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饿土 引子 在东北,人们常常把狼叫做“张三”。 这个称呼的由来,和一个古老的民间故事有关。 故事说的是, 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庄里,从前有个叫张三的年轻人。 他平日里靠种地为生,性格憨厚,心地善良,但唯一有个毛病,特别贪嘴,尤其爱吃肉。 有一天,外村有户人家办喜事,张三被邀请去喝喜酒。 他高高兴兴地穿上最好的衣服,拎着一篮子山货作为贺礼,踏上了去往邻村的路。 走到半路,天忽然阴了下来,风刮得呼呼作响。 张三正嘀咕着“这鬼天气”,忽然看见路边坐着个老头。 老头衣衫褴褛,头发花白,正蜷缩在一棵老树下,冻得直哆嗦。 张三走过去,问道:“大爷,这天儿都快下雨了,您咋还在这儿坐着呢?” 老头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削的脸,眯着一副小眼睛,他叹了口气,说:“小伙子,我是从外地来的,走累了,歇歇脚。听说前头有户人家办喜事,我这把老骨头,也想讨口喜酒喝,可实在走不动了。” 张三一听,心里一软,说:“大爷,您别急,我正好要去喝喜酒,要不我背您过去?” 老头摆摆手,苦笑道:“不用不用,我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小伙子,我听说喜宴上有四喜丸子,那可是好东西啊!你能不能帮我带几个回来?我这辈子没吃过几回,就想尝尝。” 张三拍拍胸脯,爽快地说:“大爷,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给您带一大碗回来,保准让您吃个够!” 老头听了,眼睛一亮,连声道谢:“好孩子,好孩子!你心肠这么好,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张三摆摆手,说:“大爷,您别客气,这点小事算啥!”说完,他继续赶路。 到了喜宴上,张三果然没忘记老头的嘱托。 他趁着大家喝酒热闹的时候,偷偷包了一大碗四喜丸子,藏在怀里。 等到宴席散了,他急匆匆地往回赶。 到了老树下,老头还在那儿等着。 张三把四喜丸子递过去,说:“大爷,您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老头接过碗,闻了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吃,真好吃!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 吃完后,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条小手巾,递给张三,说:“小伙子,我没什么好东西报答你,这条小手巾送给你吧。 以后你要是想吃肉了,就把这手巾蒙在头上,保准有肉吃。” 张三接过手巾,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收下了。他心想:“这老头怕是糊涂了,一条手巾还能变出肉来?” 然而,回到家后,张三试了试,果然灵验!每当他馋肉了,只要把手巾往头上一蒙,走出家门,就能看见一堆堆的肉,随便他吃个够。 日子一长,村里人开始传言,说张三会变狼,因为他总能弄到肉吃。 这一年,张三的妹妹回娘家探亲。 下午回婆家时,张三去送她。路上,妹妹好奇地问:“哥,村里人都说你会变狼,是真的吗?” 张三摆摆手说:“别听他们瞎说,快走吧。” 妹妹不依不饶,撒娇道:“不变俺不走!”说完,她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树下,假装生气。 张三无奈,心想:“变就变吧,反正也没啥。” 于是,他掏出小手巾蒙在头上。低头一看,脚边果然出现了一堆肉,他忍不住吃了起来。 吃完肉,张三摘下手巾,却发现妹妹不见了,树下只留下她的小布包。 张三心里一慌,心想:“坏了,出事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蒙上手巾,转身往家跑。 回到家,他看见爹在园子里摘豆角,竟然扑上去把爹吃了;又看见娘坐在炕上纳鞋底,也扑上去把娘吃了。 从此,张三再也不摘下手巾了。 他奔向草原和荒野,彻底变成了一只狼。 从那以后,东北人就把狼叫做“张三”,也把“张三”当成狼的代名词。 这个故事在东北流传很广,甚至成了孩子们口中的顺口溜。 东北早年间的孩子小时候都听过这样一首摇篮曲:“熊来了,虎来啦,张三背着鼓来啦,正在门口看着你!”这首儿歌既有趣又带着一丝神秘,成了东北民间文化的一部分。 “时邪命邪,吾其无奈彼何。” “委邪顺邪,彼亦无奈吾何。” 在东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诡异而神秘的故事从未缺席。 它们像冬日里的寒风,悄无声息地钻进人们的耳朵,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天我要讲的这个故事,虽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也不带有某个时期的传奇色彩,但它却像我们小时候坐在板凳上听老人们讲述的那些扑朔迷离的往事一样,带着几分令人唏嘘的真实感。 至于它是否真实,哈哈,那就见仁见智了。 闲话少说,故事正式开始。 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吉林省的一个小县城。生产队刚刚解散,人们从“大帮哄”的集体生活中走出来,开始尝试包产到户的新生活。 时代的变迁像一阵风,吹进了每个村庄,也吹进了南咀子村。 村里人都说,这是好兆头,可谁也没想到,这阵风最先吹散的,是王家兄妹的情分。 王树平和王淑芳这对兄妹,打小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懂事。 父母走得早,当哥的王树平硬是用一副单薄的肩膀,把妹妹拉扯大了。 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准能看见兄妹俩忙前忙后的身影。 王淑芳十九岁那年,长得漂亮水灵灵的,任谁看了都要多瞧两眼。 变故是从王树平娶媳妇开始的。新媳妇过门前看着温温柔柔的,谁成想过门才三个月就变了脸。 她嫌小姑子碍眼,变着法儿要撵人。 起初王树平还硬气,可等媳妇怀了孕,这腰杆就软了。 那天晚上,王淑芳倚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哥哥落寞的背影。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候父母尚在,每到夏天,兄妹俩就会拎着小竹篓去村头的小河边。 河水清凉,他们光着脚在浅滩上追逐嬉戏,捉小鱼小虾的欢笑声还在耳边回响。 那些日子就像一场美好的梦,醒来时却已物是人非。 一阵凉风吹来,王淑芳打了个寒颤,从回忆中惊醒。 院里的哥哥正仰头看着天,肩膀微微耸动。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哥。”她轻声唤道,然后走到哥哥身边坐下。 王树平慌忙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 王淑芳看着哥哥通红的眼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我想...搬出去住。” 王树平猛地抬头,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月色下,兄妹俩没有再继续说话,也许他们无法表述出此刻复杂难言的话吧。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都明白,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淑芳默默地收拾着简单的行李。 她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母亲留下的针线盒,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留在老屋。 这间下屋原本是堆放农具和杂物的仓房。 王淑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刚要放下包袱,却看见哥哥带着几个村里汉子走了进来。 王树平始终低着头,指挥着大伙儿搬砖砌炕、搭床架。 有人问起缘由,他也只是含糊地应着,声音沙哑得像是整夜未眠。 直到众人忙活到了傍晚,简陋的屋子总算有了些模样。 新砌的土炕还泛着潮气,铁架床上的木板也高低不平,但至少能住人了。 王树平临走时在门口顿了顿脚步,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袋玉米面悄悄放在了门边。 到了晚上,王淑芳抱来一捆干柴。按照老辈人的规矩,搬新家要“燎锅底”,图个吉利。 灶坑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脸庞发烫。 可这团火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让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更加冷清。 她蹲在灶前,看着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脸上冰凉。 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襟。 分家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嫂子三天两头就带着媒人上门,想把她彻底撵走。 但在王淑芳每次婉拒后,都能听见嫂子在老屋那头指桑骂槐。 后来干脆一堵砖墙拔地而起,将原本的院子一分为二。 嫂子得意地说:“这回可算清净了。” 可王树平砌墙时,手上的砖块总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寒来暑往,转眼就是一年光景。 那道墙不仅隔开了两家的院子,也隔断了兄妹间的情分。 但王树平心里始终压着块大石头。逢年过节,他总会趁着夜色翻过墙头,在妹妹门前放上半斤猪肉或是几尺布票。 有次他不知从哪抱来一只小黄狗,小狗湿漉漉的鼻子一个劲儿往他手心里拱。 王淑芳起初执意不要,可当她看见哥哥被寒风吹得通红的眼眶时,终于还是接过了那团温暖的小生命。 从此,下屋里多了个活蹦乱跳的身影,夜深人静时,也多了几声稚嫩的犬吠。 这一年,嫂子给王树平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王淑芳得知消息时,正在灯下缝补衣裳,针尖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她顾不上疼,连夜赶制了两件小棉袄,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哥哥家。 或许是分家后少了些摩擦,又或许是新生命的到来冲淡了往日的芥蒂,嫂子见到她时,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还让她抱了抱两个熟睡中的小侄子。 可惜好景不长。 开春后,天气就透着几分古怪。本该是细雨绵绵的时节,太阳却日日高悬,将土地烤得发烫。 等到了夏天更是热的邪性,空气中的热浪更是一波接着一波,整整半年天没下过一场雨。 田地里的庄稼先是蔫头耷脑,后来干脆枯死在地里。 就在这节骨眼上,蝗灾又接踵而至。 起初只是零星几只,没人在意。 可转眼间,这些不速之客就铺天盖地地涌来。 它们成群结队地在空中盘旋,甚至连太阳都能遮住。 老人们说,这是要遭大灾的征兆。 面对饥荒的人们,为了能够生存,他们只好减着量的去吃着去年的余粮,期待能够撑到老天爷睁开眼。 在南咀子村向南两三里有一条河,自旱灾以来,水源从未干涸。 这条河有人说它的水是从大黑山脉赫里峰流过来的。 河旁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的文字模糊得只能看个大概,有人说是满文也有人说是蒙文,但文字上具体想表达的意思却没有人知道。 这天清晨,王淑芳趁着日头不“毒”早早地去河边打水。 等她拎着水桶回村时,竟在村口遇见了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那人脸上满是污垢,一副单薄的身体,走路直打晃。 “行行好,给口吃的吧......”男人的声音沙哑地乞求。 可村民们不是“砰”地关上门,就是隔着院墙喊“快走快走”。 王淑芳本想要绕道回家,可男人却已经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她跟前。 “姑娘...”他局促地搓着手,“我四天没吃上一口饭了......给点吃的吧。” 王淑芳看着男人干裂的嘴唇,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怜悯。 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轻声道:“跟我来吧。” 男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后便想替王树芳分担些负担,但手刚碰到水桶提梁就颤抖起来,显然他此时已经连提水的力气都没了。 王淑芳默默接回水桶,一声不吭地领着他往家走。 等二人回到屋子后,王树芳便端出早上还没来得及吃的玉米饼和咸菜。 男人接过碗时,手抖得厉害。 他吃得很快,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趁着男人吃饭的工夫,她翻出哥哥以前的一套衣服,那还是王淑芳亲手做的。 院里的磨盘上,男人就着脸盆里的清水洗脸。 当他换上干净衣裳走出来时,正在收拾桌子的王淑芳一抬头,手中一抖碗筷差点掉在了地上。 只见男人泥垢褪去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宇间透着几分清秀 王淑芳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叫杨成林,我...我从...。”他回答时声音有些颤抖。 王淑芳她忽然意识到,每个漂泊的人背后,都藏着不愿提及的往事。 于是她不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杨成林从凳子上拿起随身带着的粗布包,郑重地对王淑芳鞠了一躬:“谢谢你了妹子,不打扰了!我该走了。” 王淑芳跟在他身后走到院里,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杨成林没有径直离开,而是从院子里走到狗窝前蹲了下来。 奇怪的是?平日里凶悍的大黄狗此刻竟温顺地趴着,任由这个陌生人抚摸它的脑袋。 “它叫什么名字?”杨成林抬头问道。 “蛋黄。”王淑芳答道。 看着蛋黄亲昵地蹭着杨成林的手掌,心里暗暗诧异。 杨成林轻轻拍了拍蛋黄的脑袋,站起身来:“这条狗很有灵性,你要好好养它。”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眼看杨成林就要走出院门,王淑芳突然喊道:“我叫王淑芳!你...你要去哪儿?还会回来吗?” 话一出口,她的脸立马就红了,可能她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唐突吧。 杨成林转过身,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记得了,淑芳妹子!”他挥了挥手,“咱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尘土飞扬的村道上。 王淑芳站在石磨旁,手里攥衣角,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发呆,直到蛋黄凑过来蹭她的腿,她才缓过神来。 日子如常流淌。 转眼一个月过去,空气依旧炎热,天上半个雨点也没落下。 而这段期间,王淑芳的日子并不好过。 蛋黄不知怎么了,最近一到晚上就开始狂吠,一叫就是一整夜。 王淑芳本就睡得浅,被蛋黄这么一折腾,白天总是时不时地精神恍惚。 这天早晨,王淑芳正在屋里收拾,忽然听见院子里的蛋黄又开始狂吠。 她这几天被折磨得几乎神经衰弱,忍不住对着院子骂了一句:“蛋黄,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芳,收拾屋子呢?” 王淑芳一愣,转过身,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哥哥王树平。 王树平表情不自然地在炕上坐下。 语气里带着丝愧疚,低声说道:“小芳啊,哥知道,哥和你嫂子以前对不起你。可哥实在是没办法了,今天来是想求你商量个事。” 王淑芳放下手中的扫把,搬了把椅子坐下,轻声说道:“哥,你这是干啥?咱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你就说呗,什么求不求的。需要我做啥,你吱一声就行。” 王树平低下头,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他此刻的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一开口就要又一次地伤害妹妹了,可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小芳,你嫂子……她吃不上细粮,奶水不够,两个孩子饿得整天哭。今年粮食短缺,村里没人养家畜了!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你……把蛋黄宰了,给你嫂子下奶。” 王淑芳听完,身体微微一颤,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然后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纵然心里像被刀割一般,可她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哥,我知道了……你去吧。” 王树平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出屋子。 王淑芳坐在椅子上,听着院子里蛋黄的惨叫声,她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像一根针似的刺进她心里。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王淑芳抬起头,透过窗户看见栅栏上挂着一张狗皮,那是蛋黄的皮。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 ------------ 第二章 因果的味道 蛋黄死后第三天,王淑芳终于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后,决定前往哥哥家去看两个小侄子。 她一路上都在说服自己:“狗命换人命,值了。” 然而,就在她刚迈进哥哥家院子的那一刻。 一股又腥又臭的怪味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王淑芳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慢慢从院子走到屋子旁,刚要伸手推门,却见东屋的窗户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蝗虫和苍蝇,黑压压的一片。 王淑芳心头一紧,松开门把手,缓缓走到窗户跟前,想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黑压压的虫子察觉到有人靠近,像一团黑雾地从窗户上散开,并发出令人作呕的嗡嗡声。 王淑芳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得够呛,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透过窗向屋子里看去。 突然!王淑芳的瞳孔骤然收缩,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透过玻璃,她看见一颗惨白的人头倒挂在窗户框上,长发凌乱地垂落,脸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更渗人的是,那颗人头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密密麻麻地在头发上和皮肤间啃食。 人头分明就是她的嫂子。 王淑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吓得绵软无力,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王淑芳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已经意识到哥哥一家可能遭遇了不测,但她没有勇气打开门去看屋子里的景象。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她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村里,嘴里像发了疯地喊着:“这不是真的,嫂子还活着,这不……不可能” 路过的村民看见王淑芳这副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嫂子、哥哥”之类的话。 大家连忙上前安抚她的情绪,试图带她回到王树平的家,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到了王树平家的院门口,王淑芳却怎么也不肯进去。 村民们见王淑芳这副模样,心里都猜出了几分不对劲。 再加上院子里那股刺鼻的怪味,大家也都闻到了。 几个村民壮着胆子走进院子,推开了王树平家的房门。 门刚打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管是在门前的还是在院子里的,众人都忍不住一阵干呕。 那味道就像是腐肉混合着血腥气。 推开门后,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直到屋中的气味散了一些。 几人才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僵在了原地。 屋子里,地上满是凝固的血液,东屋里的情景更是惨不忍睹。 王树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光着上身,肚子到喉咙被划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内脏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层皮。 炕上则是王树平的媳妇,也跟王树平一样全身赤裸,肚子被豁开,内脏同样不翼而飞。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咬断,脖子上的骨头已经断裂,只剩下皮肤连着脑袋,耷拉在窗户框上。 身下还散落着小孩的碎骨头渣,看样子应该是王树平的两个孩子。 王树平一家的死透着邪气,那几人纵然平时胆子再大,可当见到这如此惨烈恐怖的景象后,他们的双腿也忍不住得颤抖,其中有人甚至还被吓尿了裤子。 直到天色渐晚,村里的人才将王树平一家的尸骨安顿好。 他们先是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把尸骨抬进里面盖上白布后,其余的众人便都纷纷地散了。 王淑芳看着哥哥一家子的尸骨,放声大哭,甚至一度哭晕了好几次。 村里有规矩,横死之人不能停放七日入土,必须第二天就下葬。 村长念在王淑芳是个姑娘,怕她晚上害怕,便将她安排到了自己家住。 王淑芳因为害怕,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意了村长的安排。 到了晚上,王淑芳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的房子和她之前住的老房子一样,有东屋和西屋。 村长让她住在西屋,自己和儿子住在东屋,村长的媳妇则和王淑芳住一个屋。 到了晚上吃饭时,面对这一天的变故,王淑芳也是没有了胃口。 她早早地来到西屋,铺上褥子,便倒在了炕上。 由于一天经历了太多事,王淑芳躲在被窝里又开始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因为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梦里,王淑芳又一次梦见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那一刻,她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哭着扑进父母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向他们哭诉着委屈。 父亲慢慢地伸出手抱住了她,起初王淑芳没有觉得什么。 可后来她发现父亲的手越抱越紧,渐渐的她觉得喘不上气。 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推,却发现抱着她的哪里是父亲,分明是她的哥哥! 哥哥,干瘪的肚皮里,肠子和内脏正一点一点地滑落出来。 而旁边的母亲也变成了嫂子,嫂子耷拉着脑袋,对着王淑芳阴森森地说:“你也来陪我和你哥哥吧……” 王淑芳身子一抽搐,从梦境中惊醒。 此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回想着梦里的情景,不由得一阵后怕。 而就在这时,侧身躺着的她感觉到身后有人正紧紧地搂着自己。 起初,她以为是村长的媳妇,可当她回身一看,躺在自己身旁的哪里是村长的媳妇,分明是村长的儿子! 王淑芳拼命地嘶喊,用力挣脱村长儿子的手,从炕上站了起来。 听到喊声的村长夫妇也从东屋赶来,村长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脸上挂着一副关切的表情,对王淑芳说道: “小芳,你这是喊什么?你哥哥嫂子都不在了,难道你以后要一个人生活吗?你叔今年也五十多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之前就看上你了,当时我找你嫂子保媒,你也不同意!现在你哥和你嫂子不在了,叔儿不照顾你,谁还能照顾你?你叔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以后你当了我家的儿媳妇,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淑芳此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望着眼前的村长一家,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她颤抖着,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你们都滚!你们都滚!” 这时,村长的媳妇也站了出来。 她假意瞪了村长一眼,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对王淑芳说道: “芳啊!你哥你嫂子没了,我们大家都挺伤心,你也需要有人替你张罗张罗他们的后事,对不对?以后你和我家你小哥结婚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婶子把你当亲闺女。” 王淑芳已经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 村长的老婆一听王淑芳这么说,顿时失去了耐心,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这丫头先是克死了你爹妈,又克死了你哥一家,到头来我们都没嫌弃你,你反而还嫌弃起我们来了?今天你就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由不得你!” 王淑芳听完,崩溃地跪在炕上,双手紧紧攥住被褥。 她念叨着命运的不公,念叨着人心的黑暗。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炕边的一个小竹篓上。 竹篓里放着针线和一把剪刀。 她猛然抓起剪刀,站起身,将锋利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声音嘶哑地喊着: “你们别过来!要是再逼我,我就死在这!” 村长两口子一看王淑芳这是要来真的,顿时慌了神。 他们虽然心狠,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背上人命官司。 村长狠狠地瞪了王淑芳一眼,拉着老婆和儿子,悻悻地退出了西屋。 等他们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王淑芳急促的呼吸声和低语的啜泣声。 她手中的剪刀依旧紧紧抵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然而,她的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她现在不敢回家,也不敢再待在村长家里。 此时的她,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所有的念想都化作了泡影。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剪刀,脑海中闪过父母和哥哥的身影,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想要用剪刀结束这一切,去找她的亲人,可是剪刀落在脖子上,却始终下不去手。 就这样,王淑芳手里攥着剪刀,蹲在村长家西屋的门前,哭了一整晚。 她的哭声低沉而绝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助。 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冷,可她似乎感觉不到,只是死死地攥着那把剪刀,好像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天渐渐亮了,晨曦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王淑芳苍白的脸上。 她的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神空洞而迷茫。 村长一家子还没醒,王淑芳就早早离开了村长家,独自来到王树平家的院子里。 望着前几日还活生生的哥哥一家,如今却落得个尸身不全、家毁人亡的下场,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楚。 但经历过昨晚的事后,王淑芳对哥哥嫂子的尸体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活人永远比死人还要可怕! 王树平一家的后事最终还是由村长张罗的。 毕竟,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入殓时,村长冷着一张脸,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王淑芳,仿佛要把她活剥了一般。 仪式完毕后,哥哥一家人入了土。 按照村里的规矩,横死的人不能进祖坟,王淑芳便让村民们将她哥哥一家埋在了村东头的地里,因为那里离父母的坟近些。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大伙就帮王淑芳料理完她哥哥一家的后事,之后就都纷纷离开了。 只有王淑芳一个人穿着孝服,头戴孝布,跪在哥哥的坟前,默默地烧着纸钱。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火堆里,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村里没有人来吊唁她哥哥,也许是村长的授意,也许是曲终人散。 但王淑芳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因为她现在连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正当王淑芳黯然神伤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人走到坟前,手中拿着三炷香,恭敬地插在墓碑前,然后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王淑芳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当那张久违的、如亲人般的脸映入眼帘时,王淑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委屈,不管不顾地扑到那个人的怀里,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成林。 待王淑芳的情绪稍稍稳定后,她擦了擦眼泪,问杨成林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杨成林轻轻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杨成林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咀子村这个善良的姑娘。 于是便又回到了村里。 可到了王淑芳家,却发现家里没人。 正巧,他遇到了几个替王淑芳忙活白事的村民,便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最后,根据村民的指引,他找到了王淑芳的位置。 杨成林用手轻轻擦去王淑芳脸上的泪水,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心疼。 他低声对王淑芳说:“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哥哥一家的死透着邪,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你哥哥家看看吗?” 祭拜完王淑芳的哥哥后,时间已近中午。 王淑芳和杨成林回到了她的家。 杨成林刚走进院子,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对了,蛋黄呢?” 王淑芳无奈得将蛋黄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杨成林听完后,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低声喃喃道: “真是冤孽,冤孽啊……” 王淑芳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杨成林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现在我还说不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后,赶紧去你哥哥家看看,我才能确定。” 王淑芳见杨成林神神秘秘,话只说了一半,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听从杨成林的安排,烧起灶台,开始做饭。 不一会儿,饭菜做好了。 王淑芳刚把饭菜端上桌,杨成林便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碗筷。 王淑芳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不由得心里一暖。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她也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看着眼前的杨成林,她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于是也拿起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 大约下午两点左右,杨成林和王淑芳来到了王树平家。 刚进院子,杨成林便指着院子中间的那堵墙,疑惑地问道:“这明明是一家,怎么中间还有一堵墙呢?” 王淑芳听了,只是低着头,神情伤感,没有回答。 杨成林没有再多问,径直走进屋子,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接着,他又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最后走到房檐下,伸着鼻子,似乎在闻着什么。 王淑芳见他举止怪异,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杨成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睁开眼,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说道: “我闻到了因果的味道。” 杨成林说完,目光突然锁定在墙角旁一坨白色的东西上。 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坨东西,神情愈发凝重。 王淑芳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看什么呢?这好像就是一坨屎吧。” 杨成林猛然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淑芳,语气低沉却坚定:“对,但这坨东西也验证了我心里的猜测!就是它杀了你哥哥一家!” 王淑芳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是……是谁?” 杨成林缓缓地回答道:“是一个吃红肉、拉白屎的畜生。” ------------ 第三章 三世报业 杨成林凝视着眼前的王淑芳,语气凝重:“看来它昨天已经来找过你了。不过,你运气不错,没在家,躲过了一劫。但这畜生……生性凶狠,报复心极强,而且狡猾至极。它不会放过你的,它会杀光你哥哥同一脉的所有亲人。” 王淑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我哥哥怎么会得罪它?” 杨成林眉头紧锁,神情复杂:“我也不知道你哥哥究竟做了什么,但今晚……它一定会再来找你。” 王淑芳的心猛地一沉,呼吸都变得急促。 最后她和杨成林回到了家,直到她躺在炕头上,脑袋里还在回想着杨成林对她说的话。 夜幕降临,月亮出奇地圆,银白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宛如一层薄纱。 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沉寂。 空气依旧热的发闷,就连风都带着股热气。 咀子村里,村民们都早早熄了灯,躲进了屋里。 王淑芳在家里躺在炕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身体微微颤抖。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沉重,就好像随时会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杨成林则坐在凳子上,手不断地摸着袖口,目光死死盯着窗外。 午夜一点,燥热的空气中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带着些许凉意,呼啸着穿过村路。 路边的杂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甚至卷起了一阵阵旋风。 王淑芳家的门窗紧闭,尽管屋里闷热得让人窒息,但她和杨成林都不敢开窗。 突然,一片云缓缓飘过,遮住了月亮,使整个村子瞬间陷入了一阵漆黑。 风声变得更大了,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 就在这时,王淑芳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呜咽,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喘息。 云渐渐飘走,月光重新洒下,院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然而,王淑芳的院子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古代富贵人家老夫人的衣裳,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尖微微翘起,像是缠足的三寸金莲。 她的步伐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见她干瘪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老太太缓缓走到王淑芳的屋前,透过窗上的玻璃,盯着炕上蒙着被子的王淑芳。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刺耳,就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样。 她伸出如枯树枝般干瘪的手,轻轻一指窗户。 窗户竟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细缝。 老太太晃了晃脑袋,对着缝隙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化作一股白烟,缓缓飘进了屋内。 紧接着,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老太太迈着蹒跚的步子,费力地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炕上的王淑芳,嘴里喃喃自语:“睡着了好啊!……睡着了好啊!……” 然后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得又长又尖,如同钢钩一般。 她咧开嘴里露出几颗尖尖的烂牙,口水顺着嘴角滴落,不时还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最后她缓缓举起双手,猛地朝着王淑芳的身上扑去。 就在她的爪子即将触碰到王淑芳的瞬间,炕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一下子蒙住了老太太的头。 紧接着,一只脚狠狠踹在她的肚子上,将她踹飞了出去。 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臂猛地一挥,爪子撕开了被子,棉絮顿时四散飘飞。 等棉絮缓缓落下,老太太这才看清,炕上的人根本不是王淑芳,而是一个男人。 而此时的男人正是杨成林,他穿着王淑芳的衣服,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手里握着一把猎枪,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杨成林从嘴里吐出一块黄泥,冷冷地说道:“没想到吧,张三?黄泥入口,你这拍花子的把戏没用了。” “张三”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野兽般扑向杨成林。 然而,杨成林早已有所准备,手中的猎枪迅速举起,对准“张三”扣动了扳机。 可没想到,第一发子弹竟然哑火了。 这老式猎枪通常能装填两发霰弹,杨成林见第一发哑火,立刻准备发射第二发。 起初,“张三”见到猎枪时确实有些畏惧,可发现枪没响后,它哪还会给杨成林第二次机会? 只见它一把抓住猎枪的枪管,用力一甩,猎枪“哗啦”一声砸碎窗户,被甩到了屋外。 杨成林见状不妙,立刻从炕上的褥子下抽出一根削尖的桃木桩,狠狠朝“张三”刺去。 但是,杨成林还是低估了这个小脚老太太的灵活。 “张三”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脑袋向后一仰,后背的骨头“嘎嘣”一声,原本驼背的身体竟然下腰躲过了这一击。 没等杨成林收回桃木桩,“张三”的双手已如铁钳般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杨成林瞬间被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张三”将杨成林扑倒后,抬起脖子,用那双倒三角的小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又转动脑袋嗅了嗅。 突然,它的身体开始颤抖,双手猛地用力,杨成林的手腕顿时传来剧痛。 “张三”愤怒地咆哮着,用尖尖的声音吼道:“她在哪?那个人在哪!” 原来,“张三”刚才的举动是在寻找王淑芳。 可即便它嗅觉灵敏,却始终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愤怒之下,它开始逼问杨成林。 杨成林强忍着“张三”口中喷出的腥臭气味,咬紧牙关,猛地咬破舌尖。 一股温热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直溅到“张三”的脸上。 舌尖血乃是人身上最至阳之物,血液刚接触到“张三”的脸,便如同强酸般“呲啦”一声灼烧起来。 “张三”的脸瞬间冒出白烟,仿佛被上千根针扎般疼痛。 它慌忙用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杨成林见“张三”露出破绽,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一根像是织毛衣针的东西。 寒光一闪。他用力地将那根针狠狠扎进“张三”的脖子。 又是一声“呲啦”,针尖如同烧红的铁钉,灼烧着“张三”的伤口。 屋子里顿时弥漫起刺鼻的焦臭味。 “张三”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 杨成林趁机从地上爬起。 他本以为“张三”已经无力反抗。 可当眼前突然出现两盏幽幽的小绿灯时,他心中暗叫一声“坏了!”。 原来,“张三”竟忍着剧痛拔出了那根针,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成林。 杨成林瞬间感觉身体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被“张三”的眼睛迷住了。 此时的“张三”,脸上的皮掉了一大块,脚下的绣花鞋也掉了,长长的裹脚布甩在地上。 它拖着残缺的身体,愤怒而恶毒地向杨成林逼近。 “张三”龇着嘴,露出满口烂牙,凶狠地说道:“我要把你的心、肝、肺都吃了!” 它伸出手,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杨成林的胸上,鲜血瞬间浸湿了衣服。 就在“张三”准备划开杨成林的胸膛时,院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屋内。 那黑影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张三”的脖子。 “张三”再次吃痛,邪术瞬间被破。 杨成林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原来咬住“张三”脖子的竟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色狐狸。 “张三”见到黑狐,知道自己已无胜算。 于是它双手撑地,后腿一蹬,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从屋子里窜了出去。 杨成林见状,立刻起身追赶。 刚跑到门口,他瞥见先前被“张三”扔出去的猎枪。 他迅速捡起,对准“张三”的背影再次地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枪响,这次霰弹没有落空,铁砂狠狠打在“张三”的后背上,瞬间皮开肉绽。 可即便如此,“张三”仍未倒下。 它强撑着身子,吐出一大口血,头也不回地向村外的林子逃去。 杨成林紧追不舍,黑狐也紧随其后。 就在杨成林跑出院子后,屋子旁的狗窝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只见王淑芳身上披着蛋黄的皮,从狗窝里钻了出来。 原来,杨成林一开始就让王淑芳披着狗皮躲在狗窝里,并叮嘱她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只有听见枪声后才能现身。 “张三”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它刚来时,王淑芳正哆哆嗦嗦地捂着嘴,躲在狗窝里看着它。 杨成林曾告诉她,蛋黄因为放心不下主人,没有离开。 披上它的皮,蛋黄会用最后的力量保护她不被“张三”发现。 王淑芳看着杨成林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这一次,她没有退缩,也不再害怕,而是迈开脚步,朝着杨成林的方向追去。 “唰唰!!”,树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树枝和杂草被踩得沙沙作响。 终于,前方的张三因伤势过重,扑通一声摔倒在丛林之中。 紧随其后的杨成林、黑狐和王淑芳也陆续赶到,围在张三身旁。 张三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气息微弱。 王淑芳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的“小脚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痛,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哥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地杀了他全家?” 张三抬起头,目光扫过王淑芳,又落在她身上的狗皮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它似乎明白了一切,突然仰天长啸,笑声中带着凄凉与不甘。 笑过之后,它那张凶狠恐怖的脸逐渐变得悲凉,低声喃喃道:“时也,运也,命也。” 王淑芳看着张三这般模样,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她一把抢过杨成林手中的猎枪,举枪对准张三,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却充满愤怒:“你快说!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哥全家?” 张三呕出一口血,用那双倒三角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王淑芳,脸上交织着憎恨与凄凉。 它的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我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人,可你们人类却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难道说,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王淑芳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扫过杨成林和王淑芳,最后缓缓开口,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大约十天前,王树平看着自己老婆的奶水越来越少,两个孩子饿得天天哇哇大哭,心里像被刀绞一样难受。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怕是撑不住了。 走投无路的王树平,翻出了父亲去世前留下的那把老猎枪,决定去林子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给老婆补补身子,好让她多下点奶。 他记得村南头那条河旁边有一片林子,以前偶尔能看到野鸡、野兔之类的动物。 虽然今年因为灾荒,林子里的动物也少了许多,但王树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提着猎枪走进了林子。 从早上到傍晚,王树平在林子里转悠了一整天,却连一只野兔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的心情越发烦闷,脚步也越来越慢。 眼看天色渐暗,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王树平立刻屏住呼吸,轻轻举起猎枪,蹑手蹑脚地朝草丛走去。 到了近前,他用枪杆拨开草丛,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低头一看,草丛旁有一个土洞,洞口不大,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刨出来的。 洞里还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王树平壮着胆子趴在地上,探头往洞里看去。 洞很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半个身子探了进去,伸手在洞里摸索。 没过多久,他的手触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他用力一抓,拽出了两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动物。 那是两只看起来像小狗崽的动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浑身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哽叽哽叽”声。 王树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哪是什么狗崽?分明是两只小狼崽! 他心里一阵发紧,想起了村里老人常说的话:狼这东西邪性得很,惹不得。 他本想将两只小狼崽放回洞里,可转念一想,家里两个孩子饿得奄奄一息,老婆也没奶水,再这样下去,一家人怕是活不成了。 人性就是这样,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哪还顾得上别的? 王树平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高高举起两只小狼崽,用力摔在地上。 只听“哽叽”两声,两只小狼崽瞬间没了气息。 王树平的手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停下,而是走到河边,掏出随身带着的刀子,将两只小狼崽剥了皮,放了血。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狼肉包好,带回了家。 回到家,王树平将狼肉炖熟,端给老婆吃。 他骗她说这是狗肉,老婆也没多问,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 果然,吃了狼肉后,老婆的奶水多了起来,两个孩子终于有了充足的奶水,哭声也少了。 王树平的孩子活了,可另一边,张三——那只老狼,却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那天,张三回到窝里,发现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见了。 它焦急地在洞口嗅了嗅,随即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它顺着气味一路追踪,最终在河边找到了它的孩子。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只剩下两张血淋淋的皮,旁边还散落着内脏。 张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如同鬼哭狼嚎,撕心裂肺。 它的双眼瞬间充血,浑身颤抖着,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它用鼻子轻轻蹭了蹭那两张皮,仿佛在试图唤醒它们,可回应它的只有冰冷的沉默。 张三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它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人类杀死的。 它仰天长啸,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怨恨与痛苦。 那一刻,它的双眼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它发誓,一定要让那个杀死它孩子的人血债血偿。 王淑芳听完张三的话,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她无法评价任何人,也无法为哥哥辩解。 哥哥的命运固然悲惨,可对张三来说,失去孩子的痛苦又何尝不是撕心裂肺? 她的手指无力地松开,猎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耳边回荡着张三的话,仿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只能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任由悲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张三冷冷地看着王淑芳,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它又瞥了一眼王淑芳身上披着的那张蛋黄色的狗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杨成林见状,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阻止,却被王淑芳抬手拦住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成林,声音颤抖却坚定:“让它说……让它说完。” 张三的目光在杨成林和那只大黑狐狸之间扫过,最后落在王淑芳身上。 它抬起干瘪的手,指着王淑芳身上的狗皮,大口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动手吗?那天,我找到你们一家的时候,本来可以立刻杀了你们,可是……就是因为这条蠢狗。” 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它拦住了我,不让我进去。以我的道行,杀它易如反掌,可是……我没想到,它居然与你有着三世因果。” 王淑芳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张三。 她的眼泪依旧在流,但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和震惊。 张三继续说道:“你三世前对它有过恩情,它曾对天发誓要报答你。所以,老天让它用三世来抵消这段因果。我看出了它的来头,知道如果杀了它,便是逆天而行。于是,我只能等,等它报完恩,再动手。可是……你那憨傻的大哥,居然把它宰了。” 说到这里,张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和无奈:“它死的那一刻,对你的恩情也算还完了。可这条蠢狗,还了恩还不愿离去,硬是把自己的皮留给了你。呵,真是便宜你了。” 王淑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身上的狗皮,仿佛能感受到蛋黄的温度。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蛋黄生前的模样。 那只总是跟在她身边,摇着尾巴,眼神忠诚而温柔的黄狗。 原来,它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甚至不惜用生命来偿还前世的恩情。 ------------ 第四章 张三的诅咒 张三说完这番话后,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它不再像最初那样狰狞恐怖,反而显得凄惨无比。 它的呼吸变得微弱,干瘪的身体微微颤抖,可能随时都会咽气。 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也失去了先前的凶狠,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苦。 杨成林扶起跪在地上的王淑芳,轻声安慰道:“别怕,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的声音温柔,却掩不住内心的沉重。 月亮依旧明亮,但月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时,却映出了一片悲凉。 王淑芳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茫然,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趴在地上的张三气息杂乱无章。 然而,就在它即将断气的瞬间! 它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竟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 它张开嘴,对着杨成林、王淑芳和那只黑狐狸吐出一口白烟。 那白烟带着一股迷幻的作用,瞬间笼罩了三人。 杨成林心中一凛,暗叫一声“不好”,可他们的身体此时却变得麻木僵硬,无法动弹。 张三的绿眼睛再次亮了起来,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然而,它并没有扑过来杀死他们,而是站在原地,那张没了皮的干瘪老脸微微抽动,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它先是看向王淑芳,缓缓开口道:“我本想杀了你们全家,可没想到最后剩下了你。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既然你不死,这便是天意。从今天起,你们家的仇,我算报了。” 说完这句话,张三的身体开始踉踉跄跄地晃动,但它没有停下,而是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杨成林。 它的双眼很悲凉,但却直勾勾地看着杨成林的眼睛。 它盯着杨成林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的命,我迟早会来取的。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从现在起,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后代不出三代,就会和你背负一样的命运。” 话音刚落,张三的头猛地仰起,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后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就在张三倒地的瞬间,杨成林、王淑芳和黑狐的身体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看着眼前已经断气的张三,心中五味杂陈。 张三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手脚逐渐变成了锋利的爪子,脸上也长出了灰白的毛发。 不一会儿,地上躺着的已不再是一个小脚老太太,而是一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狼。 它的身体蜷缩在地上,皮毛凌乱,血迹斑斑,显得格外凄凉。 那双绿色的眼睛依旧睁着没有合上,好似无声地诉说着它一生的悲惨与不甘。 王淑芳看着地上的老狼,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既有对张三的怜悯,也有对哥哥的悔恨,更有对命运的无奈。 她低声喃喃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成林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目光深邃,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张三的诅咒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场因果的循环,远未结束。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继续诉说着那些未了的恩怨与宿命。 张三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杨成林刚松了一口气,正想带着王淑芳离开这片阴森的林子。 然而,就在这时,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杨成林和王淑芳同时转身,只见一帮人正从林子里朝他们走来。 煤油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那些人模糊的面容。 等他们走近了,杨成林才看清,领头的人竟然是咀子村的村长,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和一帮村民。 原来,杨成林在王淑芳家院子里开枪时,枪声惊醒了周围的邻居。 尽管杨成林离开得很快,但还是被一个早起的村民撞见了。 那村民躲在暗处,看见杨成林从王淑芳的院子里匆匆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某种动物。 紧接着,王淑芳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紧跟在杨成林后面。 那村民心里好奇,便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尾随,直到看见杨成林和王淑芳进了林子,才停下脚步,转身回了村子。 回到家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 于是,他连夜跑到村长家,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长。 村长本来睡得正香,被这村民吵醒,心里十分不痛快。 起初,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可一听到“王淑芳”这个名字,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村长这人向来心胸狭窄,上次王淑芳闹的那一出让他老脸尽失,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村长先是打发走了那名村民,随后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儿子,吩咐他去村里召集人手。 村长儿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夜跑到村里,挨家挨户地敲门,说是“杀害王树平一家的邪祟找着了”,让大伙儿赶紧集合,去南头的林子里抓“妖怪”。 村民们一听,顿时来了劲头。 虽然大半夜的,但听说要抓“妖怪”,一个个都提着煤油灯、拿着棍棒,跟着村长父子往林子里赶。 村长走到杨成林和王淑芳面前,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他先是盯着王淑芳,阴阳怪气地说道:“王淑芳,你家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里人都被你吵醒了,你是不是该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王淑芳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开口,村长又转过头,目光如刀子般刺向杨成林,语气更加严厉:“还有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半夜出现在我们村里?看你这模样,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成林皱了皱眉,正要解释,村长却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转过身,对着围观的村民们高声煽动道:“大伙儿瞧瞧!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俩在这林子里鬼鬼祟祟的,还带着这么个畜生玩意儿!”他说着,伸手指向那只黑狐狸,声音陡然提高,“这玩意儿一看就是邪祟!王淑芳,你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村?害得你哥哥一家惨死,现在还想祸害全村人吗?” 村民们听了村长的话,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有人低声嘀咕:“难怪王树平一家死得那么惨,原来是招了邪祟……” 还有人指着杨成林,小声议论:“这男人是谁啊?大半夜的跟王淑芳在一起,不会是她的男人吧?” 村长见村民们被煽动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王淑芳,你一个小姑娘家不检点,半夜跟个陌生男人在林子里鬼混,还带着这么个邪祟玩意儿,你说说,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羞耻?” 王淑芳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既委屈又愤怒。 她知道,村长这是在故意诬陷她,可她却无力反驳。 杨成林见状,冷冷地看了村长一眼,沉声说道:“村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在......” “闭嘴!”村长又一次厉声打断他,指着杨成林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外乡人,半夜跑到我们村里来,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个祸害!大伙儿别听他胡咧咧,赶紧把他们绑起来,带回村里好好审问!” 村民们被村长的话煽动得情绪激动,纷纷举起手中的棍棒,朝杨成林和王淑芳逼近。 杨成林握紧了拳头,脸上变得警惕。 他知道,此时硬拼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低声对王淑芳说道:“别怕,有我在。” 村长儿子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根粗木棍,直奔杨成林而去。 他满脸狰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抡起棍子就朝杨成林的身上狠狠砸去。 王淑芳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担心。 然而,杨成林反应极快,侧身一闪,木棍“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村长儿子用力过猛,棍子“嘎巴”一声断成两截,震得他虎口发麻。 杨成林见状,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留情。 他猛地一拳挥出,狠狠砸在村长儿子的脸上。 只听“咔嚓”一声,村长儿子的门牙被打掉,鲜血瞬间从嘴里喷了出来。 村长儿子惨叫一声,捂着嘴蹲在地上,脸上满是血污,鼻子和嘴里不停地往外冒血。 他疼得直哆嗦,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却再也站不起来。 村长一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成这样,顿时怒火中烧,再也顾不上什么稳重不稳重。 他面容扭曲,指着杨成林对村民们怒吼道:“快!动手打死这个妖人!他敢打我儿子,今天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村民们被村长的怒吼声惊醒,纷纷举起手中的棍棒,朝杨成林围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杨成林身旁的黑狐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龇着尖牙,眼中闪烁着凶光,死死盯着那些村民。 黑狐的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那股野兽般的狂暴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碎他们。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吓得愣在原地,手中的棍棒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脚步迟疑,不敢再往前一步。 村长见状,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一只破狐狸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它就是妖怪,就是邪物!快动手,打死它!” 然而,村民们却依旧不敢上前。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这狐狸……怕是成精了吧?你看它的眼睛,跟人似的,这哪是普通的狐狸,分明是仙儿啊!……”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是啊,这狐狸邪门的很,咱们可别惹它……”“听说成精的狐狸能招灾惹祸,咱们还是别动手了……” 村长见村民们畏缩不前,气得直跺脚,可无论他怎么吼叫,村民们就是不敢上前。 黑狐依旧龇着牙,目光冰冷地盯着众人,就像在警告他们:谁敢上前,谁就得付出代价。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局。村长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村民们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恐惧。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的村长儿子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王淑芳之前掉落的那把猎枪。 他的眼神逐渐凶狠,强忍着脸上的剧痛,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猎枪跑去。 他一把抓起猎枪,枪口对准了那只黑狐狸,满脸是血的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就是一只畜生吗?你们怕个屁!” 话音未落,他便扣动了扳机。 那把猎枪里原本只剩下打张三时那颗哑火的子弹,可不知为何,这次枪口却冒出了火焰,子弹奇迹般地发射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然而,子弹并没有击中黑狐狸。 就在村长儿子扣动扳机的瞬间,杨成林猛地冲到了黑狐狸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枪。 霰弹的铁砂瞬间打进了杨成林的左腿,深入骨髓,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裤腿。 “啊!!”杨成林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双手撑地,单膝跪了下去。 他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王淑芳看到这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几乎停滞。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喊道:“杨成林!你……你怎么样?” 她想要冲过去扶住杨成林,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黑狐狸则站在杨成林身旁,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目光凶狠地盯着村长儿子。 村长儿子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没想到杨成林会替一只狐狸挡枪,更没想到自己这一枪竟然真的打中了人。 他的手微微颤抖,枪口垂了下来,脸上的狰狞逐渐被恐惧取代。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哇哇”声,无数只乌鸦从头顶飞过,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遮住了半边天。 借着月光,只见林间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落满了乌鸦,它们黑漆漆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原本燥热的空气渐渐变得潮湿起来,天空中厚重的乌云缓缓向月亮逼近,像是要将那轮圆月吞没。 不一会儿,乌云完全遮住了月亮,林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此刻的天边时不时还传来几阵低沉的轰雷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村长、村长儿子以及村民们都被眼前的现象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手中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晃,微弱的光亮忽明忽暗,映照出他们惊恐的面容。 天空中乌鸦的叫声与雷声交织在一起,更让氛围变得越发诡异。 尽管村里已经半年没有下过雨了,可此刻的村民们却顾不上为即将到来的雨水感到高兴。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恐怖,让众人感觉到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天空中猛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直劈向黑狐身旁的一棵大树。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大树从中间裂成两半,树干被雷电点燃,火苗瞬间窜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村长父子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村民们更是惊恐万分,纷纷丢下手中的棍棒,转身就往村子的方向狂奔。 他们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显得格外慌乱。 最后,这场大雨不知下了多久,仿佛将天地间的污浊与怨恨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大地因雨水的滋润而重新焕发生机,草木抽芽,田野泛绿,就连咀子村的村民们也为这久违的甘露而欢欣鼓舞。 每家每户,无论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仿佛这场雨带走了所有的苦难与不幸。 然而,最奇怪的是,村长一家自那天从林子回来后,一夜之间竟全都疯了。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敢去深究。 村民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们是中了邪,有人说他们是遭了报应,还有人低声嘀咕:“也许是狐仙对他们的惩罚吧!……” 现如今王淑芳的院子,已是杂草丛生,屋里的门窗破败不堪,就好像时间在这里停滞,只剩下荒凉与孤寂。 那天夜里,王淑芳背着受伤的杨成林,一步一步走出了那片充满恐惧与怨恨的林子,也走出了咀子村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她一路向北,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来到一个叫做隋家窝堡的地方。 这里没有咀子村的喧嚣与冷漠,只有宁静与平和。 王淑芳在这里停下脚步,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将蛋黄的皮小心翼翼地埋在了土里。 她跪在埋着蛋黄的小土堆前,轻声说道:“蛋黄,你不用担心我了,我不再孤单了。你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有下辈子,你就回来找我吧,这次……你就当我的孩子吧。” 说完,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黄土上,仿佛在为这段因果画上一个**。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走吧,我们回家吧。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哭,以后可别再哭了。” 王淑芳回过头,看见杨成林正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左腿还有些跛,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王淑芳脸上的泪水,随后牵起她的手,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 王淑芳握紧了他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有勇气去面对。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背影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归来。 而那片埋着蛋黄的黄土堆,静静地躺在那里默默守护着他们的未来。 或许,这就是因果的终结,也是新生的开始。 ------------ 第五章 蛇仙的复仇 杨成林和王淑芳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的恩怨、他们的因果,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而我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我叫杨顶天,名字听起来挺霸气,可惜现实却有点拉胯。 我老爹是个武侠迷,尤其痴迷《倚天屠龙记》,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特意解释:“阳顶天是明教教主,武功盖世,霸气侧漏!你叫杨顶天,以后也得像他一样,顶天立地!” 结果呢?别说“顶天立地”了,我连“顶个锅盖”都费劲。 我学习成绩差得离谱,数学考过个位数,语文作文写得像流水账,英语单词背了三年还停留在“apple”“banana”。 初中毕业后,我理所当然地辍学了,去了职业高中,学的还是计算机应用专业。 我爹气得直跺脚,骂我:“杨顶天,你这名字白起了,顶天立地没看出来,顶多就是个顶锅盖的!” 职业高中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没有繁重的课业压力,没有老师的唠叨,只有一群和我一样“不务正业”的损友。 其中最铁的哥们儿叫翟瑞松,外号“翟子”,是个典型的“嘴炮王者”,平时除了吹牛逼就是撩妹。 我们俩经常逃课去网吧,一玩就是一整天。 翟子最爱玩《英雄联盟》,而我则沉迷于《地下城与勇士》。 每次被老师抓到,我们都会编出各种奇葩理由,比如“我去网吧是为了学习编程”或者“我去网吧是为了查资料写作业”。 老师听了直翻白眼,但也拿我们没办法。 这天周五上午,学校组织我们去大顶山植树。 大顶山是我们这个县城风景不错的地方,但对于我们这群“职业混子”来说,植树简直就是折磨。 不过,听说班上的女生也会去,我和翟子顿时来了精神。 在去大顶山的大巴车上,我和翟子坐在后排,看着前排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聊天。 我们班的女生不多,但个个都挺有特点。 比如,坐在前排的李晓彤,长得清秀可爱,是我们班的班花;旁边的张雪,性格泼辣,外号“小辣椒”;还有坐在窗边的王静,是个学霸,平时不怎么搭理我们这群“学渣”。 翟子捅了捅我,低声说:“顶天,你看李晓彤,长得挺带劲啊!”我点点头,故作深沉地说:“嗯,确实不错,不过我觉得张雪更有味道,辣得够劲!” 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从女生的长相一路飙到“荤段子”,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的同学听得直摇头,但也懒得搭理我们。 到了大顶山,大家开始分组植树。 我和翟子磨磨蹭蹭地挖着坑,眼睛却一直往女生那边瞟。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啊!蛇!有蛇!” 我们转头一看,只见一条一米多长的蛇正缓缓爬向一群女生。 女生们吓得花容失色,四处逃窜。 我一看,机会来了!这不正是展现我“英雄气概”的好时机吗? 我抄起植树的铁锹,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别怕!有我在!”翟子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顶天,小心点!别装逼不成反被蛇咬!” 我冲到蛇面前,举起铁锹,狠狠地砍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蛇被我砍成了两半。 女生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鼓掌叫好。 我得意地挥了挥铁锹,摆出一副“英雄归来”的架势。 然而,还没等我享受完这高光时刻,翟子突然指着我的脚大喊:“顶天!你踩到蛇尾巴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那半截蛇尾巴还在我脚边扭动。 我吓得一蹦三尺高,铁锹都扔了,狼狈地跑回了翟子身边。 女生们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李晓彤捂着嘴笑,张雪则直接指着我说:“杨顶天,你这英雄当得也太怂了吧!”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暗骂:“这逼装得,真是失败到家了!” 植树活动结束后,我和翟子坐在回程的大巴上,回想起今天的“英雄事迹”,忍不住哈哈大笑。 翟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顶天,你今天虽然装逼失败,但至少让女生们记住了你。”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下次一定要找个更帅的方式装逼!” 周五上午的植树活动结束后,学校宣布下午放假。 我和翟子本来打算去网吧继续“征战”,结果一摸口袋,发现我俩的钱加起来还不够买一瓶可乐。 翟子叹了口气,说:“顶天,咱俩真是穷得叮当响啊!”我点点头,突然想起好久没去看奶奶了,于是决定坐大客车去农村看看她。 我坐上大客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奶奶住的村子。 奶奶见到我,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给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我一边吃一边听奶奶唠叨,心里暖暖的。 下午,我在村里闲逛了一圈,和几个小时候的玩伴聊了聊天,还去村头的河边钓了会儿鱼。 虽然没钓到几条,但心情却格外放松。 农村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晚上,我烟瘾犯了,想去村里的小卖店买包烟。 奶奶劝我少抽点,但我还是笑嘻嘻地出了门。 小卖店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大叔,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顶天,回来啦?要啥烟?”我随便拿了包最便宜的,付了钱就往回走。 然而,刚走出小卖店没多远,我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像是被一股冷风包围了一样。 我打了个寒颤,心里嘀咕:“这大夏天的,怎么突然这么冷?”紧接着,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我试图加快脚步,却发现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风吹过枯树的声音。 我努力想喊出声,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最后,我的手脚开始抽搐,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路上。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记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村民的惊呼声:“快来人啊!顶天晕倒了!” 村民们赶紧跑到奶奶家,告诉她我晕倒的事。 奶奶一听,急得差点摔倒,赶紧跟着村民跑到我晕倒的地方。 她一边哭一边喊:“顶天!顶天!你咋了?别吓奶奶啊!”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我叫他二叔。 二叔是村里的“能人”,平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或者遇到什么怪事,都会找他帮忙。 他蹲下来看了看我,眉头紧锁,低声对奶奶说:“大娘,顶天这情况不对劲,像是招了‘没脸子’。” 我被村民们抬回了奶奶家,躺在炕上,意识模糊,手脚时不时抽搐。 奶奶急得直掉眼泪,赶紧通知了我爸。 我爸一听我出事了,立马从城里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看到我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样子,急得直跺脚:“这咋回事?赶紧送医院啊!” 奶奶却摇摇头,拉着我爸的手说:“别急,先听听你二哥怎么说。” 二叔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低声对我爸说:“顶天这情况不对劲,像是招了‘没脸子’,得用老法子试试。” 二叔从奶奶家的柜子里拿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嘴里念念有词。 接着,他让奶奶去杀一只鸡,取点鸡血。奶奶二话不说,跑到院子里抓了一只公鸡,手起刀落,鸡血滴在碗里。 二叔用食指蘸了点鸡血,点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抽搐的频率似乎减缓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奶奶和我爸见状,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解决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我没事的时候,奶奶家的灯管突然开始一闪一闪,发出“滋滋”的响声。 屋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冷了起来,仿佛一下子从夏天跳到了寒冬。 我爸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低声说:“这咋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冷?” 我的身体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随后,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变得冰冷陌生。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蛇的嘶鸣:“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救他?” 奶奶吓得后退了一步,颤声问:“你……你是谁?” “我?”那个声音冷笑了一声,“我是柳家的,那条蛇的母亲。你们的孩子,砍死了我的孩子,今天,我是来报仇的。” “柳仙”用我的身体缓缓坐了起来,眼神凌厉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 它继续说道:“那天,我的孩子在山里修行,却被你们的孩子用铁锹砍成了两半。它还未修成正果,就这么惨死。你们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奶奶听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柳仙大人,求您饶了我孙子吧!他还小,不懂事,您要报仇就找我吧,别为难他!” 我爸也急了,上前一步说:“柳仙大人,您要什么补偿,我们一定尽力办到!求您放过我儿子!” 二叔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知道,眼前的“柳仙”不是普通的邪祟,一般的方法对它根本没用。 二叔叹了口气,低声对奶奶和我爸说:“这柳仙道行太高,我也惹不起它。现在只能看它愿不愿意谈条件了。” 奶奶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她爬到炕边,拉着我的手,声音颤抖地说:“柳仙大人,您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放过我孙子,我这条老命都可以给您!” “柳仙”冷冷地盯着奶奶,毫无感情地开口:“你们的孩子杀了我孩子,这笔债,必须用他的命来还。” 就在柳仙对我奶奶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突然又刮起一阵刺骨的冷风。 我爸身子一抖,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随后又恢复了神采,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变了。 他用一种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说道:“柳家的,给我胡家一个面子,这事儿就算了吧。” 附在我身上的“柳仙”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胡家的,你凭什么让我给你面子?我的孩子死得这么惨,这笔账怎么算?” 胡家野仙不慌不忙,依旧用我爸的身体说道:“我是跟长生老爷的,你总得给长生老爷一个面子吧?” “柳仙”听到“长生老爷”这个名字,明显迟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 但它很快又强硬起来,咬牙说道:“长生老爷也得讲理!我的孩子不能白死!” 胡家野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柳仙”说得有理。 它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罢了,你说得对,长生老爷确实得讲理。” 说完,胡家野仙控制着我爸的身体,走到奶奶和二叔身旁,低声交代了几句。 随后,它转头对“柳仙”说道:“这事就按你的规矩来。” 话音刚落,胡家野仙的身体一颤,冷风骤然消散,我爸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挠了挠头,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胡家仙家一走,屋子里的空气瞬间紧绷起来。 奶奶的眼神一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柜子前,动作轻而急。 她拉开抽屉,手有些抖,但还是迅速从里面摸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红布一掀,露出一颗尖锐的野兽犬牙,泛着冷光。 她回头看了一眼二叔,眼神里带着急切和决绝。 二叔立刻会意,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把旱烟丝,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柳仙”,手里的烟丝已经捏得紧紧的。 二叔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还是稳稳地点燃了旱烟丝。 他深吸一口,烟丝的火光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缓缓将烟吹向“柳仙”,烟雾缭绕,直扑“柳仙”的脸。 “柳仙”正冷冷地盯着奶奶,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样。 它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适,喉咙里发出一声嘶鸣:“这是什么味道?” 就在“柳仙”被烟味呛得闭眼的瞬间,奶奶迅速绕到我身后。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颗犬牙,眼神夹杂着一丝害怕但更多的是坚定。 她找准我后背七寸的位置,猛地将犬牙刺了下去。 “柳仙”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你......!”它的声音还未落下,便从我身体里脱离出来。 我的身体一软,便倒在了炕上。 突然灯光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屋内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横冲直撞,桌椅被掀翻,碗碟摔得粉碎。紧接着,“咔嚓”一声,窗户玻璃被撞碎,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随着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屋内的灯光和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我奶奶、我爸和二叔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此时的柳仙已经走了,屋子里一片沉默,只有破碎的窗户还在灌进冷风。 二叔皱了皱眉,低声对我奶奶说:“大娘,那只蛇仙只是受了伤,这事不解决完。它肯定还会再来。” ------------ 第六章 网吧艳遇 二叔拿过奶奶手里的犬牙,仔细端详后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位野仙的仙骨。 然而,仙骨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光泽,原本洁白锋利的牙齿上布满了细细的裂痕。 二叔皱了皱眉,对我爸说:“看来得让顶天出去躲一躲了,最好找个寺庙什么的,顺便消消他身上的恶业。” 我爸点点头,但又担心起奶奶:“妈,您刚才刺伤了柳仙,它会不会报复您?” 奶奶却摆摆手,一脸淡定:“我一把老骨头了,它要来找我就来吧,我不怕。” 第二天,我爸托人把我安排到了南杏山村的一座寺庙。 寺庙环境清幽,但我却一点都不适应。 硬板床硌得我浑身疼,吃的全是清汤寡水的素菜,连点油星都看不见。 最让我崩溃的是,白天晚上都得提水到寺庙的水缸里,累得我腰酸背痛。 晚上挑完水后,我累得瘫在床上,点燃一根烟,拿出手机给损友翟瑞松发QQ抱怨:“这破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床硬得像石头,吃的比猪食还清淡,还得天天挑水,我这是来修行还是来当苦力啊?” 翟子很快回复:“哈哈哈,顶天,你这日子过得比我还惨啊!要不要看点刺激的放松一下?” 说完,他发来一个链接。 我点开一看,竟然是个颜色链接。 我四下张望,发现同屋的和尚们都睡着了,于是偷偷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正当我看到精彩部分时,突然发现耳机插头不知怎么的掉了,手机的声音直接外放了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却已经来不及了。 同屋的和尚们被声音惊醒,纷纷坐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主持老和尚推门而入,正好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他气得胡子直翘,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孽障!佛门清净地,你竟然看这些污秽之物!真是亵渎佛祖!”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辩解:“大师,我就是……就是放松一下,没别的意思……” 老和尚根本不听我解释,直接掏出手机给我爸打了电话:“杨施主,你儿子行为猥琐,内心邪恶,佛门清净地留不下他!明天早上你赶紧把他接走!”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火急火燎地赶到寺庙,对着老和尚连连鞠躬:“大师,您再给顶天一次机会吧!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老和尚却铁青着脸,摆摆手:“不行!佛门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你这儿子,不仅看那些污秽之物,还开着外放,搞得全寺的和尚都睡不着觉!这种人,佛祖都救不了!” 老和尚说完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变得深邃且凝重。 他沉默片刻,随后语气平静地对我爸说道:“因果之事,不是你们想躲就能躲的。他不可能一辈子藏在这里。唉,罢了。” 说完,老和尚取下脖子上那串佛珠,解开绳结,取下一颗佛珠。 他走到佛像前,恭敬地拜了拜,然后从香炉中取出一撮香灰,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将香灰和佛珠一起放了进去,最后用红绳将袋口扎紧。 老和尚将红布袋递给我,示意我挂在脖子上,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慈悲:“这东西能保你一时,但保不了你一世。好自为之吧。” 我爸见状,还想说些什么,老和尚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走吧,因果之事,终究要靠他自己去化解。” 说完,老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转身缓缓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爸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凑过去,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爸,这两天没见你,我都想你了。” 我爸听我这么一说,身子猛地一顿,转过头来看我。 我也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大概是被我的事儿折腾得够呛。 我鼻子一酸,刚想再说几句暖心的话安慰他,结果我爸突然开口:“想我?我现在看见你,都不烦别人了。” 回到家,我爸也觉得我这两天过得清苦,于是他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给我解馋,桌子上摆着红烧排骨、炖酸菜,还有我最爱的鱼香肉丝。 我盯着那盘排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寺庙那清汤寡水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正想着,我爸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是老和尚打来的。 电话那头,老和尚语重心长地叮嘱:“杨施主,千万要嘱咐你儿子,以后别再碰那些污秽之物,切记一定要远离女色。” 我爸一边点头一边看我,我赶紧凑过去,对着电话装模作样地说:“大师您放心,我一定谨记教诲,远离女色,清心寡欲!” 挂掉电话后,我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边嚼边嘀咕:“远离女色?倒是得有女色愿意靠近我啊!” 说完,我又夹了一块排骨,美滋滋地啃了起来,心里暗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这修行,也算是别具一格了,哈哈!” 晚上七点,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我和翟瑞松坐在角落里,正打得热火朝天。 屏幕上,我的浪法已经超神了,可翟瑞松的酒桶却像个醉汉似的,晃晃悠悠地往对面塔下送。 我气得直拍键盘:“翟子,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我这把可是晋级赛啊!你选个酒桶就算了,还往人家塔下撞,你是来演我的吧?” “你可别逼逼了!我他妈都往回撤了,结果你非要上,硬是把我给卖了!你这操作,我真是服了。”翟子盯着电脑屏幕,看着我的浪法,气得直咬牙。 耳机里传来“defeat”的声音,屏幕上大大的“失败”字样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瘫在椅子上,心里憋屈得不行,恨不得把键盘砸了。 翟子瞥了我一眼,嘴里叼着根烟,含糊不清地问:“你大晚上跑出来上网,你爸不找你啊?” 我摆摆手,一脸无所谓:“没事,他今天夜班,明早才回来呢。” 正说着,一阵尿意袭来。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往卫生间走。 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墙上贴着“请勿吸烟”的标语,角落里还堆着几个拖把。 我走到小便池前,“开闸放水”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上的泡沫,洗完后甩了甩水珠,推开门准备出去。 刚迈出一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生。 “啊!”她惊叫一声,手里的奶茶全洒在了我裤子上。 我低头一看,裤裆湿了一大片,顿时给我整得尴尬得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甜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软糯糯的。 我仔细一看,只见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慌张地站在我面前。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翘,微微皱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这小娘们,长得可真好看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生,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手里还攥着空奶茶杯,样子楚楚可怜。 “没事没事,我自己回去擦擦就行了。”我摆摆手,故作大方地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姑娘长得可真养眼,撞一下也值了。 回到座位上,翟子一眼就瞄到了我裤裆上的水渍,立马咧嘴笑了:“哟,顶天,你这裤裆咋湿了?不会是尿滴沥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滚蛋!刚才撞到个女生,奶茶洒我身上了。” 翟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女生?长得咋样?漂亮不?” 我故作淡定地坐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还行吧,挺好看的。” 翟子凑过来,一脸坏笑:“哟,看来你这是要走桃花运了啊!不过你这裤裆湿的,人家姑娘没误会你尿裤子吧?” 我气得抓起桌上的纸巾砸他:“滚犊子!再逼逼我就拿你脸擦裤子!” 我和翟子刚闹完,就见吧台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轻轻放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撞到我的那个女孩。 她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然后转过头来,一脸歉意地对我说:“哥,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这瓶饮料就当是赔罪了。” 她的声音还是甜甜的。 “没事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摆摆手,故作大方地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懂事。 翟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凑过来小声嘀咕:“顶天,这妹子可以啊!你小子走狗屎运了?”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这小娘们,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还这么甜,真是招人稀罕!” 她在我旁边坐了一会儿,我一边打游戏,一边用余光瞥她。 她的电脑屏幕上只有一张桌面壁纸,没有任何游戏或应用的窗口。 她的手放在键盘上,却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我假装调整耳机,偷偷看向她的侧脸。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微微颤抖,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嘤嘤”声。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这女孩怎么突然哭了? 我转过身,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我挠了挠头,笨拙地说:“要不……我陪你聊聊天?” 女孩听我说完后,轻轻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我,声音还有些哽咽:“哥,你方不方便……要是方便的话,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外,但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和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行啊,反正我这边也没啥事儿。” 翟子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立马凑过来,一脸坏笑:“哟,顶天,你这桃花运来得也太快了吧?不过你可得做好措施。”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窃喜。 站起身,对女孩说:“走吧,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我跟着女孩走出网吧,女孩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女孩的背影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轻轻摇曳,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暗想:“难怪现在犯罪率这么高,这不是逼人犯罪吗?” 不过,我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虽然脑子里想着意淫,身体却不敢,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我和她一前一后,走到了离网吧不远的小河边。 河边安静无人,只有微风拂过水面的声音。 我靠在河边的护栏上,女孩则呆呆地站在我旁边,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 女孩擦了擦眼泪,低声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吗?” 我心里暗想:“肯定是失恋了呗,这种剧情我见多了。” 我甚至有点庆幸:“幸亏你失恋了,要不然也轮不到我陪你。” 然而,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愣住了:“因为我的孩子死了。” 我心里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是说……你孩子死了?” 此时女孩脸上的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像冰一样冷,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里带着哀怨:“没错,就是被你害死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我猛地向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是……柳仙?” 女孩!不!现在应该说是柳仙。 它缓缓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却尖锐如刀。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就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 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我拼命挣扎,双手抓住柳仙的手腕,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扣住我的喉咙。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柳仙阴冷的声音:“你该还债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我胸前发出一股淡淡的黄光。 那光透过衣服,柔和却充满力量,好似一道无形的屏障,一下子击中柳仙,将它弹飞了出去。 我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 低头看向胸前,发现老和尚给的那个红色小布袋正隐隐发着光。 我这才明白,是老和尚给我的东西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 我心里一阵后怕,同时也对老和尚多了几分感激。 柳仙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死死盯着我胸前的小布袋,声音里带着几分忌惮:“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 我看她似乎被老和尚给我的小布袋伤得不轻,心里一阵窃喜,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转身就往网吧跑。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瞄了一眼,发现柳仙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网吧,翟子见我回来,一脸猥琐地凑过来:“咋样,拿下了!” 我累得直喘气,没好气地说:“拿下个屁啊!快走吧,那女孩不是人!” 翟子一脸惊讶,坏笑着说:“怎么回事?难道她把你榨干了?你这也太虚了吧!” 我看翟子精虫上脑的样子,一阵无语,压低声音说:“那女的是妖怪变的,我好悬被她掐死了!” 翟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顶天,你这借口也太烂了吧?是不是人家女孩觉得你不行,不想承认自己肾虚就直说!” 我瞅着翟子那一脸不信的傻样儿,心里就来气。 这货怎么就这么轴呢?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认定我在逗他,压根不相信妖怪是真实存在的。 我现在只想回家,可一想到柳仙儿可能正像个鬼似的在网吧外面晃悠,我就觉得头皮发麻。没辙,只能在网吧将就一宿了。 再看翟子呢,正对着电脑屏幕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他一会儿哼着跑调的小曲儿,一会儿还跟着游戏里的角色大喊大叫。 “我说你啊,你可真能编,妖怪?你咋不说你看到孙悟空了呢?哈哈。”翟子咧着嘴叼着根烟,眼睛都眯成了缝,那副模样就像个傻逼似的。 翟子不相信我,我也懒得再多解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赶紧叫醒了靠在网吧椅子上睡得正香的翟子。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嘟囔着:“干啥啊,这么早……” 我没心思跟他废话,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别睡了,赶紧走!” 一路上,我东张西望,生怕柳仙儿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 翟子跟在我后面,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顶天,你这一大早的,神经兮兮的干啥呢?” 到了岔路口,翟子摆摆手:“行了,我回家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他转身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我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紧张。 独自一人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到了家门口,我掏出钥匙,手都有点发抖。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钻了进去。 ------------ 第七章 日本碑 我爸下班回到家,看到我一脸后怕地坐在客厅,皱着眉头问:“顶天,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天碰到柳仙儿的事情跟他说了。 当然,我稍微改编了一下,说是晚上出去散步时撞见的柳仙儿。 我爸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叫人省心呢?”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二叔打了个电话。 二叔听完事情的经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爸说:“这事儿不好办啊。柳仙儿这种东西,报复心强,记仇得很。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让顶天去当兵吧。” 我爸愣了一下:“当兵?这能行吗?” 二叔解释道:“军营里阳气旺,还有气运护着,柳仙儿这种邪祟不敢靠近。再说了,顶天这孩子也该锻炼锻炼了,去部队待几年,说不定还能改改他那吊儿郎当的毛病。” 我爸听完,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吧。” 我去当兵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临行前,我特意去理发店,把自认为很帅的非主流头型剪成了平头。 虽然理发师一脸嫌弃,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挺精神的。 走的那天,我穿着崭新的迷彩服,拎着行李站在火车站。 我爸、奶奶和翟子都来送我。 奶奶拉着我的手,眼里泛着泪花:“顶天啊,到了部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奶奶担心。”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儿子,去了部队要听领导的话,别惹事。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和你奶奶呢。” 翟子站在一旁,难得没有嬉皮笑脸。 他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说:“顶天,你小子去了部队可别忘了我啊!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打游戏。” 我点点头,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火车鸣笛声响起,我拎起行李,朝他们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来到部队后,我经历了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 那段日子虽然残酷,每天都累得跟狗似的,但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授衔那天,我摸着肩上的军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下到连队后,我开始展现出高超的身体素养。 部队里的体能训练考核分为优秀、良好和合格三个等级,而我的成绩几乎全是优秀。 无论是五公里长跑还是器械障碍,我都能轻松应对,甚至还能帮几个体能差的战友加练。 我以为自己能在部队里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地发展下去。 可没成想第二年,我当上了上等兵,为了在新兵面前狠狠装个逼,我在障碍跑时特意选了个高难度的动作——过爱尔兰高板。 我拿出了我的绝活,动作飘逸又迅速,眼看就要完美落地。 可就在这时,我的脚突然卡在了高板上,身子一歪,直接从高板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直接把我腰椎摔了错位,不得不在军医院住了三个月的院。 等我从医院重新回到部队后,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剧烈的训练了。 我的军旅生涯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在连队里连长和指导员找我谈了话。 他们语重心长地说:“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部队了。在剩下的几个月里,我们打算把你调到实战综合训练场去看管场地。” 连长和指导员说完后,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对于一名军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可悲的。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伤心和无力感,这两年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都在此刻化为泡影。 作为一名曾经优秀的军人,如今却被派去看管训练场,我心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但我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只能接受现实。 过了几天,战友们帮我拿着行李,一路送我到去实战综合训练场的军车上。 临行前,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含着泪:“训练场那边没有训练得那么累,适合养伤,你好好保重身体。”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车子缓缓启动,我看着窗外熟悉的营房和战友们的身影,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到了实战综合训练场,映入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低,空旷寂静。 这景象让我想起了《士兵突击》里许三多的草原五班,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凄凉感。 我来到训练场的营房报到,发现看管训练场的除了我只有两个人。 一名是三期士官的老兵,名叫李长发。 他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脸上刻满了饱经风霜的岁月痕迹。 另一名则是一名军官也是三十多岁,一杠三上尉军衔,名叫王祥。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完全没有传统军人的那种威严感。 他们看到我后非常热情,接过我的行李,带我去了住的地方。 营房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军事训练的照片,角落里还堆着一些训练器材。 李长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来了就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王祥则推了推眼镜,认真地交代了看管训练场的要求与纪律:“这里虽然人少,但规矩不能少。每天要按时巡查,确保训练场的安全和整洁。” 在训练场的日子枯燥且乏味,但确实比连队轻松多了。 平时我们三人除了巡视训练场,就是在营房里看电视或者打扑克。 王祥,我和李长发班长都叫他王参谋,平时总喜欢看书或者练毛笔字。 一开始我觉得他挺有意思,便总和他一起聊天。 后来,他对我说:“年轻人,不读书不能没有文化。” 于是,他开始教我练毛笔字,还拿一些古诗集让我读。 我这人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可他却不厌其烦的天天“折磨”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距离我退伍还有最后的两个月。 这天夜里,我像往常一样,背着枪,独自一人巡视训练场。 夜色深沉,我沿着训练场的边缘慢慢走着,心里却有些复杂。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脱下这身军装,离开这片陪伴了我两年的土地。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我看到山坳处有闪烁的幽光,像是有人举着火把集会。 我拨开齐腰高的杂草,小心翼翼地靠近隔离训练场的围栏。 透过铁丝网,我看到不远处山上有七八只火把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火光下隐约有人影晃动,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这时,我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我犹豫了一下,拿起对讲机向营房汇报了情况。 随后,我用枪管挑开训练场的门闩,朝着山上的光源走去。 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束指引下,我沿着丛林深处向那若隐若现的亮光艰难前行。 作战靴每一次踏过枯枝败叶,都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脆响。 那团亮光明明就在眼前的一二百米外,可我却像陷入了一场无尽的追逐,在密林中跋涉了半个多小时仍未靠近。 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的作训服,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后背。 当我终于摸到山腰背面时,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似乎我与那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永远无法接近,如同陷入了一场永远走不出的“鬼打墙”。 四周安静的吓人,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 望着那若即若离的亮光和人影,我的心都提到了嗓眼。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我慢慢接近了光亮的源头。 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后。 借着地形的优势,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 随后,我缓缓探出脑袋,目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十二个身穿日军装束的人围成一圈,手中高举着火把。 跳动的火光看不清他们的脸,看来光源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起初,我并没有多想,眼前的场景让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有剧组在这里拍电影。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刚才的紧张和警惕似乎有些多余。 于是,我从树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握紧手中的枪,冲着那群人喊了一声:“这里是军事重地,立即离开!” 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带着几分命令式的威严,却也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然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下意识地按亮了手电筒,刺眼的光束直直照向他们。 下一秒! 我差点吓得瘫软在地。 明治式军帽下,露出的竟是一张张森森白骨,腐烂的皮肉挂在颧骨上,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们”的手指节挂着腐肉,紧紧攥着锈迹斑斑的军刀,脖颈以扭曲的角度转向我,颅骨上的弹孔还泛着新鲜的血渍,就像刚刚被子弹击中一般。 更渗人的是,破烂军帽里竟滚出几条蛆虫,骷髅的下颌咔咔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挂着内脏碎片的指挥刀缓缓抬起,直指向我。 最前排的那具腐尸忽然裂开烂嘴,半截舌头在牙床间蠕动,沙哑破碎的声音蹩脚地说着中国话:“明治…三十七年……玉碎……” 我的手电筒光束颤抖着,照亮了这噩梦般的场景,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全身。 我浑身颤抖,喉咙发紧,眼前的景象让我几乎窒息。 我咬紧牙关,冲着他们大吼一声:“去你妈的!” 说完,我转身撒腿就跑。 然而,这片林子就像被某种诡异的力量笼罩,无论我怎么跑,周围的景象都像是重复的幻影,始终无法逃离。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腿也开始发软。 终于,我再也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枯树。 就在这时,那群如丧尸般的日本兵已经追了上来。 为首的鬼子手持锈迹斑斑的指挥刀,刀刃泛着冷光。 “他”缓缓举起刀,刀锋直指我的头顶。 我见后刚想起身接着跑,可双腿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了深夜的林间寂静。 我的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作响,我下意识地张开嘴,晃了晃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又能动了。 我猛地转过头,顺着枪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李长发班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双手端着步枪,枪口朝天,枪管里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而等我再转回头时,那群日本兵竟诡异地消失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扶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关切:“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可能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我刚刚的恐惧。 我喘了几口气,勉强挤出一句:“班长……那帮…小日本呢。” 李长发班长皱了皱眉,拍了拍我的肩膀,疑惑的说道:“哪有什么小日本,先前我听到你在手台里报告情况后,手台喊你你也不说话,我觉得不对劲赶紧出来找你。” 他看着我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随手把枪背到身后,继续说道:“到了训练场,发现门开着,就知道你肯定进山了。我拿着枪一路追过来,远远就听见你在这片林子里大喊大叫,可等我找到你时,你就像中了邪似的,一直在原地转圈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朝天开了一枪。” 我听完班长的话,心里一阵发凉,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些腐烂的日本兵、锈迹斑斑的军刀、还有那沙哑的“明治三十七年……玉碎……”的声音,难道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疑问。 可班长却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我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物。 我顺着他的指引,慢慢走过去,只见一座石碑映入眼帘。 石碑上刻着“鸭绿江战绩”几个大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班长,不明白这座碑和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班长走过来,站在石碑旁,目光深沉地望着它,缓缓开口道:“1904年,日本和沙俄两个帝国主义国家为了争夺朝鲜和我国东北的利益,在中国的领土上进行了一场罪恶的战争,史称‘日俄战争’。他们两国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甚至还修建了他们各自的纪念碑,这是中国历史上的耻辱。” 我听着,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班长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中国,清政府的软弱,任人宰割。可如今的中国,早已不是当年的中国了。” 他说完,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语气坚定有力:“顶天,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作为一名军人,遇到侵略者时,我们一定要敢开第一枪,消灭他们。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使命。” 班长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枪,突然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刚才的经历虽然像是一场幻觉,像是一场噩梦,但作为一名军人,我居然只顾着逃跑,完全忘记了背在身后的枪。 班长的教诲让我深刻意识到,军人的职责不仅仅是训练和执行任务,更重要的是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保卫国家和人民。 那段屈辱的历史虽然已经过去,但我们不能忘记,更不能让历史重演。 ------------ 第八章 村间“鬼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我退伍的那一天。 清晨,我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站在营房门口,望着这片熟悉的训练场,心里五味杂陈。两年的时光像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却有些不舍。 李长发班长和王参谋走了过来,站在我身旁。班长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顶天,以后到了社会上,做事别那么急躁,稳当点。遇到啥难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班长今天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了离驻地六七公里外的小商店,给我买了一兜子零食和饮料。 他平时话不多,也不善于表达,只是默默地把东西塞到我手里,眼里泛着泪花,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路上饿了就吃点,别亏着自己。” 王参谋推了推眼镜,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古诗词词典》,递到我手里:“顶天,这本书送给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学点文化,对你以后有好处。” 我接过书,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王参谋平时总爱唠叨我读书练字,虽然我总嫌他烦,但此刻却觉得那些唠叨格外珍贵。 我背起行李,最后一次望向训练场。 草原依旧一望无际,风吹草低,空旷而寂静,和我当初来时一模一样。 可如今,这片土地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班长,王参谋,我走了。”我朝他们挥了挥手,声音有些颤抖。 班长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王参谋推了推眼镜,冲我挥了挥手:“保重,顶天。” 我转身走向等候的军车,脚步有些沉重。 上了车,我透过车窗望向训练场,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这里有我流过的汗水,有我的欢笑和泪水,也有我无法忘怀的战友和回忆。 车子缓缓启动,训练场的轮廓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班长、王参谋,还有那片草原的影子。 我知道,这段军旅生涯已经画上了**,但它带给我的成长和记忆,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 离开训练场后,我先去了老连队,和曾经的战友们一一告别。 大家围在一起,有的拍着我的肩膀,有的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不舍。 老班长递给我一支烟,笑着说:“顶天,以后混好了别忘了兄弟们!”我接过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大家的笑脸显得格外温暖。 告别了战友,我掏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爸,我今天退伍,要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骂我几句,说我“没出息”或者“不争气”。 可这次,他却出奇地平静。过了几秒,他哽咽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阵酸楚。 从小到大,我爸对我总是严厉多于温柔,可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却充满了疲惫和释然。 我握紧手机,喉咙有些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爸又开口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顶天,你记得把老和尚给你的那个红布袋带上,别弄丢了。那东西……能保你平安。” “我知道了,爸。”我低声应道,心里却有些复杂。 挂掉电话后,我摸了摸红布袋,布袋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感受到布袋里面的那种慈悲力量。 我把它塞进衣领里,贴着胸口,似乎这样才能让我感到安心。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那座日本碑。 那些埋在地下的日本鬼子,死后居然还有这么深的执念,真是可悲又可恨。 可它们大概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国家了。 火车缓缓驶入站台,我拎起行李,走下火车。 站台上,我爸正站在那里,背有些佝偻,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冲我挥了挥手。 “爸,我回来了。”我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就好,走吧,回家。” 退伍回来后,我第一站就去了农村看奶奶。 两年不见,奶奶的头发又白了不少,但一见到我,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顶天啊,两年不见,你精神多了,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我笑着抱住她,心里却有些酸楚。 奶奶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可她的身子却比记忆中瘦弱了许多。 从奶奶家出来后,我给翟瑞松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那个以前总不着调的小子居然上大学了。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调侃劲儿:“顶天,你小子退伍了?啥时候来找我玩啊?我现在可是大学生了,跟你这种‘社会人’不一样了!” 我笑着骂了他两句,心里却为他感到高兴。 然而,在这期间,我从奶奶和我爸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消息。 二叔在去年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二叔,那个关键时刻救我于危难的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我和我爸一起来到二叔的坟前。 墓碑上刻着“刘青林”三个字,简单却沉重。 我站在坟前,看着那熟悉的名字,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当初二叔救我,我恐怕早就遭了“柳仙儿”的毒手。可如今,我连最后一声“谢谢”都没来得及对他说。 我爸站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二叔走之前还念叨着你,说你在部队里一定能有出息。” 我擦了擦眼泪,心里更加难受。二叔的离去,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里,沉甸甸的。 我跪在二叔的墓碑前,手指轻轻摸过那冰冷的石碑,低声说道:“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混出个样的!” 到了晚上我爸领我回到家时,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一丝陌生。 两年没回来,屋子里的陈设似乎没变,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客厅的墙上挂满了画作,有的是山水,有的是人物,笔触细腻,色彩鲜明。 墙角堆着画架、颜料和画笔,整个屋子俨然成了一间画室。 我站在门口,有些恍惚。 记忆中的家还是那个家,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感到新奇。 我好奇地问我爸:“爸,你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爸笑了笑,拿起画架上的画笔,擦了擦上面的颜料,说道:“自打你走后,我一个人回到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小时候我就喜欢画画,只是后来忙生计,一直没机会捡起来。现在正好有时间,就拿来打发打发时间。”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但我能听出他话里的孤独。 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画,发现每一幅都画得很用心,尤其是那幅山水画,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溪流,真的能让人感受到自然的宁静。 “爸,你画得真好。”我由衷地说道。 他摆摆手,笑道:“随便画着玩的,比不上那些专业的。不过,画画的时候,心里倒是挺踏实的。” 退伍在家的日子里,我的生活似乎回到了从前,却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事的时候,我会去网吧上上网,或者窝在家里看看电影,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以前和损友们一起闹腾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大家各忙各的,联系也少了。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或许,是习惯了部队的热闹,突然回到这种安静的生活,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吧。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快十一点了。 正想着今天该怎么打发时间,突然发现微信上有一条好友请求。 我点进去一看,加我的人竟然是职高同学李晓彤。 我愣了一下,随即通过了好友请求。 没过多久,李晓彤发来消息:“你怎么当兵之前也不告诉咱们这帮老同学一声?大家都以为你不念了呢!” 我苦笑了一下,心里有些复杂。 当初因为柳仙儿的事情,我几乎没再去过学校,同学们都以为我辍学了,谁也不知道我后来去当了兵。 李晓彤告诉我,她是通过翟子要到了我的微信。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翟子这家伙,还是那么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我们聊了很久,从职高时的趣事聊到各自的生活。 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文字,又将我拉回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聊着聊着,李晓彤发来一句:“对了,我要结婚了,婚礼定在大后天。老家的传统是女方家里要单独预备一下,你要不要来?” 我心想,原来是找我随礼呀,我还以为她喜欢我呢! 心里忍不住自嘲了一下,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老同学开口了,我也不能说不去,毕竟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我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行啊,什么时候?在哪儿?我看看能不能赶上蹭顿饭。” 发完消息,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李晓彤很快回复了我时间和地点,还加了一句:“放心,饭管够,礼金随意!”我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还是那么爽快。 不过,要去的话,礼金肯定也不能太少,毕竟同学一场。 按照老家的传统,女方在结婚前一天会预备酒席,招待娘家的亲朋好友。 当天一大早,我就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最体面的衣服,还特意抓了个发型,心里暗想:“等李晓彤看到哥们现在的模样,让她后悔去吧!” 虽然知道这想法有点幼稚,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了一下。 大约上午九点左右,我按照李晓彤给的地址,来到了我们县城的岫岩村。 刚下出租车,就看见李晓彤、张雪,还有几个应该是李晓彤亲戚的人站在村口,正热情地迎接来参加酒宴的客人。 李晓彤一看到我,眼睛一亮,笑着迎了上来:“哟,这不是咱们的兵哥哥吗?两年不见,果然精神了不少啊!” 张雪也跟着打趣:“是啊,差点没认出来,比以前帅了嘛!” 我笑着挠了挠头,故作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就是随便收拾了一下。”心里却暗自得意,看来今天的打扮没白费功夫。 李晓彤拉着我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今天来的都是亲戚朋友,你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我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村。 村口到酒席的地方不远,路上还能闻到阵阵饭菜的香味,看来今天的酒席一定很丰盛。 到了酒席现场,果然热闹非凡。 院子里摆满了圆桌,桌上已经摆好了瓜子和香烟,亲戚朋友们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气氛很是热闹。 李晓彤把我拉到一旁的人堆里,我一看,全是职高时期的老同学,大家见到我,纷纷笑着打招呼,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我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新郎,便随口问道:“怎么没见新郎啊?” 同学们笑着解释:“明天才是婚礼的正日子呢,今天是娘家人预备,新郎不在这儿。” 我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脑门,心里却有点好奇,还想看看新郎长啥样,到底有没有哥们我帅呢。 由于离开席还有一个小时,我们一群人在这儿干坐着也不自在。 李晓彤便提议:“要不咱们去村南头的小河逛逛吧,反正时间还早。”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便都跟着她往村南头走去。 当我们一群人走到村里一户房子时,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只见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淹没了原本的小路。 屋子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随风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整个房子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中,毫无一点生气。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奇地问李晓彤:“这家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荒凉?” 李晓彤一听,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低声说道:“这屋子不干净,你可别多问。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这家里死过人,一家子好几口子都死在里面了,可吓人了。你们千万别靠近,邪性的很!” 可这年头,只要有女生的地方就肯定有男生装逼,这话一点不假。 我们这群同学里,有个叫李响的家伙,上学的时候就比我还能装。 他一听说那屋子里死过人,立马来了劲,开始起哄:“哎,咱们进去看看呗,到底有没有鬼啊?顶天,你敢不敢?”说着,他还故意拍了我一下,眼神里满是挑衅。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一抬头,看见张雪和李晓彤她们几个女生正盯着我呢。 我心里一紧,要是这时候怂了,岂不是显得我没胆量?那我这兵不是白当了?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有啥不敢的?进去就进去,看看就看看!” 话音刚落,李晓彤突然拉住了我的袖子,低声说道:“顶天,别去了,那屋子真的不干净,听老人说里面邪性得很,万一出什么事……”她的语气里带着担忧,眼神也有些不安。 我愣了一下,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毛,可李响那家伙已经带头往屋子那边走了,其他同学也都跟了上去。 我看了看李晓彤,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就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说完,我轻轻挣开她的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李晓彤站在原地,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那屋子的传闻吓得不轻。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跟上来,只是远远地站在外面,冲我喊道:“顶天,你们小心点,别待太久!” ------------ 第九章 老屋诡事 进了这老房子的院子,我心里暗暗骂李响:“你装逼就装逼,拉上我干啥?”只见李响带着一帮同学在院子里舞舞扎扎,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他是真胆子大,还是装的。 突然,嘎吱一声,老房子那扇阴森森的木门被李响推开了。他回头冲我喊:“顶天,你干啥呢?来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为了面子,还是跟着他们进了那间老房子。 老房子里空间不大,却透着一股刺骨的阴冷。一群同学在里面走,显得有些拥挤。我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陈设非常老旧,墙上、天花板上挂满了蜘蛛网,地面和炕上积了厚厚的尘土,仿佛几十年没人住过似的。 我仔细打量着这间老房子,虽然灰尘很多,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地上、炕上甚至墙上都有一些黑漆漆的痕迹,像是干涸的油漆,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心里隐隐觉得,这房子的确有点邪门。 可李响却毫不在意,直接从屋地蹦到了炕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然后开始装逼的说:“村里传的那些吓唬人的话,都是骗小孩的!这里哪有鬼?都是自己吓自己!”他还特意提高了声音,强调道:“这世界上就他妈没有鬼!” 同学们听了他的话,竟然像一群傻子似的跟着附和,仿佛刚才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可就在这时,老房子那扇破门突然“嘎吱”一声,自动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像装了空调一样,温度骤降。原本就阴冷的屋子,此刻变得更加寒冷,甚至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哈气。这可是九月份的大热天,根本不合理! 同学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哆嗦,就连站在炕上的李响也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 张雪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有些发抖:“李响,我们走吧,这房子怪渗人的。晓彤都说里面不干净了,别在这儿待着了。” 李响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屋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大家都紧张地盯着那扇自动关上的门,谁也不敢再提“没有鬼”这种话了。 最后,李响装模作样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假装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皱着眉头说道:“诶呀,这扯不扯,马上要开席了,赶紧走,一会儿赶不上了。” 张雪和同学们一听,连忙回答道:“对…对…对,赶紧走!一会赶不上了” 李响从炕上跳下来,领着我们快步走到房门前。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手有些迟疑地搭在门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把推开了那扇破旧的门。同学们见状,立刻像逃命似的,一股脑地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我跟在最后面,等出了屋后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就在我走到院子中间时,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间老房子有些眼熟。于是我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看,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透过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我隐约看见屋子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浑身赤裸,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们站在炕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他们身边,好像还有两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孩,同样惨白着脸,眼神冰冷。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暗骂:“卧槽,为啥我每次都能遇到这种邪门的事!”不敢再多想,我赶紧加快脚步,顺着院门的方向跑去。可就在我即将跨出院门的那一刻,突然听见院子里竟然传来李晓彤的声音。 “有人吗?我脚扭了,谁过来帮我一下,我有点害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起来格外无助。 我愣了一下,心里疑惑:“李晓彤不是不敢进来吗?她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我本想喊李响和张雪他们帮忙,可那群“犊子玩意”自打跑出院门外后,早就没了影。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壮了壮胆,心想:“算了,谁让人家李晓彤以前是我的白月光呢,学生时代可是无数次夜晚的意淫对象……”我深吸一口气,转回身又跑进院子,但眼睛尽量不往那间老房子的方向看,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绕着院子找了一圈,却始终没看见李晓彤的身影,可她的声音明明就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我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晓彤,你在哪儿呢?” “顶天,我在这呢!”李晓彤的声音从院子的东边传来,听起来有些焦急。 于是我顺着李晓彤的声音找过去,可等我跑到地方,却只看见一面墙挡在面前。我这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隔壁院子里传出来的。 我看了看那面墙,不算太高,便手脚并用地翻了过去。落地后,果然看见李晓彤正坐在地上,捂着脚踝,脸色有些发白。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一边问,一边快步走过去扶她。 李晓彤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委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见李晓彤似乎不愿意说,我也没再追问,扶着她站起来,准备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李晓彤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一反常态的用手指向院子里不远处的一间旧屋子,低声说:“我想进去看看。”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她胆子不是很小吗?可怎么现在反而主动提出要进去? 不行!我必须要对李晓彤说出我心中的疑问。 我看着她的脸就准备发问,可当我看到她那双带着期待和恳求的眼睛时,我心里的疑虑居然瞬间消散了。于是我叹了口气,扶着她慢慢的朝那间旧屋走去。 到了屋子前,我发现这屋子虽然和之前那间老房子一样破旧,一样充满了年代感,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它没有老房子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反而透着一股被岁月侵蚀的凄凉。我扶着李晓彤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小,比之前那间老房子小了不少,陈设和老房子也属于同一个时期。但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反而让人感到一种沉重的旧时代感。我注意到,尽管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屋子里依然能看出打斗过的痕迹——歪倒的家具、碎裂的窗户,还有墙上几道深深的划痕。 这屋子给我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凄凉。仿佛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悲伤的故事,而岁月的尘埃将它掩埋。 就在这时,李晓彤突然“哎呀”一声叫了出来。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急忙问道:“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说:“刚才脚扭了,现在疼得要命。”说着,她弯下腰,用手拉起裤腿,露出了红肿的脚踝。 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只好走到屋子的炕边,想用手掸去炕上的灰尘,好让她坐下休息一会儿。可就当我用手摸到炕上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满是灰尘、发黄的炕革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隔着炕革摸上去的感觉鼓鼓的。 于是我俯下身子,用手掀开炕革,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掀开的瞬间,灰尘扑簌簌地扬起,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等灰尘散去我仔细一看,发现下面竟然放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包东西拿了出来,粗布已经有些发黄,摸上去粗糙而厚重。我解开粗布,发现里面还裹着一层牛皮纸,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但整体还算完整。我屏住呼吸,慢慢打开牛皮纸,最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本古朴的书。 书的封面是厚重的黄色纸板,上面用楷书写着四个大字——“醒世灵章”。字迹工整有力,透着一股庄重感。我轻轻翻开书,只见第一篇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工整的小楷,虽然不知道这本书过了多少岁月,但上面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见。 我合上书,转头看向李晓彤,心里有些发蒙。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说道:“既然是你发现的,就拿着呗,没准以后用得着呢。” 我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总感觉自打来到这个院子后,李晓彤就有些不一样。她的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丝深意,仿佛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想多说。此刻我终于忍不住了正想开口问她,她却突然的笑了,语气带着调侃:“干嘛这么盯着我?我可要结婚了,你别乱来啊。” 我顿时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哪跟哪啊,哥们我是那种人吗。”说完,我把书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我觉得在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所以也懒得再深究了。 我转头问她:“你脚怎么样了?明天都要结婚了,看你一瘸一拐的可不行。”李晓彤朝我笑了笑,摆摆手说:“行了,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能搞定。” 她顿了顿,又提醒我:“对了,席好像都开第二轮了吧,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 我点点头,然后扶着她慢慢走出屋子,走出了院子,最后朝着她们家酒席的方向走去。 路上,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破旧的屋子,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一切我好像在哪见过,可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当我扶着李晓彤快要走到酒席的地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轻轻松开我的胳膊,低声说道:“顶天,你先过去吧,我去趟厕所,一会儿就回来。”我点点头,看着她一瘸一拐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等我独自走到酒席的地方时,却发现李晓彤、张雪和李响他们已经在桌子前坐好了,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我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李响抬头看见我,笑着问:“顶天,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我没搭理李响,直接看向李晓彤,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这么快就到这儿了?刚才不是脚扭了吗?” 李晓彤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反问道:“什么脚扭了?我不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我还想问你呢,你去哪了?”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发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刚才不是你脚扭了,我扶着你回来的吗?” 李晓彤更加疑惑了,皱着眉头说:“顶天,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脚好好的,根本没扭啊。” 张雪也插话道:“对啊,顶天,你是不是糊涂了?当时晓彤在门口等着,大家都从老房子出来后,我们就一起回这了。” 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寒意,后背一阵发凉。刚才明明是我扶着李晓彤从隔壁院子回来的,怎么现在她却说根本没这回事?难道……我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李晓彤?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那本《醒世灵章》,心里一阵发毛。难道这一切,都和那间诡异的屋子有关?我正想再问几句,可看到李晓彤和张雪他们一脸疑惑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响见我脸色不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顶天,你是不是刚才在老房子里被吓到了?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勉强笑了笑,摇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没事,吃饭吧。” 说完,我坐了下来,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刚才的经历明明那么真实,怎么现在却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扶着李晓彤时的触感。可眼前的李晓彤,却一脸正常,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恍惚和反常。 农村的酒席确实比城里饭店的饭菜好吃多了。菜是现做的,热气腾腾,味道浓郁,每一口都带着乡土的气息。席间,我喝了两瓶啤酒,和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聊着过去的趣事和各自的近况。也许只有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我才能暂时忘记刚才发生诡异的事情。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李晓彤提议带我们去村头的小河逛逛,大家欣然同意。这次,我们特意避开了那间老房子,绕了远路过去。到了河边,只觉得空气微凉,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青葱的小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生机勃勃。一条蜿蜒的小河哗哗地流淌着,水声清脆悦耳。 李晓彤指着小河,笑着介绍道:“这条河叫昭苏太河,是我们村里的‘母亲河’,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儿玩。” 我蹲在河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一甩,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溅起一串水花。看着河面泛起的涟漪,我的思绪却飘远了。这几年经历的诡异事情,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从柳仙儿的事,到部队里的怪事,再到今天那间老屋的诡异经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暗中操控着我的命运。 我正出神,李晓彤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挺美的。”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我们在河边待了一会儿,便一起往回走。回到村里后,我和李晓彤道了别,独自回了家。 ------------ 第十章 命悬一线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县城的“天地人酒楼”参加李晓彤的婚礼。 看着台上穿着洁白婚纱的她,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失落,又像是释然。 她站在新郎身边,笑容灿烂,眼里满是幸福。 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为她祝福! 毕竟,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婚礼结束后,我回到家,洗了个澡,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书桌上,我坐在椅子,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得到的那本古书。 我轻轻翻开书页,泛黄的纸张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打开后。开篇第一页上,工整的写着一首诗: 天赐阴阳术, 乾坤定古今。 轮回无限处, 宿命刻骨深。 风起云深处, 星移斗转沉。 一念抉择定, 重燃天地心。 看完这首诗后,我又接着翻开了书的下一页,只见第二页上面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文言文。 我皱了皱眉,正觉得头疼,突然想起王参谋送我的那本古诗词词典。 于是,我赶紧从书架上翻出词典,对照着书上的文字,一点一点地查找译文。 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弄懂了这段文字的大意。 原来,它讲的是人活着都是为了一口气,如何通过特定的呼吸方法调和身体内的气,以达到身心平衡的状态。 书上还详细写了一段口诀和具体的呼吸方法。 我觉得挺有趣,便决定试一试。我盘腿坐在床上,按照书上的方法调整呼吸,心中默念着口诀。 渐渐地,我的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闭上眼后,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 大脑像是被清空了一样,没有任何杂念,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等我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身体轻松无比,像是刚刚睡了一场饱觉。 我看了看时间,惊讶地发现,整个过程竟然只用了大约五分钟。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心里不禁感叹:这书上的方法,还真是神奇! 于是,我对这本书瞬间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快速翻动书页。 纸张在指尖沙沙作响。 我随机翻开一篇,只见这一页上画着一幅插图,上面是一个符咒。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背页还写着使用方法,详细描述了如何绘制符咒、何时使用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 文字虽然有些晦涩,但大致能看懂。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不是跟林正英电影里演的一样吗?难道我真能像他一样抓鬼降妖?”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 可转念一想,最近经历的诡异事情实在太多,说不定这本书真的能派上用场。 我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反正试试也无妨,万一真有用呢?” 我看了一眼符咒的名称,上面写着“上卿御召通幽令”。 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一股狠劲,让我心里更加好奇。 于是,我从我爸的画架上找来了画笔、颜料和纸,按照书中的要求,把纸裁剪成合适的大小。 书中提到,这道符咒并不需要传统的开坛仪式,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深吸一口气,按照书中的指示,开始念起咒语。 首先是水咒: “此水非凡水,天河流方砚,上天云布雨,下地落九幽,人饮百病消,鬼吞鬼灭亡。” 我一边念,一边将清水倒入颜料盒中。 我拿起笔后,紧接着又念起笔咒: “笔走乾坤,画引阴阳,天地本生,万鬼伏藏。” 然后是墨咒: “神墨轻磨,天色变,神御九霄,万物生,风云变幻,虚莫测,吉凶祸福,一砚间。” 我将颜料倒在水中轻轻调匀。 最后是纸咒: “纸承天地灵,字载古今情,八卦入纸生,万古长存明。” 我将裁剪好的纸平铺在桌上,手指轻轻抚过纸面。 咒语念完后,我喊了一声“急急如律令”,然后我屏气凝神,将调好的颜料蘸在笔尖,照着书中的符咒图案,一气呵成地画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飞舞,符咒的图案逐渐显现出来。 画完后,我把笔头和笔尾掉了个位置后拿在手里,对着“符头”用笔尾在上面敲了三下。 这一切做完后,我坐在椅子上端详的看着我刚画好的符,心里有些得意,却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看这符的具体作用。 于是,我伸手拿起书,想看看书上的说明。 可就在此时,“咣!咣!咣!…”我家的门突然响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符胡乱塞进裤兜里,心里有些慌乱,生怕被人发现我在捣鼓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我快步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一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翟子!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吃惊地对翟子说:“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跑回来了?” 翟子咧嘴一笑,耸了耸肩:“怎么,我好哥们退伍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能请个假回来陪陪你?” 我看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还是这么不着调!不过,回来得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呢。” 我和翟子从我家出了门,时间还早,我们便找了家小饭馆,简单吃了个午饭。 饭桌上,翟子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调侃我:“哎,顶天,李晓彤结婚你心里是不是特难受?我看你今天在婚礼上那表情,跟丢了魂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得了吧,我那是为她高兴。倒是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会是学校把你开除了吧?” 翟子嘿嘿一笑,摆摆手:“哪能啊!我可是正经请假回来的,专门陪你散心。再说了,李晓彤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凑个热闹?” 我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狐疑地看着他:“等等,你不是没赶上上午的婚礼吗?怎么知道我在婚礼上的表情?” 翟子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嘛……其实我昨晚就回来了,只是今早睡过头了,没赶上婚礼。等我赶到饭店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散场了。我就躲在门口偷偷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你站在那儿,一脸‘我失恋了’的表情。” 我气得差点把筷子扔他脸上:“你爹老篮子的,睡过头还有理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靠谱的兄弟!” 翟子赶紧赔笑:“别生气嘛,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再说了,婚礼哪有陪你喝酒重要?”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吃完饭,翟子提议去网吧打游戏,等晚上再喝酒。 我点点头,反正也没别的事干。 到了网吧,我们开了两台机子,翟子一坐下就嚷嚷着要打《英雄联盟》。 结果这小子选了个亚索,一进游戏就开始疯狂送人头,还嘴硬地说:“我这叫战略性牺牲,懂不懂?” 我选了打野,结果每次去帮他抓人,他都先冲上去送一波,气得我直拍桌子:“翟子,你能不能别送了?再送咱俩这把就没了!” 翟子却一脸无所谓,笑嘻嘻地说:“怕啥,游戏嘛,开心最重要!你看我这操作,多飘逸!”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最后,我们连输了三把,翟子还意犹未尽地问我:“再来一把?” 我赶紧摆手:“算了算了,再打下去我血压都要上来了。” 晚上七点,翟子蹲在烧烤摊塑料凳上,举着啤酒瓶冲我呜嗷火喊的:“今天我请客!由翟老板买单!“老板拿着账单过来时,他用十分装逼的造型从钱包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潇洒的对老板说:“不用找了!” 翟子喝得满脸通红,拍着我的肩膀说:“顶天,走,咱们嚎两嗓子去!今天必须给你安排明白的!” 看着翟子都喝上听了,我本来想拒绝,但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跟着去了。 K T V包厢门推开那刻,六七个穿着吊带露脐装的姑娘依次地走进来。 水晶吊灯下,她们腿上的小丝袜看着我一阵眼晕。 翟子跟选妃似的挨个打量,最后点了两个腿最长的:“要左边这个,右边那个,中间那个......哎等等,你俩换下位置我再看眼。“ 等姑娘们坐下,翟子搂着个粉发女孩开始鬼哭狼嚎:“我的唇~吻不到~我爱的人~“那调跑的都快到塔利班了。 我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坐在沙发角落里,默默喝着啤酒。 可另一个女孩长得有点像欧阳娜娜,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笑着说:“哥,我叫乔婷倩。” 我心想,这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着她的笑容,我竟然想起了李晓彤。 正好退伍费自己留了点,于是我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拍在桌子上,豪气地说:“来,亲我一口!” 乔婷倩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凑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顿时觉得脸上发烫,心里美滋滋的。 翟子在一旁起哄:“哎哟,顶天,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过得太紧绷了!” 我们继续喝酒唱歌,气氛越来越热闹。 乔婷倩靠在我的身边,时不时给我起啤酒,还跟我碰杯。 慢慢的我感觉喝得有点上头,感觉得自己有点晕晕的。 于是我便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晕乎乎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整个人都感觉飘了起来。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包厢里闪烁的灯光,整个人都懵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敲锣打鼓。 我低头一看,裤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块烟灰! 我直起腰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掸,结果一颗珠子从我胸前滑落掉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摔成了两半。 我好奇的弯起腰,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不是老和尚给我的那颗佛珠吗?怎么从红布袋里掉出来了? 再一摸,胸前的红布袋,发现布袋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里面的香灰洒得我满身都是。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裤子上沾的不是烟灰,而是红布袋里的香灰! “完了完了......“我心里一阵发慌,手忙脚乱地想收拾,可香灰却越抹越多,弄得我满手都是。 翟子凑过来,一脸嫌弃:“你干啥呢?喝蒙了?“ 我没心思跟他贫,脑子里乱成一团,此刻终于明白老和尚当初对我嘱咐了。 突然,我打了个哆嗦!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窜了上来,那种感觉竟有些熟悉。 我的头变得越来越沉,耳边乱哄哄的音乐声也变的越来越小。 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耷拉,只能隐约看见翟子一脸紧张地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喊什么?。 一旁的乔婷倩害怕地捂着嘴,眼里满是惊恐。 就在这时,一个渗人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 “你该还债了!……” 我眼前一黑,彻底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样。 四周一片昏暗,像是深夜里的村庄小路,脚下的路模糊不清。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脑袋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指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我看到许多“人”,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有的走在我前面,有的跟在我后面,但最终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我试着转身,向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大叔打招呼,想问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可他却像完全听不见我说话似的,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发慌,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不想理我。 于是我又试着和其他人搭话,可结果都一样! 他们全都像木偶一样,不停地迈着步子,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只有我,还能思考,还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走近一看,那竟是一座由砖块垒成的小房子,房子矮小得离谱,大概还不到一米高。 然而,走在我前面的人到了房门前,身体突然化作一点亮光,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这样消失在那座小房子里。 我站在不远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犹豫片刻,我也尝试迈向那坐小房子。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我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瞬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包裹住。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爆发开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光芒消散后,我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惊呆了! 那座原本只有一米高的小房子,此刻竟然变得高大无比,巍然矗立在我面前。 房子的门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着:“作事奸邪任尔焚香无益”,下联是:“居心正直见吾不拜何妨”,横批则是四个大字:“国泰民安”。 ------------ 第十一章 危机四伏 我走进那间房子,发现里面挤满了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不知道在等什么。 人群中,有几个穿着古代衙役服装的人来回巡视,手里拿着册子,像是在登记。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 我可能已经死了。 可没想到,死后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其中一名“衙役”手里拿着本子,向我走来。 当“他”走近后看到我的脸时,却突然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一把将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顶天?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我仔细打量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喊出声:“二叔?!” 没错,站在我面前的“衙役”,正是当初帮我摆脱柳仙儿的二叔! 二叔听到我喊他,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摇了摇头,示意我小声点。 他松开手后,低声问我:“你怎么到城隍庙了?难道……你被柳仙儿害了?” 我点点头,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二叔说了一遍。 二叔听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呢?” 我也有些好奇,便问二叔:“你怎么也在这里?而且……你好像还是管这些鬼的?” 二叔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生前是吃阴间饭的,死后必须在城隍庙做满三年的鬼差,才能去地府投胎。” 说完,二叔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皱起眉头:“不对啊,顶天,你死后……没有别的感觉吗?” 我愣了一下,心想人都死了还能有啥感觉?但没好意思这么说,只是摇了摇头。 二叔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这不对劲啊。正常来说,人死之后七天之内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思想,只会根据指引来到城隍庙登记身份。七天之后,才能恢复意识。可你……怎么一死就这么清醒?” 我听二叔这么一说,也有些懵了:“二叔,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 二叔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顶天,你这几天除了玩,还干什么了?” 我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努力回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把今天画符的事情告诉了二叔。 二叔听完,眼睛一亮,急忙问我:“那道符呢?还在吗?” 我摸了摸裤兜,果然摸到了那张符,赶紧掏出来递给二叔。 二叔接过符,仔细端详了半天,嘴里不停地念叨:“大造化啊,真是大造化!” 我听得一头雾水:“二叔,这符……有什么问题吗?” 二叔指着符解释道:“这道符可不简单,它承载着下通阴阳的能力。你之所以死后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就是因为这道符的作用。不过……”他顿了顿,指着符咒上的一处痕迹,“这符是被强行催动的,符胆只燃尽了一半。应该是你突然死亡,意外的催动了这道符。” 说完,二叔伸手摸了摸我左手的中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顶天,你现在还没死透,你的身体还没咽气。如果你现在回到你的身体上,说不定还能活过来!” 我一听还能复活,顿时精神一振,可二叔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一阵苦恼:“你还记得这道符的咒语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懊恼地说:“那本书我还没来得及看完,就被翟子叫走了。” 二叔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二叔让我先躲在一旁,自己则走到城隍庙门口,对把门的两名鬼差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捆厚厚的冥币,悄悄塞到其中一名鬼差手里。 那两名鬼差相互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随后其中一人迅速将那捆冥币塞进了袖口。 收了钱的鬼差立刻挺直了腰板,走到大厅中央,对着那群排队的鬼魂大声喊道:“都排好队!别乱动!” 趁着这机会,二叔一把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出了城隍庙的大门。 一出门口,我和二叔的身体突然化作两道光芒,轻轻落在地上。 等我再站起来时,眼前的城隍庙已经恢复成了以前那种一米多高的小房子模样。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严肃:“顶天,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得赶紧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要是耽误太久,身体咽了气,你就真的活不过来了。” 我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心里一片茫然:“二叔,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啊!” 二叔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果你能记起那道符的咒语,就能找到自己的身体。可现在……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二叔冲我摆了摆手,身体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城隍庙里。 我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独自在路上迷茫地走着,心里忍不住嘀咕: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自从在大顶山砍死那条蛇之后,怪事一件接一件,这次倒好,直接把自己玩死了! 想着想着,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摸根烟抽抽,结果除了那张符,啥也没有。 我盯着那张符,心里一阵无语:看来死后除了这张符,生前的东西一样都带不来。 不过,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吐槽:“这明显是bug啊!衣服怎么就能带过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条大狐狸从我身边“嗖”地一下窜了过去,停在我面前。 那狐狸浑身漆黑,只有胸前有一片雪白的毛。 它背对着我,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灵性,然后转过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我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狐狸是不是在给我指路? 于是,我赶紧跟了上去。 狐狸跑得飞快,我虽然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不到累,但也得拼命才能跟上。 跑着跑着,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渐渐亮了起来,头顶上出现了月亮和星星,脚下的路也变得清晰起来。 路边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周围的建筑也渐渐显现出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跑回了住的小县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狐狸带着我穿过几条小巷,拐过几个路口,最后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 它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催促,然后“嗖”地一下消失了。 “诶我去,这啥情况!。”看见狐狸消失后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我正纳闷呢,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一个***在我身边,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衣摆随风轻轻摆动,显得格外潇洒。 他的脸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像是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竟然比我还帅那么一点点! 我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年头,连鬼都这么卷了吗?穿风衣就算了,还长得这么帅,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松:“跟了一路,累了吧?”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接着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身体。” 说完,他转身朝医院里走去。 我站在原地,心里一阵无语:“这家伙,连走路都这么拽儿……” 我跟着那个男人来到医院的楼梯间,他指了指楼上,语气轻松:“你的身体就在三楼的重症监护室,赶紧去吧。” 我连忙抱拳,一脸诚恳:“感谢大哥救小弟一命!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他看我这么正经,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风衣都跟着抖了起来:“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我叫胡庆辰。”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犯嘀咕:这名字怎么听着像个卖炸串的? 正想着,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珠子递给我,像是手串又像是佛珠。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发现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地摊上两三块钱的货色,心里顿时有点怀疑:“这……啥呀?” 胡庆辰看我一脸狐疑,笑得更加灿烂:“别看了,赶紧去吧,再磨蹭你身体可就凉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跟他告别,转身就往三楼跑。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我刚要推门进去,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我回头一看,一个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正死死地盯着我。 那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可那双眼睛却冷冰冰的,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试探着问:“你……能看见我?” 老太太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觉得呢?” “她”一开口。我顿时惊了,那声音,分明是柳仙儿!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心里直打鼓:“这老妖怪怎么阴魂不散啊!” 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走廊另一头的椅子上,我爸正靠在那里睡着了。 他胡子拉碴,脸色疲惫,显然是熬了很久。 旁边,我奶奶坐在椅子上。眼睛红红的,显然是一夜没合眼。 我心里一酸,顾不上害怕,转身就要往重症监护室里冲。 可柳仙儿的声音却在我身后恶狠狠地响起:“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柳仙儿冷笑一声,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魂都要散了,拔腿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跑。 医院的走廊灯光开始变得一闪一闪的,护士站的护士们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有的甚至直接躲进了值班室。 就在我跑到我奶奶身边时,她突然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道:“我好像看见顶天了……” 我爸此时也醒了,扶着奶奶的肩膀,眼里满是泪水:“妈,您别吓我,顶天他还躺在里面呢……” 我看着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 就在这时,柳仙儿已经追到了我身后,把我逼到了走廊的角落里。 她咧着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脸阴邪地说:“这次,你跑不了了吧?”她伸出手,朝我抓来。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我手腕上胡庆辰给的那串珠子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直接把柳仙儿震飞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手串,心里一阵狂喜:“老胡啊老胡,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柳仙儿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手串,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有这么大的造化?!” 我听得一脸无语,心里暗骂:“我还有个屁的造化!我他妈都快被你造死了!” 趁着柳仙儿还没缓过神来,我拔腿就往重症监护室跑。 可她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很快又追了上来。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她再次朝我扑了过来。 我忍无可忍,一咬牙,把手串从手腕上摘下来,对准她的身上狠狠扔了过去。 “啪!”手串碰到柳仙儿的瞬间,又是一道光闪过,她再次被弹飞了。 我趁机冲进重症监护室,手刚碰到门,身体就直接穿了过去。 房间里,我的身体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嘴上戴着呼吸机,心电图的波形微弱得几乎要变成一条直线。 我顾不上多想,直接朝自己的身体扑了过去。 就在我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劈开了一样,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挂着输液。 我一把扯下呼吸机的口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一阵狂喜:“我活过来了!” 医生和护士们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有人惊呼:“这简直是医学奇迹!都已经脑死亡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正当大家为我欢呼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抬头一看,一名医生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神凶狠,嘴角挂着笑,明显是被柳仙儿附体了! 柳仙儿附身的医生掐着我脖子的瞬间,重症监护室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 原本围在我床边的医生护士们看见这离奇的场面后,都一股脑的逃了出去。 慌乱中有人撞翻了输液架,玻璃碎裂声混着此起彼伏的“闹鬼了“的喊叫声。 我爸和我奶奶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突然听见重症监护室里传来一阵杂闹的声响。 紧接着,一群医生护士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像是见了鬼似的。 我爸和我奶奶对视一眼,心里顿时一惊,顾不上多想,直接冲进了重症监护室。 柳仙儿见我爸和我奶奶冲了进来,那张扭曲的脸缓缓转向他们。 紧接着,重症监护室的门被一阵冷风吹过“砰”的一下重重关上。 屋内的温度瞬间骤降,空气中散发着袭人的寒意。 柳仙儿操控着医生的身体,缓缓抬起手,指向我爸和我奶奶,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们来得正好……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他死!” 我奶奶听完柳仙儿的话,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我求求你……放过我孙子吧!你要是真想报仇,就把我这条命拿走吧……我替他偿命!” 她一边说,一边用满是皱纹的手抹着眼泪,身子因为抽泣微微发抖。 我爸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拳头攥得死死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重症监护室里,只剩下我奶奶的哀求声和柳仙儿那渗人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 第十二章 新的开始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股的气息夹杂着冷风席卷而来,直接钻进了我爸的身体。 我爸的身子猛地一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声音也变成了胡庆辰那熟悉的腔调:“柳百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的仇也算报了。如今他死而复生,这是天意,你难道要逆天而行吗?” 柳仙儿听到胡庆辰的声音,脸变得更加狰狞,恶狠狠地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的鬼!别说你,就是老黑来了,我也不给面子!” 胡庆辰哼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柳百顺,我现在是给你面子跟你谈。长生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话也是他让我带到的。你要是还执迷不悟,百年的道行可就废了。” 柳仙儿死死盯着胡庆辰,嘴里咆哮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胡庆辰显然也没了耐心,指着柳仙儿厉声道:“柳百顺,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你私自上人身,已经坏了规矩,还不知错吗?” 柳仙儿听到这里,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懊恼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紧接着,附身的那名医生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柳仙儿走了,空气中那股阴冷的气也随之消散。 我看的出来,她依旧不甘心,但她似乎对那个“长生老爷”充满了畏惧。 我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里却忍不住好奇:那个长生老爷,到底是个怎样神秘的存在?连柳仙儿这样的妖怪都怕他…… 柳仙儿的事情虽然解决了,我也算是安全了,但被她附身的那名医生却倒了霉。 胡庆辰从我爸的身上走后,警察也随之赶到了,直接以涉嫌谋杀的罪名把那名医生带走了。 后来,我爸找到医院的领导,又跑去警察局那解释了半天,再加上医院也不想把这种诡异的事情闹大。 毕竟那天晚上除了值班的几名医生护士,没几个人知道具体情况。 院长私下找那几个人谈了话,要求他们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最终,那名医生被放了出来,但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没过几天他就主动申请调到了档案室工作。 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 过了很久,我从一个在这家医院工作的朋友口中得知,自从我和柳仙儿那件事之后,我之前住的那间重症监护室就被改成了仓库,而且医院里的人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那晚的事。 可能是那件事太过于诡异,医院里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值夜班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那个仓库,甚至连提都别提。 如今我的事情解决了,我给翟子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电话那头,一向大大咧咧的翟子居然哭了。 他哽咽着告诉我,那天在K T V,我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把他吓坏了。 他手忙脚乱地打了120,一路跟着救护车到医院,还通知了我爸。 当医生摇着头说“来晚了”的时候,翟子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以为是他拉着我喝酒才害了我,自责得不行。 我爸虽然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翟子的肩膀让他先回家,但翟子回去后一宿都没睡,脑子里全是我的样子。 他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就怕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也湿了。 平时翟子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在乎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改天请你喝酒,这次我请客!” 翟子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有点抖:“滚犊子吧!你还敢提喝酒?以后谁再让你碰酒,我跟他急!” 我笑了笑,心里却暖暖的。 这次经历让我明白,生命是如此脆弱,而亲情和友情却是如此珍贵。 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再让他们为我担心。 也正是因为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我开始认真研究那本古书。 书里记载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除了符咒,还有各种阵法、口诀和结印的手法。 我也终于明白,符咒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手一扔就能起作用,而是必须配合特定的咒语和手诀才能生效。 刚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胡庆辰站在我的面前,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小子,你以后要脚踏实地,别再吊儿郎当的了。“ 说完,他把当初我用来砸柳仙儿的那只手串重新递给了我,语气郑重地嘱咐道:“这次可别再弄丢了。“ 我醒来后,发现那只手串竟然真的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头。 我把它戴在手上,心里默默地说:“谢了,老胡。“ 我不是富二代,从医院出来在家躺了几天后,我爸看我整天无所事事,终于忍不住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游手好闲的,找个班上吧!” 我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我爸托朋友在市里给我找了个厂子的工作,说是环境好,厂房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食堂和宿舍,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于是,我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开启了打工人生。 我原本计划着在厂子里干几年,攒点钱回县城开个小店,做点小买卖,过上悠闲的日子。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巴掌! 这厂子是生产汽车线束的,我的工作就是拿着防水胶带,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流水线上疯狂地缠线束。 每天轮着膀子干,生怕生产线转过去我的活还没干完,简直比狗还累。 最让我崩溃的是,这工作居然是二班倒,上十二小时,休息十二小时。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本以为能赶紧溜回宿舍躺平,结果负责我们这条流水线的班长还要开个会,讲评一下当天的工作。 我站在那儿,眼皮直打架,心里疯狂吐槽:“你是真把哥们当牛马啊!这比上学还累!” 就这样,我在厂子里硬是咬牙坚持了一个月,终于等到发工资的那天。 我拿着那点微薄的薪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地方,老子不干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厂子,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进厂了!” 翟子的学校也在本市,我把他叫了出来。 晚上,我们俩坐在网吧里,我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手里翻着招工报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翟子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问我:“你不干了,为啥不回家?” 我吐了个烟圈,无奈地说:“我爸为了给我找这个厂子的工作,托了不少关系,还花了钱。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他非得骂死我不可。” 翟子点点头,又问:“那你以后打算干点啥?” 我耸耸肩,苦笑道:“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我反问他:“你呢?以后想干啥?” 翟子一边操作着游戏角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爸妈让我大学毕业之后报个班,考个编。” 我听完这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翟子的未来是一片光明,而我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连个方向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招工报纸,突然发现一个新开的楼盘在招保安,便随口对翟子说:“我想去试试这个。” 翟子一听,差点把游戏里的角色给送掉,转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你疯了吧?你这么年轻去当保安?那有啥前途啊!” 我苦笑了一声,自嘲道:“前途?我哪有什么前途啊!反正老了也是干保安、打更的活,这不正好少走几十年弯路,一步到位嘛!” 翟子被我这话逗笑了,可我却笑不出来。 看着网吧里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有的在打游戏,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追剧,而我却只能在这里翻着招工报纸,想着明天该怎么办。 人生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我掐灭了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物业公司。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体型胖胖的、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杯枸杞泡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问:“你就是来应聘保安的?”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忐忑。 他站起来,绕着办公桌走了过来,肚子上的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 他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道:“我姓胡,胡友才,是这里的物业经理。听说你是退伍军人?” 我点点头,心里暗想:“胡友才?这名字听着怎么像是‘忽悠才’?” 胡经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一拍大腿:“来,站个军姿给我看看!” 我心里一阵无语,但为了生活,还是硬着头皮挺直腰板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胡经理围着我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赞:“不错不错,不愧是当过兵的,站得跟电线杆似的!”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说:“你才是电线杆,你全家都是电线杆!” 胡经理满意地点点头,坐回椅子上,端起枸杞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工资嘛,一个月两千二,干满一年转正,两千八。怎么样,干不干?干的话明天就能上班。” 我听完心里一阵凉飕飕的,这工资比我之前在厂子里还低。 但想想自己也没啥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干!” 胡经理一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年轻人有前途!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报到!” 我走出物业公司,拿着报纸在附近转悠,想找个便宜点的住处。 绕了一大圈,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我按着报纸上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嗓门很大的女性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哗啦哗啦”的麻将声。 “喂?谁啊?”她的声音像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震得我耳朵发麻。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我赶紧说道。 “哦,租房子的啊?等着!”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连个“再见”都没说。 我站在楼下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心里忍不住说:“这房东是打麻将打上瘾了,多长时间了!太不拿我当人了。” 正当我准备再打个电话催催时,楼里传来一阵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一个身材微胖、头发乱糟糟的中年女人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嘴角叼着一根烟,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她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睡衣,脚上趿拉着一双破拖鞋。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烟圈:“看房的?” 我点点头,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上走:“跟上!” 我跟着她上了二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上还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小广告。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轴“吱呀”一声。 “喏,就这间。”她指了指屋里,我探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房间里破破烂烂的,墙皮剥落,地板上的瓷砖也裂了好几块,窗户上还糊着几张旧报纸。 唯一的好处是,屋里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 “一个月六百,水电另算。”她叼着烟,语气不容商量。 我算了算,刨去房租,我还能剩下一千六,勉强够生活,便点头答应了。 她接过我递过去的钱,数都没数就塞进了睡衣口袋,然后转身打开对面的门,里面传来一阵麻将声和笑声。 “行了,你自己收拾吧,有事再找我。”她说完就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口,听着对面传来的麻将声,心里默默念叨:“这房东,还真是个头子。” 等我把出租屋打扫完安顿好行李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我便下了楼,准备找点吃的。 在离我租的房子不远处,有一家小饭馆,饭馆的店面很破旧甚至招牌上的几个字都花了。 但里面却传出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于是我快步走到饭店门前,随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店,环绕了一下四周环境,还行!虽然店里整体有些老旧但桌椅板凳擦得还算干净,于是我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见我坐下后,立刻热情地走了过来! 她一手拿着菜单,一手提着热水壶,到了我桌前先是给我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笑眯眯地问:“小伙子,吃点啥?” 我接过菜单,翻了翻,指着上面的“尖椒干豆腐”说:“来一份这个。” 老板娘点点头,转身对着后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时尚…尖椒干豆腐!” 我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心里嘀咕:“时尚尖椒干豆腐?这菜名还能这么叫?难道他们家菜还能吃出时尚感?” 我强忍着笑,又指着菜单上的“溜肉段”说:“再来一份这个。” 老板娘又扯着嗓子喊:“时尚溜肉段!” 这下我彻底绷不住了,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暗想:“这饭馆的菜名怎么都这么‘时尚’?难道是为了掩盖菜品的土味?” 正当我憋笑憋得脸通红时,后厨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你拿着笔是干啥的?就记呗,老喊我干啥?我哪有功夫记这玩意啊!” 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后厨有个叫“时尚”的人!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笑得直拍桌子。 老板娘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完全不知道我在笑啥。 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心里默默念叨:“这饭馆,真是‘时尚’!” ------------ 第十三章 邪物 我顺理成章的到小区当起了保安, 当天和我一起报到的还有四个年轻人。 他们看起来都挺精神,一问才知道,原来都是当过兵的。 有个叫贾旭的,比我还小一岁,但那股子劲儿比我当年还冲。 我们这帮保安里没有队长,大家都听物业经理的指挥。 经理胡友才,整天笑眯眯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动不动就给我们画大饼,说什么“好好干,以后有机会从我们这群人选个队长出来,我看好你们”。 我们几个私下里都笑他,觉得他忽悠人的本事比当经理的本事强多了。 我的工作就是每天除了在小区门前站岗就是在小区里面巡逻。 并每四天值个夜班,算来算去其实也算轻松。 不过,这小区里的人可都不简单,个个都是有钱人,开豪车、穿名牌,走路都带风。 可惜,他们对我们这些保安的态度可就没那么“带风”了。 每次车子进小区,抬杆稍微慢了点,他们就开始骂骂咧咧,好像我们欠了他们几百万似的。 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们骂他们的,我干我的,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见。 但在这群业主里,有一个人让我印象特别深。 她叫李馨雨,比我大两岁,是个年轻的女业主,开着一辆奔驰,不光人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很讲究,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可她和别的业主不一样,从来不摆架子,见了我们总是乐呵呵的。 站岗的时候,她怕我们热,经常给我们买水,有时候还会买雪糕。 有一次,她甚至给我带了一杯冰咖啡,说是专门从星巴克买的。 我当时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心想这年头还有这么善良的业主,真是少见。 不过,我这个人吧,天生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性子。 站岗的时候,我经常偷懒,找个阴凉地儿一靠,帽子往下一拉,假装在认真执勤,其实是在打盹儿。 有一次,我正靠着墙打瞌睡,突然听到有人喊:“保安!保安!”我猛地一激灵,帽子都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戴上。 结果一看,是李馨雨。她站在我面前,笑得前仰后合,说:“你这保安当得可真够‘敬业’的啊!” 我尴尬得脸都红了,赶紧站直了身子,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李姐,我这是在……在观察敌情!”她听了笑得更厉害了,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别装了,天这么热,偷懒就偷懒吧,别中暑了就行。” 从那以后,我对李馨雨的印象更好了。她不仅人善良,还特别善解人意。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我在这个小区干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虽说平时在业主面前低眉顺眼的,像条看门狗似的,但有些时候,我们可就不是普通的保安了。 你平时在外面说我是小保安,我不怪你,但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 这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骑着电动车停在小区门口,戴着头盔,一副扬了二正的表情,冲我嚷嚷:“大哥,你让我进去吧,我真不是送外卖的,我是饭馆的!”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怎么有点虎了吧唧的,便故意板着脸说:“那不一回事吗?送外卖的和饭馆的,不都是送餐的吗?”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突然把手伸进裤兜。我一看这动作,以为他要掏什么凶器,赶紧抄起岗亭里的警棍,准备随时应对。 结果他翻了半天,居然掏出一根烟,笑嘻嘻地递过来:“来,来,大哥,抽抽抽!” 我看着他那一脸谄媚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接过烟,心想这小子还挺上道,便问他:“你给哪户业主送啊?”他赶紧举起手里的餐盒,笑嘻嘻地说:“十号楼二单元1001,李馨雨家。” 我一听是李姐家,心里顿时软了几分。 李馨雨平时对我们这些保安挺照顾的,我也不好为难她的外卖小哥,便冲他吼了一声:“进去吧!” 他冷不丁听我突然提高嗓门,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餐盒差点没扔出去。 我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子还真是有意思,刚才还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这会儿却被我一声吼吓得魂都快没了。 他赶紧骑上电动车,一溜烟地往小区里窜,生怕我再反悔似的。 等他走远了,我把烟点着,靠在岗亭边上,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保安当得,有时候还真有点意思。 虽然平时在业主面前得装孙子,但偶尔也能当回“大哥”,享受一下被人敬畏的感觉。 尤其是这种时候,看着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送餐员在我面前点头哈腰的,心里还真有点小得意。 一晃又过去了好几天,这段时间我都没在小区里看见李馨雨。 今天早上九点钟左右我心里正琢磨着,“她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一直没露面。” 正站在保安室里想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经过。我定睛一看,正是多日未见的李馨雨。 可还没等我高兴起来,就注意到她身边还跟着个老头。 那老头大夏天的穿着一件中山装,也不嫌热,头发稀疏却梳得一丝不苟,嘴下面还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像个老不正经。 最搞笑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边走一边扇,扇子上写着“一身正气”四个大字,扇得那叫一个起劲儿。 我从保安室走出来,冲着李馨雨打了个招呼:“李姐,好久不见啊!” 可李馨雨却没有了往日那种精神劲儿,只是疲惫地冲我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辛苦了……顶天。” 我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她的脸,发现她面容憔悴,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即使化了妆也遮不住。 更让我在意的是,从她身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但闻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那老头见我跟李馨雨说话,立刻凑了过来,用他那把“一身正气”的折扇指了指我问道:“小伙子,你是这儿的保安吧?”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自顾自地扇起了扇子,摇头晃脑地说:“嗯,不错不错,年轻人干保安,有前途!我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好,那会儿我走南闯北,风吹日晒的,哪有你现在站在岗亭这么舒服……” 我听着他滔滔不绝地吹着牛逼,心里一阵无语,心想这老头是不是有点自来熟啊? 李馨雨似乎也有点尴尬,轻轻拉了拉老头的袖子,低声说:“大师,咱们赶紧走吧。” 老头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冲我挥了挥扇子:“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 等他们走远了,我用手肘捅了捅站在我旁边的贾旭,低声问:“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贾旭一脸困惑地摇摇头:“没有啊。” 我又强调了一遍:“就是从李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贾旭一听,立刻摆出一副花痴样,陶醉地说:“啊,那我闻见了!是淡淡的香水味,还有诱人的女人味……” 我看着他那一脸陶醉的表情,顿时无语,心想:这孩子怎么跟我以前一个逼样,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不过李馨雨管刚才的老头好像叫大师…我心中隐隐感觉事情透着古怪。 我正站在岗楼那思绪着,突然一声“大哥”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抬头一看,正是前几天那个送餐的小子。 他戴着头盔,手里提着餐盒,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这次我也没心思逗他,知道他是去李馨雨家送餐的,便直接打开了小区的门,放他进去了。 他进去没多久,就匆匆忙忙地出来了,骑上电动车一溜烟地跑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对贾旭说:“你帮我看一会儿,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贾旭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去哪儿啊?” 我摆摆手,随口敷衍道:“去趟厕所,憋不住了。” 他也没多问,点点头接过了我的岗。 我快步朝李馨雨家的方向走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到了李馨雨家楼层,我站了李馨雨家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却没人来开门。 我又按了一次,这次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李馨雨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里的疲惫更浓了。 “顶天?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编了个理由:“哦,我刚才看到有人来送餐,怕您家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李馨雨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家里有点事。” 虽然李馨雨嘴上说着没事,但就在她开门的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一股阴冷从她家里传来。 那种冷不是空调的凉气,而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屋子里传来和她身上一样怪味,但更加浓烈! 我竟被那怪味呛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李馨雨见我咳嗽,赶紧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顶天,你没事吧?” 我强忍着不适,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刚才被风吹到了。” 她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躲闪,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我也没再多问,只是应付了一句:“你没事就好,有事随时叫我。” 她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口,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屋子里的阴冷和那股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这屋子里肯定有某种邪物存在。 下午三点左右,趁着小区里人少,我独自躲在保安室里,翻出了那本古书。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终于在符咒篇中找到了一张符,太清上肃诛伐令! 书中注释写道:“天地人神鬼,邪魔魅怪妖,奉此令得诛杀。” 我心中一喜,这不正是我需要的吗?可再往下看,心里又凉了半截! 这符单凭人的修为是画不出来的,即使画出来也没用,必须开坛做法才能生效。 我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决定:不管多麻烦,今晚一定要把这事办了。 于是,我暂时把手里的活儿全权交给了贾旭,还特意给他买了两盒烟作为“酬劳”。 他乐呵呵地接过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天哥,这儿交给我,你忙你的!” 于是我便趁贾旭替我这段时间,跑出小区外准备起开坛的材料。 今晚是我一个人值班,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开坛。 我先用一块红布铺在保安室的桌子上,然后将桌子挪到正东方向,摆好方位。 接着,我拿出下午抽空买的三样水果,苹果、橘子和香蕉,整整齐齐地摆在红布上。 摆好供品后,我又取出事先准备的香烛、毛笔、鸡血和黄纸。 因为没买到朱砂,只能用鸡血代替了。 我将两根蜡烛摆在桌子的两侧,点燃后,我跪在地上,手持三炷香。 照着书中的记载,口中念念有词:“太清在上,乾坤为鉴!吾持天威,号令万灵!五方神将,随吾诛邪!符动山河,灭尽邪祟!人神鬼妖,听吾敕令!顺者昌,逆者亡!天罡正炁,荡涤乾坤!地煞凶威,诛灭不臣!一剑出,万邪伏!一符落,千魔诛!太清敕令,万法归宗!斩!斩!斩!杀!杀!杀!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把香插在了苹果上,又提起蘸了鸡血的毛笔,在黄纸上开始画符。 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我感觉手腕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符文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像是有一股气流在涌动。 画符的过程中,我口中不停地念着水咒、墨咒、纸咒,直到最后一笔画完,符纸上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黄光。 画完符后,我再次对着桌子三跪九拜,完成了整个仪式。 为了不让人起疑,我赶紧收起桌上的东西,将红布、供品和符纸小心翼翼地藏好。 做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依然紧绷着。 今晚,我必须再去李馨雨家一趟,看看那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小区里一片寂静,只有路灯在黑夜中亮着光。 我握着手中的符,心里暗暗想到:不管那屋子里有什么,我都得把它揪出来! 我掏出手机,给李馨雨发了条微信:“在吗?睡了没?” 毕竟大晚上的,我怕自己突然上门会吓到她。 没过多久,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是她的回复:“还没呢,有事吗?”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飞快地打字:“我一会儿要去你家,问你些事情。” 发完这条消息,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她会怎么反应。 果然,李馨雨显然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好吧。” 看到她的回复,我立刻快步朝她家的单元楼跑去。 用电梯卡刷开电梯,直奔她家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我就看见李馨雨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她没穿睡衣,而是还穿着早上见她时的那身打扮,但脸色比白天还要难看,煞白煞白的。 她看着我,勉强挤出笑容:“顶天,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走出电梯,站到她身旁,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李姐,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怪事?” 她一听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笑说:“顶天,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能遇到什么怪事?” 我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两天一直缠着你?” 这句话一出口,李馨雨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的笑容僵住了,眼睛里透着害怕和恐慌。 看到这个反应,我更加确信,她家里一定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 第十四章 鬼婴 我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一些:“李姐,你别怕,我就是来帮你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馨雨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些害怕:“顶天,我……我确实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也不敢说……” 李馨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事情发生在六天前的晚上。 那天,李馨雨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躺上了床,用手机放了一首音乐。 她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个夜晚的梦境却与往常的不同。 在梦里,她梦见了一个浑身沾满血的小孩。 它的身体蜷缩着,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并且身子下面拖着一条又黑又长的脐带。 小孩的眼睛漆黑,没有一丝感情,却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李馨雨。 它的咧着嘴,“嘿嘿”的笑着。 李馨雨想要逃跑,可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孩,鬼婴,慢慢地向她爬来。 终于,鬼婴爬到了床边。 它伸出灰白色的手拽着床单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等爬上床靠近李馨雨的脸时,它慢慢地张开了嘴。 嘴角越咧越大,最后竟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 此时李馨雨的心脏疯狂跳动,她想闭上眼睛,可眼皮却不听的使唤,无法合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满是尖牙的嘴朝她逼近。 “啊~!” 一声尖叫,李馨雨从恶梦中惊醒。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打开床头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房间,可梦境中的恐惧感却始终无法散去。 然而,这不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李馨雨都会陷入同样的梦境,每一次都在极度的恐惧中惊醒。 她的精神被折磨得几近崩溃。 最终,她决定去看心理医生,希望能找到一丝解脱。 可当心理医生听完她的描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放松。” 随后,医生给她开了一些镇静药物,叮嘱她按时服用。 李馨雨拿着药,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梦中的鬼婴如此真实,那种恐惧久久不散,怎么可能只是压力过大? 当天晚上,李馨雨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药瓶,久久不敢入睡。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害怕鬼婴会在现实里出现。 最终,她还是吞下了药片,希望药物能让她暂时逃离噩梦的纠缠。 药效很快发作,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了梦乡。 然而,梦境依旧。 那只鬼婴再次出现了,它又拖着那条长长的脐带,手脚并用地向她爬来。 这一次,它直接爬到了她的身上,坐在了胸口上。 李馨雨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想要挣扎,可身子依旧不听使唤。 突然,鬼婴的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真实的触感在喉咙上传来。 李馨雨憋得喘不上气,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这时,鬼婴的嘴里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还有……三天了。” 李馨雨再次从梦中惊醒,他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 身上的睡衣早已经被冷汗浸透,就连床单也湿了一大片。 李馨雨颤抖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冷静。 她回想着鬼婴对她说的那句“还有三天”是什么意思,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感到害怕。 之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身体也日渐虚弱。 每一次醒来,她都觉得自己离崩溃更近一步。 她逐渐得开始萌生自杀的念头,想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摆脱这个恐怖的噩梦。 然而,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到来。 昨天晚上,李馨雨洗完澡后,满身疲惫,却不敢入睡,怕再次梦见那只鬼婴。 她只能强撑着精神,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喝咖啡,试图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李馨雨已经困得眼皮打架,正当她直打哈欠的时候。 突然,她的余光瞥见客厅的窗帘后面有个黑影动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谁?”她颤抖着喊了一声。 然而空荡荡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她。 李馨雨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窗帘的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窗帘缓缓拉开,露出落地窗。 随着帘布的移动,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当窗帘完全拉开时。 李馨雨的目光定格在落地窗的角落里。 只见角落里站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她看清后,心脏差点没蹦出来,双腿不受控制的抖着。 但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踮着脚,战战兢兢地朝落地窗走去。 突然,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动了起来。 它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 那只鬼婴竟然出现在了现实里! 它的嘴角咧开,露出满嘴尖牙,“咯!咯!咯!”的笑着。 “竟然,被你发现了!”鬼婴的声音带着小孩般玩闹般的语气,“可是…你…还剩下一天喽。” “啊!~~” 李馨雨的尖叫声在屋中回荡。 她瘫倒在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听李馨雨讲完,我的眉头紧锁,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那只鬼婴的形象,光是听着就挺渗人的。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它说的“还剩下一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某种倒计时?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让自己显得跟平常一样,轻声安慰李馨雨:“没事的,李姐,你别怕。有我在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挺没底的。 毕竟,这种邪门的玩意,还是挺打怵的。 不过,转念一想? 就连柳仙儿那样的妖怪我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一个“小死孩”?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李姐,带我进去看看吧。”我看着她的脸,坚定地说,“不管那东西是什么,今晚我一定帮你解决它。” 李馨雨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些犹豫和担心。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我朝她家走去。 李馨雨的脚步有些虚浮,感觉随时会摔倒一样。 我紧跟在她身后,手摸着口袋里那张刚画好的符,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它能有用。 到了她家门口,李馨雨掏出钥匙,手却发抖插不进锁孔。 我接过钥匙,帮她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阴冷的气传来,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等我走进屋子,眼前的一切让我傻眼了。 只见屋子里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符纸,墙上、门上、窗户上,甚至连天花板都没放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屋的符纸,问道。 李馨雨带着虚弱的声音,低声说:“我……我实在受不了了,今早就找了来位大师来驱邪。” “大师说这些符纸能镇住邪祟,我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从客厅传来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早上那个穿着中山装、拿着“一身正气”扇子的老头,正大喇喇地坐在李馨雨家的餐椅上,手里捧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猪蹄子,啃得满嘴流油。 桌子下还摆着一瓶啤酒,老头时不时拿起来灌一口,喝得那叫一个爽。 更让我无语的是,李馨雨家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熟食,什么烤鸭、酱牛肉、卤鸡爪、凉拌猪耳朵…… “这……这是?”我指着老头和满桌的熟食,一脸懵逼。 李馨雨先是尊敬地看了一眼那个老头,然后向我解释:“这就是我请来的大师。” 老头听见我们的对话,抬起头,满嘴油光地冲我挥了挥猪蹄子:“诶呦!小伙子,你怎么也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于是我对李馨雨说:“这哪是来看事的,分明是来蹭吃蹭喝的啊!” 李馨雨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声对我嘀咕道:“你可别这样说,大师就是这样,平时就爱吃。” “但我听说他的本事可大了,平常人想见到他一面都不容易……” 她话还没说完,老头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半只猪蹄子,凑到我面前,神经兮兮地说:“一念浮沉皆是幻,万般尘世尽成空。” 我看着他满嘴油光、手里还拿着猪蹄子的样子顿时有些语塞“这分明是个老骗子,能来就是看李馨雨人傻钱多。” 于是我冲着那老头摆了摆手说:“叔啊,你可别折腾了,赶紧吃你的吧。” 刚刚的小插曲过后,我坐在沙发上,望着满屋子的符纸,心里忍不住嘀咕:“我费了大半天的劲才画了一张符,这老头倒好,弄了这么多。” “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转眼时间很快来到午夜十二点。 此时老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响。 李馨雨坐在我旁边,眼睛盯着电视,却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打个哈欠,显然也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味道。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怪味,和之前李馨雨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突然,李馨雨猛地坐直了身子,手指颤抖地指着电视旁边,语气带着哭腔:“它来了!它来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可李馨雨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显然那只鬼婴就在那里,只是我看不见。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费劲巴力画好的符,朝着李馨雨指的方向戳了过去。 可符纸贴过去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贴在了空气上。 我心里一沉:难道我的符没用? 还没等我多想,李馨雨突然拍着我的肩膀,手指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颤抖地说:“它……它跑到那边去了!” 我立刻又朝她所指方向冲过去,可还没跑两步,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样。 我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渗透了保安服,染红了一大片。 李馨雨捂着嘴,惊恐地喊:“顶天!它……它正用指甲刺你的胸口!” 我强忍着疼痛,右手拿着符,猛地朝胸口贴去。 可符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跟普通的黄纸一样毫无作用。 我抬头看向李馨雨,只见她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说: “它……它现在就飘在你面前,正用眼睛看着你呢……”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抬胳膊护住头。 就在我抬手的瞬间,突然感觉左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啪啦!”的一声,感觉打中了什么实体。 李馨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你刚才打中它了!它被你打飞了!”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左手,这才发现手腕上还戴着胡庆辰送我的手串。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手串连柳仙儿都怕,对付这个鬼婴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立刻把手串从手腕上摘下来,紧紧攥在左手里。 现在,我左手有手串,右手有符,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我冷笑一声,心想:**崽子!你不是喜欢玩吗?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 “你出来啊!小B崽子!你不是挺能玩的吗?” “来啊,到你爸爸这儿来,我陪你好好玩玩!”我站在李馨雨家的客厅里,冲着空气破口大骂。 可喊了半天,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当我以为那东西怂了的时候,李馨雨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 我转头一看,只见她倒在地上,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口,血正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流。 我心里一惊,暗叫不好:这杂碎东西肯定是看我手里的东西不好惹,转头去祸害李馨雨了! 想到这儿,我立刻把手串朝李馨雨的方向扔了过去。 手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要砸到李馨雨的头时,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啪啦”的一声脆响,跟摔炮砸在地上的声音一样。 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声的嘶鸣,应该是鬼婴吃痛发出的惨叫。 我赶紧冲过去,把李馨雨从地上扶起来,用手按住她脖子上的伤口。 幸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动脉,应该是那只鬼婴刚下手,就被我的手串打跑了。 李馨雨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 她喘着气,低声对我说:“顶天,我没事,就是破了点皮。那只鬼婴……它现在就趴在餐桌下面。” 我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老骗子不还趴在餐桌上睡觉呢吗? 要是那东西对老头下手,可就麻烦了!我赶紧把手串从地上捡起来,对准餐桌的方向,准备再扔一次。 可就在我瞄准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串中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愣了一下,顺着手串中间的圆环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一跳! 餐桌下面,正趴着一个婴儿状的怪物。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肚子下面拖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此时它正用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恶毒地盯着我。 “我去!小死孩,我看见你了!”我忍不住喊了出来。 原来,这手串中间的圈竟然是个“阴阳眼”,透过它就能看见那只鬼婴! 我心里一阵激动:胡庆辰给的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啊! ------------ 第十五章 七窑煞 那鬼婴见我用手串对着它,灰白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随即猛地从餐桌底下钻了出来,直奔李馨雨扑了过去。这次它的动作很快,快得像一道黑影。 不过,哥们儿现在已经能看见它了!我冷笑一声,手腕一甩,手串精准地砸在鬼婴的身上。只听“砰”的一声,鬼婴直接又被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两次未得手,鬼婴似乎也明白了我在保护李馨雨。它气得浑身发抖,青灰色的皮肤上渗出更多的黑血,突然调转方向,冲着餐桌上还在呼呼大睡的老头子扑了过去! 我一看情况不妙,心里暗叫一声“糟了”,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餐桌前,一把薅住老头那为数不多的头发,硬生生把他从餐椅上拽了下来。老头子头皮一吃痛,顿时“嗷”的一声惨叫,从睡梦中惊醒,捂着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你干啥?!有病啊?!” 我来不及跟他解释,只能冲他吼了一句:“有鬼!赶紧跑!” 老头子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不屑地瞪着我:“有鬼?我看你像鬼!”他话音刚落,突然又是“嗷”的一声惨叫——原来那鬼婴见攻击老头儿的脑袋失败,索性一口咬在了他的大腿上! 老头子疼得直跳脚,捂着大腿冲我喊道:“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我一边盯着鬼婴,一边没好气地回他:“都告诉你有鬼了,让你跑你还不跑!” 老头子这下彻底慌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跑,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妈呀,真闹鬼了!早知道这个活我不接了!” 李馨雨虚弱地趴在客厅的地上,看着她曾经信任的大师,此时此刻却变成了这副狼狈样,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奈和失望。 我现在也没工夫管这老头,心想着他想走就让他走吧,毕竟我一个人也保不住两个人。 可我刚这么一想,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老头子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谁啊?这么不长眼啊!” 只见此时的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平时给李馨雨送餐的饭馆小哥!原来,老头子刚才慌不择路地往门口跑,刚转动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老头子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门板,疼得直咧嘴。 饭馆小哥一进门,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左手还捏着一张符纸,迅速贴在门上,冲着屋里喊了一句:“别让这小东西跑了!” 我看着眼前的饭馆小哥,顿时愣住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谁能想到,平时在我面前点头哈腰、谄媚讨好的饭馆小哥,竟然在这种诡异的时候登场,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还是个懂行的! 那饭馆小哥今晚显然没打算废话,他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似乎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直接就能看见鬼婴的位置。只见他提着桃木剑,眼神凌厉,冲着鬼婴的方向就砍了过去。 鬼婴见又来了一个能看见它的人,而且手里的木剑还散发着让它忌惮的气息,顿时不敢硬碰硬,开始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它速度快得惊人,一会儿爬到天花板上,一会儿又窜到墙角。 我拿着手串,站在一旁看着这场“猫捉老鼠”的好戏。当鬼婴窜到门前,试图穿门逃跑时,可它的头刚碰到门板,就被饭馆小哥之前贴的符纸“啪”的一下弹飞,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此时的鬼婴已经彻底慌了神,它不敢往我这边来,也不敢靠近饭馆小哥,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怨毒。 饭馆小哥显然不打算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他步步紧逼,鬼婴退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最后硬是把鬼婴重新逼到了餐桌底下。小哥站在餐桌前,右手握着桃木剑,左手掐着剑指,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口诀。 紧接着,他单腿立地,右腿高高抬起,摆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然后转过头,冲我打了个响舌,那表情仿佛在说:“看我的!” 我本来对他还有点“世外高人”的滤镜,结果他这一套动作下来,差点没给我整吐了。这哪是驱邪啊,这分明是在演武侠片! 饭馆小哥似乎对自己的造型非常满意,回过头,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大喝一声:“孽障!去死吧!” 然而,下一秒——“轰隆”一声,只见那鬼婴啥事都没有,而饭馆小哥却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手里的桃木剑也断成了两截。 原来,他刚才摆完造型,右腿刚落地,就不偏不倚地踩在了老神棍喝剩下的啤酒瓶上。结果,他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餐桌边缘,桃木剑也被杵断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站在原地,嘴角抽搐,心里默默吐槽:这哥们儿到底是来驱邪的,还是来搞笑的? 鬼婴见饭馆小哥露出破绽,顿时抓住机会,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饭馆小哥疼得“哇哇”直叫。 就在这时,屋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随着“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鬼婴显然明白了,只要把灯灭了,我们在黑暗中就找不到它了。 老神棍躲在卫生间门旁,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显然被吓得够呛。 我赶紧把符纸揣进口袋,冲着李馨雨和饭馆小哥喊道:“快!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众人听到我的喊声,纷纷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几束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晃动,我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鬼婴的踪迹。 然而,鬼婴显然比我们更适应黑暗。不一会儿,李馨雨的腿就被鬼婴抓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老神棍的后背也被挠了一道,疼得他“嗷”的一声跳了起来。鬼婴似乎在利用黑暗的掩护,戏耍我们这些人。 我终于忍无可忍,冲着饭馆小哥喊道:“兄弟,你还有没有别的后手了?!” 饭馆小哥捂着肩膀,一脸羞愧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本来以为挺好解决的,没成想……桃木剑断了,我来的时候也没准备别的……”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用手电筒的光束照着他,心里一阵无语:你说你刚才装什么逼呢?这下好了,桃木剑断了,鬼婴还在屋里乱窜,我们怎么办? 突然,我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痛,手一松,手串掉在了地上。鬼婴显然发现了我能看见它的秘密——手串!它趁我在黑暗中视力不佳的时候偷袭了我,夺走了我的“阴阳眼”。 现在,我又看不见它了。我正懊恼之际,饭馆小哥拍了拍我的后背,焦急地说:“这东西是‘七窑煞’,如果今天不解决掉,被它缠上的人超过七天也会死!”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李馨雨之前的话,脑袋“嗡”的一声——今天不就是第七天吗?! 我赶紧对饭馆小哥说:“来不及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饭馆小哥听完也是一惊,皱着眉头看着我,突然咬了咬牙,说:“我能逼它现身,你有办法搞定它吗?” 我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符纸:“我还有一张符,不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饭馆小哥猛地褪去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他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万灵听召,刻不容缓!天不容藏,地不容躲!魂归吾引,魄归我束!拘灵缚魄,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开始急速流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搅动。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汗毛被气流吹动。 饭馆小哥双手掐诀,身体微微发抖,脸上止不住地流下汗水,显然这个咒语对他的消耗极大。突然,他大吼一声:“拘到了!快!快!”他的语气极其焦急,似乎撑不了多久。 可我现在没了手串,根本看不见鬼婴的位置。就在这时,李馨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她虚弱地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声音微弱却坚定:“它……就在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卧室的床上。我二话不说,攥紧符纸冲了过去。到了床边,我猛地将符纸贴了过去。隔着符纸,我手指上感觉到一阵冰冷的触感——我贴中了! 松开手后,符纸果然悬浮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我闭上眼睛,眉心传来一阵强烈的感应。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肃杀!” “砰——!” 符纸在空中爆裂开来,像是火药燃烧般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的直响。我睁开眼睛,看见李馨雨哭着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知道,那只鬼婴,终于被我们消灭了。 我把李馨雨从地上扶了起来,屋子里的灯光也恢复了正常。看着满屋狼藉,破碎的家具、散落的符纸、还有地上那滩黑褐色的血迹,我心里清楚——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饭馆小哥因为体力不支,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抬起头,龇着牙冲我露出一个疲惫却开心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声音沙哑地说:“牛逼!” 我把李馨雨扶到沙发上,转身又去扶饭馆小哥。这时,老神棍躲在墙角,颤颤巍巍地冲我喊道:“小伙子,快扶叔儿一把!” 我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老神棍拍了拍身上的灰,嘴里嘟囔着:“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下次给多少钱我也不来了……” 众人安定下来后,我转头看向饭馆小哥,问道:“七窑煞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邪门?” 饭馆小哥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七窑煞,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邪术,阴毒至极。制作七窑煞,首先需要找到一个怀孕大约七个月的孕妇。施术者会在这期间给孕妇喂食微量的蛊毒,既不让孕妇立刻死去,又能让腹中的胎儿停止发育。等到孕妇生产时,由于胎儿早已死在腹中,孕妇会因为难产而死。” 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沉重:“孕妇死后,施术者会剖开她的肚子,取出死婴。然后,他们将死婴泡在特制的毒液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将死婴捞出风干,制成干尸。通常,他们会把干尸装入一个窑罐中。由于死婴吸收了母体内的蛊毒,灵魂无法离开,怨气会越来越重。” “而控制七窑煞的方法,就是将母体也制成干尸,装入另一个更大的窑罐中。罐子里放入蛊毒,罐盖上贴上符纸。使用时,只需把装有死婴的窑罐放入想杀的人家中,然后施术者将手贴在母体罐上,说出要杀的人的名字,鬼婴就会在七天内将目标杀死。” 饭馆小哥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这七天里,鬼婴会不断吸收目标的生气和恐惧,折磨对方六天。等到最后一天,它才会彻底下手,划开目标的胸膛,吃掉心肺肝脏。所以,这种邪术被称为‘七窑煞’。” 听完他的解释,我背后一阵发凉。李馨雨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显然被这恐怖的邪术吓得不轻。老神棍则是一脸后怕,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看着李馨雨,语气严肃地问:“李姐,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窑罐之类的东西?”李馨雨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没有啊,我从来没收到过这种东西。” 可刚才饭馆小哥明明说,七窑煞必须把装有鬼婴的窑罐放入目标家中。我皱了皱眉,拍了拍饭馆小哥的肩膀:“兄弟,咱们一起找找看,说不定那东西就藏在哪儿。” “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一边在屋子里翻找,一边随口问道。 “我叫董时尚。”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手里正翻着沙发垫子。 “董……时尚?”我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这名字挺……别致啊。” 董时尚抬起头,冲我挑了挑眉:“怎么,不好听吗?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杨顶天。”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杨顶天?”董时尚一听,顿时乐了,“诶卧槽,你这名起得硬啊!明教教主啊!” 我被他这话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忍不住吐槽:你那名还好意思说我?董时尚?穿得土了吧唧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哪时尚。 就在这时,我的鼻子突然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我顺着气味寻找,董时尚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们俩几乎同时锁定了李馨雨家的一个物件——一个瓷娃娃,差不多有一个啤酒瓶大小,摆放在电视柜的角落里。 董时尚走过去,伸手拿起瓷娃娃,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转头问李馨雨:“这东西是谁送你的?” 李馨雨看到瓷娃娃,脸色瞬间变了。她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震惊,随后又变得慌乱起来:“这……这不可能!你们搞错了吧?” 董时尚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将瓷娃娃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瓷片四溅,一个干瘪的婴儿干尸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馨雨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会害我的!他不会害我的!” 我和董时尚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 ------------ 第十六章 告别与祝福 夜色深沉,李馨雨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我和董时尚站在一旁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李馨雨哭了一会儿,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最终缓缓开口,将这段深藏心底的故事缓缓道来。 李馨雨的童年很悲惨,父母在她七岁那年离婚了,父亲抛弃了他们娘俩和别的女人跑了,她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她长大,没有再婚,只为供她读书。孩子时李馨雨心中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让她妈妈过上好日子。 大学毕业后,李馨雨满怀希望地踏入社会,却屡屡在求职路上碰壁。生活拮据的她,不忍心向母亲伸手要钱,无奈之下,她选择了去酒吧陪酒。 每天,她都在酒精的麻痹中度过,尽管内心抗拒,但生活的重压让她别无选择。 面对客人的轻薄和无理要求,她感到自尊和尊严被一点点侵蚀。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每月给母亲寄去一笔钱,谎称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挣了不少钱。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晚回到出租屋后,泪水总是浸湿了枕头。她强颜欢笑地工作,只为有一天能让她妈妈过上好的生活。 她平时一有时间,就会去离出租屋不远处的小饭馆吃饭,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找到一丝短暂的温暖,那里饭菜的味道,像极了妈妈做的…… 李馨雨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永远这样黯淡无光,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他。 他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帅,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他比李馨雨大七岁。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李馨雨工作的酒吧里。 那天,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喝酒,他朋友点了一群女孩陪酒,李馨雨也在其中。 他与众不同,尽管李馨雨穿着暴露,他却始终保持着尊重,没有对她有任何轻薄之举。 在一次喝酒惩罚的游戏中,李馨雨输了,正要喝下那杯酒时,他伸手拦住了她,替她喝了下去。那一刻,李馨雨心中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 缘分似乎总是很奇妙。某天晚上,李馨雨下班后独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遭遇了一帮意图不轨的混混。 就在她无助之际,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没有像电影中的英雄那样轻松赶走那帮混混,而是为了保护她,被打得遍体鳞伤。 最终,那群混混怕闹出人命,仓皇而逃。这一次的挺身而出,让李馨雨的心彻底被他打动。 李馨雨去医院看望他,看到他满身伤痕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他如此付出。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男人躺在病床上对她说:“别再去那种地方工作了,以后我养你,好吗?” 听到这句话,李馨雨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哭花了妆,哭得像个小孩一样。她的心里充满了幸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男人看着泪流满面的李馨雨,轻声问道。 “我……我愿意……”李馨雨哽咽着回答。 从那以后,他们走到了一起。男人兑现了他的承诺,不再让李馨雨去酒吧工作。他很有钱,为李馨雨在这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并告诉她,这是属于他们的家。这一次李馨雨又哭了,但她是幸福的,她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爱。 可幸福并没有像李馨雨想得那般天长地久。某天晚上,男人躺在床上熟睡时,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李馨雨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让她如坠冰窟——男人早已结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枕边的男人竟然欺骗了她。 她质问男人,男人却对她坚定地说:“我会对你负责任,我会和现在的妻子离婚,然后娶你……” 可望着地上的婴儿干尸,李馨雨此刻的心彻底碎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人却想要她死。 此刻,我已经猜到了那个瓷娃娃原本的主人——它曾经属于那个男人,那个让李馨雨一度以为找到了幸福的男人。 直到最后,李馨雨也没有对我们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也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或许,那个男人曾经真的给过她希望,给过她对幸福的幻想。在他的温柔与承诺中,李馨雨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来,一个可以摆脱过去阴影的未来。 但这一切终究是一场虚幻而又残忍的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李馨雨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保安室,换下了那身沾满血迹和汗水的制服。这一夜,我不仅受了伤,还在李馨雨家折腾了一宿,现在又饿又累,感觉自己能一口气睡到明天。 因为值完夜班后第二天休息,我早早给贾旭打了电话,让他早点来接我的班。贾旭一到保安室,看到我脸色苍白、满身狼狈,忍不住问道:“天哥,你这是咋了?昨晚跟人干架了?” 我摆摆手,懒得解释太多:“别提了,昨晚小区里闹耗子,折腾了一宿。”贾旭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 交接完班后,我和董时尚、老神棍一起离开了小区。路上,我忍不住问董时尚:“兄弟,你是怎么做到不借助其他的东西就能看见那小鬼的?难道你有阴阳眼?” 董时尚笑了笑,一脸神秘地说:“其实见鬼的方法多了去了,什么柳叶擦眼、牛招子(就是牛头骨的眼洞),还有口诀什么的。我用的是一种符咒开眼的法子,简单方便,效果还不错。” 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我:“倒是你,用手串就能看见鬼,我还是头一回见。你修的是哪门哪派的道?”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哪有什么门派啊,就是意外得到一本古书,瞎学的。” 董时尚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羡慕:“你这造化不小啊,自学成才!” 我们俩一路说说笑笑,老神棍却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像个尾巴似的。我忍不住回头问他:“叔儿,你跟着我们干啥?” 老神棍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这不顺路嘛,再说了,咱们也算共患难了,一起走走呗。”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头脸皮真厚,但也懒得管他。走着走着,董时尚突然指着前面一家饭馆说:“我到了。” 我抬头一看,顿时乐了:“这不就是我上次吃饭的那家饭馆吗?原来‘时尚溜肉段’说的就是你啊!” 董时尚一脸得意:“怎么样,菜名都借我光吧?” 我点点头,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正好我也没吃早饭,要不你安排一顿?” 董时尚拍拍胸脯,豪气地说:“小意思!” 这时,老神棍突然凑了过来,一脸谄媚:“这不巧了吗?叔儿也没吃早饭,咱们仨一起呗!” 我顿时无语:“叔儿,你昨天在李馨雨家胡吃海喝了一晚上,现在还能吃?” 老神棍摆摆手,一脸理所当然:“那点东西哪够啊,再说那不是昨晚么,今天这不还没吃呢吗!” 董时尚倒是没说什么,于是我们三人走进了饭馆。坐下后,董时尚冲着老板娘喊了一声:“老板娘,这是我朋友,炒几个招牌菜,饭钱从我工资里扣!”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又赊账?你这个月工资都快扣没了!”说完,她转身进了后厨,嘴里还嘟囔着:“天天带人来吃,真当这是你家开的啊……” 我们假装没听见,不一会儿,老板娘喊董时尚去后厨端菜。董时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不一会儿端上来几盘热气腾腾的菜。 我饿得不行,赶紧盛了一碗米饭开吃。老神棍更夸张,直接找了个大碗,把菜汤倒进去,泡着米饭大口扒拉,吃得那叫一个香。 我看着他,忍不住吐槽:“叔儿,又没人跟你抢,你吃这么快干啥?” 老神棍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董时尚一边吃一边对我说:“其实李馨雨这女孩挺不错的。她以前总来我们饭馆吃饭,那时候她还在酒吧陪酒,日子过得挺苦的。每次来,她都舍不得点贵的菜,就点一盘白菜炒木耳,配着米饭吃。”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感慨:“有一次,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她一边吃着白菜,一边笑着对电话那头说:‘妈,我吃得可好了,你别担心。等我再攒几年钱,交个首付咱家就能住楼房了。’” 董时尚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后来,她跟了那个男人,就很少来了。不过她还是会打电话订餐,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搬到了那个小区。 再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昨天我送餐时,感觉她家不对劲,于是我就赶紧回去准备家伙。本来我打算昨晚十二点前赶到的,结果电瓶车骑到一半没电了,我硬是跑过去的……” 我本来听得挺感动的,结果一听他说电瓶车没电了,顿时哭笑不得:“尚哥,你这电瓶车也太不给力了吧!” 老神棍这时已经把碗里的饭扒拉光了,一脸满足地靠在椅子上,拿着一根牙签剔牙。 他见我俩说完后,他扔掉手中牙签,弓着腰,手拄在餐桌上,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两位小兄弟,鄙人姓钱,名途。昨天我已经见识到你俩的能耐了,我呐,别的本事没有,但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二位可不及我,如果咱们仨要是合作,以后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董时尚:“你俩难道想一辈子当保安、颠大勺?跟着叔儿干,保证一年之后让你们一人提一辆车!” 我听完,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叔儿,你这骗人的活儿,我可干不了。” 董时尚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叔啊,人间正道是沧桑,你还是别整那些歪门邪道了。” 老神棍还想再劝,这时老板娘在后厨喊了一声:“董时尚!你能不能撒冷的?还吃呢?活不干了?” 董时尚一听,立马放下筷子,冲我们打了个招呼,着急忙慌地跑进了后厨。我见状,也起身准备离开。老神棍在后面喊我:“小兄弟,别走啊,咱们再聊聊!” 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叔儿,您慢慢吃,我先回去补觉了。” 走出饭馆,我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这一夜真是够折腾的,现在终于可以回到我那温馨的小出租屋,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至于老神棍的“宏图大业”,还是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吧! 第二天一早,我上班时,发现李馨雨已经从小区里搬走了。我给她发微信,可消息却是迟迟没有回音。 她像是从未在这个小区存在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这座冰冷的城市已经让她伤透了心,她可能回到了老家,回到那个她母亲身边,也可能去找那个男人,想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更加痛苦。 她走之前,托我的同事送给了我一个盒子。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手工缝制的钱包,针脚细密,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我拿着钱包,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我哪有什么钱可装啊,哈哈。” 可笑着笑着,心里却涌起一阵酸楚。这个钱包,像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点温暖,也像是她在这座城市里最后的告别。 她走后,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在这座城市里,我又何尝不是孤独的漂泊者?每天守着保安室,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很少有人真正走进我的生活。 李馨雨的离开,像是带走了这座城市最后一丝温暖,也带走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柔软。 我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封信。信纸很普通,字迹小巧工整,像是她最后的一点倔强。我展开信,读了起来: 顶天: 我走了。 这座城市给了我太多伤心的回忆,也让我经历了太多的无奈。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也许是回老家,也许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 你是我在这座城市里遇到的,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你为我流血,为我拼命,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保护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谢谢你,顶天。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人,还有值得信任的人。 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只能亲手缝了这个钱包。虽然不值钱,但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对你的感激。希望它能陪着你,哪怕只是装几枚硬币,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最后,祝你一定要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幸福。 ——李馨雨—— 读完信,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信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仿佛她的身影也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淡去。我握紧那个钱包,心里很是难受。这座城市里,我们都是孤独的旅人,彼此温暖过,却又不得不分开。 我走出小区外,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默默地说:“李馨雨,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你去哪里,都请记得,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人真心祝福你。” 窗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暖而明亮。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钱包,心里默默发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记住她,记住那个曾经在这座城市里挣扎、痛苦,却依然坚强的女孩。 李馨雨,愿你一切安好。 ------------ 第十七章 怨消缘灭 我死死盯着卢蕊恩,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既然你说的是真的,你敢发誓吗?!“ 卢蕊恩凄然一笑,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她仰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原本狰狞的面容渐渐褪去,显露出生前的模样——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至少不再恐怖。只是那双眼睛里不断淌下的血泪,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凄凉。 “如果我说的有一丝谎言,“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字字清晰,“就让我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我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生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发颤:“你...你不要伤害其他人...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记住你的誓言...“ 说完这句话,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走到卢蕊恩身旁。膝盖一软,缓缓蹲下身来。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我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双手,朝她额头上的符纸摸去。 当符纸被揭下的瞬间,卢蕊恩的身体像羽毛般轻盈地飘了起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我。轻声说:“你放了我……不会后悔吗?“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人心真的能狠毒到这个地步...我相信...老天会给个说法的...“ 说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眼泪悄然落下……。 “好点了吗?“我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张雪。 “嗯,好多了。“她抬头瞥了我一眼,突然皱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跟人打架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臂上渗血的绷带,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昨晚被电动车撞了,皮外伤。“ 张雪盯着我,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解释,但她终究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一早,我就来到张雪住的酒店。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唉,卢蕊恩死了,董烨也死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低声呢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我安慰她。 “对了,之前说要给你补个礼物,现在送你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张雪瞥了一眼,撇撇嘴:“都说了,不用你送。”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我都已经买了,难道还要拿回去?” 她无奈地笑了,伸手接过盒子:“行吧,那我收下了。”说着,她作势要拆开。 我连忙按住她的手:“别,回去再看。” 张雪被我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了:“什么礼物这么见不得人,还得回去才能看?” 我笑了笑,没回答。 收拾完行李后,我们一起下楼。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见一辆宝马停在路边,格外显眼。 “谁这么招摇……”我正嘀咕着,车门突然打开,陈宇翔从驾驶座走了下来。 他几步跑到张雪面前,一把推开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宠溺:“小雪,既然你不敢回学校宿舍,那我们就不回去。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一会儿去你寝室收拾东西,我们直接搬过去。” 我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多余的电灯泡。 “小白脸没好心眼子。”我忍不住低声嘟囔。 张雪似乎听到了,猛地转过身,瞪着我:“杨顶天,你说什么呢?陈宇翔是我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笑容:“哦。”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表情有些错愕,似乎期待我会有什么更激烈的反应。 我冲她挥了挥手,语气轻松:“那祝你们俩……要幸福哦。”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身后,张雪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 当晚,张雪和陈宇翔搬进了新租的公寓。 房间里,张雪裹着被子,脸颊泛红,懒洋洋地靠在陈宇翔胸口。 “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你找来气我的。”陈宇翔得意地捏了捏她的脸。 张雪轻笑,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你怎么知道?” “就他那副穷酸样,你能看上他?”陈宇翔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两人笑闹了一阵,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笑声渐止,张雪突然开口:“你的小跟班死了,你心不心疼啊?” “呸!”陈宇翔一脸厌恶,“她早该死了,整天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 张雪没再接话,目光无意间瞥到行李箱上的那个盒子。 “那是谁送的?”陈宇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皱眉问道。 张雪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的小跟班送的,不行啊?” “姓杨那小子?”陈宇翔冷哼一声,翻身下床,一把将盒子拿了过来,“就他那穷酸样,能送你什么好东西?” “他还神神秘秘的,让我回去再打开呢。”张雪笑着伸手,缓缓掀开盒盖。 盒子里,静静地叠放着一件白色连衣裙。 陈宇翔瞥了一眼,嗤笑道:“果然,便宜货。” 张雪把裙子拎起来,刚想抖开,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猛地将裙子扔了出去! “怎么了?”陈宇翔莫名其妙,“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吧?” 张雪捂住嘴,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地上的裙子。 陈宇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件连衣裙……雪白的布料,正在一点一点……变成刺目的猩红色。 连衣裙无声地悬浮在空中,袖口缓缓抬起,仿佛有看不见的人穿着它。领口处,一团黑发渐渐显现... “啊——!!!” 两人的尖叫声划破夜空,而远处的我站在路灯下,听着风中传来的凄厉惨叫,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腕上的手串。 “记住你的誓言,别伤害其他人。” 清晨七点的小饭馆里,我正埋头干第五碗免费续的豆腐脑。 董时尚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一屁股坐我对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红衣女鬼你真搞定了?“ 我头也不抬:“放她走了。“ “啥?!“董时尚一嗓子嚎得整个饭馆都安静了,手里的油条“啪嗒“掉进豆浆里,“大哥你知不知道红衣厉鬼七天之后——“ “人有恶人,鬼有恶鬼。“我慢悠悠搅着豆腐脑,“恶人还需恶鬼磨。“ 董时尚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得!你要觉得对,兄弟我挺你!“豆浆溅了他一脸。 “董——时——尚——!“后厨传来老板娘炸雷般的吼声,“一大早不干活搁那演小品呢?“ 只见老板娘拎着擀面杖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董时尚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又梗着脖子回怼:“我跟兄弟唠会嗑咋了?你更年期啊!一天天嘚吧嘚的?“ “哎哟喂!“老板娘气得把擀面杖往桌子上一砸,“昨儿切墩把手切了,今儿就当起大爷了?让你端个盘子跟要你命似的!“ 董时尚脸涨得通红:“我那是在研究菜品摆盘艺术!“ “艺术?“老板娘叉着腰,突然指着我,“就你这朋友,坐这一小时干进去五碗豆腐脑!两块钱的买卖愣是吃出自助餐的架势!“ “对我兄弟放尊重点!“董时尚“噌“地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知道这是谁不?他可是我——“ “他是个屁!“老板娘抄起擀面杖就往他屁股上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呢!“ 董时尚捂着屁股满店乱窜:“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其他食客乐得直拍桌子,有个大爷笑得假牙都掉粥里了。 我默默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趁乱溜出了门。刚走到大街上,手机突然响了。 “请问是杨顶天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甜美的女声。 “对对对!“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 “您投递的简历通过了,明天八点来绿园区......“ 挂掉电话,我猛地一握拳:“YES!“路边遛狗的大妈吓得一哆嗦,泰迪犬冲我狂吠起来。我赶紧掏出手机给董时尚发消息:“兄弟我要当白领了!“ 过了能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回复:“牛逼!记得请客!“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蹦起来。窗外路灯还亮着,我对着镜子把新买的衬衫熨得笔挺,刮胡子时手抖得差点把下巴刮出血。 “啧啧,这小伙帅得...“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不去当明星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我突然想起,去大公司上班肯定要会电脑,这可让我有点犯难,仔细想了一想又无所谓了,我在网吧混了这么多年,虽然计算机专业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但至少开机键在哪我还是知道的。 六点半的早班公交上,我被挤在一个打着鼾的大叔和车窗之间。浑身就像被水泥灌了一样动弹不得。 而最让我无语的是大叔突然放了个闷屁,那味道熏得我差点把隔夜饭提前吐出来。我拼命把脸贴在车窗上呼吸,结果司机一个急刹车,我的脸在玻璃上挤成了表情包。 七点二十分左右,我站在公司大楼前仰着脖子数楼层,数到十三层时差点扭到脖子。“乖乖...“我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公司肯定财大气粗,说不定保洁用的都是进口消毒液。“ 推开旋转门,冷气扑面而来。前台小姐姐漂亮得跟电影明星似的,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当她优雅地伸出手时,我的大脑突然短路—— 鬼使神差地塞了五块钱过去——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潜规则? 小姐姐的表情瞬间凝固:“我要你的简历!“ 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得跟咸菜似的简历,递过去时还掉在了地上。 电梯里,我对着反光的墙壁整理领带,幻想着自己即将开启的都市精英生活。直到刘玉彤主管用看蟑螂的眼神扫了我的简历一眼:“出门左转找李姨,从卫生间开始打扫。“ “啊?“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是来应聘...“ “中专学历还想干什么?“她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子,“要不是看你是退伍兵,这活还轮不到你呢!“ 我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出“退伍兵暴打职场霸凌“的年度大戏。但当她报出“月薪3000“时,我的拳头自动松开了——这可比当保安风吹日晒强多了! “好的姐!保证完成任务!“我的腰弯得比虾米还低,脸上堆出的笑容能把北极冰川融化。 转身时瞥见办公室里的发财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我这个“职场精英“的梦想。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卫生间,我安慰自己:“好歹是上市公司,说出去也是'我在CBD上班'。“摸了摸新衬衫口袋里昨晚特意买的领带夹,现在它可能要别在拖把上当装饰了。 推开卫生间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李姨正戴着橡胶手套在刷马桶,抬头看见我,咧嘴一笑:“新来的?给,这是你的衣服。“她扔过来一件印着公司logo的蓝色工装。 我苦笑着换上工装,突然发现胸前的logo居然贴歪了——连件工作服都在嘲笑我的人生。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在手上,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保洁服的身影,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我正在厕所里跟一滩可疑的黄色液体较劲,拖把都快擦出火星子了。“这特么是尿还是画地图呢?“我小声嘀咕,“这么大个人了,尿尿还能尿出抽象派艺术来?“ 突然,刘玉彤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进来,那架势活像家里着了火。“别管厕所了!“她尖着嗓子喊,“董事长办公室,立刻!马上!贵客要来了!“ 我拎着拖把和水桶,慢悠悠地往董事长办公室晃。路过走廊的落地窗时,还特意对着玻璃整理了下我那身蓝色“战袍“——虽然再怎么整理也还是像个保洁大叔。 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我差点被里面的金光闪闪闪瞎眼。这哪是办公室啊,简直就是个小型宫殿。我一边擦着那张比我命还贵的红木办公桌,一边在心里盘算:“这桌子要是我的,卖了都够换台好车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西装老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挥手赶人:“出去出去!贵客到了!“ 我撇撇嘴,收拾着工具准备撤退。就在转身的瞬间,我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瘦小的老头,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下巴上那撮山羊胡格外显眼。最绝的是他手里那把折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身正气“四个大字。 “钱...钱...钱途?!“我惊得手里的拖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桶也跟着翻了个底朝天。 西装老头见我弄得乱糟糟,皱着眉头厉声呵斥道:“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他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闯进宴会厅的蟑螂。 门口的刘玉彤一个箭步冲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董事长您别生气,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说着就拽着我的衣领往外拖,那力道差点把我新发的保洁制服给扯破了。 走廊上,刘玉彤松开手,气急败坏地数落我:“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都说了是董事长的贵客,你还...“她突然压低声音,“还把拖把摔人家跟前?“ 我压根没在听她唠叨,满脑子都是钱途那老神棍摇着“一身正气“扇子的模样。这老骗子什么时候混成上流社会的座上宾了? ------------ 第十七章 诡计 我一晃在这个小区不知不觉的已经干了差不多小半年保安了,每天巡逻、站岗、帮业主搬东西,虽然活儿不轻松,但也算稳定。 这段时间里,我偶尔会琢磨以后的打算——是不是该考个证,或者学点新技能,总不能一辈子当保安吧?可还没等我想明白,事情就突然有了变化。 这天下午,我正和同事们在保安室里闲聊,突然接到胡友才经理的紧急通知,让我们立刻去物业会议室开会。我们五个保安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些纳闷:这突然开会,是出什么事了? 到了会议室,胡友才已经坐在那儿了,手里端着一杯茶,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会议室不大,墙上挂着几张小区规划图和物业管理的规章制度,桌子中间摆着一盆蔫了吧唧的绿萝,叶子都耷拉着,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我们坐下后,胡友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有个事情要通知一下。”他顿了顿,眼神在我们五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接着说:“咱们小区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房子卖得差不多了,物业这边呢,也得精打细算。所以啊,保安这块儿,我们决定调整一下人手。”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问:“胡经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一年转正吗?我们这还没干满呢。”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安。 胡友才笑了笑,摆摆手说:“哎呀,你们别急嘛。咱们当初是口头说的,也没签合同,对吧?再说了,现在小区的情况不一样了,保安的需求也没那么大了。”他说完,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轻松地说:“老几位,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四个老大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们穿着和我们一样的保安制服,但明显年纪大了不少,最年轻的那个也得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走路还有点蹒跚。我们五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胡友才指了指那四位老大爷,笑眯眯地说:“这四位呢,以后就是咱们小区的新保安了。他们经验丰富,干活也踏实,关键是——”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他们的工资只要你们的一半。如果你们想留下来,工资也得按这个标准来。” 我们五个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坐在我旁边的贾旭直接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地说:“胡经理,这不合适吧?我们年轻力壮的,干的活比他们多,凭什么工资要减半?” 另一个同事老刘也皱着眉头说:“是啊,当初招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房子卖完了,就把我们一脚踹了?” 胡友才依旧笑眯眯的,不急不躁地喝了口茶,说:“哎呀,你们也别激动嘛。现在市场行情不好,物业也得节约成本。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工资减半,但工作轻松啊,对不对?要是不愿意呢,我也不勉强,咱们好聚好散。” 我们五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明白,胡友才这是铁了心要赶我们走。 那四位老大爷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心里暗骂:“胡友才,你真是‘忽悠才’啊!开楼盘的时候招一帮年轻力壮的保安,现在房子卖完了,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换上一帮老头。这算盘打得真精,真是奸商中的奸商!” 最后,我们五个无奈地站了起来,贾旭低声嘟囔了一句:“算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胡友才还在后面笑眯眯地说:“各位,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啊!” 走出物业大楼,我们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那四位老大爷慢悠悠地开始巡逻,心里五味杂陈。 老刘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这年头,连保安都得面对‘中年危机’了。” 我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我这是……又失业了。” 我回到保安室,收拾好东西后,便离开了小区。 回到出租屋,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想着:“明天该怎么办?唉,总不能一直躺平吧?”,可想着想着我的心里开始越来越烦闷,后来我一索性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能混一天算一天,于是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跑到人才市场,想找一份新工作。一进门,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像挤公交车一样。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焦虑的气息,顿时我感觉头都大了。 我挤在人群中,手里攥着几份简历,忙活了一上午,投了好几份,可最后连个回音都没有。后来我也琢磨过味来了,像我这种没学历的人,可能真的不适合找工作吧。 我满心失望地走出人才市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我的肚子也开始饿得咕咕叫了,于是我在附近找了一家麻辣烫店,点了一份麻辣烫。 店里人不多,我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吃了几口,突然在店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桌子的对面,坐着四个女生,其中一个正是我的职高同学张雪。 我拿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她。只见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在职高上学时成熟了不少。 她似乎也看见我了,放下筷子,抬头看向我,然后一脸惊讶:“杨顶天?” 我笑了笑,冲她挥了挥手:“嗨,真巧啊!” 张雪离开她的桌子,走到我面前坐下,一脸不可置信:“妈呀,还真是你?你来市里多久了?” 我戳了戳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快大半年了吧。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张雪笑着回答:“我在这上学呀,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挠了挠头,故作神秘地说:“没啥,荒野求生专家。” 张雪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咋还那么有意思呢!对了,你电话多少?上次参加晓彤的婚礼,你走得那么急,也没来得及留。” 我把电话告诉了她,还捎带加了她的微信。吃完麻辣烫后,我们俩就分开了。临走前,她还冲我挥了挥手。 今天的求职之路又失败了。下午三点左右,我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给董时尚发微信:“尚哥,你店里还缺不缺人了?我失业了。” 董时尚很快回了消息:“什么?你失业了?啥时候的事?” 我把昨天胡有才辞退我们的消息告诉了他。董时尚一听,气得直骂:“真他妈是套路啊!那狗屁地方走了也挺好。” 可他下一句却又无奈地回复道:“兄弟,我们这也不缺人啊。我本身就是个切墩配菜的,老板娘还看不上我。说实在的,我最近都不想干了。” 我看着董时尚发来的消息,无奈地把手机扔到一旁,心想:现在做什么工作都不好干啊。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我倒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突然响了,把我从梦中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一看竟然是张雪打来的,心里纳闷:这小丫头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接起电话,只听张雪在电话那边急吼吼地说:“忙啥呢?怎么给你发微信不回呢?真服了你了!” 我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回答:“刚才睡着了。” 张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请你吃饭,你来不?” 我心里疑惑,忍不住问她:“今天啥日子啊?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张雪不耐烦地说:“问那么多干啥?来不来吧?” 我笑了笑,心想反正晚上也没吃饭,蹭一顿也不错,于是爽快地答应:“行啊,什么时候?在哪?” 张雪说:“八点吧,位置发你微信里。” 挂掉电话,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顿时吓了一跳:“我去,已经七点多了!”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我,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还有点肿。我用水抹了抹头发,勉强让它看起来不那么乱,心里嘀咕:“这小丫头,到底搞什么名堂?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管怎样,今晚这顿饭,我得好好蹭一蹭! 按照张雪给的地点,我来到了一家烧烤店。推开门,店里挺热闹的,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香气和啤酒的味道。我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张雪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却已经打过来了。 “你到哪了?”张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我已经到了,就在前台。”我一边回答,一边四处张望。 “这呢!”张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她从一间包厢里走了出来,冲我挥了挥手。 我挂断电话,笑着朝她走过去:“怎么个事儿?晚上找我吃饭?” 张雪白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像以前那样直爽:“别墨迹了,赶紧进来吧!”她的性格还是那么辣,一点都没变。 我跟着张雪进了包厢,屋子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一男两女。我有些尴尬地冲他们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嗨,大家好。” 张雪笑着开始介绍:“这位是李淼,我同学。”李淼冲我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我打量了他一眼,心里暗想:这小伙长得还行,可惜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这两位是我同寝的室友,董烨和卢蕊恩。”张雪指了指两个女生。董烨是个短发女孩,打扮的挺成熟。卢蕊恩则是个长发妹子,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甜美可爱。不得不说,这两个妹子都挺漂亮的。 我坐下后,简单介绍了下自己:“我叫杨顶天,张雪的老同学。”大家笑着点了点头,气氛还算融洽。 张雪拿起菜单,问大家想吃什么,等众人发表完想法后,张雪拿笔记下,随后转身交给了服务员。 不一会儿,我们点的烧烤就被端了上来,然而这时董烨突然接了个电话,起身便走出了包厢。没过多久,她提着一个蛋糕回来了。 董烨把蛋糕拆开,放到张雪面前,插上蜡烛,笑着对她说:“小雪,生日快乐!”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拿出了礼物,送到张雪面前。我坐在一旁,顿时感觉无比尴尬,心里暗叫不好:今天居然是张雪的生日!我居然空着手来了! 我悄悄捅了捅张雪,小声说:“今天你过生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这也没个准备。” 张雪听完,冲她的同学们笑了笑,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顶天,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 我不好意思地继续小声嘀咕:“一会儿我安排奥,别让大家觉得我抠门。” 张雪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小声回了一句:“真服你了,这些年咋就一直没变呢?” 这个尴尬的小插曲过后,我们大家开始边吃烧烤边聊天,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正当我们聊得正嗨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皮肤白皙,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女相,。 他穿着一身名牌,从鞋子到手表都透着一股“我很贵”的气息,一看就是那种在学校里能让女生尖叫、男生嫉妒的人物。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娘们唧唧的。 他一进门,就冲着张雪说:“小雪,你过生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说着,他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递给张雪:“这是限量款的包,送给你。” 张雪一脸尴尬,连忙摆手:“陈宇翔,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陈宇翔却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只要你喜欢,这不算什么的,小雪。” 这时,董烨一把接过陈宇翔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惊讶地说:“可以啊,这个包挺贵的,一万多吧?” 我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啤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听到“一万多”这个数字,我差点没把嘴里的啤酒喷出来。心里暗想:这啥家庭啊? 陈宇翔这时注意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问:“你是?” 我刚要开口,张雪抢先一步说:“他是我老同学,杨顶天。” 陈宇翔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老同学?”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明显透着一股看不起我的意思。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爽:这家伙,摆明了是来显摆的。 陈宇翔见我没接话,似乎觉得无趣,便转头对张雪说:“小雪,今天是你生日,我特意赶过来的。一会儿我请大家去唱歌,怎么样?” 张雪对陈宇翔说道:“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她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 她的同学们一听,纷纷开始劝她:“小雪,别扫兴啊,一起去吧!”“对啊,今天是你生日,大家一起玩才热闹嘛!” 可张雪像是铁了心一样,摇了摇头:“我真的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陈宇翔还想再劝,但张雪已经转身离开了包厢。走去前台结了账,然后对大家说:“账我已经结了,你们玩的开心。” 陈宇翔、董烨、卢蕊恩和陈淼四人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 分开时,陈宇翔还想送张雪回寝室,语气温柔地说:“小雪,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张雪却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决:“谢谢,真的不用了。” 陈宇翔有些尴尬,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他们走后,张雪看了看我,突然用手捅了我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俏皮:“你不送送我呀?”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送,当然送!” 送张雪回去的路上,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故意逗她:“诶,那个叫董烨的挺不错的,哪天给我介绍介绍啊?” 张雪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死啊!那个李淼就是她的对象,你想啥呢?” 我哈哈一笑,心里却有些得意:“开个玩笑嘛,看你急的。” 烧烤店离张雪的学校不算太远,我们俩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校门口。我冲她摆了摆手:“到地方了,再见了。下次我一定把礼物给你补上。” 张雪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一天就想那没用的。” 我把张雪送回寝室后,便打了个车回到了出租屋。 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一晚上的事,心里美滋滋的,我觉得张雪应该是看上我了。 我甚至开始幻想,下次给她补礼物时,她会不会开心得跳起来。想着想着,我在美好的幻想中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我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是张雪打来的,而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我心中疑惑,赶紧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张雪哭哭啼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顶……顶天……我……卢蕊恩从我们寝室跳楼自杀了……我……好害怕……你……能陪陪我吗?” 我瞬间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一阵发凉:“什么?卢蕊恩跳楼了?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 第十八章 红衣女鬼 我赶到张雪的寝室楼下时,卢蕊恩的尸体已经被殡仪馆的人拉走了。楼道里挤满了人,嘈杂的议论声和低沉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我顺着人群的方向挤过去,终于找到了张雪的寝室。门半开着,里面传来警察严肃的问话声。 张雪和她的室友们正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警察站在她们面前,手里拿着笔记本,语气冷静而严肃:“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在哪?” 张雪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哭腔:“今天我……我过生日,吃完饭后我们就分开了。回寝室后我就睡着了,不知道卢蕊恩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就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我站在门口,心里一阵揪痛,忍不住走上前,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是我送她回来的,我可以作证。” 张雪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她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仿佛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哭声压抑而无助。 “顶天……我……我好害怕……”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痛苦。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肩膀。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儿。别怕,有我在。” 警察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继续记录着。做完笔录后,警察合上笔记本,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有其他情况,随时联系我们。”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寝室。 楼道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还在低声议论的学生。 张雪和董烨显然不敢再在寝室里待下去了,她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一晚。 我帮她们收拾了一些必需品,然后陪着她们一起下楼。 走到楼下时,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还在。 我盯着那滩血渍,心里一阵沉重。一个年轻的生命,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结束?卢蕊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纸混合着花香,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 这个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我都会闻到类似的味道。 我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从手腕上取下手串,放在眼睛上,透过中间的圈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凉:一身红衣、面色惨白的卢蕊恩正站在那滩血前,眼神冰冷恶毒,死死地盯着张雪和董烨的背影。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紧闭,眼神里像是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冷的气息。 我心里一沉,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人死了不是应该去城隍庙报到吗?她怎么好像还有意识?难道是因为怨气太重,无法超生?”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卢蕊恩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毛,尤其是她盯着张雪和董烨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碎她们。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好张雪。 等我把张雪和董烨送到酒店后,我回到了出租屋。可今晚的景象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卢蕊恩那恶毒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让我久久不能入睡。 果然,事情还是朝着我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卢蕊恩死后的第三天,我一大早给张雪打去了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电话那头,张雪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顶天……董烨死了……” 我心里一沉,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死的?” 张雪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她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被一辆车撞死了……死的时候血肉模糊,跟卢蕊恩跳楼时的惨状一模一样……”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顶天……我……我好害怕……下一个会不会是我……我不想死……我真的好害怕……” 听到她的哭声,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握紧手机,声音尽量放柔,安慰道:“别怕,张雪,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吗?” 她的哭声渐渐变小,但依然能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 放下张雪的电话,我的心情变得沉重。卢蕊恩的怨气显然没有消散,事情开始变得愈演愈烈,董烨的死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不敢再拖延,立刻拨通了董时尚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董时尚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喂,顶天,啥事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尚哥,我这边出了点事,想问问你关于红衣女鬼的事。”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董时尚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起来:“红衣女鬼?你是说……穿红色衣服的那种?” “对,”我点了点头,尽管他看不见,“我这边有个朋友跳楼自杀了,穿着红衣服,现在她的怨气好像没散,还缠着其他人。” 董时尚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甚至有些慌乱:“顶天,这事儿可不好弄啊!红衣女鬼可不是一般的鬼,那是生前有太多怨气,死后不愿意离开的主儿。这种鬼最凶了,怨气冲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心里一沉,但还是继续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董时尚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缓缓说道:“第三天……还好,还好。要是超过七天,那可就真不好办了。七天之后,她的怨气会彻底成型,到时候别说咱们了,就是请高人来也不一定能搞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顶天,这事儿你得抓紧处理。你在哪儿?我准备准备家伙,过去帮你。”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感动,但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尚哥。这事儿你别掺和了,我自己能搞定。” 董时尚一听,语气立马急了:“你啥意思?把我当外人了,你跟我客气啥?再说了,红衣女鬼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一些:“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然后就挂掉了董时尚的电话 董时尚性格跟我一样,又直又爱逞强,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把他掺和进来。 到了晚上,我再次来到张雪住的酒店。一进门,就看到陈宇翔正在安慰她。这次,他没有和我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张雪的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显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承受了太多。 不一会她的其他朋友也陆续赶来到酒店里陪着她,我在酒店里显得有些多余,便默默下了楼,离开了。 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回到出租屋后,我再次翻开那本古书,试图找到化解的方法。 然而,书上的内容大多是关于杀戮的术法,毫无头绪之际,我突然想起了董时尚之前拘鬼婴的方法——或许可以用类似的方式将卢蕊恩的鬼魂引来。 我立刻给董时尚打了电话,询问他这个方法是否可行。电话接通后,他告诉我,拘灵扣魂之术有范围限制,如果距离太远的话没用。 听到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然而,他话锋一转,说道:“如果你想把她引来,我倒是还有别的办法。”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站在市北的一处烂尾楼里,手中捏着一道符纸,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它。 这道符是我今晚在出租屋里新画的,名为“天罡破妄符”。据古书记载,此符能看清五行,透彻阴阳,洞悉天下所有虚幻妄境。 我深吸一口气,口中低声念起咒语:“天罡在上,万法为开!慧眼如炬,洞彻幽冥!妖魔鬼怪,无所遁形!阴阳两界,皆入吾眼!一符破妄,万邪显真!天眼通明,乾坤无遮!急急如律令!” 随着口诀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符纸在我眼前“噗”地一声燃烧起来。火光跳跃,瞬间撩过我的双眼,随后符纸化为灰烬,悄然熄灭。我抬手揉了揉眼睛,心中有些忐忑。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色连衣裙,这是卢蕊恩的衣服,是我来这里之前,偷偷从她寝室拿来的。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空荡荡的楼体,发出“呜呜”的低鸣。 我按照董时尚教我的方法,在地上摆好了三根白色的蜡烛,围成一个三角形,中间放了一个小铜碗,里面装满了冥币。 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映得我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显得格外诡异。 我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四周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时间快到了。 我蹲下身,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铜碗旁边。香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董时尚教我的咒语,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卢蕊恩……卢蕊恩……卢蕊恩……” 每喊一声,我就从铜碗里拿出一叠冥币,点燃后扔进火里。冥币在火焰中迅速燃烧,化作一缕缕黑烟,飘散在空气中。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映得我的脸忽明忽暗。 “卢蕊恩……卢蕊恩……”我继续喊着,声音在空旷的烂尾楼里回荡,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回应我。 突然!风变得猛烈起来,吹得蜡烛的火苗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我赶紧用手护住火苗,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灭,千万别灭……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一下子从夏天跳到了寒冬。我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手指也开始发僵。我抬起头,看到远处的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身红衣,长发披散,脸色惨白,眼神冰冷而空洞。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空气中,没有一丝声响。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卢蕊恩……”我低声喊出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发颤。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向我飘来,每一步都让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她的红衣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 我强压下心里的恐惧,继续按照董时尚教我的方法,从铜碗里拿出一叠冥币,点燃后扔进火里:“卢蕊恩,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人死不能复生。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眼神依旧冰冷,但嘴角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你……帮不了我……我的怨恨……只有用血才能洗清……” 我心里一沉,知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她的怨气太重,已经不是简单的超度能解决的了。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卢蕊恩,你已经害死了董烨,难道你还想伤害其他人吗?张雪是你的朋友,你忍心杀她吗?” 听到张雪的名字,卢蕊恩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刺耳的尖锐:“张雪……她该死!她们都该死!她们……害了我……抛弃了我……”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愤怒。她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的声响。 我感到一股强大的阴气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谈不拢,那就手下见真章吧。于是我从口袋里拿出“太清上肃诛伐令”,冷冷地盯着卢蕊恩。 “小娘们,死都死了,还行祸害别人?”我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太清上肃诛伐令”朝她身上贴去。 卢蕊恩一看我竟然动手了,冷笑起来:“就凭你?”只见她身子向空中一飘,竟然轻松躲开了我的符纸。 随后,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双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顿时感到一阵窒息,眼前发黑,心里暗骂:“卧槽,又掐脖子,怎么这些东西都喜欢掐脖子呢?” 我抬起左手,把手腕上的手串贴在了她的手上。只听“刺啦”一声,她的手冒起了白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松开了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冷笑一声,故意挑衅道:“我?我是你爸爸!” 说完,我又拿起符纸朝她扑了过去。然而,她以极快的速度飘到了一边,躲开了我的攻击。我心里有些无语,为什么我对付的东西不是能飞,就是速度极快,真是让人头疼。 ------------ 第十九章 残忍的真相 卢蕊恩似乎看出来我不是一般人,也不想和我继续纠缠。只见她身子一轻,就要朝天上飞去。我一看她要跑,心里顿时急了——如果她跑了,张雪不就死定了? 我立刻摘下手串,顺着空中抛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空中翻起了一阵火光,卢蕊恩被我的手串打了下来。她从空中跌落到地上,身上的红衣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她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里带着愤怒和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她?” 她说完,头猛地向天仰去,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不一会儿,她低下头,嘴里竟然长出了四只尖牙,就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狰狞可怖。 她恶毒地盯着我,声音冰冷:“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说完,她猛地朝我扑了过来。由于她的速度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扑倒在地。她的身体死死压住我,四只尖牙直奔我的脖子咬了下来。 我拼命挣扎,但她的力量大得惊人,我根本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我只好脖子一歪,躲开了她的致命一击。她的尖牙重重咬在了我的肩膀上,顿时,我感到一阵剧痛,仿佛她的牙齿直接咬在了我的魂魄上。我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马上她的下一口随之而来,我赶紧抬起头,用头顶住了她的脑袋,防止再次被咬。 她见下不去口,便利用长长的指甲狠狠抓进了我的手臂的肉里。我顿时胳膊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了下来,直至流到地上。 我的惨叫声在烂尾楼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我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我非得被这个死娘们弄死不可。 于是我一咬牙,一狠心,右臂猛地用力向上抬了上去,而随之是我胳膊上的皮因为撕扯的关系,直接被她的指甲豁开。 但万幸是我右手挣脱了她的束缚,而且符纸还在我的手里,我现在也顾不上手臂上的剧痛,猛地将符纸对准她的脑门,狠狠贴了上去。 “去你妈的!”我怒吼一声。 符纸刚一贴到她的脑门上,她的身体突然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猛地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而我身上一轻瞬间没了压迫感,我缓缓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站稳后我低头一看,此时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脑袋顿时传来一阵恍惚,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脑门定了定神,然后气冲冲地朝倒在地上的卢蕊恩走去。 如今的卢蕊恩已经被符纸上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压得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走到她身前,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挺狠的吗?现在轮到我了。” 我口中开始念起咒语,准备彻底结束这一切。然而,就在我要动手的瞬间,卢蕊恩的脸上突然流下了两道血泪。鬼是没有眼泪的,可她的脸上却清晰地流下了两道血痕。 我一下子愣住了,口中念了一半的咒语也停了下来。 这时的卢蕊恩眼神里没有凶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痛苦和绝望。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 我心中的杀意渐渐消退,我蹲下身,靠近她,低声问道:“卢蕊恩,你为什么要杀董烨和张雪?她们不是你的室友和朋友吗?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怨气,非要置她们于死地?” 卢蕊恩的身体微微颤抖。:“朋友?她们……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我……在她们眼里……算是朋友吗?” 我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恨她们?” 卢蕊恩看着我,竟然笑了,但笑容却很凄凉。她的声音低沉:“其实,我的死……也和你有关。” 我听到这话,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击中了一样。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蕊恩的眼泪不曾停止,血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她一字一顿地把整件事情讲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那是在大一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陈宇翔。他站在阳光下,笑容温暖,眼神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而存在。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女生都为他着迷,卢蕊恩也不例外。她将这份心动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像守护一个秘密。每天在操场上、教室里,只要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就觉得心满意足。 她以为,这份暗恋会永远停留在心底,成为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然而,年底的校庆却让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陈宇翔站在舞台上,歌声温柔而深情。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但卢蕊恩却觉得,那首歌仿佛是为她一个人而唱。 她的心跳加速,脸颊泛红,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当陈宇翔走下舞台时,她鼓起勇气,捧着一束花冲了上去。花束里藏着一封她写了无数遍的表白信。 陈宇翔接过花,轻轻抱了她一下。那一刻,卢蕊恩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她沉浸在幸福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祝福。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拥抱。她幻想着陈宇翔读到信后的反应,却又害怕他会拒绝自己。就在她辗转反侧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陈宇翔。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陈宇翔的声音温柔得让她几乎融化。他约她出去,卢蕊恩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换上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满怀期待地出了门。陈宇翔依旧那么迷人,走在他身边,卢蕊恩的脸颊始终泛着红晕。 他们漫步在校园里,随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外。突然,陈宇翔牵起了她的手。卢蕊恩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松开。 她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陈宇翔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卢蕊恩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站在一家旅店门口。陈宇翔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卢蕊恩看着旅店的招牌,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可当陈宇翔说出那句话时,她的理智瞬间被情感淹没。她点了点头,羞涩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旅店。 那一夜,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相信陈宇翔爱她。 然而,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个月后,卢蕊恩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害怕极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偷偷去医院检查。当她确认自己怀孕后,她鼓起勇气告诉了陈宇翔。 可陈宇翔的反应却让她心寒。他冷冷地说:“我还在上学,不能要这个孩子。”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卢蕊恩无奈地打掉了孩子。 那段时间,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备受折磨,但陈宇翔却对此漠不关心。他依旧每隔几天就找她,而卢蕊恩也依旧义无反顾地答应他。 然而,命运并没有放过她。没过多久,她再次怀孕了。这一次,陈宇翔的态度更加冷漠,甚至带着不耐烦。他再次要求她打掉孩子,而卢蕊恩也只能默默承受。 她以为,自己为陈宇翔付出了这么多,他会更加珍惜她。可她错了,从头到尾,这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有一天晚上,卢蕊恩从图书馆出来,远远地看到陈宇翔在操场上和一个女生说说笑笑,举止亲密。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冲上前质问陈宇翔。 那个女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陈宇翔说:“你的小跟班来了,看来她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啊。” 陈宇翔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哄着那个女生。随后,他转身狠狠地扇了卢蕊恩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摔倒在地。 “滚!”他冷冷地说道。 卢蕊恩捂着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崩溃地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陈宇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是你一直投怀送抱。现在,你给我滚远点,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甚至当着那个女生的面,朝卢蕊恩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臭**。” 卢蕊恩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跪在地上,抱着陈宇翔的腿,卑微地乞求他不要抛弃自己。可陈宇翔却一脚踢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最后,那个女生“大发慈悲”地同意让卢蕊恩留在他们身边,成为他们的“跟班”。从此,卢蕊恩的生活彻底沦为一场噩梦。 她搬进了那个女生的寝室,成了她们的仆人,甚至被当作玩物般呼来喝去。 命运似乎从未对卢蕊恩手下留情。在被折磨了近一年后,她再次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一年里,她已经记不清为陈宇翔流掉了多少个孩子。 每一次,她的身体和心理都被撕裂一次,可她依然选择默默承受。然而这一次,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找到陈宇翔,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陈宇翔的反应却让她如坠冰窟。他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坚决:“不行,这孩子不能留。你立刻去处理掉。” 卢蕊恩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可以退学,可以离开这里,只求你让我生下他……” 陈宇翔却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不耐烦:“不行!你回家生你家里人问的话,我该怎么办!” 绝望中,卢蕊恩想到了陈宇翔身边的那个女生。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那个女生面前,卑微地乞求:“求求你,帮帮我……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 那个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凭什么生下来?”说完,她拿起电话,冷冷地对陈宇翔说道:“你赶紧把屁股擦干净,不然我们就分手。” 卢蕊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哭着哀求那个女生不要这样做,可对方却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看着她。 第二天,那个女生借着过生日的名义,把寝室的人都叫出来吃饭。她还特意带了一个男生,显然是为了气陈宇翔。 卢蕊恩心里隐隐不安,默默祈祷陈宇翔不要出现。可命运却再次捉弄了她——同寝的另一个女生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宇翔。 陈宇翔赶到时,看到那个女生身边的男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直到聚会结束。 等那个女生和男生离开后,陈宇翔一把抓住卢蕊恩,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声音冰冷:“明天,你必须把孩子处理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卢蕊恩感觉天都要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她流着泪,跌跌撞撞地走回宿舍,却发现那个女生和同寝的室友正坐在床上等着她呢。 那个女生盯着卢蕊恩,眼神冰冷:“你想好了没有?是要陈宇翔,还是要孩子?” 卢蕊恩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女生,此刻却像恶魔一样可怕。她的声音颤抖:“我……我……” 那个女生不耐烦地打断她:“既然你选不出来,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冷冷地说道:“既然男人和孩子你都想要,那你就从这里跳下去吧。一了百了,多好。” 卢蕊恩的心猛地一颤。她看向那扇窗户,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那个女生冰冷的声音:“跳啊,你不是什么都想要吗?” 卢蕊恩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了。无论是陈宇翔,还是那个女生,甚至这个世界,都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她站在窗边,闭上眼睛,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悲凉。 “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吧……”她轻声呢喃,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卢蕊恩说完,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颅内乱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刺痛感从胸口蔓延到全身。我愣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你……你说的人……是?”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卢蕊恩的眼中流露出凄凉和绝望。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声音沙哑而低沉,:“让我跳楼的人……就是……张雪。”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进我的心里。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我的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的话——“张雪……张雪……张雪……” 我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张雪,那个我喜欢的人,那个在我眼中温柔、善良的女孩,竟然会是逼死卢蕊恩的凶手?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碎了一样,疼痛感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张雪怎么会……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鬼影虽可怖,终有消散日。人心之恶,却如毒藤,缠绕不休。 ------------ 第二十章 怨消缘灭 我死死盯着卢蕊恩,胸口剧烈起伏着:“既然你说的是真的,你敢发誓吗?!“ 卢蕊恩凄然一笑,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她仰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原本狰狞的面容渐渐褪去,显露出生前的模样。 虽然依旧皮肤苍白,但至少不再恐怖。 “如果我说的有一丝谎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让我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我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脑袋嗡嗡的直响。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发颤:“你...你不要伤害其他人...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记住你的誓言...“ 说完这句话,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走到卢蕊恩身旁。膝盖一软,直接坐了下去。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我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双手,朝她额头上的符纸摸去。 当符纸被揭下的瞬间,卢蕊恩的身体像羽毛般轻盈地飘了起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我。轻声说:“你放了我……不会后悔吗?“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人心真的能狠毒到这个地步...我相信...老天会给个说法的...“ 说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眼泪悄然落下……。 “好点了吗?“我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张雪。 “嗯,好多了。“她抬头瞥了我一眼,突然皱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跟人打架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臂上渗血的绷带,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昨晚被电动车撞了,皮外伤。“ 张雪盯着我,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解释,但她终究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一早,我就来到张雪住的酒店。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唉,卢蕊恩死了,董烨也死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低声呢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我安慰她。 “对了,之前说要给你补个礼物,现在送你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张雪瞥了一眼,撇撇嘴:“都说了,不用你送。”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我都已经买了,难道还要拿回去?” 她无奈地笑了,伸手接过盒子:“行吧,那我收下了。”说着,她作势要拆开。 我连忙按住她的手:“别,回去再看。” 张雪被我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了:“什么礼物这么见不得人,还得回去才能看?” 我笑了笑,没回答。 收拾完行李后,我们一起下楼。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见一辆宝马停在路边,格外显眼。 “谁这么招摇……”我正嘀咕着,车门突然打开,陈宇翔从驾驶座走了下来。 他几步跑到张雪面前,一把推开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语气宠溺:“小雪,既然你不敢回学校宿舍,那我们就不回去。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一会儿去你寝室收拾东西,我们直接搬过去。” 我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多余的电灯泡。 “小白脸没好心眼子。”我忍不住低声嘟囔。 张雪似乎听到了,猛地转过身,瞪着我:“杨顶天,你说什么呢?陈宇翔是我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笑容:“哦。”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平静,表情有些错愕,似乎期待我会有什么更激烈的反应。 我冲她挥了挥手,语气轻松:“那祝你们俩……要幸福哦。”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身后,张雪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 当晚,张雪和陈宇翔搬进了新租的公寓。 房间里,张雪裹着被子,脸颊泛红,懒洋洋地靠在陈宇翔胸口。 “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你找来气我的。”陈宇翔得意地捏了捏她的脸。 张雪轻笑,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你怎么知道?” “就他那副穷酸样,你能看上他?”陈宇翔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两人笑闹了一阵,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笑声渐止,张雪突然开口:“你的小跟班死了,你心不心疼啊?” “呸!”陈宇翔一脸厌恶,“她早该死了,整天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 张雪没再接话,目光无意间瞥到行李箱上的那个盒子。 “那是谁送的?”陈宇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皱眉问道。 张雪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的小跟班送的,不行啊?” “姓杨那小子?”陈宇翔冷哼一声,翻身下床,一把将盒子拿了过来,“就他那穷酸样,能送你什么好东西?” “他还神神秘秘的,让我回去再打开呢。”张雪笑着伸手,缓缓掀开盒盖。 盒子里,静静地叠放着一件白色连衣裙。 陈宇翔瞥了一眼,嗤笑道:“果然,便宜货。” 张雪把裙子拎起来,刚想抖开,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猛地将裙子扔了出去! “怎么了?”陈宇翔莫名其妙,“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吧?” 张雪捂住嘴,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地上的裙子。 陈宇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件连衣裙……雪白的布料,正在一点一点……变成刺目的猩红色。 连衣裙无声地悬浮在空中,袖口缓缓抬起,仿佛有看不见的人穿着它。领口处,一团黑发渐渐显现... “啊——!!!” 两人的尖叫声划破夜空,而远处的我站在路灯下,听着风中传来的凄厉惨叫,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腕上的手串。 “记住你的誓言,别伤害其他人。” 清晨七点的小饭馆里,我正埋头干第五碗免费续的豆腐脑。 董时尚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一屁股坐我对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红衣女鬼你真搞定了?“ 我头也不抬:“放她走了。“ “啥?!“董时尚一嗓子嚎得整个饭馆都安静了,手里的油条“啪嗒“掉进豆浆里,“大哥你知不知道红衣厉鬼七天之后——“ “人有恶人,鬼有恶鬼。“我慢悠悠搅着豆腐脑,“恶人还需恶鬼磨。“ 董时尚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一拍桌子:“得!你要觉得对,兄弟我挺你!“豆浆溅了他一脸。 “董——时——尚——!“后厨传来老板娘炸雷般的吼声,“一大早不干活搁那演小品呢?“ 只见老板娘拎着擀面杖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董时尚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又梗着脖子回怼:“我跟兄弟唠会嗑咋了?你更年期啊!一天天嘚吧嘚的?“ “哎哟喂!“老板娘气得把擀面杖往桌子上一砸,“昨儿切墩把手切了,今儿就当起大爷了?让你端个盘子跟要你命似的!“ 董时尚脸涨得通红:“别整没用的!咋地不也是工伤吗?我没让你给我休息你就眯着吧!” “工伤?“老板娘叉着腰,突然指着我,“就你这朋友,坐这一小时干进去五碗豆腐脑!两块钱的买卖愣是吃出自助餐的架势!“ “对我兄弟放尊重点!“董时尚“噌“地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知道这是谁不?他可是我……” “他是个屁!“老板娘抄起擀面杖就往他屁股上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呢!“ 董时尚捂着屁股满店乱窜:“诶我操!你虎了吧唧的往死打啊!”其他食客见状乐得直拍桌子,有个大爷笑得假牙都掉粥里了。 我默默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趁乱溜出了门。刚走到大街上,手机突然响了。 “请问是杨顶天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甜美的女声。 “对对对!“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 “您投递的简历通过了,明天八点来绿园区......“ 挂掉电话,我猛地一握拳:“YES!“路边遛狗的大妈吓得一哆嗦,泰迪犬冲我狂吠起来。我赶紧掏出手机给董时尚发消息:“兄弟我要当白领了!“ 过了能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回复:“牛逼!记得请客!“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蹦起来。窗外路灯还亮着,我对着镜子把新买的衬衫熨得笔挺,刮胡子时手抖得差点把下巴刮出血。 “啧啧,这小伙帅得...“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不去当明星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我突然想起,去大公司上班肯定要会电脑,这可让我有点犯难,仔细想了一想又无所谓了,我在网吧混了这么多年,虽然计算机专业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但至少开机键在哪我还是知道的。 六点半的早班公交上,我被挤在一个打着鼾的大叔和车窗之间。浑身就像被水泥灌了一样动弹不得。 而最让我无语的是大叔突然放了个闷屁,那味道熏得我差点把隔夜饭提前吐出来。我拼命把脸贴在车窗上呼吸,结果司机一个急刹车,我的脸在玻璃上挤成了表情包。 七点二十分左右,我站在公司大楼前仰着脖子数楼层,数到十三层时差点扭到脖子。“乖乖...“我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公司肯定财大气粗,说不定保洁用的都是进口消毒液。“ 推开旋转门,冷气扑面而来。前台小姐姐漂亮得跟电影明星似的,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当她优雅地伸出手时,我的大脑突然短路鬼使神差地塞了五块钱过去,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潜规则? 小姐姐的表情瞬间凝固:“我要你的简历!“ 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得跟咸菜似的简历,递过去时还掉在了地上。 电梯里,我对着反光的墙壁整理领带,幻想着自己即将开启的都市精英生活。 直到刘玉彤主管用看“乐色”的眼神扫了我的简历一眼:“出门左转找李姨,从卫生间开始打扫。“ “啊?“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是来应聘...“ “中专学历还想干什么?“她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我的简历,“要不是看你是退伍兵,这活还轮不到你呢!“ 我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出“退伍兵暴打职场霸凌“的年度大戏。可当她报出“月薪3000“时,我的拳头自动松开了,这可比当保安风吹日晒强多了! “好的姐!保证完成任务!“我的腰弯得比虾米还低,脸上堆出的笑容能把北极冰川融化。 转身时瞥见办公室里的发财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我这个“职场精英“的梦想。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卫生间,我安慰自己:“好歹是上市公司,说出去也是'我在CBD上班'。“摸了摸新衬衫口袋里昨晚特意买的领带夹,现在它可能要别在拖把上当装饰了。 推开卫生间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李姨正戴着橡胶手套在刷马桶,抬头看见我,咧嘴一笑:“新来的?给,这是你的衣服。“她扔过来一件印着公司logo的蓝色工装。 我苦笑着换上工装,突然发现胸前的logo居然贴歪了——连件工作服都在嘲笑我的人生。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在手上,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保洁服的身影,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我正在厕所里跟一滩可疑的黄色液体较劲,拖把都快擦出火星子了。“这特么是尿还是画地图呢?“我小声嘀咕,“这尿的,粘了吧唧的肯定是糖高?” 突然,刘玉彤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进来,那架势活像家里着了火。“别管厕所了!“她尖着嗓子喊,“董事长办公室,立刻!马上!贵客要来了!“ 我拎着拖把和水桶,慢悠悠地往董事长办公室晃。路过走廊的落地窗时,还特意对着玻璃整理了下我那身蓝色“战袍“——虽然再怎么整理也还是像个保洁大叔。 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我差点被里面的装修风格闪瞎眼。这哪是办公室啊,简直就是个小型宫殿。 我一边擦着那张比我命还贵的红木办公桌,一边在心里盘算:“这桌子要是我的,卖了都够换台好车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西装老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挥手赶人:“出去出去!贵客到了!“ 我撇撇嘴,收拾着工具准备撤退。 就在转身的瞬间,我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瘦小的老头,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下巴上那撮山羊胡格外显眼。最绝的是他手里那把折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身正气“四个大字。 “钱...钱...钱途?!“我惊得手里的拖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桶也跟着翻了个底朝天。 西装老头见我弄得乱糟糟,皱着眉头厉声呵斥道:“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他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只闯进宴会厅的蟑螂。 门口的刘玉彤一个箭步冲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董事长您别生气,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说着就拽着我的衣领往外拖,那力道差点把我新发的保洁制服给扯破了。 走廊上,刘玉彤松开手,气急败坏地数落我:“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都说了是董事长的贵客,你还...“她突然压低声音,“还把拖把摔人家跟前?“ 我压根没在听她唠叨,满脑子都是钱途那老神棍摇着“一身正气“扇子的模样。这老骗子什么时候混成上流社会的座上宾了? ------------ 第二十一章 入伙 “喂!跟你说话呢!“刘玉彤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赶紧去把卫生间收拾了!“ 我下意识挠了挠头,结果忘了手上还沾着厕所清洁剂,顿时辣得眼睛直流泪。 刘玉彤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那背影活像只骄傲的母恐龙。 往卫生间走的路上,我透过董事长办公室的玻璃墙,看见钱途那老家伙正对着董事长指手画脚,手里的扇子摇得跟招魂幡似的。更离谱的是,董事长居然在点头哈腰地给他倒茶! “见鬼了...“我嘟嘟囔囔的说了句,“这老神棍该不会是给董事长下了什么迷魂汤吧?“ 卫生间的门刚推开,就见里面的李姨着急得说:“新来的!女厕所的马桶堵三个了,赶紧的啊!“ 我顺着卫生间的镜子望着自己——头发被清洁剂熏得翘起一撮,蓝色工装皱巴巴的,手里还拎着个滴水的拖把。再想想办公室里人模狗样的钱途...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哀嚎一声,把保洁李姨吓得往旁边蹦了半步。 中午的食堂嘈杂得像菜市场,我独自缩在角落,机械地扒拉着餐盘里的豆角烧肉——肉呢?早被食堂大妈抖勺抖没了。 抬眼望去,那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坐在阳光最好的区域,谈笑间不时朝我们这片“贫民区“投来嫌弃的目光。呵,连吃饭都要分个三六九等。 “啪!“后背突然挨了一记熊掌,疼得我差点把饭喷出来。我怒气冲冲地转身:“谁他妈——“ “哎哟,这不是杨小友吗?“钱途那老神棍顶着山羊胡,正贱兮兮地冲我挤眉弄眼,手里的“一身正气“扇子摇得跟电风扇似的。 “滚蛋!“我没好气地甩开他,“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老神棍收起扇子,一屁股坐我对面,顺手把我餐盘里唯一一块肉夹走了:“啧啧,混成这样还嘴硬?“他咂摸着嘴里的肉,“保洁服挺合身啊,蓝汪汪的跟海尔兄弟似的。“ 我气得牙痒痒:“关你屁事!“ “工资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见我翻白眼,立刻补刀:“不是两千,是两千八吧?“ “放屁!明明是三千!“我刚吼完就后悔了。老神棍笑得胡子直颤,扇子“唰”地展开。 “知道你们董事长为啥对我点头哈腰吗?“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上个月他办公室闹了点‘不干净’的东西,我稍微‘指点’了一下……...”。 “你就吹吧。”我嗤之以鼻 “不信?”他嘿嘿一笑,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钱途·玄学顾问”几个大字,底下还附带一行小字:风水,破煞、丧葬一条龙,括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食堂大妈突然拎着拖把经过,鄙夷地瞥了我们一眼。老神棍立刻挺直腰板:“看什么看?没看到我们在谈话吗!“转头又对我挤眼:“怎么样?跟叔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还用在这儿受气?” 我盯着餐盘里油汪汪的豆角,突然想起早上刷马桶时,刘玉彤那趾高气扬的嘴脸。咬了咬牙“干!“我一拍桌子,“但有个条件但你得保证——不骗老实人。” “放心!”他拍胸脯保证,“咱们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下手,他们钱多,活该破财消灾。” 下午三点,我叼着烟推开行政部大门。刘玉彤正翘着二郎腿对着镜子补口红,见我进来立刻拉下脸:“谁让你…” “噗!“我一口烟全喷她脸上,在她呛得涕泪横流时,潇洒地把保洁服甩到她桌上。 蓝色工装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精准盖住了她刚泡好的茶。 “你疯了吧?!“她尖叫着跳起来,口红在脸上拉出长长一道红痕。 我学着老神棍那出不讲理的样子:“刘姐,听说你最近尿频?建议上厕所时对着坑,别在呲到地上了,怪难收拾的。“在她懵逼的表情中,我甩门而去,背后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咆哮:“你被开除了!“ 走廊上阳光正好,我伸了个懒腰,摸出老神棍塞给我的那名片,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今晚八点,韩鼎轩,带你见见世面。” 我嗤笑一声,把名片塞进兜里。 行吧,既然这世道逼良为娼,那不如……直接当个骗子。 晚上八点,我和老神棍泡在“韩鼎轩“的温泉池里。热气蒸腾,水池咕嘟咕嘟冒着泡,活像一锅人肉火锅。水温表显示42度,我脑门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淌。 “咋样,舒坦不?“老神棍惬意地摊在水里,山羊胡上挂着水珠,活像只泡发的海参。 “舒坦个屁!“我抹了把脸,“这水温都能炖老母鸡了,你老这是要给自己褪毛啊?“ 老神棍眯着眼笑:“年轻人不懂,这叫排毒。“说着又往身上撩了把水,“等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狐疑地看着他:“叔,咱不是说好聊正事吗?以后咋接活啊?总不能蹲天桥底下摆摊吧?“ “急啥?“老神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叔有家店,明天带你去。现在嘛......“他突然挤眉弄眼,“先带你见见世面。“ 泡完澡,老神棍领着我直奔四楼自助餐厅。这老家伙端了满满三盘海鲜,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往兜里塞俩鸡蛋。我忍不住提醒:“叔,人家不让外带......“ “这叫战略储备!“他理直气壮地往裤兜里又塞了根香蕉。 吃完饭,老神棍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往二楼走。电梯里,他整了整浴袍领子,突然问我:“小子,还是处男不?” “啥?“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二楼。迎面是金碧辉煌的走廊,墙上挂着“足浴养生“的招牌。老神棍熟门熟路地推开VIP包间,冲着门口服务员一挥手:“老规矩!“ 不到三分钟,十几个穿着超短裙小丝袜的姑娘依次而入,齐刷刷站成一排。 我正躺在按摩床上啃香蕉,见状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叔、叔儿!“我手忙脚乱地扯过毛巾盖住大腿,“这、这不太好吧?“ 老神棍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完蛋玩意儿!正规按摩!“转头对领班说:“留两个手法好的,要42号和88号。“ 给我按脚的是个圆脸姑娘,手法那叫一个狠。我刚放松下来,突然脚心一阵剧痛—— “哎哟我去!“我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姑娘你这是按摩还是拆骨头啊?“ 姑娘捂嘴直笑:“哥,这叫穴位刺激。“ 老神棍在旁边乐得直拍大腿:“哈哈哈,瞧你那怂样!“ 按完脚,老神棍神神秘祟地跟着42号出去了。五分钟后回来时,这老家伙扶着腰直喘:“哎呦喂,这姑娘手劲忒大......“ 我意味深长地瞅着他:“叔,您这是去加钟了?“ “滚犊子!“老神棍老脸一红,“叔是去......去考察服务质量!“ 第二天上午十点,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我脸上。我踹了踹隔壁床的老神棍:“叔!太阳晒屁股了!“ 老神棍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别吵......让叔再睡会儿......昨晚那42号差点要了老命......“ “你老悠着点,“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别哪天死在温柔乡里,我可不给你收尸。“ 临近中午,老神棍才磨磨蹭蹭爬起来。结账时,前台小妹看我们的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刚出大门,老神棍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了几句,突然两眼放光,拽着我就往路边冲:“快快快!打车!来大活了!“ “啥活啊这么急?“我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老神棍神秘一笑,压低声音:“大买卖!有个老板说公司......闹鬼!” 出租车在城东老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前。老神棍付完钱我俩下车,抬头就看见,一块木质牌匾上面写着“聚缘阁“三个大字。 “怎么样?气派吧?“老神棍得意地整了整中山装皱巴巴的领子。 我刚要吐槽,门店旁有一辆黑色GL8突然“嘀“地按了声喇叭。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跟个肉球似的从车上滚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攥住老神棍的手:“钱大师!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这胖子少说也有两百斤,跑这几步路喘得跟破风箱似的,脑门上的汗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神棍立刻挺直了佝偻的背,左手捋了捋那撮山羊胡,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福生无量天尊,黄老板莫急,进屋细说。“ 我憋着笑跟在他们身后。聚缘阁的门脸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一进门就是张红木案桌,上面摆着个铜制香炉,青烟袅袅。 墙上挂满了锦旗,什么“神机妙算”、“消灾解难”,最夸张的是角落里那面“当代张天师“,落款还是某知名企业家。 黄老板屁股刚沾上太师椅,老神棍就装模作样地看了眼他那块山寨劳力士:“实在抱歉,昨夜为城南李局长家做了通宵法事...“他故意露出手表上的鱼缸纹,“您看,这阴气把表盘都沁出露水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做法事,你是跟42号做的法式按摩吧。 “去,给黄老板看茶。“老神棍冲我使了个眼色,那眼神分明在说:挑最贵的上! 我慢悠悠踱进里屋。好家伙!墙角堆着七八个精致的茶叶罐,铁观音、大红袍、金骏眉...最上头那罐“武夷山母树大红袍“还贴着防伪标签。我随手拆开一闻,嗯,超市二十块钱一斤的茉莉花茶味。 端着茶出来时,黄老板正用手擦着锃亮的脑门:“钱大师,我这回真是遇到邪门事了!“ 老神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八成是被劣质茶叶呛着了。他强装镇定地摆摆手,示意黄老板继续。 黄老板捧着茶杯的手直抖,茶水洒了一裤子都顾不上擦:“钱大师,实在是邪门啊!昨晚又失踪三个,连我秘书都......“ 老神棍慢悠悠的放下茶,然后摆出一副仙风道骨样子:“莫慌,且细说。“ 原来这黄老板五年前盘下城西一栋写字楼,开业头年就有夜班员工凭空消失。监控显示人根本没出大楼。警方搜遍了整栋楼,连通风管道都没放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更邪门的是,之后每年都要丢一两个人,今年更是变本加厉...... “等等!“我实在忍不住插嘴,“年年丢人还有人敢去上班?“ 黄老板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那手帕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了:“我们薪资是同行三倍...而且...“他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当年风水先生说那是双鱼跃龙门局,旺财...“ “放屁!“我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真这么旺财前业主能倒闭?“ 老神棍在茶台下狠狠踹了我一脚,转头对黄老板叹气:“此事凶险,贫道本不该...“ “二十万!“黄老板突然拍出张支票,那动静跟甩扑克牌似的,“事成另有重谢!“ 我在茶台下疯狂踩老神棍的脚——这明摆着是送命钱啊!谁知这老东西一把按住支票,那正气凛然的样子跟要上战场似的:“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所谓正邪对立,终生搏斗!” 送走黄老板后,我揪住老神棍的领子:“你疯啦?真当自己是天师啊?就咱俩这两下子,要是真有鬼去给鬼当外卖还差不多!“ 老神棍捏着支票的手指微微发颤:“二、二十万啊!够咱爷俩顿顿下馆子,天天洗桑拿,胡吃海喝好几年的了!你小子以为这种冤大头……能天天往咱店里撞啊?“ 我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叔儿,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神棍就站在了黄老板的写字楼前。这栋20层的玻璃幕墙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楼顶“黄氏集团“四个鎏金大字晃得我眼睛疼。 “啧啧,这得骗...…多少人,才能盖这么一栋啊。“我抬头望着,像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 一进大厅,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挑高至少十米的大堂,地面光可鉴人,正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风水球,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前台站着两个穿旗袍的小姐姐,那开衩都快开到胳肢窝了。 “叔,你看那喷泉!“我指着角落的假山流水,“里面还养着锦鲤呢!“ 老神棍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没出息!记住你现在是高人弟子!“说完他自己却偷偷用手机跟风水球自拍,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保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神经病。 不到五分钟,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黄老板那胖乎乎的身材一路小跑地冲了出来。 “钱大师!您可算来了!“黄老板一把握住老神棍的手,那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神棍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爹。 此时的场景真是恍如隔世啊,当初我扫厕所那会儿,谁见我都绕道走,如今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福生无量天尊。“老神棍一甩扇子,差点抽到我脸上,“黄老板,让劣徒先给您公司把把脉。“ 我差点被他的话呛死——谁是你劣徒啊!但为了配合演出,我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掐指乱算,手指头都快打结了。 老神棍背着手在大堂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咦?“他突然停在盆栽旁边,“这发财树怎么黄了叶子?“ 黄老板顿时汗如雨下,嘴都开始磕巴了:“上……上、上周还好好的...“ “阴气太重啊!“老神棍摇头晃脑,那架势跟个世外高人似的“走,去顶楼看看。“ ------------ 第二十二章 大厦惊魂 电梯里,黄老板的胖脸在监控摄像头下油光发亮。老神棍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电梯按钮:“这20楼的按钮怎么比其他楼层的亮?” 黄老板的手帕“啪嗒”掉在地上:“因、因为其他楼层都...都锁了...”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废话,谁家公司上班的时候让员工随便串门啊! 顶楼落地窗前,老神棍突然轻叹了一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死死盯着窗外,手指头掐算得像在按计算器。 黄老板顿时汗如雨下,声音都在发抖。“大大大师,有、有什么问题?” 老神棍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远处的一座信号塔:“黄老板,你看那像什么?” 我和黄老板齐刷刷扭头——不就是个普通信号塔吗? “像......像塔?”黄老板试探道。 “错!”老神棍摇着扇子,“那分明是根大钉子!“ “钉、钉子?!”黄老板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不妙啊不妙...”老神棍摇头晃脑,用手撮着山羊胡,“黄老板,你看那个信号塔...”他手指颤抖地指向窗外,“是不是正对着你们公司大门?” 黄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好像...是有点歪?” “诶呀!不好!”老神棍一拍大腿,“这分明是'穿心煞'!你看它像不像一柄利剑,直**们公司命门?” 我在旁边差点笑出声,刚才还钉子呢,这回又成利剑了——那信号塔明明在两条街外,连方向都不对。但老神棍硬是掰着黄老板的脑袋,让他“必须从这个角度”看。 “您想啊,”老神棍唾沫横飞,“这塔是不是五年前建的?是不是从那以后就开始怪事频繁?是不是才每年都有人失踪?”他每问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黄老板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屁股都顶到落地窗的玻璃上了。 “好、好像是...” “这就对了!”老神棍猛地一拍巴掌,把黄老板吓得一哆嗦,“这塔就是罪魁祸首!它把你们公司的好风水全吸走了,阴气都聚在这儿了!” 黄老板已经快哭出来了:“可、可这是市政工程啊...” 老神棍长叹一声,那表情活像便秘了三天:“难啊!难啊!...” 我在心里给老神棍竖大拇指——这锅甩得——高啊!既把锅甩给信号塔,又暗示这塔要不是拆除,他没办法。这老骗子真绝了! 黄老板被老神棍这番话吓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刚擦干的汗又冒了出来。他搓着手,眼神飘忽地说:“钱大师...要是实在为难的话,我...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老神棍可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滑头,立刻听出弦外之音——这肥羊要跑!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唉...罢了罢了!”他捋着山羊胡,一脸悲天悯人,“老朽修行数十载,岂能见死不救?今晚...就破例做场法事吧!”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穿心煞'非同小可,成败...全看天意了。” 黄老板一听还有缓,顿时喜形于色,那胖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三抖:“大师放心!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老神棍装模作样交代了一些晚上开坛需要准备的东西,黄老板听完也是立马照做,跑去张罗了。 等黄老板进了电梯,门一关,我立马把老神棍拽到面前,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疯啦?!这破楼的事你没听死胖子之前说吗,还晚上开坛!你真是活够了?我都不惜的说你,上次在李馨雨家,碰上那个七窑煞,你吓得跟王八犊子似的,你现在忘了?” 我越说越气,“真应了赵本山说的那句话——你耗子给猫当伴娘,挣钱不要命了是吧?” 老神棍见我脸色不对,立马凑了过来,那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天~~!”他贱兮兮地拽了拽我的袖子,“年纪轻轻的咋这么大火呢?”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给我扇风:“今晚咱就随便糊弄糊弄,能蒙过去最好,实在不行……叔就把那二十万原封不动还他!” 我抱着胳膊冷笑:“呵,到嘴的鸭子你能舍得吐出来?” “这不是还有你呢嘛!”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肩膀,那张老脸都快贴到我脸上,别提有多恶心了。 夜幕降临,写字楼顶层一片昏暗,只有供桌上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 老神棍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在烛光映照下比比划划地舞动着,嘴里嘟嘟囔囔念着含糊不清的咒语。 黄老板瑟缩在供桌旁,西装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不停地用颤抖的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电梯的方向,感觉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我靠在墙边,手指搭在电灯开关上,心里直打鼓:“这老骗子非要搞什么关灯作法,弄得跟恐怖片现场似的......” “咔嚓——” 我按下开关,灯没亮。 又用力按了一次,依然一片漆黑。窗外远处的楼层灯火通明,唯独我们这栋楼像是停电了一样。 “奇怪......”我小声嘀咕着,突然—— “唰!” 一道白影从落地窗外一闪而过! 我猛地转头,只见玻璃上隐约映出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但转瞬即逝! “卧槽!”我浑身汗毛倒竖,立刻看向老神棍和黄老板—— 供桌旁,烛光微微晃动,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老神棍还在唾沫横飞地跟黄老板吹嘘:“不是跟你吹,老夫这招'逆天改命',那可是风水界的秘术......” 黄老板却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看表,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可是刚才我明明看见一张女人的脸......难道是我眼花了? 不对...... 我发现空气中弥漫的不光只有香烛的味道,还有我特别熟悉的一种气味......! 我猛地从左手手腕上取下手串,放在眼前……。 “钱叔!黄老板!快跑!!”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透过手串,我清晰地看到—— 一个浑身惨白的女鬼就站在他们身后,青黑色的指甲已经快要碰到老神棍的脖子! 老神棍还浑然不觉,正擦着汗继续吹牛:“这法术施展起来,折了我三年的......” 就在这时,蜡烛“噗”地一声熄灭了。 整个楼层瞬间陷入黑暗。 死寂中,我只听见—— “滴答......滴答......” 像是水珠落地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液体在缓缓滴落。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向老神棍和黄老板。 他们显然听见了我的喊声,已经慌慌张张从供桌旁逃开。可黄老板腿一软,“扑通”摔倒在地,连带把老神棍也绊了个狗吃屎。两人此刻正狼狈地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想爬起来。 我用手串向他俩望去,却发现刚才的女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冲过去,一把拽起老神棍,又去拉黄老板。就在这时—— “啪!” 整层楼的灯光突然恢复了正常。 我低头一看,黄老板的裤裆湿了一大片,地上一滩水渍还在蔓延。原来刚才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他尿裤子了。 再环顾四周,顶层一切如常,只有供桌被撞翻,香烛贡品散落一地。黄老板吓得直喘粗气,拽着老神棍的袖子:“大、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神棍自己也是满头冷汗,腿抖得像摇摇车,却还强撑着:“有、有我在……你怕、怕什么怕……”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这楼的邪祟……果然不简单,老朽得回去准备更厉害的法器……” 说着,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往电梯方向拖。黄老板见状,连滚带爬地追过来:“等等我!大师!别丢下我啊!” 三人跌跌撞撞冲到电梯口。老神棍颤抖着手按下按钮,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缓慢跳动,一层、两层……我们死死盯着,只觉得这电梯爬得比蜗牛还慢。 突然,我左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手串上的木珠竟然烫得通红,在我皮肤上烙出一个水泡。 “不对劲……我看着手上的水泡”我皱眉低语。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老神棍和黄老板看都不看,抬脚就要往里冲—— “等等!”我猛地拽住他们后领,硬生生把人扯了回来。 两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等他们定睛看向电梯内部时,脸色瞬间惨白—— 电梯轿厢根本不在!黑洞洞的电梯井像一张深渊巨口,冷风从下方呼呼往上灌,仿佛随时把靠近的人拖进无尽黑暗…… “妈呀——!”黄老板直接瘫坐在地,裤子又湿了一片。 老神棍双腿发软,扶着墙才没跪下去,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犊子了……” 突然!黄老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闷响,我眼睁睁看着他眼球凸起,涨红的脖子上起满青筋,双腿痉挛的抽搐着,皮鞋也因为剧烈的刮蹭,在地砖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后背瞬间湿透,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要命的是现在身上没有符纸!情急之下我撸下手串,照着黄老板的身上就抽了下去。 “砰!” 手串刚接触到黄老板身上就迸出一阵火花,黄老板的抽搐戛然而止。瞬间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俩眼一闭昏死过去。 还没等我喘口气,老神棍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这老家伙不知道抽什么疯,跟梦游似的,两眼发直,晃晃悠悠地就要往电梯井走。 我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衣领:“老钱!你活够了?” 老神棍像听不见我说话似的,机械地往前迈步,那架势像被电梯井里的什么东西勾了魂。 “让你别来别来,你非来!”我气得直跺脚。 眼看他半只脚都要踏进去了,我急中生智,抡圆了胳膊——“啪嚓!” 给了老神棍来一个大嘴巴子。 老神棍直接在空中来了个转体,“扑通”摔在墙角,等他爬起来时,那张老脸已经被我扇得嘴歪眼斜的了。 我急忙跑过去用力摇晃他的身体:“醒醒!” 老神棍的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眼角上还挂着眼泪,他刚要说话却“嘶”地一声捂住了腮帮子:“别摇了……我这脸怎么这么疼?”他含糊不清地问我,嘴角还流着口水。 “鬼迷心窍懂不懂!”我拽着他就往黄老板那边跑,“快来帮忙,这死胖子沉得跟头猪似的!” 我俩吭哧吭哧拖了半天,才把这个二百多斤的黄老板拖到离电梯口远一点的地方。老神棍擦着汗直喘:“现在咋整?”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毫无头绪,指着地上的黄老板说:“你赶紧把这死胖子弄醒,一会儿鬼来了!谁能背得动他?” “我怎么每次准备都不充分啊!”我懊恼地想,“早知道就该画几张符带过来。”可现在那鬼就藏在暗处,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耳边传来,“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 我转头一看,只见老神棍正用着我的方法,在黄老板脸上一顿乱扇。 等黄老板醒来时,那张胖脸已经肿得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翻倒的供桌,咬牙道:“没办法了,拼一把!” 我对老神棍说:“你看好黄老板。”说完快步跑到供桌前,扶起香炉插上三炷香,跪在地上小声念道:“天清地灵,坛启法临!四方神明,护我法成!香火为引,符令为凭!——开” 我撕下一段红布条,一狠心用右手往地上猛捶一拳。 不一会儿,鲜红的血液就从手背流到指尖。 我没念水咒墨咒……,只是心中默念着太清上肃诛伐令的口诀,用手指蘸血在红布上开始画符。 我额间的冷汗顺着我的下巴“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血落在红布上根本看不清楚,我只能凭感觉画着。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老神棍的求救声:“救...命...”声音很快变成了“呜呜”的窒息声。 最后一笔画完,成了! 我攥着红布条转身,心中忐忑,只见黄老板面色惨白,表情狰狞,正把老神棍按在地上死命掐着他的脖子。老神棍已经翻起了白眼,眼看就要断气。 我顾不得多想,抡起红布就朝黄老板身上抽去。 “嘭!” 黄老板肥胖的身躯被符咒击中,像块“会飞的猪头肉”般“轰隆”地砸在地上。 他那身肥肉发挥了作用,落地时甚至像皮球似的弹了两下。 只见他哼哼唧唧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茫然地眨着眼睛,脸上的横肉还在微微颤动。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摸着后脑勺,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老神棍瘫在一旁直喘粗气,而我则是低头盯着手里的血符,符胆的位置已经被烧焦了一角。 看来——这玩意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叮——”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又响了。我们仨齐刷刷扭头,只见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轿厢已经上来了。 我们三人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迈进去。 我咬了咬牙,心想就算不上电梯,这楼里的鬼东西也不会放过我们。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趁那东西还没来,赶紧上电梯走!”我压低声音吼道。 今晚黄老板不知道尿了多少回裤子,这会儿裤裆又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说什么也不肯挪步。 老神棍见状,阴恻恻地说:“你也看出来了,那东西特别'中意'你,一直上你的身。你要是不走,我俩可走了。等它待会来找你,明天的新闻头条准是'黄氏集团老总离奇失踪'。” 这话果然奏效。黄老板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哀求:“大、大师...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老神棍瞪了他一眼:“那就赶紧走!” 我们三个慌慌张张冲进电梯,“唰”的一声,门关上了。 ------------ 第二十三章 阴霾 密闭空间里,老神棍和黄老板因为过度恐惧,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脸色也被吓得煞白。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全身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谁让我平时那么不着调,要是多画几张符带着,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显示屏的数字从19跳到17...我看着这慢吞吞的速度,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脑中,突然想起恐怖片里的桥段——鬼魂经常会让电梯在某一层突然停下... 我赶紧把血符按在电梯门上,右手死死抵住。 而就在这时,电梯里的灯“啪”地灭了!整个轿厢猛地一沉,开始急速下坠! “卧槽!这下死定了!”我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老神棍蜷缩在角落,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黄老板直接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了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快速念起太清上肃诛伐令的咒语:“太清在上,乾坤为鉴!吾持天威......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两个字“肃杀”脱口而出,红布条“轰“地燃烧起来。 也在此时电梯明显顿了一下,下坠速度骤然减缓。 借着火光,我看到有道白影在轿厢里横冲直撞,撞得金属墙壁“铛铛”作响。 忽然电梯猛得一颤,轿厢上面的牵引钢索“嘎吱”一声,电梯一下子停了下来。 “别嚎了!快开门!”我扯着嗓子吼道。 老神棍和黄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扑到门前,拼命扒着电梯门中间的缝隙。我们三人一齐用力,“吱……嘎”一声,门终于被撬开一条缝。 我掏出手机照了照,只见电梯卡在了两层楼之间。上面是一堵水泥墙,下面透出写字楼的光亮。 “赶紧的!”我率先从缝隙钻了出去,老神棍紧随其后。轮到黄老板时,他刚爬出一半,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腿! “救、救命啊!”他杀猪般惨叫起来。 我和老神棍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拖,但那无形的力量大得惊人。透过手串的圆环,我看到一个白衣女鬼正用青白色的手死死抓着黄老板的脚踝! “不行!”我咬牙道,“要是黄老板被拖走,咱们出去就说不清了!” 情急之下,我把手串狠狠地甩进电梯里。 “嘭”的一声,火花四溅。就在我准备冲进去救人时,电梯门“轰隆”地关上了!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坠落声... 我瘫坐在地,头发都汗湿了,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完了...这下全完了...” 老神棍却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还不一定。”他指着窗外说:“咱们现在在二楼,这栋写字楼没有地下停车场,不出意外的话...黄胖子应该就在一楼等着呢。” 我和老神棍跌跌撞撞地从步梯冲下一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电梯口已经围满了保安和值班人员,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挤进人群,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只见电梯轿厢在坠落的冲击下,变得一片狼藉,顶灯碎了一地,铁板因为惯性变得凹凸不平。 而此时的黄老板正四仰八叉地倒在电梯中央,嘴角和鼻子流着血,胸前掉落着我之前甩进电梯里的手串。 老神棍在我身后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我俩战战兢兢地迈进变形的轿厢,检查起黄老板的伤势。 等我和老神棍检查完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只觉得这次——完了。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闪烁的蓝光刺破夜色。 医护人员把黄老板抬上担架时,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在救护车走后,警车也随之赶到。 老神棍看到警察后,用力攥了把我的手腕。 他掌心的老茧磨得我生疼,我却在那瞬间读懂了这最后的交代。 办案区审讯室里的灯光下,老神棍佝偻着背签着字,他把一切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最后我也被定义成这场诈骗的受害者。 反观老神棍却以涉嫌诈骗的罪名被批捕拘留了。 第二天清晨,我从办案区出来的时候,老神棍已被两名警察押着往外走。 他的手腕上扣着手铐,那副曾经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手,如今已被牢牢锁住。 他“猫着腰”,脚步有些蹒跚,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走到送拘的警车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张总是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的脸,此刻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悔意。 “小子,出去后……”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顿了顿,才低声道:“……别学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却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上了警车。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眶发烫。我使劲眨了眨眼,可越眨,眼前的水雾就越浓。 真是个老骗子。 他骗过好多人,可唯独对我……好像……从来没骗过。 他总是一副江湖老油子的模样,胆小、怕事,可这次……他扛下了所有。 我俩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谈不上深交,可这一刻,我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发疼。 我们算是朋友吗? 或许算吧。至少对我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家伙。 可现在,他走了。 而我,连一句“保重”都没能说出口。 我独自回到聚缘阁。香炉里的灰还是昨天的样子,仿佛那场荒诞的骗局刚刚散场。 可惜一切都晚了,老神棍拘留了,黄老板也在医院生死不明。 我渐渐的怀疑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如果我不入伙,老神棍可能会谨慎的多;如果不是我平时不着调,准备些符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无比的懊恼,也无比的后悔,我的眼眶渐渐湿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盯着那三炷烧剩的香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随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悔恨像毒蛇啃噬着心脏。我猛地掀翻香案,瓷器碎裂的脆响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我要让那东西陪葬,我要让它血债血偿。” 出租屋里,泛黄的古籍被粗暴地摊开。我的手指死死按着其中一页——《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 书中原文: 夫此符者,禀太清之正气,合三昧之真精。 其用大矣,可分三等: 上者净秽 「若遇浊世秽气,悬符三刻,则玄光自现,涤荡乾坤。凡瘟疫、瘴疠、阴祟之属,触之即化甘露。」 中者诛魔 「贴于魔窟,则真火自生。其焰分三色:青火焚形、玄火炼魂、白火灭识。纵千年道行之孽,亦当形神俱殒。」 下者镇煞 「置于凶地,则地脉自安。凡兵戈煞、血光煞、伏尸煞等,见符如见太清法剑,尽数伏诛。」 祭用之法: 须择甲子日,面东设坛。以口诀引炁,诵咒三遍,则符中真火种子自醒,可镇宅三年不衰。 禁忌: 勿近污秽之物,忌妇人经血触之,违者反遭火厄。 我急忙掏出手机查看日历,没想到——明天正是闰六月十四,丁未月甲子日! “甲子日...甲子日...”我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周六的午后,本该是这座城市最慵懒的时光。 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在享受周末,商场里挤满了逛街的情侣。 而我,却独自在出租屋里布置着简陋的法坛。 三炷线香被我用力插进香炉,袅袅青烟在阳光下升腾。 在念完开坛咒语后,我又按先后的念起了水咒、笔咒、纸咒。 “呼——”我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颤抖着打开从老神棍店里顺来的朱砂包。 “老东西...”我咬着牙将朱砂倒入砚台,加水研磨时,朱砂渐渐化开,我口中响起了,朱砂的加持咒: “丹砂通灵,赤焰为精。一点朱光,万煞潜形,书符斩祟。焚邪破冥,镇妖伏煞,光照太清!” 一切准备好后,我开始动笔的画了起来,并在心中默念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的口诀…………。 “法随令止,坛由罡封!天兵返驾,地吏归宫!香残符卷,剑息符终!玄机敛曜,复返乾坤!————退!” 我厉喝一声,法坛上的烛火应声而灭,最后一缕青烟在空气中扭曲消散。 桌面上,除了那张墨迹未干的《太清三昧净秽玄真诛魔焚煞符》,还躺着三张《天罡破妄符》和三张《太清上肃诛伐令》。 然而,就在收坛的刹那,一股难以抵挡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我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眼前骤然发黑,耳畔嗡嗡作响。 “呃……”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没栽倒。 鼻尖忽然传来一阵凉意,我下意识伸手一抹——“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木地板上绽开几朵血花。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两道猩红的血线正从鼻孔缓缓淌下,在下巴汇聚成滴。 “该死……”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上的血迹,洗手池里的水很快被染成红色。 胡乱抓了几张卫生纸塞住鼻孔,我跌回床边,仰面倒下。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大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中惊醒。 “嘶……” 太阳穴突突跳动,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锥一下下凿着我的颅骨。 我用力拍打额头,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痛楚。 “呼吸法……对,呼吸法!” 绝望中,我想起古书上记载的调息之法。 我强忍着剧痛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按照书中所说缓缓吐纳。 吸气——,屏息——,吐气——。 起初,疼痛依旧。但渐渐地,一股清凉的气流自腹部升起,沿着胸口游走全身。 当再次睁开眼时,头痛眩晕已然缓解。 在稳定了一会儿后,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得马上动身去黄氏集团,再去碰一碰那个女鬼。 深夜的黄氏集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连值班室的保安都不知去向,只剩下监控摄像头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我趁着保安不在,悄悄潜进写字楼,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轨迹。 我来到电梯前,却看见电梯门已经被黄色警戒条封得严严实实——看来黄老板那场离奇的事故让这里彻底停用了。 “卧槽...”我咬着后槽牙低声咒骂,手电筒的光在警戒带上停留片刻,只能转向消防楼梯的方向。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 安全出口的荧光指示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 我重重咳嗽一声,声控灯应声亮起,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我摇晃变形的影子。 一层、两层...爬到第七层时,我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汗水浸透了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耳边全是自己大口的喘气声。 抬头望去,楼梯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天梯,而我要去的是二十层——想到这里我就头大。 当终于爬到顶层时,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大口喘息。推开楼梯门的瞬间,昏暗模糊的空间映入我的眼睛。 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顶楼顿时被灯光照亮——之前那个被打翻的供桌看来已经被人收拾走了,整个空间空荡荡的,只剩下我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回荡。 我颤抖着从钱包里拿出天罡破妄符,念咒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符纸燃起的火光在手中跃动,开眼后,我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手心全是汗,太清上肃诛伐令被攥得皱皱巴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凌晨三点,可什么也没发生。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黄老板之前说过,这里的诡异事件一年只出现几次...算上前天那场,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我颓然起身,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之前的愤慨转眼被疲惫和困意所取代,下楼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每往下走一步都是煎熬。 走出大厦时,凌晨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哆嗦。街灯下,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黄氏集团大楼不远处,一家早餐店的灯光在黎明前显得格外温暖。 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蒸汽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店里弥漫着包子的香气,让我空荡荡的胃部一阵绞痛。 “要来点什么?”老板娘的声音从雾气后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揉着胃部。 “三、三个包子,一碗豆腐脑...”我的声音虚弱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我夹起一个包子,咬下去的瞬间,热腾腾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 久违的食物香气让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店里只有我一个顾客。老板夫妇在旁边包着饺子,擀面杖有节奏地敲击案板的声音让我突然想起奶奶——她总是一边包饺子一边念叨“吃饱了就不想家”。回忆涌上心头,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进碗里。 “老弟,有这么好吃吗?都吃哭了?”老板打趣道,见我摇头,他收敛了笑容。默默端来一碗羊汤,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漂着翠绿的葱花:“不管遇到啥难事,总会过去的。” 这时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雾气卷入。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踉跄着走进来,枯瘦的手指抓着门框才能站稳。 他含糊不清地讨要吃的,凹陷的脸颊上沾着污渍。老板娘熟练地包好四个包子递给他,那人千恩万谢后,一瘸一拐地推门离开了。 “是个可怜人。”老板解释道,用围裙擦了擦手,“疯疯癫癫的,我们每天都会给他些吃的。”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望着窗外那个蹒跚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世上有人连温饱都是奢望,而我至少还有力气,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这个念头让胸口的郁结稍稍松动。 付钱离开时,老板的“老弟,下次再来”让我心头一暖。 推开门,天已经亮了起来,清冷的晨光中,我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缓了一会后,我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从我口中吐出,像一阵阴霾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开始了。 ------------ 第二十四章 转机 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回到出租屋,一头栽进床上。发黄的天花板上有一道裂缝,我盯着它发呆。 我现在思乱如麻。老神棍被关着,黄老板生死未卜,而我这次去黄氏集团又扑了空。 这些事情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想着想着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不一会儿竟倒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在兜里硌得大腿生疼,我迷迷糊糊地掏出来一看,已经下午三点半。这才想起老神棍还在拘留所里蹲着呢,不知这两天他过的怎么样。 于是我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随后走出出租屋。 拘留所的铁栅栏泛着冷光,警察嚼着口香糖,眼皮都不抬:“案件未宣判,禁止探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鞋底磨着粘在人行道上的口香糖,身边穿西装的小年轻不停看表,外卖电动车从我眼前嗖地窜过去。 行人们步履匆匆,脸上都带着各自的心事。而我站在十字路口,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我对着红灯发呆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董时尚”三个字跳动着,我迟疑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喂,顶天!新工作咋样啊?不是说好的安排吗?”后头还夹着老板娘尖着嗓门骂人的动静:“董时尚!你再从店里偷啤酒喝,我割了你舌头!” 我嗓子眼突然发紧。这小子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不知怎么这个活宝的声音让我鼻子一酸。我清了清嗓子,强装轻松:“尚哥,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咱俩喝点?” “随时啊!”这货立马来劲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我这不是专门等你召唤呢吗?” 我被他逗笑了:“那行,我一会儿给你发位置,你过来找我。” 挂掉电话,我摇了摇头。这个活宝什么时候这么闲了?不过现在确实需要个能让我暂时忘记烦恼的人。 一个多小时后,我坐在网吧角落里,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屏幕上显示着黄氏集团历年来的失踪案件的报道。 这些新闻都很简短,无非是“某年某月某人失踪”这样的官方通报。 正当我准备关掉这些意义不大的网页时,余光突然瞥见一条六年前的旧闻——《新思路金融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高管离奇失踪》。 我猛地坐直身子,点开详情。 “看啥呢这么入神?该不会是动作片吧?”一个贱兮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董时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今天他打扮得,像发廊里的托尼老师:墨镜,花衬衫,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见我看他,这货居然还摆了个pose,冲路过的小姑娘抛了个媚眼。 “有病!”那姑娘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开了。 “啧啧,这网吧装修的可以啊!”他一屁股坐我旁边,摘下墨镜朝吧台小妹吹了个口哨,“美女,45号机加个钟!” 网管小妹头都没抬:“哥,我们这是网吧不是洗脚城。” 我赶紧把他的脸掰回来:“尚哥,你能不能正经点?” “切,不懂风情。”董时尚凑过来看我屏幕,“咋的,改行当侦探了?看上新闻了都!。” 我没功夫理他的调侃,而是转头继续盯向屏幕。 新闻里大概写着6年前,5月16日,新思路金融公司董事长刘振民和总经理助理李君同时失踪。 配图是两张证件照,一男一女和二人的基本信息。 “卧槽!”董时尚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周围人都看过来,“这妹子长得不错啊!”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眼睛瞥到李君的照片上。 “诶,还别说,这女的长得确实挺带劲的。” “不对劲啊,这女的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我又仔细的看了看。 我狐疑的盯着李君的照片,突然!我的心头一惊,冷汗顺着我的后背流下粘到衣服上。 “新思路金融咨询有限公司...黄氏集团20层...”董时尚突然压低声音,“这不就是同一个地方吗?” 我点点头,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看来黄老板接手这栋大楼前,这里就出过事。 而且很可能,那个叫李君的女人,就是一直徘徊在顶楼的女鬼...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董时尚捅了捅我,“该不会...这妹子是你前女友吧?” “滚蛋!她86年的,比我大九岁,你觉得可能吗?”我没好气地推开他,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李君真的死在了那栋大楼里,那她的尸体在哪?为什么六年来都没人发现?还有那个刘振民,他又去了哪里? 这一切,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烧烤摊的烟雾缭绕中,董时尚一把撸下三根羊肉串,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老板娘更年期简直要命!昨天因为我没把香菜摆成心形,追着我骂了三条街!”他灌了口啤酒,“你呢?新工作干得咋样?看你蔫头耷拉脑的。” 我盯着烤得焦香的鸡翅,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其实...我跟老神棍混了。” “噗——”董时尚一口啤酒喷出来,“啥?你堕落了?”他瞪圆眼睛的样子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见我不说话,他油腻腻的手拍在我肩上:“嗨,这年头谁不骗谁啊?我上周还往麻酱盒里掺过期的花生酱呢...”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查那新闻干啥?” 我握酒杯的手紧了紧,然后灌了口啤酒。 董时尚见我没说话,直接对瓶吹完一整瓶啤酒,“砰“地砸在桌上:“杨顶天!你他妈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他红着脸,样子有些生气。领口还沾着啤酒沫。 听见他这番话后,我眼前突然模糊了。这些天的自责、无奈、憋闷,全跟着眼泪砸在了一次性塑料杯里。 “卧槽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抓来纸巾,结果拽过来的是老板用来垫烤鱼的报纸。 等我断断续续把这些天的破事讲完,董时尚的表情从惊讶到严肃,最后竟然咧嘴笑了:“牛逼啊!又撞鬼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今晚我陪你去会会那姐们!” 说完,他一把搂住我脖子,“兄弟不就是你跳火坑时,往坑浇水的人吗?虽然...可能...是灭火器。” 烧烤摊的灯光照在他油光满面的脸上,这个没正行的家伙,此刻却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港片里,那些明知会死还陪着主角闯龙潭虎穴的傻兄弟。 “老板!”董时尚突然站起来挥手:“再来十串腰子!吃饱了好跟鬼姐姐谈心!” 午夜十二点,黄氏集团二十层的办公室寂静得可怕。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呼...噜...” 身旁传来震天的鼾声。董时尚这犊子玩意居然背着他那个破挎包,歪着脖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口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在这种地方也能睡这么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 我强撑着掐自己大腿,却挡不住一波波涌来的困意。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灯光开始扭曲变形,桌上的文件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刺骨寒意从脊背蹿上来。 白影! 落地窗上,一个穿着白色服饰的女子身影正缓缓飘过。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是李君!她的脸贴在玻璃上,黑色的长发如水草般漂浮,惨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董时...尚...醒醒!” 我拼命拍打身旁的人,手指却陷进了一团冰冷黏腻的肉体。 低头看去,哪还有什么董时尚——靠着我的赫然是李君那张青灰色的脸!她的眼珠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叫我...什么事啊?” 她尖细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五只长指甲慢慢伸向我的眼球,我甚至能闻到上面散发的尸臭。 更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像被钉住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哎呀!卧槽!”身边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董时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捂着后脑勺哀嚎:“杨顶天你他妈.....?!” 我浑身冷汗涔涔,大口喘着粗气,脖子后面还残留着那种阴冷的触感。 窗外,城市依然灯火通明,办公室里安静如常。 “抱...抱歉”我声音抖得不像自己,“做了个....噩梦.....”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3:45,看来那个死娘们今天还是没来.......。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李君惨白的脸、冰凉的触感、令人作呕的尸臭,都像烙印般留在脑海里。 我下意识摸了摸眼睛,确认它们还好好地待在眼眶里。 “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董时尚揉着后脑勺突然凑过来,脸色异常严肃。 我们谁都没再说话,但都清楚——这栋大厦里确实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没来,不代表她不存在... 我和董时尚一前一后晃出黄氏集团的大楼,两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董时尚边走边揉着发酸的腰,“这鬼玩意儿昨晚该不会调休了吧?老子要是天天都爬二十层,腿都得爬细了。” 我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稍微清醒点。“要不...”正说着,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 董时尚比我反应还快,鼻子抽了抽:“羊汤?”他循着香味扭头,眼睛顿时亮了——街角那家早餐店正冒着热气。 “你请客。”这小子不等我答应,已经蹿出去五米远。 “老弟,来啦!”老板依旧系着沾满面粉的围裙,手里擀面杖没停,“今天刚熬好的羊杂汤,给你俩多捞点干货。” 董时尚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凳子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四个羊肉包子,一碗羊杂汤多加葱花香菜!”说完舔了舔嘴唇,又补了句,“再来一个茶蛋。” 我要了碗豆腐脑,这两天的破事弄得我胃口全无。 豆腐脑端上来时,董时尚已经就着茶叶蛋啃完一个包子,油顺着手指往下滴。 “啧,”他突然皱起眉,舀了勺羊汤咂摸两下,“老板,你这汤...羊骨没焯透吧?腥味压得不够啊。” 老板本来在擦桌子,闻言猛地转身:“行家啊!” 我心道不好,果然看见董时尚挺直腰板,袖子一撸就要开始吹嘘他的“新东方三年大厨生涯”。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大哥,你别搭理他,这货在工地吃盒饭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正闹着,那个熟悉的流浪汉又推门进来。 他比昨日更邋遢了,裤腿上沾满泥浆,却还记得先作揖再讨食。老板娘默默装好包子递过去时,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瞬。 “大哥心真善。”董时尚难得正经。 老板擦着桌子叹气:“他在商场门口乞讨四五年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老板手上的老茧上,“有天没来,我们反倒要担心。” 我捏着包子的手突然一顿。四五年?差不多和黄氏集团第一起失踪案同一年?再看向窗外那个佝偻背影时,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早餐店的热气消散在清冷的晨风中,我和董时尚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这座我待了近一年的城市,竟有许多角落从未仔细看过。 董时尚难得安静地走在我旁边,刚要说话,突然被路过炸串推车吸引,眼神跟着飘出去老远。 “尚哥,你来这儿多久了?”我踢着路边的石子问道。 董时尚仰头想了想:“差不多两年吧。”他顺手从路边摘了片树叶,在指间转着玩。 我忍不住好奇:“你懂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是跟谁学的?感觉你什么都懂点。” 董时尚的手指突然僵住了。树叶飘落在地,他低下头,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是我爷爷教的...他是个阴阳先生。” 我们在一处长椅坐下。董时尚盯着自己的鞋尖,喉结滚动了几下:“我是个弃婴。大冬天的,裹着印'福'字的红棉被,扔在菜市场后门的煤堆旁。爷爷说捡到我时,我冻得连哭都不会了。” 他的眼眶开始发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上的油漆:“爷爷一辈子没娶妻生子,我的到来让他...终于有了家人。”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颤抖的嘴角。 “他本来不想让我走他的老路。”董时尚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初中那年,我从衣柜翻出了他藏起来的古籍。说来也怪,我明明最讨厌读书,可那些书...就像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 一片落叶飘到他膝头,被他攥在手心里揉碎。 “爷爷发现后打了我一顿,然后...抱着我哭了。”董时尚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从那以后,他开始亲自教我。直到...” 他的眼泪终于砸在地上。我默默递过纸巾,他胡乱抹了把脸,强撑着露出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所以啊,我这半吊子本事,都是偷师学来的。”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个整天插科打诨的家伙,心里藏着怎样深的一道伤。 阳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向商场广场——那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蜷缩在喷泉旁,脏兮兮的破碗摆在跟前。 “尚哥!”我一把拽住董时尚的胳膊,“你看那边!” 董时尚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不是早餐店见过的乞丐吗?” “我总觉得...他和黄氏集团的失踪案有关。”我压低声音,“五年前第一起案子发生时,他刚好开始在那片行乞。” 董时尚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 “不知道,但得确认一下。” 我们快步穿过广场。那乞丐察觉到动静抬头,污垢覆盖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双惊惶的眼睛。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破碗,塑料袋里的包子滚落在地。 “喂!”董时尚下意识要拦,我急忙扣住他的手腕。 “别打草惊蛇。”我从钱包摸出五十块钱放进破碗,故意提高音量,“大爷,买点热乎饭吃。” 乞丐愣住了,浑浊的眼珠在我和钞票之间来回转动。最终他一把抓过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 “搞什么?”董时尚急得跺脚。 我盯着乞丐消失的方向:“你刚才没发现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钱包,“他好像很怕有人认出他,我有种直觉,他的身上绝对藏着与那座大楼有关的秘密……!“ 董时尚倒吸一口凉气。我们默契地拉开距离,远远跟上了那个佝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