖,在空中晃了晃。 “来吧,证明一下。” 万景山愣了愣,“现在吗?” “嗯。”江岚汀能感觉到他还有状态。 但万景山有点犹豫,“你缓缓吧……我听说刚开始不能太……那个,对你不好。”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江岚汀笑道:“我就问你想不想?” 答案显而易见,但万景山抿住唇没有回答。 “你是天赋型选手,我也天赋异禀。” 江岚汀撕开包装袋,亲自动了手。 万景山深吸一口气,朝着她凑过去。 两人不知餍足,身心摇晃,在抛飞又坠落中迎来了黎明。 日出时,他们陷入了沉睡。 睡前江岚汀在狗盆里放了足够多的食物,咕噜和小黄很懂事地没有上楼吵人。 一觉睡到半下午。 江岚汀在他怀里睁开眼,一秒两秒三秒…… 挨? “魔法消失了吗?” 万景山嘴角微微弯起。 原来醒了。 “醒了怎么还装睡?”江岚汀把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胸口。 手感真好,每次她都忍不住默默感叹。 万景山把脸埋在她的头发和枕头间。 江岚汀失笑:“还不好意思了?” “没有。”万景山闷声否认。 “我饿了。”江岚汀每次这样说,他都会飞速起床。 但今天有点反常。 万景山搂着她的腰,商量道:“再抱会儿。” 江岚汀咂摸出味儿来,“你该不是还想干点什么吧?” 万景山默认了。 “我要休养生息了,你想就自己解决。” 江岚汀觉得满床狼藉,身上也不够清爽,肚子也是真饿了。 折腾一晚上,腹内空空,都能听到里面在打雷。 万景山听出来她是真的没这方面的想法,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抬起头,说:“我去冲个澡,然后就做饭。” 说着便下了床,利落地套上衣服,并问道:“你想吃什么?” 江岚汀想了一下,“葱油饼。” “行。”万景山笑道:“再做个蛋汤。” 江岚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他忙活。 万景山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便随口抓来一个话题,说:“咕噜真懂事,没上来闹人。” “我昨天跟它说好了。”江岚汀慵懒地靠在床头,“让它带好小黄,别来打扰我们。” 万景山穿戴好,抬眼看她,说:“咕噜最听你的话。” “你呢?”江岚汀笑问。 万景山认真地回答:“我也最听你的话。” “去吧。”江岚汀说:“不着急,我可以先垫两块饼干。” 万景山走出去,两分钟后又跑了上来。 他一手拿着铁盒饼干,和蜂蜜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另一只手上是装着温水的牙杯,和挤好了牙膏的牙刷。 牙刷稳稳地平放在杯子上,牙杯被万景山放到窗台上。 “你在屋里先刷牙吧,外头风大,你吃点东西再下去。” 江岚汀早上都先刷牙才会吃东西,万景山了解她的一切小习惯。 这样细心体贴的男人,真的并不多。 放完东西万景山再次离开。 江岚汀穿衣,刷牙,喝蜂蜜水,站在窗边晒着太阳吃饼干。 站了一会儿,腰酸有点明显了。 大腿根也有点隐隐地疼。 还是激烈了一些啊! 不过……体验感很是不错。 咕噜和小黄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厨房里传来万景山做饭的声音。 江岚汀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站在避风的另一边。 不一会儿,葱油饼的香气阵阵飘来。 饼干真的不顶什么事,她关好窗户,小跑着去了厨房。 万景山看她一眼,露出灿然的笑,“正好,可以吃了。” 江岚汀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大山,早安!” ------------ 第152章 干了点不可对外人道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万铁匠回来,一眼看到江岚汀的两个手腕都包裹着纱布。 他当即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受伤了?怎么伤的?严不严重啊?” “没事。”江岚汀语调轻松,“就破点皮。” 万铁匠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怎么给弄破皮的?” 着实有点奇怪。 他看了看江岚汀,又偏头瞧了眼自个儿子。 这俩孩子,红光满面的,眼睛里都滋滋地往外冒着光。 啧,更奇怪了。 难不成——是儿子干了点什么不可对外人道的事情,把儿媳妇给弄伤了? “就……”江岚汀顿了顿,跟万景山对视一眼,说:“杀鸡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好,也不会留疤。” 万铁匠见他们眉来眼去的,更觉蹊跷。 但小夫妻的情趣,他这个公公就不好多问了。 “以后杀鸡杀鱼之类的事情,让大山干就行,他皮糙肉厚的,抗造。” 万铁匠轻咳一声,坐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口茶。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倒是莫名其妙地尴尬了起来。 但心里还有点止不住的开心。 该不会很快就能抱上孙子孙女了吧? 不过小汀还小,也不用着急要孩子。 只要他们感情好,恩恩爱爱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这样一想,他面色舒展开来,招来咕噜和小黄,摸摸狗头,挠挠狗下巴。 江岚汀坐在对面,也悠哉地品着茶。 “前两天我去季老那儿弄外敷的草药,他跟我说联系了一个能做义肢的地方。” “义肢?”万铁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是啥?” 万景山解释道:“假腿。” “哦……”万铁匠了然地点点头,“要给我安个假腿啊,还义肢,整那么文绉绉的。” “对,就是假腿。”江岚汀淡淡一笑,“万叔,你哪天有时间,咱们去看看?” “带个假玩意儿,能走路吗?”万铁匠对这种东西秉持怀疑的态度,“该不会拖着个累赘,让人更费劲吧?” 江岚汀对现在做假肢的技术发展到何种地步了并不太了解。 而且这方面她前世也没太关注过,不是特别的熟悉。 “行不行的,试一试才能知道。” 万景山劝道:“先去看看,不好用就不带,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那倒是。”万铁匠摆着手指头想了想,“明天有个客人要来,后天我要收徒弟,大后天吧?” “行。”江岚汀开玩笑道:“万叔现在真是个大忙人,要一块儿干点啥都得提前约时间了。” “那你不看看。”万铁匠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小老板呢!” 要死不活的躺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重新拾起老本行,第一次再次赚钱,那感觉,简直没法形容。 好几个晚上,睡着睡着都给笑醒了。 约见的那天气温陡升,积雪全融化了,路上一片泥泞。 但蓝天白云,太阳高悬,空气里隐约有了万物复苏的气息。 见面的地点在季老的“宗堂草药铺”。 季老给他们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崔耀强,以前是大夫,正经大医院的大夫,现在已经退休了。” “他退休之后就开始搞起了假肢,研究了好几年,现在有了点眉目,我看过那些假肢,还不错,就给你们引荐一下。” 崔耀强中等个头,骨架小,也纤瘦,看起来比万铁匠还要小上两号。 他鼻子上架了个厚厚的平底子,猛一瞅都看不清他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这近视度数真不小啊! “你们好。”崔耀强讲话一板一眼的,带着点生硬。 “我夫人是残疾人,被高压电电没了一条手臂。” “我搞这个研究,最开始是为了帮她弄个好用的假肢。” “后来研究过程中认识了很多身体有残疾的人,觉得他们生活得很不容易,很是触动。” “所以就想把假肢做得更好更舒服,让他们都能过得轻松一点。” 崔耀强开口先剖白了一番,很是真诚。 他身上有一股一条道走到黑的劲头。 这样的人适合搞研究,因为一头钻进去,没弄出成绩是不会轻易放弃,不会半途而废的。 说完自己的情况,崔耀强看向万铁匠的腿,“这位同志,是腿被截肢了吧?位置看起来挺高的。” “就留了一点大腿根。”万铁匠问他:“我这种情况也能带假腿吗?” 崔耀强谨慎地说:“我需要仔细看看伤口的情况,还有截肢的位置。” 万铁匠:“……” 崔耀强看着万铁匠,“你得把裤子脱掉。” “还是别了吧。”对于向刚认识没几分钟的陌生人露残腿,万铁匠有点心理障碍。 “不看我没法做判断。”崔耀强歪歪头,“你不好意思吗?你为什么不好意思?” 万铁匠有点无语。 这是需要问出口的吗? 江岚汀在旁边忍笑忍得有点辛苦。 趴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的季笑糖这时候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屋里这么多人,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在十几秒的沉默后,万景山开了口,“爹,我陪你去小屋,把裤子脱了吧,你就当崔大夫是在给你看病,没什么的。”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万铁匠不太乐意,打起了退堂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拄着拐杖走路不比你们慢。带假腿干什么呀,累赘东西。” “怎么会是累赘呢?!”这话崔耀强就不乐意听了,“也许现在功能性是不算理想,但戴上之后,穿着裤子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能看出你的腿有什么问题。” “站那看不出来,走路不还是能看出来?”万铁匠反驳他:“你骗鬼呢?” 崔耀强噎了噎,“走路虽然有可能被看出腿有问题,那也比这样把裤腿别在腰上要好吧?” “我不觉得。”万铁匠说:“别裤腿上怎么了?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 崔耀强激动地抬高了音量:“你自己不要体面,也不管你儿子儿媳妇,你家里人的脸面吗?” “崔大夫!”江岚汀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这样劝人,我感觉不是很好。” ------------ 第153章 有些暧昧了 崔耀强气得大喘气,对江岚汀说:“我劝不动,你们自己劝劝吧!” 江岚汀有点无奈。 这人太不会讲话了,本来好好的,硬生生把气氛给搞僵了。 万铁匠也来了脾气,对带假肢充满了抗拒。 万景山低声询问:“爹,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透透气?” “走走走,回家!”万铁匠拄着拐杖,几步就踏出了草药铺。 崔耀强指着万家父子俩离开的方向,说:“季老你看看,这人什么狗脾气。” 江岚汀蹙眉道:“崔大夫,我看你狗脾气更大。” “挨?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啊!” 崔耀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因为性格问题,他经常跟人拌嘴吵架,但他天生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被人怼几句就浑身颤抖,舌头也开始打卷不利索。 “你们都冷静冷静。”季老作为中间人,不得不站出来做调解。 “小崔啊,你骂人家狗脾气,人家儿媳妇听了能高兴嘛。” 崔耀强低着头叹气,“我就随口一说。” “小汀啊。”季老看向江岚汀,“崔大夫他不会说话,人一根筋,刚认识的时候我都被他气死了,不过时间一长,我就知道他人没坏心,就是经常词不达意,不懂人情世故。” 季老都这么说了,江岚汀不可能不给面子。 “我们全家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给我万叔弄个好一点的假肢,让他更方便一点。” “崔大夫,你肯定接触过很多残疾人,他们中很多人都不乐意向别人暴露自己的伤口吧?” “这种心情你应该能理解。” “我们让万叔配个假肢,并不是为了面子。面子不用靠这个来挣,所以我才说你刚才那么劝不太合适。” “可能对有些人来说,在乎的是面子,但你不能一概而论。” 江岚汀朝崔耀强笑了笑,语气很温和,“我好像有点说多了,就是想跟您讲清楚我的想法,避免更多的误会。” “对。”季老接过话头,“小汀没有想教育你的意思,这孩子很实诚,啥事就有一说一。” 崔耀强虽然犟,但也不是不讲理。 话说开了,他也能理解。 “是我太急躁了,我不怎么会讲话,等会儿我跟你公公道个歉。” 江岚汀透过崔耀强的肩膀,看到季笑糖在后面朝她做鬼脸,并用口型说了一个字,还搓了搓手指头。 挺简单的,口型说的是“钱”,手势也是“钱”的意思。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万景山走进来时,刚好看到他们“眉目传情”。 他脚步顿了顿,面部肌肉微微地绷了绷。 “万同志。”崔耀强性子还是急,见人进来了,立马说道:“刚才是我不对,对不住了,我给你道歉。” 说着就弯腰给万铁匠鞠了个九十度躬。 万铁匠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人,“你这是干啥,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我真诚给你道歉,你原谅说吧。”说着,崔耀强还想再鞠一躬。 “原谅原谅。”万铁匠赶忙道:“你别鞠躬了,等会儿把我弄折寿了。” 这是啥事儿啊! 乱七八糟的。 “进屋去看截肢面的情况吧?” 万景山刚刚在外面已经说服了老爹,进来崔耀强还道了歉,态度好得吓死人。 问题暂时解决了。 他们三人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江岚汀把季老拉到门口,低声道:“真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啊?你不会又骗我了吧?” “真的。”季老也压低了嗓音,“人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古怪,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天才嘛,都有点不寻常之处。” “我呢?哪里不寻常?”江岚汀笑问。 季笑糖跟过来,接她的话,“你不寻常的美丽。” 季老啧一声,“搁哪儿学得这油腔滑调。” “天才里有这么好看的吗?”季笑糖语气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不寻常的美丽,我说得不对?爷爷你不认同啊?” “药你煮完了吗?”季老教训孙子,“你又偷懒!一天不骂你,你就赖着不动弹。整天呵欠连天的,哪里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半夜偷地雷去了?!” “爷爷,给点面子。”季笑糖告饶,“等没人的时候再骂我。” “你还知道丢脸?!”季老撇撇嘴,“让小汀好好看看,你这熊样子。” 季笑糖嘟囔道:“她比我还小呢。” “你还知道啊。”季老说:“我都替你觉得丢人的慌。” 爷孙俩日常斗嘴,欢乐无限。 抬杠的话里,满是深厚的感情。 江岚汀每次听都忍不住微笑。 “汀姐,晚上留下来吃饭啊?”季笑糖邀请道:“我给你们蒸包子,怎么样?” 江岚汀瞥他一眼,回道:“等会儿我跟他们商量一下。” “他们肯定都听你的。”季笑糖用胳膊碰碰江岚汀,“我怪无聊的,陪我吃饭呗?要不然爷爷又该教训我了。” 季老不跟小年轻闲唠嗑了,他也站累了,坐到柜台后面,看起了报纸。 江岚汀见季笑糖那副小可怜样,便点了头,“行吧,包子啥馅儿 的啊?” “胡萝卜木耳粉条的,放了五香粉。” 季笑糖说:“馅儿我都调好了。” “认准了我会留下来吃饭啊?”江岚汀笑道:“我要是有事非要走呢?” 季笑糖嘴角一耷拉,扮惨相,“那我肯定伤心死了,我准备了六个人的份儿呢,至少能包四十个大包子。” 江岚汀:“崔医生也留下来吃晚饭?” “啊,不不不。”季笑糖赶忙解释:“崔耀强他马上就走了,他从来不在外头吃饭。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她说想吃包子,我就让她过来了。小姑娘六岁,挺可爱的,不闹人。” 江岚汀说:“你紧张啥,都答应留下来了,就不会走。” “这不怕你临时变卦嘛!对了,下个月我爷爷生日,提前告诉你一声,记得准备礼物呀!” 季笑糖说着往江岚汀耳朵边凑了凑,也不算太近,隔着有至少两拳的距离。 但这种姿态就显得有些暧昧了,尤其在万景山的眼里。 ------------ 第154章 上山再吻 江岚汀听到小屋的门响了,便抬眸望去,视线恰好跟万景山对上。 她坦坦荡荡,朝他笑了笑。 万景山却笑不出来,他直接走过去,淡声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季笑糖随口问:“咋样?万叔能带假肢吗?” “崔大夫说有难度,但可以。” 万景山回着季笑糖的话,眼睛却看着江岚汀。 江岚汀瞥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醋坛子翻了。 “汀姐,我先去做饭啦,你们聊着,很快就能吃上了。”季笑糖乐颠颠地走远。 万景山盯着季笑糖的背影,问她:“咱们要留下来吃饭?” “嗯。”江岚汀点点头,“你不乐意?” 万景山没吭声。 “为什么不乐意?”江岚汀追问。 “……没有为什么,想回家吃饭。” 万景山对季笑糖的感情是有些矛盾的,既喜欢这个开朗活泼的大男孩,又介意她跟自己媳妇走得太近。 “不坦诚。”江岚汀顿了顿,凑到万景山耳边小声说:“刚才季笑糖告诉我下个月他爷爷过生日,让我提前准备礼物。” 万景山“嗯”了一声。 原来只是怕季老听见,所以才说悄悄话。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不舒坦。 难道自己真的太小心眼了? 另一边万铁匠跟崔耀强已经冰释前嫌,聊了起来。 看起来聊得还挺开心的,气氛比江岚汀和万景山这边还要好。 季笑糖提前做了准备,包子很快就蒸好了。 “你们先上桌,我去喊奶糖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姑娘就推开草药铺的门,把头探进去看了看。 季笑糖朝她招招手,“快来,正准备去找你呢!” 小姑娘听到这句话才走进来,还轻轻地合上了大门。 “她叫奶糖,大名是赵乃糖,有容乃大的乃,小名就叫奶糖。” 季笑糖边介绍边领带众人上了桌,“奶糖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跟我最亲了。” 奶糖笑眯眯地说:“对,我跟笑笑哥哥最亲啦!” 草药铺后面有个大屋,中间摆着一个实木的大桌子。 桌上除了堆成小山的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还有一些凉拌小菜,和海带汤。 “你们自己拿哈。”季笑糖这样说,却十分殷勤地给江岚汀夹了个包子,“汀姐,你快趁热吃。” 之后他又用大勺子给江岚汀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手边。 奶糖抓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偷偷地往江岚汀那边瞟。 小心翼翼的,偷感十足。 江岚汀留意到小姑娘在看自己,便朝她笑了笑。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瞅了。 包子味道很不错,江岚汀吃一半的时候,万景山问她:“你还吃吗?” 江岚汀顿了一下,回道:“吃啊,挺好吃的,估计能吃三个。” 万景山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见江岚汀正在吃的包子只剩下三分之一,就给她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 江岚汀:“……” 她喝了两口汤,汤也只剩个底儿了,季笑糖看见了准备拿碗给她添汤,可手刚抬起来,就见万景山拿走了汤碗。 江岚汀无奈道:“你们都吃自己的!” 这搞什么呢! 幼儿园小朋友啊! 季笑糖吐吐舌头,说:“我这不是为了尽地主之谊嘛!” 万景山用很小的声音嘀咕道:“我在家也给你夹菜添汤。” 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你们还都挺有道理的呗?”江岚汀哭笑不得。 两人不吭声了,各自闷头吃包子。 对面季老跟崔大夫说:“我岁数真是大了,最近血一化啊,又冷又潮湿,我肢冷脉寒的越来越严重了。” “你自己熬点药喝。”崔大夫一脸认真:“调理身体还得靠中药。” “嗯。”季老点点头,“喝着呢,不过效果就那样,不如以前好了,主要是身子骨大不如前,朽木上填补也处处都是漏洞。” 崔大夫宽慰道:“你比其他老头好多了,要求也不能太高。” 江岚汀听了他们的话之后,便决定好了下个月要送给季老的礼物。 离开宗堂草药铺,江岚汀跟万景山说:“明天后天上山一趟。” 万景山问:“要采草药吗?” 山风药膳对草药的需求很高,除了直接采购,他们还会定期上山自己采摘。 不过他们有大半个月没上过山了。 “草药可以顺便采点。”江岚汀说:“主要是把之前留下来的那个野山参搞回来。” “现在就采那个野山参?” 陡坡上的野山参很不容易采摘,之前他们为了第一桶金,不得已冒了一番风险。 现在他们不缺钱了,他以为一时半会儿不会去采它。 “弄回来晒干,下个月送给季老。” 万景山明白了,应声说:“好。” 万铁匠听了心里有点痒痒,“我能蹭点吃不?我还没吃过人参呢。” 江岚汀笑道:“给你弄个别的人参,切成片晒干了,以后泡水喝。” 万铁匠嘿嘿一乐,“我老万也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了,真是享到了儿媳妇和儿子的福气喽!” 江岚汀说:“都是你自己招来的福气,应得的。” 当年要不是救了雪地里的万景山,把他当亲儿子养大,也就不会有这个好儿子。 没有好儿子,便也不会有这么优秀的好儿媳了。 世间之事,都是环环相扣,遵循因果的。 上山那天山风药膳歇业。 江岚汀和万景山早上睡了会儿懒觉,又在被窝里缠绵腻歪了近一个小时才起床。 出门时带够了工具,后面跟着咕噜和小黄两个小跟班。 山上大半的雪还没化,不太好走,但他们也走习惯了,并不觉得太过艰难。 “还在!”万景山其实有点担心野山参会被其他人摘走,或者被什么小动物给破坏。 亲眼看到它安然无恙,很是开心。 江岚汀把工具拿出来,说:“还跟上次一样那么弄吧。” 万景山点点头,“好。” 采摘过程非常顺利,把完整无缺的野山参装进背包里之后,万景山把江岚汀紧紧地压到坡上。 这次不再询问,直接俯身攫住她微凉的软唇,碾磨、啃噬、翻搅,肆意掠夺。 江岚汀微微喘息,偏开头,腾出嘴巴说:“危险,先上去。” “小汀。”万景山胸膛起伏。 江岚汀眸光潋滟,嗓音轻软:“嗯?” 万景山:“别跟季笑糖做朋友了,行吗?” ------------ 第155章 大山哥,我喜欢汀姐 回到平地上,江岚汀觉得有必要跟万景山好好地谈一谈了。 既然季笑糖成了他们之间的问题,那就要认真面对,然后去解决。 “你觉得季笑糖喜欢我?” 万景山点了点头,“嗯,他喜欢你,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江岚汀淡淡一笑:“他跟你说的吗?” 万景山回道:“没有。” “那就是你猜的。”江岚汀顿了顿,“或者是你感觉出来的?” “是。”万景山说:“我是男人,能看出来。” 江岚汀并不急于下结论。 她思索片刻,说:“那行,回头我跟他聊聊。” 万景山看她一眼,“直接跟他聊吗?” “不然呢?”江岚汀跟他对视,“如果他承认喜欢我,或者我感觉到他对我有意思,那我以后就跟他保持距离。” 万景山没说什么。 但他并不觉得季笑糖会承认。 这几天季笑糖经常带着奶糖去山风药膳吃饭。 “奶糖马上就要去上学了,让她开学前多来吃点好吃的,等开学就没有时间了,是不是啊?奶糖。” 奶糖乖乖地点点头,“我妈妈对我可严厉啦,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要学习。我的朋友们回家都只玩呢,只有我还要算数要背古诗。” 奶糖是小朋友,不好乱吃药膳,江岚汀给她单独做了一些简单美味的营养餐。 “奶糖自己在这里吃一会儿,我跟你笑笑哥哥说点大人的事情,可以吗?”江岚汀跟小朋友打着商量。 “当然可以呀!”奶糖仰着小脸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吃饭。” 季笑糖疑惑地看向江岚汀:“找我聊点大人的事情?” “出来一下。”江岚汀率先走出了饭馆。 季笑糖立马跟出去。 江岚汀走到旁边没人的小道上,给季笑糖扔过去一颗西瓜糖。 季笑糖抬手在空中接住,见她还挺严肃的,便笑道:“啥事儿啊,你搞这么严肃,我可有点害怕。” “我很严肃吗?”江岚汀淡淡一笑,“只是没笑而已吧。” “是严肃。”季笑糖语气笃定,“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干啥错事了。” 江岚汀剥了个橘子糖含在嘴里,开口问:“你谈过女朋友吗?” “谈过呀!”季笑糖也把糖吃了,糖块撞在牙齿上,磕出咔咔的声响,他边玩着糖边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女朋友了,上中学的时候也谈过两个。” 江岚汀笑道:“那你应该很有经验了。” 季笑糖不太清楚她什么意思,但隐约猜到了什么。 “经验,是有点吧。” “那你应该能分得清对朋友的喜欢,和对恋人的喜欢了。” 江岚汀直视着他的眼睛,“小糖,我想知道,你对我是哪种喜欢。” 季笑糖脸上堆着轻松的笑,张嘴就要回答,不过江岚汀打断了他准备出口的话。 “你别急着回答,我想听真话。这种尴尬的问题,我只会问一遍,你说了,我愿意去相信。” “我当然会说真话了。”季笑糖满脸真诚,“我这人,按我爷爷的话来说,就是,耐不住性子,藏不住事。我要是喜欢哪个姑娘,一定会早早地跟她表白,争取跟她在一起的。” “如果那个姑娘已经结婚了呢?”江岚汀反问他。 “那我指定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季笑糖咔吧一声,把西瓜糖一咬两半,“我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全世界那么多好姑娘呢,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岚汀点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是大山哥介意我跟你接触吧?” 这个并不难猜,何况季笑糖是个小人精,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汀姐,以后我会跟你保持距离的,免得让大山哥不舒服。你在中间,也好做人。” 江岚汀说:“正常做朋友就行,你对好朋友什么样,跟我也那样就行。” “明白了。”季笑糖把西瓜糖咬碎成渣,嚼了几下给吃光了。 “既然把话说开说明白了,那就回去吧。”江岚汀说着朝山风药膳走去。 “汀姐。”季笑糖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江岚汀停住脚,扭头看他。 “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季笑糖咧嘴笑得格外灿烂,“咱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江岚汀笑着点点头:“好。” “等你开大饭店的时候,我去开业典礼给你弹琴。”季笑糖说:“虽然我的手受伤了,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但还是挺厉害的,不会给你丢人。” 江岚汀说:“好,一言为定。” 季笑糖想了一下,淡声道:“那我跟大山哥也聊聊吧,让他别误会我了。” “随你。”江岚汀觉得他们之间聊一聊也是件好事。 也许能解除误会,以后相处起来也会更自在一点。 返回饭馆时,万景山已经拉完货回来了。 他正在跟奶糖说话。 小姑娘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事情。 万景山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附和一句,语气都是平常从来没有过得奶气。 江岚汀听了直想笑,还觉得他这样特别的可爱。 走过去,便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万景山眯了眯眼睛,舒服得浑身发软。 “大山哥。”季笑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情绪。 万景山表情恢复如常,扭头看他。 “咱俩聊聊呀?”季笑糖询问道:“找个地方喝两杯,怎么样?” 万景山一板一眼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啊……”季笑糖顿了顿,“那咱俩喝茶去?” 万景山犹豫片刻,点了下头,说:“好。” “行,那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僻静,平常人也不多。” 季笑糖临走前到后厨跟江岚汀打招呼:“我跟大山哥喝茶去了,你帮我带一会儿奶糖啊?” “好,放心吧。”江岚汀挥挥手,“你们好好聊。” “没问题。”季笑糖抬抬下巴,转身走了。 他跟江岚汀说得好好的,可来到茶馆,坐下来,一杯茶下肚之后,他就跟万景山坦白:“大山哥,我喜欢汀姐,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 第156章 根本算不上男人 听了季笑糖的话,万景山脸上丝毫没有惊讶,就像是一早就知道对方会这样说。 “嗯。”万景山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喝了口茶,等他的下文。 “大山哥,你一点都不惊讶呀!”季笑糖淡淡一笑,说:“我就知道你早已经看出来了。” 万景山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季笑糖长得很好看,小小的一张脸,白皙干净,因为很爱笑,好看的桃花眼总是弯着的。 整个人透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泼和阳光。 除此之外还聪明伶俐,懂人情世故,会逗人开心。 他无疑是非常招人喜欢的男孩。 万景山蛮喜欢他的,跟小汀一样,会很自然地把他当弟弟看待。 可眼下却出了这样一个注定无法皆大欢喜的局面。 “你没跟小汀说实话,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对。”季笑糖点点头,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我不打算让她知道。” 不让小汀知道,那就意味着,他放弃了追求心上人。 “大山哥,你替我保密吧。”季笑糖给万景山续了茶,接着道:“以后我不会粘着汀姐了,就跟正常朋友一样。我不会让她发现什么,你也别让她发现哪儿不对劲。” “好。”万景山礼尚往来,也给季笑糖的杯中续了茶水。 正事谈妥,季笑糖又开起了玩笑。 “你说,如果我先认识汀姐,我们有没有可能啊?” 万景山说:“不知道。” “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季笑糖悠悠一叹,“如果汀姐现在没有结婚,没有心上人,她也不会考虑跟我处对象。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小屁孩,根本算不上男人。” 万景山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淡声道:“没发生的事情,最多只是个猜测。现实生活里,什么都有可能。” 他以前也从来没想过会跟小汀这么好的女人成亲。 更没想过会过上如今这样闪着光的日子。 真是连这样的美梦都没敢做一个。 喝完一壶茶,两人沉默地往回走。 快到山风药膳门口的时候,季笑糖突然停住脚,沉默两秒后,说:“大山哥,你先进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万景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站在对街树下的苏幸福。 他们两人认识吗? 下午三四点钟,店里没有吃饭的客人。 奶糖小朋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 见万景山回来了,便脆生生地问:“笑笑哥哥呢?” 万景山放柔语气,轻声说:“他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我看到他啦!”奶糖抬手朝窗外一指,“笑笑哥哥跟人说话呢!” 江岚汀走过来,盯着季笑糖和苏幸福,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奶糖,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奶糖摇摇头。 “是第一次见吗?”江岚汀又问。 奶糖认真地看了看,点头道:“嗯,我之前没有见过那个阿姨。” 江岚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笑着说:“没事啦,你画画吧!” 奶糖乖巧地坐下来,继续埋头画画。 万景山走到柜台那边,整理着桌上的杂物。 江岚汀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聊好了?” “嗯。”万景山说:“聊得很好。” 江岚汀挑眉看他:“那就没什么事了?” “没事了。”万景山笑了笑,开口保证:“以后我不会吃季笑糖的醋了。” “别人的醋还吃啊?”江岚汀玩笑道。 “那要看情况。”万景山一本正经地回答。 江岚汀笑了,“老醋精。” “我不老。”万景山反驳道:“我才二十出头。” “行。”江岚汀说:“你是少年老成,成熟稳重。” 万景山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没错,便欣然接受了。 他歪头盯着江岚汀红润饱满的嘴唇看了半晌,很想亲。 可店里都是人,没法亲。 江岚汀光用余光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脚磕到他鞋子的后跟上,并抬手弹了他一个大脑嘣。 啪的一声响,用了全力,脑门上瞬间弹出个鲜红的印子。 “收收你满脑子的废料吧!大白天的,你胡想什么呢!” “想亲你。”万景山用气声说,“不是胡想,你嘴巴太好看了,红红的……” “行了啊!”江岚汀及时打断他的话,失笑道:“你在这发什么情。” 万景山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有点不合时宜。 “你自己待着冷静冷静吧。”江岚汀说:“你看好奶糖,我去后厨干活了。” 万景山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直到她走进后厨看不见身影了才把视线收回来,定在窗外季笑糖的身上。 他跟苏幸福竟然有这么多话可聊。 看起来并不是只有一面之缘那种不熟的关系。 又过了十分钟,季笑糖才回来。 他准备带奶糖回去了,临走前到后厨跟江岚汀打招呼。 “汀姐,我们要回啦。”他笑着说:“奶糖开学之后,我们就不会经常过来了,你跟大山哥常去草药铺找我和爷爷玩哈!” 江岚汀看了他一眼,说:“得空就去。” 之后又蹲下来,保持着跟奶糖平视的高度,温柔地对小姑娘说:“奶糖想吃姐姐做的饭了,周末就让你笑笑哥哥带你过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汀姐姐你真好!”奶糖说:“你做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你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姐姐。” “谢谢奶糖。” 名字里带糖的人说话都这么甜的吗? 江岚汀笑了笑,站起身,犹豫两秒,还是问了一句:“你跟苏幸福认识啊?” 季笑糖把双手随意地搭在奶糖的肩膀上,自己则倚靠着后厨的门框,姿态是他一贯的慵懒和放松。 “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她欠钱不还,我刚才讨债去了。” 这还说得半真半假的,江岚汀没有完全相信。 她用玩笑的口吻说:“苏老板那么有钱,还会不还钱呢?” “可不是嘛。”季笑糖义愤填膺道:“有钱还不还,更气人了!” 江岚汀继续问:“欠你多少钱啊?” 季笑糖耸耸肩膀,脸上虽然还挂着笑脸,但笑意不达眼底,这样的情况在他身上还是很少见的。 “老鼻子了,一下子都算不清楚。” “听你这意思,这钱是欠了很多年了?”江岚汀旁敲侧击地想问出点什么。 毕竟苏幸福现在是她的一号仇家。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苏幸福这人太神秘了,背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大佬在护着她。 “欠了好几年,至少有五六七年吧!” 季笑糖说完,看向江岚汀:“汀姐,你好像对苏幸福很好奇啊?” ------------ 第157章 偷偷的十指相扣 季老的生日宴摆在了山风药膳。 老爷子红光满面,喜上眉梢,“快,小汀把人参茶给我泡上!” 江岚汀笑道:“瞧把您给急的。” 季老哈哈一笑,也不否认,舒展肩膀,朗声道:“我这辈子也尝过这极品野生老山参了,死而无憾了!” “挨,爷爷,今天你过寿呢,什么死不死的啊,呸呸呸!” 季笑糖拉着爷爷非得往地上呸呸几口。 季老心情好,也就随孙子去了,装模作样地往地上呸呸了两下。 实际上连个唾沫星子都没呸出来。 意思到了就行了。 大孙子的心意嘛。 不过他这一把岁数了,根本不在意这些。 到年纪了,身体好倒也罢了,如果缠了一身的病啊,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省得遭罪。 他开了几十年草药铺,看过太多病人了,尽观人生百态,早已经看透了生死。 江岚汀把泡好的人参茶恭恭敬敬端到老爷子面前,双手奉上,“季老,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谢谢啦。”季老乐滋滋地端过杯子,先闻了闻,又抿了一口尝味道,之后才放开了大喝了一口。 “咋样?”季笑糖在旁边问。 “好。”季老竖起大拇指,“好哇!” “给我尝尝。”季笑糖伸手就要拿,被老爷子一掌拍掉,“这是我的,你瞎喝什么。” 季笑糖歪头看向江岚汀,“我不能喝啊?” “你还真不合适。”江岚汀笑道:“你喝了估计会上火,晚点给你特制一杯。” “行吧。”既然爷爷不是糊弄他的,他就不缠磨人了。 季老盯着江岚汀看了一会儿。 心想着,这要是自个儿孙媳妇,那简直此生无憾了。 可人生怎么可能会没有遗憾呢? 一手带大的孙子揣着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喜欢上已经成亲的人,那就是有缘无分,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子不是那种会横插别人婚姻的孩子,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骨子里正直得很。 “怎么啦?”江岚汀回视季老,“刚喝一口,就见效了?” “可不是嘛!”季老挺了挺腰板,“瞬间觉得血气通了热了,脚底板都呼呼冒汗。”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送上了祝福。 万铁匠带着假肢走上前,往桌上放了一个香薰炉。 “老爷子,你帮了我们家很多,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他摸着香薰炉说:“这是我亲手做的,我就会这点手艺,您别嫌弃。” 季老戴好眼睛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手艺很好啊,有心了,我每天都会用的。” 万铁匠谦虚道:“歇了太多年,手上有点生了,不过这个是我用心做的。” “挺好,漂亮也实用。”季老笑道:“小万啊,你再给我做把菜刀吧,家里的菜刀不好用了。” “没问题。”万铁匠拍着胸脯说:“绝对让你满意。” 季老关心地问道:“带着这个走路怎么样啊?” “还行,跟妈给的腿肯定没法比。”万铁匠笑着说:“不过这假腿比我之前想的好很多,慢慢走的话,看不太出来。” “会硌得疼吗?” 季老问话的时候,崔耀强寻声就走过来了。 这是他最关心的话题。 “走久了肯定会疼点,不过能忍。”万铁匠说:“走会儿休息一会儿的话,能好受不少。” “回头我再给你改改。”崔耀强一脸严肃道:“以后能搞到更好的材料,有更好的技术的话,会越来越好的。” “瞧你紧张的。”万铁匠已经摸清了崔耀强的脾气性格。 两人现在实打实的朋友了,“今天好吃好喝,你把你那崩着的神经也放松放松,我看着都累。” 万景山坐在旁边,看着老爹的腿,总是有点鼻酸眼热。 江岚汀兜了兜他下巴,“咋了,要哭啊?” 万景山摇摇头,小声说:“记忆中我爹要么是躺着的,要么就拄根棍儿,腿下面还空荡荡的。这么像正常人一样有两条腿落在地上的样子,感觉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 顿了顿,他握住江岚汀的手,嗓音微颤道:“谢谢你,小汀。” 江岚汀知道他在谢什么,无非还是她改变了他们父子俩的生活。 自己的确是有些功劳在身上的,便欣然接受。 她跟万景山十指相扣,偷偷地玩着彼此的手指。 “不用客气,以后好好报答我就行了。” 话题没往深沉的方向跑,被她带上了轻松的轨道。 加上整体气氛好,屋里满是欢声笑语。 饭后江岚汀摆上四层的生日蛋糕,最上面有个漂亮而诱人的大寿桃。 季老拿着菜刀,猛地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在空中比量了半天。 “爷爷你快点的吧。”季笑糖笑道:“奶糖和乐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季老低头一看,俩小孩正满眼放光,眼巴巴地瞅着他。 “随便切吧,反正都能吃的。”江岚汀在旁边给老爷子出主意,“这样来一刀,你先把寿桃切给自己,其他的顺着切就行。” 季老以前还给人做过野生手术呢,拿刀切个蛋糕,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手起刀落,咔咔咔,很快就切出来很多块。 小孩端着盘子,拿了先去吃。 接着便是大人。 大人们也馋啊,四层蛋糕大多数人之前都没见过。 尝过之后,更是啧啧称奇,大赞美味。 季笑糖贪嘴,一连吃了三块。 奶糖拉了拉他的衣摆,说:“笑笑哥哥你吃慢点,别都吃了,给我再留一块。” 江岚汀听闻切了一块大大的放到她旁边,“奶糖不着急,慢慢吃,这块留给你。” 奶糖咧嘴一笑,“谢谢汀姐姐。” 江岚汀揉了揉奶糖的头发,说:“不用客气。” 抬头时,她透过窗户看到街对面站着个熟悉的人。 “季笑糖,她还没还钱呢?” “没有。”季笑糖刚才就发现苏幸福了。 “欠债的人还这么阴魂不散啊?”江岚汀淡淡一笑,“你这个债主真是弱爆了。” 季笑糖挑挑眉梢,“那你替我去要债啊?” “行啊,不过——”江岚汀话锋一转,“你至少得跟我讲讲,具体多少钱,有无利息,这债需要她怎么还。” ------------ 第158章 你的心一直都很野 江岚汀看着季笑糖,等着他讲清楚跟苏幸福的债务问题。 可季笑糖却挪开了视线,嬉笑道:“刚才我说着玩的,不是啥大事,还用不着汀姐出面,大材小用了。” “不想说就算了。”江岚汀语气淡淡的,“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万景山就站在他们旁边,季笑糖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问:“大山哥,汀姐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万景山看江岚汀一眼,没有说话。 “汀姐生气了要怎么哄啊?”季笑糖摆出犯难的样子。 万景山略思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季笑糖微微惊讶,“那你平时都怎么办?” 万景山说:“我没惹她生气过。” “不可能。”季笑糖不相信,“哪有夫妻不吵架,不拌嘴的。” 万景山努力回想了一下。 他跟小汀也不是没有闹过不愉快。 之前小汀非要上山,他不想让她去,当时两人争执过几句。 不过他认为那算不上吵架,他也没有特意去哄。 “真没吵过架啊?”季笑糖突然觉得,如果是万景山和江岚汀的话,还真不是没可能。 这俩跟神仙似的,各方面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到底怎么做到的?”季笑糖虚心请教万景山。 万景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临时思考起来。 “大概……”他顿了顿,回答道:“说实话就好了。” 江岚汀低下头,藏起了微翘的嘴角。 万景山还真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心眼子着实不少。 他这是旁敲侧击地继续问有关苏幸福的事情。 季笑糖眼珠子转了转,不答反问:“汀姐,你跟苏幸福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江岚汀点头道:“她喜欢大山,之前追求过。” 既然想知道对方的秘密,自己这边也不好藏着掖着。 季笑糖张大嘴巴,半晌无语。 江岚汀接着又补充:“被拒绝之后,她开始针对我,先给我下药,之后又绑架我。” “我靠!”季笑糖大骂出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管得这么严,她还敢为非作歹呢,真是太猖狂了!” “狗改不了吃屎?”江岚汀看着他,“之前苏幸福吃什么屎了?” “咳咳咳……”季笑糖被呛得猛咳了几声,“汀姐,刚吃完饭,你说话讲究一点。” 江岚汀:“哦……” “那就是我的一个比喻。”季笑糖说:“比喻你晓得吧。” “晓得。”江岚汀点点头,“那她之前干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了?” 季笑糖似乎在犹豫,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苏幸福给你下药,你没吃吧?” 江岚汀:“吃了。” 季笑糖:“……” “现在好好的还没死,那就是没事了。” 江岚汀挽起衣袖,展示了下手腕上的淡淡痕迹。 季笑糖秒懂,“原来你手腕是被苏幸福绑架的时候受的伤!我还以为……” 江岚汀挑起眉梢,“你以为什么?” 季笑糖扭头装咳。 江岚汀了然,没有追问。 但万景山不太懂,便一脸好学生样地问江岚汀:“他以为是什么?” 江岚汀笑了笑:“以为是你绑的。” “我为什么要绑你?”万景山更不懂了。 “嗐,小两口的情趣呗。”季笑糖见多识广,其实脸皮子厚得很,既然江岚汀主动说了,那自己再说就不会有冒犯之嫌。 “去找我爷爷瞧病的,什么奇奇怪怪的状况都有。我小时候就见一个阿姨后背被蜡烛烫伤了一大片……哦,记得还有个大爷,屁股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他趴那让我爷爷上药的时候,还在乐呵呵地讲他那点破事。” 江岚汀失笑:“你被这么荼毒,还能成长得这么阳光开朗,真是不容易。” 万景山第一次听闻这些,三观都被刷新了。 “季老不避着你吗?” “我爷爷会赶我,但我不听话总来回跑,还会躲起来偷听。” 季笑糖说:“爷爷忙着给病人治疗,很多时候也顾不上我,而且他估计以为我听不懂。” 话题彻底拐跑,季笑糖随意地哈喇了两句之后,借着奶糖过来找他玩的由头,跑到一边当孩子王去了,没再跟万景山和江岚汀任何一个搭话。 “他不愿意说就算了。”江岚汀拿走万景山手中吃了一半的桃酥,“苏幸福这事也不能指望他,武哥那边查着呢,有那么大背景的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弄倒的。” 万景山点点头,“你还要吃吗?我去给你再拿几块。” “不用了。”江岚汀拉住万景山的手,“我饱了,就是看你吃得挺香,忍不住想抢。” 万景山去倒了杯红茶递给江岚汀。 江岚汀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着。 两人腿挨着腿,在闹哄哄的屋里,享受着彼此给予的片刻宁静。 “小汀,你想开分店吗?”万景山打量着小小的餐馆。 山风药膳每天都满座,供不应求。 虽然菜品定价昂贵,但客人依旧纷至沓来。 有钱人的身边都不乏一些有钱的亲戚朋友,现在店里经常有外地特意过来品尝的客人。 他们都建议山风药膳到自己的城市里开分店,怂恿江岚汀把总店开到自家大门口。 可见食物的味道多么俘获人心。 听了万景山的话,江岚汀顿时笑了。 她刚刚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想不到他们俩心有灵犀不点都通。 “开。”这是几秒前才做出的决定,“下个月咱们就去京城找店面。” 江岚汀一向说干就干,执行力超强。 所以万景山并不觉得意外,“好,找个大一点的,要两层楼。一楼大厅至少要能摆下二十张,不,三十张桌子。” 他开始畅想起来,“二楼弄成包厢,方便聚会,或者提供给想要密闭空间吃饭的客人。包厢要有十几个,最好二十个。” 江岚汀看着他眼中迸射的光芒,“大山同志,你野心不小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得跟刚成亲时完全不一样了。 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为过。 “敢有野心的胆量是你给我的。”万景山读过一些书之后,讲话偶尔也会文绉绉了。 江岚汀摇摇头,并不这么认为,“你的心一直都很野,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万景山微愣,“野心和心野,是一个意思吗?” ------------ 第159章 小别胜新婚 江岚汀和万景山在春分这一天到了京城。 京城比北口还是冷不少的,两人套上厚外套,手牵手地走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四处打听,到处看了一个礼拜,他们终于看到了心仪的店铺。 两层小楼,一楼能放很多个桌子,二楼有现成的包间。 “这里原来是个火锅店,老板要陪孩子出国上学,就不干了。” 房东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带着圆圆的老式眼镜,长得特别黑,但很爱笑,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齿,黑白格外分明 “你俩看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这里我最熟了。” 万景山检查了水电,还有下水道。 各个犄角旮旯也都细致地看了看。 “没什么大问题。”他对江岚汀小声说:“按照咱俩的想法,全面装修的话,大概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江岚汀附耳道:“我觉得挺好。” 房东很识趣地离开了一会儿,方便他们两人商量。 不过万景山还是把声音放得很近,“房租有点高。” “嗯,一次性先租十年。”江岚汀说:“租的时间长,肯定能再便宜一点。” “直接租十年?”万景山微微诧异,“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会。”江岚汀笃定道。 她是过来人,很清楚这个地段这个位置的含金量。 “行。”万景山关注新闻,对京城未来的发展也持乐观的态度。 何况媳妇的手艺那么好,不管怎么样,生意都不会差。 房东听说他们要租十年,表现得还挺淡定,“钱怎么给啊?” 江岚汀反问他:“你觉得怎么给好。” “坦白说啊,我想做点买卖,缺一笔启动资金。”房东主动提了打折的事儿,“如果你们能一口气直接给十年的租金,那我给你们打九五折。” “九折。”江岚汀开口讲价,“行的话,三天内就把钱给你。” “不行不行。”房东摆摆手,“九折我太吃亏了,这里原来就是饭馆,有客人基础……” 江岚汀温和地打断他的话:“吃火锅的客人,未必会喜欢吃药膳,顾客重合度没有那么高。” “那我这个地段好啊,你去附近问问,我一开始说的价本来就不高。”房东不松口。 “京城好地段多得很,我们还能找到更好的。”万景山说:“你这个店,还是小了一点。” 江岚汀接过话道:“如果九折你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其实,你尽快拿到做买卖的启动资金,很快就把折扣上的这点钱赚回来了。” 万景山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开药膳,气味没有火锅那么大,不伤你的房子。而且,我们会进行一次大装修,把你这儿里里外外来个大改造。光是这省下来的装修钱,你就赚了。” 小夫妻俩一唱一和,房东又无奈又想笑。 “行吧,说不过你们。” 他顿了顿,点头道:“那就三天之后你们带着钱过来,咱们把合同签了。” 房子搞定。 一个礼拜后,便开始装修了。 万景山留在京城,江岚汀独自回了北口。 山风药膳不能长期没人,她不在,这店就没法开。 虽然很多菜单上的食物翠翠已经都会做了,而且基本上不会出错,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水平还欠点火候。 万一哪一次没弄好,砸了招牌,这罪过可就大了。 分店装修的时间比预期要长,用了三个半月的时间。 无论多忙,万景山每半个月都会回家一趟。 见不到媳妇他熬不住啊。 都快得相思病了。 这期间江岚汀还去京城看过他两次。 每次见面,两人都是在床榻之上度过的。 没少白日宣淫。 碰到江岚汀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就施展手艺活,万景山也觉得非常尽兴。 他们还开发了很多新奇而刺激的玩法。 比季笑糖小时候听过的那些还花样繁多,不过安全度很高,尺度把握得非常好。 装修完成最后一次返回北口那天晚上,万景山搂着江岚汀,长叹一声,咬着她的耳珠,说:“终于不用再分开了。” 他难以想象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那得是怎样的煎熬。 万景山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 摸了个遍,却空无一物。 “嗯?”他疑惑地垂眸看向江岚汀。 江岚汀眨眨眼,“这里的用完了,你没带回来几个?” 在北口销售的不好用,她就没再买了。 他们在京城买的要薄很多,体验感更好。 “我没带……” 万景山想着家里有,就先把家里的用掉。 而且马上就要搬去京城住了,所以就放在了他们租的房子里。 现在出去买肯定来不及了,村里没得卖,镇上也未必有。 去镇卫生所没准能领到免费的,但要登记什么的,既麻烦又太考验厚脸皮的程度了。 “我明天去买。”万景山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拉过江岚汀的手,放弃了本垒打。 江岚汀用手安抚了几下,嗓音轻而哑地说:“今天不用了。” 万景山浑身一震,顿觉血液疯狂朝下奔流,尾椎骨被电击般酥麻。 “行么?” 江岚汀翻身把他压倒,坐到他身上。 行动就是答案。 万景山心跳骤然停顿,足足十几秒之后,才恢复跳动,跳得还越来越快。 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体验。 下意识闭上了眼,但很快他又把眼睛睁开了。 看到她起起伏伏,如随波荡漾的船儿,便不由得配合着她扬帆起航,添柴加油。 江岚汀抓起他的双手,穿入宽厚大掌的指缝,十指收拢握紧。 两人掌心都沁出了薄汗,空气里也满是黏黏糊糊的热气。 沉浮良久,她问他:“一起吗?” 万景山:“嗯。” “那你来。”江岚汀把掌舵的权利交给了他。 万景山胸前被汗水映出一片光亮,他半撑起上半身,顾及着她,观察着她,和她一起走向了极乐。 江岚汀带着他一起躺下去,她在他耳边倒气,像刚参加完百米赛跑的选手。 呼吸声震耳欲聋。 万景山闭着眼数心跳,但两人的心跳撞在一起,快速猛烈,难辨彼此,数着数着就乱了。 “等会儿我去洗床单,还有……我来拖地。” 他刚刚提前抽身,场面比之前都要混乱。 江岚汀从喉咙间带出一声轻笑,是餍足的笑,也是幸福的笑。 ------------ 第160章 牢牢地跟你粘在一起 离开木香村的前一天晚上,江岚汀和万景山在村口碰到了杨支书。 之前在村里偶尔也会遇到,不过最多互相瞥上一眼,没人主动打招呼。 有种“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意味。 互不相干,谁也别惹谁。 这天江岚汀有事准备跟杨支书说,但不等她开口,杨支书走上前,率先开了腔。 “江老板,万老板。” 杨支书顶着啤酒肚,腰围肉眼可见地茁壮成长。 他笑脸相迎,一口一个老板,听不出是褒是贬。 “听说你们生意红火,分店都开到京城了。真厉害啊,没少赚吧?” 江岚汀笑了笑,“杨支书不也找到新的事业,荷包越来越鼓了嘛!况且,您趁的可不只是钱,钱摆不平的事儿您都有招,我们可没法比。” 一句话把杨支书捧得极舒服。 他之前犯了事之后,被撤了支书的职务。 不过他没萎靡太久,把之前积攒的一些关系当踏板,攀附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靠倒卖重要文件,弄了一些钱。 听说最近又开始搞什么货,江岚汀一听就猜了个大概,估计是涉足了走私的营生。 “京城的分店开在哪儿了?”杨支书扯了扯名牌皮腰带,背着手说:“改天我去欣赏欣赏。” 江岚汀说了地址,杨支书一听就点了点头,“那地方我知道,去过几次,是风水宝地啊,你们有眼光。” “杨支书见多识广,哦,真不好意思,叫杨支书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口。” 江岚汀也不吝奉承,立马换了个称呼道:“杨领导,欢迎您常去小店光顾,我请您吃最好的。” “小江懂事了啊。”杨支书没想到一番谈话会这么愉快。 “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开口。” 说着他递给江岚汀一张名片,上面没有名头职务之类的介绍,只有名字、电话和地址。 地址是北口的一个小戏院,电话估计也是那里的。 江岚汀没多问,收起名片,笑道:“我还真有点事情求您帮个忙。” 杨支书抬抬下巴:“你说。” “这事对您来说,应该就是件小事,不过可把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难为坏了。” 江岚汀拿捏分寸,挂上带有几分讨好但又极为好看的笑。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想在京城开一家服装厂,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可还不能开始生产。主要是,有些手续很难办啊。” 杨支书听完,很深沉地遥望了远方片刻,“你那朋友,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不知道呀。”江岚汀叹了口气,“去办手续的时候,不夸张,真是步步艰难,先要个章子,都差点下跪了。” 杨支书高深莫测地勾唇一笑,“一般不会这样,她十有八九是触了谁的霉头,捋了谁的逆鳞。这种事,说小也小,说难办也真难办。” 呵呵,把事情说小,是在强调自己有本事。 说难办呢,无外乎是开口要钱的另一种委婉说法罢了。 江岚汀懂得很,便故意压低嗓音,搞出神秘的求人样子来。 “杨领导,手续办齐全了,不会少了您的好处。” 说着她伸出大拇指和小指。 意思是,办成了可以给杨支书六千块作为酬劳。 “你朋友倒是挺大方。” 江岚汀笑说:“一直卡着不能正式开工,损失更大呀。如果偷偷开工被查封了,不止有损失,还有可能被抓走。” “我可以试试。”杨支书没把话说死,“你先把文件拿给我看看,过几天我去京城给你们办。” “文件还在我朋友那里。”江岚汀说:“明天我们就去京城了,您得空来店里吃饭,到时候我拿给你。”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杨支书踏着愉快的步子扬长而去。 六千块的好处费,真是块大肥肉啊! 干成这件事,能潇洒好一阵子了。 他在京城有的那几个关系,刚好可以办成开服装厂的那些文件。 事情很好办。 想想就乐呵。 杨支书走出去好远,都能听到他吹口哨的欢快旋律。 万景山盯着他肥硕的背影,低声感慨:“想不到苏幸福的事情能用上杨支书。” 江岚汀笑了笑,“无巧不成书嘛!” “这段时间,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一会儿都不能分开。” 万景山担心苏幸福会再次对媳妇动手。 江岚汀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我上厕所你也跟着啊?” “我可以在门外守着。”万景山一本正经道:“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五分钟,距离不能超过两米。” 江岚汀啧了一声,心想幸好她从来都不便秘,否则他这要求还真难办了。 “上次苏幸福把你绑到面包车上,你就没来得及反应。” 万景山想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十分不快,“他们手段多,而且都是龌龊手段,必须好好防着。” “行,知道了。”江岚汀挽起他的胳膊,“我牢牢地跟你粘在一起,让他们找不到可乘之机。” 得到她的保证,万景山才弯了弯嘴角,露出了笑脸。 去京城看房子的时候是春分,忙忙碌碌地到大暑这天,山风药膳的第一家分店,终于正式开业了。 一楼阳光最好的位置上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虽然是二手的,看起来有使用过的痕迹,但音质非常好。 使用痕迹透着一种悠远的古旧感,反倒比崭新的东西更有韵味。 季笑糖走进分店,一眼就看到了这家钢琴。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江岚汀朝他笑了笑:“去试试吧。” 季笑糖走向钢琴时的脚步都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就像是走向某种信仰。 简单的旋律从键盘上飞出来。 从最初的试探,渐渐变得热烈、浓郁、飞扬。 季笑糖没谈太久,他停下来,眸光闪闪发亮地看着江岚汀:“汀姐,这是你为了开业特意借来的钢琴?” 江岚汀摇摇头,“这是我买的,不光开业的时候让你弹,平时也会找人来演奏,客人想弹也都可以弹。” 吃饭嘛,食物固然是最重要的,但用餐氛围好了能锦上添花,让人吃饭的时候更加愉悦。 开业这天,季笑糖弹了几首德彪西,弹了很多约翰·列侬,还弹了改编成钢琴曲的《琵琶行》,和《卡农》。 江岚汀是外行,听不出手受伤对他的影响。 曲子一个个都挺好听的。 因为这架钢琴,季笑糖赖在京城一直没走。 季老便也不急着回去,住在北郊的疗养院里,见多年没来往的老朋友,整天喝茶下棋,乐不思蜀。 可乐极生悲,来京城的第十天,老爷子被火急火燎地接到医院,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孙子。 ------------ 第161章 别告诉汀姐我喜欢她 出事这天上午,季笑糖骑着万景山借给他的自行车,从酒店出发,高高兴兴地准备去饭店玩。 拐过路口,再有五分钟就到地方了。 这时一辆货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季笑糖吓了一跳,刚想骂人,只见从那辆货车上滚落了一个大木桶。 木桶落地后滚得飞快,自行车的速度也不慢,他躲避不及,撞上沉甸甸的木桶,被撞飞了出去。 头晕目眩中,只听“嘀嘀嘀——”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之后便没了意识。 被抬到医院,去往急救室的路上,他醒了片刻。 睁眼看到身边的人,他一把抓住万景山,急切又虚弱地断断续续道:“帮我,照顾爷爷……千万别,别告诉汀姐。”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小汀的,你别说话了。”万景山眉头紧蹙,把他血糊糊的手重新放到推床上,“你不会有事的,季笑糖,你必须要挺过来。” 季笑糖不管万景山说什么,还是坚持把刚才的话说完了,“别告诉汀姐我喜欢她,你要……要保证。” “我保证。”万景山跟随着医生护士,大家几乎都在小跑着。 “你弹琴那么好听,一定要醒过来继续弹琴,小汀特意喜欢听你弹的曲子,我也喜欢。” “钥匙……”季笑糖用变形的手指勾了勾裤兜的边沿,“草药铺,里头,秘密……” 声音越来越虚弱,接着便喷出了一大口血。 他含着血再次强调:“钥匙……” 万景山立马去掏他的裤兜,拿出一把小钥匙。 季笑糖轻轻地笑了一下,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闭眼前,他似乎看到了爷爷。 用最后微弱的意识,他想,爷爷,对不起啦,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季老赶来时,只看到孙子被推进抢救室的一幕。 来不及走进细看一眼,来不及摸一下孙子的手,来不及说一句话,抢救室的大门就嘭一声合上了,将里面和外面的人无情地隔开。 里面的人在跟死神搏斗抢时间。 外面的人做不了太多,只能跟各路神仙祈祷。 季老没有倒下,就是异常的沉默。 江岚汀给他倒热水,他会慢慢地喝光。 手术从白天做到黑夜,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季老没有上前询问,没有过去打扰。 他自己就当过医者,自然懂得这时候不该去添乱。 江岚汀买来的晚饭,老爷子也努力地吃光了。 看得出很勉强,但一口接一口,全都咽了下去。 事故发生时有目击者,撞人的司机和货车司机都接受了调查。 货车司机有捆绑货物不牢固的责任,他认了。 撞人的司机觉得很无辜,他正常行驶,速度正常,是受害者突然飞到了他的车前面,他根本来不及刹车。 粗浅来看,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目击者有街边店铺的老板,也有逛街的路人。 他们都证实了两个司机的说法。 万景山却觉得事有蹊跷。 他捏着冰凉的钥匙,决定回北口一趟。 “小汀,你跟我一起吧,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走廊里阴冷昏暗,季老佝偻着腰,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看得让人十分不忍。 江岚汀眼中的老爷子,一直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的。 可现在,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孱弱而可怜的老头。 “我走不了。”江岚汀嗓音干哑,“我得照顾季老,小糖出来了也需要人照顾。” 万景山紧抿双唇,沉默半晌,之后说:“我快去快回,你注意安全。” 江岚汀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注意安全。” 万景山嘱咐道:“这件事要好好调查,不能轻易下结论。” “我明白。”江岚汀点点头,“至少要等小糖醒过来,这么大的事件,不会轻易下定论。” 万景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言地抱住了她。 拥抱能给人带来最强大的力量。 江岚汀把头埋在他颈边,清浅地呼吸,汲取着能量。 “去吧,我等你回来。” 万景山转身离开,在走廊尽头,他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江岚汀还站在原地,他朝她挥了挥手。 她也抬手挥了一下。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片刻,万景山抬步离开,消失在江岚汀的视野中。 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万景山回想起自己前几天刚刚说过的话。 “你不能离开我视线超过五分钟,距离不能超过两米。”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总会跳出来让你看清它残酷的真面目。 临时买票,只有站票。 好在这一天最晚的一班车还没开,他赶着最后一刻检票上了车。 过道上站满了人,到了夏天,人挤人的地方,充斥着各类食物、汗水发酵,还有狐臭脚臭等各种难闻的气味。 车厢连接处常有人抽烟,呛鼻得很。 万景山换了几个地方,最后放弃了挣扎,站在一片缭绕的烟雾里,望着窗外的夜色。 不过晚上也没什么可看的,沿路都是黑漆漆的树木,高速倒退,闪得眼睛发酸。 他合上眼,脑中浮现出媳妇的样子,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刻,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站了一夜,加大半个白天,第二天下午,历时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北口。 万景山直奔宗堂草药铺,铺子大门的钥匙在门框上面有一把备用的。 一般人够不到,他个子高,弹跳好,蹦起来一够就拿到了。 开门进去,小屋靠窗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有三个抽屉,只有最后边的上了锁。 万景山拿出钥匙,顺利地放进去,拧开。 抽屉里东西不多,有一薄一厚两个笔记本。 翻开随意地扫了几眼,两个本子里面的笔记不同,但看得出都是日记。 除此之外还有几封信。 来不及细看,万景山拿走衣架上的布兜子,把笔记本和信一股脑地全部塞进去,出门赶五十分钟之后开去京城的火车。 排队买票时,突然有一个小姑娘大喊:“抢钱啦,抢钱啦……” 小姑娘追在一个壮汉身后,壮汉跑得极快,好几个人在追他,但距离越拉越远。 万景山看了眼时间,迟疑了两秒,捏紧手里的布兜,抄最近的一条路,跳过地上的几个障碍,冲向壮汉,飞扑过去,将人死死地摁到了地上。 ------------ 第162章 我不嫌弃你 铁路警察很快赶到,万景山把人交给对方,转身就要走。 小姑娘拿回自己的钱,数了数,一分没少。 她追上万景山,感激涕零道:“大哥,太谢谢你了,这是给我姐姐看病的救命钱,要是没了,就完了。” “不用客气。”万景山赶时间,边走边说:“以后小心一点,把钱放好。” “知道了,谢谢你。”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拉了下万景山的衣摆,“你等一下。” 万景山走得太快,她要是不拉一下,感觉人马上就要走掉了。 小姑娘慌里慌张地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罐头,递过去,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给你,就当谢礼了,你别嫌弃。” 万景山看她一眼,走到排队的队伍中,淡声婉拒道:“不用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小姑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脸红彤彤的,握着罐头瓶,不知道该怎么送出这份谢礼,也不想把罐头再收进书包里,便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队伍往前走了两步,小姑娘突然跑开,追上了铁路警察。 她跟警察说了几句,警察看向万景山的方向,稍后走了过去。 “这位同志,感谢你刚才见义勇为。” 万景山淡声道:“应该的。” “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警察问。 万景山回答:“京城。” “那时间很赶啊,排完这一队,估计都过点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急着道:“警察叔叔,大哥是为了帮我抓坏人才耽误时间的,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呀?” “行,抓到坏人是应该嘉奖。”警察看向万景山,说:“你跟我来吧。” 万景山转身时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黑瘦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高抬手臂,大幅度地挥舞了几下,“大哥,一路顺风。” 万景山回她:“祝你姐姐早日康复。” 小姑娘顿时泪眼婆娑,抹了抹眼角,目送万景山通过工作人员通道去了站台。 列车长给万景山安排了一个卧铺。 坐上铺位不久,火车就开了。 万景山立马拿出两个笔记本和几封信来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眉峰本就凌厉,沉下脸时,周身都冒着寒气。 对面下铺的哥们本来想找他唠嗑,可瞥了万景山几眼之后,愣是没敢吭声。 去上厕所轻手轻脚的,喝水都控制着音量,生怕打扰人。 万景山一夜没睡,看笔记本看得双眼通红。 厚本子上的字迹多是连笔,他虽然识字了,平时看报没有太多障碍,但认行书的字迹还是有些吃力。 累狠了,他会换另一本来看,缓解一下。 另一本薄的是季笑糖的日记本,但时间跨度很大。 显然他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只记下了特殊事件,和重大的发现。 季笑糖的字规规整整,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像好学生的作业本。 字迹清晰,内容体量不大,原本应该很快就能看完,但万景山却翻得极慢。 因为里面记录的事情,太过令人震惊,三言两语间信息量极大,需要慢慢消化。 又是一天一夜,万景山只在日出时小憩了一个小时。 不过他睡得不踏实,梦境混乱而繁杂。 下车时他已经看完了两本日记和几封信。 厚本子中间无关紧要的部分他暂时略过了,只挑重要的和近期的来看。 那是季笑糖的父亲季航行的日记本,记录了许多了日常,也有心里剖白,情感抒发。 本子剩下二十几页没写完,时间停留在五年前的夏天,因为他烧炭自尽了。 一周后,季笑糖的母亲也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字字句句,都令人倍感沉重。 万景山回到医院,看到江岚汀的那一刻,顿时感到铺天盖地的疲惫。 他哑声问:“小糖怎么样了?” 江岚汀看他双眼布满血丝,面色苍白枯槁,便知这一趟有多辛苦。 “暂时抢救过来了,在特护病房里,但人还没醒。” 万景山点点头,“就过来就好。” 他把布兜子递给江岚汀,“季笑糖和他爸爸的日记本,还有他们跟苏幸福的几封通信。” 江岚汀:“跟苏幸福的?” “苏幸福跟季笑糖的爸爸在一起过。”万景山眼前发花,强撑着精神。 江岚汀看他一眼,皱眉问:“你吃东西了吗?” 万景山顿了顿,低声回:“没有。” 江岚汀提了一口气,“什么都没吃?” 万景山默认了。 “坐着等我。”十分钟后,江岚汀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碗大米粥,两个鸡蛋和一碗加了糖和盐的温开水。 万景山喝完吃完,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一直没睡觉?”江岚汀站在他面前,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给他舒缓紧绷的神经。 “睡了一会儿。”万景山慢慢地说:“回来时帮忙抓了个抢钱的人,警察跟列车长说了说,给我弄了个卧铺。” “睡够一个小时了吗?”江岚汀太了解他了,看他的样子就能猜到个大概。 “差不多吧……”万景山呼吸间全是媳妇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的神志渐渐飘远,不一会儿便睡沉了。 江岚汀坐在长椅上,扶他躺下来,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 打开布兜,拿出笔记本,一页页快速地翻看起来。 两个小时后,万景山转醒,抬眸看着江岚汀漂亮的下颌。 江岚汀垂眸跟他对视,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哄道:“再睡会儿。” “睡够了,我想去洗个澡。” 一路折腾,万景山觉得自己身上又脏又臭。 江岚汀把温热的手指覆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地转着圈地按,“再睡一个小时。” 万景山侧过身,把脸埋在她肚子上,闷声说:“我臭了……” 听起来怪可怜的。 江岚汀轻笑一声,“不算太臭,我不嫌弃你。” “小汀……”万景山依旧埋着脸,像是无意识的轻唤。 江岚汀捏着他饱满的耳唇,说:“嗯,我在。” 万景山没了动静,不一会儿,呼吸再次平稳下来,他又睡着了。 江岚汀看完了季笑糖的日记本。 中间有两页被撕掉了,记录的应该是近一年的事情。 感觉哪里不太流畅。 她拿起来本子对着病房内映出来的光左右晃动着看了看,某一页上好像有浅浅的印子,上面似乎是个“汀”字。 ------------ 第163章 小汀,小汀,你醒醒 后半夜江岚汀合上季笑糖的日记本,闭目歇眼睛。 脑子却怎么都不肯休息片刻。 本子上的字句争先恐后地蹦出来,连成线,连成画面,连成过往,连成令人唏嘘的悲剧。 【1980年3月10日】 邻居赵叔和刘姨出差一年,回来时抱回来一个奶娃娃,特别可爱,是个小公主,叫赵乃糖,小名奶糖,跟我名字很像。 【1980年4月2日】 爸爸经常过去看奶糖,妈妈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我怂恿妈妈给我生个妹妹,她给了我一个白眼,哼。 【1980年4月16日】 最近爸妈经常偷偷吵架,我好伤心。 【1980年5月20日】 下午在草药铺写作业,困了跑到衣柜里睡觉,后来被争吵声吵醒,透过门缝我看到是爸爸和一个漂亮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岔了,漂亮姐姐说奶糖是她跟爸爸的女儿。 天呐!奶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1980年5月30日】 邻居刘姨是漂亮姐姐的表姐。 奶糖不是赵叔和刘姨亲生的孩子,他们只是在帮忙抚养。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也有点脏…… 【1981年1月18日】 奶糖生病了,跟赵叔刘姨去医院。 我看病历本上写奶糖是O型血,怎么可能呢? 爸爸是B型血,不可能剩下O型血的孩子。 我生物学得可好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讲这件事。 【1981年3月2日】 爷爷劝爸妈好好沟通,可没有什么用。 家里气氛太差了,还是去草药铺呆着吧! 【1981年3月30日】 幸好有钢琴,有音乐。 我要弹一辈子钢琴,做个非常厉害的钢琴家,比贝多芬、比德彪西还厉害的钢琴家。 【1981年7月3日】 爸爸死了。 【1981年7月10日】 妈妈死了。 【1982年2月2日】 又看到那个漂亮姐姐了,她来看奶糖。 漂亮姐姐原来叫苏幸福。 她跟刘姨去草药铺抓药,趁爷爷不在的功夫聊天,我在小屋,偷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奶糖的亲爸原来是京城的大人物。 当初我应该告诉爸爸妈妈的,如果他们早知道的话,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我错了,我为什么这么笨。 …… “小汀,小汀,你醒醒。” 万景山唤醒了江岚汀。 江岚汀缓缓睁开眼,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在医院里。 “做噩梦了吗?”万景山用手指擦掉江岚汀眼角的泪水。 江岚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做没做梦。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 “你什么时候醒的?”江岚汀轻声问。 万景山说:“刚刚。” 他是被江岚汀的低泣声吵醒的。 江岚汀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她站起身,透过门上的小窗望向病房。 季笑糖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头、胳膊和腿上都包裹着纱布。 季老在靠墙的窄小行军床上睡着,眉头皱得很深,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血压升高,不太稳定,下午的时候打了两瓶点滴。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加上岁数大了,身心都顶不住这么大的打击,这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江岚汀问路过的护士,“病人醒过吗?” 护士摇了摇头。 如果人醒了肯定会有所动静,江岚汀问出口时便知道答案,但看到护士摇头,心里还是很难受。 人一直不醒不是件好事。 第二天主治医生让他们有所心理准备,说很有可能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不会的,不可能,我孙子一定会醒的。”季老绷着脸,提着气,脸上的肌肉像拧着劲儿,“你们没有办法让我孙子醒,那是你们无能,可你们不能下这样不负责任的结论!” “老爷子,我们也希望病人早点醒过来。” 主治医生耐心道:“植物人当然也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但我们能做的治疗很有限,确实没有太多好的办法。现在只能是先养好外伤,保证生命体征稳定下来。” 季老紧抿双唇,直直地看着病床上的孙子。 江岚汀跟着医生走出去,到医生办公室了解了具体的后续治疗方案之后,才返回病房。 季老看她一眼,笃定地说:“小糖一定会醒过来的。” 像是他越坚信这一点,事情就会如希望那般发展似的。 “嗯。”江岚汀用力点头,“会醒的。” 季老笑了笑,拍了拍江岚汀的肩膀,“你是好孩子。” 江岚汀有点鼻酸,努力忍了一下,说:“季老,这边我守着,你血压不稳,心脏也不好,跟大山去我家休息吧。” “不去!”季老鼻孔出气,“我哪儿都不去。” 万景山开口劝道:“小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您身体垮了,肯定会生气。这边有医生有护士有小汀,有这么多人,会照顾好小糖的。” 江岚汀接过话头,“如果小糖醒了,我立马给家里打电话。出租房里安了电话,非常方便。” “季老。”万景山说:“等您休息好了,明天白天我再送您过来。” 江岚汀又道:“以后您就跟上班一样,白天过来,晚上回家休息,您觉得呢?” 两人一唱一和,一句接一句,但季老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老爷子固执道:“我说了,我哪儿都不去。” 接来接去,太麻烦。 他不想成为江岚汀和万景山的负担。 这俩年轻人只不过是他的忘年交,说到底最多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他怎么能去拖累他们呢。 在这么大一座城市里开饭店,哪儿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前期投入的成本,每个月的支出,都是无法想象的。 俩孩子善良,才尽心尽力地帮忙,他这个老头却不能欣然接受,当做理所当然的。 “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可以喊几个亲戚过来帮忙。” “那等人来了再说。”江岚汀收起哄人的样子,严肃起来,“您岁数大了,判断力下降,所以要听我们的。小糖当我是姐姐,我就要照顾好他这个弟弟,我也要替他这个弟弟照顾好他最关心的爷爷。” 季老沉默片刻,重重地叹气,“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季老。”江岚汀顿了顿,说:“小糖出事应该不是意外,有可能是我的仇人误伤了他。” 季老扭过头,盯着江岚汀:“什么?!” ------------ 第164章 如果惹了大人物,我跟你一起 分店开业第二天,深夜准备打烊时,杨支书找了过来。 “这个点过来可没有太多能吃的了啊。” 江岚汀把人招呼进来,沏了壶茶,端了盘奶牛饼干。 “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杨支书面色不展,“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江岚汀笑道:“不喜欢我的人可太多了。” “不是你姐你姐夫那样的小喽喽。”杨支书喝了一大口茶,说:“是那种……” 他顿了顿,斟酌字眼,“大人物,你是不是得罪大人物了?” 江岚汀悠悠道:“那应该没有吧。” “你没跟我说实话。” 杨支书打量着江岚汀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 “如果你没开罪人家,手续不可能这么难办。” “嗯?”江岚汀轻声纠正:“是我朋友要开服装厂,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朋友,那就是你的服装厂,挂别人的名字和身份而已。” 杨支书看过资料之后,就发现里边很多具体的内容都跟江岚汀和万景山有关。 “你朋友叫苏幸福?你们要不是开罪了大人物,干嘛要用别人的身份开厂。” 他边嚼饼干边说:“可大人物就是厉害,一看就看出问题了,还是没给盖章。我问过熟悉的办事员,人家说是上头不给批。” 江岚汀觉得杨支书这一套有理由与的猜测莫名好笑。 完全跟现实和事实不是一回事。 “那就算了,这个服装厂我不开了。”江岚汀敬了杨支书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感谢您帮忙。” 杨支书啧一声,十分不满,“害我一通白忙活,耽误多少事儿!” “不会让您白忙活的。”江岚汀淡淡一笑,“虽然事情没办成,但还是会给您一些酬劳的,保准让您满意。” 杨支书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 离开时他拿了万景山给的红包,摸厚度,还成,没大赚一笔的确恼人,但总算有点收获,窝在心口的气总算顺下去了。 姓江的丫头真是有点本事,连那号他够不上的大人物都给得罪了,真是有点吓人。 回出租房的路上,江岚汀提议道:“吃点宵夜,喝两杯呀?” “好。”万景山笑着点头:“庆祝一下。” “苏幸福的好日子该到头了。”江岚汀坐在自行车后座,把头靠在万景山宽厚的背上。 她仰头望天,说:“那大佬,要是知道苏幸福在外头乱利用他的关系给他惹麻烦,会狠狠收拾她吧?” 隔三岔五上新闻上报纸的人物,非常注重形象,珍惜自己的羽毛。 万景山:“他会不会去问苏幸福,如果苏幸福解释清楚的话……” “宁可错杀,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这一定是苏幸福背后这位大佬的准则。” 江岚汀计划这件事之前就考虑清楚了,“苏幸福如何解释根本不重要,大佬也不关心。事情闹到他跟前了,说明有了风吹草动,大佬不喜欢任何能威胁到他的事情。” 万景山问:“那他会怎么处理苏幸福?” 江岚汀想了想,说:“顾及情面的话,关起来养着。狠心的话,就找个由头把她弄进去吃牢饭。” 这个计划原本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世事难料,她根本没想到季笑糖会被牵扯进来。 苏幸福被大佬质问后,预感到自己前途不妙。 是谁在搞自己? 第一个的确想到了江岚汀和万景山。 可很快她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因为他们不可能查到自己身后这位高人。 之后便想到了季笑糖。 季笑糖跟她坦白过,自己知道奶糖是她跟大人物的孩子 以此来要挟她,让她不要找江岚汀和万景山的麻烦。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自己没路可走了,那季笑糖也别想好过。 制造事故的货车司机是她安排的,一切进行得隐蔽而无可追查。 然而在看过日记本和几封信之后,她很快就缕清了整件事。 ** 万景山把季老送回出租房,让房东阿姨帮忙照看之后,返回了医院。 江岚汀看见他,微微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到一件事。” 万景山从布兜里翻出那几封信,找到其中一个,展示给江岚汀看。 江岚汀垂眸扫了两眼,视线定在那串寄信人的地址上。 “我想冒个险。”万景山说:“我去看看?” 江岚汀很犹豫,“太危险了。” 那封信是苏幸福寄给季笑糖爸爸的。 寄信地址一定是她之前住过的地方。 而那时她根本没有能力在京城条件这么好的地方居住,那就多半是那位大佬的隐秘基地。 现在还在不在那,并不好说。 但万景山有种直觉,能在那里见到他。 江岚汀冷静道:“如果人在那,你见到了,你要怎么办?威胁他吗?” “不。”万景山说:“要跟他做朋友。” 江岚汀笑了,“不愧是徒手打虎的汉子,胆儿真肥啊。” 徒手打虎是谣言,但她偶尔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我得给季笑糖报这个仇。”万景山看着江岚汀,轻声问:“媳妇,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 “你认准了我会同意啊?”江岚汀琢磨着,“要不我去见见他?” “不行。”万景山态度强硬,“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江岚汀笑问。 “你去了,问题会变复杂。”万景山解释说:“他会喜欢上你,你会被盯上。” 被大佬盯上,就成难以逃脱的猎物了。 江岚汀并没反驳,“确实,我这么好看,这么优秀,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发生。” “对。”万景山严肃地点了点头。 江岚汀轻轻地戳了下他的额头,“你呀!” 万景山抓住她的手亲了亲,满眼深情,但眼中除了爱意,还有决心和勇气。 “我没有什么叮嘱的。”江岚汀注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过了片刻,她又补充道:“如果你惹了大人物,我跟你一起扛。” 她亲了亲万景山的脸颊,贴着他耳朵说:“咱俩是夫妻嘛!” ------------ 第165章 呦,那得多好看呐 万景山这一去,两天都没有消息。 杳无音信让江岚汀愈发不安。 季笑糖身体情况不稳定,又经过了两次大抢救,江岚汀离不开医院,季老也不愿再去出租房,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孙子身边。 第三天褚文武来了,江岚汀把整件事跟他讲了讲。 听完之后,褚文武决定去找万景山。 “还是我去吧。”江岚汀嘴唇干裂,嗓子也哑了,“武哥,你在医院守着,要是警察来调查问话,你跟他们沟通一下。这方面的分寸,你把握得更好。” “我可以先去打个招呼,之后再去找大山,不耽误。” 褚文武说:“不管找没找到人,我很快就回来。” 江岚汀摇摇头,“我不想再在这里干等着了,我想出去走走。” “那行吧。”褚文武心疼地看着她,“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江岚汀想回他一个感激的笑,但实在没笑出来,“这里就拜托你了。” 褚文武点点头:“你放心。” 江岚汀打车去了信封上的地址。 出租车停在胡同口,她走进去,顺利地找到了门牌号。 可大门紧锁,只有一只奶白的大猫睡眼朦胧地趴在台阶上。 犹豫片刻,她拍响了有兽面图案的铜制门钹。 拍了三下,等待片刻,再拍三下。 可无人应答,大猫不堪其扰,喵一声跑开了。 江岚汀站在门口四下张望。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叔拎着西瓜路过。 他瞥了眼江岚汀,走过来询问:“姑娘,你找这家的人啊?” “对。”江岚汀跟他打听,“叔,您知道这家主人去哪儿了吗?” 大叔警惕地看着她,“你是哪个单位的啊?找人有什么事?” “我姐姐让我过来感谢一下她的恩人,说是姓李的叔叔。”江岚汀取出信封,让大叔看上面写的地址,“您帮我看看,写的是这里吗?” 大叔看了一眼,点头道:“没错。” 地址正确,有信件往来,看江岚汀也不像是什么找事的人,这才如实告知:“老李应该是跟朋友钓鱼去了,早上我看到他们拿着钓竿出的门。” “这样啊……”江岚汀做出恍然的样子,“那可能是我哥哥先过来了。” “原来那是你哥哥。”大叔笑道:“你们兄妹都长得好啊,爸妈真会生。” 大叔说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万景山了。 但江岚汀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长得好看的人遍地都是。 所以她故意笑着说:“我哥哥个头高,身材是不错,就是很多人说他长得凶,让人觉得害怕。” “确实是有点,不过男人嘛,五官锋利点不是啥坏事。”大叔说:“你哥哥看着挺英俊的,他结婚了吗?” 江岚汀笑着回道:“去年刚结的。” “那太遗憾了。”大叔笑了笑,“我还打算让我大侄女跟他见见呢。” 江岚汀干笑两声,没再搭话。 大叔也没走,又道:“你嫂子很漂亮吧?” 江岚汀:“……挺漂亮的。” “你嫂子比你还好看吗?”大叔挺好奇的。 这问题…… 江岚汀淡定回答:“嗯,比我好看。” “呦,那得多好看呐,我都想象不出来。”大叔非常八卦,顿了顿,又问:“人相处起来怎么样啊?” 江岚汀轻咳一声,说:“挺好的。” “你应该还没结婚吧?”大叔看着江岚汀,上下打量,“我还有一个大侄子,他是京城大学的高才生,开学大四了,明年就毕业了。” 江岚汀赶忙打断他的话,“叔,我已经定亲了。” “定亲还可以退的嘛,只要没结婚都没事。” 大叔还想接着说,江岚汀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跟我对象感情很好,不是家里大人给凑的,我们是青梅竹马,在一起很多年了。” “小时候的感情跟大了之后的那肯定不一样。”大叔显得非常积极,“我大侄子今天来我这吃饭,你们就先见见的,成不成的另说,当个普通朋友也好啊!” 江岚汀正准备拒绝,大叔抢着说:“你哥哥今晚估计就回来了,不如你们一块儿回去,正好你也能见到老李,要不然你这不是白跑了一趟嘛!大热的天,来回折腾多辛苦。我家里有风扇,特别凉快。还有冰镇的西瓜,特别甜,吃完解暑得很。” 江岚汀:“……” 这大叔可真能说啊。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她的确被一句话给说动了。 “我哥今晚肯定会回来吗?” 大叔笃定道:“肯定啊,老李明天要去上班,就不住这儿了,今晚肯定会回来。” “那就谢谢你的邀请啦。”江岚汀感激地笑了笑,“我就是怕打扰您。” “不打扰。”大叔在前面带路,“我这人就怕闷,喜欢找人说说话。” 看出来了。 江岚汀只祈祷万景山跟李领导赶紧回来。 结果凌晨两点半了,隔壁还没什么动静。 “他们该不会已经回来,咱们没听到吧?”江岚汀问。 “不会。”大叔摆摆手,“那边有动静,我家黑子肯定会猛叫的。” 江岚汀心道,白天她敲那边的大门,也没听见你家黑子叫唤。 大叔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笑着说:“我家黑子白天不吭气,只在晚上叫。” “哦……”江岚汀应了一声。 你家的狗子还怪特别的。 昼伏夜出么? “叔,要不你先睡吧?”江岚汀实在想清静清静。 大叔却道:“你甭跟我客气,我有失眠的毛病,平时这个点多半也睡不着。” 桌上的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感觉唱得挺好,就是江岚汀不太懂这个,听不明白。 也就难免觉得无聊,时间一长,甚至觉得有点聒噪。 好在快三点的时候,黑子终于放声大叫了起来。 江岚汀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熬出头了。 大叔嘿嘿一笑,起身道:“这不就回来了嘛!走,咱们过去看看。” 江岚汀跟着大叔走出院子,迎面碰到了背着渔具的万景山。 万景山抬眼看到她,眼中满是惊讶,好在被夜色掩盖了,没露出什么端倪。 “哥,你终于回来了。”江岚汀率先开口道。 万景山顿了顿,淡声问:“你等很久了吗?” 大叔哈哈笑道:“可不嘛,你妹妹早过来了,她呀,等得花儿都谢了。” “老李,你的客人我帮你招待了啊,我先回了,你们聊着。” 大叔这时候还挺有眼力见的,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江岚汀看向老李,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就是苏幸福背后的大佬了。 ------------ 第166章 你媳妇怪机灵的 邻居大叔离开之后,大佬轻轻一笑,说:“大山,你媳妇怪机灵的。” 江岚汀:“……” 一眼看出她跟大山的关系了? 大山跟这位都说什么了? 一时间还真拿不准。 少说少错,江岚汀淡笑着,没着急言语。 “行了,大山跟你媳妇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大佬捏了捏万景山的肩膀,“这几天跟你玩得很高兴,有空再来,我一般周末都在这儿。” “好。”万景山点点头。 “事情我会处理好。”大佬顿了顿,“人也会处理好。” 万景山:“谢谢您。” 大佬接过万景山背着的渔具,挥挥手,走了。 来到大街上,四下无人,连环卫工人都还没上岗。 “办妥了?”江岚汀听他们的对话,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万景山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妥了。” “你怎么说的?”江岚汀问他。 “说苏幸福看上我了,就三番两次地害我媳妇,前几天还找人撞了我的朋友。朋友现在都还没醒,非常危险。” 万景山牵着江岚汀的手,时而十指相扣,时而把她的小手握进掌心。 江岚汀就由着他随意地把玩,“你这么直接找上门,他没怀疑你?” “怀疑了,他疑心还是挺重的。”万景山缓缓道:“他问我怎么找到这儿的,我就说看了季笑糖收藏起来的信,提到了奶糖。后来他知道受伤的人是季笑糖,很长时间没说话,让我进了屋。” 江岚汀好像懂了,“他在意孩子,在意奶糖。” 她猜道:“有可能他一直派人监视奶糖,他清楚季笑糖对她女儿有多好。所以苏幸福对季笑糖动手,他才非常生气。” 万景山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江岚汀歪头看他:“大山,你越来越厉害了。” 果然难事是最锻炼人的。 “这不算什么。”万景山跟厉害的人呆了三天,深刻地体会到了他跟对方的差距。 人家的谈吐、见识、远见、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也难怪会做到如今的位置上。 “他当年跟苏幸福有过一段感情,当时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其实不算什么污点。” 万景山把听来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江岚汀。 “不过他没敢认自己的孩子,因为他准备跟另一个领导的女儿结婚了。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奶糖,这个债他一辈子都还不上。” “小糖的事情他准备怎么办?”江岚汀问。 万景山摇摇头,“没具体说要怎么办,不过他让我不用管了,等消息就行,他保证会给咱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嗯,那就等着吧。”江岚汀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问题,“这三天你们都干什么了?” “下了两天象棋,钓了一天鱼。”话落,万景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你睡觉了么?”江岚汀看他眼底一片青黑,眼袋都出来了。 “每天睡两三个小时的样子。”万景山无奈道:“领导精力充沛,他一醒我就醒了。他醒着,我不敢睡,怕出什么问题。” “你会下象棋吗?”江岚汀不记得他玩过象棋。 “领导找我下棋,我说我不会,他就说要教我。” 提到象棋,万景山有点兴奋,“我觉得很好玩,里面很有些门道。” 江岚汀笑道:“领导不嫌弃你是新手,下的棋臭啊?” “他说我学得快,玩得好,很快就能赢他了。”万景山认真地说:“其实有一把我差点赢了,领导给我复盘时,说我只下错了一步。” “你这算是跟领导交上朋友了。” 江岚汀觉得万景山这人其实挺神奇的,越是不入流的人越看不起他,越嫌恶他,还觉得他可怕。 而有点本事的人,反倒都会很快地喜欢上他,看得出他聪明,有不可估量的潜质。 “他说下次教我下围棋。”万景山满眼放光,跃跃欲试,“他对围棋的研究比象棋还要多,他简单地跟我讲了下围棋的玩法,只有黑白两种棋,却能玩出花样来,太神奇了。” 有这么厉害的老师手把手教学是好事,但李大佬这样的人,城府深,手段狠。 阴暗的本质不会摆在表面,让你先看到的都是和蔼友善的一面,笑面虎都是这样的。 江岚汀本想提醒几句,但见他此时还沉浸在学习棋牌的兴奋中,便没开口,打算晚点再说。 回到医院,季笑糖不在病房里。 问了护士,得知病情恶化,现在在抢救。 江岚汀和万景山一路跑到急诊室,看到季老捂着脸低声痛哭,孱弱的肩膀不住颤抖,看得人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褚文武在旁边安抚宽慰,可这时候言语是很苍白的,说什么都起不到作用。 江岚汀做到季老旁边,轻唤一声:“爷爷。” 季老掏出手绢擦了擦脸,“没事,我没事。” “想哭就哭吧……”江岚汀拍拍老爷子的后背。 手下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季老之前也是满头白发吗? 不是的,老爷子懂得养生,每日都梳很多次头发,所以鬓角耳后,都有很多黑头发。 可这些黑发似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万景山下了两天棋,悟出了很多的道理。 比如否极泰来,比如枯木逢春…… 季笑糖生命力这么顽强,一直在坚持,他一定会战胜病魔,战胜死神,醒过来的。 第二天日出时,季笑糖再次脱离危险,经过几个小时的观察,最后被推回了病房。 季老得知孙子没事了之后,晕了过去。 之前太过紧张,猛地松懈下来,身体受不住了。 好在这之后季笑糖一直很稳定,半个月后,意外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货车司机承认受人指使,并供出了苏幸福。 只是,苏幸福逃跑了。 ------------ 第167章 你别刺激她 京城和北口的警方,还有李大佬的人,都在找苏幸福。 但一直没找到。 在监控没有普及的年月,抓一个跑掉的嫌疑犯难度非常大。 一个多月后,十月初,京城的风一日凉过一日。 江岚汀意外地接到了苏幸福的电话。 “江老板,近来可好啊?” 苏幸福嗓音带笑,声线慵懒,听不出是不是在故作轻松。 “还有空关心我呢?”江岚汀嗤笑一声,“你不知道通过这个电话能查到你的位置吗?” “查到又如何?”苏幸福无所谓道:“有本事就来抓我呀。” “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江岚汀说:“好几桌都等着上菜呢,我得赶紧回后厨了。” 对面沉默了五六秒,之后才开口:“江岚汀,你厉害,我是动不了你。不过——” 她顿了顿,冷笑道:“你最好把身边的人都护好了,季笑糖就是因为你惨遭横祸的,你可记好了。” “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江岚汀招招手,喊道:“奶糖过来,跟苏阿姨打个招呼,她是你小糖哥哥的朋友。” 电话换成了免提模式,奶糖小跑到江岚汀面前,对着电话说:“苏阿姨好,你要来看看小糖哥哥吗?” “过几天有空了就去看。”苏幸福没有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 “小糖哥哥整天睡觉,好懒的,你快来叫醒他。” 小孩子不懂植物人是什么意思,大人这么跟她解释的,她就以为是这样。 “好。”苏幸福应了一声,但似乎不想跟奶糖多说,“江老板,咱俩聊聊。” “奶糖,你去玩吧。”江岚汀看着奶糖欢快地跑开,才重新拿起话筒,“要聊什么?” “奶糖怎么在你那?”苏幸福直截了当地问。 “她天天来我这吃饭。”江岚汀笑着说:“她上的学校就在这旁边,走路不过几分钟。” 苏幸福:“什么学校?” “京城最好的小学,你不知道吗?”江岚汀装出惊讶的样子,“哦,你现在东躲西藏的,消息肯定不灵通。” 听筒里只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苏幸福要气死了吧? 江岚汀云淡风轻道:“奶糖被她爸爸接到京城了,上最好的学校,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吃的饭。” “不可能!你骗我!”苏幸福音量陡然升高几分,“他不可能认奶糖!”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不就发生了嘛,看来你对李哥还不是太了解啊。” 江岚汀加重了“李哥”二字,这个称呼果然刺激到了苏幸福。 “李哥也是你配叫的?!”苏幸福咬牙切齿,冷笑着夹杂着怨恨,“还是说,你已经爬过人家的大床了?叫得倒是亲昵。” 江岚汀未被激怒,轻轻一笑,尾音上扬,“你猜呢?” “你等着瞧!”咔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江岚汀立马给褚文武打了电话,告诉他苏幸福来过电话,并把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褚文武此时带着人在铁匠铺旁边的粮店,如果苏幸福露头了立马可以抓捕。 朱红妹和翠翠,还有翠翠的儿子乐乐那边,有曹林森和他的兄弟们保护,问题也不大。 苏幸福想要找她在意的人报复,无非就是这几个人。 这些人里,万铁匠和乐乐的可能性最大。 可苏幸福撂了狠话之后一直没露头。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苏幸福才有所行动。 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目标这次还是季笑糖。 早上护士准备例行打针时,才发现病床上没人。 被子里塞着另一床被子,远远一看就像里面躺着人。 而陪床的季老,昏睡不醒,怎么也叫不醒。 经过检查,医生说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医院这边也派了警察在门口站岗,可还是被钻了空子。 带着失去行动能力和没有意识的成年人,是跑不远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坐在楼顶天台边沿的苏幸福。 季笑糖则安静地躺在她旁边。 上去探查情况的组员汇报说:“天台的门被锁上了,通过缝隙能看到上面有四个人。嫌疑犯苏幸福,被挟持人季笑糖,还有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 负责这一案件的组长用望远镜看着天台的情况。 “季笑糖身上绑着绳子,初步判断是通过窗户被拉上天台的。” 季笑糖住在五楼的病房,被悄无声息地拉上去,并不是件难事。 他看向负责谈判的同事,说:“你跟我先上去一趟。” 江岚汀开口询问:“我们可以一起上去吗?” 组长略思片刻,点了下头,“你们先不要出声,不要刺激嫌疑人,我们先跟她谈一谈,听一下她的诉求。” 他反复叮嘱:“被挟持者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其他问题稍后再谈。明白了吗?” 江岚汀和万景山齐齐点头,“明白。” 几个人一起上到顶层,停在紧锁的铁门前。 不等队长和谈判专家自我介绍完,苏幸福就喊道:“叫江岚汀跟我谈。” 队长跟江岚汀对视一眼。 这时苏幸福接着又道:“我知道她跟万景山都在你们旁边。” 队长点了点头。 江岚汀这才开了口,“苏幸福,奶糖马上就到了。” “江岚汀!”苏幸福大喊:“如果让奶糖看到我,我立马跟季笑一起跳下去!” 组长赶忙朝江岚汀摆摆手,小声说:“你别刺激她。” “你搞这么一出,不就是不想活了,还要拉着季笑糖陪你吗?” 江岚汀声线冷得扎人,“正好让奶糖看看她亲妈是什么样的,这么可怕的一幕让她亲眼看到,记一辈子,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组长:“……” “姑娘,你别说话了。”谈判专家急得都想给江岚汀捂嘴,“哪有你这么刺激人的。” “那我就现在跳下去,这样奶糖就看不到了。”苏幸福彻底疯癫了,扬天狂笑,尖细的大笑听着慑人。 “你别冲动!”谈判专家赶忙劝阻:“你有什么诉求,我们都会满足你的。” “都能满足?”苏幸福扭头看向铁门。 铁门另一边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她知道江岚汀和万景山就在那扇门后面。 ------------ 第168章 跟万景山做鬼夫妻 组长保证道:“只要你说,我们都能尽全力满足。” 组员们在楼下六楼正在做防护措施和接人的准备,一楼也在放置接人的垫子。 只要再拖一点时间,再拖延一会儿…… 只要布置妥当,那即使谈判失败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要江岚汀给我下跪,至少三分钟。”苏幸福说:“如果她做到了,我就放人,接受你们的调查。” “你先答应下来,稳住她。”组长把江岚汀拉到一边,低声快速说道:“门还没开,也能拖一会儿,等你过去了,你再跟她聊几句……” 组长还在叮嘱,苏幸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别商量了,我只给你们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之内江岚汀没有跪到我面前,我就拉着季笑糖跳下去!” 组长:“……” “两分四十五秒。”苏幸福开始倒计时。 谈判专家经验丰富,此时人还很淡定,他对苏幸福喊道:“等一下!这个门锁着,人怎么过去啊?” “江岚汀答应了吗?”苏幸福问道。 组长走上前,替江岚汀回道:“答应了!” “你算哪根葱,你说的不作数。”苏幸福悠悠地倒计时:“两分三十秒……” 谈判专家提醒江岚汀,“你快先答应。” 不等江岚汀给出回应,万景山抢先朝着天台的方向大声道:“苏幸福,我给你跪。” “哈哈哈……”苏幸福狂笑了半分钟,“你还真是疼媳妇啊!搞得我更想看她给我下跪了。” “想让我给你下跪,可以啊,不过……”江岚汀声音不高,但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苏幸福的耳中,“要是你食言怎么办?” “那可没办法。”苏幸福的长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跟疯子无异,“谁让你们现在被动呢,江岚汀你搞搞明白,现在是你们求着我,你们只能相信我。” 她看着手表,又道:“现在只剩下一分钟了哦。” “那算了。”江岚汀说:“既然你毫无诚信可言,那你随便吧。” “对。”组长接过话道:“反正下面都铺好垫子了,他们跳下去人也不会有事,正好可以直接抓起来。” 谈判专家当即朝他腰上捶了一拳,用气声说:“说什么呢,出事了怎么办,哪有怂恿当事人往下跳的,你脑子进水了!” 组长还年轻,胆子大,没有前辈办事稳重,但也不全然是因为冲动才乱说话的。 在苏幸福和江岚汀的对话中,他品出了点什么。 一时间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种直觉。 组长低声解释:“不能完全被当事人牵着鼻子走,适当地,也得给她一些压力。” “还有二十秒,时间马上到了,不跪,这就是你们最终的决定吗?”苏幸福不屑道:“江岚汀,你对朋友也不过如此,季笑糖如果醒着,一定会很伤心吧。” “看你要挟季笑糖,奶糖一定更加伤心。”万景山沉声道:“你往下看看,奶糖已经到了,她正在看着你。” 组长疑惑地看了万景山一眼,随后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在诓人呢! 苏幸福朝下望去。 七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下面围观的人乌泱泱的,她扫了几圈,都没看到自己女儿。 “你骗我!”苏幸福咆哮道:“万景山你竟然骗我!奶糖根本就没过来,她在上学,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而且,李哥也不会允许女儿看到这样的场景。” “你再仔细看看,我们得到消息出发来医院的时候,我就叫人去学校接奶糖了,她不会比我们晚多少。” 万景山讲话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慌乱,“李哥也许不会同意,但他现在一无所知,想阻止奶糖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组长立马对组员耳语了几句。 组员飞跑着离开,三分钟后,隐约传来小女孩儿的哭喊声。 苏幸福瞪大了眼睛,终于发现停在楼下的吉普车门边露出一截黄色的裙摆。 奶糖喜欢黄色和绿色。 奶糖真的来了? 女孩子的哭声很大,小腿还在胡乱地踢腾着,似乎是想下车却被人抱着不让。 “你们快让奶糖走!”苏幸福抓起一把水果刀,恶狠狠道:“给你们一分钟,奶糖要是不走,我就扎季笑糖一刀,如果两分钟还不走,我就再扎他两刀!” “小糖哥哥,我要小糖哥哥……”楼下传来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坏蛋抓了我小糖哥哥……警察叔叔……你们快抓坏蛋呀!” 苏幸福盯着身边几乎快没人气的季笑糖。 她找货车司机故意制造车祸事故,是因为怀疑季笑糖把奶糖的秘密讲了出去,还跑到李哥面前陷害她。 可后来她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江岚汀在捣鬼。 跟季笑糖根本毫无关系。 季笑糖完全是个无辜的倒霉鬼。 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季笑糖已经不省人事,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对奶糖的好,苏幸福看在眼里,这么多年,都很感激。 都怪江岚汀! 江岚汀才是罪魁祸首! 苏幸福咬牙切齿,她最应该拉着江岚汀一起跳楼。 不,她要拉着万景山一起跳楼。 这样在阴间,他们还可以做一对鬼夫妻。 而活着的江岚汀,会痛苦自责懊悔一辈子。 哈哈哈,太完美了。 这样的结局太完美了。 一分钟后,楼下小女孩的哭声停止,苏幸福看到她被人抱着离开。 “奶糖已经被抱走了,不过暂时还没有离开,她坚持要在医院里面等她小糖哥哥。” 组长好言好语地相劝:“你下来吧,别让你女儿恨你。” 谈判专家跟着劝道:“你犯的事罪不至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讲清楚,认错态度好,是可以减轻处罚的。” “不是说我现在往下跳也不会有事吗?”苏幸福悠悠道:“那你们怕什么?” 她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六个字:“你们又在骗我!” 在苏幸福情绪崩盘前一刻,江岚汀开口道:“钥匙在哪儿,我给你下跪。” “我改主意了。”苏幸福顿了顿,笑得诡异:“我要万景山过来跟我当面聊聊。” ------------ 第169章 媳妇,我疼 组员轻手轻脚跑上来,在半层楼梯的拐角探出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组长立马跟万景山交代接下来的计划。 万景山点头道:“明白了,你们等我发信号。” “注意安全。”组长强调:“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懂了吗?” 万景山说:“懂。” 江岚汀握了握他的手,什么都没说,只用目光鼓励他,给他力量。 万景山亲了下她的头。 男人的手心是干燥而温暖的,唇也是暖的。 不过对苏幸福说话时却毫无温度,“钥匙呢?” 其中一个壮汉走过来,把一串钥匙通过缝隙扔了进来。 钥匙有三把。 医院天台平时是上锁的,以防想不开的人,比如绝症患者,或者有亲人刚逝世的家属,跑上来寻短见。 苏幸福让人撬断了原来的锁头,自己挂了三把新锁头。 万景山挨个打开,推开了咯吱作响的铁门。 天台上热浪翻滚,他眯了眯眼,缓步上前的三五秒钟内,就适应了极强的光线。 “你要聊什么?” 万景山停在距离苏幸福有段距离的位置上。 “太远了,你站那咱俩没法讲悄悄话。”苏幸福招手道:“你再过来点。” 万景山往前走了半米,面无表情地说:“他俩在这,怎么都算不上是悄悄话。” “他俩没事,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苏幸福目不转睛地盯着万景山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张脸是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完美面庞。 万景山看向躺在平台上的季笑糖。 苏幸福晃了晃系在腰上的绳子,笑着说:“我和季笑糖拴在一起了,如果我掉下去,他就会给我陪葬。” 万景山淡定如常,无比冷漠道:“你们死了,我跟小汀依然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 苏幸福的脸顿时沉了沉,“季笑糖因为你们死了,你们会愧疚一辈子!你们再幸福也幸福不到哪儿去。” “小糖不会死。”万景山顿了顿,“即使不幸死了,那也是你苏幸福害死了他。” “真不要脸啊。”苏幸福冷笑,“你跟你媳妇一样不要脸。” “还要聊什么吗?没有我就走了。”万景山作势要离开。 “你站住。”苏幸福喊住他,“你过来,再近一点,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万景山听话地停住脚,慢慢地朝她走近。 但他并没有走直线,而是在用余光打量过之后,站到了两个壮汉的中间。 这样他离他们就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了。 “再过来点儿。”苏幸福伸手去够万景山。 就在她的重心稍微偏向墙体内侧的这一刻,万景山大喊一声“现在”,顿时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这声喝令,像一碗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噼里啪啦,油花四溅。 万景山一记飞踢正中左边壮汉面门,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人已经仰面倒下了,等他想要起身时,跑来的组长反手将他死死地摁到地上,接着手就被铐牢了。 “老实点,不要乱动。” 他扭头看到万景山跟另一个壮汉过起了招。 但没打几下,万景山就把对手抵到了墙上。 六楼待命的组员在听到万景山发出的信号时,利用提前固定好的绳子,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天台,在苏幸福的注意力都在万景山的身上时,一脚将她踢下台面。 同时爬上来的组员有两人,另一个主要负责保护季笑糖。 季笑糖被绳子往下拽了一段距离,但人在摔到天台地面之前就被组员拉住了。 苏幸福趴在地上,没有反抗。 结局已定,就这样了。 尘土飞扬,周围全是人,但她眼中只有一个男人。 她死死地盯着万景山,满眼不甘。 被押送离开,走过万景山身边时,苏幸福咧嘴笑得疯癫又妖娆:“大山,下辈子,我会早点缠上你。” 万景山看她一眼,“如果没有反省的能力,重活几辈子都无济于事。你只会重蹈覆辙,一遍遍体验悲剧。” 说完,他转身走向江岚汀,只留给苏幸福一个冷漠的背影。 江岚汀在刚刚混乱时,直接朝季笑糖跑去,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小糖怎么样?”万景山蹲下来问。 江岚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不好说,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万景山一脸担心。 江岚汀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没有说出口,只道:“赶紧让医生给做个全面检查。”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季笑糖被抬走了。 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江岚汀和万景山留到最后才下楼,他们身后的天台复归宁静。 她走在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听出身后的脚步声有点不对劲。 “你受伤了?” “没事,不严重。”万景山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故作轻松道:“就小腿被踢了一下。” “裤腿掀上去。” 江岚汀语气温和,但说完之后,她似乎是等不及,不等万景山有所动作,就先他一步坐到台阶上。 停顿两秒,准确无误地卷起了左边的裤腿。 夏天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棉布长裤。 裤腿宽松,卷起来时没有碰到受伤的地方。 走廊里光线很暗,但依旧看得出一片青紫,有瘀血。 没有外伤,但软组织损伤严重。 万景山摸了摸她的头,用一把好听的嗓子低声说:“小汀,给我上点药吧。” “你不是说没事嘛,那还上什么药。”江岚汀起身往楼下走,“让它自己好吧。” 万景山快走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在她耳边低喃,“媳妇,我疼。” 江岚汀半边身子一麻,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万景山抿了下她的耳珠,继续火上添柴,“我腰上也又疼又痒的。” “腰也受伤了?”江岚汀一脸紧张。 “嗯……”万景山主动掀起衣服让她看,“在后面,你帮我瞧瞧。” 江岚汀定睛一看,只有两个蚊子包。 “学坏了啊,会耍我了。” 吐槽的话还没讲完,嘴就被封住了。 她被带进他的怀里,接着又被他拖着抱了起来。 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走廊里接吻,呼吸间却只有甘甜和馨香。 “等会儿该有人上来了。”江岚汀双手捧着他的脸,边轻轻啃咬他的下唇边轻声道。 “有人了再说。”万景山呼吸浊沉,再次吻上去。 ------------ 第170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经过全面检查,季笑糖的身体没有出大问题。 有些指标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 虽然不太明显,也不能预测出什么,但对一个刚被判定为植物人的病人来说,一点点的进步都值得欣喜。 季家爷孙两人,一人躺一张病床。 江岚汀和万景山肩并肩坐在旁边的陪护小床上。 万景山的裤腿高高地挽起,受伤的小腿上敷着消肿止痛的药膏。 江岚汀亲自给他上药包扎的,两人当时坐在护士站,热吻后脸颊的绯红都还没有完全散尽。 万景山想在走廊里跟她多呆一会儿,江岚汀没让。 被踢伤的小腿如果不及时处理,会肿得更厉害。 不能因为贪图一时的快乐就不顾身体。 回到病房,就再也没有亲昵的机会了。 况且,看着季老和季笑糖,那些旖旎的心思自然而然也烟消云散了。 “你睡会儿吧。”万景山说:“你枕着我的腿。” 江岚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声问:“你呢?” “我还不困。”万景山顿了顿:“等会儿要是困了,我坐着一样能睡。” 江岚汀合着眼,“你也是病人。” 万景山轻笑一声,“就一点小伤,算什么病人啊。” 江岚汀抱着他的手臂,往他身边挤了挤,“咱俩这么靠着睡。” 万景山从来拧不过她,“行吧,你先睡。” “你别想着等我睡着就把我放床上。”江岚汀捏了捏他的手指,“你一摆置我,我就会醒。” “知道了,不会动你,你安心睡。” 万景山反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晚安。” “晚安。”江岚汀跟他十指相扣,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稳。 时而动一下,时而紧皱眉头,万景山就轻拍她的手背,或者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让她在睡梦中也能得到安抚。 小腿的伤看起来不严重,也不算剧烈的疼痛,但那种闷闷的胀胀的闷痛,让人很不舒服。 万景山也倦了,但他却睡不着。 睡不着便不去勉强,闭目养神歇眼睛。 脑海里默诵着看过的书,从文学作品,背着背着,又回到了江岚汀常看的那些中医书上。 就在快睡着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猛地一机灵,睁开了眼。 屋内开着小灯,床上的两个人还是原来的样子。 就在他准备继续培养睡眠细胞的时候,江岚汀也醒了过来。 她腾地坐起来,直直地盯着季笑糖。 这时,他们同时发现,季笑糖的手动了。 “不是我睡懵了眼花吧?”江岚汀摇晃着万景山的衣袖。 万景山嗓子发紧,“我也看见小糖的手动了。” “植物人也会无意识地活动身体。”江岚汀慢慢道:“有些植物人甚至能睁眼,能自己吃饭。” 万景山有点理解不了。 “我去喊值班医生过来。”江岚汀快步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医生赶来。 晚上值班的刚好是季笑糖的主治医生。 他检查了一番,说:“再观察一会儿。” “是不是要醒了?”江岚汀问。 医生谨慎道:“不好说。” 江岚汀:“您经验丰富,肯定有直觉,我想听听您的想法。” “我的直觉告诉我……”医生看着她:“病人很有可能会醒,六成的概率。” “谢谢您。”江岚汀知道医生一般不会把自己猜测的结论这样告诉患者家属,避免不负责任的言论。 医生很负责任,一直守在病床边没走。 手指活动变多,眼珠转动得也很活跃。 第二天日出时,季老先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老爷子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今天几号?” “昨天你被下了安眠药,睡了一天。” 江岚汀没有提季笑糖被绑到天台的事儿,先跟他讲了好消息,“小糖要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和检测,经过几个医生的联合会诊,他们得出了这个结论。 季笑糖的意识已经回来了,只是现在身体撑不住,所以人还没有彻底醒来。 “要醒了?”季老双眼浑浊,声音抖得厉害。 “今天应该会醒。” 江岚汀祈祷千万不要再横生变故。 下午两点多,季笑糖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终于醒了。 他缓慢地扫了一眼,说不出话,眼尾微微弯起,笑得虚弱又好看。 笑完之后,目光定在他爷爷的脸上,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季老的样子变化太大,江岚汀看了都觉得心酸,何况是季笑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季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孙子的手,“臭小子你再不醒,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爷爷……”季笑糖张张嘴,只有微弱的气声。 “别说话了,你这破嗓子现在根本出不了声。” 季老握着孙子的手颤抖着,但舍不得放开。 “为了你,小汀和大山跑前跑后,忙活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赶紧好起来,好好报答他们!听见了没?” 季笑糖看向万景山,上下嘴唇碰了碰,说的是:“秘密。” 万景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告诉他:“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季笑糖放心了,这才把视线挪到江岚汀身上。 想说的太多,最后凝成了两个字,“谢谢。” 季老看在眼里,吐槽孙子:“光嘴上谢啊?等好了你要给他们当牛做马。” “别。”江岚汀本来不想这时候提这件事,但既然说到这儿了,也不好安然地接受这份感谢。 “小糖受伤有我们的责任,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不是。”季笑糖用尽全力讲出声音,“不是因为你们。” “行了行了。”季老及时打住,“谁的责任回头再掰扯。” 只要人还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三天之后,季笑糖能坐起身了,还能正常说话,就是说多了消耗体力,会觉得累。 但他一向话痨,再累也停不下嘴。 小护士很爱跟他聊天。 打针换药时都会聊上几分钟。 有个小护士对季笑糖颇有好感,被同事怂恿之后,鼓起勇气问季笑糖:“你结婚了吗?” 季笑糖笑着回答:“还没有呢。” “那你定亲了吗?”小护士进一步问道。 “我从来没定过亲。”季笑糖顿了顿,扬眉笑得无比阳光:“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 第171章 什么穿越,都是假的! “这样啊……”小护士轻轻一叹,显得有点遗憾,但她很快又笑着问:“那她也喜欢你吗?” 季笑糖摇了摇头。 小护士颇为惊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竟然会有人不喜欢你。” “也不是不喜欢。”季笑糖不想泄露自己的秘密,便扯开话题,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还得一个礼拜吧?保险起见,多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多打几天药,巩固巩固,省得出院之后病情反复。” 小护士说:“具体的你可以再问问医生。” 季笑糖并不急着出院,出院之后就要回北口了,他还想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呢。 “谢谢你了,你扎的针一点都不疼,也从来不回血不鼓包。”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专业。”小护士还不舍得走,站在病床边磨磨蹭蹭、装模作样地检查滴速,检查管子里有没有气泡。 “你喜欢的人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季笑糖:“……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那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小护士歪头看着季笑糖。 季笑糖半真半假道:“嗯,她有对象,所以我没希望啦。” “那你还惦记啥。”小护士大大方方地劝:“赶紧忘掉,朝前看。” 季笑糖笑了笑,“你说得对。” “交个朋友可以吧?”小护士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我叫乔娜娜,你要是不讨厌我,就给我写信吧!” “成。”季笑糖挺喜欢这个热情大方的小姑娘,只是当个朋友的话,倒是蛮好的。 “娜娜,九床该换药了?”门外有人喊道。 乔娜娜回了一声:“知道了,马上过去。” 季笑糖抬眼看她,说:“忙你的去吧,我歇会儿。” “巴不得我赶紧走吧。”乔娜娜笑呵呵地快步走了。 在门口她撞见了拎着饭盒的江岚汀,“又给小糖带好吃的啦,他可真幸福。” 江岚汀笑道:“我做了枣糕放护士站了,你忙完快去吃吧。” 乔娜娜哎呀一声,“我要赶紧去抢一个,等会儿全被他们吃光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但江岚汀看她并没有先去护士站,而是去给九床换药去了。 看起来像个不靠谱的小护士,其实对病人非常耐心和认真,业务能力很强。 “汀姐,你来啦!” 季笑糖对谁都热络,刚刚跟小护士聊天的时候也很主动热情,这是基于天生的性格,表现出的本能。 然而在面对江岚汀时,阳光热烈的表象下,还藏着无法言说的爱意。 所以既兴奋又在压抑兴奋,既激动又克制着激动。 “你爷爷呢?”江岚汀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 “下去散步了,他嫌病房里闷得慌。”季笑糖探头去看,“好香啊。” 不过他现在还只能吃流食,闻起来香喷喷的肉是给老爷子做的。 上午十点半,早上喝的那点粥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刚好给空荡荡的胃里续上暖乎乎的食物。 这样打针胃里也不会太难受了。 江岚汀把勺子放进饭盒里,季笑糖挪到床边,一勺一勺自己慢慢地吃着。 养生粥里放了切成碎末的蔬菜,还有一些中草药,这些她跟主治医生沟通过,确认没有问题才给季笑糖吃的。 “你总跑过来,饭店的生意都给耽误了吧?” “不会,我得了空才来的。”江岚汀看了眼手表,“过会儿我就要回店里了。” 她要赶着客人来吃午饭的点之前回去。 好在医院离分店不远,打个车用不了几分钟。 “我现在吃不了啥,爷爷也说医院食堂的饭菜不错,附近也有不错的馆子,你和大山哥不用天天过来了。” 季笑糖嘴馋,闻什么都香,但吃到嘴里,又吃不下几口。 但汀姐给他带的东西,他都会全部吃掉。 江岚汀顺着他的话,淡声道:“那明天我们不过来了。” 季笑糖含着一口粥,抬头看她。 江岚汀笑了笑,“怎么了?” 季笑糖摇了摇头,慢慢地咀嚼。 “口是心非。”江岚汀说他一句,接着道:“明天预定的客人多,我腾不出空,大山上午会给你们送饭,他去拉食材,能路过医院。” “哦……”季笑糖咧嘴笑了一下,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又随着一口粥给咽下去了。 总说谢没意思。 感觉说多了把感情都给说淡了。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啊?” 江岚汀刚才过来时听到了小护士跟季笑糖的对话。 觉得不好打扰小护士的表白,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没打算偷听,只是恰好听到了而已。 季笑糖一紧张,刚进嘴的一勺粥没顾得上嚼就全给咽下去了。 他抻了抻脖子,立马装作无事的样子,故作轻松道: “没有,哪有啥喜欢的姑娘,要拒绝人家,总要编个借口嘛!” 江岚汀看着他,轻轻一笑,“以为你真有什么情况,想听听八卦来着呢。” “原来你也喜欢八卦。”季笑糖啧了一声。 “八卦之心人人有知。”江岚汀笑道:“我怎么就不会八卦了。” “你连我的日记本都看了,我在你这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季笑糖轻声叹气,“好不公平!” 江岚汀失笑:“你想怎么公平啊?” “呃……”季笑糖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你也告诉我几个秘密吧?” “几个?”江岚汀挑了挑眉梢,“还挺贪心。” 季笑糖嘿嘿一乐,“不用几个,一个,一个就行。” 江岚汀看着他,沉默几秒,说:“我是穿越过来的,这里原本是小说里的一个世界。” 季笑糖:“……” “不信么?”江岚汀笑了笑。 “汀姐,你别开饭馆了,你去当作家吧。”季笑糖一个字都没信。 “这可是你大山哥都不知道的秘密,你竟然还不信。”江岚汀说得煞有介事。 季笑糖切了一声,“我说真的,你去写小说吧,不比整天站在灶台前轻松呀。” “那可未必。”江岚汀自认为没有创作的天分,写不好故事不如当个勤勤恳恳的厨子。 季笑糖吃完粥,突然又道:“汀姐,你说这里原来是个小说的世界,那你看过那本小说吗?” 江岚汀说:“看了一半。” 季笑糖:“……” 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那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啊?书里我有喜欢的人吗?在书里我最后跟谁谈恋爱啦?”季笑糖一连串地问道。 “不知道。”江岚汀轻咳一声,“我看的前半部分,你还没出场。” 季笑糖:“……” 我就知道。 什么穿越,都是假的! ------------ 第172章 外表冷硬,心却柔软 第二天上午,万景山来送饭。 季老又去楼下遛弯了,病房里只有季笑糖一个人在打吊瓶。 他半躺在病床上,听到门响就坐了起来。 “大山哥,听脚步就知道是你!” “我脚步声什么样?”万景山笑着问。 “稳当!”季笑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扎实!反正跟别人都不一样。” “你耳朵还挺好使。”万景山把饭菜摆好,勺子拿出来搭在碗边,“趁热吃吧。”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很着急?” 今天乔娜娜休息,没人过来跟他唠嗑,爷爷又自己跑出去玩,他着实是有点闷了。 “不急。”万景山坐到另一张床上,“可以陪你待小半个小时。” “太好了。”季笑糖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 季老懂养生,把孙子的身体照料得很好。 底子打得牢,加上年轻,恢复速度比大多数人要快得多。 万景山话少,一般不太能主动挑得起话题。 季笑糖想唠嗑,但莫名其妙地突然有点卡壳,不知道闲聊点什么比较合适。 搞得一个呆坐着,一个闷头吃饭,足足五分钟都沉默异常,没人开口说话。 喝了半碗粥,有点吃不下了,季笑糖放下勺子打算歇会儿。 “那个,大山哥……”他抬头看过去,小声问:“汀姐她什么都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万景山说:“你放心。” “那就好。”季笑糖拍拍胸口。 “其实……”万景山看着他,“小汀知道了也没事。” “那不行。”季笑糖难得这么严肃,“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万景山:“……你是怕她不理你吗?” “我怕她会有顾忌。”季笑糖说:“不像现在这样轻松地跟我说话,随便跟我开玩笑了。” “嗯。”万景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他觉得,即使媳妇知道了,也不会出现季笑糖所担心的情况。 可既然季笑糖这个当事人想保密,自己也答应了,那就一定会守口如瓶。 季笑糖幽幽一叹:“大山哥,我真羡慕你啊。” “你还年轻,之后会碰到什么样的人都不一定。” 万景山没有摆出教导人的姿态,说得很真诚,“以后日子长着呢,你还会碰到特别喜欢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 “对。”季笑糖笑道:“我也有自己的缘分。” 他跟江岚汀属于有缘无分。 汀姐现在很幸福,他就只想以朋友,或者以“弟弟”的身份守护好这份幸福。 陪季笑糖呆了半小时,没说太多话,但该说的也都说了。 临走时,他站在病房门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奶糖吵着要来看你,明天下午她放学之后,我带她过来,你看行吗?” 季笑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了一句:“我现在的脸怎么样?憔不憔悴?吓人吗?” 万景山摇摇头,笑道:“还是帅气的。” “那就成。”季笑糖抬抬下巴,“明天带奶糖过来吧!” “好。”万景山推门离去。 他喜欢绕点远路,走最东边的楼梯。 那边人少清静,可今天走了两层,突然听到了哭声。 犹豫片刻,准备换条路时,身后有几个人在吵架,把路给挡了。 万景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人吵上头开始动起了手。 过不去了,还是往下走吧。 他放轻脚步,走了半层,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台阶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肩膀颤抖着,哭得非常伤心。 她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就闷头往旁边挪了挪。 从女孩身边走过时,万景山突然留意到了她身边的书包。 很眼熟。 不久前在北口的火车站,女孩从这个书包里拿出一瓶罐头要送给他当谢礼。 “给你。”万景山坐到女孩身边,碰碰她的胳膊,递过去一截卫生纸。 自从奶糖经常去店里,他就随身揣着一些卫生纸。 小孩子跑跑跳跳经常弄脏自己,手绢来不及洗,经常不够用,还是卫生纸方便一些。 女孩抬起头,眨了眨红肿的眼睛,一看认出了万景山,“大哥哥!” “需要帮忙吗?”万景山轻声问。 女孩摇摇头,接过卫生纸擦了脸上的泪水,又擤了擤鼻涕。 万景山怕纸不够,把兜里的都掏出来给了她。 “谢谢你……”女孩一开口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姐姐死了,呜呜呜……” 她抽噎到说不出话。 万景山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姐姐去了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 “还有别的更美的世界吗?”女孩年纪不大,还处在愿意相信童话的年纪。 “会有的。”万景山不相信童话,但他希望好人都有最好的归宿。 “我姐姐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做手术非常危险,但不做不行,姐姐想冒险试试,可手术还是失败了。” 女孩太过悲伤,需要倾诉,万景山帮她抓过抢钱的坏人,所以打心里相信这个大哥哥。 “我爸爸跟别人跑了,我妈妈被村里小混混打死了,现在姐姐也不在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女孩越说越伤心。 “以后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呀……” 这个问题万景山没法替她回答。 “大哥哥,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女孩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万景山:“我什么都能干,我在澡堂子里做过清扫,洗过盘子,端过菜……” 万景山温和地打断她的话,轻声问:“你几岁了?” 女孩迟疑片刻,回道:“……十六岁。” “你有十六吗?”万景山说:“你要跟我说实话。” 女孩眨眨眼,“我看起来不像十六岁吗?之前我这样说,大家都相信了。” “我看不出像不像。”万景山看着她:“我想听实话。” 他强调道:“你想让我帮忙,就不能对我撒谎。” 女孩垂下头,咬着下唇,咕哝道:“下个月我就十四了。” 万景山没了声音。 女孩紧张地推销自己:“我真的很能干,我要的工钱也不多,很划算的。” 万景山有点揪心,他外表冷硬,心却很柔软。 他清楚,世间处处是苦,他帮不了太多人。 但是,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你现在能走吗?”万景山问道。 女孩用力点头,“能!” “你太小,还不能工作。”万景山站起身,说:“你先跟我去吃个饭。” 女孩的肚子咕咕叫了半天了,一听就是饿坏了。 ------------ 第173章 恩爱夫妻,甜蜜家人 江岚汀看着坐在角落里闷头炫饭的小姑娘。 “下个月才十四岁,那现在就是只有十三。” “我不能雇佣童工,也不能让她去当童工。” “吃完饭就让她走吧。” 万景山突然扭头看着她,眼中的不解一闪而过,几乎只有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媳妇这是在逗自己。 江岚汀笑了,“我说让她走,你不急啊?” “我不急。”万景山也开始演戏,“等会儿我就让她走。” 江岚汀啧一声,“变聪明,没有以前好逗了呢。” 万景山弯起眼角笑了笑,“你可以换个地方逗我。” 江岚汀挑起眉梢瞥他:“床上么?” 万景山紧张地左右看了看。 “脸皮还是薄。”江岚汀笑问:“你怎么想的?” 万景山把人带回来之前,应该就有主意了。 “我想让她去上学。” 十三四岁,正是上学的年纪。 万景山没念过书,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性。 “行。”江岚汀没多想就点了头,“回头我去找顾教授,让他帮忙联系个学校。” 小姑娘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饭,她跑到万景山面前,瞥了江岚汀一眼。 “姐姐,哥哥,我吃完啦。你们给我安排活吧,我现在马上就能开始干。” 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心中暗喜。 原来哥哥是开饭馆的,太好啦。 饭馆的活儿她最熟悉,会干的最多。 而且饭馆一般都管饭,吃得还都很好。 这家饭店看起来又大又豪华,座位全是满的。 生意火爆,就意味着老板能赚大钱。 老板赚大钱,一般就不会克扣工钱。 小姑娘偷偷估摸着,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多久之后才能攒够钱去上学。 她吃饭时没抬头,但耳朵一直支棱着,她敏锐地意识到。 这家叫“山风药膳”的饭馆是那个漂亮姐姐做主的。 姐姐是大厨,也是老板。 哥哥跟姐姐是一家的。 他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恩爱。 姐姐跟她说过,恩爱的夫妻日子会越过越好。 江岚汀递给小姑娘一颗大白兔奶糖,柔声问她:“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姐姐。”小姑娘接过奶糖攥在手心里,没有打开吃。 她先礼貌地道了谢,之后才回答问题,“我叫王招男。” 江岚汀:“……” 好歹毒的名字。 她微微蹙眉,“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爸。”小姑娘揉揉鼻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改个名字。”江岚汀说完,顿了顿,看着她询问:“你想改名字吗?” 小姑娘轻声问:“改名字才能在你们这里干活吗?” “改了名字,我们供你上学。”江岚汀强调道:“我们不招童工,但你可以在家里帮忙干点活。” 小姑娘眨眨眼,似有不解,“在家里帮忙干活?” “你上学我安排你住校,但周末可以来我们家里住。” 江岚汀说:“你帮我们擦擦桌子扫扫地,就抵房租了。” “那……”小姑娘搅着手指,“学费呢?” “暂时欠着,等你以后工作了还给我们。” 江岚汀一开始语气还很柔和,说着说着便多了些严肃。 “首先,我想知道,你想念书吗?” “想!我特别想!”小姑娘忙不迭点头,“我爸不让我上学,把我锁在家里的时候,我哭了好几天。我做梦都想跟其他小孩一样去上学。” “你之前读到几年级了?”万景山开口问。 “小学四年级……”小姑娘顿了顿,又道:“不过小学的我都会,我还自学了初中的课本。” 江岚汀点点头,“那你从初二开始接着读。” 小姑娘含着眼泪,激动地问:“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上学吗?” “嗯,可以的。”万景山点点头,“你好好读书,争取考大学。” 小姑娘紧抿双唇用力点头,终于忍不住哭了,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砸到了地上。 江岚汀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小姑娘僵硬了几秒,之后抱住江岚汀的腰,双臂收拢,搂得紧紧的,把脸埋在胸口,嚎啕大哭了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知所措,在这一刻,都发泄了出去,也都烟消云散了。 小姑娘思考了三天,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 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王小钰”三个字,顾建诚点点头,说:“钰是珍宝,宝物,这名字不错。” 王小钰腼腆地笑了笑。 既然家人都不在身边了,没人把她当宝贝,那她就把自己当宝贝,当珍宝。 联系学校要交材料,顾建诚就联系了她老家。 这才知道小姑娘是个黑户,没有户口。 顾建诚和乔梦已经领了结婚证,他们商量之后,打算收养王小钰。 王小钰受宠若惊,她当场跪下来,给他们磕了一个头。 顾建诚吓一跳,赶紧跑上前把她拉了起来,“以后别磕头了,我们家不兴这个。你好好读书,跟你小汀姐姐相亲相爱就可以了。” “我会的。”王小钰一脸认真地保证,“顾叔叔,乔阿姨,小汀姐姐,大山哥哥,你们都是我的恩人。等我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你们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们的。” 乔梦笑了,“小钰啊,你喜欢吃什么?等会儿咱们下馆子去。” “我喜欢吃小汀姐姐做的菜。” 王小钰之前吃饭不挑,馊馒头扒一扒都能吃。 只要能填饱肚子,她从来不挑味道。 自从吃过小汀姐姐做的饭菜,她的嘴巴越来越刁了。 前一天在路上想起过世的姐姐最爱吃路边的烤地瓜,她就买了一个,可吃完却觉得远不如小汀姐姐做的拔丝红薯。 如果姐姐还活着就好了,她肯定会特别喜欢小汀姐姐做的拔丝红薯。 “那咱们就去山风药膳。”乔梦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她最近气色极好。 突然多了两个女儿,还结了婚,得到了少女时心仪又等了半辈子的男人,美梦一个接着一个,感觉现在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晚上打烊后,一家五口在二楼包间吃饭。 快吃完时,顾建诚提议以后每个礼拜三都在这里聚餐。 “你们店里礼拜五和周六日人最多,估计忙不过来,我礼拜四上午一般没什么事,可以小喝两杯。” 他询问大家:“你们有意见没?” 乔梦第一个提出了异议,“他们哪有这个时间,你别给孩子们找事了。” ------------ 第174章 极致的浪漫 “我觉得每周来一次家庭聚餐挺好的。”江岚汀笑着说:“我这里有现成的地方,平时咱们不住一起,都见不着几面,如果你们每个礼拜都能过来,那就太好了。” 顾建诚乐呵呵道:“大山和小钰都没意见吧?” 等了五秒,没人反对,他当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乔梦看他一眼,说:“我没同意呢。” “老规矩,少数服从多数嘛。”顾建诚讨好地握了握妻子的手,“可能是我现在岁数大了,喜欢热闹。以前孤家寡人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家有口了,特别容易多愁善感。” 前几天他给一个小狮子做手术时,竟然哭了。 一开始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助理给他擦眼泪,他才发现。 “我礼拜三会早点回来帮忙。” 万景山给媳妇盛了碗汤,又给少食的乔梦添了杯茶,之后满上酒,跟顾建诚碰了碰杯,“店里有个小厨房,可以用那边的,不会耽误店里的生意。” “大山,不用你。”顾建诚说:“我们可以提前过来洗洗菜切切菜,你忙你的。” 万景山最近开了个卖电子产品的小店。 他负责进货,雇了个营业员卖货看店。 营业员原本是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顾建诚的学生。 因为操作失误做实验室时炸伤了眼睛。 一只眼瞎了,另一只视力下降严重,没法在操作精密仪器,他就辞职了。 顾建诚就把他推荐给了万景山。 万景山主要卖大哥大、收音机、电视机和照相机。 货源是刘大佬帮忙联系的。 万景山一开始很警惕,去南方逛了一圈,亲自去工厂转了转,才决定做这个买卖。 能做出这个决定,江岚汀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江岚汀让他放开手脚干,他就毫无顾虑地干了起来。 小店刚起步,现在还没回本,不过他觉得前景不错。 “有卢哥看店,我不用一直守在那。” 万景山淡笑道:“我每天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山风这边的。” 山风药膳的食材、调味料依旧由他去采购。 现在经常合作的那些老板,会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他就不用亲自去拉货了,节省了不少时间。 “我也可以帮忙!”王小钰高高地举起了手。 入学手续还没办完,她现在是时间最多的人。 江岚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就负责洗菜。” “好。”王小钰说:“我洗菜洗得可干净了,还不会浪费水。” “定是这么定的,不过谁要是有事情要忙,也不用勉强。” 顾建诚说:“主旨还是想多见见你们,不是为了绑架你们,给你们添负担。” “知道了,不用解释这么多。”江岚汀慢慢地喝着汤,“在座的都懂你的心意,没人觉得为难有负担。” 随口定的家庭聚餐,之后缺席最多的反而是提出者顾建诚。 他经常要出差,一走十天半个月,最多的时候去了一个半月。 不过周三的聚餐没有停过。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是江岚汀二十岁的生日。 恰好也是星期三。 顾建诚从西南赶回来,到山风药膳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赶上了赶上了。”他卷着寒风走进房间,满身风尘仆仆,“小汀,生日快乐!” “谢谢顾教授。”江岚汀还是不太习惯喊他爸爸。 顾建诚也没这方面的要求和期待,所以一声“顾教授”他也觉得挺亲切。 “准备礼物了吗?”她问着伸出了手。 “那必须要有啊。”顾建诚打开背包,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砚台。 江岚汀最近迷上了书法,休息时间全都用来练毛笔字了。 “石六堂老师傅的砚台?” 石质细腻,手工雕刻,融合了松柏等花纹,好看又好用。 “眼神不错啊。”顾建诚笑道:“小东西怪沉的,特意给你背的,喜欢吗?” “太喜欢了!”江岚汀爱不释手。 “你丈夫送你什么了啊?” 堂堂顾教授竟然跟女婿攀比上了。 “你俩送的能配套。”江岚汀笑了笑,“他送的瀚宝阁的毛笔。” 顾教授拍了拍万景山的肩膀,“心有灵犀啊。” “因为都爱小汀嘛。”万景山现在好歹是个生意人,讲话做事都活泛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沉默寡言、笨嘴拙舌了。 顾建诚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好的灵感都来源于真挚的爱。 王小钰送的是自己画的一幅素描,为了重视,她特意买了画框裱起来了。 钱是她给同学们画小漫画赚的零花钱。 她有绘画天分,什么都画得好。 “小汀姐姐,以后等我工作了,就送你顶好顶好的文房四宝。” “那我可等着了。”江岚汀看着画框里的自己,实话道:“今天的礼物里,我最喜欢你给我画的画儿。他们送我的都是买来的,你的可是自己动手画的,世界上独一份。” 王小钰嘿嘿一笑,那点青春期少女的小敏感被照顾得很好。 大人们听了这话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礼物被嫌弃,被比下去了。 大家都默契地照顾着这个身世坎坷的女孩儿。 顾建诚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坐到夫人身边,凑过去小声问:“我身上臭不臭?” 乔梦不假思索道:“臭了。” “啊?那怎么办。”顾建诚一脸紧张。 “骗你的。”乔梦给他倒了杯水,“又没顾上喝水吧?嘴巴都起皮了。” 顾建诚端起水杯咕嘟咕嘟,没几口就喝光了。 他在车上光睡觉了,一口水都没喝。 “你送什么了?”顾建诚问。 乔梦回道:“化妆品。” “还真是你的风格。”顾建诚笑道:“我都猜到了。” “明天小汀跟大山去领结婚证。”乔梦笑说:“我要给小汀画个美美的妆。” 结婚证上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照相机却可以拍出美丽的色彩。 顾建诚感叹道:“二十岁的第一天,也是新年的第一天,去领结婚证。小汀,大山,你们真是浪漫啊!” 万景山跟江岚汀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角眉梢里全是爱意。 江岚汀心道,这点浪漫算什么。 她突破维度世界,穿进书里跟万景山相爱,跟他同生死共患难的相伴一生,这才是真正的极致浪漫吧! ------------ 第175章 今晚穿着旗袍玩,怎么样? 【今日歇业,老板去领结婚证了!】 山风药膳橱窗的今日菜单上只有这么一句话。 最后还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看一眼都觉得今日格外的明媚,心情都不由得跟着好了。 江岚汀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 她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生活中寻常的画面。 大大的院子,弯弯曲曲的葡萄藤,满院子乱窜的咕噜和小黄,百花争艳的花园,长着大南瓜、紫茄子和黄瓜的小菜园…… 万景山时而拎着水壶在浇花,时而跟狗子们打闹,时而过来抱一抱她。 阳光明媚,晾衣杆上的衣服迎风飘荡。 晒透的被子暖暖的,带着阳光好闻的味道。 她窝在万景山的怀里,回想着这个梦,久久不想起来,甚至懒洋洋的都不想动一下。 万景山在她醒来的时候就醒了,但抱着软呼呼的人太舒服了。 他实在不想动,见媳妇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便接着小憩,浅浅地吸入她的体香,沉醉不已。 江岚汀知道他醒着,便道:“我做了个美梦。” “什么梦啊?梦里有我吗?” 男人清晨的嗓音低哑性感,像被拨动的大提琴。 “有。”江岚汀抬手轻轻地捻着他的耳唇,轻声说:“你跟咕噜和小黄跑来跑去的,然后你过来抱了我。” 万景山笑了,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似乎勾出了一个小小的括号。 江岚汀吻了吻他的嘴角。 “抱完之后呢?”万景山回吻了她的额头,“像这样亲来亲去了吗?” 江岚汀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不太记得了。” “肯定亲了,亲完还做了别的。”万景山把她往自己身上捞了捞。 两人腿缠着腿,什么变化都清晰无比。 “大早上,怪精神的啊。”江岚汀抬了抬膝盖。 万景山轻笑道:“年轻嘛,正常的。” 江岚汀在他下巴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结果他反应更大了。 万景山呼吸沉了沉,睁开眼,看着她,眼底炙热,火苗有熊熊燃烧之势。 江岚汀太知道他这眼神表达的是什么了。 双手一推,掀被翻身,穿鞋下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万景山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走出房间,洗澡去了。 刚吃完早饭乔梦就来了。 她拍电影、做活动时经常自己做妆造,化妆技术出神入化,可以和专业化妆师媲美。 加上审美极好,所以很会打扮人。 江岚汀这样底子本来就好的美人,稍一上妆打扮就跟准备登台的明星似的,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视线。 乔梦久久地望着镜子里的女儿,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小汀你真好看。” 江岚汀浅浅一笑,说:“随你了。” 乔梦又看了半晌,摇头道:“咱俩其实不像。” 女儿跟她爸爸也不是太像。 至少他们三个人站一块儿一眼看不出是一家人。 要不是做了亲子鉴定,她都不敢相信小汀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再想一想,孩子跟父母长得不像的也有千千万,实属罕见。 乔梦真正不敢相信的是,亲生女儿会失而复得。 太过惊喜,像做梦一样。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罪人,要用几辈子去偿还这份罪。 找回小汀之后她一遍遍自问,我配吗? 我配当这个妈妈吗? 我配拥有这份幸福吗? 想来想去,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不配的。 但她意识到,找回女儿,是给了她付出的机会,还债的机会。 她要把所有的爱,所有的家产都无条件地给女儿。 江岚汀看得出乔梦优雅淡定的外表下,那些丰富的、细腻的、复杂的情感。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沟通明白的,需要的是长久的相处和了解。 化解近二十年的心结,也许不用另外的二十年,但至少不是一两年就够的。 江岚汀也透过镜子看着乔梦,她柔声说:“五官外表没那么像,但性格和做事风格应该是像的,以后应该会发现越来越多像的地方。” 毕竟基因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 “你成长得很好……”乔梦顿了顿,“听老顾说了点你养父母的事儿……” 孩子长这么好全靠自己,该多辛苦啊。 江岚汀猜得到她想说什么,便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都过去了,不提了。” 都是糟心事,多回想一次就多被恶心一次。 真正受了大苦的是原主。 命运的交杂下,其实根本无法分析出对与错。 如果狭隘地去想,原主要怪就去怪原书的作者吧。 虽然作者也很无辜。 “走吧!”乔梦拍拍女儿的肩膀,“我听大山都等急了。” 万景山不想打扰母女俩难得的独处机会,便没去屋里,一直在外面等着。 但他有点心急,就在外面踱步。 脚步声不重,但跟小耗子似的,窸窸窣窣,透着鬼祟,但又莫名可爱。 “别溜达了,鞋底子都要磨漏了。”江岚汀推门而出,带出一阵脂粉的芳香。 万景山猛一回头,定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她。 太惊艳了! 太美了! 媳妇平时也偶尔化妆,但风格偏素雅或大气,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华美盛大过。 乔梦笑道:“大山的眼睛都看直了。” “好看么?”江岚汀问他。 万景山喉结翻滚两个来回,说:“好看。” “比平时好看?”屋外有个全身镜,江岚汀左右照了照。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穿旗袍。 想不到竟然还是在冬天。 旗袍衬身段衬气质,能放大穿衣者的性格和阅历。 她发现自己穿旗袍真的很合适也很美。 万景山不假思索道:“跟平时不一样的好看。” 这话别人说也许是嘴甜或者情商高,但万景山一说,那绝对是出自真情实感,讲出来的效果也绝无半分油腻。 旗袍是乔梦找全国最厉害的老师傅定做的,做好后,她又配套地给买了一件羊毛大衣,穿上之后冬天出去也不会太冷。 “小汀你等一下,我进屋给你拿大衣,马上就能出发了。” 乔梦转身走开后,江岚汀来到万景山身边,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今晚穿着旗袍玩,怎么样?” ------------ 第176章 大山同志竟然还强势起来了 顾教授和乔梦结婚之后,把江岚汀的户口也迁了过来。 江岚汀现在是京城人了,她是本地人,便可以跟万景山在京城办理结婚证。 他们带上了户口本、身份证、证件照等资料,很顺利地拿到了结婚证。 上面没有两人的结婚合照,这时候的结婚证上都是男女双方各自的大二寸黑白证件照。 照片是前阵子他们一起去拍的,都面朝正前方,带着好看的微笑,人在照片中的比例大小也相差无几,照片贴在一起,也挺好看。 只是再怎样也不如合照亲密,算是个小小的遗憾。 “以后这里贴的要是两个人的合照就好了。” 万景山看着结婚证,露出痴痴的笑。 “很快就会改成合照了。”江岚汀收起结婚证,说:“还是彩色的。” “什么时候?”万景山问了一句。 具体的江岚汀也没关注过,便模糊地回答:“不久的将来。” “……”万景山默了默,一脸期待地问:“那到时候咱们还能重新办一张吗?” “不能吧……”江岚汀不太确定。 乔梦端着万景山的专业相机在不远处取景,见两人办好出来了,笑着招手道:“来这里拍几张。” 刚刚她问过了,她选好的几个地方都允许拍照。 屋里屋外各处拍了拍,乔梦不仅化妆化得好,拍照也很厉害。 万景山也给母女俩拍了很多照片。 走走拍拍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乔梦把照相机还给万景山,“你们去吃吧,中午我约了导演吃饭,是工作,推不掉的。” 刚领了证的小夫妻俩肯定需要点二人世界,今天难得关店休息,她可不想当电灯泡,所以撒了小谎。 乔梦确实是约了导演吃饭,不过约的是晚饭不是午饭。 江岚汀把乔梦送上出租车,目送她离开,之后挽住万景山的胳膊,问他:“去哪儿吃饭?” “回家?”万景山询问媳妇的意见。 江岚汀看着他,“回家你做饭啊?” 今天她可不想开火下厨了。 万景山抿抿唇,耳朵尖悄悄红了。 他现在根本无心吃饭,只想吃媳妇…… 江岚汀看透了他,啧一声,“我说晚上玩,可没打算大白天就闹腾。我饿了,想吃好吃的。” “那找个好饭店。” 媳妇都饿了,万景山立马放下了他那点不入流的小九九,准备立马去吃饭。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铜锅涮,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饭一个多小时,万景山打开结婚证看了能有一百遍。 江岚汀哭笑不得,“结婚证都得粘上羊肉味了吧?” 万景山紧张地闻了闻,“没有吧?” “有就有呗!”江岚汀夹了块羊肉吃,“重要的是人又不是证。” 万景山不这么觉得,他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人更重要,但证也重要。” 他说着把结婚证郑重而小心翼翼地收进皮包里,再没拿出来反复端详欣赏。 要珍藏一辈子的呢,最好还是别染上羊肉的膻味了。 试想多年后,孩子拿出爸妈的结婚证,扑面而来一股羊膻味…… 感觉不是很好。 “你想什么呢?”江岚汀在他眼前摆了摆手,“眼神都没焦距了。” “没想啥。”万景山轻咳一声,说:“就幻想了一下未来。” “不打算跟我说说?”江岚汀饶有兴趣道。 万景山摇摇头,笑得腼腆又意味深长,“不跟你说。” “结婚证拿到手就开始跟我藏秘密了呢。” 江岚汀故意开口逗他。 万景山知道这话并非在指责自己,媳妇喜欢逗自己,他也乐于被逗,比你享受其中,但还是坦白了一下。 “那个……”他顿了顿,突然放低了嗓音,“我幻想了一下咱俩的孩子。” 江岚汀乐了,“男孩女孩啊?” “那没想过。”万景山不太关心孩子的性别,“只要是咱俩的孩子,就都好。” 江岚汀点点头,这跟她的想法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 “那你想要几个孩子?”江岚汀随口问。 万景山:“只能要一个吧?” “不考虑规定,抛开那些,你心里想有几个孩子?有几个孩子你觉得很完美?”江岚汀捧着暖乎乎的杯子,喝了口香浓的玉米汁。 万景山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一个。” 无论什么情况,他都只想要一个孩子。 “我要把所有对孩子的爱都给唯一的孩子,不让孩子委屈,不让孩子费心争宠,不让孩子在家里还有危机感。” “一个多孤单,孩子多了互相是个伴儿啊。” 江岚汀听许多人这样说过。 “比起作伴,打架会更多。”万景山顿了顿,“而且生孩子太遭罪,不想让你疼让你辛苦。” 要不是江岚汀之前说过自己喜欢孩子,没意外以后会要一个,万景山都觉得不要孩子都可以。 别的他都可以帮忙可以代替,可孩子没法在他肚子里孕育,没法从他肚子里生出来,孩子出生后他也没有奶喂孩子。 那么多又痛又危险的事情,他不想让江岚汀体验。 光想想他都觉得难受。 成亲前他对生孩子这件事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只知道是大多数女人正常都要经历的,没什么特别。 可后来他看了很多书,听了很多故事,读了很多论文,因为关心媳妇,所以关注一切跟媳妇有关的内容。 吸取的知识,促使他不断思考,改变了很多想法和固有观念。 “你想要几个孩子?”万景山看着媳妇,面色微微带着严肃。 不等江岚汀开口,他又接着道:“不管你想要几个,最多只能生一个。” 呦,大山同志竟然还强势起来了。 江岚汀乐不可支,“我想生个足球队。” 万景山:“……” 被吓得甚至猛地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足球队有几个人。 随即他意识到,这又是一个玩笑。 “足球队我可养不起。” 江岚汀笑得杯子乱抖,“万老板都快赚得比我多了,还这么谦虚呢。” “还是没你赚得多。”万景山骄傲道:“我媳妇最会赚钱了。” 江岚汀马上就是江厂长了,她正在准备开厂,研制一些对身体有好处的养生零食。 ------------ 第177章 造个娃吧 吃完饭江岚汀提议去逛街,万景山心里不太乐意,他着急回家,但媳妇想逛,那就要陪媳妇逛。 买衣服、买棉鞋、买帽子、买书,一直逛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 万景山都做好了在外面吃晚饭的准备,因为媳妇说今天不开火做饭,但江岚汀突然停下脚步,抬眸看着他,勾唇一笑,道:“打道回府!” “回家吗?”万景山确认道:“现在就回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江岚汀朝他勾勾手指。 万景山把脸凑过去,侧耳倾听。 “造个娃吧。” 四个字轻轻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勾得他神魂具麻,脑袋里炸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烟花,顿时激得他眼尾一片赤红。 之前他们一直都有做措施,那次临到关键时刻发现枕头下面没有存货了,最后还是靠人为降低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这是第一次,除了爱和享乐,另有所图。 万景山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脚下生风地跑到路边打车。 在车上,他如坐针毡,频频催促。 “师傅,您能开快点吗?” “已经够快的了。”师傅问他:“小伙子,你赶时间啊?” “对,赶时间。”万景山一派十万火急的样子。 “少逛会儿街,也不至于赶成这样。”师傅嘴上说得不客气,但还是体贴地提了点速度,“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人命关天的大事。”万景山严肃地回答。 其实他绷着面孔是因为紧张和激动。 但不了解他的外人看起来就只会觉得他严厉,脾气不好。 江岚汀听了掩面偷笑,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以为江岚汀是在哭,立马跟着紧张起来。 也不多问什么了,生怕惹两位乘客伤心。 他心想着,估计是家人或亲戚朋友谁快挂了,赶着去见最后一面呢。 师傅施展最好的车技,选最佳的近路,用最短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万景山付了钱,找零都没要,牵起江岚汀的手就走。 买的所有东西他都用一只手拎着,只为了腾出一只手跟媳妇十指相扣。 江岚汀几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速。 “你慢点。” 万景山根本慢不下来,可他又不想累着媳妇的腿脚,便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 拎东西的那只手丝毫不见吃力,把人拖得稳稳当当的。 “瞅你这急色样。”江岚汀笑他,“你也不怕邻居们看见。” “看见又怎么了。”万景山理直气壮道。 不偷不抢,抱自己的媳妇光明正大的。 “大山真是疼媳妇啊,在大街上都要抱着走。” 在道边扫雪的大爷停下手里的活,歇腰休息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万景山,便开口打趣他。 “我媳妇她……”万景山顿了两秒,解释说:“脚崴了。” “这样啊,那得小心着点。”大爷嘿嘿一笑,朝江岚汀眨眨眼,笑道:“你好福气哦。” “大爷你这件新袄子真帅气,闺女给买的吧?你也好福气!” 江岚汀被抱着,丝毫没表现出不好意思,她比故作淡定的万景山坦然多了。 大爷乐得哈哈的,“是我闺女给买的,我说有衣服穿,她非给我买,买都已经买了也退不掉,我只好穿着了。” “好看,穿着吧。”江岚汀晃了晃自己的小腿,“我崴着了,就先回去了,大爷回见。” 大爷挥挥手,“赶紧回吧,我再多唠两句,你家那口子都要把我给吃了。” 万景山听他们聊完,火速继续向前走去。 他没有走人多的主路,生怕有相识的人再逮着他们说话。 所有饶了个弯,走了条人少路窄坑坑洼洼的小破路。 “下次咱们租个小洋房吧?”万景山突然提议道,“车子能直接停到家门口那种。” “还租么?”江岚汀窝在他怀里,寒风都被他挡走了,身上暖融融的,像是要被融化了。 万景山立马反应过来,“咱们直接买房!” 江岚汀笑了笑,“多买几套。” 以后嘎嘎升值,大赚特赚。 作为穿书者,作为穿越到过去的人,这点福利好处必须占到。 “好。”终于来到家门口,万景山把江岚汀放下来,打开大门,说:“你想买几套咱们就买几套,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咱们就买什么样的房子。” 万景山的人生信条就是:听媳妇话的男人最好命,媳妇要啥就给啥。 媳妇说的都是真理。 进屋合上门,万景山再次把媳妇抱了起来。 买的东西丢在客厅,他直奔卧室而去。 江岚汀有先洗澡的习惯,万景山把人抱到床上,二话不说,闷头去开了热水器。 八十年代的蓄水式热水器,要先加热一段时间。 用的过程中也容易冷下来,所以他又去烧了几乎热水,存在暖水瓶里备用。 洗手间里也安了暖气片,倒是不冷。 尤其洗起来之后,等水蒸气多了,里边非常的暖和。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去叫了江岚汀。 “你先去洗。” 江岚汀挑眉看他,“你不跟我一起洗了?” 平时总缠磨着她要一起洗,今天倒是反常。 “一起洗太费时间。”万景山摸摸下巴,“我怕我忍不住。” 所以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不挑战那么高难度的事情了。 虽然他喜欢浴室这个场景,在水中有诸多喜欢的玩法,但造娃这么郑重的事情,还是不能太随便。 两人先后洗完只用了半个小时。 早上刚洗过了,所以只需要简单地冲一冲,花不了太多时间。 江岚汀躺在松软的棉被里,身无寸缕。 万景山洗好之后,穿着浴袍走到床边,慢慢地钻进了被子里。 灯是关着的,但天刚刚擦黑,透进来的光线足够看清眼前的人。 他们的目光似乎跟以前无数次欢愉时都不同。 似乎多了些什么,又像是少了些什么。 事到临头,万景山反而慢了下来。 一举一动,都那么认真,那么郑重其事。 江岚汀脱下他的浴袍,丢到一边。 寒冬深夜,白雪飘落。 被子底下,一片春光。 ------------ 第178章 好事连连 三月底,春分一过,万物复苏,开始有了春暖花开的意思。 万景山的小店生意火爆,短短的时间内就扩大了店铺。 江岚汀的养生食品工厂也顺利开工,出了几批成品,邮寄给亲朋好友品尝,让他们提提意见。 反馈回来的意见很统一,就是好吃。 红枣夹核桃、猴头菇饼干、冰皮麻薯、奶片…… 这些并非江岚汀的原创,起步阶段先借鉴一下成功的案例,可以事半功倍。 有些食品的起源能追溯到古代,但做法和口味上肯定有很大的差异。 江岚汀的参照标准基本上都是她前世吃过的、那些有些名气和口碑的品牌零食。 收到的反响很好,虽然只复刻出七八成的味道,但也能开始售卖了。 时机不等人,可以边干边改进。 领先一步,就永远是获益最多的那个人。 江岚汀同时也在研究独创的养生零食,比如桑葚山楂片,跟以前市面上有过的那些都不同,她追求的是更好的口感和口味。 但独创的东西,她不着急拿出来卖,要做到百分百满意再面世。 “营养多”迅速风靡全国,吃养生零食几乎成了一种时尚。 作为亲妈,乔梦自然不计酬劳地帮忙拍了广告。 食物本身营养美味,又有影后的加持,销售额噌噌飞涨。 江岚汀跟万景山到处去买房。 四合院、楼房、小洋房、门面,看中的全部买买买。 两边父母凑一块儿吃饭时,顾建诚不禁悄悄跟傅军道吐槽:“他们这样疯了一样买房子,不会出事吧?” 傅军道一脸严肃,“不好说啊。” “要不你去劝劝?”顾建诚偷瞟门外的江岚汀,“我看着都害怕。” 傅军道琢磨片刻,说:“问题应该不大,时代好了,凭本事赚来的钱,怎么花都自己做主。”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没有不合规矩的做法和举动。 谁也挑不出半分错。 本本分分做生意,规规矩矩买房子,老老实实过日子。 能有什么问题? “既然亲家司令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多了。” 顾建诚大半时间都跟动物打交道,人的事,还有政策上的事,远不如傅军道懂得多。 “孩子们敢拼敢干是好事。”乔梦笑着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用不着战战兢兢,畏手畏脚,时代好了,以后就是崭新的世界了。是咱们这些老家伙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好。” 江岚汀吩咐好服务员上菜,走进来时听到乔梦的话,便道: “你们都健健康康的,活久一点,多看看这世界的发展,以后从京城到北口肯定连四个小时都用不了。” “不能吧?”顾建诚惊讶道。 江岚汀笑了笑:“你等着看呗。” “行,我一定要活到那时候。”顾建诚一脸激昂澎湃,突然又转向自己夫人,颇为深情地说:“梦啊,你可得一直陪着我啊,要不然我活那么久就成孤寡老人了。” 江岚汀摇头失笑,这亲爹的画风还真是动不动就会跑偏。 乔梦立马婉拒道:“我也没有活成老妖精的打算,我只希望我死的时候依旧美美的,可不要在病床上乱七八糟地死去。” 顾建诚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你九十岁的时候也会美美的,不用担心。” “行了啊,注意点影响。”江岚汀看向顾建诚,“在火车上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样子的啊。” “当时我什么样?”顾建诚笑问。 万景山不假思索地回答:“温文儒雅,文质彬彬,带着点风流倜傥。” 他当时还把顾建诚当亲爹来着,结果现在成了老丈人。 这发展和转折太神奇了。 顾建诚抬手摸了下头发,动作浮夸而做作,“难道我现在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问题万景山就不好回答了。 江岚汀便道:“现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差这么多?”顾建诚看向乔梦,“真差这么多?” 乔梦笑而不语。 他又问江岚汀:“那你形容形容现在我什么样?” 江岚汀脱口而出:“爱搞笑,不正经,老顽童。” 顾建诚啧一声,“刚才大山说的都是一串串的成语,到你这咋缩减成三个字了。不行不行,你重说。 江岚汀如他所愿,换成了四个字的。 “很爱搞笑,很不正经,是老顽童。” 顾建诚:“……夫人,你女儿欺负我。” 乔梦不搭理他:“我是女儿这边的,你求助错了对象。” 顾建诚转向傅军道:“亲家司令,你儿媳妇欺负我。” 傅军道是十成十的板正人,不会讲玩笑话,顿时噎了几秒。 琢磨了片刻,才道:“我一直在这旁听,没听出小汀欺负你,我觉得她说得很中肯,很符合实际情况。” 江岚汀顿时笑趴在桌子上,万景山也挡脸笑的嘴角不住抖动。 乔梦更是笑出了眼泪。 “行,看样子你们是串通一气,沆瀣一气!”顾建诚还没义愤填膺完,就被服务员端上桌的“蚂蚁上树”给俘虏了。 “太好吃了,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食物。” “顾教授,我觉得你在骂我。”可江岚汀找不出证据。 “怎么能是骂呢,明明是夸赞。” 顾建诚收起玩笑,恢复了些正经样子,提起酒杯,说:“祝小汀和大山的生意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他看了眼傅军道,“你也来一句。” 傅军道朗声开口:“祝孩子们幸福美满,不断进步。” 乔梦便也借了一句:“祝咱们都身体健康,勇敢快乐。” 万景山说:“祝爸爸妈妈们,心想事成,没有遗憾。” 最后轮到江岚汀了,她挺感动的,一圈说下来,没有人祝她跟万景山早生贵子什么的,真是难得的不扫兴。 “我祝大家一切都好。”江岚汀的杯子里是牛奶。 碰杯时顾建诚问她:“这么好的日子,你不喝点酒吗?” 这就是单纯的询问,并无劝酒的意思。 “我以牛奶代酒吧。”江岚汀抬手摸着肚子,笑道:“我怀孕了。” 万景山的酒杯一晃,洒出来一些,他怔怔地看着江岚汀:“你说什么?” 江岚汀微微一笑,“我怀上宝宝了。” ------------ 第179章 夜夜笙歌 “你难不难受?会不会觉得反胃?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比如酸的辣的?” 万景山紧张的不断往外蹦问题,说完才意识到身边都是人。 “大山这下要把你供起来了。”乔梦微笑着,眼眶里却有些微微湿润。 “大山可不是现在才开始疼媳妇的,他一直都把媳妇捧手心里,生怕磕了摔了。”顾建诚笑着问女儿:“做过检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都挺好的。”江岚汀提了提牛奶杯:“来,先把这杯干了。” 大家的祝福语都讲得那么好,这杯必须得好好喝。 众人提杯畅饮。 万景山一口灌下,迅速用手指压了下眼角,拭去了激动的泪水。 江岚汀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坐下来时,在桌布的遮挡下,她握了握他汗涔涔的手。 “几周了?”乔梦随口问了一句。 “十周。”其实江岚汀是在宝宝六周的时候查出来的。 但那阵子太忙,事情脱不开手,需要她亲力亲为,亲自盯着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她隐瞒了没讲。 否则万景山肯定要念叨她,不让她忙碌奔波。 乔梦作为过来人,拉着女儿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江岚汀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万景山只喝了刚刚那一杯,便换成了白开水。 他爹和老丈人聊上了历史,没人跟他聊天,也正好想独自清净清净。 他默默地推算日子。 十周,就是两个半月前。 是哪一次呢? 一月十日左右…… 那阵子,他们几乎夜夜笙歌。 自从领了结婚证,江岚汀决定要孩子,他们就没做过任何措施,而且很频繁。 次数太多,花样复杂,猛地回忆不出是哪一次结的果。 小汀会知道吗? 这样想着,他就下意识地偏头看了媳妇一眼。 江岚汀回视他,看他一脸困惑的样子,不用多猜就知道这人在琢磨什么。 “老顾,走吧,让小汀多休息。”乔梦拉了下自家那位,起身跟傅军道告辞道:“亲家,咱们得空了再聚,常联系。” “好,常联系。”傅军道跟他们分别握了手。 江岚汀和万景山送父母们下楼,在大门口道了别。 回到包间,她坐下来喝了口温水,笑问:“想到了吗?” 万景山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你慢慢想吧。”江岚汀慢条斯理喝茶般抿着水小口小口地喝。 “你知道是哪次?”万景山走过去蹲到她身旁,仰头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了闪,明亮又清澈。 “我知道啊。”江岚汀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是哪次?”万景山迫不及待地问。 “知道是哪一次,很重要吗?”江岚汀把手放在他头顶,轻轻地拨弄着,想把玩一只乖巧的小狗。 “不算特别重要。”万景山选词谨慎地说:“我就是好奇,想知道。” “那你猜猜看。”江岚汀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轻轻梳开,接着再反复重复这个动作。 万景山的头发长了不少,玩起来特别顺手。 “老爹刚回去那天在浴室里?” 他现在管万铁匠叫“老爹”,管顾建军这个亲爹叫“我爸”。 这样方便区分。 江岚汀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买电视机之后,在沙发上那次?”万景山再次猜道。 江岚汀还是摇头。 万景山思索几秒,“我知道了,买下南景四合院那天下午,提前回家准备晚饭的时候在厨房,你让我给你系围裙,我系一半你把我拉过去了……” 江岚汀说:“不在厨房。” “也不是那天……”万景山顿了顿,似乎卡住了。 江岚汀看他一眼,“我只说不在厨房。” 可没说不是那天。 万景山反应过来,“就是那天?!” 江岚汀终于点了头。 万景山心跳加速,额头浸出薄汗,“那天还……哦,对了,之后还在衣柜的镜子前,还有……” 他边回忆边说道:“窗台上!” 江岚汀但笑不语。 “你怎么确定是那次?”万景山语气轻轻的,不是在质疑,而是在好奇,在求解答。 “我有感觉的。”江岚汀高深莫测道:“你是男人,不会懂。” 女人都未必人人能分辨其中的差别。 “我不懂没事,你懂就够了。”万景山把脸埋在她腿上,脸朝着她的肚子,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江岚汀一手轻抚他细腻的脸,一手把玩他的头发,柔声道:“以后头发别剪那么短了,保持现在这个长度好了。” “你喜欢现在这样的?”万景山舒服地眯缝着眼睛,有了点困意。 “嗯,喜欢。”江岚汀眼皮子也有点打架。 怀了宝宝之后,确实比以前容易觉得疲惫了,人时常有些慵懒。 只有十周而已,身体上就已经有了变化。 “那就保持现在的长度,等你玩腻了再换别的。”万景山闷声道:“我困了。” “那睡会儿。”江岚汀说:“就这么睡。” “不行,等会儿你该腿麻了。”万景山说着便坐了起来,“你也困了吧?今天早点回家吧?” 店里现在都雇了专业厨师,江岚汀不需要时时留在店里。 “行,回吧。” 万景山提前出去叫了辆出租车,之后才把江岚汀喊出来。 因为多给了车费,司机师傅很乐意多等会儿。 在车上万景山跟江岚汀商量,“买辆车吧?以后带你去医院,或者去哪儿都方便。” “确实该买一辆了。”江岚汀说:“武哥之前说有认识的人,让他带咱们去买。” 买车这件事才说了两天,趁着武哥来京城办事,当天就拍板定下来了。 实用性强的中档车,低调好用,价格不高不低,性价比不错。 “你们现在真是什么都不缺了,该有的都有了。”褚文武笑道:“真令人羡慕啊。” 江岚汀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武哥,你加油努力。” 褚文武抱拳:“谢谢。” 后续产检时,发现江岚汀怀的不止一个,而是有两个宝宝。 万景山突然紧张起来,“两个?” “对。”大夫说:“是双胞胎。” ------------ 第180章 你抱抱我呗 “有危险吗?”万景山脸上并无笑意。 一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男方都兴奋得直蹦高。 要有双胞胎了,能不兴奋吗? 大夫回答:“目前来看,身体情况都不错,但怀孕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一切可能性都有。不过你们不必过于担心,定期过来产检,有问题及时发现,基本上都能很好的解决。” 万景山心疼地看着江岚汀,“怀两个宝宝,太辛苦了。” 一个就够辛苦的了,现在直接来了两个。 “你这什么表情?”江岚汀开口批评他:“孩子们该以为自己不受欢迎了。” “对不起……”万景山立马跟宝宝们道歉,还多解释了一句,“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大夫乐不可支,这小两口感情真是不错。 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孩子投胎到他们家了,肯定会非常幸福。 这之后万景山事无巨细地关心,包揽了所有家里家外的活,连山风药膳和工厂的事儿他都一把抓了起来。 但江岚汀想干什么,他也不去强行阻拦。 不会把媳妇绑在家里。 而且真想关他也没那个本事。 江岚汀怀孕七个月时,因为厂子里的一款零食在车间里出了点问题,她便亲自去了几趟。 一周后事情终于解决好了,回家的途中,突然羊水破裂,腹痛难忍。 幸好万景山在身边,也正好开着车子。 便直接将人拉到了医院。 江岚汀被推进产房时,万景山在外面担心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在不长的走廊上,一圈又一圈急切地打着转,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媳妇不会有事儿吧? 离预产期还有很久,怎么会突然就生了呢。 大夫说有这种可能,只是想不到真的会发生在媳妇身上。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身体太累了。 他本来就不希望媳妇太过操劳,可她根本就不是能闲下来的人。 大着肚子,也要时刻了解饭店和工厂的情况。 媳妇和孩子们千万都要好好的。 万景山双手抱歉,祈祷各路神仙,保佑他的家人们。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产房的门才缓缓而开。 “龙凤胎,大宝女孩,二宝男孩,恭喜!”护士跑出来把孩子的斤数和出生日期告知了家属。 万景山在纸上签名确认时,手抖得没有一笔不带弯。 “我媳妇怎么样?” “产妇情况良好。”护士说:“你马上就能看到她和宝宝们了。” 产房的门再次合上。 万景山坐到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完全不受一点控制。 不想让媳妇看到他的眼泪,万景山立马用衣袖使劲蹭了蹭眼睛。 可蹭掉还往外满冒。 使劲儿忍了忍,才堪堪忍住流泪的冲动。 江岚汀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头发都湿透了。 万景山心疼得嘴唇都在哆嗦,看到媳妇的样子,他连宝宝都顾不上瞥一眼。 进到病房,江岚汀想看看孩子们,护士给抱了过来,万景山这才看到了新出生的姐弟俩。 小小的两只,体型重量都差得不太多。 姐姐稍微大一点点,也重一点点。 “大山,给孩子们取个名字吧。”江岚汀有些虚弱,但看孩子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你取吧。”万景山说:“你肯定取得比我好听。” 江岚汀提前想过几个,但拿不准主意。 可亲眼看到孩子之后,便没了任何犹豫。 “姐姐叫傅万乔,弟弟叫顾万江。” 江岚汀没问行不行,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 万景山听到这俩名字,不问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异卵双胞胎不是特别像,虽然还没长开,但依稀看得出姐姐长得像爷爷傅军道,弟弟的眉眼更偏向姥爷顾建诚。 所以姐姐随了爷爷的姓氏,弟弟随了姥爷的姓氏。 同时,姐姐的名字里还包含了自己跟老爹的姓氏万,和她姥姥的姓氏乔。 而弟弟的名字,是由万和他妈妈的姓氏江组成的。 有一点,江岚汀没跟万景山解释过,所以他无法理解得更深一步。 这个江,并不是沿袭自江大米的江,而是江岚汀从前世起就跟随自己的姓氏。 归根结底,姓氏和名字,无非就是一个符号,主要为了区分人与人而已。 主要想要表达的还是一种爱。 只要爱,就够了。 没必要掰扯出更多莫须有、无意义的东西出来。 很快顾建诚、乔梦和傅军道就闻讯赶来。 听到孩子们的名字,纷纷一愣,面面相觑。 出乎意料,却也分外感动。 顾建诚说:“龙凤胎一个姓傅,一个姓顾,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乔梦看着两个宝宝,怎么看都看不够,“小汀觉得好就是最好的。” 傅军道也说:“一个姓一个名,不重要。” 以前他就觉得,人只有一个数字编号都没问题,改变一下称呼的事儿,叫小猫还是小狗,叫321还是123,指的无非都是同一个人。 他想不通竟然还有测人名的行当,更想不通竟然真有不少人花钱请所谓的大师取名。 真是有趣。 不过既然不伤天也不害理,也就无可厚非了。 江岚汀营养搭配得很好,奶水丰富,加上身心舒畅,万景山伺候得也好,所以没感觉遭太大的罪,就顺利地坐完了月子。 孩子们慢慢长大,三岁时举家搬进了买了多年的四合院里。 四合院提前收拾好了,亭台水榭,花草繁茂,环境极好。 众多房子里选择搬到这里,只因为离一个口碑极好的幼儿园很近,方便接送。 同时离山风药膳和电器店都不算太远。 “附近也有好的小学和中学。”万景山调查过一阵子了,“接下来几年就都住这儿吧?” 江岚汀坐在石凳上晒着太阳,满身慵懒,“行啊,我喜欢这儿。” “我也喜欢。“万景山坐到旁边,顺手把媳妇揽在了怀里。 小乔和小江原本在不远处玩石头子儿,见状都跑了过来。 姐姐小乔:“妈妈,抱我。” 弟弟小江:“爸爸,你别抱妈妈了,你天天都抱妈妈,你抱抱我呗!” ------------ 第181章江真洁跑了 步入九十年代,乐乐十一岁了。 那个吃巧克力过敏的男孩,被录取进了京城大学的天才少年班,他对宇宙感兴趣,以后打算研究天体物理。 翠翠陪孩子报到,就跟着来了京城。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卑微女人了。 作为山风药膳总店的经理,她雷厉风行,行事利落,各个方面都管理得非常好。 是江岚汀信赖的得力助手。 “小汀,我跟乐乐到京城了,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啊?请你们吃饭。”翠翠在火车站前的五星级酒店给江岚汀打了电话。 “今天晚上就行。”江岚汀笑问:“你们怎么不直接来店里?” “怕你忙。”翠翠笑着说:“我不再自家店里请客啊。” “那你准备请我们吃什么大餐?”江岚汀开玩笑,“便宜的,不好吃的,可不行。” “吃粤菜去。”翠翠提前打听好了,“是一家在京城新开的,听说大厨很厉害,尝尝去。” “表嫂。”江岚汀哭笑不得,“你这是准备工作去吧?” 翠翠之前上了夜大,又拜了几个老中医做师父,学了很多本事。 除了管理好饭店,她在研究新菜品上也颇费心思。 哪里开了客人多的饭馆,哪里的大厨厉害,她都会去看一看尝一尝,获取灵感。 所以江岚汀一听就笑了。 “是认真地在请你们吃饭。”翠翠顿了顿,轻笑出声,“顺便工作一下,也不耽误。” “有这样尽职尽责的员工,我求之不得,晚上见面再聊吧。” 江岚汀挂断了电话。 晚上,大包厢里坐了满满一大桌的人。 彼此都不陌生,最近几年经常见面一块儿吃饭。 王小钰被顾建诚领养后,法律上成了江岚汀的妹妹。 小钰学习特别认真,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名,而且德智体美各方面都很游戏。 北口中学生运动会上,两千米长跑第一,跳高也得了第一。 在绘画上也极有天赋,江岚汀之前以为她会报考美术学院,以后当个画家呢,想不到她要当医生。 其实也能理解,小钰的姐姐是病逝的,她应该会觉得遗憾。 如果医学足够发达,很多人的性命都会被挽救。 而且江岚汀是研究药膳的,涉及很多医学知识,王小钰耳濡目染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对这方面的兴趣就越来越大。 王小钰刚刚拿到了京城大学医学部的录取通知书,立志当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 乐乐很喜欢粘着王小钰,两人差了六岁,但相处得很好。 两大孩子后面还跟着两小屁孩,小乔和小江缠着哥哥姐姐带他们玩。 奶糖这次也跟着季笑糖过来了,满屋都是半大的孩子。 “这个红烧乳鸽一般,没处理好,腻口。” 翠翠用公筷给江岚汀夹了块肉,说:“这个佛手排骨不错,你吃一块。” “干炸虾枣还行,不过还是不如咱们总店的康师傅。” 江岚汀并没打断她,跟着翠翠的评论尝了一遍。 她的想法跟翠翠差不多。 “表嫂。”江岚汀问她:“你想自己开个店吗?” “嗯?”翠翠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呀?要赶我走啊?” “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江岚汀跟她碰了碰杯,说:“你现在想法多,完全可以弄一家完全随你心意的酒店,自己当老板。在我这,你屈才了。” 翠翠摇摇头,想也不想道:“我没有什么想弄的酒店,山风药膳是我的家,我的根,我爱山风,要在这里干一辈子的。” 江岚汀有点感动,握了握她的手。 “小汀,这种话你以后再也别说了。” 翠翠蓦然红了眼眶,戳心戳肺地说了很多: “如果没有你带着我,帮着我,现在的我肯定什么都不是。” “无非就是在家里伺候公婆、男人和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世界都没看过。” “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整天小心翼翼的,窝窝囊囊地浪费一辈子。” “而且,如果不是你,乐乐也活不到今天。你救了乐乐的命,还给了他未来。” “行了啊。”江岚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乐乐有今天的成绩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翠翠不这么认为,“乐乐再聪明,也得有命活到今天。他再有本事,也得有学校上学,有路子考学。” 当时翠翠带乐乐搬到北口,江岚汀帮忙联系学校,搞定了很多麻烦的手续。 “还有红妹,你们当时都帮着我,我都记着。” “行了行了。”江岚汀告饶,“表嫂你以后想走我都不会放手了,说真的,我根本舍不得,你可是给我赚钱的摇钱树呢!” 翠翠哈哈一笑,终于高兴了,“这就对了嘛!” “小姨,我想你了。”乐乐跟小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跑到了江岚汀身边。 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叫小姨,说什么都不喊表姑。 大家也都觉得无所谓,没有人纠正他。 “我也想你了。”江岚汀摸摸他细软的头发,“你来京城上学,以后就可以常见面了。周末有时间了就来饭馆吃饭,小姨给你弄好吃的。” “我想吃小姨做的蛋炒饭、鸡蛋羹,还有烧茄子。”乐乐说得只咽口水。 江岚汀笑道:“这满桌好吃的,你还惦记那些家常菜啊。” 乐乐一本正经道:“这里的再好吃,也没有小姨的味儿。” 翠翠接过话头,“人不都说什么童年妈妈的味道吗,我家乐乐啊,他只惦记小姨的味道。” “谁说的。”乐乐立即纠正,“我心里也有妈妈的味道,你蒸的大白馒头,烤的地瓜,做的面疙瘩汤,没人能比。” “小姨也比不了吗?”翠翠故意问道。 乐乐迟疑了两秒,点头说:“小姨也比不了!” 因为小姨没给他做过这几样东西。 “去玩吧。”翠翠笑道:“不用你瞎解释,我又不会吃你小姨的醋。” “你会。”乐乐切一声,跑走了。 孩子们都在门边玩,翠翠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凑过去对江岚汀小声道:“江真洁前阵子从精神病院跑出去了。” ------------ 第182章 江岚汀抢走了我的命运! 江岚汀微微蹙眉,开口问:“那江真洁不见了?现在还没找到?” “找到了。”翠翠说:“找了两天才找到。” “她真疯了吗?”江岚汀始终对此表示怀疑。 “谁知道呢。”翠翠耸耸肩,“不过即使没真疯,脑子也好不了了。在里面每天都要吃药,那些药吃多了对人不好,正常人吃多了也变傻了。” “要是没真的疯,那她有可能偷偷把药吐了扔了。” 江岚汀总觉得江真洁不会那么轻易被打趴下。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翠翠顿了顿,问江岚汀:“你要去看看她吗?” 江岚汀摇头:“不去。” 不用想都知道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话可说。 “我这次回去打算去看她。”翠翠自斟自饮,她酒量好,喝酒不上头。 江岚汀抬眼看她,略有疑惑,“你去看她干什么?” “亲眼目睹一下她有多惨,顺便跟她聊聊当年她意图陷害我的事儿。”、 翠翠现在还时不时会想起江岚汀盖新房时,临时棚子烧起来,大火燃烧的样子。 多可怕呀! 江真洁竟然纵火,还试图让她背锅。 如果当时江岚汀偏听偏信了江真洁的话,那她可能真的会以为是自己闯祸了。 每次梦到这件事,翠翠都会惊醒,擦掉满头的大汗时,她都会再感激一次江岚汀,发誓用一辈子来报答这份恩情。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临走时,翠翠结完账,笑着说:“小汀,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吗?” 江岚汀笑了笑,说:“我表嫂今非昔比了。” 翠翠主动提道:“一盘土豆丝,一盘炒白菜,六个大馒头,真寒酸啊……” “不寒酸,是心意。”江岚汀真诚道:“当时我吃得很开心,一点没觉得寒酸。” “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哄我呢。也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觉得那顿饭,请得很磕碜。” 翠翠跟江岚汀这些年没少联系,也没少说戳心窝的话,但还是第一次提起那顿饭。 “当时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请顿漂漂亮亮的。” 江岚汀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你没少请我吃饭啊,各路菜系,感觉都快吃遍了。” 翠翠抱了下江岚汀,在她耳边说;“可是今天我才放下这个心结。” 江岚汀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地抱了一会儿,翠翠突然笑了。 “怎么了?”江岚汀问。 “你家一大二小都盯着我,感觉都挺凶的,好像要吃了我。”翠翠乐道:“他们醋性都挺大啊。” 江岚汀扭头一看,大山一手牵着一个娃,站得笔直,像个“山”字。 转回头,她对翠翠说:“心结放下了是好事,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我相信。”翠翠望向儿子,满目慈爱:“你说得对,我得争气,我自己得好起来,儿子才能跟着好。” 话落,她指着自己的红唇,看向江岚汀:“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正经礼物,也是收到的第一个化妆品,小汀你眼光真好,我试过好几种颜色,还是这个红色最适合我。今天我用的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一管。” 江岚汀微微惊讶,“都过期了吧?” “过期怕什么,我保存得好,照样能用。”翠翠说:“我只在最特别的日子里用。” 江岚汀:“……我还是再送你一个吧,那个就收藏起来当个纪念。” “行啊。”翠翠没拒绝,“给我寄到店里,我等着收了。” 几天后,江岚汀给她邮寄了一套最新的化妆品。 收到包裹的那天,翠翠化了个美美的妆,去见了江真洁。 江真洁刚被抓回来,脚上给绑了绳子。 她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头发凌乱,只有一双眼睛,扑闪着,亮晶晶的。 翠翠站在离床半米远的地方,这是院方要求的,以防病人突然发疯伤人。 看似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不得不防。 “真真,你瘦了。”翠翠看着她塌陷的双颊,觉得有些陌生。 江真洁缓慢地转了转头,抬眼望去,费力地辨认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表嫂?” “你认出我了。”翠翠笑了笑,“挺好。” 江真洁一直盯着她看,“你变漂亮了。” 是肯定句。 是不可置信。 是不甘心。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 来之前翠翠有很多想提起的往事,有很多的问题,但在这一刻,她都觉得没必要了。 大手一翻,决定跟过去种种的不如意和委屈和解、告别,只向前看。 “江岚汀来了吗?”江真洁突然问。 翠翠告诉她:“没来。” “她为什么不来?”江真洁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几度,结果当即被门口的警卫员呵斥了。 翠翠不答反问:“你想见她?” 江真洁反应了几秒,说;“我不想!但她不应该想看看我现在有多惨吗?她不想看看她的杰作吗?她把我弄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不管了吗?” “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造成的,跟谁都没关系。”翠翠不想多呆,转身就走。 “被萧才良打的应该是江岚汀,家破人亡的应该是江岚汀,孤苦伶仃的应该是江岚汀,她抢走了我的命运,她无耻!她是土匪强盗!” 江真洁的咆哮声被闷棍声取代。 翠翠没有回头。 小汀不来是对的,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江真洁疯没疯不重要,她只要别再跑出来祸害好人就是最好的结局。 乐乐的爸爸两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那之后翠翠每个月会回木香村,看望一次公婆,给他们带点吃的用的。 六婶以前对这个儿媳妇嗤之以鼻、呼来喝去,现在态度转变了,大约是意识到失去儿子没了倚靠,清楚必须要靠儿媳妇的照料,所以不得不低下了头。 儿媳妇也是厉害得很,当了经理,还很会赚钱,完全出乎意料。 这一天从精神病院出来,直接打车去了木香村。 车子开到半路,发现路边停了很多工程车。 她在人堆里,一眼认出了万景山和曹林森。 翠翠让司机师傅停一下车,她降下车窗,喊道:“大山,林子!” 两人扭头望去。 翠翠问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曹林森回道:“要修一条从镇上到村里的路了。” ------------ 第183章 全世界第一次宠妻男 万景山不放心老爹,经常回木香村看望他。 为了方便,他在北口也买了一辆车,回京城的时候,车子就放在林子家附近的车棚里。 可回村的路太差了,经常抛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还有些小路,根本无法通行,每次都得绕路,多花很多时间。 林子陪朱红妹回家也同样不方便,他跟万景山两人聊过几次这个问题,后来决定联系有关部门,商谈此事。 谈了小半年,终于得到了好结果。 万景山和曹林森各自捐款,部门再给一些贴补,凑够了修路的钱。 后期施工,万景山认识的那个建设局副主任帮了不少忙。 一些修路的材料是从邹老板的砖厂采购的。 老朋友重聚,令人开心。 从镇上到木香村的路修了四个月左右,到年底的时候正式通车了。 跟木香村相邻的两个村子也都受了益。 “这下送我家妹姐回家可就方便多了。”曹林森手欠地把玩着朱红妹的发尾,“能省下小一个小时呢。” 朱红妹一把拍掉他的手,瞪过去一眼,“我是不是说过,不准玩我的头发。” 曹林森笑嘻嘻道:“这不是你头发太柔顺太好摸了嘛!看见了实在是忍不住,你体谅体谅。” “你体谅个鬼。”朱红妹警告道:“你再乱玩,明天我就去剃寸头。” “别别别。”曹林森立马告饶,“我不玩还不行嘛,我就看看,你千万别给剃了。” 朱红妹撇撇嘴,吐槽道:“也不知道你惦记以前哪个小情人呢,非得让我留长头发。” “那你是不知道,我以前谈过的对象,没有哪个的头发比你的好。” 说起来,曹林森是个头发控,喜欢乌黑发亮柔顺的长头发。 “行了,你爱咋说就咋说。我这头发留都留了,你别瞎摸,我也不会随便给剪了。” 费心思留起来也不容易。 朱红妹也发现自己留长发挺好看,也就顺了曹林森的意。 除了洗头发麻烦点,没别的问题。 “小汀和孩子们这次怎么没一起回来呢?” 朱红妹看向万景山,一脸遗憾道:“我都想他们了。” 万景山说:“小江着凉感冒了,把她姐姐也给传染了,两孩子发烧都在住院。” “难怪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曹林森给万景山倒了杯汽水,“小孩子都爱生病,正常的,你不用太担心。” “嗯。”万景山应了一声。 “大山那是担心他媳妇累着。”朱红妹说着踹了曹林森一脚,“你好好学学人家怎么疼媳妇的。” “我还不够疼你啊!”曹林森歪头看着媳妇,“你具体说说,我还得做什么。” 朱红妹没有具体说说,只道:“你跟大山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跟大山那确实是没法比。” 这一点曹林森无比认同,“满世界都找不出一个男的比他还疼媳妇的,他是全世界第一宠妻男。我争取当个第二就行了,没有跟大山争第一的野心。” 朱红妹扑哧一声乐了,“就你会说。” 互怼是两人的相处方式。 不了解他们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俩在吵架。 实际上,恰恰相反,他们这是在打情骂俏。 万景山自然是最了解他们的那一波人,在一旁边吃饭边微笑。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烟味。 曹林森顿时皱起眉头,扭头道:“哥们,烟掐一下呗,我媳妇怀孕了,谢谢你啊。” 对面是个中等个头,很敦实的青年,三十出头,有点愣头青的感觉。 “你媳妇怀孕跟我有毛线关系,怀的又不是我的崽。”愣头青猛抽一口,说:“我在这抽烟,又不犯法,你管着了?” 曹林森眼睛上的刀疤按说挺能唬人的,但耐不住对方太愣头。 不体谅也就罢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我面相变了?”曹林森指了指自己的脸,问媳妇和万景山:“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格外和善,格外好欺负?” “你别惹事,那边六七个男的呢。”朱红妹看他一眼。 六七个算什么。 六七十个他都不惧的。 曹林森平时还挺听话的,但眼前这人太招打,根本忍不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走过去拿走了愣头青手上的烟,接着直接把烟头摁到了对方的头上。 “卧槽,你他妈找死啊!”愣头青甩着头蹦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曹林森。 曹林森二话不说,直接赏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啪啪两声,下手极重,愣头青的嘴角都渗出血了,一时间也搞不清是哪里出的血。 “哥几个,给我揍他。”愣头青呸掉一口血唾沫,大声喊道。 愣头青的几个同伴也没有清醒的,都是性格冲动的人,见朋友挨揍了,立马都站起来,准备还击。 曹林森活动活动手腕,算一算,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打架了。 一是在北口一般没什么人惹他,二是跟朱红妹结婚后他从良了,一般能好好说着解决的事儿都尽量不动用武力。 录像厅已经关了,他开了家电影院,又弄了个鞋厂,都是很正经的生意。 连跟着他的那些小弟,都老实了不少。 曹林森一旦动起手,骨子里那点狠劲儿立马就冒出来了。 挥出去的拳头越来越重。 朱红妹不太放心,“大山,你去拉个架。” 万景山也不希望曹林森搞出太多伤员,便起身过去,三下五除二摁下了三个人。 “别动!”万景山指着一个试图挣扎的中分男。 中分男不听,刚抬起手,就听到嘎巴一声,手臂被万景山拧脱臼了。 “再动给你撇骨折。”万景山朝他膝盖窝踹了一脚,中分男当即跪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林子,差不多了。”万景山劝曹林森:“妹姐该担心了。” 曹林森的拳头骤停在空中,指着面前的愣头青,说:“以后绕着我走,别让我再瞧见你。” “报警,老板,你快帮我报警。”愣头青被打成了猪头,还不服输,非要跟曹林森过不去。 老板很是为难,“小兄弟,算了吧,你快走吧,这人是林子,你惹不起的。” “林子?”中分男跪在地上猛地抬起头,“你就是林子?” ------------ 第184章 爸爸眼里只有妈妈 曹林森冷笑一声,看向中分男:“怎么?认识我啊?” “认识。”中分男点了点头,“林子哥,今天我们有眼无珠了,真是对不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我是小人,可没有大量。”曹林森整理了下衣服。 万景山递给他几张纸巾,曹林森接过来擦了擦手上被蹭到的血。 中分男劝愣头青:“你快给林子哥陪酒道歉,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大哥。” 原话他说的是刀疤大哥,不过当着本人的面,他不确定提刀疤的事儿好不好,会不会火上浇油,加剧矛盾。 愣头青是愣头了点,但也不傻,立马知道朋友说的是哪个人。 “开录像厅的大哥?” 中分男用力点头,“就是他。” 愣头青傻眼了,扑通一声就给曹林森跪下了,“大哥,对不住,我是傻逼,你饶了我吧。” 曹林森:“……” 对方的态度这么好,他突然就兴味寡然了。 “滚吧滚吧。” 愣头青抓抓头,高声问:“我能认你当大哥吗?我想跟着你干。” 曹林森有点无语,“我看不上你,我现在也不收小弟,走吧走吧,看你我闹眼睛。” “不当小弟也行,我什么都能干。”愣头青一根筋,还分外执着。 “我嫌你笨,你看不出来吗?”曹林森结了账,拉着媳妇就要走。 想不到愣头青一瘸一拐地跟了出来。 万景山挡住他,问了一句:“你最擅长什么?” 愣头青见万景山一表人才,刚才打架也非常厉害,完全不输刀疤大哥,便乖巧地回答:“我擅长……钓鱼。” 万景山思索两秒,“养鱼你会不会?” 愣头青立马点头,“会。” “我准备弄个鱼塘。”万景山看着他,“你帮我养鱼,愿意吗?” “愿意!”愣头青没问工钱待遇,没问鱼塘在哪儿,就果断做出了决定。 直觉告诉他,跟着面前这俩大哥,以后肯定有肉吃。 曹林森在旁边吐槽万景山:“你还真是不挑人,也不怕他给你捅娄子。” “我不会捅娄子的。”愣头青辩解道:“我高中毕业了,脑子不笨的。” “就这灌水的脑子还能念完高中呢?”曹林森啧一声,“那我都能当博士了。” 万景山做主要的人,曹林森没多阻拦。 如果这人真不成,他肯定会极力阻拦,但除了一根筋了点,其实确实还好。 看起来会是个忠诚的人。 这么一根筋,往往也生不出二心。 鱼塘就建在木香村,万景山把这一块的事情暂时交给了愣头青。 愣头青不敢相信:“大山哥,你就这么把鱼塘交给我了?” 万景山:“有压力啊?” “我没经验……”愣头青顿了顿,低声道:“我怕搞砸了。” “慢慢来,哪里不懂就找人问,你会养鱼已经有基础了。其他的,可以边学边干,高中毕业生,应该难不倒你。” 万景山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我每周回来一趟,你跟我汇报工作。遇到困难了,我可以帮着一起解决。” 把一个毫不了解的人安排到鱼塘干活,之后万景山就急忙赶回了京城。 下了火车,直奔医院。 住院部里人满为患,俩孩子住的是条件最好的两人间。 万景山敲门进屋,看向江岚汀,紧张地问:“你怎么样?累坏了吧?你没被传染吧?” 江岚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万景山稍稍松了口气,“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我盯着。” “不用,我不累。”江岚汀说:“他们都懂事,不闹腾人。” 小乔撇撇嘴,说话有点小大人的样,但开口还是奶声奶气的,“爸爸,生病的是我们好不好?” “就是。”小江附和姐姐:“爸爸眼睛里就只有妈妈,明明是我们发烧了。爸爸你快看看,这大针头扎在我们手上的。” 万景山笑着走过去,先抱抱姐姐,再抱抱弟弟,问他们:“你们还难受吗?” 小乔:“敷衍。” 小江:“不走心。” 万景山把头扭向左边:“姐姐还知道敷衍是什么意思呢?” 小乔:“你太不了解我了,妈妈给我讲的故事里有,妈妈跟我解释过。” “哦……”万景山再把头扭向右边,“弟弟知道不走心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了。”小江说:“就是你现在这样,表面在问我们,实际上心里只惦记妈妈。” 万景山哭笑不得,孩子们的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在他心里的排序,媳妇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接下来才是孩子们和老爸。 至于万铁匠这个老爹,他不在排序里,因为在万景山的生命里,万铁匠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他曾经试着做过一道题:如果老爹和小汀一同遇到危险,只能救一个人,他会救谁。 思考了很久,他得出的答案是:救老爹,然后跟小汀一块儿死。 想好之后他还跟媳妇讨论过这个问题。 江岚汀听了只觉得他无聊,“你精力可真旺盛,工作忙,床上忙,还有闲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哪里乱七八糟了。”万景山觉得这问题可认真可值得思考了,“这能看出我对你们的爱,尤其是我对你的爱。” “恋爱脑长出来了就及时砍砍哈。” 江岚汀说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长多了伤脑子。” 万景山:“……” 孩子们住院一周才出院,万景山跟江岚汀都在病房里陪着,工作上的事儿都往后推了推。 回到家那天,孩子们都睡下了,万景山黏黏糊糊地挪到江岚汀身边。 江岚汀瞥他一眼,“干什么?” 万景山用鼻头蹭了蹭她颈窝,咕哝道:“你知道……” “你不累?”江岚汀都诧异了,这人把工作带在身上,白天陪孩子,晚上孩子们睡了,他就在走廊里办公。 一天勉强睡三个小时,还有余力“运动”呢? “我不累,我想你了,想好几天了……”万景山抬眸看她:“你是不是困了?” 江岚汀被他含情的狗狗眼给勾住了,心软成泥,瞬间也有了想法。 ------------ 第185章 颠鸾倒凤,喜事连连 颠鸾倒凤到日出。 江岚汀趴在床上,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中途他们去冲过两次澡,换过三次床单。 江岚汀爱干净,不喜欢过于狼藉的地方。 万景山就不厌其烦地换掉弄脏的,换上带着香气的干净床单。 “你可真有瘾。”江岚汀一本正经地提议:“要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万景山愣了愣:“……不用。” 江岚汀闭着眼,困得有点迷糊。 “我没病,我自己清楚。” 太能干了,还能是病吗? 万景山心想,媳妇一准又是在逗她。 江岚汀快睡着的时候,感觉身上多了份重量。 “万景山!” “嗯……”他悠长的应声,嗓音低哑:“你睡吧。” “你的癖好还真多。”江岚汀对他越了解,越觉得这人闷骚得很。 万景山手上很温柔,所有举动都轻轻的、慢慢的,江岚汀感觉犹如在婴儿床上摇荡,感觉倒不错,便没撵人,随他玩去了。 不多久,她睡沉了,不知道万景山玩到了什么时候。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万景山正在带孩子们吃晚饭。 “你去睡吧。”江岚汀坐到餐桌前,喝了口小米粥。 “爸爸昨晚又没睡觉吗?”小江把蛋黄扒出来,只吃掉了蛋白。 “爸爸你晚上为什么总去洗澡呀?”小乔把蛋白剥掉给了弟弟,然后拿走了弟弟不要的蛋黄。 江岚汀看孩子们一眼,目光严厉。 姐弟俩对视一眼,小小的人儿纷纷叹了口气,只好把各自的蛋白和蛋黄拿回去,给吃掉了。 “吃鸡蛋就吃一整个,蛋白和蛋黄都有各自的营养,不能爱吃什么就只吃什么。” 江岚汀一严肃起来,孩子们都怕她,从来都乖乖听话。 这种时候万景山也不会插手管。 关于半夜总洗澡的问题就这么掀过去了,孩子们转眼就忘,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晚上接到了两通电话,都是报喜的。 第一个电话是曹林森打过来的,虽然是报喜,但他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的激动。 担忧比激动还是多了几分。 “我都说了可以不要孩子,妹姐不听我的啊。” 江岚汀之前跟朱红妹聊过这件事。 朱红妹自己对生孩子其实也没有执念,但她有个根深蒂固的老传统观念,觉得结了婚,就应该给男人生孩子,让曹林森延续曹家的香火。 当时朱红妹还跟江岚汀说了这么一段话: “别看我平时总说林子,骂他、嫌弃她,可我心里清楚他对我好。” “林子他关心我,我心里也有他,喜欢他。” “孩子是我们俩的,这种感觉……我没文化形容不出来,但很奇妙,很美妙。” 那之后江岚汀就没再劝过。 前几天曹林森跟万景山吃饭时,说媳妇怀孕了让愣头青掐烟。 其实那时候还没查出来怀孕,只是在备孕阶段。 但如果说备孕,愣头青他们就更不懂,更不会理解了。 想不到,随口一句话,竟然还成了事实。 当时朱红妹身上就已经有了。 曹林森在电话里问江岚汀:“医生说妹姐心脏不太好,要多注意,你说这要不要紧啊?” “定期检查,小心一点。”江岚汀说:“既然怀了,就别想那么多。” “小心肯定得小心,但具体怎么小心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曹林森有点发愁,“也不是什么都不让她干就行了的事儿,妹姐都要四十了。” “四十咋了!”听筒里传来朱红妹的声音,“小汀你别听他叨叨了,挂电话了。” 江岚汀笑道:“你们来这边吧,我找个专业的照顾你。” “不用,别折腾了。”朱红妹一口回绝。 “谁说不用了。”曹林森抢走电话,急着道:“小汀,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啊!趁着月份还没大,还能过去。” “放心吧,等胎稳了,你们就过来。” 江岚汀挂断电话,正在琢磨怎么安排妹姐和林子时,电话紧跟着又响了。 “汀姐汀姐,是你吗?” 季笑糖欢脱的声音一响起,江岚汀就好像是看到了他带笑的脸。 “有什么好事啊,高兴成这样。” “我要结婚啦!”季笑糖说:“就这个月底,提前跟你说好,你和大山哥都是大忙人,不预约好,我怕你们过不来。” “跟娜娜结婚啊?”江岚汀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笑。 “瞧你这话问的。”季笑糖啧啧两声,“除了娜娜,我还能跟谁呀。” 乔娜娜就是当初季笑糖住院时,看上他的那个阳光小护士。 季笑糖一开始拒绝得彻底,但既然答应人家偶尔写写信,就没食言。 之后两人成了笔友,渐渐地,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季老岁数大了,没精力再经营草药铺了,就关了门。 老爷子惦记在京城的老友,就跟孙子商量着搬去了京城。 季笑糖肯定乐意去京城啊,过去之后见汀姐的机会就多了。 爷孙俩一拍即合,收拾整理一番,很快便搬家北上。 季老跟老朋友们搭伴儿住疗养院,季笑糖则租住了江岚汀的一个房子。 他当不了钢琴家,但教小孩弹钢琴不在话下。 他性格活泼,长得好看可爱,又很温柔,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季笑糖聪明活泛,在文化宫当了半年钢琴老师之后,就自己开了个钢琴培训班。 口碑好,找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 季笑糖现在也是实打实的小老板了。 乔娜娜是京城本地人,跑前跑后地帮了不少忙。 小姑娘锲而不舍的追求,现在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季笑糖跟娜娜坦白过,说心里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但他不奢望,会尝试慢慢放下她,但这辈子都不会完全忘记了。 “我知道,不就你汀姐么。”乔娜娜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藏着掖着跟什么秘密似的。” 季笑糖愣了好半晌,“……你怎么知道的?” “太明显了好吧。”乔娜娜点了点他的额头,“我了解你,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你说……”季笑糖觉得有点害怕,“汀姐她会不会知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你一眼就看出来的话,那她……” ------------ 第186章 老公,你真棒 “肯定早就清楚呗。”乔娜娜不假思索道:“不过汀姐会一直装作自己不知道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汀姐真有魅力,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会爱上她。或者如果我喜欢女的,我肯定会去追求她。” “那我呢?”季笑糖看着她:“你不是稀罕我吗?” “那是因为你占了性别的便宜。”乔娜娜说:“你可比不上你汀姐。” 季笑糖没反驳,嘻嘻笑道:“我确实比不了。” 乔娜娜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不可能一点结都没有。 但她能开解自己。 得到了所求,就不能计较所有细枝末节。 有得必有失,这是她打小就懂的道理。 月底婚礼上,江岚汀和万景山如约而至。 酒店是京城最好的,婚礼现场布置得颇为奢华,满眼璀璨。 万景山牵着江岚汀的手,附耳轻声问:“媳妇,我给你补办个婚礼吧?” 江岚汀笑道:“你眼馋啊?” “嗯。”万景山可羡慕了,“眼馋。” “用不着。”江岚汀说:“我觉得咱俩成亲那天,也挺浪漫的。” 浪漫可没有什么标准。 浪漫不过是一种心理感受罢了。 “咱俩成亲那天……” 万景山回想起烈日炎炎,走进阴凉的镇卫生所走廊。 他在病房门外,听到江岚汀说他“最乖了”。 之后他把人背回了家。 记忆让后背丝丝密密地麻了起来。 屋里暖气很足,他有点热,感觉快要出汗了。 万景山轻轻扯了下领带。 江岚汀瞥他一眼,“热啊?” 万景山点了点头:“嗯。” 江岚汀也觉得热,她穿的长裙,身上倒不是很热,但心口热。 被他扯领带的动作给撩的。 “婚礼还有半小时,咱们上去歇会儿。”江岚汀挽起他的胳膊。 “现在上去休息?”万景山迟疑两秒,接着便猜到了什么。 汗刷一下流了满背。 江岚汀拉着万景山箭步往前走,路上碰见奶糖,就跟她说:“我们有点热,上去歇会儿,等会儿就下来。如果你小糖哥哥问起来,就跟他说一声。” 奶糖快小学毕业了,当了两年三道杠的大队长,颇有点小领导的架势,“知道啦,我会告诉小糖哥哥的。” 季笑糖给相熟的宾客准备了休息的房间,江岚汀一来,乔娜娜就把房卡给她了。 三楼尽头,一个宽敞的房间,正中心有一张大床。 床上还撒了几朵玫瑰花,颇有些情调。 不过万景山和江岚汀眼中只有彼此。 大门一合,窗帘一拉,江岚汀揪住他的领带,牵着他来到床边。 她把他推倒。 万景山双手后撑,仰头望着她,眼神已经迷离了,眼尾通红一片。 什么都没干呢,他的呼吸就急促到不行了。 江岚汀望着他被白衬衣箍筋的胸肌起起伏伏,只觉得口干舌燥。 扣子岌岌可危,眼瞅着就要崩开了。 “车里有备用的衬衫吗?”她一手拉着领带,一手摩挲着他不安分的喉结。 万景山想一下,说:“不确定。” 平时车上经常会多放一件衬衣,和休闲裤,以备不时之需,但今天来的急,他没顾上检查。 “不管了。”江岚汀把人彻底推倒,坐到他腿上,俯身舔舐粉珠,衬衣洇湿了两个小圈。 万景山扶着她的腰,手指轻颤,往上拉了拉她的裙摆。 “别乱动。”江岚汀收紧领带,“我就穿了这一件裙子。” 弄皱了可没得换。 万景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瓮声瓮气道:“半小时不够……” 江岚汀笑了,“那你快点,速战速决。” 万景山朝床头柜望去,似乎在找什么。 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每次都会做好措施。 “不用房间里的。”江岚汀从裙摆后腰的暗兜里摸出个小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万景山满眼惊喜,“你怎么……” 难道媳妇出门时就有这个打算了? 江岚汀的确是未雨绸缪,早上见万景山穿西装打领带,就有点心神摇荡,但没觉得会在婚礼的酒店里干什么。 只是走出卧室的时候,鬼使神差地顺手拿了一个。 谁让这条裙子设计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小兜呢! 装一个也不麻烦。 谁承想,刚好用着了。 江岚汀把“三宝隔离袋”丢到床上,扯掉领带,绑住了万景山的手。 “自己脱衣服,自己带。” 万景山:“……没这个时间了。” “所以你快点。”江岚汀拉了个椅子坐到他对面,抱臂看着他,“到时间咱们就下去,看你表现了。” 万景山不敢耽搁,两个手腕被绑在一起,行动不便,但两只手还算灵活,他迅速把能剥掉的全部脱掉了。 最后身上只剩下一件解开了扣子的白衬衣和黑西装,还有手腕上的领带。 江岚汀满意地笑了笑,抬腕看表,只用了三分钟。 她起身,跪坐到床上,裙摆被大腿撑开,向上滑了一段。 万景山双臂没法后撑,只能躺下。 江岚汀坐下去时,他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万景山两条腿还踩在地上,这个姿势不太能着力,他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安排。 江岚汀衣着整齐,什么都没脱。 有阻碍的布料拨开就行了。 万景山惦记着时间,多少有点着急。 可没到关键时刻,江岚汀就停了下来。 万景山不上不下,哼声求道:“你别停。” 江岚汀才不会听他的。 倒计时的紧迫感,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刺激。 江岚汀很迷恋这种感觉。 再一次在临界点时戛然而止,万景山被激出了眼泪。 他的双臂早被抬到了头顶,像投降一样。 他用雾蒙蒙的双眼望着她,一遍遍哑声呼唤:“小汀……小汀……” 江岚汀心尖一颤,猛地加速,之后倒在他胸前。 万景山的劲腰被电击般抖了半晌,跟随着她的速度。 两人如脱水的鱼重回大海般,不停地张嘴倒着气。 “几点了?”万景山哑声问。 “还有五分钟。”江岚汀勾唇一笑,吻了吻他的唇角,“老公,你真棒。” 万景山一下就迷糊了,浑身软得根本动不了。 “快点起来收拾。”江岚汀花了两分钟就把自己整理妥当了。 万景山是凭借强大意志力才起来的。 西装扣子一系,白衬衫的异常全被遮掩,从外面看不出来。 衣服和领带的料子都好,褶皱并不多。 出门时,还算得体。 回到婚礼现场,季笑糖看他们一眼,“你俩干嘛去了?” 江岚汀:“奶糖没跟你说吗?” “说了。”不过季笑糖没信。 骗小孩的话,他能信? ------------ 第187章 对媳妇,必须体贴 江岚汀的药膳在全国开了上百家分店。 养生零食销量喜人,还顺利地出口,风靡海外。 在电视机渐渐步入普通人的家庭时,江岚汀上了节目,科普养生知识,宣传药膳和健康零食。 借由美貌和女神气质,一下子收获了大把的粉丝,大人小孩都很追捧她。 热度和影响力完全不输明星。 不多久,江岚汀便荣登全国首富。 苏幸福当年被判了无期徒刑,她在狱中看报时,时常能看到江岚汀的消息。 每次都让她气得两天吃不下饭。 积郁成疾,到底还是被查出患了肝癌,已到晚期,不剩多少日子了。 她提出想见万景山。 可万景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过了几天,狱方又联系了江岚汀。 江岚汀琢磨几秒,回道:“行啊。” 她问:“哪天见面。” 对方说了个时间,江岚汀痛快地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万景山把江岚汀搂进怀里,咬着耳朵问:“你去见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随便见见。”江岚汀坐他腿上,捏着他后脖子上的肉玩,“算是——日行一善?” “你今天日行一善了吗?”万景山轻啄她上扬的唇角,撩开裙摆,用手掌包裹住膝盖按揉。 前两天玩新花样时,她跪久了,膝盖破了层皮,到现在还有点红肿。 江岚汀不接他的话,直接道:“修养几天,你忍不了就自己处理。” 万景山:“哦……” “少装委屈。”江岚汀弹了他一个大脑嘣,“你要精力旺盛,就陪小乔小江玩去。” “他们玩累已经睡午觉了。”万景山的手顺着膝盖往上挪了几分。 江岚汀简直无语。 别人家都是小孩把大人玩废。 自家这完全反过来了。 “你也睡午觉吧。”江岚汀拍开他不老实的手,“缺觉人容易变傻,多睡觉养生。” “心情愉悦才养生。”万景山一堆歪理。 “你是愉悦了,养生了。”江岚汀指着自己的膝盖,说:“我呢?没看到伤痕累累啊!” “这明明是你……” 万景山刚开个话头,就被江岚汀怼回去了,“闭嘴!” 她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玩得太上头,欺负万景山时误伤的。 万景山抿唇忍笑,低声道:“下次在浴缸里,我在扶手上给你多垫点浴巾。” 江岚汀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还怪体贴的啊。” 万景山笑了笑,“对媳妇,必须体贴。” 体贴的万景山开车送江岚汀去见苏幸福。 他在外面等着没进去。 江岚汀被领进会面室,里边除了狱警,就只有一个穿着囚服的女人,但江岚汀愣是没认出她是苏幸福。 站在门口,凝视了足足一分钟,才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点苏幸福的影子。 苏幸福一直都是用这种仇恨又蔑视、怨毒又鄙夷的目光看自己的。 江岚汀走过去,隔着一张四方的桌子,坐到了她的正对面。 苏幸福骨瘦如柴,脸颊塌陷得厉害,牙齿似乎都脱落了大半,撑不住脸型了。 眉毛掉光了,头发被剪短,发量也只剩下原来的一半。 “认不出来了吗?”苏幸福的声音都变了不少。 “认得出来。”江岚汀淡声道:“看你眼睛就能认出你。” 苏幸福冷哼一声,但因为有气无力,倒显得更像是困兽的叹息。 “大山来了吧?”苏幸福语速很慢,“他是不是送你过来,在外面等着呢?” 江岚汀:“嗯。” 苏幸福看着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想见大山吗?” “我不关心。”江岚汀说:“大山也不好奇。” 苏幸福沉默片刻,之后问:“那你来干什么?” “日行一善。”江岚汀还是这个解释。 苏幸福嘴巴上下开合了几次,愣是没说出话。 会面时间有限,苏幸福不想浪费。 她的生命正在快速地倒计时,每分每秒都很宝贵。 “江老板,你是想在我面前显摆你的优越吗?” 江岚汀轻笑一声,说:“你在这儿也冷静好几年了,你想明白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种地步的吗?” 苏幸福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倒霉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运气太差,着了你的道儿。” 江岚汀笑着摇摇头,“看来你到死也没想明白,下辈子还有的是罪要受。” “诅咒是没用的。”苏幸福面露苦笑,“如果有用的话,你早被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了。” 江岚汀没心情教导人,苏幸福这么固执的人根本听不进去一点。 她慵懒地坐着,不打算主动开口。 苏幸福叫人过来,是有事情想说的。 “寒暄”了半天,她终于讲到了正题。 “奶糖现在跟谁一起住?” 江岚汀:“不知道。” “前几天你们刚拍了合照上了报纸,你会不知道?” 苏幸福这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不知道啊。”江岚汀面无表情。 苏幸福垂下头,突然之间,毫无过度和预兆,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朝下砸落。 “不该是这样的,这不可能。”她哽咽着反复道:“不该是这样的,肯定是做了噩梦,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惨,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江岚汀心无波澜,苏幸福这样自作孽的人太多了,他们活不明白。 受了苦、遭了难,就怨天、怨地、怨时运不济,从不反思自己。 狱警走过来让苏幸福冷静。 苏幸福平复了五分钟,才止住眼泪,重新抬起头,看向江岚汀。 “你也当了妈妈,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只想知道奶糖怎么样了。” “奶糖很好。”江岚汀语气淡淡的,“你不是看过报纸了吗。” 奶糖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现在上初三。 上次登报是因为获得了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一等奖。 报纸找她采访,采访的地点刚好在山风药膳的店里,记者提议一起拍张照,就有了苏幸福看到的那张新闻照片。 苏幸福思索片刻,说:“我知道了,是老刘不让你跟我提奶糖任何消息的,是不是?” 老刘就是刘大佬,苏幸福当初最大的靠山,也是奶糖的亲爸。 苏幸福猜得没错,是刘大佬放了话。 江岚汀:“那张新闻上的照片,就是你能了解到的奶糖的最后一个消息了。” 苏幸福盯着虚空的一个点愣愣地定了半晌,之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第188章 我爱你 苏幸福心脏骤停,被抢救了过来。 但她醒来后,趁着深夜监管有漏洞的时候,用一截药瓶上的碎片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没有葬礼,没人悼念,无人在意,一个生命就这样轻飘飘地消逝了。 苏幸福离世那天,奶糖在学校的运动会上玩得无比开心。 刘大佬喊万景山钓鱼去了。 他们刚得知了苏幸福的事情,但两人对她只字未提。 “你的度假山庄建得怎么样了?”刘大佬慢悠悠地问。 “建了一半了。”万景山说:“明年夏天差不多能建好。” “挺快的。”刘大佬偏头看他:“你办事真利落,不走仕途,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万景山淡淡一笑,“我喜欢自由一点,你那条道,规矩太多,束缚太多,不适合我。” “那是你没走进我这个圈子里看看。”刘大佬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你的确不合适。” 万景山笑问:“怎么说?” “你太招女人。”刘大佬解释道:“长得太好看,惹是非啊。” 万景山不是很懂,但也不打算懂。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刘大佬说:“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万景山笑了笑,没说话。 “你小子,真有福气。”刘大佬问他:“你媳妇舍得跟你回村啊?” “回村是我媳妇提议的。”万景山拉起鱼竿,一条小鱼落入篓子里,“我跟着她走。” 江岚汀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跟媳妇分开。 “这么多年对着一个女人,你还这么稀罕呢?不腻吗?” 刘大佬对女人很容易变心,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太走心。 不管是女人、棋子还是鱼,在他那无非都是玩物。 万景山摇摇头,“不腻。” 他只回答,但没解释。 因为解释了刘大佬也不会懂,不是一类人,彼此之间的想法是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存在的。 “理解不了你。”刘大佬笑了笑,又问:“孩子们呢?” “问了他们的意见,他们想留在京城。”万景山回答道:“一半时间跟爷爷住,一半时间跟姥姥姥爷住。” “你家俩孩子才六岁吧,这么有主见了?”刘大佬钓上来一条大鱼,万景山提网兜上去帮忙。 大鱼扑腾得厉害,鱼尾有力地拍打着,溅起一片水花。 把鱼放进篓子里之后,万景山递过去几张纸巾。 刘大佬接过来一边擦脸,一边笑他:“像你这么体贴的男人,真是太少见了。” 万景山没接这一茬,回答了上一句话,“小乔小江性格都随了妈,有主见。” “不见得。”刘大佬重新上饵甩钩,“你也挺有主见的。” 万景山失笑,“你别总夸我了。” “忍不住想夸。”刘大佬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真的想把万景山发展成自己的接班人。 如果下面有这样一个后辈相助,简直不敢想会有多爽。 每次跟刘大佬下棋或者钓鱼,万景山都觉得很疲惫。 虽然相处得很像朋友,但毕竟不是像曹林森那样的真朋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刘大佬虽然不是君,但感受大差不差。 万景山出口的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小心谨慎。 好在等回了木香村,以后直接见面的联系会少很多。 回到家,万景山长舒一口气,趴在床上,委屈巴巴地喊:“小汀,媳妇,你来。” 江岚汀知道他这是心累了,也不逗他了,坐到他旁边,手法专业地帮他捏着腰。 “小乔和小江呢?”万景山问。 “去姥姥家了,今天不回来。”江岚汀的手一开始还挺正经,按着按着,有点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是故意的。 就想看看他这种疲惫的情况下,还会不会某虫上脑。 万景山舒服地趴着,昏昏欲睡,渐渐地,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尾椎骨麻麻的,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窜,血液却是朝下流的。 他缓缓扭头,用含水的眼眸望着她。 江岚汀轻咳一声,手上立马规矩起来。 “没事,你睡吧。” 万景山勾唇一笑,转过身,把她拉到了怀里,哑声问:“你想了?” “没有。”江岚汀立马否认。 “那你刚才……”万景山顿了顿。 江岚汀抢先道:“你做梦了,我什么都没干。” “我没睡着呢。”万景山叼住她的手指含着,说:“而且我什么都没说,媳妇,你欲盖弥彰了。” “滚蛋。”江岚汀抽出手指,翻身坐起来。 想逗人,差点把自己给逗进去。 以防万景山缠磨人,她开了个正经的话题: “度假山庄那边你什么时候盯着?” “不急。”万景山往江岚汀身边挪了挪,抱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去,闷声道:“这次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去干什么。”江岚汀顺手揉着他的头发,“你不怕我累着啊。” “我不会累着你,你陪着我就行。”万景山仰起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蛊人得很,“我一出门就想你,想得心慌。” 江岚汀笑道:“就你最会累人了。” “我没有……”万景山声音小小的,自己说了都不信。 江岚汀看他一眼,“行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万叔了。” 万铁匠就守着他那个小小的玫红铁匠铺,不扩建,也没其他大的想法。 踏实本分地打着铁,追求着内心的一份平静。 “你回去他肯定特别高兴。”万景山如愿以偿,开心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江岚汀吻了吻他的眼睛,“你睡会儿,跟老刘出去耗气血,你补补。” “补完了之后,你给我奖励吗?”万景山拿脸蹭着媳妇温软的手心。 “睡醒了再说。”江岚汀躺到他怀里,合上眼,“我也困了,一块儿睡。” “嗯……”万景山闻着媳妇身上清雅的香气,舒服地叹出口气,“媳妇,我爱你。” “我爱你。”江岚汀握住他的手,“做个好梦。” “你也做个好梦。”万景山有话必应。 江岚汀不再出声,三秒后,耳边的呼吸就平稳下来了。 睡着得还真快。 她微微一笑,觉得很幸福。 ------------ 第189章 你调教得好啊 度假山庄如期完工,江岚汀安排好京城的工作和事物,便准备回村了。 她也不是打算退休,而是换了个山清水秀,更加养人的地方。 首富回村,可是件大事。 木香村曾经的妇女主任白玉兰,现在是村长兼村支书了。 她雇了辆商务车,带着儿子杨予白亲自去北口火车站接的人。 白玉兰的前夫杨支书几个月前死了。 死因说来有些戏剧性,在村子里大家当笑话传了个把月。 杨支书改不掉老毛病,勾搭了一个漂亮女人,开开心心地游玩了几天,就被对方丈夫发现了。 丈夫带人过去收拾杨支书,杨支书见他们拎着长棍,手持亮闪闪的刀子,吓得撒腿就跑。 慌不择路之下,躲进了猪圈里。 当时天色有些晚了,那帮手持武器的人绕了几圈找不见人,就暂时走了。 杨支书吓破了胆,双腿瘫软爬不起来,在地上趴了很长时间。 昏昏欲睡时,他突然觉得屁股一疼,扭头便见一头猪在啃咬他的屁股,已经见了血。 杨支书挣扎着想跑,却被围过来的几头猪给撞倒了。 这些猪饿了两天了,猪是杂食动物,见肉就啃食。 去赌钱两天没着家的主人回来发现时,杨支书已经没了气。 接到江岚汀一行人,上了车后,白玉兰说:“这些我也是听说的,谁知道是不是有编的成分。” 总之人是死了。 杨支书的亲儿子杨予白接话道:“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早知道他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活该。” “予白。”白玉兰看了儿子一眼。 “我又没说错。”杨予白不惧母亲的警告,接着说:“如果基因和血液能换,我早就换了。” 万景山用舒缓的语气,慢慢道:“出生之后,你就是独立的人了。成年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不要太过执着基因血液里的东西。” “可它确实真实存在啊,比如那些遗传病,不是你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杨予白已过而立之年,年纪不小了。 他聪明,但对有些事情多少钻了牛角尖。 “改变不了的就接受,有病的话就治病,解决能解决的,改变能改变的。” 从北口到木香村这一路,万景山给杨予白熬了满满当当的一大锅鸡汤。 杨予白平时很不耐烦听这些,但万景山说的,他却莫名地能听进去。 白玉兰跟江岚汀坐在一起,相视而笑。 “大山的变化太大了。”白玉兰感慨道:“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江岚汀看着前面万景山的侧脸,笑了笑,说:“是有些变化,不过他骨子里一直是这样的人。” “但如果没有你,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白玉兰夸江岚汀:“你调教得好啊。” 江岚汀摇摇头,笑道:“什么调教啊,是共同进步。” 白玉兰哈哈一笑,“话说,如果没有你,咱木香村也不会变得这么好。你是咱木香村的大福星,大恩人啊!” 为了迎接首富大恩人,村口特意布置了一下。 红旗飘飘,村里小孩全跑出来举着气球,蹦蹦跳跳,高声欢呼。 江岚汀还没下车,就听到了“欢迎回家,热烈欢迎”的声音。 搞得还挺隆重,不过这阵仗,看得人有点哭笑不得。 下车时鞭炮齐响,震天动地。 万景山一手牵着小乔,一手牵着小江,跟在江岚汀身后。 俩小孩都不怕人,也不怕鞭炮的响。 左看右看,觉得眼下场面很是新奇。 走了几步,就都不让老爸牵着手了。 再有小半个月,他们都要上小学了,已经不是需要被家长牵着手的小孩子了。 他们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对木香村并不陌生。 进村走了不多远,想不到在空地上还搭了个台子。 周围有很多记者手上拿着本子和笔,还有端着照相机的。 各个跃跃欲试,眼睛要把江岚汀和万景山给盯穿了。 白玉兰没把流程搞得太复杂,很快就结束了,记者问话也只花了十来分钟。 最后准备来张大合照时,白玉兰特意招呼了站在围观群众前排的万铁匠。 “老万,你也来!” 万铁匠摆摆手,“我去干啥,我不去。” “快来快来!”白玉兰跑上前,“你也是大功臣,必须得上镜。要不然这张合照就不完美了。” “我哪儿是什么大功臣啊,你别瞎说。”万铁匠连连摆手。 “怎么不是功臣。”白玉兰说:“要是你没把大山抱回去养大,大山就活不下来。” 江岚汀看万铁匠一直不听白玉兰的,便也走了过去。 “万叔,你快点!就等你呢!” 万铁匠还想拒绝,江岚汀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咱家谁当家?” 万铁匠:“……” “我当家,我说了算。”江岚汀挽住万铁匠的胳膊,“走吧。” “我自己走。”万铁匠轻拍了下江岚汀的手臂,凑过去小声说:“我现在走得挺不错的。” 今天出席活动,对万铁匠来说还是相当隆重的活动,他必然会戴上假肢。 假肢换过几轮了,一个比一个好。 穿戴了几年,磨合得已经非常好了。 江岚汀松开他,往旁边挪了几步,偏头看着万铁匠往前走去。 万铁匠腰杆挺直,步履有力而平稳,笔直的长腿一步一个脚印,长裤宽松,裤脚被微风吹着,露出一小截脚腕,黑色运动鞋上露出深灰色的袜子。 江岚汀惊喜地看着他,万铁匠得意地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万景山站在台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爹。 阳光太过炙热,晃得他眼热,鼻子也阵阵泛酸。 万铁匠走到儿子身边,臭屁道:“怎么样?你爹我厉害吧?” “厉害。”万景山笑起来,“一点都看不出来。” 万铁匠捂着嘴巴,神神秘秘地说:“我走得慢,再走快点就该露馅啦!” “爷爷你好帅!”小江仰着头,脆生生地夸道。 小乔也朝爷爷竖起了大拇指,“我要向爷爷学习。” 万铁匠揉揉俩小孩的脑袋,满脸慈爱。 摄影师就位,大喊“一二三,茄子”! 咔嚓,大合照定格。 阳光灿烂,照耀着每张灿烂的笑脸。 ------------ 第190章 定情信物 弟弟小江特别喜欢拍照,万景山每个礼拜都得给他拍三五个胶卷。 比起姐姐小乔,他更爱美,喜欢漂亮的衣服。 似乎也有点搭配的天分。 枕巾叠来叠去,披在身上,竟也有几分时尚的味道。 江岚汀随口问过孩子们以后想干什么,小江想也不想就回答,想当裁缝。 小乔就有点犹豫,她想法比较多,开飞机、当科学家、当长跑运动员…… 说了几个,类型都相差甚远。 不过年纪还小,以后的事情都不好说。 拍完大合照,人群散去。 小江缠着老爸给他拍照。 蓝天白云,草木芬芳。 小桥流水,游鱼嬉戏。 可取景的地方很多。 拍照前,小江跑到江岚汀面前,问:“妈,你有镜子吗?我想照照。” “我没带镜子。”江岚汀看了眼儿子,“头发没乱,衣服也好着呢,去拍吧。” “没乱我也得看看。”小江拨弄了几下头发,“我刘海长了,放的位置不好,拍出来就难看啦!” 江岚汀:“……” 小江想了一下,说:“我好像看到你包里有个镜子,旧旧的。” 江岚汀告诉他:“那个你不能用。” “为什么?都是镜子,为什么那个不能用?” 小江好奇地问:“难道是照妖镜吗?我不是妖精,不怕照妖镜。” 小孩子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江岚汀笑道:“这是我跟你爸的定情信物。” 坐在旁边的万景山突然扭过头,看着江岚汀,眼神有点少儿不宜。 江岚汀瞥他一眼,啧了一声。 幸好小孩读不懂这个眼神里的内容。 姐姐听了,无情地吐槽:“你们的定情信物也太破了。” 这下轮到万景山无语了,“……” “我可不觉得破。”江岚汀打开挎包,拿出镜子,温柔地说道:“这是你们老爸用鸡蛋换来的,当时穷,鸡蛋可珍贵了,我没有镜子用,他特意跑出去给我换了这面镜子。”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小乔提前认了字,便一字不差地把镜子后面的字念了出来。 “老爸还挺深情的。” “你还知道什么是深情呢?”江岚汀笑了。 “小孩子懂的永远比你们大人认为的多。”小乔一本正经道。 镜子拿出来之后,小江就不理会这镜子是不是定情信物了,他专注地照着自己,不停地调整刘海的位置,确认衣服穿得整齐并漂亮。 “老爸,好了,咱们可以拍照去了。”小江拉走了万景山。 万铁匠已经先一步回了二层小楼。 在石桌这边乘凉的只剩下母女二人。 小乔眼神好,瞧见包里还有个红包,便问:“这是给我和弟弟的开学红包吗?” 江岚汀摇头说:“不是。” “难不成还是你跟老爸的定情信物啊?你们的定情信物也太多了吧!”小乔问老妈:“我能看看吗?” “可以看,但小心点,别弄坏了。” 江岚汀解释说:“这是我跟你爸刚成亲时,他上交的全部家产。” “全部家产?”小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全部家产只有——” 她数了数,“三块二毛一?” 她难以想象首富老妈,和巨富老爸当年会这么穷。 “当时你爸交给我三块二毛七。”江岚汀慢慢地回忆道:“我们进城坐汽车,一个人车费三分钱,用掉了六分,剩下这三块二毛七。” 小乔眨眨眼:“你们进城花掉六分,那怎么回村的?回来的时候没坐汽车吗?” “进城这趟赚了点钱,就没用这笔钱。”江岚汀把女儿抱到腿上,“这几张纸币,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保存起来了。” “懂了。”小乔点点头,“这是你跟老爸爱情的见证。” 江岚汀笑道:“是这个意思。” “想起来了。”小乔小心翼翼地把钱重新装回红信封里,“你们的第一桶金,是从季爷爷那里赚来的吧?” 江岚汀问:“小糖哥哥跟你们讲的?” “对呀。”小乔靠在妈妈身上,软乎乎地说:“小糖哥哥经常给我和小江讲故事,有时候讲得挺夸张,我觉得有些肯定是他编了。” “他都编什么了?”江岚汀好奇地问。 小乔想了一下,说:“小糖哥哥说他跟死神大战过八百回合,打赢了才跑回来继续当人的,要不然现在就是鬼啦。” 江岚汀:“……” 这还真不算是胡乱编造的。 但讲述方式确实邪乎了点。 “你就全当故事听吧。” “我知道。”小乔认真地说:“我可不信神神鬼鬼的,但童话故事虽然不是真的,但里面有很多的道理。” 江岚汀拍拍女儿的后背,“你弟弟拍照片没个头,咱们先回家吧?” 小乔跳到地上,把马尾辫往后随意一甩,“走吧,我还想回去看书呢!格林童话我才看了一半,西游记的图画书也还没看完。” 江岚汀牵起女儿的手,叮嘱她:“看书的时候眼睛离书远一点,看一个小时,起来休息一会儿。” “知道啦。”小乔说:“我可不想戴眼镜当四眼,眼睛不好可当不了飞行员。” “你为什么想当飞行员啊?” 江岚汀看向不远处的小河,万景山带着儿子正在河边拍照。 万景山在调整拍摄角度,微微弯着腰,手臂抬起,肌肉线条好看极了。 “飞行员帅气。”小乔看过飞行员的童话书,也看过真实飞行员的采访节目,“要懂很多很多知识,很厉害很厉害,才能当飞行员的。我要翱翔蓝天,自由自在。” 江岚汀摸摸女儿的小脑袋,“那你加油努力。” “以后我学会开飞机了,带你和老爸环游世界。” 小孩子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好。”江岚汀笑着说:“那我就等你带我飞啦。” 小乔抬抬下巴,“小意思。” 万景山听到她们的声音,扭过头看向江岚汀,隔空投送了“秋波”。 江岚汀指了指家的方向。 万景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摆好造型的小江不满地嚷道:“老爸,我在这儿呢,你别总看妈妈了!回家再看,妈妈又不会跑。” 万景山失笑道:“知道了,你小心点,别掉河里。” 小江:“不会不会,你快拍,这个姿势摆久了好累,但是拍出来一定好看。” ------------ 第191章 十周年 万铁匠平时常住镇上的铁匠铺,每个礼拜会回村里的二层小楼住一晚,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每次他都会自己嘟囔,这么好的房子没人住,真是太浪费了,早知道当初应该盖个简单的小房子。 不过现在好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 万铁匠回家就脱掉了假肢,戴久了还是不太舒服。 他揉着大腿根,说:“我把这个家照看得还不错吧?是不是跟你们走的时候一个样?” 江岚汀笑着说:“比以前还要好。” “瞎扯。”万铁匠说:“夸人也不能瞎夸。” 万景山倒了杯水放到老爹手边,说:“没瞎夸。” 万铁匠:“那我倒要听听,哪里比以前还好了。” 江岚汀道:“后院的柿子树结果儿了。” 万景山接话补充:“门口的月季和百合都开得艳。” 江岚汀又道:“厨房多了两套刀具,我刚才试了一下,非常牛,特别好用。” 万景山接着补充:“楼梯扶手重新刷了漆,蓝色好看,而且显得很亮堂。” 两人一唱一和,万铁匠都给听笑了。 “你们挺细心的啊。” “谢谢万叔。”江岚汀看向万铁匠,说:“是你用心照看咱们这个家了。” “一家人,谢什么谢。”万铁匠佯装不满道:“到外面住几年,跟我外道了啊!” “跟你随便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江岚汀问他:“以后你就守着那个小铁匠铺,没有别的打算吗?” “……倒是有点别的想法。”万铁匠思索几秒,说:“我想搞点不一样的东西。” 万景山抬眼看过去,“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万铁匠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做点艺术品。” 江岚汀一下就懂了,“好,我支持你!” 万铁匠顿了顿,“……你不多问问?” “不用,我支持你做艺术品。”江岚汀想了一下,“就在度假山庄里弄个工作室吧,也算作山庄的一项体验活动。” 万铁匠眼睛一亮:“好主意!” 万景山对山庄的结构最了解,他迅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爹,有个现成的房子,后天我带你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重新装修,咱们再商量。” “为啥后天?”万铁匠看儿子一眼,“明天不行啊?” “明天不行。”万景山微微一笑。 “笑成这样,奇奇怪怪的。”万铁匠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牌,猛然想起了什么,“明天是你们成亲的日子?” “对。”江岚汀笑着点了点头。 万铁匠掐指一算,感叹道:“十年了啊,真快……” 十年匆匆而过,但每一天都过得很认真、很扎实。 回望时,没有遗憾,没有悔恨,还是挺难得的。 第二天万铁匠在家带孩子。 小乔看书、背诗、鞋子、跳绳,小江则拿着剪刀对一堆布料裁裁剪剪给变形金刚做衣服。 孩子们不闹人,自己玩自己的,万铁匠一身轻松,靠坐在沙发上喝茶听戏。 江岚汀和万景山一早就出门约会去了。 十年前的这一天,江岚汀被万景山背到破败的万家,开启了新的生活。 这一天,对他们来说,甚至比元旦领证那一天还要重要。 两人慢悠悠地溜达到镇卫生所,在对面的一棵老树下站了良久。 “那天,我也在这儿站了很长时间。”万景山有点恍惚,“这里好像一点都没变,除了窗户换了新的,其他地方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连燕子窝都没挪地方。 “那时候你站这儿都想什么了?”江岚汀歪头看着他,目光柔和,语气温软。 “想——”万景山突然哽咽,眼眶都变红了。 江岚汀凑过去亲了下他的下巴。 万景山揽紧她的柳腰,在她头顶回了个轻吻,缓缓说道: “想你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死掉。” “想如果你宁死都不嫁,我该怎么办。” “想我的五十块彩礼还能不能拿回来。” “想这辈子干脆不结婚了,跟我爹守着过一辈子。” “想怎么能变好,怎么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 江岚汀没有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认真地听完。 万景山停下来,长久而深情地望着怀里的美人。 江岚汀抬眸跟他对视,笑道:“你想得还挺多,脑壳子都要转出火星子了吧。那你最后琢磨出什么结果了吗?” 万景山摇了摇头,“没有,脑子里太乱,糊成了一锅粥。又生气,又害怕,又不甘心。我站这的时候,脸色肯定很不好,有个小男孩都被我吓哭了。” “你长得确实凶。”江岚汀抬手用指腹描摹他凌厉的眉峰,“一板着脸,就让人更有压迫感了。” 万景山问:“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你?”江岚汀反问。 “我知道。”万景山笃定道:“你不怕我。” “嗯。”江岚汀笑了笑,“我爱你。” 万景山心尖一颤,也笑了,“我更爱你。” “你想过跟江真洁成亲吗?”江岚汀顿了顿,“如果我坚持不嫁,跟你成亲的就是她了。” 万景山果断回道:“不会。” “为什么?”江岚汀很好奇,“娶了江真洁,你的五十块就不会打水漂了。当时她可比我漂亮多了,性格也比我好。” 万景山解释道:“她是萧才良的女朋友,我不喜欢萧才良,所以对江真洁的印象也不算好。” “她可是木香村的第一大善人呢,你对她竟然印象不好,就因为她跟萧才良处对象了?” 江岚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万景山回忆了片刻,说:“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就是单纯不太喜欢她,觉得她有点……装模作样。” 原书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在最初的故事里,你俩可甜蜜得很呢。 “怎么了?”万景山看出媳妇表情有点怪异,立马琢磨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没事。”江岚汀粲然一笑,“万景山,背我回家。” 记忆回笼,画面闪现,七个字,一字不差。 万景山模仿曾经的自己,试探地低声问:“回哪个家?” 江岚汀贴近他的耳朵,声音淡淡的,呼吸带出温热的香气,“我是你媳妇了,你说回哪个家?” ------------ 第192章 媳妇在哪,哪里就是家 十年前,万景山只有一间土坯房。 为了给儿子儿媳妇腾地方,万铁匠都搬进了潮湿发霉的仓房里住。 如今,万景山买了很多的房子。 在京城有楼房、四合院,在北口也买了两个房子。 村里有二层小楼,还有一整个度假山庄。 山庄里有两栋别墅是留着自己住的。 然而要说哪个是家—— 媳妇在哪,哪里就是家。 万景山背起江岚汀,慢慢地朝木香村走去。 这次他走得很慢很慢。 路上很多人跟他们打招呼,有的客气,有的开玩笑,有的起哄…… 他们都一一应答,没受影响。 万景山走得悠然,江岚汀趴得慵懒。 盛夏酷热,不多久便出了汗。 挑阴凉的地方走都没用,都搞了个大汗淋漓。 “去河边冲冲吧?”万景山提议道。 “好。”江岚汀也想去洗把脸,凉快一下。 目前村里环境保持得还不错,河水很清澈。 估计再过个几年,就没法用这里的水洗脸洗手了。 万景山走到河边,蹲下来,把江岚汀轻轻地放下。 江岚汀失笑道:“你这么轻手轻脚地干什么,我又不是瓷娃娃。” “我怕你摔了。”万景山看着她,“你先洗吧。” 江岚汀眨眨眼,“一起洗啊。” 咋还要分个你先我先的。 河边这么宽敞,河水这么多,又不用排队。 “你洗完去石墩子那坐着,我怕你掉河里。” 如果万景山不是一脸正经的样子,江岚汀都以为他在说什么冷笑话。 但她也理解他的在意和关心。 “行吧。”江岚汀蹲在河边捧起水,洗了脸,又洗了洗胳膊和小腿。 裙摆被溅湿了,但不碍事,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干。 “我过去等你,你洗吧。” 江岚汀转身走到石墩子那坐着了。 万景山脱掉短袖,弯腰往身上泼水。 水珠子沾在身上,在蓬勃惹眼的肌肉上不断跳动,闪着莹莹的光。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江岚汀顿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上山采草药那天,下山路过河边时,他也这样冲洗了一番。 连动作似乎都没变。 不过经过健身之后的肌肉更好看,更撩人了。 江岚汀托腮欣赏,根本挪不开眼。 万景山扭头,朝她笑了笑。 媳妇说过,自己应该多笑笑,因为笑起来很好看。 他谨记这句话,那之后,就会有意识地多去微笑,尤其在小汀的面前。 一开始难免带着点刻意,但慢慢的,就变得自然了。 笑的多了,人似乎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两人肩并肩挤着坐在石墩子上,晾身上的水。 “等晾干了,又会出汗吧?”万景山都感觉不到身上到底是河水还是汗水了,“感觉白洗了。” “不白洗。”江岚汀勾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在大脑开始思考,解读出这个笑容的含义之前,万景山的身体率先给出了反应。 贴着媳妇那边的手臂一阵酸麻,像猛地嗦了一口极酸的葡萄,人不受控制地想哆嗦。 万景山清清嗓子,说:“走吧。” 他蹲到她面前,江岚汀趴上去,抿了下他的耳珠,轻笑道:“急着回去也干不了什么。” 万景山:“……” 有点残忍。 江岚汀拍拍他:“走快点。” 万景山脚下提了速,但还是说了一句:“什么都干不了,就别那么早回去了。” “早点回去吃午饭,吃完饭去山庄别墅看看。” 江岚汀的语气太过平常,万景山一时间没听出话里的深意,还说:“别墅那边还没做完清扫,等全弄干净了再去吧。” “还差什么呀?”江岚汀随口问。 “窗户没擦,家具都没备齐,厨房也还没打扫干净……” 万景山回答得详细,江岚汀打断他,“卧室有床吗?” “有,我之前在那住过几晚,卧室还算干净……” 说到这,他脑子里叮了一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停住脚,万景山偏头去看她。 江岚汀笑了笑,“嗯?” 万景山:“你下午要去山庄?” “对啊。”江岚汀挑挑眉梢,“不让去?” “让!”万景山赶忙道,接着又问:“就咱俩去?” “你想带上小乔和小江也行。”江岚汀说:“我不介意。” “我介意!”万景山脚下生风,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家。 后面这节路江岚汀感觉不是被人背着走的,而是坐了辆三蹦子。 山庄建在离家不算太远的地方,里面有农家饭馆,万景山打电话叫了餐。 鸡鸭鱼肉,满汉全席,摆了一大桌。 万景山却吃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吃饱了。 万铁匠瞥他一眼,“下午还有事儿?” 有事! 急事! 万景山装淡定,“没什么事,就带小汀去转转山庄。” 万铁匠:“那你吃这么快,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 小江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拌米饭,边吃边说:“我爸急着跟我妈约会呗。” “我爸急着二人世界。”小乔更懂,对万铁匠说:“他嫌咱们几个电灯泡碍事。” 万景山:“……你俩好好吃饭。” 江岚汀吃得也不慢,第二个放下筷子。 “万叔,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万铁匠悠悠地问:“你们晚上回来不啊?” 江岚汀想了一下,回道:“不一定。” 万景山笑眯眯的,“可能不回来。” “你跟我过来。”万铁匠朝儿子招了下手。 万景山被老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你们……”万铁匠欲言又止。 万景山没等到下文,疑惑地看着老爹,“怎么了?” “你们教育孩子仔细一点。” 万铁匠说得笼统,意味不明。 万景山琢磨几秒,还是一头雾水,“还要怎么仔细?” 万铁匠哽了哽,换了个方式表达:“你们当着孩子的面注意一点。” 万景山稍微咂摸出点老爹的意思了,“我们挺注意的,不会太亲密。” 最多牵手,拥抱一下。 “你们没让孩子撞见办事吧?”万铁匠干脆摊开来说了。 万景山顿时无语,“当然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那两孩子啥都懂呢?”万铁匠说:“还总调侃你。” 万景山:“……爹,是你想多了。” ------------ 第193章 爱太神奇了 来到度假山庄,顾不上逛逛,火急火燎地直奔别墅。 进了别墅大门,万景山拉着江岚汀就朝卧室走。 他给屋里屋外所有干活的人放了一天的假,叮嘱管家离开时锁上大门。 管家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万景山没给他机会开口,“其他的事过后再说,你回去休息一天。” 男管家四十岁,很有眼力见,迟疑两秒,朝江岚汀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 确认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之后,锁上大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别墅。 万景山在卧室门口就问住了江岚汀。 两人边吻边推开了卧室的门。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都被晃了下眼。 万景山微微皱眉,还沉浸在缠绵的热吻中。 江岚汀却突然笑了,她推了推万景山。 万景山不太乐意地停下来,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卧室里整整齐齐地立着十面大大的落地镜。 把屋里映照得格外明亮。 而且彼此反射,让人有种眩晕感。 管家本来是想汇报这件事的,可老板不让说,那他能怎么办呢。不该管的就不能多管。 万一有人喜欢这些镜子呢? “我把人再喊回来,让他们把镜子搬出去。”万景山有点无语,立马跟媳妇解释:“可能是打扫大厅的时候,暂时存放在这边了,还没来得及搬出去。” 江岚汀拉住转身准备出去叫人的万景山,“不用搬了,挺好的。” 她微微一笑:“我喜欢。” 这些能把人全身照得清清楚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镜子,简直是绝好的道具。 江岚汀愈发兴奋了,有点跃跃欲试。 万景山:“……你喜欢?” “喜欢啊!等会儿让你体会它们的妙处。” 江岚汀抬手关门,从里面上了反锁,接着走到窗前,把窗帘的缝隙合好。 青天白日,午后阳光无比炽烈。 透过半遮光的窗帘照进来,不刺眼,也不算太暗,朦朦胧胧,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亮度刚刚好。 万景山莫名地紧张起来,不过是那种透着隐隐激动的紧张。 肌肉发紧,脸颊的温度骤然攀升,下意识地不断咽着口水。 江岚汀浅浅一笑,走上前,把手探进他上衣的衣摆,轻揉慢捻着他结实滑腻的腰肢。 “衣服……还留着?不觉得碍事?” 她尾音上扬,撩勾着人。 万景山的腰往前送了送,抬手捏着衣角往上一拽,衣服就从头顶脱下来,被丢到了床尾。 江岚汀像把玩古玩似的,在他腹肌上流连。 接着上移—— 是手感颇好的胸肌,自然状态下,带有弹力的柔软。 跟运动后的手感非常不同。 但都是一样的令人爱不释手。 江岚汀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捏,接着提拉缓揉。 那个敏感的小东西立马红肿了几分。 “别动。”江岚汀提前下了指令。 万景山本想吻她抱她,现在只好一动不动。 但他今天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偶尔反抗指令大约也是一种情趣,他这样想。 所以只保持了半分钟,之后将她推倒在床上,压上去深深的吻。 江岚汀一口气提上来,立马也投入了进去。 但裤兜里有什么东西硌人,让人无法忽略。 江岚汀摸过去,万景山摁住她的手,接着自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江岚汀偏开视线去瞅。 万景山用手肘支着身子,打开了小盒子。 里面躺着一大一小两枚戒指。 “小汀,你之前说戴戒指做饭不方便,我也不想用什么圈住你,所以领证的时候也没准备这个。” 他直视着她,目光真挚而清澈,“可我还是总想跟你有个对戒,是我想要,想戴着。” 江岚汀“嗯”了一声,也认真地跟他对视着。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万景山抿唇笑了笑,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玉佩。 “我找人定做了这个。” 他说着把戒指嵌入柔润的翠绿色之中。 严丝合缝,倒过来戒指也不会掉出来。 江岚汀拿在手中摸了摸,不仅好看,手感比他的薄肌还要好。 她看了眼玉佩上的红色小挂穗,猜道:“这是书签啊?” “对,是书签。”万景山点了点头,“你每天看书时间比看我还要长。” 江岚汀:“……这醋都能吃?” “能吃。”万景山也不否认。 江岚汀盯着他看了几秒,把盒子里剩下的那枚戒指套进了他的无名指上。 万景山看着手上的戒指,左看右看,抬起手来看,各种喜欢。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江岚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我包里,你自己去拿。” 万景山乐颠颠地跳下床,可打开包就傻眼了。 愣在那成了木头人。 鞭子、低温蜡烛、红绳绑带、项圈,还有一个小球。 小球是能塞进嘴巴里的,他们之前玩过。 还有几个他看着有些陌生,应该是要开发些新的玩法。 “吓着了?”江岚汀轻笑,“都拿过来。” 万景山直接把包拿了过去。 江岚汀把东西全部倒出来,说:“挑一个。” 万景山:“……挑不出来。” “都想玩啊?”江岚汀把项圈套到他脖子上,拉扯了下绳子。 万景山便被往下拽着低了低头。 江岚汀:“挑。” 万景山扫了一眼,实在挑不出来,但太清楚他要是不挑,媳妇肯定要狠狠收拾自己,便顺手拿起了蜡烛。 “挺好,我也喜欢这个。” 江岚汀牵着他来到最中间的那面镜子前。 烛泪滴落,在男人身上绽开,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每滴一下,他就瑟缩一下。 反应十分可爱。 几个玩剩的蜡烛全部点燃,放在各处,满屋暖光,温馨又旖旎。 两人站在镜前,配合默契。 “看镜子。”江岚汀反手扭他的脸,“看你自己。” 万景山不好意思看,眼睛往哪儿飘,都是无数个重重叠叠卖力的自己。 可被强迫着看了片刻,羞耻感犹如兴奋剂,让他的状态变得更好。 人太神奇了,有无限的可能性。 爱也太神奇了,能创造无数的不可能。 ------------ 第194章 执手白头(终章) 第一回合激烈,第二回合从容,第三回合细细品味,第四回合慢慢把玩…… 两个精力充沛,能量值极高的人,渐渐耗尽了对方所有的电量。 天色暗了,经过长夜,又渐渐亮了起来。 江岚汀趴在万景山身上,合着眼,半睡半醒。 万景山没什么节奏地轻拍着她的后背,“饿吗?” 声音从胸腔震动,江岚汀觉得这声音遥远又低沉。 她感受了一下,说:“饿……” 饿得很,胃里那点食物早就耗干净了。 “我去做点吃的吧,吃完再睡。” 万景山眼皮子也沉,但惦记着媳妇的胃,“饿肚子对胃不好。” “你不困么?还有体力做饭?” 江岚汀顿了顿,“叫饭馆送餐吧。” 万景山透过旁边的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脖子,再朝媳妇身上看了一眼。 胳膊有点青,下巴破了一小块。 这得多激烈,才能留下这么多痕迹啊。 “算了,咱俩现在见不得人。”万景山把江岚汀抱到旁边,起身道:“我去做,你想吃什么?厨房东西挺全的。” 江岚汀不假思索道:“葱油饼。” “不吃点清淡的吗?”万景山笑问。 “想吃你烙的葱油饼。”江岚汀补充道:“你再搞个西红柿鸡蛋汤,凉拌个黄瓜。” “好,你睡会儿。”万景山去了厨房。 江岚汀独自躺了一会儿,明明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也是奇了怪了。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她隐约闻到了一点香味。 其实是错觉。 厨房离卧室有段距离,厨房的门关着,开着油烟机,味道不会跑到卧室里边去。 江岚汀从衣柜里找出件轻薄的睡袍披在身上,慢慢地去了厨房。 油烟机声音大,万景山烙饼烙得认真,没留意身后多了个人。 直到从身后被抱住,他才扭头看见了媳妇。 “烙好了两个,你先吃。” 万景山光着上身套了件围裙。 宽厚的背露着,只有两条细细的绑带。 江岚汀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说:“不急,烙好了一块儿吃。” 万景山一边烙饼,一边洗番茄切番茄打鸡蛋,熬汤。 趁机又洗了黄瓜切好凉拌。 他走来走去,江岚汀就抱着他,贴着他走来走去。 像一个黏人的挂件。 万景山怕烙饼时会溅油到媳妇身上,就离灶台远一些,烙得小心翼翼。 可还是不小心迸出来一滴,崩到了江岚汀的手背上。 她缩了一下手。 “崩到了?疼不疼?”万景山立马关火,拉着媳妇的手拿到水龙头下面冲凉水。 江岚汀乐道:“你太夸张了吧,我可是厨子。” 她的手上胳膊上经常被崩油点子,切菜时手指被割伤也时有发生。 “不管你是厨子还是什么,崩到油我都心疼。” 万景山把她往门边推了推,你去外面餐桌等着。 “我想看着你呢。”江岚汀靠着门板,没出去。 万景山看了眼她身上半敞的睡袍,里边肯定不着一物,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别提多性感了。 江岚汀拢了下睡袍,指着锅说:“快点烙饼!我肚子都咕噜了。” 万景山立马回神,转过去手脚麻利地做饭。 十分钟后,食物上桌,两人挨着坐一块儿,终于把肚子给填饱了。 第二天管家上岗,发现门打不开。 万景山隔着门又给他放了三天假。 管家了然,一点没废话,带着一众厨娘花匠等师傅们两天没露面。 万铁匠在二层小楼那边带孩子。 孩子好带,不太让他操心,但他忍不住嘀咕,儿子和儿媳妇这也太腻歪了。 啧啧,猫起来该不会再造出个小人儿吧。 小乔和小江再懂事,到底还是孩子,三四天不见爸妈,想得厉害。 闹着万铁匠带他们去找爸妈。 万铁匠只好拉着孩子们的手去了别墅。 敲门,没人应声。 难道不在这儿,去别的地方了? 小乔眼睛尖,指着二楼的窗户俏声喊:“爷爷,那边有人。” “是爸妈。”小江惊喜道:“我认得他们的影子。” 万铁匠抬头望去,还好影子和影子只是并肩站着,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 “你们去那边喊一喊。” 小乔和小江跑到窗户下,仰头大喊:“爸爸,妈妈——” 小乔:“快给我们开门!” 小江:“我想你们啦!” 江岚汀:“我好像听到小乔的声音了?” 万景山把她的手从后腰那拽出来,后退几步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向下一看,“是小乔和小江,爹也来了。” 江岚汀之前穿戴就是整齐的,她照了照镜子,能露出来的部分都恢复正常了。 他俩皮肤修复能力都强,第一天搞出来的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几乎看不出来。 之后两三天,他们只在衣服能盖住的地方留痕迹。 万景山后背一片姹紫嫣红的鞭痕,跟印象派画作似的,这件艺术品由江岚汀一手创造,也由她独自欣赏。 万景山下楼开门,两孩子冲过去就拥抱。 “爸爸,你不想我们吗?”小江委屈巴巴地问。 万景山说:“爸爸想你们。” “我不信。”小乔轻哼一声,“你肯定把我们都忘了。” 江岚汀走下来,孩子们又过去抱了抱妈妈。 “妈妈,你穿这件睡袍真漂亮。”小江绕着江岚汀走了一圈,把睡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过我以后能做出更漂亮的。” “那你做好了给妈妈穿。”江岚汀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妈妈只穿小江亲手做的衣裳。” “好!”小江兴奋地蹦蹦跳跳,“爸,你快给我拍照片。” 万景山:“这边没有照相机。” “我带过来啦。”小江从爷爷拎过来的包里掏出两个照相机。 万景山:“……行,爸爸带你照相去。” “我给你们四个拍张全家福吧。”万铁匠说:“以后每年一张,留做纪念。” “万叔,你也一起,少了你算什么全家福。”江岚汀让万景山喊来了管家。 一家五口站在别墅前的花坛边,拍了张温馨的全家福。 拍完照之后,小乔和小江看到几只蜻蜓,被吸引过去捉蜻蜓。 万铁匠回屋里上厕所,管家把照相机还给万景山,走开干活去了。 猛地安静下来,花香阵阵袭来。 万景山:“小汀,下辈子我还娶你。” 江岚汀:“你可未必能找见我。” 万景山:“我一定能找到你。” “这么自信呢。”江岚汀笑问:“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一直找。”万景山可是个非常执着的人。 “你找不到我,那我就去找你。”江岚汀抬眸看他,“我能找到你。” 无论要跨越怎样的时空,该遇见的人总会相遇,会相爱的人总能执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