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破碎紫砂壶中的相遇 1.1 波士顿萨福克大学的教学楼在十月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徐婻正把玩着手中未点燃的红利群香烟,透过落地窗望向远处查尔斯河上泛起的粼粼波光。她今天特意选了靠窗的座位——不是为了欣赏风景,而是为了方便随时离开。 “徐小姐,或许你能告诉我们,酒店危机管理的五个关键步骤?“ 市场营销学教授理Dico I·Rodriguez的声音像***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氛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里的中国女人。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真丝衬衫,领口三颗扣子随意散开,露出锁骨处一枚小小的黑玫瑰纹身。包臀皮裙下,那双被校园论坛称为“萨福克最致命武器“的长腿叠叠着,脚尖挂着一只摇摇欲坠的Jimmy Choo高跟鞋。 徐婻正缓缓转过头,唇角勾起一个称不上友善的弧度。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叹——她今天涂了暗红色的唇膏,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右耳上三枚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预防、准备、应对、恢复、学习——“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教室里荡开明显的涟漪,“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打破规则。“她故意用中文说出最后半句,然后挑衅般地看向教授。 “比如现在?“Dico I·Rodriguez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睛闪烁着不悦。 “比如现在。“徐婻正啪地将香烟按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个圆形的焦痕。她从香奈儿链条包里摸出镀金打火机,在教授铁青的脸色中从容起身,“我父亲在西安的酒店曾经遭遇炸弹威胁,他们第一时间疏散的不是客人,而是保险箱里的现金和账本。您课本上的理论,在现实中往往不堪一击。“ 教室里一片死寂。Dico I·Rodriguez的脸色由青转红,但徐婻正已经拎起她的鳄鱼皮手袋,在众目睽睽下走出了教室。门关上的一刻,她听见里面爆发出潮水般的议论声。 “那个中国**真以为自己是谁?“ “听说她爸是中国的煤矿大王。“ “怪不得那么嚣张,亚洲暴发户...“ “她那双腿够我在**玩一年...“ …… 徐婻正冷笑一声,终于点燃了那支捏得有些变形的烟。她靠在教学楼外的红枫树上,深吸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个圈。自由的味道,她想。十九年的人生里,她第一次呼吸到不被父母掌控的空气,哪怕这自由里掺杂着陌生的孤独。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让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喂,爸。“ “又翘课?“徐宥骞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传来,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刚收到Dico I·Rodriguez教授的邮件。“ 徐婻正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那堂课对我来说没用。“ “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徐宥骞顿了顿,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嚓声,“下周波士顿华人商会晚宴,你必须出席。李叔叔的儿子刚从沃顿毕业,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徐婻正的手指掐进掌心:“我不是来美国相亲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徐宥骞的声音陡然提高,“酒店管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抽烟、喝酒、夜不归宿——“ “至少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徐婻正猛地挂断电话,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深吸几口气,从包里摸出一个小银壶,灌了一大口龙舌兰。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闷烧。 远处的钟声敲响四下。徐婻正碾灭烟头,决定去城里逛逛。至少今天,她不想回那个充斥着塑料姐妹情的宿舍。 1.2 同一时刻,波士顿唐人街的“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里,闻人柏暅正在为三位日本客人表演茶道。他修长的手指在茶具间流转,像钢琴家抚过黑白琴键。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轮廓分明的混血面孔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来自他素未谋面的美国母亲,而挺直的鼻梁和薄唇则是闻人家族最显著的遗传特征。 “闻人先生的点茶手法,颇有里千家流派的神韵。“为首的日本商人微微颔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赞叹道。 闻人柏暅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佐藤先生过奖了。这是家母留下的茶谱,我只是照猫画虎。“他声音清朗,带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额前垂落的黑发让他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文艺青年。 没有人会把这个温文尔雅的茶楼老板与波士顿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脸谱杀手“联系起来。就像没有人会想到,那双泡茶时稳如磐石的手,也能在瞬息间拧断一个成年男人的颈椎。 送走客人后,闻人柏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解开唐装最上面的盘扣,从柜台暗格里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联系人——“家“。 “任务完成了?“电话接通后,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劈头问道。 “李肯一已经处理干净。“闻人柏暅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按照老规矩,伪装成入室抢劫。“ “FBI法医不是傻子。“闻人龙霆——他的父亲,美东华人黑帮“青龙会“的掌舵人——冷冷地说,“下次用更专业的手法。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闻人柏暅没有回答。他走到茶楼后间的神龛前,点燃三支线香。烟雾缭绕中,黑白照片里的年轻女人微笑着——那是他母亲Wenshu·Hernandez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他五岁生日那天。 “下周三,司徒会带你去见几个新朋友。“闻人龙霆的声音将闻人柏暅拉回现实,“迈阿密那边需要'清洁服务'。“ 闻人柏暅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说过,不接外地的单子。“ “这不是请求,柏暅。“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别忘了,你能在波士顿开那个小茶楼,是因为我允许。“ 挂断电话后,闻人柏暅从柜台下摸出一瓶麦卡伦18年,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感让他微微皱眉。酒精暂时麻痹了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却浇不灭心底那簇越烧越旺的火。 他走向茶楼地下室,推开一扇伪装成酒柜的门。里面是一个小型军火库——消音手枪、****、钢丝绳、各种药剂整齐地陈列在防潮柜中。闻人柏暅取出一把***19,动作熟练地拆解、擦拭、重组,然后塞进后腰的枪套里。 墙上时钟指向五点三十分。他重新系好盘扣,整理好表情,回到茶楼前厅继续扮演那个人畜无害的茶艺师。再过半小时,今天的表演就该结束了。 1.3 “你必须跟我去!那家茶楼的老板简直帅到让人窒息!“William·Williams——徐婻正的德州室友——拽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我打赌他比你在Tinder上划的那些蠢货强一百倍。“ 徐婻正翻了个白眼:“我对喝茶没兴趣。“ “那就对他有兴趣!“William·Williams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他是中美混血,哈佛东亚研究系毕业,还会弹古琴。上周市长夫人专程去喝茶,第二天就派人送来感谢信。“ 徐婻正本想拒绝,但想到回宿舍又要面对那群虚伪的姐妹会女人,她勉强点了点头:“就一小时。“ 唐人街的傍晚热闹非凡。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各色招牌闪烁着中文和英文。徐婻正跟着William·Williams穿过拥挤的人群,停在一家装潢典雅的茶楼前。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富士山下“的希腊语,门两侧的对联笔力遒劲:“Une tasse de thé parfumé invite à la méditation profonde, et trois pièces de musique de guqin évoquent une atmosphère poétique et profonde.“——“茶香一盏沉思远,琴韵三叠意境深。“的法语。 徐婻正:“……“这老板是不是有点装逼装过头了…又是希腊语又是法语。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徐婻正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檀香。茶楼内部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极为考究——红木茶台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角落里甚至放着一架古琴。她的目光立刻被最里面那个正在泡茶的身影吸引住了。 白衬衫,黑色西装马甲,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当那人抬头为客人添茶时,徐婻正看清了他的脸——刀削般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琥珀色眼睛。 “那就是闻人柏暅,“William·Williams在她耳边兴奋地低语,“我——艹,他比Instagram上还好看!“ 徐婻正没有回答。她向来对所谓的“帅哥“免疫——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漂亮面孔太多了,但无一例外地乏味。然而这个茶楼老板有些不同,他眼睛深处藏着某种危险的东西,让她想起父亲收藏的那把清代猎刀——优雅,但致命。 “两位请这边坐。“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引导她们到靠窗的位置。徐婻正故意选了背对茶台的位置,却忍不住通过窗玻璃的反光观察那个身影。 William·Williams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样茶点。当服务员离开后,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看,这是我朋友偷拍的他弹古琴的照片。据说他还会剑道和书法,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徐婻正扫了一眼照片,不得不承认镜头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闻人柏暅抚琴时微蹙的眉头,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还有那修长手指与琴弦形成的完美角度。确实...赏心悦目。 茶上来后,莉莉安忙着拍照发Ins,徐婻正则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突然,一阵骚动从茶台方向传来。她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服务员大声呵斥。 “你知道这套茶具多少钱吗?把你们老板叫来!“ 徐婻正眯起眼睛。那男人面前的地上散落着紫砂壶碎片,一旁的女服务员低着头不停道歉。 “怎么回事?“一个清润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闻人柏暅快步走到事发地点,眉头微蹙。 “你们的服务员打碎了我的古董紫砂壶!这可是清代陈鸣远的作品,去年拍卖会成交价八万美元!“中年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吼道,唾沫星子飞溅。 服务员急得快哭出来:“闻人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位先生突然转身...“ 闻人柏暅抬手示意她停下,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碎片。茶楼里鸦雀无声,所有客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徐婻正冷眼旁观。她母亲收藏紫砂壶,她一眼就看出那确实是件珍品。正当她准备看场好戏时,闻人柏暅却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愉快,Mr. Matthews.。这套茶壶上周就出现了暗裂,是我们没有及时更换。“他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您下次来可以提前通知,我为您准备特别的武夷山大红袍。“ Mr. Matthews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处理:“但...但这明明是...“ “另外,“闻人柏暅压低声音,“关于上个月那批货的关税问题,我已经和海关的朋友打过招呼。您明天应该就能收到放行通知。“ Mr. Matthews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他接过名片,甚至拍了拍闻人柏暅的肩膀:“误会,都是误会!闻人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风波平息后,闻人柏暅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徐婻正所在的桌子。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徐婻正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与方才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去趟洗手间。“徐婻正突然站起身。她不是真的需要方便,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洗手间在茶楼最里面,需要经过一个小天井。当她穿过天井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半开的门缝里传来。 好奇心驱使她放轻脚步。透过门缝,她看见闻人柏暅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正往嘴里倒了几片白色药丸。下一秒,他猛地将药瓶砸向墙壁,塑料瓶在瓷砖上弹了几下,滚到角落。徐婻正屏住呼吸,看着那个瞬间暴怒的男人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肩膀剧烈起伏。 当她正准备悄悄离开时,闻人柏暅突然抬头看向镜子——正好与门缝中徐婻正的眼睛四目相对。 1.4 徐婻正的心脏漏跳一拍。按照常理,她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离开,但某种危险的冲动让她推开了门。 “偷看别人吃药是什么特殊癖好?“闻人柏暅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佻。他弯腰捡起药瓶,随手塞进裤袋。 “偏头痛?“徐婻正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叉,“我妈妈也有这个毛病。“ 闻人柏暅挑了挑眉:“心理学专业?“ “猜的。“徐婻正模仿他先前的语气,“你按太阳穴的方式很专业,而且...“她指了指洗手台下方,“那里有麦卡伦的酒渍,酒精对缓解神经性头痛很有效。“ 闻人柏暅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了擦镜片:“徐小姐观察力很敏锐。“ “你认识我?“ “William·Williams的室友,萨福克大学的风云人物。“闻人柏暅重新戴上眼镜,“上周你在校园酒吧把一个骚扰女生的Alpha Phi兄弟会成员打得鼻血横流,视频在ins上获得了五十万点击。“ 徐婻正嘴角抽动:“那是他活该。“ “我完全同意。“闻人柏暅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需要我送你回座位吗?还是你更愿意继续讨论我的健康问题?“ 徐婻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堵在洗手间门口。她侧身让开,却在闻人柏暅经过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不是茶香,不是古龙水,而是...血? 回到座位后,William·Williams正兴奋地刷着手机:“天啊,闻人先生刚刚点赞了我的茶点照片!“ 徐婻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的目光追随着在茶台间穿梭的闻人柏暅,试图将那个温文尔雅的茶艺师与洗手间里暴怒的男人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当她们准备结账时,服务员却告知:“闻人先生说这桌免单,算是新客人的见面礼。“ William·Williams激动得差点打翻茶杯:“我就说他对我有意思!“ 徐婻正皱起眉,正想掏出信用卡,服务员又补充道:“闻人先生特别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送给徐小姐。“她递过一个精致的锦盒。 盒子里是一把小巧的紫砂茶则,上面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徐婻正拿起茶则,发现底部刻着两个小字——“歉意“。 “为什么送我这个?“她抬头问道。 服务员微笑:“闻人先生说,打碎的东西无法复原,但可以重新开始。“ 徐婻正望向茶台,闻人柏暅正在为一位老者泡茶,侧脸在灯光下如同古典雕塑。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微微抬头,隔着喧嚣的茶室,向她举了举茶杯。 那一刻,徐婻正感到心脏某处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 1.5 茶楼打烊后,闻人柏暅锁好前后门,径直走向地下室。他打开隐藏的保险箱,取出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信息: 【22:30 码头见。有新任务。——司徒】 【李的事处理得很干净。父亲满意。——司徒】 【那个中国女人是谁?小心点。——司徒】 闻人柏暅删掉信息,从酒柜里拿出那瓶喝了一半的麦卡伦。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像极了徐婻正耳垂上那枚红宝石耳钉的光芒。 他想起今天下午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个穿着酒红色真丝衬衫的女人大步走进茶楼,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写满对世界的不屑一顾。当她不小心撞到服务员的托盘时,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包。典型的富家女做派,却又带着某种野性的张力。 最让他意外的是她在洗手间门口的偶遇。大多数人看到他发怒的样子都会退缩,那个徐婻正却迎了上来,甚至试图分析他的病情。有趣的猎物,太有趣了。 闻人柏暅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夹,里面是司徒戈简一小时前发来的徐婻正初步调查报告: 【徐婻正,22岁,陕西西安人。父亲徐宥骞,西北最大私营煤矿主,母亲韩亊蓁,西安交通大学文学教授。家族资产预估50亿人民币。今年9月入读萨福克大学酒店管理专业,成绩中等,社交活跃,有多次违纪记录(酗酒、打架、顶撞教授)。无固定男友,但约会对象众多。健康状况良好,无重大疾病史。政治倾向不明,与华人留学生社团保持距离。】 文件最后附了几张偷拍照——徐婻正在校园里抽烟的样子,她在酒吧跳舞的侧影,还有一张她对着教授摔门而出的背影。 闻人柏暅的拇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徐婻正的脸。危险,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司徒戈简已经注意到她,父亲很快也会知道。与这种背景复杂的女人接触,对处于他这种位置的人来说无异于玩火。 但为什么,他竟有些期待再次见到她? 墙上的古董钟敲响九下。闻人柏暅收起文件,换上一身黑色运动服,戴上棒球帽和黑色口罩。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武器柜里取出了那把***19。 夜色中的波士顿码头安静得只能听见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闻人柏暅走到3号仓库前,轻叩铁门三下,停顿,再两下。 门开了一条缝,司徒戈简那张刀疤脸出现在阴影中:“迟到了两分钟。“ “茶楼盘点。“闻人柏暅简短地回答,闪身进入仓库。 司徒戈简——闻人龙霆最信任的副手,也是闻人柏暅的“监护人“——是个四十出头的精瘦男人,左眼到嘴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据说是早年与意大利黑手党火并时留下的“纪念“。 “新目标。“司徒戈简扔过一个文件夹,“徐宥骞,你下午见过的那个女人的父亲。“ 闻人柏暅的呼吸一滞,但面上不动声色:“原因?“ “他上个月拒绝了我们提出的煤矿运输合作,转身就把合同给了日本三井。“司徒戈简点燃一支烟,“老大很不高兴。“ 闻人柏暅翻开文件,里面是徐宥骞的详细资料和日常行程表。其中一页专门记录了徐婻正的信息,右上角用红笔画了个问号。 “为什么选我?“闻人柏暅合上文件,“这种商业目标通常由B组处理。“ 司徒戈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大说你需要'实战考核'。另外...“他吐出一个烟圈,“那个徐婻正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接近她,获取她父亲的行程和商业机密,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闻人柏暅感到胃部一阵绞痛。他早该料到会这样。父亲从不做无意义的安排,今天茶楼里发生的一切,恐怕早已通过司徒戈简的眼睛传到了纽约。 “时限?“ “两周。“司徒戈简掐灭烟头,“别让你那点可笑的道德感坏事,柏暅。记住你是谁的儿子。“ 回茶楼的路上,闻人柏暅在查尔斯河边停下。他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在路灯下反复开合。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道变幻的阴影。 徐婻正...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品尝一款陌生的烈酒。她会是他的救赎,还是毁灭? 河对岸,萨福克大学女生宿舍的某个窗口还亮着灯。徐婻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那把小巧的紫砂茶则。月光下,茶则上的红玫瑰仿佛正在缓缓绽放。 ------------ 2.暴雨中的琴弦与谎言 2.1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查尔斯河面,徐婻正站在图书馆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茶则上的玫瑰纹路。距离上次去“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已经过去四天,那把精致的小茶匙一直躺在她的钱包夹层里。 “又在发呆?“室友William·Williams把一杯星巴克的糯香斑斓风味拿铁塞到她手里,“说真的,你该去谢谢那位闻人先生。这年头谁还会送女孩子这么用心的礼物?“ 徐婻正抿了一口咖啡,糯香的小狗脚丫子味在舌尖蔓延:“不过是个营销手段。“ “得了吧,“William·Williams翻了个白眼,“昨天Zhou Zelei·Johnson特意打碎一个茶杯,结果只得到一张八折券。“她凑近压低声音,“校园论坛都传疯了,说闻人老板从不给女人私人联系方式,你是第一个收到他亲手制作礼物的人。“ 徐婻正皱起眉,掏出手机快速浏览校园论坛。果然,在“Suffolk Secrets“板块里,一条标题为《The mysterious teahouse owner and the Chinese rose from the business school.》的帖子已经被顶到热门,配图是她接过锦盒的模糊侧影。 The mysterious teahouse owner and the Chinese rose from the business school.——译文为“神秘茶楼老板与商学院中国玫瑰。“ “见鬼。“她啪地合上手机。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评头论足。西安国际学校时,就因为她拒绝了校董儿子的追求,第二天全校都传言她同时交往三个男友。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小河。徐婻正突然想起闻人柏暅镜片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当他看着你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值得他专注。那种感觉...很特别。 “我去趟唐人街。“她抓起机车钥匙,在William·Williams的惊呼声中冲进雨幕。 雨水浸透了她单薄的皮衣,哈雷摩托在湿滑的路面上几次打滑,但徐婻正反而加大了油门。危险总能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小时候偷偷爬上父亲煤矿办公楼的天台,在边缘行走时那种既恐惧又兴奋的感觉。 “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的灯笼在雨幕中泛着朦胧的红光。推门而入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位茶客惊讶地抬头——浑身滴水的徐婻正看起来更像刚从海里爬出来的女妖,而非品茶的淑女。 闻人柏暅正在茶台后擦拭茶具,闻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扩大。他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立领衬衫,袖口绣着暗纹云朵,整个人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文人。 “徐小姐。“他放下茶巾,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讶,“这样的天气...“ “我需要谈谈。“徐婻正径直走到他面前,水珠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水洼,“单独。“ 茶楼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闻人柏暅的目光在她湿透的发梢停留片刻,然后对助手低声交代几句,引着徐婻正走向二楼的一个小包间。 包间不大,但布置极为雅致——一张红木茶桌,两把官帽椅,墙上挂着幅《韩熙载夜宴图》的局部临摹。闻人柏暅从柜子里取出干毛巾递给她:“先擦一擦,我去拿些干净衣服。“ “不必。“徐婻正把湿发拨到脑后,直接掏出手机打开那个帖子,“这是你安排的?“ 闻人柏暅接过手机,眉头渐渐蹙起。当他阅读时,徐婻正注意到他左手中指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利器所划。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他递还手机,声音低沉,“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徐婻正挑衅地问,“像处理那个紫砂壶一样?“ 闻人柏暅的嘴角绷紧了。他走到窗前拉上竹帘,雨声顿时变得遥远:“徐小姐,如果你来是为了质问...“ “我是来还这个的。“徐婻正从钱包里取出茶则拍在桌上,“我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茶则在红木桌面上轻轻震颤,那朵玫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闻人柏暅没有立即去拿,而是从茶罐中舀出几片茶叶放入盖碗,缓缓注入热水。茶香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铁观音,“他推过一杯澄澈的茶汤,“能驱寒气。“ 徐婻正没有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茶杯旁,发出轻微的声响。 闻人柏暅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没了镜片的阻隔,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最原始的光泽——温暖而危险:“我送你这个,是因为看到你钱包里有一张茶山的照片。猜想你可能喜欢茶具。“ 徐婻正呼吸一滞。那张照片是她十五岁生日时在武夷山拍的,一直藏在钱包夹层最深处。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另外,“闻人柏暅继续道,手指轻轻抚过茶则上的刻痕,“我欣赏有锋芒的女性。那天你在洗手间门口的表现...很勇敢。“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着屋顶的青瓦。徐婻正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不知是因为湿衣服还是他的目光。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流过喉咙,带着兰花的香气。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实原因了吗?“闻人柏暅突然问,“冒着暴雨来还一个不值钱的小物件。“ 徐婻正握紧茶杯。她本该说些尖刻的话转身离开,但某种奇怪的力量让她脱口而出:“我讨厌被人议论。从小到大,只要有人对我示好,第二天就会变成全校的八卦。“ 闻人柏暅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眼神:“我理解。在众目睽睽下生活...很累。“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徐婻正心里的某道锁。她放松了肩膀,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包间——除了茶具,角落里还放着一把古琴,琴尾刻着“松风“二字。 “你会弹?“她朝古琴扬了扬下巴。 闻人柏暅点头,起身走到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想听什么?“ “《广陵散》。“徐婻正随口说了个她知道的名曲。 闻人柏暅的手指僵住了:“为什么选这首?“ “我妈是古典文学教授,“徐婻正耸肩,“家里整天放这些。“ 闻人柏暅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落在弦上:“《广陵散》讲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充满杀伐之气...不太适合现在。“ 但他还是开始弹奏。最初的几个音符有些生涩,但随着旋律展开,徐婻正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那不是优雅的琴音,而是一种压抑的、近乎暴烈的宣泄。闻人柏暅弹琴的样子像在搏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手指被琴弦勒出红痕。 曲至高潮处,一根琴弦突然崩断,在闻人柏暅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琴声戛然而止,包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流血了。“徐婻正抽出纸巾递给他。 闻人柏暅没有接。他盯着断弦,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窗外的雨声变得狂暴,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他苍白的脸。 “我母亲失踪前,“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经常弹这首曲子。“ 2.2 茶楼打烊后,闻人柏暅锁好前后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下到地下室。他站在二楼包间窗前,看着暴雨中的唐人街——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被打翻的颜料。 断弦的古琴还摆在原地,琴身上的血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闻人柏暅用指尖触碰那道伤痕,疼痛让他清醒。他今天犯了太多错误:主动提及母亲,在徐婻正面前失控,还有...那个危险的冲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司徒戈简的短信简洁冰冷:【进度?】 闻人柏暅回复:【接触顺利】。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需要更多时间】。 发完这条信息,他取出SIM卡折成两半,冲进马桶。这是他和司徒戈简约定的安全措施——每次联系后更换号码。父亲的教育深入骨髓:情感是弱点,信任是奢侈品,而秘密...是生存的必需品。 地下室里,闻人柏暅打开隐藏的保险柜,取出一沓泛黄的文件。最上面是一张1998年的剪报:《A female graduate student from Harvard has mysteriously disappeared, and the police suspect it may be related to Chinese gangs》。剪报旁边是Wenshu·Hernandez的照片——金发碧眼,笑容灿烂,怀里抱着刚满月的闻人柏暅。 “A female graduate student from Harvard has mysteriously disappeared, and the police suspect it may be related to Chinese gangs“——译文为“哈佛女研究生离奇失踪,警方怀疑与华人帮派有关“ “为什么今天提到她?“闻人柏暅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十五年来,他几乎从不与人谈论母亲,连父亲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这起悬案。 保险柜最深处藏着一把老式柯尔特手枪,枪柄上刻着“W.H.“——Wenshu·Hernandez的 initials。这是他在母亲衣柜暗格里找到的,也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一个攻读比较文学的哈佛研究生,为什么会藏枪? 闻人柏暅把手枪放回原处,转而取出徐婻正的完整档案。司徒戈简的调查比他想象的更详尽——包括徐宥骞与日本三井集团的秘密会面记录,以及徐家在波士顿购置的几处房产地址。 档案最后一页贴着徐婻正近期照片:她在校园吸烟时的侧影,酒吧里与人碰杯的瞬间,甚至还有一张她在公寓阳台上只穿着吊带睡衣的偷拍照。闻人柏暅的胃部一阵绞痛——司徒戈简越界了。 他点燃打火机,将那张睡衣照片烧成灰烬。火光照亮了他左腕内侧的纹身——一个细小的“正“字,藏在表带下方。这是他昨晚刚纹的,用一根缝衣针和墨水。疯狂,但他需要这种疼痛来提醒自己:任务只是任务。 雨水渗入地下室的小窗,在地面汇成细流。闻人柏暅想起今天徐婻正浑身湿透的样子——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皮衣紧贴着身体曲线,像第二层皮肤。当她质问那个帖子时,眼睛里跳动的怒火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危险。太危险了。 他抓起那瓶麦卡伦猛灌一口,酒精灼烧着喉咙。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约徐婻正单独见面,套取她父亲的行程信息。但某种直觉警告他:离那个女人远点。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自己残存的理智。 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闻人柏暅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无声地抽出藏在茶饼盒里的手枪。他关掉灯,贴着墙壁潜上楼梯。 茶楼一片漆黑,只有后厨的月光照亮一地碎玻璃——有人打破了窗户。闻人柏暅屏息聆听,捕捉到储物间细微的响动。他握紧枪柄,猛地推开门—— 一只灰白相间的小野猫正蹲在米袋上,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闻人柏暅长舒一口气,放下枪。正当他转身时,缅因猫突然炸毛发出嘶叫,与此同时,他感到后颈一阵刺痛—— “别动。“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他的脊椎,“把枪放在地上。“ 闻人柏暅缓慢弯腰,在放下枪的瞬间突然侧身,一记肘击打向身后人的肋骨。对方闷哼一声,但动作更快——一个利落的扫腿将他放倒在地。 月光照亮了入侵者的脸: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闻人柏暅立刻认出了那身形——司徒戈简的心腹,“青龙会“的专职清道夫,绰号“大猩猩“。 “司徒派你来监视我?“闻人柏暅冷冷地问,同时评估着反击的可能性。大猩猩是组织里最好的杀手之一,正面对抗胜算渺茫。 大猩猩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注射器:“老大说你需要...冷静一下。“ 闻人柏暅瞳孔骤缩。他见过这种“治疗“——父亲专门用来惩罚失控成员的药物,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必须争取时间... “告诉司徒,我已经约了徐婻正明晚见面。“他急促地说,“我能拿到徐宥骞的行程表。“ 针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距离他的脖颈只有几厘米。大猩猩似乎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 “真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 “我保证。“闻人柏暅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明天晚上,就在这里。“ 大猩猩慢慢放下注射器,但另一只手突然挥拳击中闻人柏暅的太阳穴。世界顿时天旋地转,在陷入黑暗前,他听到最后的警告: “别耍花样,少爷。老大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 2.3 徐婻正把摩托车停在校门口时,天刚蒙蒙亮。她在茶楼待到打烊,然后漫无目的地在波士顿街头游荡了整夜。闻人柏暅弹琴时那种近乎自毁的专注力,还有他提到母亲时转瞬即逝的脆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宿舍楼前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窗贴着深色膜。徐婻正皱眉——这种车不该出现在学生宿舍区。她刚掏出钥匙,奔驰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穿西装的中国男人走了出来。 “徐小姐。“男人微微鞠躬,“徐总让我来接您。“ 徐婻正眯起眼睛。男人口中的“徐总“是她父亲徐宥骞,但这个保镖她从未见过:“我爸呢?“ “徐总在酒店等您。“男人拉开后车门,“有急事。“ 直觉告诉徐婻正事情不对劲。父亲如果来波士顿,一定会提前通知,更不会大清早派陌生人来接她。她假装整理背包,悄悄把手机调到录像模式。 “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她边说边后退。 男人脸色突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恐怕现在不行。“ 徐婻正的反应更快——她抬起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胯下,在男人弯腰痛呼的同时,用背包猛砸他的头。这一招她在西安的防身课上学过,但实战中还是第一次用。 “操!“男人踉跄着去抓她,徐婻正已经跳上摩托车。引擎咆哮着启动时,奔驰副驾驶又冲出一个矮壮的男人,但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哈雷在校园小路上飞驰,后视镜里那辆奔驰紧追不舍。徐婻正单手操控车把,另一只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无人接听。她又试了母亲的号码,依然没有回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肾上腺素让她的视野异常清晰。转过一个急弯后,徐婻正突然调转方向,朝唐人街驶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但此刻那是唯一能想到的安全之处。 茶楼还关着门,徐婻正猛拍了几下,无人应答。奔驰车已经出现在街角,她绕到后巷,发现厨房的窗户破了一块——正好够她爬进去。 茶楼里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徐婻正屏住呼吸,从刀架上摸了一把水果刀防身。当她摸索着走到前厅时,月光照亮了地板上一道拖拽的痕迹,尽头是... “闻人柏暅?“她惊呼出声。 茶台旁的地板上,闻人柏暅蜷缩成一团,额头有干涸的血迹,衬衫领口被撕破,露出锁骨处一片淤青。徐婻正跪在他身边,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动脉——还在跳动。 “醒醒!“她轻轻拍打他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闻人柏暅的眼皮颤动几下,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徐...婻正?“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怎么...“ “有人跟踪我。“徐婻正快速解释,“我爸可能出事了,两个陌生男人...“ 闻人柏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令人疼痛:“离开这里。现在。“ “什么?但外面有——“ “走!“闻人柏暅挣扎着站起来,把她推向后门,“别回头,别联系任何人,去人多的地方...“ 前门传来撬锁的声音。闻人柏暅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他抓起茶台上的铁茶针,像握着一把匕首:“后门,快!“ 徐婻正没动。她举起水果刀,站到闻人柏暅身旁:“我欠你一次。“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月光勾勒出两个高大的身影。闻人柏暅的身体微微前倾,像准备扑击的小豹子。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开口: “徐小姐?谢天谢地!“ 徐婻正愣住了——那是她父亲真正的贴身保镖王叔的声音。 “王叔?“她难以置信地问,“怎么回事?“ 王叔打开灯,茶楼顿时亮如白昼。他身旁站着另一个保镖,正是常跟在父亲身边的阿彦。 “徐总昨晚到波士顿,今早发现您不在宿舍,急疯了。“王叔解释,同时警惕地打量着闻人柏暅,“这位是...?“ “茶楼老板。“徐婻正简短地说,转向闻人柏暅,“你没事吧?谁把你打成这样?“ 闻人柏暅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尽管脸上的血迹和淤青让这个形象有些违和:“小意外而已。昨晚打烊后有劫匪闯入,已经解决了。“ 王叔明显不信,但没再多问。他低声对徐婻正说:“徐总在Cuando las uvas están maduras.酒店等您,有重要事情商量。“ 闻人柏暅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你父亲等着呢。“ 徐婻正犹豫了。直觉告诉她闻人柏暅在撒谎,而那些伤痕绝非普通劫匪所为。但王叔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我晚点再来找你。“她低声对闻人柏暅说,顺手把水果刀塞进他手里,“留着防身。“ 闻人柏暅接过刀,指尖在她掌心短暂停留,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当徐婻正跟着保镖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闻人柏暅站在茶楼门口,月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像一把出鞘的剑。 2.4 Cuando las uvas están maduras.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徐宥骞正在打电话。他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鬓角的白发比徐婻正上次见时又多了些,但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像西安老家书房里那棵盆栽黑松。 “爸。“徐婻正站在门口,“出什么事了?“ 徐宥骞挂断电话,示意保镖退下。门关上后,他第一句话就让徐婻正浑身冰凉:“有人要杀我。“ “什么?“ “上周在东京,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徐宥骞走到窗前,俯瞰波士顿天际线,“刹车失灵,幸好王叔反应快。“ 徐婻正想起茶楼里闻人柏暅的伤痕,胃部一阵绞痛:“知道是谁吗?“ “还在查。“徐宥骞转过身,眼神锐利,“所以我来波士顿没通知任何人,包括你。刚才那两个假保镖...“ “是冲你来的?“徐婻正突然明白了,“他们想通过我找到你?“ 徐宥骞点头,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我所有的商业机密和遗嘱。如果我出事...“ “别说了!“徐婻正猛地站起来,“报警啊!找FBI!“ “有些事情,警察解决不了。“徐宥骞苦笑,“我在这个位置三十年,敌人比你想象的要多。“他顿了顿,“明天华人商会晚宴,你必须跟我一起出席。李叔叔的儿子也会来,你们...“ “又来了!“徐婻正怒火中烧,“有人要杀你,而你还在想联姻的事?“ 徐宥骞的表情变得复杂:“正正,有些事你不明白。李家在政界的关系能保护你,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 徐婻正抓起抱枕砸向父亲:“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你活着!“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多少年了,她没在父亲面前展现过这样的脆弱。徐宥骞也怔住了,随后快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女儿。徐婻正闻到父亲身上熟悉的雪茄味,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气息,突然想起小时候骑在他脖子上去看兵马俑的情景。 “我会小心的。“徐宥骞轻拍她的背,“但你必须答应我,明天参加晚宴,至少见见李家的那个男人。“ 徐婻正闷闷地“嗯“了一声。她靠在父亲肩上,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报纸上——一则不起眼的新闻:《A senior executive of a Japanese trading company died mysteriously, and the police suspect that it was done by the yakuza》。 译文为“日本贸易公司高管离奇死亡,警方怀疑黑帮所为“ 某种可怕的联想在她脑中成形。她想起闻人柏暅弹《广陵散》时近乎暴戾的手法,想起他锁骨处的淤青形状——太规则了,像是被某种专业格斗技巧制服... 不,不可能。那个为她特制茶则、细心擦去紫砂壶“裂痕“的温柔茶艺师,怎么会和父亲的遇刺有关? “爸,“她突然问,“你知道''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吗?“ 徐宥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听说他们的茶不错。“ “离那家茶楼远点。“徐宥骞松开她,表情变得严肃,“尤其是那个年轻老板。“ 徐婻正的心沉了下去:“你认识他?“ “闻人龙霆的儿子。“徐宥骞冷笑,“美东最大的华人黑帮'青龙会'的太子爷。他父亲上周刚派人来谈煤矿运输合作,被我拒绝了。“ 世界在徐婻正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一幅可怕的图画——闻人柏暅接近她不是偶然,那个紫砂壶礼物、洗手间的偶遇、甚至今天的“救命之恩“,全都是有预谋的表演。 “正正?“徐宥骞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徐婻正机械地摇头。她想起闻人柏暅弹琴时眼中的痛苦,想起他提到失踪母亲时声音里的颤抖...那些也是演技吗?如果是,那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演员。 “我累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先洗个澡。“ 徐宥骞点点头,叫王叔送她去隔壁套房。关上门后,徐婻正立刻掏出手机搜索“闻人龙霆“。维基百科页面上,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照片跳出来——尽管年龄和气质不同,但那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与闻人柏暅如出一辙。 页面最下方有个小标题“Family members“:妻子Wenshu·Hernandez(1998年失踪),独子闻人柏暅(2000年出生),据传已参与家族生意... 手机从徐婻正手中滑落。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朝阳下的波士顿港。远处,一艘货轮正缓缓驶向大海,船身印着“Mitsui Logistics“的字样。 2.5 华人商会晚宴在波士顿公园旁的Красивая страна·Турбийон·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 банкет.酒店举行。徐婻正穿着母亲为她挑选的墨绿色旗袍,头发盘成复古发髻,耳垂上是家传的翡翠坠子。镜中的她优雅得体,完全看不出昨晚一夜未眠的疲惫。 “很美。“徐宥骞在套房门口等她,眼中闪着骄傲,“像你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徐婻正勉强笑了笑。她昨晚查了一夜“青龙会“的资料,越看越心惊——走私、洗钱、勒索...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涉及人口贩卖。而闻人柏暅,那个在她面前腼腆微笑的茶艺师,很可能是这一切的参与者。 电梯里,徐宥骞突然问:“你昨天怎么会去那家茶楼?“ “同学推荐的。“徐婻正盯着电梯按钮,“不知道老板的背景。“ “最好永远别知道。“徐宥骞冷哼一声,“闻人龙霆手上沾的血,比煤矿还黑。“ 宴会厅金碧辉煌,几十张圆桌旁坐满了波士顿华裔精英。徐婻正挽着父亲的手臂,机械地应付着各种寒暄。李家公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长得斯文败类的男人——被特意安排在她旁边就座,但两人除了礼貌性的交谈外,几乎无话可说。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徐婻正借口去洗手间溜了出来。她需要呼吸,需要思考。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远处,查尔斯河像一条黑色的缎带,蜿蜒穿过城市灯火。 “徐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婻正浑身僵硬。她慢慢转身,闻人柏暅站在月光下,穿着一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他左脸的淤青已经用粉底液遮盖,但嘴角的伤口还很明显。 “你来干什么?“徐婻正后退一步,手不自觉摸向藏在旗袍开衩处的小刀——昨晚的经历让她学会了随身带武器。 闻人柏暅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栏杆旁,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包Marlboro绿万:“介意吗?“ 徐婻正摇头。闻人柏暅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烟雾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图案:“你父亲告诉你我的身份了。“ 这不是疑问句。徐婻正握紧栏杆,指甲陷入柔软的木质:“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闻人柏暅苦笑,“说我接近你是为了获取你父亲的行踪?说我的任务是...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徐婻正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的任务是什么?“ 闻人柏暅转向她,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最初是监视。后来...变成了刺杀。“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入徐婻正心脏。她猛地抽出小刀抵在闻人柏暅颈间:“你敢动我父亲一根手指...“ “如果我想杀他,“闻人柏暅平静地说,甚至没有躲闪,“他现在已经死了三次。“ 徐婻正的手微微发抖。刀尖已经刺破皮肤,一丝鲜血顺着闻人柏暅的脖颈流下,染红了白色衬衫领子。但他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目光中有种奇怪的解脱。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徐婻正嘶声问。 “因为我拒绝执行任务。“闻人柏暅轻声说,“昨晚'大猩猩'来茶楼,就是给我最后的警告。“ 徐婻正想起那些伤痕,胃部一阵绞痛。她慢慢放下刀:“你父亲惩罚了你?“ “比起他惯用的手段,这算轻的。“闻人柏暅摸了摸嘴角的伤口,“但下次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宴会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徐宥骞的声音由远及近:“正正?你在哪里?“ 闻人柏暅迅速后退一步:“保护好你父亲。最近别去茶楼,也别联系我。“他顿了顿,“还有,小心穿灰色西装、左耳戴着骨传导蓝牙耳机的人。他们是'青龙会'的外围成员。“ “等等!“徐婻正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要帮我?“ 闻人柏暅的目光软化了一瞬。他轻轻抬起手,指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颊,又在最后一刻收回:“因为那首《广陵散》...只有你听懂了。“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露台的阴影中,像一滴墨融入黑夜。徐婻正呆立原地,手中小刀上的血珠滴落在旗袍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正正!“徐宥骞出现在露台入口,“你怎么...那是血?“ 徐婻正迅速把小刀藏回暗袋:“不小心划到手了。“ 徐宥骞狐疑地环顾四周,目光在某个阴影处停留了几秒,然后揽住女儿的肩膀:“回去吧,马上要切蛋糕了。“ 回到宴会厅的路上,徐婻正不断回想闻人柏暅最后的眼神——那里有某种她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东西,既不是怜悯,也不是欲望,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真诚? 舞池中央,李家公子正在等她。音乐响起,是一支舒缓的华尔兹。徐婻正机械地把手搭在他肩上,目光却不断扫向出口。当旋转到某个角度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二楼走廊——闻人柏暅正注视着她,手中拿着那把她留在茶楼的水果刀。 音乐达到高潮时,他突然将刀尖转向自己,在左腕上划了一道。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口型对徐婻正说了三个字,然后转身离去。 即使隔着整个舞厅,徐婻正也能清晰地辨认出那句话: “对不起,婻正。“ ------------ 3.刀锋上的华尔兹 3.1 华尔兹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徐婻正松开李家公子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闻人柏暅留下的三个字像烙铁般印在她脑海里——“对不起“,配上那个自残般的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徐小姐跳得真好。“李家公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听说你在萨福克读酒店管理?“ 徐婻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扫向二楼走廊。闻人柏暅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地毯上几滴暗红的血迹证明他确实来过。 “我父亲说,徐叔叔在考虑海外酒店投资?“李家公子凑近一步,身上古龙水的气味让徐婻正胃部一阵抽搐,“我们在夏威夷有些资源...“ “失陪一下。“徐婻正突然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后,她终于能大口喘息。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翡翠耳坠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晃动。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腕,却冲不走闻人柏暅割腕的画面。 “因为他拒绝执行任务...“徐婻正喃喃自语。如果闻人柏暅真的违抗了父亲暗杀徐宥骞的命令,那么他现在处境有多危险?那些伤痕,那些药物...茶楼里发生的一切突然有了全新的解释。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谈笑。徐婻正迅速整理好表情走出隔间,在洗手台前补妆。两个华裔女人正在镜子前整理礼服,其中一人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青龙会'的人也来了晚宴。“ “真的?是谁?“ “据说是闻人龙霆的儿子,就坐在VIP区...“ 徐婻正的口红掉在地上,滚到说话女人脚边。女孩捡起来递还给她,突然瞪大眼睛:“你是徐宥骞的女儿?“ 徐婻正僵硬地点头,接过口红。女人的眼神变得古怪,拉着同伴匆匆离开。洗手间门关上的一刻,徐婻正听到隐约的“小心“和“危险“飘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宴会厅找父亲。刚推开门,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靠在对面墙上,左耳戴着骨传导的蓝牙耳机——正是闻人柏暅警告她要警惕的特征。男人看到她出来,立刻假装查看手机,但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 徐婻正的后颈汗毛倒竖。她快步走向宴会厅,灰西装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转过一个拐角时,她突然被一个人拽进消防通道。惊呼还未出口,一只熟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闻人柏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有三个'青龙会'的人在跟踪你。“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将他轮廓镀上一层猩红。他换了身服务生的黑白制服,左腕缠着绷带,金丝眼镜不见了,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徐婻正挣脱他的手:“你疯了吗?在这里现身!“ “比你父亲安全。“闻人柏暅从内袋掏出一张房卡,“1708房间,现在就去,锁好门别开灯。一小时后会有辆银色雷克萨斯在酒店后门接你,车牌尾号00U。“ “我凭什么相信你?“徐婻正没接房卡,“说不定这是个陷阱。“ 闻人柏暅的眼神暗了一下。他抓起徐婻正的手,将房卡拍在她掌心:“你父亲十分钟后会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叫他去处理'煤矿事故'。那是个圈套——司徒戈简在码头准备了人手。“ 徐婻正的手指触到他掌心的茧,粗糙得不像茶艺师的手:“为什么要帮我?“ 闻人柏暅没有立即回答。通道下方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她推到阴影处,自己挡在前面。应急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幅诡异的剪影。 “因为...“闻人柏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天的《广陵散》,只有你听出了我在求救。“ 脚步声渐远。闻人柏暅看了看手表:“现在,走消防楼梯上17楼。别用电梯,有监控。“ 徐婻正攥紧房卡:“我父亲怎么办?“ “我会处理。“闻人柏暅从后腰摸出***枪,熟练地检查弹匣,“但你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一个人对抗整个'青龙会'?“徐婻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等于自杀!“ 闻人柏暅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笑:“我习惯了。“ 他转身要走,徐婻正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等等!“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根发簪——尖端磨得异常锋利,“拿着这个,至少...小心点。“ 闻人柏暅接过发簪,指尖在她手心轻轻一划,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然后他推开消防门,消失在灯光璀璨的走廊中。 徐婻正按计划爬上17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1708是个豪华套房,她按照指示锁好门,没开灯,只借着窗外的城市光晕检查房间——没有可疑物品,也没有监听设备。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的信息。 徐宥骞骞骞:【急事回公司处理,王叔送你回宿舍。】典型的徐宥骞风格,简短而不容置疑。徐婻正咬着嘴唇回复。 正正小老子:【我在酒店遇到同学,晚点自己回去。】 发完这条消息,她走到窗前俯瞰波士顿夜景。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码头区的灯光,还有更远处漆黑的海面。闻人柏暅现在到哪儿了?他真的能一个人阻止司徒戈简的计划吗?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别信雷克萨斯。去茶楼等我。——L】 L?徐婻正皱眉。这不是闻人柏暅的缩写,也不是他惯用的语气。她犹豫片刻,决定按原计划行事——至少闻人柏暅亲口告诉过她车牌尾号。 一小时后,徐婻正悄悄溜到酒店后门。果然有辆银色雷克萨斯等在那里,车牌尾号00U。她刚走近,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亚裔面孔。 “徐小姐?“司机戴着白手套,声音平板,“请上车。“ 徐婻正的手伸向藏在袖口的发卡——她只剩这一件武器了。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后座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快上来!没时间了!“ 是William·Williams!徐婻正几乎是跌进车里。她的德州室友穿着黑色夜行衣,金发扎成马尾,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小型手枪。 “什么鬼...“徐婻正话没说完,William·Williams就示意司机开车。 “听着,我没时间解释全部。“William·Williams的德州口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标准的普通话,“我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真名Earle Ice·James。我们监视'青龙会'已经两年了。“ 徐婻正的大脑彻底宕机。她那个整天泡吧、韩娱妹、痴心妄想茶楼老板的傻白甜室友,居然是个卧底警察? “闻人柏暅是我们最重要的线人。“William·Williams——现在该叫Earle Ice·James了——继续道,“他今晚冒险联系你,已经暴露了自己。司徒戈简正在全城搜捕他。“ 车驶过Charles River Bridge,远处码头区突然亮起几道刺目的车灯,随后是一连串闷响——不是鞭炮,是枪声。徐婻正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在那里对不对?“ Earle Ice·James没有直接回答:“闻人柏暅给你的房卡呢?“ 徐婻正掏出那张1708的房卡。接过,Earle Ice·James用一个小型扫描仪检查后,从夹层取出一枚微型芯片:“果然在这里。这是他收集的'青龙会'犯罪证据,包括你父亲被列为目标的详细计划。“ “所以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任务?“徐婻正的声音颤抖着。 “最初是。“Earle Ice·James坦率地承认,“但三个月前,闻人柏暅就申请终止对你的监控。他...变得不够专业了。“ 车停在“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后巷。往日温馨的茶楼此刻漆黑一片,前门挂着“Geschäft vorübergehend geschlossen.“的牌子。Earle Ice·James给了徐婻正一把钥匙:“去地下室等他。如果天亮前他没回来...“她顿了顿,“就带着芯片去这个地址。“ 徐婻正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会回来的。“ Earle Ice·James的眼神复杂:“希望如此。他是个好人,只是...生错了家庭。“ 3.2 茶楼地下室比徐婻正想象的更宽敞。除了存放茶叶的架子,还有一张简易床、一个小冰箱,以及墙上密密麻麻的资料和照片——全是关于“青龙会“的调查。最显眼的位置贴着闻人龙霆的照片,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徐婻正坐在床边,盯着手腕上的表针一格一格移动。凌晨两点十九分,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地下室的小窗,像某种摩尔斯密码。 突然,楼上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徐婻正瞬间绷紧身体,抓起桌上的茶针当武器。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沉重、拖沓,还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响。 门被推开的一刻,徐婻正差点尖叫出声。闻人柏暅浑身是血,左肩有个明显的枪伤,右手还握着那把***。他看到徐婻正,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瘫倒在地。 “闻人!“徐婻正冲过去扶住他。血腥味混合着雨水和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芯片...拿到了吗?“闻人柏暅气若游丝地问。 徐婻正点头,手忙脚乱地撕开他的衬衫检查伤口。子弹贯穿了左肩,好在没伤到要害,但失血已经相当严重。 “我父亲...安全了?“ “嗯。“闻人柏暅虚弱地笑了笑,“司徒戈简暂时...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徐婻正从地下室柜子里找出医药箱,庆幸自己学过急救。她用酒精清洗伤口时,闻人柏暅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一声不吭。 “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婻正边包扎边问,“背叛你父亲...值得吗?“ 闻人柏暅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徐婻正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泪水滴在他的伤口上,混着血迹晕开。 “那天...你打碎紫砂壶...“闻人柏暅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第一次...有了选择的机会...“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手从她脸上滑落。徐婻正惊慌地探他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昏迷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然后坐在旁边守候,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那枚染血的发簪。 窗外,雨越下越大。徐婻正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此刻她无比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打翻紫砂壶的下午,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者,完全相同的选择? 天蒙蒙亮时,闻人柏暅开始发高烧,不停地说胡话。大部分是中文,夹杂着零星英文单词。徐婻正用湿毛巾给他降温,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一些片段: “妈妈...别走...“ “不是我杀的...父亲你错了...“ “婻正...快跑...“ 最后一句让她的心脏狠狠揪紧。闻人柏暅在昏迷中喊的是她的名字,不是“徐小姐“,而是亲密的“婻正“。 中午时分,闻人柏暅的烧终于退了。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徐婻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试图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徐婻正立刻惊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像被卡车碾过。“闻人柏暅声音嘶哑,“几点了?“ “下午一点十九。“徐婻正递给他一杯水,“Earle Ice·James来过电话,说码头发生了枪战,但警方没找到尸体。你父亲...很生气。“ 闻人柏暅苦笑着喝水:“生气不足以形容。“他试着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们必须离开波士顿。司徒戈简知道所有我的安全屋,包括这里。“ “去哪儿?“徐婻正扶住他,“你需要医生。“ “有个地方。“闻人柏暅从床下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两本护照、一叠现金和一把车钥匙,“我母亲的旧居,在普罗温斯敦。我父亲不知道这个地方。“ 徐婻正帮他换上干净衣服——一件浅蓝色连帽衫和黑色休闲裤。闻人柏暅的左肩包扎处很快渗出血迹,但他坚持现在就走。 “等等。“徐婻正从地下室墙上撕下一张照片——闻人柏暅和他母亲的合影,“这个也带上吧。“ 照片上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站在一个金发女人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风筝。女人笑容灿烂,男孩却一脸严肃,完全不像普通小孩子的天真模样。 闻人柏暅看着照片,眼神变得柔软:“这是我五岁生日。两周后...她就失踪了。“ 徐婻正握住他的手:“我们会找到她的。“ 闻人柏暅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们'?“ “当然。“徐婻正扬起下巴,露出他熟悉的那种倔强表情,“你以为我会放你一个人逃亡?“ 闻人柏暅笑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他小心地把照片放进内袋,然后牵起徐婻正的手:“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把你推开。“ 3.3 普罗温斯敦的黄昏像一幅水彩画。粉紫色的天空下,白色的小教堂尖顶指向海洋方向,狭窄的街道两旁是色彩斑斓的维多利亚式房屋。徐婻正摇下车窗,咸湿的海风立刻灌进来,带着鱼市和冰淇淋的混合气息。 “快到了。“闻人柏暅的声音比上午有力了些,但脸色依然苍白。他指引徐婻正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尽头是栋淡蓝色的木板房,白色窗框上挂着贝壳风铃。 徐婻正停好车,搀扶闻人柏暅走到门前。他从鞋底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插进看似生锈的锁孔——门开了,出乎意料地没有灰尘味,反而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有人来过。“闻人柏暅立刻警觉起来,示意徐婻正退后。他忍着伤痛快速检查了每个房间,最后在厨房发现一张字条: 【每周打扫一次,等你回家。——M】 “M是谁?“徐婻正问。 “玛吉阿姨,我妈妈的老朋友。“闻人柏暅松了口气,“她是镇上图书管理员,应该很安全。“ 房子内部保持着90年代的装修风格,但维护得很好。客厅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署名都是“W.H.“——Wenshu·Hernandez的缩写。徐婻正注意到书架上摆满了英文诗集和中文历史书,还有一个小相框——年轻的Wenshu·Hernandez抱着婴儿站在长城上,笑容明媚如阳光。 闻人柏暅从浴室药柜里找出抗生素和止痛药,熟练地给自己注射。徐婻正趁机检查了冰箱——里面有意面、鸡蛋和新鲜蔬菜…显然玛吉阿姨确实定期来补充物资。 “你需要吃东西。“她拿出几样食材,“会做意面吗?“ 闻人柏暅挑眉:“你会做饭?“ “那当然。“徐婻得意洋洋正打开煤气灶,“西安女孩没几个不会下厨的。“ 四十分钟后,一大锅卖相不错的番茄芝士鸡肉丸意面和两个法式番茄酿肉摆在闻人柏暅面前。他尝了口意面,眼睛微微睁大:“...好吃。“ 徐婻正得意洋洋地笑了,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安静地吃着,夕阳透过蕾丝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徐婻正恍惚觉得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在某个海滨小镇度假。 “说说你母亲吧。“她打破沉默,“怎么认识你父亲的?“ 闻人柏暅放下筷子,目光飘向窗外的海平面:“哈佛东亚研究系博士生遇上黑帮太子,典型的错误开始。“他苦笑一下,“我父亲当时在拓展美国业务,需要个懂双语和当地文化的顾问。妈妈是系里最优秀的学生,被推荐给他。“ “然后呢?“ “然后就是老套的故事了。“闻人柏暅的声音变得低沉,“富家公子爱上平民女人,家族反对但孩子先来了。我出生后,外公外婆勉强接受了这桩婚事,但要求我母亲完成博士学位。“ 徐婻正想起那张长城照片:“她喜欢中国吗?“ “爱得深沉。“闻人柏暅的眼神柔和下来,“她给我起名'柏暅'——柏树的柏,暅是日光的意思。希望我像柏树一样坚韧,又能活在阳光下。“ 徐婻正轻轻握住他的手:“她很爱你。“ 闻人柏暅突然站起来,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我去洗个澡。“ 浴室水声响起后,徐婻正收拾好碗筷,好奇地探索起这栋房子。主卧明显是Wenshu·Hernandez的——梳妆台上还放着没盖好的口红,床头柜上有本翻到一半的《唐诗三百首》。她小心地拿起书,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年轻的闻人龙霆抱着婴儿站在茶楼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隔壁小房间应该是闻人柏暅儿时的卧室。墙上贴着宇宙飞船海报,书桌上摆着几个恐龙模型。徐婻正拉开抽屉,发现一本素描本,里面全是各种武器和格斗姿势的草图——完全不像普通小孩子的涂鸦。 “找到什么了?“闻人柏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换了件黑色老头背心,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前,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徐婻正合上素描本:“你从小就不一般啊。“ 闻人柏暅走进来,手指抚过小床的栏杆:“五岁前,每年夏天我都会来这里住一个月。妈妈说我太像父亲了,需要...正常一点的环境。“ “她是怎么失踪的?“ “官方说法是回哈佛参加同学聚会,再也没回来。“闻人柏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知道不是这样。那天晚上我偷听到我父母吵架,第二天妈妈就不见了。父亲说她抛弃了我们,但...“他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封信,“我十五岁那年找到了这个。“ 泛黄的信封上写着“给我亲爱的柏暅“。徐婻正小心地展开信纸,上面是优雅的英文手写体: 【If you read this letter, it means I've failed. Don't believe anything your father says. Go find Aunt Maggie, she'll give you the key. There's the truth in the Shōfūkoto in the basement of the teahouse. Remember, mom loves you forever. —W.H.】 译文为“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失败了。不要相信你父亲说的任何话。去找玛吉阿姨,她会给你钥匙。茶楼地下室的松风琴里有真相。记住,妈妈永远爱你。——W.H.“ “地下室确实有架古琴,“徐婻正回忆道,“但我没注意叫什么。“ “就是它。“闻人柏暅的眼睛亮了起来,“妈妈失踪前一个月突然开始学古琴,还特意从中国定制了一架。父亲一直以为那是她的新爱好...“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闻人柏暅瞬间绷紧身体,示意徐婻正关灯。两人屏息躲在窗边,看着一辆邮局的车驶过门前。 “我们不能一直躲下去。“徐婻正低声说,“你父亲不会放过你,而我...我父亲可能已经报警找我了。“ 闻人柏暅转向她,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你有更好的主意?“ “反击。“徐婻正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找到你母亲失踪的真相,揭露你父亲的罪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自由。“ 闻人柏暅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轻轻握住徐婻正的手:“太危险了。“ “比你现在做的更危险吗?“徐婻正反问,“你为我背叛了家族,现在轮到我为你战斗了。“ 闻人柏暅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突然将徐婻正拉进怀里,小心地避开伤口,下巴抵在她发顶:“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徐婻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个拥抱而颤抖。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因为那天的《广陵散》,只有我听懂了。“ 3.4 三天后的深夜,徐婻正和闻人柏暅悄悄潜回波士顿。他的伤口愈合得比预期快,但左臂仍然不太灵活。他们把车停在唐人街两个街区外,步行前往“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 茶楼大门贴着封条,窗户也被木板钉死。闻人柏暅带徐婻正绕到后巷,从一个隐蔽的通风口爬进去。里面一片狼藉——茶具碎了一地,家具东倒西歪,墙上还有几个弹孔。 “司徒戈简来过了。“闻人柏暅检查了一下破坏痕迹,“他在找什么东西。“ 徐婻正紧张地环顾四周:“那个古琴...“ “在地下室。“闻人柏暅拉着她小心穿过满地碎片,“希望他没发现那个。“ 地下室的门被暴力撬开,但令人惊讶的是,那架“松风“古琴完好无损地立在角落。闻人柏暅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检查。 “帮我扶住琴尾。“他小心地将琴翻转过来,露出底部的一个暗格。轻轻一推,一块木板滑开,露出一个小型U盘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Wenshu·Hernandez和一个亚裔男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实验室。男子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试管,表情严肃。最奇怪的是,他长得与闻人龙霆有七分相似。 “这是谁?“徐婻正问。 闻人柏暅的手微微发抖:“我叔叔,闻人龙渊。我父亲说他二十年前就死了...“ U盘里的内容更令人震惊——几十份实验报告,全是关于一种新型神经毒剂的研发记录,署名都是“W.H.&L.Y.“。最后一份文件是封电子邮件草稿: 【龙霆: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我和龙渊的研究被军方盯上了,他们想买断专利用于暗杀。龙渊反对,昨天遭遇“车祸“。我知道下一个就是我。无论谁杀了我,请记住——柏暅是你的儿子,别让他变成另一个你。我把原始数据藏在了...】 邮件到此戛然而止。 “我艹...“徐婻正倒吸一口冷气,“你母亲是科学家?“ 闻人柏暅的脸色惨白:“她...她从来没提过这个。我父亲说她是文学博士...“ “所以这才是她失踪的真正原因?“徐婻正快速分析,“她和你的叔叔一起研发了某种毒剂,有人想夺取专利...“ 闻人柏暅突然站起来,动作太猛差点碰倒古琴:“父亲...我父亲一直说叔叔是被敌对帮派杀的。但如果...如果是他...“ 徐婻正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瞬间僵住,闻人柏暅迅速关掉手电筒。沉重的靴子声在头顶来回走动,随后是无线电的杂音: “报告,茶楼搜查完毕,没有发现...等等,地下室门怎么开了?“ 闻人柏暅把U盘和照片塞给徐婻正,指向地下室另一端的通风管道:“从那里走,直接去Earle Ice·James给的地址。“ “那你呢?“徐婻正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我引开他们。“闻人柏暅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脚步声已经来到楼梯口。闻人柏暅不容拒绝地把徐婻正推向通风口,自己则抓起一根铁棍走向楼梯。最后一刻,徐婻正拽住他的衣角: “闻人柏暅,你要是敢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敢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闻人柏暅回头,在黑暗中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姐姐。我还没听够你的骂声呢。“ 然后他冲上楼梯,铁棍与肉体碰撞的声音立刻响起,伴随着痛苦的嚎叫。徐婻正咬着牙爬进通风管,手里紧握着那些可能改变两人命运的证据。 管道又窄又黑,徐婻正的手肘和膝盖很快磨出了血。她拼命往前爬,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枪响。当终于看到出口的微光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不是为了疼痛,而是害怕再次失去那个为她弹《广陵散》的男人。 钻出通风管,徐婻正发现自己来到了相邻建筑的后院。她刚拍掉身上的灰尘,一个黑影就从天而降——闻人柏暅从二楼窗口跳下来,落地时明显踉跄了一下。 “走!“他拉起徐婻正就跑。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和更多脚步声。 两人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最后躲进一个废弃仓库。闻人柏暅的老头背心又被血浸透了,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徐婻正撕下袖子给他简单包扎,心疼得手指发抖。 “拿到了吗?“闻人柏暅喘着气问。 徐婻正点头,掏出U盘和照片:“现在怎么办?“ 闻人柏暅靠墙坐下,突然笑了起来:“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反抗父亲。“ 徐婻正坐到他身边,头靠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感觉如何?“ “像重生。“闻人柏暅轻声说,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我们去找Earle Ice·James。这些证据足够让国际刑警对'青龙会'展开全面调查了。“ 远处警笛声此起彼伏。徐婻正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和心跳。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至少此刻,他们不再是孤独的战士。 “闻人柏暅,“她突然说,“等这一切结束,教我弹《广陵散》吧。“ 闻人柏暅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不过先说好,我教得很严格,不可以半途而废的。“ 徐婻正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谁怕谁啊,小少爷。“ ------------ 4.血色庇护所 4.1 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在暴雨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徐婻正蜷缩在闻人柏暅的外套里,数着他腕表上的秒针一格一格移动——已经过去四十九分钟,Earle Ice·James仍然没有出现。 “她会不会出事了?“徐婻正压低声音问道。仓库角落的积水倒映着闻人柏暅苍白的脸,他肩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将绷带染成暗红色。 闻人柏暅摇头,动作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Earle Ice·James很专业。如果没来,说明有尾巴。“ 远处传来警笛声,忽远忽近,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徐婻正悄悄挪近一些,手指轻触闻人柏暅的绷带:“又流血了。“ “没事。“闻人柏暅试图轻描淡写,但声音里的虚弱出卖了他。他低头检查手机——没有信号,Wenshu·Hernandez留下的紧急联络号码无人接听。 徐婻正从包里翻出在茶楼地下室顺走的医药包,示意闻人柏暅脱掉上衣。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身上的旧伤疤一览无余——左肋下方有一道十厘米长的刀疤,右肩胛处是个圆形的枪伤痕迹,还有各种细小疤痕遍布背部,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划过。 “这些都是...“徐婻正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那些伤痕。 闻人柏暅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送我去'训练营'。那里的毕业考试是徒手杀死一个叛徒。“他顿了顿,“刀疤是司徒戈简留的'纪念',枪伤来自一次失败的任务。“ 徐婻正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煤矿事故的照片,工人们黑色的肺和溃烂的皮肤,但眼前这些伤痕更加触目惊心——它们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为她弹《广陵散》的人。 “疼吗?“她轻声问,棉签蘸着酒精小心清理伤口边缘。 闻人柏暅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徐婻正,你为什么要跟来?“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血,为什么还要...“ “因为那个紫砂壶。“徐婻正直视他的眼睛,“你本可以让我赔八万美元,却选择撒谎保护我。“她挣开他的手,继续包扎动作,“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比出身更重要。“ 闻人柏暅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低下头,黑发垂落遮住眼睛:“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徐婻正用力系紧绷带,故意让他疼得一缩,“现在闭嘴休息,伤员没资格发表意见。“ 闻人柏暅竟然笑了,虽然很快变成一声痛哼。他靠在生锈的铁架上,闭上眼睛:“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像我母亲...她也总用这种语气命令我吃药。“ 徐婻正把外套重新披在他身上,手指不经意拂过他后颈的刺青——一个小小的“正“字,藏在发际线下方。她心头一震,想起自己名字里的“正“字。 “这个纹身...“ 闻人柏暅没有睁眼,但耳尖微微泛红:“上周刚纹的。用缝衣针和墨水。“ 徐婻正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正想追问,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闻人柏暅瞬间进入警戒状态,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银色雷克萨斯,车牌尾号00U。“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快上车,尾巴甩掉了。“ 是Earle Ice·James!徐婻正松了口气,但闻人柏暅仍然绷紧身体:“验证码?“ “《广陵散》第七小节弹错了三个音。“Earle Ice·James回答,“满意了吗,疑心病先生?“ 闻人柏暅这才放下枪,搀扶着徐婻正走向门口。Earle Ice·James穿着黑色战术服,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完全看不出平时傻白甜室友的影子。她看到闻人柏暅的伤势,吹了声口哨: “看来茶楼很热闹啊。“ “司徒戈简亲自带队。“闻人柏暅艰难地爬进后座,“他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Earle Ice·James发动汽车,熟练地在小巷中穿行:“没有,但很接近了。“她从后视镜看了徐婻正一眼,“U盘还在?“ 徐婻正点头,从内衣暗袋取出那个微型U盘。Earle Ice·James吹了声口哨:“藏得好地方。闻人,你女朋友很专业嘛。“ 闻人柏暅呛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她不是...“ “暂时不是。“徐婻正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说完自己都愣住了。闻人柏暅瞪大眼睛看她,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微微扩大。 Earle Ice·James大笑,猛打方向盘拐上高速:“我喜欢这姑娘。“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坏消息是,你们俩现在都是通缉犯了。徐婻正,你父亲向警方报案说你被绑架,全州警力都在找你们。“ “什么?“徐婻正猛地坐直,“他明明知道...“ “不仅如此,“Earle Ice·James继续道,“闻人龙霆已经发现儿子叛变,悬赏百万美金要你们的脑袋。司徒戈简放出话来,活捉闻人柏暅,至于徐小姐...“她犹豫了一下,“死活不论。“ 车内温度仿佛骤降十度。闻人柏暅的手突然攥住徐婻正的,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送她去大使馆,立刻。“ “不行!“徐婻正反握住他的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这不是商量。“闻人柏暅的声音冷得像冰,“Earle Ice·James,掉头去领事馆。“ Earle Ice·James没理会后座的争执,径直驶向城郊:“都闭嘴。我带你们去安全屋,U盘里的资料需要解密分析。然后...“她看了一眼后视镜,“我们得联系徐宥骞。“ “不行!“这次是两人异口同声。 Earle Ice·James挑眉:“父女情深啊?“ “我父亲如果知道这些...“徐婻正咬着嘴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逼我回中国,甚至可能...伤害到闻人柏暅。“ 闻人柏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考虑这一层。他沉默片刻,突然问Earle Ice·James:“U盘里有什么?“ “初步判断是你母亲和闻人龙渊的研究资料。“Earle Ice·James的声音低了下来,“某种神经毒剂,代号'幻影'。能使人在72小时内心脏骤停,尸检显示自然死亡。“ 徐婻正倒吸一口冷气。闻人柏暅的脸色变得惨白:“所以我母亲是被...父亲用她自己的发明...“ “不一定。“Earle Ice·James快速打断他,“资料显示你母亲反对将'幻影'武器化。她和你叔叔想销毁研究,但有人走漏了风声。“她顿了顿,“邮件里提到军方买家,但我们查不到更多信息。“ 雨点砸在车窗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击。闻人柏暅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徐婻正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还有一个发现。“Earle Ice·James的声音变得古怪,“徐婻正,你父亲二十年前在西安的煤矿,曾经雇佣过闻人龙霆的运输公司。“ 徐婻正和闻人柏暅同时坐直了身体:“什么?“ “1998年,徐宥骞的煤矿发生特大瓦斯爆炸,死伤三十多人。“Earle Ice·James看着后视镜,“闻人龙霆的公司负责运输一批'特殊设备'到矿上。事故后,所有记录都被销毁了。“ 徐婻正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她记得那场事故——父亲书房里有张老照片,年轻的徐宥骞站在废墟前,眼神阴鸷得不像她认识的父亲。 “所以我们的父辈早有交集...“闻人柏暅喃喃自语,“这不会是巧合。“ Earle Ice·James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听后脸色骤变,猛踩油门:“抓稳了!我们被跟踪了!“ 后视镜里,三辆黑色SUV不知何时已经逼近,车灯在雨夜中像野兽的眼睛。Earle Ice·James猛打方向盘拐下高速,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低头!“闻人柏暅突然扑倒徐婻正。几乎同时,后窗玻璃被子弹击碎,冷风夹着雨水灌进来。 Earle Ice·James咒骂着掏出手枪,单手驾车还击:“闻人,还有力气开枪吗?“ 闻人柏暅已经拔出手枪,但因为失血过多,手抖得厉害。第一枪打偏了,第二枪击中领头车的轮胎,对方顿时失控撞上护栏。 “漂亮!“Earle Ice·James欢呼一声,随即脸色大变——前方路口又冲出两辆车,彻底堵死了去路。 “坐稳!“她猛踩刹车同时急打方向盘,车子在路面上旋转180度,堪堪停在一家废弃加油站前。 “下车!快!“Earle Ice·James踹开车门,朝追兵连开数枪掩护。闻人柏暅拉着徐婻正冲向加油站后方的小树林,子弹在脚边溅起泥水。 跑进树林深处后,闻人柏暅突然踉跄倒地。徐婻正扶起他,摸到满手温热——伤口完全裂开了。 “你先走。“闻人柏暅喘息着说,“沿着铁路往东,两公里外有个小镇...“ “闭嘴!“徐婻正咬牙架起他,继续向前走。雨越下越大,树林里漆黑一片,她只能凭本能前进。身后远处传来叫喊声和犬吠,追兵没有放弃。 不知走了多久,徐婻正的胳膊已经失去知觉,闻人柏暅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树林尽头出现一盏孤灯——那是一栋猎人小屋,烟囱冒着淡淡的烟。 徐婻正用尽最后力气敲响木门。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老人,猎枪横在胸前。看到两个血淋淋的年轻人,老人皱起眉头: “又是什么麻烦?“ “求求您...“徐婻正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男朋友受伤了...“ 老人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叹了口气,侧身让开:“进来吧。但天一亮就走,我不想惹麻烦。“ 4.2 猎人小屋的内部比外表温暖得多。原木墙壁上挂着兽皮和旧枪,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炖锅飘出浓郁的肉香。老人——他自称Johnson——示意徐婻正把闻人柏暅放在长沙发上,然后熟练地检查伤势。 “枪伤?“Johnson皱眉,“我应该报警。“ “不!“徐婻正抓住老人的手腕,“他们是...毒贩。我男朋友是卧底警察,被发现后...“ 约Johnson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还是拿出医药箱:“小姑娘,我在越南打过仗。这伤口是9mm口径,警用标配。“他撕开绷带,“所以,是警察内斗,还是黑吃黑?“ 徐婻正哑口无言。闻人柏暅虚弱地睁开眼睛:“后者...先生。但我正在...努力脱离。“ Johnson用酒精清洗伤口,闻人柏暅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老人手法娴熟地重新缝合,包扎,最后给他打了一针抗生素。 “你们可以待到天亮。“Johnson收起医药箱,“但别打什么坏主意。这屋里至少有五把枪指着你们。“ 徐婻正连连点头。老人扔给她一条毯子和干净衣服,然后转身上楼,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 “你怎么样?“徐婻正跪在沙发旁,轻轻拂开闻人柏暅额前的湿发。 闻人柏暅的嘴唇苍白干裂,但眼神已经清明许多:“Earle Ice·James...“ “她会没事的。“徐婻正希望自己听起来足够确信,“那个U盘...“ 闻人柏暅突然抓住她的手:“在我这里。“他艰难地从裤袋里摸出那个微型U盘,“刚才...趁你不注意...“ 徐婻正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职业习惯。“闻人柏暅苦笑,“现在...藏好它。这是我们的...保命符。“ 徐婻正将U盘塞进内衣暗袋,然后帮闻人柏暅换上干衣服。他精瘦的身体上伤痕累累,但肌肉线条优美得像希腊雕塑。当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腹肌时,闻人柏暅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 “抱歉。“徐婻正赶紧拉下他的衣摆,脸颊发烫。 闻人柏暅却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为什么...要说是男朋友?“ 徐婻正的心跳加速。在雨中奔跑时脱口而出的谎言,此刻却成了最真实的问题。她垂下眼睛:“不然怎么说?'这是我正在逃亡的黑帮杀手朋友'?“ 闻人柏暅轻轻笑了,随即因为牵动伤口而皱眉。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描摹徐婻正的眉骨:“你知道吗...你撒谎时会眨左眼。“ 徐婻正抬眼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闻人柏暅的瞳孔在火光中呈现出蜂蜜般的金色,里面跳动着小小的火焰。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向前倾身... 楼上的地板突然嘎吱一响。徐婻正如梦初醒,迅速退开。闻人柏暅的手垂落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休息吧。“徐婻正给他盖好毯子,“我守夜。“ 闻人柏暅已经极度疲惫,很快陷入昏睡。徐婻正坐在壁炉前,听着雨声和他的呼吸声,思绪万千。从茶楼初遇到现在的生死与共,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却像经历了一辈子。那个温文尔雅的茶艺师,冷血无情的杀手,还有此刻脆弱依赖的伤者——哪个才是真正的闻人柏暅? 或者,都是他的一部分? 壁炉的火光渐渐微弱,徐婻正添了几根木柴。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墙上的一张老照片——Johnson年轻时穿着军装,站在一群越南士兵中间。照片角落里有个亚裔军官的侧影,让她浑身冰凉:那人像极了年轻时的闻人龙霆。 徐婻正的心跳如鼓。她轻手轻脚地检查其他照片,在一张泛黄的剪报上发现了更惊人的内容:《The U.S. military and the South Vietnamese forces' joint biochemical weapons test was leaked, and five scientists went missing.》。 ——译文为“美军与南越部队联合生化武器试验遭泄密,五名科学家失踪“ 报道日期是1975年4月,照片上模糊的人影中,有个金发女人的背影酷似Wenshu·Hernandez。 “发现有趣的东西了?“Johnson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徐婻正猛地转身,老人端着猎枪站在楼梯口,眼神锐利如鹰。 “你...认识闻人龙霆?“徐婻正声音发抖,手悄悄摸向茶几上的水果刀。 Johnson放下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小子长得像他爹。“他走到壁炉前坐下,“1975年西贡陷落前,我们负责转移一批'凤凰计划'的科学家和设备。闻人龙霆当时是CIA的线人,负责亚裔科学家的'招募'工作。“ 徐婻正的大脑飞速运转:“'凤凰计划'是什么?“ “问你的小男友吧,如果他真不知道,那闻人龙霆比他想象的更混蛋。“Johnson往壁炉里吐了口烟草,“现在睡觉去,小姑娘。明天你们得面对更麻烦的事。“ 徐婻正还想追问,但老人已经转身上楼,留下满室疑问。她回到闻人柏暅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是唯一的锚点。 窗外,雨势渐小,但风暴远未结束。 4.3 黎明时分,徐婻正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闻人柏暅已经坐起身,手里握着Johnson留下的猎枪,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警觉。 Johnson从楼上下来,示意他们躲到厨房。他谨慎地打开门,外面传来Earle Ice·James的声音: “Johnson先生?我是国际刑警Earle Ice·James。昨晚我们通过电话。“ 徐婻正冲出去,差点被眼前的Earle Ice·James吓到——她的金发染成了棕色,左臂吊着绷带,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我——艹,你没事吧?“ “小伤。“Earle Ice·James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德州小傻子表情,“不过你们的追兵可惨了——三辆车连环相撞,司徒戈简现在在医院里哼哼呢。“ 闻人柏暅扶着门框走出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Johnson先生是国际刑警的退休顾问。“Earle Ice·James眨眨眼,“这个安全屋登记在册,专门用于保护高价值证人。“ Johnson哼了一声:“早知道是闻人龙霆的儿子,我才不开门。“他递给Earle Ice·James一杯馥芮白,“那老混蛋欠我三条人命。“ 闻人柏暅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你认识我父亲?“ “1975年西贡,他为了灭口杀了我最好的朋友。“Johnson的眼神变得阴郁,“当时你母亲也在场,她是少数几个拒绝合作的科学家。“ 徐婻正和闻人柏暅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Earle Ice·James清了清嗓子:“虽然家族史很精彩,但我们有更紧迫的问题。“她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U盘里的资料已经初步解密。你们最好坐下来听。“ 四人围坐在厨房桌前。调出一份标有“绝密“的文件: “'凤凰计划'是美越联合研制的神经毒剂项目,你母亲Wenshu·Hernandez和叔叔闻人龙渊是核心科学家。1975年项目终止后,大部分研究人员被'处理'了,但你母亲和叔叔被闻人龙霆秘密带回美国,继续研究。“ 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时的闻人龙霆与Wenshu·Hernandez的合影,背景是某个实验室。Wenshu·Hernandez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而闻人龙霆的眼神充满占有欲。 “1995年,他们研发出'幻影'——一种无法检测的完美毒药。“Earle Ice·James继续道,“但你母亲发现闻人龙霆计划将其卖给最高出价者,于是决定销毁研究。就在这时...“ 下一张照片是报纸头条:《A Harvard doctor mysteriously disappeared, and the police suspect it might be related to Chinese gangs》。 译文为“哈佛博士离奇失踪,警方怀疑与华人帮派有关“ 闻人柏暅的手紧紧攥住桌沿,指节发白:“所以父亲真的杀了她...“ “不一定。“Earle Ice·James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国际刑警的机密档案。过去二十年,全球有二十七起政商要人的'自然死亡'与'幻影'症状完全一致。最新一起是上个月日本三井集团的高管——你父亲拒绝合作的那家公司。“ 徐婻正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有人还在使用'幻影'...“ “而且掌握配方的人,很可能知道我母亲的下落。“闻人柏暅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Johnson突然插话:“闻人龙霆上周去了趟柬埔寨。我的线人说他在金边见了几个前'凤凰计划'的成员。“ Earle Ice·James点点头:“我们查到他在西哈努克港有座秘密别墅。如果Wenshu·Hernandez还活着...“ “她会在那里。“闻人柏暅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皱眉。 徐婻正扶住他:“你现在这样怎么去柬埔寨?“ “不是我。“闻人柏暅看向Earle Ice·James,“我需要你联系徐宥骞。“ “什么?“徐婻正猛地站起来,“不行!“ “听我说完。“闻人柏暅握住她的手,“你父亲是唯一能光明正大进入柬埔寨的人。他在那里有煤矿投资,对吧?“ 徐婻正慢慢坐下:“你是想...利用我父亲做掩护?“ “交换条件。“闻人柏暅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帮他解决'青龙会'的威胁,他帮我们找到我母亲。“ Earle Ice·James吹了声口哨:“**险的赌注。徐宥骞会合作吗?“ 徐婻正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煤矿事故受害者的照片,想起他每年清明独自祭拜的某个无名墓碑。她深吸一口气:“会的。如果他知道这与二十年前的矿难有关...“ Johnson突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军用手提箱:“既然你们决定送死,至少带点装备。“箱子里是两把改装过的手枪和几个微型通讯器,“这些能避开常规扫描。“ 闻人柏暅检查武器的手法专业得令人心惊。徐婻正看着他苍白但坚定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们即将主动踏入闻人龙霆的领地,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男人之一。 “还有一个问题。“Earle Ice·James严肃地说,“徐婻正,你父亲已经向FBI申请将你列为'受精神控制受害者'。一旦露面,可能会被强制遣返。“ 闻人柏暅的手顿了一下:“那就别露面。Earle Ice·James,你能安排她...“ “不!“徐婻正打断他,“我去哪里自己决定。“她转向Earle Ice·James,“告诉我父亲,想见我就亲自来谈。地点我们定,条件我们开。“ Earle Ice·James挑眉看向闻人柏暅:“你确定要和她吵架?这小姑娘比你那些黑帮对手难对付多了。“ 闻人柏暅竟然笑了,虽然很快因为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从来没确定过。“ 屋外,朝阳终于冲破云层,第一缕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照在四人身上。徐婻正看着闻人柏暅被阳光镀上金色的睫毛,突然想起他名字的含义——柏树的坚韧,阳光的生命力。 也许,这个名字终将实现它被赋予的期望。 4.4 三天后,纽约长岛一栋海滨别墅内,徐宥骞面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通话窗口,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窗口另一端是徐婻正和闻人柏暅,背景看起来像某个廉价汽车旅馆。 “正正,你瘦了。“徐宥骞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他们伤害你了吗?“ 徐婻正摇头:“爸,没人绑架我。我是自愿跟闻人柏暅走的。“ 徐宥骞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他给你洗脑了?那个小畜生和他爹一样...“ “徐先生。“闻人柏暅平静地打断他,“我知道1998年西安矿难的真相。“ 屏幕那头的徐宥骞如遭雷击,手中的雪茄掉在波斯地毯上。他缓缓坐回扶手椅,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你...知道多少?“ “足够让'青龙会'和徐氏矿业一起完蛋。“闻人柏暅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徐婻正困惑地看着两人打哑谜:“什么矿难真相?爸,你们在说什么?“ 徐宥骞没有回答女儿,而是死死盯着闻人柏暅:“你想要什么?“ “合作。“闻人柏暅向前倾身,“你帮我找到我母亲,我帮你彻底摆脱闻人龙霆的威胁。作为交换,你放弃对徐婻正的监护权申请,并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 徐宥骞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父亲二十年前也是这么承诺的,结果呢?三十四条人命!“ 闻人柏暅的表情丝毫未变:“就凭我为了救你女儿,差点被司徒戈简打死。“他拉开衣领露出肩上的绷带,“这个够有说服力吗?“ 徐婻正震惊地看着父亲和闻人柏暅的对峙。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徐宥骞的手在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魔鬼搏斗。 “爸...“她轻声呼唤,“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宥骞深吸一口气,终于转向女儿:“1998年,我为了拿到日本订单,同意让闻人龙霆在矿上试验一种新型通风设备。“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那根本不是通风设备...而是毒气净化系统。他们在测试'幻影'的工业应用...“ 徐婻正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矿工遗孤的照片,想起他每年清明独自祭拜的无名墓碑。原来那不是愧疚,而是忏悔。 “三十四个矿工...“她声音发抖,“你...你杀了他们?“ “我不知道会出事!“徐宥骞突然咆哮起来,“闻人龙霆保证绝对安全!等发现是毒气实验已经太晚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些年我一直在补偿他们的家人...“ 闻人柏暅冷静地插话:“但闻人龙霆一直用这件事要挟你,对吧?最近的煤矿运输合作只是最新一次勒索。“ 徐宥骞默认了,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你想要我怎么合作?“ “三件事。“闻人柏暅竖起手指,“第一,安排徐婻正以考察名义跟你去柬埔寨;第二,提供闻人龙霆在西哈努克港别墅的布局图;第三...“他顿了顿,“帮我联系国际刑警亚洲分部负责人。“ 徐宥骞眯起眼睛:“你想亲手逮捕你父亲?“ “我想结束这一切。“闻人柏暅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为了母亲,为了婻正,也为了我自己。“ 视频通话结束后,徐婻正仍处于震惊状态。她坐在汽车旅馆的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闻人柏暅默默坐到她身边,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普洱。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徐婻正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关于矿难的事...“ 闻人柏暅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也是三天前才知道。Earle Ice·James从国际刑警档案中找到的线索。“他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在父亲和我之间做选择...“ 徐婻正抬头看他,这个曾经冷血的黑帮杀手此刻眼中满是忐忑,像个害怕被拒绝的小男孩。某种温暖而尖锐的情感突然刺穿她的胸膛——她倾身向前,吻住了闻人柏暅的嘴唇。 这个吻短暂而笨拙,却让两人都微微发抖。分开后,闻人柏暅的耳朵红得像玛瑙,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 徐婻正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意思是...我选择你。尽管你是个混蛋,我父亲也是个混蛋...“她的声音哽咽了,“但至少你在努力弥补,而他...他隐瞒了二十年。“ 闻人柏暅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一个更深的吻回应。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窗外的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等找到母亲...“闻人柏暅轻声承诺,“我会教你弹完整的《广陵散》。“ 徐婻正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说定了,小少爷。“ ------------ 5.金边赌局 5.1 柬埔寨金边的热浪像一块湿毛巾糊在脸上。徐婻正戴着宽檐草帽和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跟在一身商务装扮的徐宥骞身后,穿过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她的护照上写着“韩纹溱“这个名字,身份是徐宥骞的助理。 “记住流程。“电梯里,徐宥骞低声嘱咐,眼睛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下午三点考察矿区,晚上参加投资晚宴。闻人龙霆已经接受了邀请。“ 徐婻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那是临行前闻人柏暅给她的,内侧刻着精细的电子元件,既是追踪器也是紧急通讯装置。 “他...真的会来吗?“她的声音比想象中颤抖。 徐宥骞终于看了女儿一眼,目光复杂:“闻人龙霆从不拒绝挑衅。尤其是来自他儿子的。“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记住,正正,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这不是西安,也不是波士顿。“ 套房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腰间有明显的凸起。徐婻正屏住呼吸,跟着父亲走进房间。落地窗前,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他们欣赏城市景观,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 “好久不见,徐总。“ 闻人柏暅转过身,金边夕阳为他轮廓镀上一层血色的光晕。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银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琥珀色眼睛冷静得可怕,完全看不出两天前还在汽车旅馆发着高烧的虚弱模样。 徐婻正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青龙会太子爷“的全副伪装——优雅、危险、深不可测,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闻人少爷。“徐宥骞生硬地点头,“我女儿呢?“ 闻人柏暅轻轻抬手,套房卧室的门开了。另一个“徐婻正“走了出来——同样的身高体型,同样的发型妆容,甚至同样的小动作。要不是正牌就站在这里,连徐宥骞都会认错。 “国际刑警的易容专家。“闻人柏暅简短介绍,“晚宴时她会代替徐小姐出席,确保闻人龙霆不起疑。“ 徐婻正和父亲对视一眼。这个计划比他们之前商定的更冒险——闻人柏暅显然没告诉他们全部细节。 “我需要单独谈谈。“徐宥骞沉声道。 闻人柏暅点头示意“替身“和保镖退下。门关上后,他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肩膀微微垮下,手指无意识地调整着眼镜位置——这是徐婻正熟悉的那个闻人柏暅。 “伤口怎么样?“她忍不住问。 闻人柏暅下意识碰了碰左肩:“好多了。“他的目光在徐婻正脸上流连,声音轻柔下来,“你晒黑了。“ 徐宥骞夸张的咳嗽一声打断这温情时刻:“计划有变?“ “嗯。“闻人柏暅迅速恢复专业状态,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父亲昨晚突然改变了行程。他不在西哈努克港,而是在金边郊区的私人赌场。“屏幕上显示一座传统高棉风格建筑,“今晚那里有个闭门牌局,参与者包括几位柬埔寨高官和日本三井集团的代表。“ 徐婻正倒吸一口冷气:“他要现场演示'幻影'?“ “很可能。“闻人柏暅的表情阴沉下来,“赌场地下是个完整实验室。Earle Ice·James的黑客团队截获了一份运输清单——足够制造五十剂'幻影'的原料今早抵达金边。“ 徐宥骞脸色变得煞白:“艹...如果他在政要面前展示效果...“ “国际刑警已经秘密部署。“闻人柏暅调出建筑平面图,“但赌场安保堪比总统府,强攻不可能。我们需要有人混进去拿到实证。“ 徐婻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替身参加晚宴引开闻人龙霆的注意,而你...“ “我以继承人身份进入赌场。“闻人柏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父亲一直希望我接手'幻影'业务。今天,我会如他所愿。“ 徐宥骞猛地站起来:“太危险了!如果被发现...“ “所以我们准备了B计划。“闻人柏暅看向徐婻正,“你父亲会以投资人身份受邀观战。一旦情况有变,他负责带你离开柬埔寨。“ 徐婻正摇头:“我不会丢下你。“ 闻人柏暅的眼神软化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冷静:“这不是商量。玉镯里有赌场平面图和紧急联络方式。如果...如果我失败了,Earle Ice·James会安排你们安全撤离。“ 徐宥骞突然问:“你母亲的线索呢?“ 闻人柏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赌场顶层有个封闭区域,只有父亲和几个心腹能进入。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人形热源...但不确定是谁。“ 一阵沉默。徐婻正走到窗前,俯瞰金边杂乱而生机勃勃的街景。远处,洞里萨河像一条金色缎带蜿蜒流过。如此美丽的国家,却即将成为一场致命交易的背景板。 “我们会成功的。“她转身面对两个男人,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定,“然后一起回家。“ 闻人柏暅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被镜片反射的光掩盖。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六小时行动。徐小姐需要和替身互换身份,学习基本举止。徐总,请您去准备晚上的'投资考察'。“ 徐宥骞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闻人柏暅的肩膀,转身离开。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和窗外渐沉的暮色。 闻人柏暅突然将徐婻正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肋骨发疼。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隔着西装面料清晰可闻。 “如果我今晚...“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徐婻正捂住他的嘴:“没有如果。“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记得吗?你要教我弹《广陵散》。“ 闻人柏暅收紧手臂,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苦涩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像是要把一生的份量都倾注其中。当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等我回来。“闻人柏暅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然后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彼此。从一杯茶开始。“ 徐婻正笑着点头,眼眶却湿润了:“这次我会小心不打碎紫砂壶。“ 门外传来敲门声——替身到了,行动即将开始。闻人柏暅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带,又变回那个冷峻的黑帮太子爷。徐婻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普罗温斯敦海边那个脆弱真实的男人。 她默默祈祷,今晚之后,那个男人还能回来。 5.2 金边郊区的“Звезда Сиемреапа.“赌场灯火通明,高棉风格的尖顶在探照灯下闪烁着黄金般的光芒。徐宥骞的奔驰在武装警卫引导下驶入地下VIP通道,车窗上贴着深色膜,完全看不见内部。 后座上,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徐婻正紧张地调整着领带——这是替身准备的男装,她现在的身份是徐宥骞的侄子兼助理。易容师不仅改变了她的面部轮廓,还加了一层仿真喉结和短发头套,连亲爹都认不出来。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徐宥骞低声叮嘱,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膝盖,“闻人龙霆不是普通商人,他...“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徐婻正打断父亲,声音压得极低,“我见过闻人柏暅身上的伤。“ 徐宥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车已经停了。车门打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亚裔男人微笑着等候: “徐总,久仰大名。闻人先生正在贵宾室等您。“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徐婻正的心跳越来越快。赌场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水晶吊灯,手工地毯,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吴哥窟浮雕真品。但在这富丽堂皇的表象下,她敏锐地注意到每个转角都站着面无表情的警卫,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泛着诡异的红光。 贵宾室门口,两个保镖进行了严密的搜身,连鞋底都不放过。徐宥骞的金表被要求摘下,徐婻正则被拿走了钢笔和手机——幸好玉镯看起来只是普通首饰,没被没收。 “徐总!“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徐婻正抬头,第一次见到了闻人龙霆本人。 照片根本无法传达这个男人的压迫感。五十多岁的闻人龙霆身材保持得极好,一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包裹着运动员般的体格。他的面部轮廓与闻人柏暅惊人地相似,但眼神更加锐利冰冷,像是能直接看穿人的灵魂。左眉上一道细疤给他增添了几分煞气。 “闻人先生。“徐宥骞勉强维持着商业微笑,“感谢邀请。“ 闻人龙霆的目光扫过徐婻正,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显然没认出这位“侄子“的真实身份:“这位是?“ “我侄子,韩纹溱。“徐宥骞自然地介绍,“刚从沃顿毕业,带他见见世面。“ 闻人龙霆微微颔首,随即转向房间中央的赌桌:“正好,今晚有个小牌局。三井的田中先生对您的煤矿很感兴趣。“ 赌桌旁已经坐了四个人——三个日本小商人和一个柬埔寨将军。徐婻正跟着父亲入座,眼睛不断扫视房间,寻找闻人柏暅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侍者送上饮料。闻人龙霆亲自为徐宥骞倒了一杯单一麦芽:“听说令爱在波士顿读书?真巧,我儿子也在那边开了家小茶楼。“ 徐宥骞的手指在杯沿收紧:“年轻人有自己的爱好是好事。“ “是啊。“闻人龙霆啜饮一口威士忌,“可惜柏暅最近...不太听话。做父亲的难免要管教一下,您说是不是?“ 徐婻正的指甲掐进掌心。闻人龙霆话中有话,显然已经起疑。但更令她不安的是——闻人柏暅在哪里?计划有变吗? 牌局开始后,气氛逐渐放松。徐宥骞不愧是商场老手,很快与日本商人聊得火热。徐婻正扮演着乖巧助理的角色,默默观察着闻人龙霆的一举一动。 第三轮发牌时,贵宾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闻人柏暅穿着与父亲同款的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他右手指节上缠着绷带,左脸有一道新鲜的擦伤,但步伐稳健得像没事人一样。 “抱歉迟到了。“他微微欠身,声音低沉悦耳,“路上遇到点小麻烦。“ 闻人龙霆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既有骄傲又有警惕:“解决了?“ “当然。“闻人柏暅在父亲身旁落座,目光扫过赌桌,在徐婻正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没有一丝波动,“田中先生,听说您对稀有化学品感兴趣?“ 日本商人田中露出精明的微笑:“闻人少爷消息灵通。我们集团最近确实在寻找...特殊配方。“ 徐婻正的心跳加速。这就是“幻影“的交易现场!她悄悄碰了碰玉镯,激活录音功能。 牌局继续,话题逐渐转向“特殊商品“。闻人柏暅表现得像个精明的商人,与父亲配合默契,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裂痕。徐婻正几乎要怀疑汽车旅馆里的温情告白是否真实发生过。 直到第五轮发牌,闻人柏暅突然将筹码全部推出:“All in.“ 赌桌上一片寂静。这是一笔相当于小型煤矿年利润的赌注。 闻人龙霆挑眉:“儿子,你确定?“ 闻人柏暅摘掉眼镜,用领带慢慢擦拭镜片——徐婻正注意到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父亲不是一直教导我,看准机会就要全力出击吗?“ 闻人龙霆大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那就玩大点。“他转向众人,“各位有兴趣看个特别演示吗?关于我们刚才讨论的...特殊商品。“ 田中等人立刻表现出浓厚兴趣。徐宥骞勉强点头,而徐婻正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演示?在活人身上吗? 闻人龙霆按了下桌上的隐藏按钮。片刻后,两个保镖押着一个戴头套的男人进来。当头套被摘下时,徐婻正差点惊叫出声——那是司徒戈简!他满脸是血,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但嘴角仍挂着那标志性的冷笑。 “公司出了叛徒。“闻人龙霆平静地说,就像讨论天气,“正好给各位展示一下我们的产品质量。“ 侍者端来一个银托盘,上面放着六杯红酒和一个小药瓶。闻人龙霆将药瓶中的无色液体滴入其中一杯,然后示意将托盘放在赌桌中央。 “俄罗斯轮盘赌,改良版。“他微笑道,“六杯酒中有一杯加了'幻影'。司徒,选一杯吧。“ 司徒戈简被按在椅子上,面对六杯看似相同的红酒。他的独眼扫视一圈,突然停在闻人柏暅脸上:“少爷,你终于长大了。“ 闻人柏暅面无表情:“选酒,司徒。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徐婻正的手在桌下发抖。这是演戏还是真的?闻人柏暅知道哪杯有毒吗?她看向父亲,徐宥骞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她保持冷静。 司徒戈简突然笑了,伸手去拿最左边那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杯柄时,闻人龙霆轻咳一声。司徒戈简的手顿住,转而拿起旁边那杯。 “敬青龙会。“他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一分钟过去,司徒戈简安然无恙。 “运气不错。“闻人龙霆鼓掌,“下一轮。“ 侍者重新摆好六杯酒,再次加入“幻影“。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个柬埔寨年轻女人,穿着侍者制服,满脸恐惧地用高棉语求饶。 徐婻正再也忍不住了:“这是谋杀!“ 全桌人看向她。闻人龙霆眯起眼睛:“韩先生有什么高见?“ 徐宥骞急忙打圆场:“年轻人没见过世面,闻人先生见谅。“ “不,我很欣赏有原则的年轻人。“闻人龙霆缓步走向徐婻正,“就像我儿子,曾经也有那么多...原则。“他在“韩纹溱“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奇怪,韩先生的眼睛让我想起一个人...“ 空气瞬间凝固。闻人柏暅的手指在赌桌上轻轻敲击——摩尔斯电码的“D“和“B“,是他们约定的“危险,准备突围“信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司徒戈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赌桌上。他抓住喉咙,脸色迅速变得青紫,眼球凸出。 “这不可能!“闻人龙霆转身查看,“他明明选了...“ “安全的那杯?“闻人柏暅缓缓起身,“父亲忘了教我一件事——永远检查酒杯底部。“ 司徒戈简抽搐着倒下,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闻人龙霆猛地掀开所有酒杯——每只杯底都沾着微量无色粉末! “你...“闻人龙霆转向儿子,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什么时候...“ “从你教我下毒的第一天起。“闻人柏暅的声音冷得像冰,“母亲留下的笔记很详细。“ 整个贵宾室瞬间乱作一团。柬埔寨将军拔出手枪,日本小商人惊慌后退。徐宥骞趁机拉着徐婻正躲到角落。 闻人龙霆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司徒早就该死了。“他按下腕表上的按钮,“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在赌命。“ 墙壁突然滑开,露出一个透明玻璃室。里面站着被绑住的“徐婻正“——那个国际刑警替身!她嘴被胶带封住,脖子上套着一个奇怪的金属项圈。 “认识这个吗?“闻人龙霆指着项圈,“'幻影'注射装置,远程控制。现在,让我们玩个游戏——赌赌看,是你的解药快,还是我的信号快?“ 闻人柏暅的脸色第一次变了:“她只是替身!“ “是吗?“闻人龙霆冷笑,“那真可惜。不过没关系,很快你的小女友也会...“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震彻房间。闻人龙霆的右肩爆出一朵血花,他踉跄着后退,不可置信地看向开枪者——徐宥骞! “二十年前的血债,该还了。“徐宥骞举着手枪,声音颤抖但坚定。 趁乱,闻人柏暅一个箭步冲向控制台。闻人龙霆怒吼一声,左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 “柏暅!小心!“徐婻正尖叫。 闻人柏暅侧身闪避,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趁机撞翻控制台,玻璃室的项圈应声脱落。与此同时,赌场外突然警笛大作,全副武装的特警破门而入。 “国际刑警!所有人趴下!“ 混乱中,闻人龙霆捂着肩膀退向秘密通道。闻人柏暅正要追击,却被徐婻正拉住:“别去!他有埋伏!“ 闻人柏暅犹豫了一秒,就这一秒,闻人龙霆已经消失在暗门后。他转向徐婻正,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你没事吧?“ 徐婻正摇头,突然发现他的白衬衫后腰处有血迹渗出:“你受伤了!“ “小伤。“闻人柏暅皱眉看向暗门,“让他跑了...“ “跑不了。“Earle Ice·James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国际刑警制服,手里拿着对讲机,“整个赌场都被包围了。不过...“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玻璃室,“我们得谈谈那个替身。“ 徐婻正这才注意到,获救的“徐婻正“正用一种异常熟悉的眼神看着闻人柏暅——那不是陌生人应有的眼神,而是... “她是谁?“徐婻正声音发抖。 闻人柏暅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走向玻璃室,轻轻撕下“替身“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一张与Wenshu·Hernandez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母亲...“闻人柏暅的声音哽咽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5.3 赌场顶层的安全屋内,徐婻正给闻人柏暅腰间的伤口做了简单包扎。伤口不深,但流血不少,白色纱布很快染红了一片。 “别动。“她按住想要起身的闻人柏暅,“Earle Ice·James和你母亲谈完会过来的。“ 闻人柏暅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二十年...父亲把她关在这里二十年...“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眼中闪烁着骇人的怒火。徐婻正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抱住他。透过单薄的衬衫,她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 门外传来脚步声。Earle Ice·James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初步审讯结果出来了。Wenshu·Hernandez女士确实被囚禁在这里,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什么意思?“闻人柏暅立刻坐直身体。 “你母亲...不是受害者。“Earle Ice·James斟酌着词句,“她是'幻影'的首席研发者,自愿与你父亲合作。“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闻人柏暅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她留下的信...“ “是真的,但不完整。“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女声从门口传来。Wenshu·Hernandez——站在门口,金发已经夹杂银丝,但那双蓝眼睛依然明亮如初。“柏暅,我的孩子...“ 闻人柏暅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徐婻正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母亲的一声呼唤而颤抖不已。 Wenshu·Hernandez缓步走近,伸手轻抚儿子的脸庞:“你长得真像他...年轻时的龙霆。“ “为什么?“闻人柏暅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为什么要帮父亲制造那种毒药?为什么要假装失踪?“ Wenshu·Hernandez在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圈明显的戒痕,但戒指已经不见了。 “最初是为了救你叔叔。“她轻声说,“龙渊被军方抓走后,龙霆威胁说如果不合作,他们就杀了他。所以我假装改变立场,继续研发'幻影'。“她苦笑着摇头,“但当我终于找到龙渊时,他已经...被药物控制了。我们研发的毒药,成了控制他的工具。“ 徐婻正想起茶楼地下室那份残缺的邮件:“所以您决定销毁研究?“ Wenshu·Hernandez点头:“龙渊和我计划毁掉所有数据和样本。但行动前一晚,龙霆发现了。“她的眼神变得遥远,“龙渊为了保护我...引爆了实验室。我本该死在那场爆炸中,但龙霆救了我,把我带到这里...继续研究。“ 闻人柏暅猛地站起来,伤口再次崩裂:“所以那些政要的死亡...都有你的参与?“ “不!“Wenshu·Hernandez激动地否认,“我拒绝继续研发致命版本。这二十年,我一直在研究解药和缓解剂。“她指着自己太阳穴,“龙霆给我注射了实验性药物,让我无法离开特定区域,否则会引发剧烈头痛...直到上周,我才找到破解方法。“ Earle Ice·James插话道:“我们检查了实验室,确实发现了大量解毒剂研究记录。而且...“她犹豫了一下,“Wenshu·Hernandez女士提供了闻人龙霆的全球犯罪网络名单,包括二十七起'幻影'暗杀的详细证据。“ 闻人柏暅像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让我以为你死了二十年?“ “我试过。“Wenshu·Hernandez的眼泪终于落下,“七年前你第一次单独来柬埔寨,我让侍女递了纸条。但龙霆发现了...那个女人再也没出现过。“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这些年,我写给你的所有信...都在这里。“ 闻人柏暅接过那叠用橡皮筋捆着的信纸,最上面一封的日期是两周前。他机械地拆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柏暅: 今天是你24岁生日。我在新闻上看到了“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的报道,你泡茶的样子让我想起外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四岁时打碎了他最爱的紫砂壶,我教你用面粉和蛋清粘好,骗他说是猫碰倒的...】 闻人柏暅的肩膀开始颤抖。徐婻正悄悄走到他身边,发现一滴泪水正砸在信纸上,晕开了蓝色的字迹。 “我们需要决定下一步。“Earle Ice·James轻声打破沉默,“闻人龙霆逃走了,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尤其是对你们母子。“ Wenshu·Hernandez擦干眼泪:“我知道他会去哪里。西哈努克港的潜艇基地——那里有艘能直达公海的潜艇。“ “国际刑警已经封锁所有港口。“Earle Ice·James说。 “你们不了解龙霆。“Wenshu·Hernandez摇头,“他准备了二十年逃生计划。如果走投无路...“她看向儿子,眼中充满恐惧,“他会启动'幻影'的大规模投放装置。金边有两百万人口...“ 闻人柏暅终于抬起头,眼中的脆弱已经被决绝取代:“位置。给我具体位置。“ Wenshu·Hernandez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吊坠是个微型U盘:“这里有基地所有信息。但柏暅,答应我别单独行动。你父亲...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闻人柏暅接过项链,手指轻轻擦过母亲掌心的老茧——那是长期握试管留下的痕迹。二十年的分离,在这一刻化为无声的默契。 “我需要见国际刑警负责人。“他对Earle Ice·James说,“还有...“转向徐婻正,眼神复杂,“安排徐小姐和她父亲立刻回国。“ 徐婻正猛地站起来:“不!我不会丢下你们!“ “你必须走。“闻人柏暅的声音不容反驳,“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徐婻正看向Wenshu·Hernandez,希望得到支持,但这位母亲只是悲伤地摇头:“他是对的。龙霆现在最想杀的人,除了我们母子,就是你和徐先生。“ Earle Ice·James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里面传来急促的报告声。她听完后脸色大变:“闻人龙霆刚刚劫持了一架直升机,朝西哈努克方向去了!“ 闻人柏暅立刻行动起来,抓起外套和手枪:“Wenshu·Hernandez,护送我母亲和徐婻正去大使馆。通知总部准备突击西哈努克港。“ 徐婻正拦住他:“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 闻人柏暅突然捧住她的脸,用一个炽热的吻堵住了所有抗议。当分开时,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错:“记得普罗温斯敦的承诺吗?等我回来,教你弹《广陵散》。“ 徐婻正的眼眶湿润了:“这次不许再骗我。“ 闻人柏暅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大步离去。Wenshu·Hernandez望着儿子的背影,轻声对徐婻正说:“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像他父亲...也比他愿意承认的更像他自己。“ 徐婻正不解地看向这位饱经风霜的母亲。Wenshu·Hernandez苦笑着解释:“龙霆年轻时也曾为救我单枪匹马闯进敌营。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是遗传的诅咒。“ 窗外,直升机的声音渐渐远去。徐婻正握紧玉镯,默默祈祷这个诅咒今晚能带来奇迹,而非悲剧。 5.4 西哈努克港的夜空被探照灯割裂成碎片。闻人柏暅蹲在废弃仓库的屋顶,用夜视望远镜观察五百米外的码头区。那里看似平静,但红外线显示至少二十个热源点——全副武装的守卫。 耳机里传来Earle Ice·James的声音:“突击队就位,但需要确认'幻影'储存位置。强攻太危险。“ 闻人柏暅调整通讯器:“等我信号。“他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十九,正是守卫最疲惫的时候。 从金边到西哈努克的两个小时车程中,他反复研究母亲给的U盘。资料显示,这个伪装成渔业公司的码头地下,藏着一个完整的生化实验室和足以污染整个城市的“幻影“储存罐。更可怕的是,系统设定为一旦检测到入侵,就会自动释放毒剂。 唯一的阻止方法是输入双重密码——一个在闻人龙霆手里,另一个... 闻人柏暅摸了摸自己胸前口袋里的照片。那是母亲偷偷塞给他的,拍摄于他四岁生日:小小的闻人柏暅坐在钢琴前,母亲俯身指点,背景里隐约可见一个保险箱,门上贴着“WH&LY“的标签。 “记住保险箱密码。“母亲临别时耳语,“你四岁那年最爱的曲子,倒过来弹。“ 《生日快乐》倒过来?太简单了。一定有更深层的含义。闻人柏暅闭上眼睛,回忆四岁时的钢琴课。那时他刚学会... 《致爱丽丝》!贝多芬的这首简单曲子是他四岁时的最爱。倒过来弹...他试着在脑海中倒放旋律,对应钢琴键位置。降E,C,B... 耳机突然传来杂音:“目标出现!重复,闻人龙霆已进入码头区!“ 闻人柏暅立刻架起***,通过瞄准镜看到父亲的身影步入主仓库。即使右肩受伤,闻人龙霆的步伐依然稳健如帝王。几个手下迎上前,被他挥手斥退。 就是现在。闻人柏暅从屋顶索降,借着夜色掩护潜向码头。他避开了所有巡逻路线,却在距离主仓库五十米处触发了红外警报。刺耳的警铃声瞬间划破夜空! “东侧入侵!“对讲机里传来守卫的吼叫。 闻人柏暅当机立断,拔出手枪冲向主仓库。子弹在身后激起一串水花,左臂突然一热——中弹了,但没时间检查伤势。他撞开侧门滚入仓库,迎面撞上两个持枪守卫。 两声精准的点射,守卫应声倒地。闻人柏暅继续向地下室突进,耳边是Earle Ice·James急促的指令和突击队的回应。转过一个拐角,他突然僵住了—— 闻人龙霆站在地下室入口,手中的枪稳稳指向他的眉心。 “我教过你多少次?“闻人龙霆冷声道,“永远检查通风管道。“ 闻人柏暅的枪同样指向父亲:“母亲也教过我一些东西。比如'幻影'的解毒剂配方。“ 闻人龙霆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成欣赏:“她果然没闲着。可惜...“他突然按下墙上的按钮,一道铁栅栏从天而降,将闻人柏暅困在通道里,“时间到了。“ 地下室的钢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闪烁的控制台和巨大的储存罐。闻人龙霆转身走去:“告诉国际刑警,一小时内撤走西哈努克的所有人手,否则这座城市会成为'幻影'的第一个大型试验场。“ “父亲!“闻人柏暅抓住铁栏杆,“为什么要这样做?钱?权?你已经拥有了一切!“ 闻人龙霆回头,眼中是闻人柏暅从未见过的狂热:“为了证明我们比他们强。那些看不起华人的白人,那些把我们当工具的政客...我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权力掌握在谁手里!“ “那母亲呢?“闻人柏暅嘶声问,“她为你放弃了一切,你却囚禁她二十年!“ 闻人龙霆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我救了她的命。实验室爆炸后,是她求我带走她...“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她永远想着逃跑,想着找你...我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 闻人柏暅趁机观察铁栅栏的锁——电子控制,需要密码或钥匙。他继续拖延时间:“叔叔呢?你真的杀了他?“ “龙渊是自杀的。“闻人龙霆冷笑,“他宁愿死也不愿分享研究成果。愚蠢的理想主义者...“他转身走向控制台,“再见,儿子。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理解我的抱负。“ 就在闻人龙霆即将关闭安全门的瞬间,闻人柏暅突然喊道:“《致爱丽丝》,降E调,倒序弹奏!“ 闻人龙霆如遭雷击,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母亲留给我的密码。“闻人柏暅直视父亲的眼睛,“她从未真正站在你那边。“ 闻人龙霆的脸色变得狰狞。他大步走回,隔着铁栅栏抓住儿子的衣领:“她是我妻子!你是我儿子!这一切本该是我们的家族帝国!“ 闻人柏暅平静地回望:“母亲说,你曾经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在越南,你救过十几个孤儿。“ 闻人龙霆的手微微发抖:“那是在我明白世界真相之前。“他突然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铁栅栏,“进来。我让你看看真正的力量。“ 闻人柏暅迟疑片刻,跟着父亲进入地下室。巨大的控制室中央是三个巨型储存罐,标注着“幻影-A“、“幻影-B“和“中和剂“。墙上屏幕显示着倒计时:00:59:23...00:59:22... “双密码系统。“闻人龙霆指向控制台,“一边是我的指纹和声纹识别,另一边...“他冷笑,“是你母亲设计的音乐密码。二十年来她假装配合,却从未真正交出密码。“ 闻人柏暅悄悄观察控制室布局。除了主门外,天花板上有个通风管道,但太小了成年人无法通过。他的通讯器已经被屏蔽,无法联系外界。 “为什么现在启动?“他问,“你明明可以逃走。“ 闻人龙霆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Wenshu·Hernandez选择了你。“他轻声说,“二十年来,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怪物...直到今天,她为了救你,终于交出了密码。“ 闻人柏暅心头一震。母亲给他的照片...是个陷阱?不,不可能。除非... “她给你的是假密码。“闻人柏暅突然明白,“真的密码还在我这里。“ 闻人龙霆眯起眼睛:“证明给我看。“ 闻人柏暅走向控制台,输入一组数字——他四岁生日的日期。屏幕显示“第一密码正确,请输入第二密码“。 “弹奏吧。“闻人龙霆递给他一个小型电子琴,“让我看看她教了你什么。“ 闻人柏暅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在琴键上。他必须拖延时间,等突击队突破外围防御。但更重要的...是确保“幻影“不会泄露。 他开始弹奏《致爱丽丝》的倒序版本。奇怪的是,闻人龙霆没有阻止,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控制台突然亮起绿灯:“二级验证通过。系统待命。“ “很好。“闻人龙霆鼓掌,“现在,输入目标坐标。“他指向另一个屏幕,“金边市中心,或者...纽约曼哈顿?选择权在你,儿子。“ 闻人柏暅僵住了:“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测试。“闻人龙霆的声音充满蛊惑,“加入我,我们将掌控世界的恐惧。拒绝...“他掏出一把枪指向储存罐,“我就手动释放'幻影',让整个西哈努克陪葬。“ 时间仿佛凝固。闻人柏暅看着控制台,又看向父亲疯狂的眼睛。二十年来的训练在脑海中尖叫——服从,永远服从父亲。但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徐婻正的声音:“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比出身更重要。“ 他缓缓抬起手...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紧急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码头!闻人龙霆怒吼一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闻人柏暅的肩膀飞过。与此同时,天花板突然炸开,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索降而下! “你背叛了家族!“闻人龙霆在混乱中咆哮,手中的枪转向储存罐。 闻人柏暅飞身扑去,父子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闻人龙霆虽然受伤,但力量惊人,一记肘击打得闻人柏暅眼冒金星。枪在争夺中走火,击中了“中和剂“储存罐的阀门! “不!“闻人龙霆惊恐地看着绿色液体喷涌而出,“那是唯一的...“ 闻人柏暅趁机夺过手枪,对准父亲的胸口:“投降吧。中和剂泄漏,'幻影'已经无害化了。“ 闻人龙霆的表情从震惊变成诡异的平静:“你果然是我的儿子。“他突然从靴中抽出匕首,刺向自己的颈部! 闻人柏暅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击中匕首,将它打飞出去。闻人龙霆愣住了,随即大笑:“连这点都像我...宁可死也不愿受审。“ 突击队员一拥而上,将闻人龙霆制服。Earle Ice·James冲进控制室:“港口安全!'幻影'储存罐全部锁定!“ 闻人柏暅瘫坐在地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失血过多了。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父亲被押走的背影,和那人回头时眼中复杂的骄傲... 5.5 三天后,金边国际医院的花园里,徐婻正推着轮椅上的闻人柏暅晒太阳。他的左臂和腰间都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 “我父亲今天上午的飞机回中国。“徐婻正说,“国际刑警同意他在监管下协助调查'幻影'的解毒剂生产。“ 闻人柏暅点点头:“你母亲呢?“ “昨天到金边了。“徐婻正微笑,“她一见到我爸就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抱着他哭了十分钟。“她顿了顿,“他们...谈了很多。关于矿难,关于这二十年的选择。“ 闻人柏暅望向远处的棕榈树:“我母亲明天去漂亮国作证。二十年的囚禁...她需要时间恢复。“ 徐婻正蹲下身,与他平视:“那你呢?需要什么?“ 闻人柏暅的眼神柔软下来:“一杯茶。一杯你亲手泡的茶,不打碎紫砂壶的那种。“ 徐婻正笑着凑近,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这个可以有。还有呢?“ “教我弹《广陵散》的正确版本。“闻人柏暅用没受伤的右手抚上她的脸,“我母亲说,她当年弹的是抗议的版本,而我弹的是复仇的版本。现在...我想学第三种。“ “什么版本?“ “重生的版本。“闻人柏暅轻声说,“就像普罗温斯敦的日出,就像...我们的相遇。“ 徐婻正的眼眶湿润了。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我们说定了。茶和琴,一个都不能少。“ 阳光透过棕榈树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洞里萨河静静流淌,见证着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里,又一个关于救赎与重生的故事。 ------------ 6.茶盏中的真相 6.1 波士顿的深秋像一幅被水洗过的水彩画,查尔斯河两岸的枫树燃烧着最后的绚烂。徐婻正站在“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这把钥匙是Earle Ice·James三天前给她的,说茶楼已经解除查封,但需要“彻底清理“。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起舞。茶楼内部比她记忆中更加破败——茶具碎了一地,墙上还有弹孔和干涸的血迹。那个曾经充满茶香与琴韵的空间,如今只剩下战争的痕迹。 “闻人会心疼死的。“徐婻正轻声自语,弯腰捡起一块紫砂壶碎片。这是她当初差点打碎的那套茶具的残片,壶身上的玫瑰雕刻依然清晰。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转身,看到闻人柏暅拄着手杖站在门口,阳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瘦了不少,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医生批准你出门了?“徐婻正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袋。 闻人柏暅微微一笑,左脸的伤疤随之牵动:“再躺下去我要长蘑菇了。“他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茶楼,眼神暗了一下,“比想象的还糟。“ “我们可以一起修复它。“徐婻正握住他的手,“就像修复...“ 她没有说完,但闻人柏暅明白她的意思——就像修复他们各自破碎的人生。从柬埔寨回来已经一个月,国际刑警对“青龙会“的清算仍在继续,而他们俩作为关键证人,被暂时安置在安全屋中。今天是第一次获准回到茶楼。 闻人柏暅缓慢地走过每个角落,手指抚过茶架、琴台和被子弹击穿的屏风。在地下室门口,他停下脚步:“有人来过。“ 徐婻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锁有新鲜撬痕,地上还有几个清晰的鞋印,不是警察的标准靴底。 “司徒戈简?“她压低声音。 闻人柏暅摇头:“他死了。可能是我父亲的其他心腹...“他从行李袋取出手枪,示意徐婻正退后,“在门口等我。“ “想都别想。“徐婻正抓起一根铁茶针,跟在他身后。 地下室比楼上更乱,武器柜被洗劫一空,茶叶罐全被砸碎。但奇怪的是,那架“松风“古琴完好无损地立在角落,甚至看起来被人仔细擦拭过。 闻人柏暅谨慎地检查琴身,突然僵住了:“有人动过暗格。“ 琴底的暗格微微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原本存放的U盘和照片不翼而飞。但更奇怪的是,暗格深处多了一个小布袋,闻人柏暅倒出来一看,是三枚古旧的铜钱。 “这是什么?“徐婻正凑近观察。 闻人柏暅的眉头越皱越紧:“康熙通宝...父亲收藏的古钱币。“他翻转铜钱,背面刻着细小的符号,“这是他的私人联络方式。三枚铜钱代表...“ “紧急会面?“徐婻正猜测。 “不。“闻人柏暅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三枚铜钱代表'清理门户'。他在警告我。“ 徐婻正的后颈汗毛倒竖。尽管闻人龙霆已经被关押在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但他显然还有能力传递信息——甚至派人闯入被警方封锁的茶楼。 “我们得告诉Earle Ice·James。“她拿出手机。 闻人柏暅按住她的手:“等等。“他仔细检查铜钱,突然在其中一枚的边缘发现微小的刻痕,“这不是给我们的警告...是给'他'的。“ “他?“ “司徒戈简。“闻人柏暅的声音低沉,“父亲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这信息是给司徒的,让他执行某个任务...“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关于你父亲的。“ 徐婻正的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闻人柏暅快步走向墙上的资料板——那里原本钉满了“青龙会“的调查资料,现在只剩几个图钉。他指着其中一个空位:“这里原来是你父亲煤矿事故的照片。司徒戈简拿走了它,还有...“ “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闻人柏暅摇头,“但父亲从不做无用功。如果他要对付你父亲,一定与二十年前的矿难有关。“他转向徐婻正,“我们需要见你父亲,立刻。“ 徐婻正拨通父亲的电话,却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她又试了母亲和公司秘书的号码,全都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不对劲。“她的声音发抖,“我爸从来不会...“ 闻人柏暅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浏览新闻网站。突然,他停在一则简讯上:“徐宥骞今晨缺席矿业峰会开幕式,发言人表示突发家庭事务...“ 屏幕下方滚动着另一条消息:“西安警方证实,正在重新调查1998年徐氏煤矿特大瓦斯爆炸案,新证据显示可能系人为事故...“ 徐婻正的手捂住嘴:“我艹...他们是要...“ “栽赃。“闻人柏暅合上电脑,“我父亲在狱中还能操控这一切,说明'青龙会'的根系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站起身,“收拾必要的东西,我们得离开波士顿。“ “去哪儿?“ “西安。“闻人柏暅的眼神变得锐利,“源头在哪里,答案就在哪里。“ 6.2 十六小时后,西安咸阳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里,徐婻正不断刷新手机新闻。关于父亲的最新消息依然只有“因故缺席“,但煤矿事故重查的报道已经登上热搜。 “有人接我们吗?“闻人柏暅压低棒球帽檐,警惕地扫视四周。他的伤还没好透,长时间飞行让脸色更加苍白。 徐婻正摇头:“所有常用联系人都不接电话。但我有个地方可以去。“ 她带闻人柏暅坐上出租车,报出一个位于曲江新区的高端小区地址。车子驶过钟楼时,闻人柏暅望着窗外的古城墙,突然问:“你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吗?“ “很少。“徐婻正的声音变得柔软,“爸爸总说城墙下埋着太多冤魂,不适合小孩子。“她指向远处,“看,大雁塔。我妈常带我去那里看壁画,她说是全西安最安静的地方。“ 闻人柏暅若有所思:“我四岁那年,父母带我来过西安。父亲去见几个'生意伙伴',母亲则带我逛遍所有古迹。“他苦笑一下,“现在想来,她可能是在寻找什么...“ 车子停在一栋豪华公寓楼前。徐婻正带着闻人柏暅直奔顶层,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优雅妇人,看到徐婻正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婻正?我——艹,你怎么...“ “林阿姨,我需要帮助。“徐婻正低声说,“我爸出事了。“ 林一澜——徐婻正母亲的大学同窗,也是徐宥骞多年的红颜知己——迅速将他们让进屋内。客厅墙上挂着她与徐婻正母亲的合影,两个年轻女人站在西安交大的校门前,笑容灿烂。 “你父母都被带去问话了。“林一澜倒茶的手微微发抖,“凌晨三点来的警察,说有新证据表明98年矿难是徐宥骞故意为之,为了骗取保险金和...“ “荒谬!“徐婻正差点打翻茶杯,“我爸这些年一直在补偿遇难者家属!“ 林一澜叹息:“问题就出在这里。警方说那些'补偿'其实是封口费。更糟的是...“她犹豫了一下,“闻人龙霆提供了一段录音,证明徐宥骞当年明知是毒气实验,还收了巨额好处费。“ 闻人柏暅猛地抬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父亲早就用这个要挟徐总了,何必等到现在?“ “除非...“徐婻正突然想到什么,“除非这段录音是最近才拿到的。林阿姨,警方提到录音来源了吗?“ 林一澜摇头,起身从书柜取出一份文件:“但你母亲留了些东西给我保管。说如果有一天徐宥骞遇到麻烦...“她递给徐婻正一个牛皮纸袋,“这是Wenshu·Hernandez二十年前寄给她的。“ 徐婻正和闻人柏暅对视一眼,迅速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泛黄的英文手稿和几张照片。手稿标题是《Research on the antidote for “Phantom“ nerve agent.》——译文为“'幻影'神经毒剂的解毒剂研究“,署名“W.H.&L.Y.“;照片则是年轻时的闻人龙渊和Wenshu·Hernandez在某个实验室的合影,角落里隐约可见徐宥骞的身影。 “这是...“闻人柏暅的声音哽住了。 “你母亲和我母亲是朋友?“徐婻正难以置信地问。 林一澜点头:“她们在哈佛认识的。1998年Wenshu·Hernandez突然联系你母亲,说有个中国煤矿工人接触了实验性毒剂,需要特定解毒方案。你母亲是神经毒理学专家,便提供了帮助。“ 闻人柏暅仔细研读手稿,突然指着一段文字:“这里提到'西安样本'和'对照组'...母亲当年不是来旅游的,她是来收集'幻影'受害者数据的!“ 徐婻正的心跳加速:“所以我父亲确实知道毒气实验?“ “不。“林一澜坚定地说,“徐宥骞只被告知是测试新型通风设备。直到矿难发生后,Wenshu·Hernandez才悄悄联系他,说明真相并请求提供受害者血液样本研究解毒剂。“她指向照片角落,“看这个日期——1998年5月3日,矿难是4月28日发生的。短短五天,Wenshu·Hernandez就从美国赶来,说明她早有准备。“ 闻人柏暅的眉头越皱越紧:“父亲说母亲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他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突然僵住了,“卧槽...“ 那是一张便条,上面是Wenshu·Hernandez优雅的中文字迹: 【韩教授: 感谢您的帮助。随信附上初步解毒方案。龙霆已经起疑,我必须尽快返回美国。请务必保管好这些资料,如果有一天徐先生遇到麻烦...记住,真相在茶盏底部。 您真诚的, Wenshu·Hernandez 1998.5.5】 “茶盏底部?“徐婻正和闻人柏暅异口同声。 林一澜摇头:“我也不明白。你母亲去世前把这交给我,只说将来可能用得上。“ 闻人柏暅突然站起身:“我们需要去徐家别墅。现在。“ 6.3 徐家别墅位于西安南郊,占地近十亩的中式园林。往常这里戒备森严,但今天大门敞开,几辆警车停在前院。徐婻正带着闻人柏暅从后院小门溜进去,借着假山和竹林的掩护接近主楼。 “我爸的书房在二楼东南角。“徐婻正压低声音,“那里有他最重要的文件。“ 闻人柏暅点头,突然拉住她:“有人。“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从主楼出来,手里拿着几个文件袋。他们站在台阶上抽烟交谈: “...搜了三遍,没找到那套茶具。“ “局长说必须今天拿到,闻人那边...“ “嘘,小声点...“ …… 等警察走远,两人迅速潜入主楼。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保险柜门大敞四开,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徐婻正心疼地看着父亲珍藏的古籍被随意丢弃,其中不少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诗集。 “他们在找什么茶具?“她小声问。 闻人柏暅的目光锁定在书柜上方的一个红木盒子上:“那个盒子原本放着什么?“ 徐婻正倒吸一口气:“紫砂壶!我爸最珍爱的那套'西施壶',是妈妈送的结婚礼物!“ 盒子空空如也。闻人柏暅检查了每个角落,突然指向书桌下方:“看。“ 地板上有一小块紫砂碎片,边缘还很新鲜。徐婻正捡起来,手指微微发抖:“他们打碎了它...为什么?“ “不是打碎。“闻人柏暅接过碎片仔细检查,“是故意砸开的。看这痕迹,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徐婻正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墙上的家庭照片墙。她取下一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年轻的徐宥骞和林一澜站在书房里,背后书架上赫然摆着那套紫砂壶。 “闻人,看壶底!“ 放大照片后,可以清晰看到其中一个壶的底部刻着细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化学式。 “'真相在茶盏底部'...“闻人柏暅喃喃重复Wenshu·Hernandez的留言,“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你母亲把证据藏在了紫砂壶里!“ 徐婻正的心跳如鼓:“但现在壶被警方拿走了...“ “不一定。“闻人柏暅指向照片,“这套壶有几个?“ “六个,一壶五杯。“徐婻正数着照片,“但警察只找到了五个...少了一个杯子!“ 两人立刻开始在书房搜寻。半小时后,徐婻正在母亲旧钢琴的琴凳里找到了那个缺失的杯子——它被小心地包裹在丝绸手帕中,底部完好无损。 闻人柏暅接过杯子,对着灯光仔细检查:“有东西...需要特殊光线才能看清。“他掏出手机打开紫外线灯,杯底立刻显现出一串微小的化学符号和数字。 “这是...“ “'幻影'分子式!“闻人柏暅激动地说,“还有...一组坐标和日期。1998年4月27日,比矿难早一天!“ 徐婻正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些符号:“所以妈妈早就知道会出事...“ 闻人柏暅快速拍照记录:“这还不够。我们需要证明徐总不知情。“他环顾四周,“你父亲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 徐婻正思考片刻,突然走向壁炉。她按下装饰性砖块中的一个,壁炉侧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小型保险箱。 “妈妈设计的机关。“她输入母亲生日,保险箱开了,“只有我和爸爸知道。“ 保险箱里只有一个小铁盒。徐婻正打开它,里面是一枚U盘和几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徐宥骞与闻人龙霆在矿场握手,两人表情严肃,背后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赫然是Wenshu·Hernandez! “这是...“闻人柏暅的声音哽住了。 U盘里的内容更令人震惊——一段模糊的视频显示,徐宥骞愤怒地指着闻人龙霆说什么,然后突然被几个保镖按倒。视频最后,闻人龙霆对着镜头冷笑:“徐总既然收了钱,就别装清高了。明天实验照常进行,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日期显示:1998年4月27日下午3点15分——矿难前一天。 “艹...“徐婻正捂住嘴,“我爸是被胁迫的!“ 闻人柏暅快速浏览其他文件:“这里有徐总当年偷偷收集的证据——毒气实验批准文件、受害者名单,还有...“他点开一封邮件,“他给省安全局的举报信!日期是矿难当天凌晨。“ 邮件写道: 【尊敬的张局长: 我公司明日将被迫进行危险实验,涉及神经毒剂。请立即派人阻止。实验地点:第三矿区东侧通风井。参与者包括美籍华人闻人龙霆及其团队... 徐宥骞 1998.4.28 01:23】 徐婻正的眼泪落在键盘上:“他试过阻止...但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为了保护你。“闻人柏暅轻声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父亲也是这么对我的...“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再搜一遍书房!局长说必须找到那个杯子!“ 闻人柏暅迅速将U盘和照片塞进口袋,拉着徐婻正躲到窗帘后。两个警察进入书房,开始新一轮搜查。 “奇怪,监控明明显示那女人进来了...“ “去别的房间找找。对了,车库检查了吗?“ 等脚步声远去,徐婻正小声问:“现在怎么办?这些证据...“ “需要直接交给能对抗闻人龙霆的人。“闻人柏暅思索道,“你认识省安全局的张局长吗?“ 徐婻正摇头:“早退休了。但...“她眼睛一亮,“他儿子张维维现在是省纪委副书记!跟我爸是棋友。“ 闻人柏暅点头:“联系他。但别用手机,太容易被监控。“ 徐婻正想起什么,从项链上取下一枚小小的玉坠:“张叔叔给过我这个,说如果有紧急情况,去碑林博物馆找他的老同学。“ 一小时后,两人伪装成游客混入碑林博物馆。在《开成石经》展区,徐婻正将玉坠交给一位白发讲解员。老人眼神一变,默默带他们进入后台办公室。 “我是张维维。“他关上门,声音低沉,“徐宥骞出什么事了?“ 闻人柏暅直接掏出U盘和紫砂杯:“证据在这里。徐总二十年前就是被胁迫的,现在闻人龙霆在狱中还想栽赃他。“ 张维维仔细查看证据,表情越来越严肃:“这些足够启动特别调查。但...“他看向闻人柏暅,“你是闻人龙霆的儿子?“ 闻人柏暅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是的。也是举报他的人。“ 张维维沉吟片刻,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老李,准备专案组。对,徐宥骞案翻案。“挂断后,他对两人说,“你们得离开西安。闻人龙霆的势力比想象的深,连省厅都有他的人。“ “我爸呢?“徐婻正急切地问。 “我会亲自督办。“张维维保证,“但你们必须保证这些备份的安全。“他写下一个地址,“去这里找我的老战友,他会安排你们出境。“ 离开博物馆时,夕阳将碑林的石经染成血色。徐婻正望着那些镌刻了千年的文字,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无论多大的风暴,终将过去,就像这些石碑见证过的无数朝代更迭。 “接下来去哪儿?“她轻声问。 闻人柏暅握住她的手:“先确保证据安全。然后...“他望向远方,“我想去矿难遗址看看。“ 徐婻正点头。二十年前的那个黑夜,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而今他们站在真相的门槛上,终于能直面那些被刻意掩埋的伤痛。 6.4 第三矿区已经废弃多年,锈蚀的铁门和斑驳的“危险勿入“标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徐婻正和闻人柏暅翻过围栏,踩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向深处走去。 “就是那个通风井。“徐婻正指向远处一个水泥建筑,“我爸说毒气就是从那里灌入的。“ 闻人柏暅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奇怪...土壤颜色不对劲。“他挖了一小把土,在指尖捻开,“太红了,像被什么化学物质污染过。“ 两人走近通风井,发现入口被新换的铁门封死,上面挂着“科研禁区“的牌子。闻人柏暅检查锁具:“最近有人来过。锁芯有新鲜划痕。“ 徐婻正突然打了个寒战:“有人跟着我们。“ 闻人柏暅立刻警觉起来,拉着她躲到一堆废弃矿车后面。片刻后,两个穿黑衣的男人出现在小路尽头,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一样的设备。 “再测一遍地下水。“高个子说,“老板说必须确认没有残留。“ 矮个子抱怨:“都二十年了,能有什么残留?再说那些矿工家属不都死得差不多了...“ 两人走到通风井前,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铁门。趁门未关严,闻人柏暅悄悄尾随而上,徐婻正则留在外面望风。 地下通道潮湿阴暗,墙壁上渗出可疑的红色液体。黑衣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一个小型实验室——现代化的设备与二十年前的旧仪器诡异共存。他们取了几支地下水样本,又检查了一个大型密封罐。 “读数正常。“高个子看着仪器,“可以通知老板放心了。“ 矮个子突然指向一个角落:“那是什么?“ 闻人柏暅趁机贴近,看到他们指的是一个小型保险箱,嵌在墙体内,几乎与水泥融为一体。两人尝试打开未果,决定先离开再汇报。 等他们走远,闻人柏暅立刻检查那个保险箱。需要指纹和密码,但年久失修的面板已经松动。他用随身小刀撬开外壳,直接短路了电路板。保险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小玻璃瓶和一张折叠的纸条。瓶中是暗红色粉末,标签写着“样本12-控制组“。纸条上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可辨: 【实验失败。控制组出现变异反应。销毁所有样本。 -L.Y. 1998.4.28 03:15】 闻人柏暅的手微微发抖。L.Y.—闻人龙渊!这是叔叔在矿难当夜留下的警告。他小心地将瓶子和纸条收好,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徐婻正的尖叫! 他冲上地面,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凝固——徐婻正被三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正往她手臂注射什么东西! “住手!“闻人柏暅拔出手枪,但已经晚了。注射完毕的黑衣人冷笑着举起空针管: “晚了,少爷。'幻影'改良版,72小时后发作。老板说,要么带着紫砂杯来换解药,要么给她收尸。“ 徐婻正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闻人柏暅的枪口纹丝不动:“解药。现在。“ 黑衣人摇头:“老板的条件很清楚。明天中午,大雁塔广场,一个人来。“他扔下一张名片,“别耍花样,少爷。你知道'幻影'有多痛苦。“ 他们迅速消失在暮色中。闻人柏暅抱起徐婻正,发现她已经开始轻微抽搐,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红色纹路。 “听...听着...“徐婻正艰难地说,“别...别管他们...证据...更重要...“ 闻人柏暅的眼泪砸在她脸上:“不,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他拨通Earle Ice·James的电话,简要说明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闻人,那可能不是真正的'幻影'。Wenshu·Hernandez说过,唯一能长期保存的样本在...“ “茶盏里。“闻人柏暅恍然大悟,“母亲把解毒剂藏在了紫砂壶材质中!“ 他小心取出那个紫砂杯,用刀刮下少量内壁粉末,溶于水中给徐婻正服下。几分钟后,她的抽搐减轻了,红色纹路也开始褪色。 “有效...“徐婻正虚弱地微笑,“你妈妈...救了我...“ 闻人柏暅紧紧抱住她,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深意——二十年前埋下的线索,不仅是为了揭露真相,更是为了保护可能受害的人。包括他,包括徐婻正,甚至包括那些矿工家属... “我们得回波士顿。“他轻声说,“那里有完整的解毒剂配方。而且...“他看向手中的红色粉末样本,“我怀疑这才是父亲真正想销毁的东西。“ 徐婻正勉强坐起来:“什么意思?“ “矿难不是意外,也不是普通毒气实验。“闻人柏暅的声音低沉,“他们在测试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而它,还在那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闻人柏暅抱起徐婻正,向矿区深处跑去。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织的命运线,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 7.毒誓与解药 7.1 波士顿麻省总医院的隔离病房里,心电图机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徐婻正躺在病床上,手臂上的红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像一张诡异的蛛网。尽管服用了紫砂杯粉末调制的临时解药,她的体温仍然居高不下,时不时陷入谵妄状态。 “红细胞计数持续下降。“主治医生Clark·Johnson翻着化验单,眉头紧锁,“奇怪的是,毒素似乎具有某种选择性——只攻击特定血型的细胞。“ 闻人柏暅站在窗边,三天未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徐婻正:“AB型阴性血。“ “没错。“Clark·Johnson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幻影'最初是为特定目标设计的。“闻人柏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我母亲的研究笔记提到过血型靶向性。“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Earle Ice·James带着一个白发妇人匆匆走入。闻人柏暅瞬间绷直身体——是Wenshu·Hernandez!她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蓝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但步伐依然坚定。 “妈妈...“闻人柏暅的声音哽住了。 Wenshu·Hernandez径直走向病床,仔细检查徐婻正的症状:“不是标准版'幻影'。“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光谱仪,扫描徐婻正手臂上的红纹,“看这个波段...龙霆改良了配方。“ “有解药吗?“闻人柏暅急切地问。 Wenshu·Hernandez没有立即回答。她示意Earle Ice·James和医生离开,然后从颈间取下一把银色钥匙:“茶楼地下室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倒序。里面有我的全部研究资料和...原始解毒剂样本。“ 闻人柏暅接过钥匙,手指微微发抖:“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我必须确认你准备好了。“Wenshu·Hernandez的眼神异常复杂,“那不是普通解毒剂,柏暅。它会影响你的...“她突然停住,看向昏迷的徐婻正,“先救人。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闻人柏暅俯身亲吻母亲的脸颊,转身要走,却被拉住。Wenshu·Hernandez将一个银色小瓶塞进他手里:“以防万一。如果解毒剂失效...这个能让她走得平静些。“ 瓶子上贴着标签:“吗啡,10mg/ml“。闻人柏暅的胃部一阵绞痛,但他还是将小瓶放进口袋,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7.2 “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的地下室比闻人柏暅记忆中更加阴冷。警方搜查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武器柜被清空,茶叶罐砸得粉碎,连墙上的资料板都被整个拆走。只有那架“松风“古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静静立在角落,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 闻人柏暅跪在琴前,按下底板上的暗格。这次不是为取东西,而是将琴整个翻转——琴腹内壁上刻着一行小字:“WH&LY 1998.3.15“。他轻触那行字迹,木板突然弹开,露出一个更隐蔽的夹层。 里面是一本皮面笔记本和三个小玻璃瓶。笔记本扉页写着Wenshu·Hernandez的名字和一段奇怪的话: 【给我亲爱的儿子: 当你读到这些时,请记住三件事: 1. 血液不是诅咒 2. 琴弦不会说谎 3. 茶香终将散去 爱你的,妈妈】 闻人柏暅皱眉翻页,发现这是一本详尽的实验日志。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幻影“及其解毒剂的研究,但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残角上的零星字迹:“...样本12...不可逆...血缘锁定...“ 他小心地检查三个小瓶。第一个标着“中和剂-基础型“,第二个是“解毒剂-实验型“,第三个没有标签,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与西安矿区找到的样本惊人地相似。 闻人柏暅将所有东西收进背包,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而且步伐训练有素。他迅速关灯,拔出手枪躲到楼梯下方。 “确认目标进入建筑。“一个男声压低声音说,“老板要活口。“ “那女人呢?“另一个声音问。 “死活不论。重点是那个杯子。“ 闻人柏暅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他们怎么知道紫砂杯的事?除非...医院有内鬼。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Earle Ice·James的短信:【医院遇袭!Wenshu·Hernandez失踪!徐被转移至安全屋】 血液在耳边轰鸣。闻人柏暅无声地爬上楼梯,透过门缝看到三个黑衣人正在翻查茶台。领头的是个疤脸男人,不是司徒戈简,但同样危险。 “地下室查过了吗?“疤脸男人问。 “还没。门锁着。“ 疤脸男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手枪:“那就炸开。“ 闻人柏暅知道不能再等。他退回地下室,从背包取出“中和剂-基础型“小瓶,倒出几滴在棉球上,然后塞进通风管道。接着他拆开“解毒剂-实验型“,将一半液体倒入古琴的共鸣箱,另一半含在自己口中。 刺鼻的气味很快弥漫开来。楼上传来咳嗽声和咒骂: “什么味道?“ “小心有毒!“ “撤退!快!“ …… 闻人柏暅等待片刻,确认楼上安静后,才戴上防毒面具爬上去。三个黑衣人已经昏迷倒地,武器散落一旁。他迅速收缴了他们的通讯设备,然后拨通Earle Ice·James给的紧急号码。 “安全屋坐标?“他简短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闻人少爷,好久不见。“ 闻人柏暅的血液瞬间冻结——是父亲的心腹,号称“幻影“的顶级杀手杨肃炀! “Earle Ice·James在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母狗警官很安全...暂时。“杨肃炀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老板想和你做个交易。用Wenshu·Hernandez女士和徐小姐,换那个紫砂杯和里面的东西。“ 闻人柏暅的手指掐进掌心:“我要先确认她们活着。“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声,然后是徐婻正虚弱的喘息:“闻人...别来...这是个陷...“ 一声闷响,她的话戛然而止。闻人柏暅的眼前浮现血色的红雾:“你敢动她一下...“ “中午12点,老地方。“杨肃炀打断他,“一个人来。否则...“电话突然切换到视频模式——画面里,Wenshu·Hernandez被绑在椅子上,额头流血但眼神清醒;徐婻正则躺在旁边病床上,手臂上的红纹已经蔓延到脸颊。 视频角落有个倒计时:07:59:23...07:59:22... “看到计时器了吗?“杨肃炀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徐小姐体内的'幻影'改良版会在八小时后到达心脏。老板仁慈,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救母亲,还是救女友?“ 画面消失,电话挂断。闻人柏暅站在满地狼藉的茶楼中央,手中的解毒剂小瓶像一块烧红的炭。 7.3 普罗温斯敦的黄昏依旧美丽得令人心痛。闻人柏暅站在海边小屋的门廊上,望着远处灯塔的亮光在波浪间破碎成千万片金箔。这是Wenshu·Hernandez在信中提到过的“老地方“——她与闻人龙霆初次约会的地点,也是“凤凰计划“最初的研究基地。 小屋看起来二十年无人居住,但门锁是新换的电子锁。闻人柏暅输入母亲教他的密码——19950315,Wenshu·Hernandez失踪的日期。门开了,里面却出乎意料地整洁,仿佛有人定期打扫。 客厅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闻人龙霆和Wenshu·Hernandez站在海边,中间是四岁的闻人柏暅,三人笑得灿烂无忧。照片下方的小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闻人柏暅的胸口一阵刺痛。他小心地拿起茶壶,发现底部刻着“WH&LY“的字样——和古琴里的一样。壶内壁有一层奇怪的结晶,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那是锂辉石粉末。“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人柏暅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声源——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亚裔男人从阴影中现身。他约莫五十多岁,左半边脸严重烧伤,但右脸依然能看出与闻人龙霆相似的轮廓。 “龙渊...叔叔?“闻人柏暅的声音颤抖了。 男人苦笑:“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浓烟灼伤过喉咙,“放下枪吧,孩子。如果我想杀你,你进门时就已经死了。“ 闻人柏暅没有放下武器,但稍稍放低了枪口:“你不是死在实验室爆炸中了吗?“ “死的是我的助手,替我挡了致命一击。“闻人龙渊推动轮椅靠近,“你父亲以为我死了,其实我被CIA秘密关押了十年。直到Wenshu·Hernandez通过地下网络找到我。“ “母亲知道你还活着?“ “不仅知道,我们还一直合作研究。“闻人龙渊指向茶壶,“锂辉石粉末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幻影'中和剂。把它烧制在紫砂壶内壁,任何液体经过都会带上微量解毒成分。“ 闻人柏暅想起徐婻正喝过的那些茶...难怪她在柬埔寨接触“幻影“后症状较轻。他急切地问:“那改良版'幻影'呢?有解药吗?“ 闻人龙渊的表情变得凝重:“你带来了西安的样本?“ 闻人柏暅取出那个装着红色粉末的小瓶。龙渊只看了一眼就剧烈咳嗽起来,仿佛光是看到它就引发某种生理反应。 “样本12...控制组...“他艰难地说,“这不是'幻影',而是它的前身——'彼岸花'。我和Wenshu·Hernandez最初研发的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纳米机器人,能够靶向清除脑内异常蛋白。“ 闻人柏暅想起母亲笔记上的话:“'血缘锁定'是什么意思?“ “纳米机器人需要生物识别码来区分敌我。“闻人龙渊推动轮椅来到书架前,取出一本相册,“最初我们使用血型标记,后来...你父亲要求加入基因特异性标记。“ 相册里是各种实验记录和照片。闻人柏暅突然停在一页上——那是张DNA测序图谱,标题是“家族特异性标记测试“,日期是1998年3月,参与者名单中有闻人龙霆、闻人龙渊、Wenshu·Hernandez...和一个缩写“X.Y.Q“。 “徐宥骞?“他猛地抬头。 闻人龙渊点头:“你父亲强迫我们收集了所有合作者的基因样本。表面说是为了安全,实际上...“他翻到下一页,那是一份机密的文件,标题《基因武器计划-凤凰》,“他想要制造只对特定家族有效的生物武器。“ 闻人柏暅的胃部一阵绞痛:“所以矿难...“ “是场实验。测试'彼岸花'对徐氏家族基因的靶向性。“闻人龙渊的眼中充满痛苦,“但出了意外。纳米机器人发生变异,开始攻击所有AB型血的人,无论基因如何。“ 闻人柏暅想起医院里医生的话:“为什么徐婻正的症状更严重?“ “因为改良版加入了新的识别码。“闻龙渊指向相册最后一页——那里贴着闻人柏暅婴儿时期的脚印和徐婻正儿童时期的照片,“你父亲...他疯了。想用这种方式永远绑住你们两个家族。“ 闻人柏暅的世界天旋地转。所以徐婻正体内的毒素是专门为她设计的?而设计者...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解药。“他嘶声问,“在哪里?“ 闻人龙渊推动轮椅来到壁炉前,按下隐藏按钮。一块地板滑开,露出一个小型实验室:“最后一剂原型药在这里。但...“他犹豫了一下,“它有个副作用。“ “我不在乎。“ “你会在乎的。“闻人龙渊严肃地说,“这种解药需要匹配捐赠者的骨髓干细胞。而唯一符合条件的捐赠者...“ 闻人柏暅突然明白了:“是我。“ “不仅如此。“闻人龙渊的声音更低了,“捐赠后,你的血液会产生某种...变化。具体症状不明,但Wenshu·Hernandez的动物实验显示,捐赠者会逐渐出现受体的一些基因特征。“ 闻人柏暅想起母亲笔记上的话:“'血液不是诅咒'...“ “这是基因污染。“闻人龙渊苦笑,“你救了她,就会永远带着她的印记。而闻人家族的血液...从来不是礼物。“ 窗外的夕阳沉入海平面,最后一缕金光掠过闻人柏暅决绝的面容:“怎么做?“ 7.4 安全屋的坐标指向波士顿港的一艘废弃货轮。闻人柏暅独自驾着小艇接近时,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货轮上零星几盏红灯像野兽的眼睛。 他带着两样东西:紫砂杯和装满红色液体的医用冷藏箱。腰间的手枪已经上膛,但真正的武器藏在袖口——一小瓶闻人龙渊给的“特殊礼物“。 货轮甲板上站着四个黑衣人,中间是被绑在椅子上的Wenshu·Hernandez。她看起来憔悴但清醒,看到儿子时微微摇头示意不要靠近。 “闻人少爷守时。“杨肃炀从阴影中走出,疤脸在红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东西带来了?“ 闻人柏暅举起紫砂杯:“先放人。“ 杨肃炀冷笑,打了个响指。两个手下推着轮椅从舱门出来——徐婻正闭眼靠在轮椅上,手臂和脖颈布满骇人的红纹,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她快不行了。“杨肃炀假惺惺地说,“老板说,如果你乖乖合作,可以考虑给她解药。“ 闻人柏暅知道他在撒谎。父亲从不留活口,尤其是知道太多的活口。他慢慢向前走,同时观察四周环境——六个敌人,高处可能有狙击手,徐婻正和母亲分别位于甲板两侧... “站住!“杨肃炀突然拔枪指向Wenshu·Hernandez,“先交杯子!“ 闻人柏暅停下脚步,将紫砂杯放在地上踢过去:“现在放了我母亲。“ 杨肃炀检查杯子,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它。“他示意手下放开Wenshu·Hernandez,却依然用枪指着她,“不过老板改了条件。想要徐小姐的解药,你得用自己来换。“ 闻人柏暅早就料到这一手:“怎么换?“ “简单。“杨肃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注射器,里面是诡异的蓝色液体,“最新款'幻影',专门为你准备的。注射它,我们就给徐小姐解毒剂。“ Wenshu·Hernandez挣扎着喊道:“不!柏暅,那是基因锁!一旦注射...“ 杨肃炀用枪托狠狠砸在她头上,Wenshu·Hernandez顿时血流满面。闻人柏暅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但声音异常平静:“我答应。但我要先确认徐婻正得到解药。“ 杨肃炀犹豫了一下,朝手下点点头。其中一人拿出另一个注射器,走向徐婻正。闻人柏暅趁机观察徐婻正的状态——她的眼皮微微颤动,是清醒的!而且...轮椅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当黑衣人弯腰准备注射时,徐婻正突然暴起,从轮椅垫下抽出***术刀划开他的喉咙!与此同时,Wenshu·Hernandez一个肘击打中身后守卫的裆部,夺过手枪连开三枪! 闻人柏暅早已行动,袖中的小瓶摔碎在甲板上,无色液体瞬间气化。杨肃炀和其他人刚要举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闻人龙渊特制的神经毒剂起效了! “闭气!“闻人柏暅冲向徐婻正,将她护在身下。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黑衣人们像无头苍蝇般踉跄跌倒,杨肃炀勉强开了几枪,全都打偏。 Wenshu·Hernandez已经解开绳索,捡起一把***守住舱门:“柏暅,带徐小姐先走!“ 闻人柏暅抱起徐婻正,她的身体烫得像块火炭,但眼神清醒:“解药...冷藏箱...“ “坚持住,马上就好。“闻人柏暅吻了吻她的额头,向船边移动。突然,一声枪响从高处传来,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狙击手! Wenshu·Hernandez立刻还击,但另一个黑影从船舱冲出,一刀刺入她后背!闻人柏暅眼睁睁看着母亲倒下,却无法同时保护她和徐婻正... 千钧一发之际,货轮突然剧烈震动,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绳梯上跳下全副武装的特警! “国际刑警!放下武器!“ Earle Ice·James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杨肃炀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跳海,被闻人柏暅一枪击中膝盖。其他黑衣人很快被制服,狙击手也被直升机上的狙击手精准击毙。 “医疗队!快!“Earle Ice·James冲上甲板,看到徐婻正的状态后立刻呼叫支援。 闻人柏暅已经打开冷藏箱,取出预先准备的骨髓干细胞注射器:“需要静脉注射,马上!“ 医疗队迅速接管,将徐婻正放上担架。闻人柏暅转向母亲,Wenshu·Hernandez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意识清醒:“去吧...她更需要你...“ Earle Ice·James拍拍闻人柏暅的肩膀:“直升机送你们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当直升机升空时,闻人柏暅透过舷窗看到杨肃炀被押上警车。疤脸杀手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读唇语是闻人柏暅的必修课,他清楚地辨认出那句话: “游戏才刚刚开始。“ 7.5 七十二小时后,麻省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闻人柏暅靠在墙上,手里捏着第三杯黑咖啡。玻璃窗内,徐婻正身上的红纹已经褪去大半,但仍在昏迷中。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骨髓干细胞需要时间重建她的免疫系统。 走廊尽头,Wenshu·Hernandez坐着轮椅缓缓靠近。她的背部刀伤虽深但未伤及内脏,比徐婻正早一天脱离危险。 “你应该休息。“她在儿子身边停下,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刚到的检测报告。“ 闻人柏暅打开文件,是徐婻正的最新血液分析。大部分指标恢复正常,但基因检测栏有个奇怪的备注:“检测到0.3%嵌合体,供体基因片段稳定整合“。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Wenshu·Hernandez深吸一口气,“她体内现在有你的DNA片段。非常微量,但会伴随她一生。“ 闻人柏暅想起闻人龙渊的警告:“副作用?“ “目前看来是良性的。“Wenshu·Hernandez犹豫了一下,“但柏暅,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她从轮椅上取出一份旧档案,“关于你的血统。“ 档案里是份DNA检测报告,日期是2000年——闻人柏暅出生那年。检测对象是他和闻人龙霆,结论栏赫然写着:“排除生物学父子关系“。 闻人柏暅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他盯着那份报告,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父亲对他的严苛训练,那些充满恨意的惩罚,以及...对母亲的囚禁。 “那我的生父...“ “龙渊。“Wenshu·Hernandez轻声说,“实验室爆炸前一周,我们发现龙霆在'彼岸花'中加入致命基因标记。他计划消灭所有商业对手的家族...包括徐宥骞。龙渊和我决定毁掉研究,但龙霆发现了。“她握住儿子的手,“爆炸那晚,龙渊本可以逃走,但他回去救被困的助手...从此失踪。“ 闻人柏暅的思绪回到普罗温斯敦的小屋,那个轮椅上的男人看他的眼神...不是叔叔看侄子的眼神,而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所以徐婻正体内的'幻影'...“ “是针对徐家基因设计的。“Wenshu·Hernandez点头,“讽刺的是,现在你的DNA片段成了她的保护伞。龙霆永远想不到,他精心设计的毒药,最终被血缘破解。“ 监护仪突然响起警报。徐婻正的心跳加速,眼皮剧烈颤动。医生护士冲进去检查,闻人柏暅贴在玻璃上,祈祷着任何他知道的神明。 终于,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微笑:“她醒了,而且各项指标良好。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但别太久。“ 徐婻正看起来虚弱但清醒,手臂上的红纹已经褪成淡粉色。看到闻人柏暅,她微微勾起嘴角:“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闻人柏暅小心地握住她的手:“什么梦?“ “梦见你教我弹《广陵散》。“她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我老是弹错...你就抓着我的手一遍遍教...“ 闻人柏暅的眼眶湿润了。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那不是梦。等你好了,我天天教你。“ Wenshu·Hernandez悄悄退出病房,留下两人独处。窗外,波士顿的夜空开始飘雪,第一片雪花落在窗玻璃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像一滴眼泪。 徐婻正虚弱地抬起手,触碰闻人柏暅的脸颊:“你的眼睛...颜色变了。“ 闻人柏暅一愣,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依然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但瞳孔周围多了一圈淡淡的蓝色——徐婻正眼睛的颜色。 基因污染的第一个症状。 他回到病床前,微笑着握住徐婻正的手:“喜欢吗?这样我们就更像一对了。“ 徐婻正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落:“代价是什么?“ “微不足道。“闻人柏暅轻声说,“比起失去你。“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城市的所有伤痕与血迹。在这片纯白中,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频率,像《广陵散》最后归于平静的音符,在余韵中相拥。 ------------ 8.审判与誓言 8.1 纽约南区联邦法院外的台阶上挤满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每一个进出的人。徐婻正站在证人专用通道的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幻影“毒素留下的痕迹,像一条褪色的红绳。 “紧张?“Earle Ice·James递给她一杯卡美罗咖啡,金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国际刑警的徽章在领口闪闪发光。 徐婻正接过纸杯,热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三个月了,每次想起那个声音还是会做噩梦。“ 她指的是闻人龙霆的声音。自从货轮事件后,这位“青龙会“教父一直被关押在曼哈顿大都会惩教中心,等待今天的审判。而她和闻人柏暅作为关键证人,将首次在法庭上直面这个恶魔。 “放心,他戴着电子镣铐,还有二十个法警盯着。“Earle Ice James看了看手表,“闻人柏暅呢?“ “在做最后准备。“徐婻正望向停车场方向,“他和Wenshu·Hernandez一起过来。“ Earle Ice·James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还好吗?我是说,基因污染的症状...“ 徐婻正抿紧嘴唇。自从骨髓捐赠后,闻人柏暅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仅是瞳孔周围那圈蓝色,他的血型检测出现了罕见的嵌合现象,有时显示为AB型,有时又是O型。更奇怪的是,他开始偶尔说几句中文方言,而那是徐婻正老家的口音。 “医生说情况稳定。“她轻声回答,“只要定期检查...“ 一阵骚动打断了她。记者们突然涌向一辆刚停下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闻人柏暅迈步而出,一身笔挺的深蓝西装,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冷静如常。他绅士地扶出轮椅上的Wenshu·Hernandez,然后转向第三位乘客——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左腿装着义肢,走路时略显蹒跚。 “那是...闻人龙渊?“徐婻正惊讶地问。 Earle Ice·James点头:“昨晚秘密从普罗温斯敦接来的。他将是最关键的证人,证明闻人龙霆策划了基因武器计划。“ 闻人柏暅看到徐婻正,微微点头示意。他的步伐比三个月前稳健多了,但靠近时,徐婻正仍能察觉他右腰侧的僵硬——那是货轮上留下的枪伤。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徐婻正深吸一口气:“只要别再让我看那些矿难照片。“ 审判庭比想象中小,但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闻人龙霆已经坐在被告席上,身着灰色囚服,手脚戴着特制镣铐,却依然散发着帝王般的气场。当闻人柏暅一行人入场时,他转过头,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每个人的脸庞。 徐婻正不由自主地颤抖。那双眼睛——和闻人柏暅一样的琥珀色,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闻人柏暅总在噩梦中惊醒,为什么他泡茶时的手指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全体起立!“法警高声宣布。 审判开始了。 8.2 检察官花了两个小时陈述案情:国际贩毒、谋杀、绑架、****...清单长得令人窒息。当提到“基因武器计划“时,陪审团中几位女人惊恐地捂住嘴。 “传唤第一位证人:闻人龙渊。“ 轮椅上的闻人龙渊缓缓移动到证人席。摘下口罩后,法庭上一片哗然——那半张毁容的脸与被告惊人地相似。宣誓时,他的声音嘶哑但清晰:“我发誓所述皆为真相,全部真相,唯真相而已。“ “闻人先生,请说明你与被告的关系。“检察官开始询问。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闻人龙渊的目光直视被告席,“也是二十年前试图杀死我的人。“ 随着闻人龙渊的叙述,一个骇人听闻的计划逐渐浮出水面:“凤凰计划“最初确实是医学研究,但闻人龙霆秘密将其武器化,目标是创造一种能精准消灭商业对手家族的基因武器。西安矿难是第一次大规模测试,而针对徐婻正的“幻影“改良版则是最新成果。 “被告曾说过,'要让敌人断子绝孙'。“闻人龙渊看向陪审团,“他计划在十年内消灭七个商业家族的基因传承。“ 辩方律师激烈反驳,称闻人龙渊是“嫉妒兄长的叛徒“,证词不可信。这时,检察官播放了一段录音——闻人龙霆在货轮事件前与杨肃炀的通话: 【“徐家那丫头必须死,但先让她尝尝'幻影'的滋味。我要让柏暅看着心爱的人慢慢腐烂,就像他母亲看着我腐烂一样...“】 录音中充满病态的恨意,与被告席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判若两人。徐婻正偷偷看向闻人柏暅,发现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广陵散》的节奏,这是他在极端压力下的自我安抚。 “传唤下一位证人:闻人柏暅。“ 当闻人柏暅站上证人席时,法庭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父子二人隔着十英尺对视,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请说明你与被告的关系。“检察官说。 闻人柏暅的声音异常平静:“生物学上,没有关系。法律上,他曾是我的法定监护人。“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法庭炸开。闻人龙霆第一次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请解释。“检察官要求。 闻人柏暅取出那份DNA报告副本:“这是三个月前的检测结果。我的生物学父亲是闻人龙渊,母亲是Wenshu·Hernandez。被告在明知这一事实的情况下,依然将我作为'青龙会'继承人培养,目的是...“ “够了!“闻人龙霆突然暴起,被法警强行按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没有我,你早就在孤儿院烂掉了!“ 法官连敲法槌:“被告控制情绪!“ 闻人柏暅继续冷静陈述:“目的是利用我控制Wenshu·Hernandez的研究,同时通过严酷训练制造一个完美的杀手。当我表现出独立性时,他便设计让我亲眼看着徐婻正死去...“ “撒谎!“闻人龙霆咆哮,“是你背叛了家族!你和你那贱人母亲一样...“ “反对!“检察官高声喊道。 混乱持续了五分钟才平息。闻人龙霆被警告再扰乱法庭将直接被判藐视。闻人柏暅趁机看向徐婻正,用眼神告诉她:我没事。 接下来的作证中,闻人柏暅详细描述了“幻影“的运作方式、西安矿难的真相,以及自己如何被迫参与多起谋杀。他的声音始终平稳,直到检察官播放那段柬埔寨赌场的视频——闻人龙霆强迫司徒戈简玩“俄罗斯轮盘赌“的画面。 “当时你为何不阻止?“检察官问。 闻人柏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无法反抗父亲。二十年的训练让我本能地服从。“他看向陪审团,“直到徐婻正出现,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徐婻正的眼眶湿润了。她记得闻人柏暅在货轮上为她挡子弹的样子,记得他在医院守候的日日夜夜...那不是勇气,那是爱。 “传唤最后一位证人:徐婻正。“ 当徐婻正站上证人席时,闻人龙霆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像毒蛇盯着猎物。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眼睛,声音微微发抖但清晰可闻: “我亲身经历了'幻影'改良版的效果。七十二小时内,我的免疫系统几乎完全崩溃,全身出现坏死性红斑...“她展示手臂上的疤痕,“如果不是闻人柏暅捐赠骨髓干细胞,我已经死了。“ “你认为被告为何针对你?“检察官问。 “因为我父亲拒绝与他合作,也因为...“徐婻正深吸一口气,“闻人柏暅选择了我,而非家族。“ 闻人龙霆突然冷笑一声:“愚蠢至极的女人。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法官再次敲槌:“被告保持安静!“ “不,法官大人。“闻人龙霆露出诡异的微笑,“我想做认罪陈述。“ 法庭一片哗然。辩方律师看起来比任何人都震惊——显然这不是计划内的。 闻人龙霆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我承认策划了'凤凰计划',承认制造了'幻影',甚至承认试图杀死徐婻正。“他环视法庭,目光最后落在闻人柏暅身上,“但我从未背叛过家族。真正的叛徒...“ 他突然从口中吐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闪电般划向自己的颈动脉!法警来不及阻止,鲜血已经喷涌而出! “...是你们!“闻人龙霆嘶声说完最后几个字,面带胜利的微笑倒下。 8.3 曼哈顿某医院太平间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刺骨的寒意。徐婻正裹紧外套,看着闻人柏暅和Wenshu·Hernandez与一位穿白大褂的亚裔医生低声交谈。医生胸口的名牌写着“Paballe·Johnson,法医遗传学“。 “所以确认死亡了?“Earle Ice·James走过来,递给徐婻正一杯热可可奶。 徐婻正点头:“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奇怪的是...“她压低声音,“他临死前看着闻人柏暅的眼神,像是...赢了什么。“ Earle Ice·James皱眉:“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死也要拉垫背的。“她看了看表,“我得回总部汇报。你们...“ “我们没事。“徐婻正勉强笑了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Earle Ice·James离开后,闻人柏暅走过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法医发现了些异常。“ “什么异常?“ “我父亲的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纳米机器人。“闻人柏暅的声音紧绷,“和他给徐婻正注射的是同一型号。“ 徐婻正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他自杀是为了...“ “销毁证据?还是某种仪式性的行为?“闻人柏暅摇头,“不确定。但Paballe·Johnson医生在他的骨髓里发现了更奇怪的东西——基因编辑痕迹。“ Wenshu·Hernandez推着闻人龙渊的轮椅靠近:“我们怀疑龙霆二十年前就开始在自己身上实验'彼岸花'。这解释了他超乎常人的恢复力和抗痛能力。“ “还有那种偏执的掌控欲。“闻人龙渊补充,声音嘶哑,“纳米机器人可能影响了他的前额叶皮层。“ 徐婻正突然想起一件事:“杨肃炀在货轮上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会不会...“ 闻人柏暅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骤变:“什么时候?...好,我们马上过去。“ “怎么了?“徐婻正问。 “'青龙会'的三名核心成员刚刚从不同监狱越狱。“闻人柏暅的声音低沉,“包括杨肃炀。“ 一股寒意顺着徐婻正的脊背爬上来。她下意识摸向手腕上的疤痕,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预警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8.4 波士顿安全屋的会议室里,国际刑警的精英小组正在分析越狱事件。投影屏上显示三个逃犯的资料:杨肃炀,绰号“大猩猩“,前特种兵;金小好,化学专家;澹台蒂勒,黑客与通讯专家。 “不是普通越狱。“Earle Ice James指着监控截图,“三个人在同一分钟从不同监狱消失,所有监控同时出现11秒雪花。内部有人接应。“ 徐婻正看着那个叫澹台蒂勒的女子档案——三十出头,长相普通,但眼神锐利如刀。资料显示她曾是MIT的高材生,专攻人工智能。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闻人柏暅问,“报复?重建'青龙会'?“ “更糟。“Earle Ice·James调出一段加密邮件,“杨肃炀越狱前一小时,有人以闻人龙霆的名义激活了'凤凰协议'。“ 投影屏上出现一个复杂的地图,标注着全球七个地点:西安、金边、波士顿、开普敦、圣保罗、莫斯科、悉尼。每个地点都闪着红点。 “这是什么?“Wenshu·Hernandez问。 “'彼岸花'样本存放点。“闻人龙渊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龙霆二十年前就布局好了。七个地点对应七个目标家族的主要据点。“ 徐婻正的心跳加速:“我父亲...“ “西安是第一站。“Earle Ice·James点头,“已经通知当地警方保护徐总。但问题是...“她切换屏幕,显示一份生物武器协议,“根据闻人龙渊提供的资料,'凤凰协议'一旦激活,所有样本会自动进入扩散模式,除非...“ “除非输入终止密码。“闻人龙渊接话,“而密码只有龙霆知道。“ 会议室陷入死寂。徐婻正的计算器大脑飞速运转:七个城市,数千万人口,如果“彼岸花“同时释放... “有办法追踪杨肃炀吗?“闻人柏暅打破沉默。 Earle Ice·James摇头:“他像幽灵一样消失了。但我们监听到一个加密频道的通讯,提到'松风'和'茶盏'。“ 闻人柏暅和徐婻正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两个词他们太熟悉了——“松风“是那架藏着秘密的古琴,“茶盏“则是徐婻正母亲留下的紫砂杯。 “他们要找解毒剂。“闻人柏暅迅速得出结论,“我父亲一定把终止密码藏在某个地方,而杨肃戎炀认为线索在茶楼。“ Earle Ice·James立刻下令:“24小时监视'Κάτω από το όρος Φουτζι.'茶楼。同时加强徐总和Wenshu·Hernandez女士的安全防护。“ 会议结束后,徐婻正拉着闻人柏暅来到安全屋阳台。波士顿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查尔斯河像一条黑色缎带。 “你觉得杨肃炀真的会去茶楼吗?“她低声问。 闻人柏暅摇头:“太明显了。他在声东击西。“他转向徐婻正,“记得龙渊叔叔说过,'琴弦不会说谎'吗?“ 徐婻正突然明白了:“古琴!真正的线索还在'松风'琴里!“ 闻人柏暅点头:“但琴现在在国际刑警证物室,重兵把守。“ “除非...“徐婻正眼睛一亮,“有人用合法理由取回它。比如...家族遗产继承?“ 闻人柏暅挑眉:“理论上,作为闻人龙霆的法定继承人...“ “不,是作为闻人龙渊的儿子。“徐婻正纠正他,“我们有DNA报告为证。“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徐婻正又看到了那个在茶楼为她泡茶的年轻男人,而非历经沧桑的“青龙会“太子爷。无论未来多艰难,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8.5 国际刑警证物仓库位于波士顿港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内。经过三天的法律程序,闻人柏暅终于以“家族文物继承“的名义拿到了“松风“琴。当然,琴身内的重要证据早已被警方取出,只剩下空壳。 “感觉不对劲。“徐婻正检查着琴身,“太顺利了。“ 闻人柏暅也有同感。杨肃炀不是会轻易放弃目标的人,除非...他想要的就是让他们拿到琴。 回到临时公寓,两人仔细检查古琴的每个部分。琴弦、琴轸、岳山、龙龈...所有部件都完好无损,看不出任何异常。 “也许我们想错了。“徐婻正沮丧地坐下,“线索根本不在琴上。“ 闻人柏暅却盯着琴底的那个暗格——之前取出文件的地方。他伸手摸了摸内壁:“有凹凸感。“ 徐婻正凑近看,果然发现内壁上刻着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电路板。闻人柏暅用手机电筒照射,纹路在强光下显现出清晰的形状:一朵莲花的轮廓,中心有个微小的凹槽。 “需要钥匙。“他喃喃道。 徐婻正突然想起什么,从项链上取下那个小玉坠——徐宥骞给她的信物。玉坠背面有个凸起,正好与凹槽形状吻合! “试试看。“她将玉坠递给闻人柏暅。 玉坠嵌入凹槽的瞬间,琴身内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底板滑开,露出一个更隐蔽的夹层——里面是一枚古老的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是Wenshu·Hernandez的字迹: 【To my dear son: If you find this, it means that Dragon Ting is no longer there. The key can open the vault under the Provincetown hut, which contains all the research materials and termination codes of “The Other Bank Flower“. Remember, blood is not a curse, but a bridge. Love you forever, Mom·】 译文为——给我亲爱的儿子: 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龙霆已经不在了。钥匙能打开普罗温斯敦小屋地下的保险库,里面有“彼岸花“的全部研究资料和终止密码。 记住,血缘不是诅咒,而是桥梁。 永远爱你的, 妈妈。 徐婻正和闻人柏暅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杨肃炀故意引导他们找到钥匙,然后尾随他们去普罗温斯敦! “怎么办?“徐婻正问,“通知Earle Ice·James?“ 闻人柏暅沉思片刻:“不,将计就计。“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龙渊叔叔?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 两小时后,徐婻正独自推着轮椅上的闻人龙渊出现在波士顿机场,购买了两张去普罗温斯敦的单程票。闻人柏暅则“偷偷“潜入机场停车场,开走一辆黑色SUV,明显是要单独行动。 徐婻正能感觉到暗处的目光。当他们通过安检时,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迅速拍了照片发出去——正是杨肃炀的手下。 飞机起飞后,闻人龙渊低声说:“他们上钩了。“ 徐婻正点头,手心微微出汗。这个计划很冒险——他们假装中计前往普罗温斯敦,实际上闻人柏暅和Earle Ice·James的队伍已经提前抵达,设下埋伏。而真正的钥匙...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复制品。原件已经由国际刑警的特别小组秘密送往普罗温斯敦。如果一切顺利,他们能在杨肃炀之前找到终止密码。 但徐婻正心里始终萦绕着不安。闻人龙霆临死前的眼神,杨肃炀那句“游戏刚开始“...这一切太容易了,仿佛对方在引导他们走向某个预设的结局。 飞机穿过云层,夕阳将机翼染成血色。徐婻正望着窗外,突然想起闻人柏暅今早告别时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比他们多一样武器。“ “什么武器?“她当时问。 闻人柏暅吻了吻她的额头:“爱。他们永远不懂的东西。“ 此刻,在这万米高空的金属舱内,徐婻正默默祈祷这份武器足够强大,能抵御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