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穿越大乾灾年? 大乾,滁州城郊。 城隍破庙,老烛残灯。 【宿主:徐锋】 【武力:不入流】 【当前累读:0字】 【当前转化率:1000:1】 篝火旁,徐锋目瞪口呆的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透明面板。 前世过五关斩六将,千军万马独木桥,历经了千辛万苦,他的博士毕业论文终于通过了,这意味着,年仅三十的他,马上就要光荣毕业,高薪就职,出任CEO,迎娶白富美。 结果,你特么的告诉我穿越了? 合着上辈子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和努力,白搞了? 真的一天福都没享到啊! 徐锋本以为,自己上一辈子已经够惨了,但当他梳理完前身混乱的记忆,才发现……大乾灾年、乱世刁民、买卖人口…… “合着我竟是个人牙子?” 徐锋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不好了。 “徐爷!求求你别杀我,我真的不敢再跑了!” “呜呜呜——” “求徐爷大发慈悲,饶了我们这次吧!” 一连串的哭喊求饶声传来。 破了瓦的屋檐下,四个年纪各异的女子正蜷缩在那里,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差不多有十六七岁。 四人哭的梨花带雨、神色仓惶。 褴褛的衣裙裹着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子,在夜风中相互依偎着,使得那隐约透着骨的单薄肌肤上的鞭痕,越发的触目惊心。 徐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鞭子,这才想起来前因后果。 半个月前,他接了一趟活,从燕州的界收了几只羊,和长安那边的买家联系好后,便将她们带走打算卖给勾栏。 这一趟下来,刨去路费,少说能赚一百两! 可就在途经滁州城的时候,几个姑娘私下勾连,竟是起了逃跑的心思,有人趁着徐锋熟睡给了他一闷棍。 可女儿家终归是力气小。 一棍下去,前身没被敲晕敲死,反倒一怒之下,血性大发,将四人狠狠鞭笞了一番,只是不知为何,刚打完人又倒的不起了。 待再次醒来,便已然换了春秋。 徐锋咬了咬牙,看着那哭的无比凄惨的四女,脸色无比阴沉。 “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徐锋一边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一边朝着蜷缩的四女走去。 看见徐锋走来,四女吓得瑟瑟发抖,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哭喊起来: “徐爷!饶命,我们真的不敢再跑了……” “我们往后一定乖乖的,绝不给徐爷添麻烦,只求你别打了!” 后脑剧痛阵阵,心烦意乱的徐锋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行了!别哭了!” 一嗓子下去,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无声的抽泣。 四人中,被打的最惨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女,名叫青禾,本就满是补丁的素裙已经被鞭子抽开了花,露出惨不忍睹的血痕。 方才逃跑的时候,许是跑丢了鞋子。 此刻见徐锋蹲了下来,起了水泡的赤裸双足拼命的往里面缩着,双手更是死死的护在胸前,颤抖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 徐锋没有说话,撩开素裙看了看。 那双腿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瘦,太瘦了! 抓在掌心的时候,甚至能清晰的摸到皮下的骨头,除了一些擦伤外,再无其他伤势。 徐锋抿了抿唇,目光顺着双腿上移,看向了肩、腹部那两处鞭痕。 他刚准备伸手撩开衣裙,少女的娇躯猛的一颤,近乎带着哭腔说道:“徐爷……若是,若是破了身,只怕卖不出好价钱了。” 徐锋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抬头瞬间,借着晦暗不明的火光,徐锋看清了少女那已经哭花的脏脸,菜色的面容瘦的近乎脱相,但若是发育发育,到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可关键是,她现在才多大? 十六七岁? 放在前世,只怕高中都还没毕业吧。 “放心,我对黄毛丫头没兴趣。” 徐锋说着,也不顾少女眼中的求饶,当即扯开了衣裙。 青禾死死咬着嘴唇,绝望和羞耻的泪水悄然滑落,任由那粗粝的大手在身上游走,可就在她闭着双眼等待着羞辱降临的时候,男人却蓦然起身。 等回过神来,徐锋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裳,扯成布条后,细细的将那鞭痕缠了起来。 “皮外伤,不感染的话问题不大。” 徐锋一边说着一遍包扎,动作虽谈不上多轻柔,语气倒是缓了不少。 青禾愣住了。 其余三个少女也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徐锋。 他……这是在包扎伤口? 她们险些要了他的命,结果非但没遭来报复,还反过来被处理伤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少女们面面相觑,虽然眼中的惊恐和畏惧尚在,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不明白这个一路对她们非打即骂的人牙子,又要干什么? “对了!你们谁有书?有的话,拿给我看看!” 徐锋顿住脚步,开口问道。 书? 要书作甚? 看到四张呆滞的毫无动静的面容,徐锋没好气的喝道:“到底有没有?别管我要干什么,反正我有用!” 四女吓得又是一阵颤抖。 年纪稍小的一个女孩反应极快,紧张而又嗫喏的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包袱:“我……我包袱里倒是有个账本,徐爷若是想要……便拿去吧!” 这四人,大都是徐锋从闹灾的的地方收来的。 这些养不起女儿的人家,虽是卖了女儿,但临行前也为其准备了一包袱东西,勉强当做“送行”了。 唯独这个身穿罗裙的少女例外,她被买来前,已经转过一次手了。 据说对方曾是个江州富商的千金,后来似乎是得罪了当地的王爷,连累的满门抄斩,最后是人牙子花了大价钱,将其从牢狱中捞出来的。 有些达官贵人,就喜欢玩这种千金小姐,所以她的包袱里有书册,徐锋倒也没有意外。 他走到篝火旁,在一堆包袱中翻出账本。 账本,应该也算书吧? 徐锋心中有些犹豫,但眼下他头疼欲裂,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落得和前身一般下场了。 每读千字,涨一点气血。 事已至此,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寄希望于系统。 篝火琵琶作响,一时间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破庙内无比安静,四女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徐锋明明受着伤,这个时候看书做什么? 徐锋原本焦躁的心,随着逐渐翻阅,竟逐渐平缓下来。 渐渐的…… 困意袭来,徐锋眼皮开始打架。 【叮!今日阅读8759字,成功转化8点气血。】 【当前累读:759字。】 ------------ 第2章 不吃我可就拿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锋被系统提示音吵醒。 待他睁眼时,这才发现天光蒙昧,已是晨间了。 “妈的,怎么睡着了……” 徐锋暗骂一声,连忙看向角落,发现四女都被锁链拴着,并没有逃走,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脑袋居然不疼了,再伸手一摸,只感觉后脑满是血痂,伤口已然愈合! 不仅如此。 站起身来的徐锋,只觉得神清气爽,力气比原来大了好多,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就连步履都变得轻盈不少。 “果真有用!” 反应过来的徐锋大喜过望。 如果他猜的没错,气血增加后,不光会增加力气,更是会增强身体的恢复力! 而这,还仅仅是8点气血! 一夜未进食,他此刻只觉得饥肠辘辘,包袱里面有提前备好的干粮,就在徐锋起身上前去拿的时候…… 咕噜—— 四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都瞪大着眼睛,渴望的盯着徐锋的动作,声音就是从最小的年仅十二岁的满仓肚子里传出来的。 “妹妹!” 身为亲姐姐,青禾条件反射的呵斥了一声,随后两姐妹都用犯错的眼神看了过来。 徐锋见状没说话,提着包袱径直走来。 “徐、徐爷,满仓不是故意的,不、不要打她……” 满仓吓得小脸煞白,青禾更是护妹妹心切,当即颤抖不已的跪在地上求饶。 啪—— 落在她们身上的不是训斥的巴掌,而是那装满干粮的包袱。 “饿了就自己拿,但是,不准浪费。” 徐锋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子,不冷不热的开口说道。 一时间,四女面面相觑,看着面前的包裹,有人控制不住的吞咽着唾沫,可愣是没人敢第一个把手伸出去。 “不吃?” “不吃我可就拿走了!” 眼看徐锋真的要把包袱拿走,青禾急了,立刻伸手从包袱中摸出一个干饼,掰碎了递给了旁边的妹妹满仓。 其余两女见状,这才鼓起勇气,各自拿了一个。 穿越而来的徐锋,即便是已经无比饥饿,但吃着这又涩又硬的干粮,依旧觉得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可四女却吃的狼吞虎咽,甚至有人红了眼眶,吃着吃着就抹起了眼泪。 徐锋当然知道这些姑娘在想什么。 只怕上一次这么敞开了吃,还是在跟她们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吧。 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放心吧!等你们吃完了,我们就折返新安县。” 新安县是滁州辖内的一个县城,也是前身的户籍所在,几人刚刚路过那里。 回滁州? 不去长安了? 四女瞪大眼睛看了过来,当初,前身收羊的时候,用的说辞是要把她们送到富贵人家当小妾或者丫鬟,保证今后可以吃香喝辣,不会再饿肚子。 当然,全天下的人牙子,只怕都是这一套说辞。 几个姑娘虽不舍家人,但为了不当累赘,想着又能吃饱饭,所以没什么抗拒心理,等走到一半,发现她们是要被卖到勾栏,这才生了逃跑的心思。 但是现在,徐爷竟然说不去长安了。 瞧见四女的眼神后,徐锋陷入了沉默。 他虽然不会同前身一样,将四女带到长安卖掉,但也不敢就这么把她们放走,不然,万一她们报了官府,自己真就百口莫辩了。 顾不上几人的想法,他朝着外面走去,打算透透气。 “呵呵!折回新安县?” “徐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去长安了?” 讥笑声猛然在门口响起,一个身高八尺,壮的好似黑熊成精的凶厉汉子走了进来,在徐锋面前似笑非笑的站定。 原本正吃着干粮的四女,瞬间吓得俏脸煞白,其中一人更是连手中的饼子都掉落在地。 看到这人,徐锋也想起来了。 前身这趟活,并不是一个人接的,毕竟,就算是人牙子也需要休息,不能一路全程盯着,必须要有人轮番接班,而面前这人,就是前身的同伙张虎。 一般途径城镇的时候,两人都会很默契的分开走。 不然两个大老爷们带着四个姑娘,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 按照约定,今早就是两人在破庙碰头的时间。 “妈的,怎么忘了这茬!” 徐锋心中暗骂不已,但脸上却连连笑道:“虎哥,此去长安路途遥远,我寻思反正都是卖,与其走这么远的路,不如就在滁州城处理掉,不也省事了嘛!” 岂料,张虎根本不买账,一脸冷笑道。 “徐爷这是拿我当傻子糊弄呢?先不说你在自家的地盘出货坏不坏规矩,单是长安那边,毁约后得罪了刘三爷,是你扛还是我扛?” 徐锋沉默不语。 “别他妈装傻!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打算瞒着老子独吞这趟活呗?徐爷,叫你一声爷,你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吗?” 张虎话音未落,竟是猝不及防的踹出一脚。 徐锋整个身子都被踹飞了出去,当即只觉得五脏翻涌,嘴角也淌出了一丝鲜血。 “行!你徐锋不拿老子当人!” “那你干脆就别活了!” 张虎面目狰狞,掏出一把匕首,杀气腾腾的朝着徐锋冲了过来。 好好好,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演了。 徐锋本来还想着如何糊弄过去,结果对方竟误以为他要黑吃黑,对他先动手了。 徐锋抓起落在手边的皮鞭,整个人目光泛冷,站了起来。 “嗤!找死!” 张虎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的杀意。 两人虽是合作关系,但张虎一向负责动手,而徐锋负责交涉,真要动起手来,便是两个徐锋加起来,他也不放在眼里。 下一秒。 啪—— 长鞭一抖,匕首掉落在地。 张虎看着手臂上的血痕,疼的红了眼睛,怒吼着就要捡起匕首。 徐锋一个箭步冲上前,避开了张虎抓来的手的同时,整个人直接绕到了他的背后,待张虎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根坚韧的皮鞭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 张虎涨红了脸,试图伸手向后推开徐锋。 可徐锋却好似足下生根,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纹丝不动。 这小子……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虎挣扎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而徐锋却没有松手。 又过了一会,徐锋已经感觉有些力竭,这才松开抓着皮鞭的手,张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两只眼睛如青蛙般鼓了出来,写满了震惊和不甘。 “呸!” 做完这些,徐锋朝地上吐了口血沫,随后朝着角落问道:“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准备走了!” 四女已经彻底吓傻了,呆呆的望着眼前一幕。 虎爷,竟然被徐爷给反杀了? ------------ 第3章 放了这四人? 前往新安县的官道上,徐锋捧着账本,默不作声的走在面前,而他身后,则跟着四个惊魂未定的少女。 “姐……徐,徐爷是不是因为我们才杀了虎爷啊?他是不是不卖我们了?” 满仓最是年幼,此刻那略显单纯的眼神虽然透着畏惧,但还是抬着头小声询问道。 “呸!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就被青禾出声打断,她恨恨的叮嘱道:“你没听那虎爷说嘛,徐爷是想独吞咱们被发现了,这才被迫杀人灭口的。” 其余两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虎爷是人牙子,徐爷也是人牙子,于她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 虎爷壮成那样,结果还是被徐爷给杀了。 除了让她们对徐锋更多了几分畏惧,再也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见三个姐姐都是一副模样,满仓虽然没问了,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徐爷……好像没她想的那么坏。 他给姐姐包扎,还给她们干粮吃。 而且自打昨天到现在,都没再动手打她们,甚至都没有凶过一句,好似变了个人。 过了晌午。 徐锋交代停下来,四人在一颗大树下乘凉休息,顺便吃点干粮。 看着徐锋手不释卷的样子,满仓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壮着胆子怯生生喊道:“徐爷?” “嗯?有事?” 徐锋目光从账本上移开,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满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三女一跳,尤其是青禾,刚准备开口训斥,结果发现徐锋并没有发怒的样子,这才生生咽了回去。 “徐爷,咱们这是去哪啊?”满仓清澈的眸中满是好奇。 “不说了吗,回新安县。” 徐锋不耐烦应了一句。 满仓低着头继续问道:“那到了新安县后呢?徐爷是打算把我们卖了吗?” 此话一出。 旁边三女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不是满仓,不会这么口无遮拦,已经心智成熟她们,对于这个答案早就心知肚明。 人牙子不卖人,那做什么? 可谁料。 此刻的徐锋,却陷入了沉思:“不知道。” 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三女,顿时都愣住了。 要知道,徐锋将她们从各自家人手中买来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银子的,而且这一路吃喝,也都要花钱。 人牙子又不是大善人,花费了这么多钱财,自然是要赚回来的。 不卖,怎么赚钱? 但是……徐锋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 放了这四人? 那跟自寻死路没区别。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人牙子,做不出买卖人口的事情。 那怎么办? 思来想去后,他将目光看向了四女:“你们呢?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四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徐锋,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徐锋气笑了:“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我自认倒霉,送你们各自回家,要么从今往后,你们暂时跟着我,等以后有了别的打算再说。” “徐爷要送我们回家,真的?” 满仓眼睛一亮,闻言率先喊了出来。 “满仓!”青禾却猛的训斥了一句。 不光是她,听到徐锋提议后的其余两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满仓年幼或许不知道,但她们或多或少都已经懂事,知道家里是因为什么才把她们卖掉,现在回去,除了拖累家里面,还能干什么? 家? 她们哪里还能回得去啊! 但继续跟着徐锋? 一想到对方喜怒无常的样子,三女脸色明显微微泛白,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徐锋当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回家肯定是不现实了,一个能把她们卖掉的家,也没什么好回去的。 但不回家还能去哪? 她们一没路引、二没户籍名帖,如今这到处闹饥荒的世道,她们最后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捉去变得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徐锋似乎明白了几人的难处。 “放心,你们若是继续跟着我,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至少不会让你们饿死,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打骂你们。” 说罢,徐锋心中无奈叹气。 明明是前身拉的屎,为什么要他来擦屁股。 穿越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代,他就已经够窝火了,现在还要带着四个拖油瓶。 听到不能回家,满仓眼眶溢满了委屈的泪水,憋着嘴不说话了,至于其他三女,则是面面相觑。 徐锋保证的不让她们饿死,的确让她们心动了,她们最开始被卖掉,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至于最后那句不打骂她们? 这话听听就好了。 这世上,哪有花钱买来的女子不挨打的,只要能活着,不饿死,她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既然决定跟着我,那就必须得洗衣做饭干活,我这不收留无用之人,倘使你们哪天有了别的盘算想走,只需跟我打声招呼,我绝不阻拦。” 解决了四女的去向问题,徐锋也松了口气。 而听了徐锋的话,众女都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不用徐锋交代,她们也都知道。 黄昏时分,一男四女进了新安县的一家客栈。 “哎呦!爷,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你这住一晚多少钱?” 虽说前身的户籍就是新安县,但这些年东奔西走,连个落脚的的方都没有,徐锋不得已只能先在客栈暂住一晚。 “客官要几间房啊?” 伙计说着,目光便越过徐锋,一脸狐疑的看向身后四女。 “一间!” 徐锋说的斩钉截铁,随后挡住伙计的视线,目光凶恶的瞪了回去:“怎么?没见过娶四房妻妾的?眼珠子乱瞅什么呢?” 进县城之前,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徐锋早就跟四女提前打好了招呼。 可即便如此,听到徐锋的话,四女都不由一脸红润羞涩。 如此模样,反倒是让小二打消了疑虑,连连赔笑:“勿怪勿怪!爷真是好福气啊,您这一共五人,只怕要个大房才住得下,大房一晚上一两。” “多少?你这是黑店吧!” 徐锋声调猛的拔高,目光瞬间变得不善起来。 一个县城的客栈,一晚上就敢要一两银子,这不是抢是什么? 要知道,前身为了收这几个姑娘,身上的钱财早就花的七七八八,如今徐锋身上仅有的不到五两银子,还是从张虎尸体上搜出来的。 按照这个价钱,岂不是住五天,就一分不剩了? “哎呦!我的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二闻言脸都苦了,“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南边闹着荒,北边又在打仗,到处都是难民,粮价早就涨了,况且咱们店过夜,不光四菜一汤,白面馒头更是管够,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徐锋脸色阴晴不定,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颇为肉痛的扔出去一两碎银:“行!去挑间干净点的屋子,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紧送上来!” “得嘞!这是牌子,二楼左转第四间,您稍等,我这就让后厨给您送来。” 收了钱的小二,再度恢复了谄媚的嘴脸,笑呵呵的递来一个木牌。 徐锋接过木牌,转身又扔给了青禾:“你带她们两个先上去,我要出去一趟,满仓你跟我一起去!” 说罢,没等其他三女反应过来,牵着满仓就往外走。 青禾见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其余两女更是不敢多嘴,默默跟着往二楼走去。 徐爷去哪? 她们不知道,也没人敢问。 也亏得她们没问,否则气头上的徐锋定要回头骂上一句。 老子特么看看有没有地方收牛马! 不然等着饿死吧! ------------ 第4章 徐爷还是牵着我吧 牵着满仓的徐锋走在街上,心里越想越窝火。 上辈子眼看要出人头的了,结果给他把号删了,新开的号要重新练就算了,还带着四个拖油瓶。 “徐爷?” 就在这时,满仓忽然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嗯?” 心下烦躁的徐锋,没好气应了一声。 但就是一声,让本就胆小的满仓,瞬间吓得红了眼眶:“我……我手被攥疼了,徐爷若是心情不好,我、我便不说了。” 徐锋一愣,这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着走路,全然忘记了还牵着小丫头。 “对不住,是我不小心弄疼你了。” 回过神的徐锋,连忙松开手。 其实他把满仓带出来,主要是还是不放心那三个大的,怕他们万一脑子一热去报官,把满仓带在身边,其他两人要想这么做,青禾至少会拦着。 但单纯的满仓却不这么觉得。 “不、不是……徐爷还是牵着我吧。” 她小脸一阵慌乱,最后竟是主动牵着徐锋的手。 徐锋哪里知道,小丫头家里三个孩子,自打弟弟出生后,满仓姐妹就再没受过待见,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满仓,既不如姐姐懂事,又不如弟弟能传宗接代,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在意她了。 上一次被爹爹这么牵着,还是她六岁的时候。 前世的徐锋就有些嘴拙,此刻面对红了眼的满仓,虽然心下愧疚,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牵着她,稍稍放缓了步子。 “徐爷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满仓怯生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徐锋微微一愣:“什么话?” “就、就是我和姐姐们,是徐爷的妻妾的话。” 刹那间,满仓亮晶晶的眸中满是羞涩,一张小脸红了个通透,“徐爷……以后会娶满仓和姐姐们吗?” 闻言,徐锋顿时臊的老脸发烫,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不是,这小丫头才多大? 十二岁? 这娃脑子里都想得什么? 古代女娃都这么早熟的嘛? 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后,徐锋这才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那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不然你们就没法待我身边了,徐爷我也要被官府捉走。” “哦,原来徐爷是在骗人……” 满仓的眸子暗了几分,显得有些失落。 徐锋有些哭笑不得,可就在他准备开口好好纠正下这小丫头的三观,一辆疾驶而来的镖车忽然冲了过来。 “闪开!” 情急之下,徐锋眼疾手快,连忙抱起满仓朝路边躲闪,这才堪堪和镖车擦肩而过。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满仓小脸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锋怒上心头,正准备上前理论的时候,却看见那镖车停在了一处镖局门口,里面正有两个镖师走出来帮忙卸货。 看到这一幕,徐锋心念急转。 片刻后,扬起了笑容:“满仓,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有住处了!” 什么!? 满仓一脸疑惑的抬头,不明白徐锋在说什么。 “走!去看看咱们的新东家!” 徐锋也没解释,牵着满仓的手,径直朝着镖局门口走去。 “敢问贵局眼下还招镖师吗?” 两名镖师正忙着卸货,抬头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牵着个黄毛丫头,顿时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走走走!我这没工夫跟你们胡扯,别耽误我们做事!” 若是往年,兴许徐锋只身前来,还会被正眼打量。 但是眼下这个光景,各家镖局自顾不暇,没有赶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招人呢! 说着话,就见在其中一人的帮助下,另一人正龇牙咧嘴的将一袋货物扛在了肩上。 徐锋微微一笑,走上前,左右两手各抓一袋货物,直接往肩头一扔,单脚一挑,一个麻袋腾空而起,最后稳稳落在他的肩头。 “呵呵,我来帮你。” 整整三个麻袋落在肩头,却不见丝毫气喘。 原本正打算进入镖局的两名镖师看傻了。 好一身蛮力! 两人驻足,硬是挤出了笑容:“这位小哥,实在不是我们看不起,而是镖局确实没办法多招人手了。” “我不要工钱,给一间单独的屋子住,有口吃的就行。” 徐锋笑呵呵开口道。 话音落下,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古怪,死死盯着徐锋看了半晌,其中一人这才开口说道:“行!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我们当家的!” ------------ 第5章 若是放跑了,他林镇远得后悔死 镖师脚步匆匆,走近了里头一间极为安静的屋子。 “林总镖头。” 被称作林总镖头的中年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正坐在书案前。 闻言,他抬头问道:“哦,什么事情?” 镖师连忙说道:“外头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带着四个女娃子,要来咱们镖局做事,力气挺大,还不要工钱,只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行。” “……当真不要工钱,只要住处和吃食?”林总镖头林镇远浓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年头,兵荒马乱,人人惜命,更重钱财,还有这等怪事? “是,林总镖头,那小子是这么讲的”镖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惊叹,“而且,小的亲眼所见,那三袋重货,他一人扛起,面不改色!” “哦?带我去看看。” 林镇远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 镖局门口。 徐锋牵着满仓,耐心等待。 小丫头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不多时。 脚步声自门内传来,先前那名镖师引着一个面容方正,眼神精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人约莫四十上下,太阳穴微微鼓起,行走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显然是久居上位且身手不凡之人。 徐锋目光一闪,心中有了判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略略拱手:“见过当家的。” “呵呵,小兄弟客气了。”林镇远锐利的目光迅速将徐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年轻,但眼神沉静,不像是一般的流民;又瞥了一眼旁边怯生生、紧紧依偎着徐锋的满仓,衣衫虽旧但干净,不像寻常人家能养出的细皮嫩肉。 他笑容和煦,声音洪亮:“在下林镇远,忝为这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听我这伙计讲,小兄弟想在我这镖局寻个落脚地,当真……不要工钱?”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似乎想从徐锋脸上看出些什么。 徐锋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点头确认:“正是。小子徐锋,带着家人一路逃难至此,盘缠耗尽,别无所求,只盼能有片瓦遮身,一日两餐果腹,便感激不尽。”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袋卸下的货物,语气诚恳。 “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几分蛮力,镖局若有重活、累活,尽管吩咐。” 林镇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好!够爽快!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不过,林某打开门做生意,规矩不能坏。镖局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他指了指那三袋货物:“方才听伙计说你力气不小,能否再演示一番,让林某和弟兄们开开眼?” “自然。” 徐锋也不废话,松开满仓的手,示意她退后些许,自己则大步走到那堆麻袋前。 众目睽睽之下。 只见他气定神闲,微微沉肩,弯腰! 左右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两个麻袋的扎口,腰背猛然发力! “起!” 一声低喝! 两个加起来至少两百多斤的沉重麻袋,如同两个轻飘飘的草包,被他猛地甩上了左右肩头!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还没完! 紧接着,他右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精准地勾住第三个麻袋的底部,往上一挑! 那一百多斤的麻袋瞬间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咚”的一声闷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右肩扛着的那个麻袋之上! 三个麻袋!层层叠叠!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 寻常两个壮汉抬着都费劲的重量,此刻却如同一座小山般压在他的肩头! 更惊人的是,徐锋扛着这骇人的重物,脊梁挺得笔直,面不改色,气息匀称,甚至连额头一丝汗珠都未曾沁出! 他不仅扛起来了,还稳稳当当地往前走了七八步,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稳,仿佛肩上扛的不是几百斤的货物,而是几捆棉花! 最后,他走到林镇远面前不远处,将麻袋轻轻放下,整个过程不见丝毫勉强! 放下麻袋时,地面都微微一震! “……” 寂静! 门口瞬间一片死寂! 林镇远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旁边那两个镖师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乖乖!这……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天生神力?不对,这简直是人形凶兽啊! 这等臂力,这等腰马功夫,若是走镖护卫,那简直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徐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向兀自震惊的林镇远,微微一笑,打破了沉寂。 “林总镖头,小子这身力气,不知……可能换得一处安身之所,几口饱饭?” 林镇远猛地回过神,震惊之色迅速被狂喜所取代! 捡到宝了!绝对是捡到宝了! 这年头,什么最缺?人才!尤其是这种身负蛮力的猛人! “能!太能了!”他激动地一个箭步上前,也顾不得总镖头的架子了,热情无比地重重拍了拍徐锋的肩膀,只觉得对方的肩肌坚硬如铁,“徐小哥!你这身本事,别说吃饭住宿,就是在我这威远镖局当个二把手都使得!留下!必须留下!” 这等人才,若是放跑了,他林镇远得后悔死! 他热情洋溢,随即目光转向一直紧紧攥着徐锋衣角、仰着小脸看着这一切的满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口打探:“这位是……令妹?” 看这小丫头依赖的模样,倒像是亲眷。 徐锋正琢磨着该如何含糊其辞,毕竟这“人牙子”的身份和他与这四姐妹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解释起来麻烦不说,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哪知。 他还没开口。 “我们是徐爷的妻妾!” 满仓仰着小脸,鼓起勇气,抢先一步,脆生生地宣告!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门口却格外清晰。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又带着浓浓的羞怯,说完小脸就红透了。 空气骤然一静。 那两个镖师面面相觑,表情古怪至极,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行憋着。 徐锋只觉得脸颊“轰”的一下,比刚才扛麻袋还累,烧得滚烫!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童言无忌啊!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第6章 敞开了肚皮吃!管饱! 然而,不等徐锋尴尬地想要辩解。 “哈哈哈哈哈哈!”林镇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极其爽朗的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看向徐锋的眼神充满了男人都懂的赞赏和一丝敬佩,“好!好!好!徐小哥年纪轻轻,不仅身负神力,更是有担当!有情义!在这乱世,能护住自己女人的,才是顶天立地的真豪杰!” 他大手一挥,显得极为豪迈,对着旁边还愣着的林一吩咐:“林一!听到没有?快!去!给徐小哥和他的……呃,家眷们,收拾一间最好的、单独的院子出来!记住,是五个人!都要安顿好!” 这话一落,一直屏息凝神、紧张观望的青禾,高悬的心终于重重落下,紧绷多日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 她身旁,另外两个稍大些的女孩,眼中也瞬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喜悦光芒,甚至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红。 终于……有地方住了! 终于……不用再挨饿受冻,担惊受怕了! 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寄人篱下的日子,似乎真的看到了尽头。 满仓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小手再次紧紧拉住了徐锋的大手,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信赖、依恋和……一丝小小的得意。 “徐小哥,这边请。”方才进去通报的镖师,也就是林一,此刻脸上堆满了更加热情的笑容,连忙在前头引路。 徐锋心中无奈苦笑,但也知道此刻否认只会更麻烦,索性默认了林镇远的误会,点了点头,牵着满仓,示意不远处的青禾三人跟上。 一行五人,跟着林一穿过镖局操练的前院,绕过几排厢房,来到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小跨院。 院子不大,青石铺地,角落里还有一口水井,旁边有三间看起来还算齐整的瓦房。 林一推开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屋子的门:“徐小哥,这间屋子刚收拾出来,被褥也换了新的,虽然简陋了些,但还算干净。你们五位暂且住下,若有什么缺的、要置办的,尽管跟我说,我就在前院当值,喊一声就到。” 徐锋打量了一下屋内。 不算宽敞,但比想象中好得多。一张能睡好几人的大通铺土炕占了大半空间,上面铺着崭新的芦苇席和两床粗布被褥。旁边还有一张擦拭干净的八仙桌和两条长凳,墙角放着一个木盆和水桶。 确实简陋,但在这乱世,能有这样一处遮风挡雨、无人打扰的独立住所,已是难得。 “多谢林一哥费心了。”徐锋诚恳地抱拳致谢。 林一连忙摆手:“哎,客气啥!徐小哥你这身本事,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应该的!你们先安顿,晚点饭好了,我再来喊你们一块儿去吃大锅饭。” 他憨笑着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院门。 林一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徐锋和四姐妹。 徐锋转向明显松弛下来的四女,指了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土炕:“地方不大,你们四个女孩子睡上面,挤一挤应该够了。” 说着,他便走到靠门的墙角,那里还有些空地,打算把地上的干草稍微铺一下,晚上就在这里对付一夜。 “啊?”青禾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声,语气带着惊讶和不安,“徐爷,这怎么行?您……” “是啊,徐爷!您睡炕上!” “我们睡地上就行了!” 另外两个女孩也急忙附和。 她们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尊卑,哪有让恩人睡地上的道理? “徐爷,您睡上面,我……我可以睡地上!”满仓更是直接跑到徐锋身边,仰着小脸,满是认真地提议,甚至想去拉徐锋的胳膊。 在她心里,徐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能睡地上呢? 徐锋看着她们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中微暖,摆了摆手,打断她们的话:“行了,都别争了,听我的安排。” 他目光扫过四张稚嫩却写满担忧的脸庞,放缓了声音:“地上不凉,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对付一晚没事。你们几个女孩子,白天担惊受怕,晚上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咱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等他积攒足够的气血值,有了自保之力,总要离开这人牙子的身份,寻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只是眼下,这里是最好的权宜之计 夜幕悄然降临。 镖局的前院燃起了篝火,劳累了一天的镖师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喧闹声远远传来。 没过多久,林一的声音就在院门外响起,伴随着敲门声。 “徐小哥!开饭啦!都出来吃点热乎的!” 徐锋起身打开门,招呼还有些拘谨和不安的四女:“走吧,去吃饭。” 五人跟着林一,再次来到前院那片宽敞的空地上。 只见空地中央支着两口巨大的铁锅,篝火烧得正旺,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暖黄。 一口锅里是满满的糙米饭,上面还混杂着一些切碎的野菜根茎,热气腾腾;另一口锅里则炖着浓稠的汤羹,里面似乎有肉块和豆子在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不少光着膀子或者穿着短褂的镖师已经围着大锅,拿着粗瓷大碗,大口大口地往碗里舀着饭菜,场面很是热闹,充满了江湖草莽的气息。 林一熟络地从旁边堆放的碗筷里,挑出五个相对干净的递给徐锋他们,一边笑着解释:“咱们镖局走南闯北的弟兄多,饭量大!而且啊,这天儿渐渐凉快了,为了省柴火,大师傅都是一次做够两天的量。今天这锅是刚炖好的,肉汤!香着呢!” 徐锋看着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大锅饭菜,心中了然。 怪不得分量如此惊人,原来是这个缘故。 这大锅饭虽然粗糙,但在这灾荒年景,能有肉有粮,已是难得的饱足。 “嘿嘿,徐小哥,还有几位妹子,别客气,都别拘束!”林一用胳膊肘碰了碰徐锋,笑容憨厚爽朗,“敞开了肚皮吃!管饱!吃饱了才有力气!” ------------ 第7章 生怕离饭锅太近,徐锋又惦记上 徐锋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心头暗忖:但愿林一哥等会儿别后悔。 他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林一的热情。 然后…… 风卷残云! 真正的风卷残云! 徐锋自己还好,毕竟受过现代教育,吃相还算克制。但饿了不知多久的四姐妹,尤其是年纪最小、之前几乎只靠野菜汤吊着命的满仓,此刻面对着香喷喷的肉汤和管够的糙米饭,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 她们的小脑袋几乎埋进了粗瓷大碗里,腮帮子鼓得像两只小仓鼠,吞咽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满足喟叹。 速度之快,动作之猛,仿佛要把这辈子缺失的食物都一次性补回来! 旁边正在吃饭或者准备添饭的镖师们,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然后彻底停住。 喧闹的前院,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埋头苦吃的五人身上。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打破了寂静。 “我……我的老天爷……”一个镖师喃喃自语,手里的空碗差点掉在地上,“这……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看那小女娃,吃得比老子还快!” “嘶……这食量,顶咱们三个人了吧?” 议论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的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林一站在一旁,脸上的憨厚笑容早就僵住了,嘴角抽搐,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看着那两口大锅里以肉眼可见速度下降的饭菜,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肠子都快悔青了! 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难民,这分明是饿死鬼投胎啊!早知道他们这么能吃……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请回来的是五尊“饭神”啊! 眼瞅着徐锋放下吃了三碗饭的空碗,又端起来,目光瞟向那锅肉汤,似乎还想再来一碗溜溜缝,林一一个激灵,魂差点没吓飞! “咳咳!”他连忙上前一步,用身体挡在徐锋和饭锅之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开口,“徐……徐小哥,那个……吃……吃得差不多了吧?你看天色也不早了……”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使眼色,示意旁边的大师傅赶紧把锅盖盖上! 徐锋心里暗笑,面上却故作茫然:“嗯?还行,这肉汤味道确实不错,我……” “哎呀!我是说!”林一急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打断,“我这儿……我这儿还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聊!对!重要的事情!” 徐锋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放下碗,顺手擦了擦嘴。他转向四个明显吃撑了、小脸红扑扑,正不好意思地舔着碗边最后一粒米饭的女孩。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林一哥说几句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四女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发烫。她们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不顾形象地胡吃海塞,但肚子里那沉甸甸、暖烘烘的饱足感,却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近乎奢侈的幸福感。听到徐锋发话,她们连忙放下碗筷,低着头,有些羞怯又有些满足地快步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林一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像是送走了几尊瘟神,赶紧抹了把额头上急出来的虚汗。他引着徐锋走到篝火旁稍微僻静些的角落,生怕离饭锅太近,徐锋又惦记上。 “徐小哥啊,”林一搓着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快速地简单介绍了一下,“咱们镇远镖局,主要就是接些护送商旅、押运货物的活计,南来北往,风里雨里,挣的都是辛苦钱,刀口舔血,不容易……” 徐锋安静听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他目光落在篝火跳动的火焰上,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林一哥,不知镖局里……或者这附近,可有藏书?” “书?”林一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随即失笑摇头,“徐小哥,你说笑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活着都难,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谁还有心思看那玩意儿?”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比划着:“不瞒你说,如今这世道,纸张比金子都贵!一本最普通的蒙学千字文,黑市里少说也得这个数……能换三个壮劳力了!” 他看着徐锋,眼神带着点告诫:“比你身后那几个丫头加起来,可值钱多了!” 徐锋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心下了然。 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乱世,知识和承载知识的书籍,其价值被放大了无数倍。 原主之前就算把这四个丫头全卖了,恐怕也换不来几本像样的书,更别提支撑他那需要海量阅读量的“阅读系统”了。 看来,提升实力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徐锋面上不动声色,拱了拱手。 林一见他不再追问“书”的事情,只当他是读书人出身,一时好奇,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把这茬糊弄过去了。他又说了几句“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尽管开口”之类的场面话,便找了个巡夜的借口,匆匆告辞溜了。 他得赶紧去后厨看看,还剩下多少粮食……心疼啊! 徐锋目送林一离开,转身朝着分给他们的那个独立小院走去。 夜色已深,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虫鸣声。 走到屋门前,能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还有压得极低的说话声。 徐锋微微皱眉,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昏暗的油灯下,满仓正吃力地端着一个缺了角的木盆,盆里晃动着小半盆冒着热气的水。青禾则捧着一套干净但明显浆洗得发硬的粗布短打,站在一旁,看到他进来,小脸腾地一下红了,有些手足无措。 另外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孩,也赶紧站起身,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徐……徐爷……”青禾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将手里的衣服递过来,“天……天晚了,我们……我们只来得及烧这点热水……您……您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吧……” 说着,她旁边的两个女孩,竟是互相推搡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更大胆些的,红着脸,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似乎……似乎是想像服侍主人那样,来帮徐锋脱去外衣! ------------ 第8章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别!” 徐锋吓了一跳,瞬间后退了一步,现代人的灵魂让他对这种场面极度不适应,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意,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他几乎是抢也似的从满仓手里接过那盆不算太满的热水,又飞快地从青禾手里拿过那套硬邦邦的衣服。 “我……我到外面洗!”他指了指门外,“你们累了一天,早点睡!炕上暖和!” 说完,不等四个女孩反应过来,他便端着盆子,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逃”出了屋子,还顺手将木门给带上了,留下屋内四张愕然又带着点茫然的小脸。 “砰”的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徐爷……他……”一个女孩小声开口,语气带着困惑。 满仓眨巴着大眼睛,用力点头:“徐爷害羞了!跟画本里说的不一样……” 青禾抿了抿唇,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低声道:“……感觉,徐爷……好像真的把我们当人了……不像以前那些……”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另外两个女孩都懂了,眼中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徐爷……好像……亲近了很多。” 院子里,徐锋用冷水混合着那点热水,匆匆擦洗了一下身体,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也吹散了他心头的尴尬和燥热。 回到屋里时,四个女孩已经听话地挤在土炕上睡着了,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呼吸均匀。 徐锋松了口气,走到墙角,将那堆干草稍微铺平整了些,和衣躺下。 冰冷坚硬的地面触感清晰,但他此刻心中却异常平静。 至少,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明天……明天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合理”地接触到书籍……这气血值,才是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根本! ……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镇远镖局的大院已经开始恢复生气,练武的呼喝声,伙房的炊烟,交织在一起。 总镖头林镇远披着外衣,背着手,踱步来到后院,想看看新来的那个“高手”徐锋适应得如何。 正好撞见刚从值房里出来,还打着哈欠的林一。 “怎么样?”林镇远随口问道,“徐锋那小子和他那些家眷,住得还习惯吧?没闹什么幺蛾子?” 林一一个激灵,昨晚那如同蝗虫过境、差点吃垮了镖局大锅饭的恐怖场面瞬间涌上心头,他顿时睡意全无,一张脸垮了下来,苦着脸,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将徐锋五人惊人的食量,以及差点让后面当值的兄弟没饭吃的“惨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总镖头!您是没瞧见啊!”林一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那两大锅饭菜!堆得跟小山似的!就他们五个人!差点给咱们吃光了!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林镇远听着林一那夸张中带着真实的哭诉,太阳穴突突直跳。 五张嘴差点吃垮了镖局的大锅饭?这饭量,养着他们,镖局这趟买卖怕不是得亏本! 他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当着众兄弟的面反悔,那他总镖头的脸面往哪搁?何况,那徐锋一身蛮力确实惊人,若是用好了,或许真是个助力……只是这代价…… “罢了!”林镇远挥挥手,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人既然留下了,就不能赶走。这样,林一,你看着安排,给他……多加点活!重活累活,都让他干!” 林一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懂了!总镖头这是阳谋啊! 嘴上说着留下,实际上是想用干不完的重活累垮这姓徐的,让他自己受不了走人! 这样既保全了镖局面子,也解决了这个“吃饭”的大麻烦。 高!实在是高! “是!总镖头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排!”林一重重一点头。 林镇远嗯了一声,心里烦躁,也不想再多看,摆摆手,“我去前面看看,这里你盯着。”说完,便背着手,转身离开了后院,连看一眼徐锋住处的方向都懒得。 林一恭送走总镖头,走到堆放杂物的角落,指着几只半人高、装满了铁器零件的大木箱,又指了指另一边垒起来的、鼓鼓囊囊的粗麻袋,里面不知是粮食还是沙土,沉重无比。 “徐锋!”林一扬声喊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淡,“总镖头吩咐了,看你力气大,这些东西碍事,你一个人,把它们都搬到西边的空置马厩去!” 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徐锋,等着看他面露难色,甚至开口求饶。这几箱铁器加起来少说也有千斤重,那些麻袋更是压得死死的,寻常三五个壮劳力都得费半天劲,他倒要看看这姓徐的怎么一个人搬!累不死他! 然而,徐锋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些箱子和麻袋,点了点头。 “好。” 然后,在林一愕然的注视下,徐锋走到一只最大的木箱前,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竟是稳稳地将那至少三四百斤的箱子抱离了地面! 他脚步沉稳,一步一步,如同搬着寻常重物,朝着西边马厩走去。 林一:“……”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这……这就抱起来了?还走得这么稳?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接下来,林一就眼睁睁看着徐锋如同蚂蚁搬家,一趟又一趟,将那些在他看来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搬动的重物,轻描淡写地、独自一人全部搬运到了指定地点。整个过程,徐锋甚至连粗气都没喘几口,额头上也仅仅是见了些微汗。 林一准备好的刁难,准备好看的笑话,准备好的等着对方求饶的姿态,全都落了空。 他感觉自己蓄满力气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憋屈得他差点内伤。 这姓徐的,到底什么来头?难道真是天生神力? 徐锋自然不知道林一心里的惊涛骇浪和憋屈。对他而言,这点体力活,在气血值提升之后,确实算不上什么负担。搬运重物时,他甚至还有闲暇思考更重要的事情。 户籍! ------------ 第9章 现在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 如今,他们五人,现在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在这个乱世,没有官方承认的身份文牒,简直寸步难行。一旦被官府盘查,轻则被抓去当苦力,重则直接被拉去充军,送到北疆或者南荒的战场当炮灰。 必须尽快搞到合法的身份证明!但这年头,官府腐败,战乱不休,想弄到户籍,谈何容易?除非……能找到门路,花大价钱去买…… 想到钱,徐锋又是一阵头疼。他现在身无分文,还得养活四张嗷嗷待哺的嘴。 干完活,差不多到了午时。 徐锋想着自己总不能吃白饭,就去问林一下午他干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谁惹了林一,林一黑着脸摆手让他觉得哪里凉快就待哪里去。 徐锋正好乐得清闲,他打算去外面转转,熟悉一下这镇子的环境,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到书籍。 走出镖局大门,外面街道上人流不算多,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菜色。 徐锋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四处搜寻。 忽然,他眼睛一亮,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门面看起来还算齐整的书局,。 徐锋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管他买不买得起,先进去看看,哪怕只是翻几页,也能转化点气血值! 就在他即将踏上书局门前的台阶时,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带着傲慢的呵斥。 “站住!” “干什么的?这里也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徐锋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干净体面儒衫、头戴方巾的年轻读书人,正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挡在了书局门口。 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白净,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上下打量着徐锋,目光落在他那身浆洗得发硬的粗布短打上。 “看看你这身衣服!粗陋不堪!沾满了尘土!休要进去污了圣贤书!” 徐锋眉头微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虽然是镖局发的旧衣,材质粗劣,但早上刚换过,绝对是干净整洁的,何来“沾满尘土”之说?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这位兄台,”为首的读书人,也就是刘清,用一种教训的口吻开口,“文渊书局,乃是雅士鸿儒汇聚之地,所藏皆为传世经典。你这般模样,还是去该去的地方吧,莫要在此唐突,污了这清净地。” 徐锋心中不悦。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初来乍到,不想惹事。但对方这般赤裸裸的鄙夷和驱赶,实在让人窝火。 “书局开门迎客,并未规定衣衫必须华贵才能入内吧?”徐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书。” “看书?”刘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一声,引得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跟着嗤笑起来,“就凭你?看得懂吗?圣贤之言,岂是尔等粗鄙之人所能领会?速速离去!莫要自取其辱!” 徐锋眼神冷了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所谓的读书人,不过是一群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酸丁罢了。跟他们讲道理,纯属浪费口舌。 懒得再废话,徐锋深吸一口气,直接迈步上前,肩膀微微一沉,一股沛然力道发出,挡在他身前的两个读书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地踉跄着向两边退开。 “你!” “放肆!” 刘清等人又惊又怒,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今日竟被一个“泥腿子”用蛮力推开!简直是奇耻大辱! “竖子!安敢如此无礼!”刘清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徐锋的鼻子,“你这鄙夫!不仅衣衫不整,言行粗鄙,竟还敢动手!目无圣贤!毫无教化!” 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纷纷怒斥,撸起袖子,一副要跟徐锋理论到底,甚至动手的架势。 徐锋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动起手来,他一个能打他们一群。但当街斗殴,绝非明智之举,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我不想与你们争执。”徐锋冷声道,“让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刘清怒喝,“冲撞我等,污了书局清净,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今日,你若不赔礼道歉,休想离开!” “就是!必须道歉!” “跟我们比试比试!让你知道读书人的厉害!”有人嚷嚷道。 比试?徐锋差点气笑了。跟这帮弱不禁风的书生比什么?比谁的唾沫星子飞得远吗? 他刚想开口拒绝这无聊的提议,却听其中一个读书人扬声道:“刘兄!别跟他废话!今日正好是文渊书局举办‘月旦诗会’的日子!胜者,书局掌柜可是有彩头的!据说能得几本珍本善本!” 免费书籍?! 徐锋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他正愁没地方弄书看呢!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哦?比什么?”徐锋原本冷漠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兴趣。 刘清见状,以为徐锋是怕了,想要找台阶下,更是得意,冷哼一声:“自然是比读书人擅长的!今日书局诗会,以‘边关’为题,在场才子皆可献诗,由掌柜和众学子共评,最优者胜出!” 他斜睨着徐锋,满脸不屑:“怎么?你这粗人,也想附庸风雅,作诗不成?” 徐锋没理会他的嘲讽,目光投向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正从书局里走出来的一位留着山羊胡、看似掌柜模样的中年人。 “在下徐锋,敢问掌柜,可是任何人都能参加这诗会?胜者,真有书籍相赠?” 那掌柜显然也听到了之前的喧哗,此刻看到剑拔弩张的双方,尤其是看到衣着普通的徐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维持着生意人的和气,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今日月旦诗会,广邀同好,不问出身,只要能作出切题佳篇,获得在场多数认同,便为优胜,本店确有几册藏书作为彩头。” “好!”徐锋干脆利落地应下,看向刘清等人,“那我答应和你们的比试,比试的内容,就是今日诗会的规则!” ------------ 第10章 滑天下之大稽 徐锋那句干脆利落的“我也参加”刚落下,就听见“噗嗤”一声。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霎时间,整个文渊书局内外,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他?参加诗会?” “一个看上去搬货卸力的粗汉,也妄想与我等吟诗作对?滑天下之大稽!” “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觉得这诗会是什么市井杂耍,谁都能上来比划两下?” “我看他是想出风头想疯了!等下怕不是要念什么‘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吧?哈哈哈!” 刘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用折扇指着徐锋,对身边的同伴嘲讽徐锋。 “诸位看到了吗?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简直是不知所谓,可笑至极!” 他身后的几个儒生立刻随声附和: “刘兄说的是!我倒要看看,他那一身力气,能不能憋出半句通顺的诗来!” “哈哈哈……” 连那位一直保持着几分克制的书局掌柜,此刻也是一脸错愕,他捋了捋山羊胡,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审视,再次看向徐锋:“这位……壮士,你确定要参加今日的月旦诗会?”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胡闹。 诗会虽不问出身,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凑热闹的,这人一身短打,气质粗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作诗的人。 然而,面对这些嘲笑和质疑,徐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确定。” 两个字,清晰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这种平静,反而让一些嘲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人……是真傻,还是真有恃无恐? 掌柜见状,也不好再多劝阻,毕竟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他轻咳一声,压下心头的诧异,扬声道:“既如此,那便请诸位才子静心构思。今日诗会,规矩照旧,以‘边关’为题,一炷香为限。香燃尽时,需得诗篇。现在……” 掌柜正准备示意小厮点燃那支手臂粗细的线香。 “掌柜,不必点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锋那只刚放下粗活、指节分明的手,再次举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嗯?似乎是觉得麻烦的表情? “在下已经想好了。” “什么?!” “想好了?!” 这下,不止是刘清等人,连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甚至对徐锋抱有一丝丝同情的读书人,也都惊呆了! 这才刚宣布题目啊!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你就想好了? 刘清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呵斥:“胡闹!简直是胡闹!诗词乃是字字珠玑,需得潜心构思,反复推敲!岂是尔等张口就来的儿戏?我看你分明就是哗众取宠,故意扰乱诗会秩序!” “就是!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定是事先准备了什么歪诗,想来蒙混过关!” “掌柜,不能让他如此亵渎诗会!” 掌柜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也觉得徐锋这举动太过轻浮孟浪了。 诗词之道,最重意境推敲,哪有这般“立等可取”的道理? 这分明是不尊重在场的各位才子,不尊重这文渊书局! 但他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好做得太绝。 而且,他也确实有点好奇,这怪人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他沉吟片刻,带着几分不悦,勉强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壮士已有腹稿,那便请先诵来,也好让大家品评一二。不过,若只是些粗鄙俚语,或是胡言乱语,休怪老朽将你请出去了!” “好极!我倒要听听,你能念出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来!”刘清抱起双臂,嘴角挂着冷笑,眼神轻蔑,笃定徐锋下一秒就要出丑。 周围的读书人也都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鄙夷和期待。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旦这人作出不令他们满意的诗词来,他们就让眼前这人后悔来参加这一次诗会! 空气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徐锋的身影上。 徐锋却根本没在意那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轻蔑目光。他深吸一口气,身形站定,目光微微投向远方,仿佛透过这书局的墙壁,看到了那黄沙漫卷、烽火连天的边关景象。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书局之内: “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一句出,众人神色微动,议论纷纷。 似乎……有点意思? “甲光向日金鳞开。” 第二句落,不少人脸上的嘲讽之色僵住,开始变得凝重。 “角声满天秋色里,” 第三句起,刘清脸上的冷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塞上燕脂凝夜紫。” 第四句毕,已经有读书人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徐锋没有停顿,声音愈发沉凝,带着一股苍凉肃杀之气: “半卷红旗临易水,” “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 “提携玉龙为君死!” 最后一句“提携玉龙为君死”落下,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那股为国捐躯、视死如归的悲壮与决绝,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 “……” 诗句念罢,整个文渊书局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呆立当场。 那些原本准备好的嘲笑、讥讽、鄙夷,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和茫然。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角声满天,燕脂凝夜……半卷红旗,霜重鼓寒……提携玉龙,为君而死! 这……这真的是那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念出来的诗? 这意境!这气魄!这用词!这格律! 字字泣血,句句雄浑!短短八句,便将边关战场的惨烈、悲壮、肃杀、以及将士视死如归的决心描绘得淋漓尽致!这等诗篇,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放眼整个大乾诗坛,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佳作!甚至……堪称绝唱!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这等诗才,岂是他一个粗鄙武夫能作出来的?” “我敢断定!他定然是剽窃!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前人佳作!” “对!一定是这样!看他那样子,斗大的字能识得一箩筐吗?怎么可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句!” ------------ 第11章 除了剽窃,还能作何解释 刘清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他绝不相信!这首诗,怎么可能是这个泥腿子作的?这简直是对他,对所有读书人的侮辱! 他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徐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旁人的诗作来欺瞒我等,沽名钓誉!快说!此诗你究竟是从何处剽窃而来?!” 面对这气急败坏的指控,徐锋终于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了刘清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他嘴角微微上扬。 “剽窃?”徐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你的意思是,这首诗,乃是天下间某位学子所作,只是在下恰巧听闻并记下?” 刘清一愣,下意识地点头:“自然是如此!除了剽窃,还能作何解释?” “哦?”徐锋笑容更甚,眼神锐利,“那依刘公子之见,这首诗的原作者,当是一位才华横溢之辈了?” “那是自然!”刘清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但话已出口。 徐锋轻轻一笑:“既然刘兄也承认此诗不凡,那在下倒想请教。刘兄说我剽窃,可有证据?是指认得出原作者,还是能拿出原作来?若是信口雌黄,空口污蔑……”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那些同样满脸质疑的读书人,语气陡然转冷:“那刘兄,你这不仅仅是在污蔑我徐锋,更是在质疑天下所有未曾扬名的才子!是在说,除了你们这群自诩风雅之士,旁人便再无才华,偶有佳作,便一定是偷来的、抢来的吗?!” “你!”刘清被徐锋这番话堵得脸色涨红,张口结舌,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敢说徐锋剽窃,那是因为他不相信徐锋能写出来。 但他哪里知道原作者是谁? 若是胡乱指认,万一闹出笑话,他的脸面何存? 更重要的是,徐锋这顶“侮辱天下寒门才子”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承担不起!读书人最重名声,一旦被扣上打压同道的帽子,以后还如何在文坛立足? “我……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一时误会……” 刘清支支吾吾,语气软了下来,但眼神中的不甘和怀疑却丝毫未减,“哼!就算不是剽窃,也绝无可能!题目刚出,一炷香都未点燃,你就张口成诗?而且还是此等佳作?这绝无可能!定有蹊跷!” “对!刘兄所言极是!”立刻有学子跳出来附和,试图为刘清挽回颜面,也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衡,“就算不是剽窃,这速度也太快了!不合常理!” “就是!诗词之道,讲究推敲琢磨,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除非……”有人眼神闪烁,“除非他早就准备好了以‘边关’为题的诗作!” “没错!定是如此!他提前得知了题目,或是准备了数首不同题目的诗,恰好碰上了而已!” “哼!投机取巧之辈!胜之不武!” 质疑声再次响起,在他们看来,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壮士”,是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惊才绝艳的边塞诗的! 书局掌柜捋着山羊胡,浑浊的老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他浸淫书海数十年,见过的读书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看不出底下这些学子的心思? 与其说是质疑徐锋作诗的速度和来源,不如说是那赤裸裸的嫉妒和不甘在作祟! 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他们眼中的“粗鄙武夫”,竟然能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诗才! 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前这徐锋的表现,确实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就在众人喧哗,刘清等人试图从“作诗速度”上找回场子,将徐锋钉在“投机取巧”的耻辱柱上时,徐锋却似乎连争辩的兴趣都欠奉。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再次飘向窗外,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那神情,带着一种与他粗犷外表截然不同的落寞与沧桑。 随即,他又开口了。 没有慷慨激昂,没有刻意炫技,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疲惫与伤感,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故园东望路漫漫,” “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 “凭君传语报平安。” 这首诗,没有之前那首的铁血杀伐、气吞万里,却另有一股沉郁顿挫、饱经离乱的悲凉。 战乱年代,烽火连天,偶遇故人,连写封家书的纸笔都没有,只能匆匆托人带一句口信,报一声平安…… 这短短四句,如同四幅浸透了血泪的画卷,瞬间铺展在众人眼前! 如果说第一首诗是边关将士的铁与火,那么这第二首诗,便是乱世流民的血与泪! 同样是“边关”之意,却从另一个角度,道尽了战争带来的苦难与苍生离散的悲哀! “……” 这一次,质疑声彻底消失了。 连最后一点挣扎的火苗,都被这饱含真情实感的诗句彻底浇灭。 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觉得徐锋可能是“恰好”准备了一首边塞诗的学子们,此刻再也说不出半个质疑的字眼。 一首可以说是撞大运,两首呢? 而且风格意境迥然不同,却同样在极短时间内信手拈来,同样直击人心! 这不是才华是什么?这不是天赋是什么?! “好!好诗!好一个‘凭君传语报平安’!”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那悲凉的意境中挣脱出来,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啪!啪!啪!” 掌声,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响彻整个文渊书局! “真乃神人也!我等……我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兄台大才!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此等诗才,埋没于市井,实乃我大乾文坛之憾事!” “何止是憾事!简直是明珠蒙尘!” 之前的嘲讽有多么刺耳,此刻的赞叹就有多么真诚! 读书人或许迂腐自傲,但对于真正惊才绝艳的诗篇,他们还是有最基本的鉴赏力和敬畏心的。 徐锋这两首诗,彻底征服了他们! ------------ 第12章 打脸打得如此彻底 刘清站在人群中,脸色青白交加,眼神冰冷至极。 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如同一个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自己先前鄙夷到骨子里的“粗汉”,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诗词,打脸打得如此彻底!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书局掌柜此刻也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看着场中那个依旧平静的徐锋,脑子里一片空白。 怪物!这绝对是个怪物! 连续两首!风格各异!皆是绝唱!而且几乎是张口就来!这……这还是人吗?这等才情,就算是大乾的诗仙,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看走眼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眼见掌柜呆立当场,似乎忘了正事,徐锋眉头微挑,打破了这热烈的气氛。 “掌柜,”他语气平淡,“这诗会的彩头,是否还算数?” “啊?哦!算数!当然算数!”掌柜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哈腰,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脸上堆满了敬畏和……一丝谄媚?他急忙转身,亲自从里间捧出一个用锦布包裹的册子,双手奉上:“徐……徐先生大才!此乃小店珍藏的一部前朝孤本《山河志异》,虽非圣贤经典,却也记载了不少奇闻异事,或可供先生闲暇一阅。还请先生……笑纳!” 徐锋伸手接过,触手微沉,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目的达到,他也不欲多留,点了点头,便打算转身离开。 “先生留步!”掌柜却又急忙喊住了他。 徐锋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掌柜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恳求:“老朽主持这月旦诗会十数载,今日……实乃老朽经历过最快,也是最……最令人震撼的一次!不知先生可否……可否将方才那两首大作,赐下墨宝,也好让小店……蓬荜生辉?” 让徐锋写下来? 徐锋略一沉吟。写字对他而言不算难事,而且,他也需要在这个镇上立足,适当展露一些“不同寻常”,未必是坏事。 “可。”他简洁地应允。 掌柜大喜过望,连忙吩咐小厮取来笔墨纸砚,亲自上前研墨。 周围的学子们也都屏息凝神,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位“奇人”的书法风采。在他们看来,能作出如此佳作之人,书法定然也不会差。 然而,当徐锋提笔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那位掌柜,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笔锋在纸上游走,时而苍劲如松,时而飘逸若仙,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韵味和力量,既有文人的风骨,又隐隐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这……这哪里是粗汉的字?这分明是浸淫书法数十载的大师手笔! 诗才惊世!书法入圣! 掌柜看着那两幅墨宝,手都有些颤抖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位徐先生,绝对是一位隐世的高人! “先生……先生真乃神人也!”掌柜的声音都变了调。 徐锋却没理会他的惊叹,放下笔,目光落在他身上,问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掌柜,在下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敢问,这镇上若想落个户籍,该去何处办理?又需何等章程?” 落户籍? 掌柜一愣,随即了然。 这位高人看来是真遭了难,流落至此。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回答:“回先生的话,落户之事,需去东街的县衙,寻户房主簿方可办理。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如今这世道……衙门里的章程,怕是……价格不菲啊。” 徐锋心中了然,点点头:“多谢掌柜指点。” 问明了县衙的具体位置,徐锋收好那本《山河志异》,不再停留,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文渊书局。 一路来到东街县衙,门口两个挎着腰刀的衙役懒洋洋地靠在石狮子上,眼神睥睨,打量着来往行人。 徐锋上前,拱了拱手:“请问两位官爷,在下想办理落户,不知该寻哪位?”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衙役上下扫了徐锋一眼,见他穿着粗布短打,虽身形挺拔,却不像是有钱人,嘴角顿时撇了撇,露出一抹嗤笑。 “落户?呵,哪来的穷鬼?知道落户要多少银子吗?” 徐锋眉头微皱,压下心头的不快,沉声问:“敢问官爷,需要多少?” 那衙役伸出两根手指,在徐锋眼前晃了晃,语气轻蔑:“二十两!拿得出吗?拿不出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二十两?! 徐锋瞳孔骤然一缩! 二十两银子!在这个灾荒年景,足够普通人家活上好几年了!这哪里是办理户籍?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穿越而来,继承了这人牙子的身份,本就憋着一股气,如今又被这小小的衙役如此羞辱勒索! 他很想一拳打爆眼前这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但……他不能。 他现在身无分文,更无权无势。林镇远那里只是暂时落脚,他不可能永远靠卖力气过活。在这乱世,没有身份寸步难行,而眼前这腐朽的官僚体系,却将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标上了如此高昂的价格! 徐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衙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看着徐锋离去的背影,那衙役啐了一口:“呸!穷鬼一个,还想落户?做梦!” 走出县衙的范围,徐锋抬头望天,残阳如血。 二十两银子……他现在去哪里弄? 靠蛮力?在这崩坏的世道,个人武力固然重要,但面对整个官僚体系,依旧是螳臂当车。 除非…… 徐锋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除非,他能站到这个体系的顶端去! 科举! 没错!这大乾王朝虽然腐朽,但科举取士的制度还在!凭借他的现代知识储备,再加上这逆天的阅读系统…… 考取功名,获得身份地位,届时,区区一个户籍算什么?便是这整个腐朽的官场,他也要闯上一闯! ------------ 第13章 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夜幕降临。 徐锋带着那四个女娃,走向镖局后院的伙房。 功名之路,道阻且长,眼下,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伙房里热气腾腾,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柴火味弥漫开来。 几个趟子手和杂役正围着长条桌大口扒饭,见到徐锋进来,动作都下意识地慢了半拍,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敬畏,还有几分……疏离。 毕竟,这位“徐爷”单手扛四百斤货袋的传闻,早已在镖局内部传开。 这等非人的力气,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不安。 角落里,负责看管伙房,也是被林镇远派来“盯梢”徐锋的林一,更是瞬间绷紧了神经,一双精明的眼睛死死锁住徐锋。 先前徐锋一行人直接把他们一半的饭菜都给吃光了,这一次他势必要拦着点! 徐锋将林一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平静地领着四个女孩打了饭菜。 他自己也打了一份,然后在林一警惕的注视下,默默地坐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不快不慢地吃了起来。没有抱怨,没有挑剔,更没有像林一预想中那样狼吞虎咽或者颐指气使。 那四个女孩虽然也饿,但是也并不如前一晚那么饥饿,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就完了? 林一瞪大了眼睛,满腹狐疑。 昨天还和饿死鬼投胎一样差点把他们的饭菜都给吃完了,今天怎么就和常人一样了? 吃完饭后,五人回到镖局分配的简陋房间。 徐锋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转身看向那个之前借他书,气质略显不同的女孩。 “洛鸢,你出来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洛鸢,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清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在伙房时更加苍白了。 其余三个女孩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她们的命运,此刻就攥在这个看似粗犷,实则心思难测的男人手里。 洛鸢咬了咬下唇,低着头,跟着徐锋走到了门外廊下。夜风微凉,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衫。 “徐……徐大哥,您……您有什么吩咐?”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徐锋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那本线装的账册,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还给你。” 洛鸢看着那本熟悉的账册,这是之前徐锋问她们借书的时候,她能拿出来的唯一一本书。 “你……你看好了?” “嗯,”徐锋点了点头,“里面的东西,挺有意思。你洛家,是毁于所托非人,遭了靠山的反噬吧?” 洛鸢的心陡然一沉,不可置信地看向徐锋。 他……他竟然从这本账册里看出真相?! 徐锋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继续发问: “想报仇吗?” 洛鸢接过账册的手,动作一顿。 报仇? 家破人亡的惨状,父母临死前的悲号,族人流离失所的哀泣…… 一幕幕日夜缠绕着她! 她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想!”洛鸢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燃烧着刻骨的恨意,“我做梦都想!想将那些豺狼碎尸万段!” “想?”徐锋嘴角扯出一抹近乎残酷的嘲讽,“省省吧。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人命贱如草芥。我们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洛鸢那张因激动和屈辱而涨红的脸,语气更加冰冷: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去报仇?靠嘴巴吗?” 洛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红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人牙子买来的奴婢,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报仇? 可是……她不甘心! 她看向眼前的徐锋,这个男人,明明有着粗犷的外表,却能作出惊才绝艳的诗篇,能看懂她家的账册,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家族灭亡的根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藏得很深! “徐大哥……”洛鸢鼓起勇气,眼中带着一丝希冀的光芒,“你……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她知道这个请求很突兀,甚至很可笑。 但他是她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可能抓住的一线生机! 徐锋闻言,却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帮你?洛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他指了指自己,“我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自身难保。一个不好,可能比你死得还快。”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疏离: “我不会帮你报仇,那不是我的事。过些时日,等我安顿下来,自会离开这镖局。至于你们四个何去何从,那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与我无关。” 说完,徐锋不再看洛鸢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转身推门走进了房间。 屋内,徐锋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下午从书局得来的那本《山河志异》,借着昏暗的油灯,翻看了起来。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意识沉浸在书中的文字里,感受着那些陌生的地理风貌和奇闻异事,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叮!今日阅读3452字,成功转化3点气血。】 【当前进度:452/1000。】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溪,缓缓融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疲惫,带来了一丝力量增长的踏实感。 这,才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便打破了镖局清晨的宁静。 徐锋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他侧耳倾听,只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似乎有什么急事发生。 “快!都起来!东家有活了!” “乔老爷那边来人了,指明要我们威远镖局走一趟!” “听说是批上好的丝绸,要去百里外的玉川!这趟活儿可不轻省!” 丝绸?玉川? 徐锋眉头微挑。丝绸是贵重货物,玉川地处偏僻,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 果然,没过多久,林镇远那沉稳的声音就在院中响起,开始点派人手。 “……林一,你带队。王五、赵六,还有……”林镇远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院中集合的镖师,最后落在了刚刚走出房门的徐锋身上,“徐锋,你也跟着走一趟。路上多加小心,务必将货物安全送到!” ------------ 第14章 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失敬失敬 院子里,得知徐锋即将随队押镖远行的消息,那四个女娃的小脸上顿时写满了担忧。 “徐大哥,你要去押镖吗?” “听说路上很危险,到处都是坏人……” 满仓怯生生地扯了扯徐锋的衣角,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 其余三个女孩也是眼巴巴地望着他,眸子里是孩童最纯粹的恐惧和依赖。 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暂时蔽身的地方,这个看似凶恶实则给了她们一饭之恩的男人,就是她们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满仓更是鼓起勇气,仰着小脸央求。 “徐大哥,带我一起去吧!我……我能帮你做事的!” 徐锋低头,看着那几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心中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不行。你们老老实实待在镖局里,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 几个女娃顿时不敢再多言,只能将满腹的担忧压在心底。 徐锋不再理会她们,简单收拾了一,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粗布钱袋,又将那本《山河志异》仔细地揣进怀里。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前院集合的队伍中。 林一早已点齐了人手,十几个精壮的汉子牵着马,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剽悍,腰间挎着朴刀或长剑,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林镇远站在台阶上,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便挥手示意出发。 马队缓缓驶出镖局大门,踏上了通往玉川的官道。 林一策马与徐锋并行,见他神色如常,不由得咧嘴一笑。 “徐兄弟,放宽心!咱们威远镖局走这条道熟得很,多少年了,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他拍了拍胸脯,唾沫横飞。 “寻常那些不开眼的毛贼,看见咱们这阵仗,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就算真碰上几个不长眼的硬茬子,咱们这么多弟兄,还怕他个鸟不成?” 徐锋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看起来确实孔武有力的镖师。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官道平坦,四周也无甚异常,队伍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一些镖师开始低声说笑。 徐锋却觉得无聊,左右无事,索性从怀中掏出那本《山河志异》,借着马背上的颠簸,旁若无人地翻阅起来。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旁边林一的注意。 “咦?”林一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徐兄弟,你这……还识字?乖乖,这路上颠簸,你也看得进去书?” “嘿,我们这些整天舞刀弄枪的粗人,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了!” 林一咂咂嘴,一脸赞叹。 “真没想到,徐兄弟你不光力气大得吓人,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失敬失敬!” 徐锋抬眼,瞥了林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 “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罢了。” 正好刷点气血,聊胜于无。 徐锋没再多言,继续将注意力投向书本。 林一见他似乎不愿多谈,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看向徐锋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探究。 徐锋的意识沉浸在书中的文字里,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叮!今日阅读6555字,成功转化7点气血。】 【当前进度:7/1000。】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再次融入四肢百骸,让徐锋精神一振。 很好,又多了几分保命的本钱。 就在这时! “吁——!” 队伍最前方的镖师突然勒紧缰绳,胯下马匹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整个队伍猝然停下! 徐锋瞬间从书中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身影。 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地如同鸡窝,脸上带着风霜和凶悍之色,眼神更是如同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镖队的货物。 他们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锈迹斑斑的砍刀,有削尖了的木棍,甚至还有人拿着农具,歪歪扭扭地拦住了去路。 虽然衣着破烂,但那股子凶神恶煞的气势,却让人心头一凛! “呔!”林一脸色一沉,策马向前几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厉声喝斥。 “哪来的不开眼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我们威远镖局的车?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开,不然爷爷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为首的一个身材相对高大些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威远镖局?好大的名头!爷爷我听着都吓尿了!” 忽然,大汉收敛笑容,眼神变得阴狠毒辣,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少他娘的废话!爷爷我乃龙虎山三当家!识相的,留下车上的丝绸,再把你们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爷爷我心情好,或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龙虎山!三当家?! “嘶——!” 林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骤然剧变! 龙虎山?!竟然是龙虎山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们怎么会流窜到这里?!这趟镖……怕是踢到铁板了! 他身后的镖师们,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龙虎山?” “天杀的!怎么碰上这伙瘟神了!” “听说龙虎山的土匪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啊!”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瞬间人心惶惶,不少镖师握着武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眼神躲闪,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拉了拉缰绳,似乎想要后退。 那三当家张莽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极其鄙夷的冷笑。 “怎么?这就怕了?哈哈哈!瞧瞧你们这群怂包软蛋!还他娘的当镖师?我看是当龟公吧!” 张莽晃了晃手中的大砍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 “最后问一次!交是不交?别逼爷爷动手!到时候,可就不是丢东西那么简单了!连你们的命,都得留下!” ------------ 第15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重压之下,立刻有几个镖师扛不住了,凑到林一身边,压低声音急切地劝道: “林头儿!好汉不吃眼前亏啊!龙虎山的人,我们惹不起!” “是啊林头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这群亡命徒拼命,不值当啊!” “把货给他们吧!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住口!”林一扭过头,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对着那几个劝说的镖师怒声爆喝。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我们是镖师!吃的是镖局的饭,拿的是东家的钱!镖在人在,镖毁人亡!这是我们威远镖局立镖之本!谁他娘的怕死,现在就给老子滚蛋!别他娘的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被他这么一吼,那几个镖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有七八个人咬了咬牙,眼神羞愧地低下头,默默地拨转马头,脱离了队伍,向来路仓皇逃去。 转眼间,原本十几个人的镖队,加上徐锋和林一,竟然只剩下了十个人! 徐锋看着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龙虎山……好大的威风!仅仅报个名号,就能让这么多走南闯北的老镖师闻风丧胆,不战而逃? 看来,这伙强盗绝非等闲之辈。 麻烦了…… 但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个局外人。 林一看着留下来的稀稀拉拉几个人,还有那个始终面色平静的徐锋,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但随即又被一股狠劲取代。他恶狠狠地转回头,面对着那三当家张莽,牙关紧咬: “三当家是吧?要货,没有!要命,老子这里有一条!” 他“呛啷”一声抽出腰间的朴刀,刀尖直指张莽,眼神决绝,“想从这里过去,先问过我林某人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张莽见状,脸上的狞笑更盛,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茅坑里的石头!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眼中凶光一闪,不再废话,举起手中的大砍刀,向前一挥,发出一声咆哮: “兄弟们!给我上!宰了这群不知死活的蠢货!货留下,人……剁碎了喂狗!” “杀啊!” 他身后的七八个土匪发出一阵怪叫,挥舞着简陋却致命的武器,如同饿狼扑食朝着林一等人凶狠地冲了过来! “弟兄们!护镖!跟他们拼了!杀——!” 林一也发出惊天怒吼,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朴刀,第一个迎了上去! 剩下的九名镖师,也纷纷抽出兵器,紧随其后,与那群凶悍的土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林一虽然悍勇,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凶名赫赫的龙虎山悍匪! 这些土匪下手狠辣,招招致命,根本不讲究什么章法,全凭一股子亡命徒的狠劲! “噗嗤!” “啊——!”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威远镖局这边便传来两声短促而绝望的惨叫! 两名忠心耿耿,没有选择逃跑的镖师,一个被拦腰砍中,鲜血狂喷;另一个则被削尖的木棍捅穿了喉咙,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瞬间毙命! 剩下的几名镖师也是险象环生,个个带伤,阵型瞬间被冲垮,几乎是节节败退,被逼得缩成一团,只能勉力招架,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林一自己左臂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直流,脸色惨白如纸,握刀的手都在颤抖,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哈哈哈哈!”三当家张莽一脚踹开一个负隅顽抗的镖师,看着眼前这幅溃不成军的惨状,发出极其嚣张得意的狂笑,“就这点本事?还敢跟爷爷叫板?真是不知死活!”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仿佛置身事外的徐锋身上。 只见那人依旧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手里没拿武器,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得有些诡异。 张莽眉头一皱,随即露出更加鄙夷的神色,挥了挥手,驱赶苍蝇一般。 “喂!那个看书的!看你也不像个能打的,爷爷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多造杀孽,赶紧给老子滚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徐锋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张莽凶戾的眼神。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丝毫惧色,只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山河志异》的书页抚平,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其重新揣入怀中,动作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徐锋才淡淡地开口。 “想让我让开?”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可以。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张莽和他手下的土匪,就连地上挣扎的林一和仅存的几个镖师,都愕然地看向徐锋! 这……这徐兄弟是疯了吗?他一个读书人,赤手空拳,敢跟“鬼见愁”张莽这么说话?! 张莽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脸上那道刀疤都扭曲起来,显得更加狰狞。 “小子!你他娘的找死!老子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还敢跟老子蹬鼻子上脸?!” 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竟敢如此狂妄!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张莽怒吼一声,也顾不上去管林一等人了,挥舞着沉重的大砍刀,带着一股恶风,朝着徐锋当头劈下! 去死吧!不知好歹的东西! 然而,就在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即将落下之际—— 徐锋动了! 他的身形一闪!原地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 张莽势大力沉的一刀,竟然劈了个空! “什么?!” 张莽心中大骇! 好快的速度!这他娘的是个书生?! 然而还不等张莽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他的刀身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徐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张莽的侧面,看似简简单单平平无奇地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莽横刀格挡的刀面上! ------------ 第16章 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噔!噔!噔!” 张莽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剧痛,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连退三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握刀的手臂,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他满脸惊骇地看向徐锋! 此刻,张莽终于明白,自己看走眼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妈的!点子扎手!一起上!剁了他!” 张莽又惊又怒,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立刻朝着手下那群同样被惊呆的土匪厉声嘶吼! 剩下的六七个土匪如梦初醒,虽然心中惊惧,但常年刀口舔血的凶性被激发出来,挥舞武器,从四面八方朝着徐锋围攻而来! “呵……”徐锋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徐锋的身影再次晃动! 快! 快到了极致! 在众人眼中,仿佛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在土匪中间穿梭! “砰!”一拳砸在一个土匪的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土匪惨叫着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咔嚓!”一记手刀劈在另一个土匪的手腕上,对方的砍刀脱手飞出,手腕呈现出诡异的扭曲! “嘭!嘭!嘭!” 沉闷的打击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土匪们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 徐锋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土匪,此刻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七八个土匪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个个筋断骨折,哀嚎不止,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官道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土匪们痛苦的呻吟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咕咚……” 林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拄着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一片狼藉中央,衣衫依旧整洁,甚至连大气都没怎么喘的徐锋,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简直是天神下凡啊! 那几个幸存的镖师,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们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徐……徐兄弟……你……你……”一个镖师结结巴巴,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 “我的老天爷!徐兄弟!你这身手……藏得也太深了吧!” “神人!真是神人啊!我们有救了!” “徐大哥威武!”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而另一边,原本不可一世的三当家张莽,此刻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那些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手下,再看看那个眼神冰冷,如同杀神般的徐锋,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鬼……鬼见愁?他娘的,老子才是见了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张莽和他的手下,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亡命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们习惯了扮演猎手的角色,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成为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体会到了那种生命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绝望和恐惧! 徐锋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叹,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土匪,最后落在了同样惊魂未定的林一身上,语气平静地发问:“林头儿,这些人,怎么处置?” 林一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些土匪,又看了看镖车上的丝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务实取代。 “徐兄弟,多亏你了!依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赶路要紧,别管这些杂碎了,免得夜长梦多!” 徐锋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林头儿,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这龙虎山既然能派出一个三当家,必然还有大当家、二当家,甚至更多的喽啰。今日我们杀了他们的人,废了他们的三当家,若是放他们回去报信,你觉得龙虎山会善罢甘休吗?恐怕到时候来的,就不是这七八个人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一听得心中一凛,额头渗出冷汗。他光想着赶紧脱身,却忽略了这潜在的巨大风险! 徐锋说得对,龙虎山那群疯子,报复心极强! 地上的张莽等人听到徐锋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挣扎着开口求饶: “好汉!好汉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们发誓!绝不会回去报信!绝不给好汉添麻烦!” 张莽更是赌咒发誓,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鬼见愁”的凶悍。 徐锋看着他们丑态毕露的模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询问的目光再次投向林一。 林一看着徐锋那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的眼神,又想到龙虎山可能的报复,心中再无犹豫。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对着仅存的几个镖师沉声下令。 “徐兄弟说得对!斩草要除根!动手!送他们上路!” 那几个镖师虽然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刚才死去的同伴,想到龙虎山的凶残,也都狠下心来,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不!不要杀我!我大哥是龙虎山大当家‘过江龙’!你们杀了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啊!” 张莽最后的威胁,被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和一声短促的惨叫彻底打断。 很快,官道上再次恢复了宁静,只留下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林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感激。 “徐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这份恩情,哥哥我记下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无比豪爽。 “等回了镖局,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保管让你吃个够!顿顿大鱼大肉!” 徐锋看着林一那真诚却依旧把他当成饭桶的眼神,心中有些无奈。 唉……在这位林头儿眼里,以为他最大的追求,恐怕就是填饱肚子了吧。 ------------ 第17章 这批货完美无缺 官道漫漫,风尘仆仆。 自那日官道血战之后,押镖的队伍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一对徐锋的态度,从最初的欣赏和几分戒备,彻底转为了敬畏与感激。 而其余幸存的镖师,看向徐锋的眼神更是崇敬。 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捧着书卷、看似文弱无害的年轻人,竟是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这三个月的光阴,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无波。 许是龙虎山的悍匪被徐锋那雷霆手段震慑,又或是南荒战火未曾蔓延至此,一路之上,再未遇到任何不开眼的蟊贼。 徐锋依旧是那副模样,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那本几乎被他翻烂的《山河志异》之中。 每读千字,体内便有一股暖流生成,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气血之力。 这三个月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乃至伤势的恢复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阅读系统,果然是乱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只是,这气血增长似乎越来越慢了……看来需要更高级、更深奥的书籍才行。 徐锋如此想着,将已经快看完的《山河异志》放到了袖子里面。 林一看着远处的城门,回头看向徐锋,高兴地说道:“徐兄弟,咱们到玉川了。” 徐锋点了点头,提醒道:“那我们赶紧去找李东家交货,免得夜长梦多。” 李府门前,一个身着暗紫色锦缎、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半百男子早已等候多时,正是乔掌柜的生意伙伴,玉川有名的绸缎商人,李东家。 一见镖队风尘仆仆地抵达,李东家脸上立刻堆起热络无比的笑容,快步迎上前来。 “哎呀!林镖头!诸位兄弟!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一路辛苦!辛苦了!”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镖车上那用油布严密包裹的货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一抱拳还礼,声音洪亮。 “李东家客气!幸不辱命,货物已安全送到!还请李东家验货!” “好好好!快请进!快请进!”李东家侧身引路,将众人让进府内宽敞的庭院。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镖车上的丝绸卸下,小心翼翼地搬入库房。 李东家亲自上前,解开油布,仔细查验。 只见那丝绸色泽鲜亮,光华流转,触手柔滑,确是顶级的苏绣贡品,价值连城! 李东家看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之前的些许担忧彻底烟消云散。他搓着手,态度愈发热情。 “林总镖头果然名不虚传!威远镖局,信誉卓著!这批货完美无缺!完美无缺啊!” 说着,李东家看了一眼天色,已是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诸位英雄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敝府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如何?也好让李某略尽地主之谊,备些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林一看了看疲惫的弟兄们,又看了看天色,确实不宜连夜赶路,便爽快应下。 “如此,便叨扰李东家了!” 众人被安排在客房住下。一番洗漱之后,精神都好了许多。 唯有徐锋,似乎不知疲倦。 那本《山河志异》的最后一页已被他仔细读完,系统面板上,气血值缓慢地跳动了一下,堪堪增加了几点。 他找到正在院中指挥下人准备晚宴的李东家,拱了拱手:“李东家,在下有一事相询。” 李东家正忙得不亦乐乎,闻言转过身,见是队伍里那个气质独特的年轻人,脸上笑容不减:“哦?这位小兄弟有何事?但讲无妨!” 徐锋平静开口:“不知府上可有藏书?在下闲来无事,想借阅一二,打发时间。” “嗯?”李东家微微一愣,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徐锋几眼,随即抚掌笑道:“哈哈!难得!难得!小兄弟竟有如此雅兴!读书好啊!我这府上虽非书香门第,但也藏有几本地方杂记,小兄弟若不嫌弃,我这就去为你取来!” 不多时,李东家果然拿来一本地方志,递给徐锋。 “此书记录了些本地风土人情,小兄弟将就看看。” “多谢李东家。”徐锋接过书,道了声谢。 一旁的林一正巧看到这一幕,走过来,咧嘴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徐锋,嘿嘿打趣。 “我说徐兄弟,你这可真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啊!这么用功,莫不是真打算弃武从文,去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毕竟徐锋那恐怖的身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谁知,徐锋缓缓抬起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头儿说笑了,光宗耀祖不敢当。不过,科举之路,确实是在下的打算。” “……”林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你说啥?你是认真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林一猛地一拍大腿,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由衷的敬佩与激动。 “好!好小子!有志气!哥哥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这本事,这脑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他日高中,可千万别忘了请哥哥我喝一杯状元酒!” 徐锋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只是低头翻开了那本地方志。 夜色渐深,酒足饭饱之后,劳累了一路的镖师们早已沉沉睡去,鼾声四起。 徐锋也合上了书,正准备入睡。 突然!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李府宁静的夜空! 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伴随着滚滚热浪,迅速从后院的方向弥漫开来! 徐锋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动作迅捷! “林头儿!醒醒!出事了!”徐锋冲到隔壁,用力拍打着房门。 几乎是同时,后院方向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幕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橘红! 那火光升腾之处,正是白天他们存放丝绸的仓库方向! “怎么了?怎么了?” 林一和其他镖师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冲出房门,看到那骇人的火光,瞬间酒意全无,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 第18章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不好!是放丝绸的仓库!”林一失声惊呼! “快!快救火啊!!”李东家更是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从内宅冲了出来,一张胖脸在火光下扭曲变形,声音带着哭腔,“快!都给我去救火!快去报官!快啊!!” 整个李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家丁、仆妇们提着水桶,拿着沙土,乱哄哄地朝着火场冲去,哭喊声、呼喝声、木头燃烧爆裂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然而,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仓库本就是木质结构,里面堆放的虽非丝绸,但也有些杂物,火势蔓延极快! 等到众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大火扑灭时,那座仓库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空架子,焦黑的木梁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水汽。 最让人心惊的是,原本应该堆满贵重丝绸的仓库内部,此刻竟是空空如也! 连一片丝绸的碎屑都看不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手持水火棍、腰挎佩刀的衙役在一名面色冷峻的班头的带领下,已然闻讯赶到。 “怎么回事?!深夜喧哗,是何处走水?!” 那班头目光锐利,扫视着一片狼藉的火场和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厉声发问。 李东家仿佛看到了救星,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上前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旁边同样惊魂未定的林一等人,涕泪横流: “官爷!官爷啊!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是他们!就是他们!威远镖局的这伙贼人!” “他们押镖不利,半路上就把小人的丝绸给弄丢了!怕我们李家追究赔偿,竟然、竟然丧心病狂地放了一把火!想要烧了仓库,毁尸灭迹啊!!”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林一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李东家!!你——你血口喷人!!”林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东家的鼻子,怒不可遏,“我们弟兄拼死拼活,才把丝绸完好无损地送到你府上!是你!是你亲自验的货!也是你,再三挽留我们在此歇息!怎么转眼就污蔑我们?!” 几个幸存的镖师也是又惊又怒,纷纷出言辩驳: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李东家你亲自验的货!” “你还夸我们镖局信誉好呢!” “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谁知,面对林一等人的怒斥和质问,李东家脸上却挤出一个极其委屈、极其无奈的苦笑,对着那衙役班头连连作揖,声音哽咽: “官爷明鉴啊!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悲声控诉。 “他们人多势众,个个带着家伙!拿着那批价值连城的丝绸威胁小人,说若是不让他们留下,他们就、他们就……” 李东家很有心机地停顿了一下,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小人一个生意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敢得罪这些走江湖的?只能、只能暂时虚与委蛇,稳住他们啊!” “谁曾想……谁曾想他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趁着夜深人静,一把火烧了仓库,想来个死无对证啊!官爷!这天理何在啊!!” 那衙役班头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在哭天抢地的本地富商李东家和怒不可遏的外地镖师林一等人身上来回扫视。 一边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商人,言辞恳切;一边是外来的镖师,人多势众,看着就不好惹。 但镖师失镖,为逃避责任而铤而走险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先例。 班头心中已然有了偏向,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手中水火棍猛地一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哼!好大的胆子!押镖失利,竟敢纵火毁证!” “来人!!” 他厉声下令,眼中寒光闪烁: “把威远镖局这干人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拿下!押回县衙,听候审问!!” “李东家!你——你他娘的放屁!!” 林一目眦欲裂,脖颈青筋暴起,指着李东家那张挤满虚伪悲戚的胖脸,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们兄弟拿命换来的丝绸,就在你这府里!是你亲口说完美无缺!是你留我们过夜!现在一把火烧了,就想栽赃给我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一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徐锋眉头紧锁,站在人群后方,眼神扫过哭天抢地的李东家,又看了看那脸色阴沉、显然早已偏信的衙役班头,心中瞬间雪亮。 果然,这不是简单的失火。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仙人跳”。丝绸恐怕在验货之后,就已经被他们自己人转移了。这把火,就是为了烧掉证据,顺便把黑锅扣死在威远镖局头上。好毒的计策! 徐锋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眼下要的不是清白,而是脱身之法。 其余几名幸存的镖师,此刻也是又惊又怒,却又带着深深的恐惧。 看着凶神恶煞的衙役,再看看本地富商李东家那颠倒黑白的嘴脸,一时间竟被那班头的气势所慑,只敢低声窃语,交换着愤怒而无助的眼神。 “完了……这是官商勾结啊……” “我们外地人,怎么斗得过地头蛇?” “这黑锅背定了……” 那班头显然不耐烦听林一的辩解,冷哼一声,手中的水火棍再次重重顿地! “哼!还敢狡辩?!事实俱在,容不得尔等放肆!” “来人!锁了!全部押回县衙,听候县尊大人发落!” 几名衙役扑了上来,冰冷的镣铐“哗啦”作响,不由分说地锁住了林一和众镖师的手腕。 林一还想挣扎怒骂,却被衙役用刀鞘狠狠砸了一下后背,闷哼一声,差点栽倒。 徐锋没有反抗,任由冰冷的铁镣锁住自己。他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只会招致更残酷的对待。 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得先弄清楚这玉川县衙的水有多深。 一行人被粗暴地推搡着,在李府下人们幸灾乐祸和周围闻讯赶来百姓的指指点点中,狼狈不堪地被押往县衙。 ------------ 第19章 愿捐出一万两白银 月色凄冷,衙门森严。 公堂之上,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县令张耳,一个面色微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于堂上,神情倨傲,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耐烦。 听完班头的禀报和李东家添油加醋、声泪俱下的“控诉”,张耳甚至没有多看林一等人一眼,只是捋了捋胡须,目光在李东家身上打了个转。 李东家立刻心领神会,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对着张耳连连叩首。 “县尊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今日遭此横祸,幸得大人主持公道!小人……小人愿捐出一万两白银,助县尊大人修缮城防,造福玉川百姓!” 张耳对于李东家的识趣很是满意,脸上却露出悲天悯人之色,对着李东家微微颔首,随即重重地一拍惊堂木! “啪!!” “大胆狂徒!押镖失职,竟敢纵火灭证,诬赖良商!罪无可恕!”张耳声色俱厉,根本不给林一等人辩解的机会,“来人啊!将这伙贼人,即刻打入大牢!听候本官详查审问!” “冤枉啊!大人!!”林一绝望地嘶吼,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堵住了嘴。 见状,其余镖师面如死灰,心中一片冰凉。 唯有徐锋,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在那县令张耳和李东家之间扫过,若有所思。 “哐当!” 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隐约可见潮湿肮脏的地面和角落里蜷缩的几道人影。 “他娘的李老狗!张扒皮!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怒和憋屈,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踱步,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墙上,指关节瞬间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地咒骂着。 “我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就是这个下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 其余几个镖师也瘫坐在地上,或唉声叹气,或低声啜泣,或跟着林一一起咒骂。 唯有徐锋,竟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再次翻开了那本地方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一骂累了,一屁股坐到徐锋身边,看着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语气又急又气。 “我说徐兄弟!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看得进去书?!” 徐锋缓缓抬起头,脸上竟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月光下,林一竟然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林头儿,稍安勿躁。”他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想要出去,还得靠它。” “靠它?!”林一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靠这几页破纸?!徐兄弟,你……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这可是死牢啊!那狗官和李老狗摆明了要我们的命!读书?读书能读出一条活路来?!” 林一看着徐锋平静的脸,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悲壮的安慰。 “兄弟,别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砍头,也不过碗大个疤!” 其余镖师也纷纷附和: “是啊徐兄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都怪那该死的李东家!不得好死!” “我们跟他拼了!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徐锋并未理会众人的绝望和林一的“安慰”,他只是平静地再次开口,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问题:“林头儿,那位县令张耳,他的府邸在何处?” 林一怔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张耳?他家……好像是在城东,靠近运河那边的一条巷子里,具体叫什么忘了,但府邸挺气派的,门口有石狮子……” 问这个干嘛?难道还想去他家讲道理不成? 林一心中充满了疑惑。 徐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城东么……知道了。”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看起了书。 系统面板上,气血值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还差一点……就快够了。 见徐锋又开始“神游物外”,其余几个镖师面面相觑,忍不住窃窃私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阴阳怪气: “哼,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读书人?” “就是,难道真指望看书能把牢门看开不成?” “我看他是吓傻了,破罐子破摔了……” “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冲出去吧!跟他们拼了!” 夜,越来越深。 牢房外,更夫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单调而悠长。 牢房内,除了林一偶尔压抑不住的咒骂和其余人的叹息,便只剩下徐锋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终于,当徐锋将地方志的最后一页看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阅读地方志完毕,获得气血+30点。】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四肢百骸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徐锋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度和恢复力,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足够了! 他缓缓合上书,站起身。 牢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徐锋走到那扇厚重的铁木牢门前,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铜锁上,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那沉重的铜锁,应声而开,掉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徐锋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 那扇足以抵挡千斤之力的牢门,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 死一般的寂静! 牢房内,所有人都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要不是担心引来狱卒,他们早就议论起来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忍不住互相交换着眼神,发泄着自己心中的震撼。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他真的把牢门打开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开了!开了!牢门真的开了!” “徐兄弟!你……你这是神仙手段啊!!” “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 第20章 反手将牢门轻轻拉回 林一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徐锋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徐锋的胳膊。 “徐、徐兄弟!你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太……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我们快走!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越狱!” 这哪里是读书人?这分明是陆地神仙啊!* 然而,徐锋却摇了摇头。 他反手将牢门轻轻拉回,然后又在那铜锁上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咔哒”一声,牢门竟然又恢复了原状,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被打开过的痕迹! 这一下,更是把林一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刚刚升起的希望和激动,瞬间又被巨大的问号取代。 “徐兄弟,你这是……” 林一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徐锋的操作。 徐锋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笑容。 “林头儿,诸位兄弟,稍安勿躁。”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出去一趟,跟那位张县令‘谈谈心’。” “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他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瞬间融入了牢房外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林一和其他几个镖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被重新关好、仿佛从未被打开过的牢门,又看了看徐锋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陷入了呆滞状态。 张府,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布满焦虑的脸。 张耳,这位玉川县的父母官,此刻却全无半点官威。他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并非圣贤书,而是一本厚厚的账册。 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原本就有些蜡黄的面皮,此刻更显憔悴,眉宇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钱!粮!处处都要钱!处处都缺粮! 南边遭了灾,朝廷下了文书,要邻州互济,指名调拨一万斤粮食去青州赈灾! 可县库里早就空了!连衙役们的月俸都快发不出来了! 李东家那一万两银子,看着不少,可买粮、打点上峰、修缮城防……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一关若是过不去,别说升迁,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甚至可能……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张耳便觉一阵心悸,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清雅的茶香瞬间驱散了几分房内的沉闷。 “爹,夜深了,喝杯安神茶,早些歇息吧。” 来者正是张耳的独女,张婉莹。她年方二八,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见父亲愁眉不展,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柔声宽慰。 “爹还在为粮草的事情烦心吗?朝廷的调令虽然急,但总会有办法的。李东家不是已经……” “唉!”张耳重重叹了口气,打断了女儿的话,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婉莹啊,你不懂。一万斤粮食,不是小数目!如今灾荒年景,粮价飞涨,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足额的粮食!李东家那点银子……远远不够啊!” 他摆摆手,示意女儿不必再说,脸上尽是官场沉浮带来的沧桑:“罢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快回去歇着吧。” 张婉莹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轻轻点头:“那爹也别太劳累了,女儿先告退了。” 就在张婉莹转身欲离开之际,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略显慌张的声音。 “老爷!老爷!” 管家匆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对着张耳拱手禀报:“府外……府外来了一个人,点名要见老爷!” 张耳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人深夜叨扰?不见!” 管家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可……可那人穿着……穿着囚服!他说他叫徐锋,是从大牢里出来的!” “什么?!”张耳从椅子上站起,瞳孔骤然收缩! 徐锋?!那个镖局的书生?他怎么出来的?!牢门难道……不可能! 短暂的震惊之后,张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惊疑。他挥了挥手:“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是!”管家连忙应声退下。 张婉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但见父亲面色凝重,便知趣地敛衽行礼:“爹,那女儿先回房了。” 她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在昏暗的廊下,正与一个身影擦肩而过。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囚服,与这富丽堂皇的府邸格格不入。然而,他身形挺拔,步履从容,脸上更是平静无波,一双眸子在廊下灯笼的微光中,深邃无比。 张婉莹心中微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好奇怪的人……明明是阶下囚,却有如此气度…… 书房内。 徐锋缓步踏入,目光平静地扫过书房内的陈设,最后落在面色阴沉、眼神复杂的张耳身上。 “大胆徐锋!”张耳见他进来,先声夺人,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越狱!可知这是罪加一等,死罪难逃?!” 徐锋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个不卑不亢的礼:“张大人误会了。” “在下并非越狱。牢门……嗯,只是恰好开了而已。夜深难寐,想起有些事情想与大人商议,便特来叨扰,还望大人海涵。” 恰好开了?这话说给鬼听吗?! 张耳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铁青。 “放肆!一派胡言!”张耳怒极反笑,“本官与你一个纵火毁证的囚犯,有何可商议?!来人啊!” 他朝着门外厉声呼喊,准备先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重新拿下再说。 “将这胆大妄为的囚犯,给本官押回大牢,钉上镣铐,严加看管!!” 几名早已候在门外的家丁闻声便要冲进来。 “张大人,且慢。”徐锋的声音不大,却让那几名家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他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直视着张耳:“大人最近,是否正为一笔不小的开销而烦恼?比如说……粮食的缺口?” 张耳心头一跳!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 第21章 你想以此要挟本官 “哼!本县财政吃紧,粮草调度紧张,这并非什么秘密!你想以此要挟本官不成?” “要挟不敢当。”徐锋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在下恰好知道,李东家那一万两银子,对于大人眼下的困境而言,恐怕只是杯水车薪。邻州灾祸,朝廷调粮的文书已下,若届时交不出粮……这后果,想必大人比在下更清楚。” 张耳的脸色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愤怒、轻蔑,转为了深深的忌惮和惊疑! 他挥手屏退了门口的家丁,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耳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干涩,他试图从徐锋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你一个阶下囚,又能做什么?!” 徐锋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从容。 “在下不才,倒有个法子,能解大人的燃眉之急。莫说一万斤粮食,便是再多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耳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挣扎,但随即又被警惕取代:“条件呢?说吧,你想要什么?” “条件很简单。”徐锋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在下所求,于大人而言,易如反掌。”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 “只需大人在威远镖局一案上,秉、公、办、理!” “还我等一个清白。” 大牢深处。 林一和其他几个镖师,依旧保持着徐锋离开时的姿势,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牢门,脑子里一片混沌。 刚刚……发生了什么? 徐兄弟他……真的出去了?又回来了? 他说去找县令‘谈心’?这怎么可能?! 就在众人心乱如麻,几乎要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时—— “吱呀——” 那扇沉重的牢门,再次悄无声息地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囚服,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平静地走了进来。 然后,反手将牢门轻轻合拢,甚至还顺手将那掉落在地上的铜锁捡起,重新挂回了原位。 正是徐锋! “徐兄弟!你……你可算回来了!”林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怎么样?外面的帮手都安排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他双眼放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希望。 其余镖师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是啊徐兄弟!外面什么情况?” “接应的人在哪?” “那狗官没发现吧?” 徐锋看着众人激动又紧张的脸,只是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帮手?”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挑了挑眉。 “没有帮手啊。” “我就是去找那位张县令,”他顿了顿,迎着众人瞬间石化的目光,用一种仿佛在说“我刚出门买了趟菜”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随便聊了聊。” 玉川,李府。 此刻的李府张灯结彩,红绸遍地,丝竹喧嚣,一派喜气洋洋。 今日,是李家大老爷,玉川县首富李康,迎娶他第十八房小妾的日子。 府内宾客盈门,觥筹交错,喧嚣震天。 各路商贾乡绅,无不堆着满脸的奉承笑容,向这位财大气粗的李东家道贺。 “恭喜李老爷!贺喜李老爷!” “李老爷真是好福气,又添新喜!” “祝李老爷与新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李康挺着他那因富贵而日渐滚圆的肚子,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满面红光,志得意满。他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应酬,享受着众人艳羡与讨好的目光,只觉得浑身舒泰。 李康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一个坐在上首,气质明显与周围商贾不同的年轻人。那人面容俊朗,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寻常人没有的贵气。 李康连忙挤开人群,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凑了过去,微微躬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陈公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妥了!” 那被称为“陈公子”的年轻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他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哦?尾巴,扫干净了?” “干净!绝对干净!”李康拍着胸脯保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在库房少了一把火,对外看来,那批货已经被烧的精光!现在屎盆子已经稳稳扣在了威远镖局那帮蠢货头上!人证物证……嘿嘿,都在咱们手里攥着呢!” 陈公子满意地点点头,呷了一口美酒,目光转向县衙的方向,语气随意。 “那个张耳……县令那边,没问题吧?” “张耳?”李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嗤笑。 “陈公子放心!那老小子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我已经使人送去了一千两银子‘孝敬’,保管他把这案子办得‘明明白白’!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那威远镖局的人定个死罪!” “很好。”陈公子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放下酒杯,眼神示意了一下后堂的方向,“良辰吉时,李东家还是先去忙你的正事吧。” 那里,隐约传来喜娘的催促声,新夫人已经被送入了洞房。 李康会意,连忙拱手:“是是是,多谢陈公子体谅!您慢用,我先失陪片刻!” 说罢,便喜滋滋地朝着后堂走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陈公子望着李康肥硕的背影,眼底的冰冷愈发浓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翌日,玉川县衙,公堂之上。 “威武——” 堂外衙役的喝道声响起。 县令张耳端坐于公案之后,面沉如水,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昨夜与徐锋一番密谈,虽惊疑不定,但徐锋所言直指他的痛处,又许下解决粮草危机的重诺,由不得他不心动。 更何况,徐锋那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能悄无声息离开大牢的手段,都让他不敢小觑。 所以,张耳决定赌一把。 ------------ 第22章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带人犯!”张耳一拍惊堂木,声音在肃穆的公堂上回荡。 很快,徐锋、林一以及几名幸存的镖师被带了上来。他们依旧穿着囚服,但除了林一等人脸上难掩的愤懑与焦虑外,徐锋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另一边,李康则被请到了旁边的客座上,他打着哈欠,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看向徐锋等人的目光充满了轻蔑和胜券在握。 张耳清了清嗓子,开始程式化地审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李康慢悠悠地站起身,拱了拱手,声音带着几分夸张的痛心疾首。 “回禀大人!小人李康,状告威远镖局,押送小人价值万两的丝绸至玉川,护镖不利,放火焚烧仓库,意图毁灭证据!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你放屁!”林一听到这话,顿时须发皆张,勃然大怒,指着李康的鼻子便骂,“姓李的!你血口喷人!那批丝绸运抵玉川时,明明是你亲自验看,完好无损!怎么就成了我们监守自盗?!” 李康闻言,却只是嗤笑一声,摊了摊手,一副无赖相。 “林镖头,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说我亲自验看过,可有凭证?空口白牙,谁信呐?” 他转向张耳,故作委屈。 “大人明鉴!这帮镖师穷凶极恶,见财起意,如今更是百般狡辩!定是他们弄丢了丝绸,亦或是想要私吞!” 林一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镖局的信誉,此刻被这奸商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徐锋忽然开口了。 “李东家,你说我们监守自盗,放火毁证,可有证据?” 李康一愣,随即冷笑。 “证据?那仓库被烧得一干二净,人也被抓了个现行,还要什么证据?不是你们干的,难道是鬼干的?” 徐锋迎着他挑衅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 “既然李东家也拿不出我们放火的直接证据,那么,按照大乾律法,疑罪从无。仅凭猜测和一面之词,恐怕难以定罪吧?” 李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书生……有点门道?不对!怕什么!张耳是我的人! 李康立刻转向张耳,加重了语气。 “大人!此獠巧言令色!分明是做贼心虚!请大人速速判决,将这些贼人收监严惩,以儆效尤!还小人一个公道!” “嗯……”张耳沉吟着,目光在徐锋和李康之间来回逡视,似乎在权衡。 就在李康以为张耳要顺水推舟定罪之时,徐锋再次开口,语出惊人: “大人,既然李东家认定丝绸被我等焚毁,而我等坚称清白,此事必有蹊跷。依在下之见,不如……”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康,一字一句道:“前往李府,仔细搜查一番!或许,那批‘被焚毁’的丝绸,尚有踪迹可寻!” “什么?!”李康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搜查李府?!这怎么行?! 李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厉声拒绝。 “荒谬!简直是荒谬!我李府乃是清白之地,岂容尔等污蔑搜查?!大人!这分明是贼喊捉贼,想要拖延时间,混淆视听!” 他的反应之激烈,反而让旁观者都看出了一丝异样。 徐锋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张耳,微微躬身。 “大人,真相究竟如何,一搜便知。若搜不出,我等甘愿领罪。若搜得出……那便是李东家诬告陷害!请大人明断!” 林一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请大人明断!搜查李府!” 公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耳身上。 李康紧张地盯着张耳,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张耳!你可收了我的银子!可不能…… 张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眉头紧锁,他看看李康,又看看徐锋,最终重重一拍惊堂木! “也罢!为昭公信,本官便准了!来人!即刻随本官,前往李府搜查!” “大人!”李康惊呼出声,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张耳他……他怎么敢?!他收了银子!一定是做做样子! 对!肯定是走个过场,敷衍一下这书生! 想到这里,李康强压下心中的惊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大人如此说了,小人自然配合!请!” 他心中冷笑,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儿随便衙役们翻翻,做个样子,看这徐锋还怎么蹦跶!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再次来到李府。 只是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府里的下人们看着去而复返,却被官差押解的镖师,以及脸色阴沉的县令大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张耳站在院中,面无表情地下令, “给本官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几名衙役应声领命,立刻散开,开始在李府各处翻箱倒柜。 李康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自信。 这些衙役都是张耳的人,定然只是做做样子,就算是搜到了,也不可能说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搜查的衙役陆续回报,都是两手空空。 “禀告大人,前院库房没有发现!” “禀告大人,东厢房没有发现!” “禀告大人,账房重地已查过,没有!” 李康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嘴角重新勾起得意的笑容。 他瞥了一眼徐锋,眼神中充满了嘲弄。 就在他准备开口,催促张耳结案之时,徐锋却再次上前一步。 “大人,衙役们搜查辛苦,但未必熟悉府中所有角落。可否容在下,亲自一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准!” 李康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康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耳,张耳!你……你竟然真的…… 他眼睁睁看着徐锋,这个本该在牢里等死的阶下囚,此刻却如同主人一般,在自家府邸里,迈着从容的步子,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徐锋没有去那些显眼的库房、卧房,而是径直走向了后院一个极为偏僻、几乎废弃的角落。那里堆满了杂物,蛛网密布,平时连下人都很少过去。 他在一堆破旧的柴草前停下脚步,伸手拨开厚厚的积灰,露出了下面被刻意掩盖的痕迹。 ------------ 第23章 看在那一万两银子的份上 然后,徐锋双手一用力,推开了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 暗门之后,赫然露出了堆积如山的…… 上好的江南丝绸! 色泽鲜亮,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华贵的光泽! 正是威远镖局丢失的那一批! 刹那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批失而复得的丝绸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了李康! 李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摇摇欲坠,冷汗涔涔而下。 他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暗门洞开,金黄、绯红、湖蓝……各色上等江南丝绸堆积如山,那华贵的光泽仿佛利刃,瞬间刺穿了李康最后的侥幸! “李!康!” 张耳转身,指着李康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官!伪造证据!构陷忠良!啊?!你把本官当什么了?!” 李康被这声怒吼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 。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爬向张耳,试图抱住他的官靴,“小人…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大人!看在那一万两银子的份上……不!三千两!小人再给您三千两!您高抬贵手……” “住口!”张耳勃然大怒,一脚狠狠踹开李康的手,力道之大,让李康滚了两圈才停下,“你这狗胆包天的刁民!事到如今,还敢用银子来玷污本官?!你当大乾律法是摆设吗?!” 张耳胸膛剧烈起伏,看向周围的衙役,声音冰冷刺骨。 “来人!给本官将这胆大包天的李康拿下!查抄李府!所有家产,一律充公!!” “喳!”几名衙役迅速地扑了上去,将瘫软如泥的李康死死按住。 “不!大人!不要啊!”李康彻底崩溃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大人!诬告陷害,罪不至抄家充公啊!大乾律法……律法不是这么定的!您不能……” 张耳眉头微皱,律法规定的确如此,可现在他已经得罪了李康,要是放掉,估计日后他在县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就在李康声嘶力竭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 “李东家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锋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李康豁然抬头,死死盯住徐锋,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怨毒。 要不是徐锋,他的计划就完成的好好,而不是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以说,现在李康都有要把徐锋生吞了的心思。 徐锋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欺瞒朝廷命官,伪造证据,意图构陷无辜,按照大乾律法,已是重罪。若再加上……”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丝绸,意有所指。 “勾结不明势力,囤积禁运物资,图谋不轨……李东家,你说,这该当何罪?” 张耳心中瞬间雪亮,他看向徐锋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感激!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这份眼力,这份手段……可怕!但也……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 他立刻借坡下驴,脸色一沉,厉声道:“徐先生所言极是!李康!你不仅诬告陷害,更涉嫌勾结匪类,囤积禁物,意图颠覆!罪大恶极!!” 他一挥手:“将李康及其所有同党,全部打入死牢!严加看管!李府上下,一应人等,全部收押!府内所有财物、田契、商铺,即刻查封,登记造册,上缴国库!” “待本官查明其背后主使,再行定夺!若查实罪无可赦,便将其一干人等,流放南荒烟瘴之地,三千里外!永世不得归乡!” “不——!!!”李康发出绝望的嘶吼!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乡!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目光阴鸷地盯着徐锋,那眼神仿佛要将徐锋生吞活剥! 直到这一刻,李康才彻底明白,自己是怎么栽的!不是栽在张耳手里,而是栽在这个看似无害的书生手里! “徐锋!!”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疯狂,“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李康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锋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他转向面色稍霁,但眼神依旧复杂的张耳,微微拱手。 “大人,既然案情已明,我等乃是受害者,是否可以离开了?” 张耳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看了一眼徐锋,又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李康,心中念头急转。 放他们走?这徐锋智计过人,又能悄无声息潜出大牢……若是能留为己用…… 张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温和了几分。 “徐先生,林镖头,诸位辛苦了。此番多亏诸位据理力争,才得以真相大白。玉川偏远,诸位远道而来,又受此惊吓,何不多留几日?让本官略尽地主之谊,也算为诸位压惊洗尘。” 徐锋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家中尚有妻儿老小日夜挂念,我等归心似箭。况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路途遥远,盗匪横行,早日上路,也能早日安心。” 张耳是何等人物,立刻听懂了徐锋的言外之意。 他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但脸上笑容不减,反而更加热情。 也罢,这种人,恐怕也非我能驾驭。送走这尊瘟神,也算少了个麻烦。 张耳哈哈一笑,显得十分豪爽:“徐先生所虑极是!是本官考虑不周了!这兵荒马乱的,出门在外,确实诸多不易!” 他立刻转身吩咐身旁的师爷:“去账房支取……五十两纹银!赠予威远镖局诸位壮士,作为盘缠路费!万望诸位一路顺风!” “五十两?!” 林一等人闻言,顿时一个个都激动地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看向徐锋的眼神更加敬佩了! 徐锋再次拱手:“多谢大人。” 不再多言,徐锋带着林一等人,在衙役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便走,背影挺拔,步伐从容。 李康的嘶吼咒骂,依旧在身后隐隐传来,但对徐锋而言,已如过眼云烟。 镖局的马车吱呀作响,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那座令人压抑的县城,呼吸着城外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众镖师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一策马凑到徐锋身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脸上写满了好奇和不解。 “徐兄弟!你……你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第24章 肯定是先宰了老母鸡活命 林一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你怎么知道那丝绸就藏在后院的暗门里?还有那张大人,前倨后恭,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他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还白送咱们五十两银子?” 徐锋看着前方蜿蜒的道路,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林大哥,我问你一件事。若你家中只有一只老母鸡,而你已经三天没吃饭,饿得眼冒金星,你是会等着这只鸡将来生蛋给你吃,还是先把它宰了,填饱眼前的肚子?” 林一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 “那还用问?!肯定是先宰了老母鸡活命啊!人都快饿死了,谁还等得及它下蛋?蛋还没看见,人先没了,那有个屁用!” 徐锋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然也。所以啊,这就是原因。” “原因?”林一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宰老母鸡……跟李康、张耳有什么关系?谁是鸡?谁饿了?” 徐锋只是笑了笑,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不再言语。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说破了,反而无趣。 林一看着徐锋那高深莫测的样子,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对徐锋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数日后,众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镖局。 林一将玉川之行的凶险与波折,特别是徐锋如何在大牢、公堂之上舌战群儒,智斗奸商,最终反败为胜,逼得县令低头,并且还“敲诈”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总镖头林镇远做了汇报。 林镇远静静地听着,粗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却满是复杂。 他摆了摆手,对林一吩咐。 “知道了。此事你处理得不错,没有坠了我们威远镖局的威风。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是!” 林一点头,虽然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见总镖头若有所思,也不便再多问,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林镇远一人。他沉吟片刻,吩咐下人:“去请徐锋过来一趟。” 很快,徐锋便来到了书房。 林镇远示意徐锋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徐小哥,玉川之事,林一都跟我说了。后生可畏啊!” 徐锋平静地接过茶杯:“总镖头过誉了,不过是时势所迫,侥幸罢了。” 林镇远摆摆手,开门见山:“闲话少叙。老夫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经此一事,你将来有何打算?” 徐锋放下茶杯,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科举。” “科举?”林镇远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眼中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惋惜,“可惜了!” 他看着徐锋,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以小哥你这一路的表现,无论是那份胆识、智计,还是那一身……深藏不露的武艺,若是从军,假以时日,必定是沙场上的一员猛将!我林镇远在北疆军中,也还有几分薄面,认识几位宿将,若是你愿意……” 他话未说完,徐锋便已抬手打断,语气虽然恭敬,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多谢总镖头厚爱。只是,大丈夫立于世,各有其志。从军非我所愿。” “这乱世,拳头固然重要,但想要真正改变命运,甚至……改变这世道,唯有向上走,走到那权力的中枢去。” 林镇远被徐锋那句“改变这世道”的平静话语中,所蕴含的磅礴气势震得心头一跳。 那双看惯了风浪的眸子,此刻竟有些失神。 这年轻人……口气未免太大了!改变世道?那是何等伟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粗粝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沉声道:“科举之路,看似光明,实则……荆棘丛生,步步凶险。官场倾轧,党同伐异,比之江湖仇杀,更是杀人不见血。你可知晓其中的艰难?” 朝堂之上,可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和聪明才智就能站稳脚跟的。那里面水深得很,淹死过不知多少天纵奇才。 更何况,如今是乱世,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风险! 徐锋微微颔首,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在下明白。世间事,无有易途。险阻在前,更当奋力前行。” 那份从容不迫,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再次让林镇远刮目相看。他心中暗叹一声,这徐锋的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他既已选定这条路,是龙是蛇,且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林镇远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既有惋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既如此,老夫也不多劝了。玉川一行,你也劳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吧。” “多谢总镖头。”徐锋起身,再次拱手,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徐锋离去的背影,林镇远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镖局后院。 徐锋推门而入,屋内四道纤弱的身影立刻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围了上来。 “徐爷!” “徐爷,您没事吧?” “先前你去玉川,我们担心死了……” 以洛鸢为首,满仓、青禾,还有一个略显怯懦的小丫头,四双眼睛都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看到徐锋安然无恙地回来,四女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齐齐松了口气。 徐锋目光扫过她们苍白的小脸,心中微动,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他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才缓缓开口:“都坐吧。我有话问你们。” 四女依言坐下,却都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徐锋要说什么。 徐锋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们:“玉川之事已了,我也也回到了新安县。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四女皆是一愣。 满仓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是直率,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依赖。 “我们……我们想跟着公子!公子去哪,我们就去哪!” 她这话一出,青禾和另一个丫头也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期盼。 只有洛鸢,低垂着眼帘,手指绞着衣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眼底深处,同样藏着一丝渴望。 徐锋眉头瞬间皱紧,声音一冷:“跟着我?” ------------ 第25章 你们跟着我,能做什么 徐锋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们的幻想, “现在是什么世道?南荒战火连天,北境胡马窥伺,流民遍地,盗匪横行!我自身尚在泥潭之中挣扎,前路未卜,生死难料!你们跟着我,能做什么?除了成为我的累赘,还能有什么用?” 不是徐锋心狠,只是现实残酷。带着她们,目标太大,行动不便,一旦遇到危险,徐锋未必护得住所有人。 这番瞬间让三个小丫头脸色煞白。满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泪珠滚滚而落。 “公子……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不怕危险……我们会很听话的……呜呜……求求您……” “满仓!”青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满仓的嘴,眼中带着惊惧,生怕惹怒了徐锋,“别哭了!公子他……” 洛鸢也抬起头,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水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定定地看着徐锋,似乎想从他冰冷的表情下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 看着满仓的眼泪,青禾的惊恐,洛鸢的倔强,徐锋心中终究还是泛起一丝波澜。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这世道逼得他不得不现实。 他沉默片刻,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哭也无用。跟着我,绝无可能。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们暂且安心住下。这段时日,我会设法在新安县为你们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给你们置办一份户籍,让你们能名正言顺地活下去。待安顿好后,你们便自寻生路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给她们一个合法的身份,一处安身之所,已是徐锋认为自己目前能做的极限。未来的路,终究要靠她们自己走。 听到这话,虽然依旧难掩失落,但总算有了着落,不至于被彻底抛弃。青禾和另一个丫头连忙拉着还在抽泣的满仓,对着徐锋感激地连连点头:“多谢公子大恩!” “公子仁义!” 洛鸢也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公子费心。” 徐锋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心中却已在盘算下一步。 户籍……这东西在大乾可是紧俏货,尤其是在这乱世,更是难办。 之前他去了县衙一趟,被个小小的衙役侮辱,这件事情,他还没忘记呢! 看来,得去找林一问问门路了。而且,置办户籍,安顿她们,都需要银子…… 他站起身,不再理会屋内诸女复杂的情绪,径直走了出去。 镖局练武场 徐锋找到了正在指点新入行镖师练拳的林一。 “林大哥,借一步说话。” 林一见是徐锋,咧嘴一笑,交代了旁人几句,便跟着徐锋走到了僻静处。 “徐兄弟,啥事?” 徐锋开门见山:“我想在新安县弄个户籍,不知林大哥可有门路?” 林一闻言,脸上露出“我懂”的表情,拍了拍胸脯。 “嗨,多大点事儿!这新安县地面上,咱威远镖局还是说得上话的。门路嘛,有是有,就是……”他搓了搓手指,压低声音,“这价钱,可不便宜,尤其是现在这年景,查得紧。” 徐锋心中了然,点头道:“价钱好说。大概需要多少?” 林一比划了一个数字,徐锋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这笔开销,比他预想的要高不少。 他沉吟片刻,问道:“对了,林大哥,我们这趟玉川之行,押送丝绸,虽然出了意外,但最终货物追回,也算圆满。镖局这边,酬劳应该结了吧?大概有多少?” 徐锋希望能用这趟镖的银子,先解决户籍问题。 谁知,林一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憋屈。 “唉!别提了!徐兄弟,你是不知道!” 他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些,愤愤不平地低语:“乔老抠!就是那个请咱们押镖的丝绸商人乔万硕!他娘的,一文钱都没给!” “什么?!”徐锋眼神一凝,“货物完好无损,为何不给酬劳?” 林一啐了一口,骂道:“他说什么镖局护卫不力,让他的货物险些被劫,害他担惊受怕,还要倒找咱们损失费呢!我呸!要不是你徐兄弟力挽狂澜,他那批货早就没了!这老王八蛋,分明就是想赖账!” “他就不怕镖局找他麻烦?”徐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找麻烦?”林一苦笑一声,摇头道,“难啊!那乔万硕跟咱们新安县的县令张大人是远房亲戚,关系好得很!咱们镖局虽然在江湖上有点名头,可跟官府对着干,没好果子吃啊!我爹之前就去探过口风,那老抠油盐不进,硬气得很!” 又是官商勾结! 徐锋心中怒火渐生。在玉川,他刚收拾了一个李康,没想到回到新安,又遇到这种泼皮无赖! 他面色一冷,沉声道:“镖师们出生入死,护送货物,凭什么拿不到应得的血汗钱?就算是县令的关系,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这笔账,赖不掉!” 林一被徐锋身上陡然散发出的寒意惊得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和期待。他看着徐锋,仿佛看到了希望。 徐兄弟……他难道有办法?连玉川那个张耳县令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说不定…… 林一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问:“徐兄弟,你……你打算怎么办?” 徐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锐利地看向总镖头书房的方向:“走,我们去找总镖头。” “啊?哦,好!”林一连忙跟上徐锋的脚步,一颗心砰砰直跳。 两人来到书房。 林镇远听完徐锋简单直接的叙述,以及林一在旁边补充的关于乔万硕如何仗着县令关系赖账的细节,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重重一拍桌子,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显然也是怒气不轻。 “这乔万硕,欺人太甚!老夫早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之前与他打交道,就百般刁难!这次若非看在酬劳丰厚的份上,老夫绝不会接他这趟镖!”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之前我亲自去找过他,好话说尽,他就是一口咬定镖局失职,分文不给。甚至还暗示,若是再纠缠,就让张县令来找我们镖局的麻烦!” ------------ 第26章 只是想去跟他讲讲道理 林一在一旁也是满脸愁容,补充道:“总镖头,玉川死了三个兄弟,伤了七八个,抚恤银子,汤药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镖局最近几趟生意都不太好,眼看就要入不敷出……兄弟们的家眷,都还等着这笔钱过活呢!” 威远镖局,倒是还算有担当。 徐锋听到林一的话,心中对镖局的认同感又多了几分。正是这份对兄弟们的责任感,让他更不能容忍乔万硕的无赖行径。 他看向林镇远,目光沉静,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总镖头,林大哥。此事,可否交由我去处理?” 林镇远和林一都是一愣。 林镇远皱眉看着徐锋:“徐小哥,你的本事,老夫信得过。但这乔万硕背后是张县令,我们镖局……实在不宜与官府起正面冲突啊。” 与官斗,向来是凶多吉少。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有依仗? 徐锋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难言的自信。 “总镖头放心,学生自有分寸,不会让镖局难做。只是想去跟他‘讲讲道理’。左右镖银也要不回来,何不让我去试一试?或许……会有转机呢?” 林一看着徐锋那双深邃的眸子,心中念头急转。玉川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个年轻人,绝不是莽撞之辈。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如今镖局确实需要这笔银子周转。就算徐锋不成,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若是成了…… 林镇远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重重点头:“好!徐小哥,老夫就信你一次!此事,就由你全权处理!需要什么人手,只管跟林一说!” 新安县,乔府。 朱漆大门敞开,两尊石狮威严矗立,尽显富贵气象。 门房得了通报,一路小跑着引徐锋与林镇远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装饰考究的花厅。 厅内,一个身着锦缎员外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此人正是新安县有名的丝绸商人,乔万硕,人称乔老爷。 听闻脚步声,乔万硕抬眼看来,见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林镇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乔万硕放下茶盏,面上却挤出一丝愁苦,仔细一看,眼神之中还有些许地不耐烦,抢在林镇远开口前,重重叹了口气, “哎呀,林总镖头,您可是又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林镇远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拱了拱手,依江湖规矩见礼:“乔老爷安好。” 乔万硕摆摆手,不等林镇远落座,便又是一声长叹,直接堵住了话头:“林总镖头啊,您这都来了几次了,我这心里也正烦着呢!不是老夫不讲信用,拖欠贵镖局的镖银,实在是……唉!”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满脸的无奈与苦涩:“玉川那位李东家,突然就那么……没了!死得不明不白!他一死,我那批上等丝绸的货款,到现在还一文钱没见着影儿呢!老夫我这……也是周转不灵,手头紧得很呐!难!太难了!” 林镇远听得眉头紧锁,心中暗骂这老狐狸狡猾,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毕竟,李东家死了,乔万硕说拿不到货款,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立于林镇远身后的徐锋,脸色微沉,上前一步,清冷的嗓音打破了乔万硕刻意营造的愁苦氛围。 “乔老爷说得轻巧。玉川一行,我威远镖局折损了三条人命,伤了七八位兄弟。他们为了护住乔老爷的货物,险些全军覆没。难道这些兄弟的血,就白流了吗?他们的命,就一文不值吗?” 乔万硕脸上的愁苦表情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这年轻人是谁?竟敢如此质问老夫?林镇远带来的?好大的胆子! 他心中不快,但面上功夫依旧十足,又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连连叹气。 “哎呀呀,这位小哥说的是!说的是啊!老夫听闻此事,也是痛心疾首!那些死去的镖师兄弟,确实是为我乔某人遭了无妄之灾!” 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沉吟片刻,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样吧!老夫虽然手头拮据,捉襟见肘,但也不能让英雄白白牺牲!死去的镖师兄弟,每人……我愿出十两银子,作为抚恤!聊表心意!林总镖头,您看如何?” 十两银子一条人命?打发叫花子呢?不过,能从这铁公鸡嘴里抠出一点是一点!总比一文没有强!* 林镇远心中盘算着,脸上竟露出一丝喜色,刚想开口应下…… “十两?”徐锋嘴角噙着一丝冷意,眼神锐利如刀,直视乔万硕,“乔老爷真是……仁义。”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李东家横死玉川,乔老爷您这批价值不菲的丝绸却能安然无恙,乔老爷怪的,莫非是怪我等未能保全李东家性命呢?” 乔万硕心头一跳,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敏锐地感觉到,徐锋这话里有话,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强自镇定,干笑两声:“哪里哪里!李东家之事,纯属意外,与贵镖局何干?老夫感激诸位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徐锋仿佛没看到乔万硕眼中的警惕,继续不紧不慢地追问,声音平淡却带着穿透力。 “学生只是好奇。乔老爷这批丝绸,色泽鲜亮,织工精细,绝非凡品。不知……是从何处购得如此上佳的货色?据学生所知,近来南边战乱,商路多有阻滞,这等品质的丝绸,可是稀罕得很呐。” 此言一出,乔万硕心神剧震! 乔万硕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从容,一拍扶手,厉声喝问。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徐锋迎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乔老爷何必动怒?学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乔老爷吉人天相。亏得学生在玉川县张大人面前,替乔老爷您打点遮掩了一二,否则,万一张大人追究起这批货物的来路……恐怕就不是损失些银子那么简单了。” ------------ 第27章 年轻的书生,绝非善茬 说着,徐锋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盯着乔万硕, “只是没想到,乔老爷回到新安,却连句实话都不肯对我们这些‘恩人’讲。真是令人……心寒呐。” 遮掩?玉川县张耳? 乔万硕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书生,绝非善茬! 再留他们在此,只怕要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乔万硕脸色铁青,再无半点伪装,朝门外厉声高喊、 “来人!管家!送客!” 一个精明干练的管家应声而入。 乔万硕指着徐锋和林镇远,声音冰冷:“把他们给我‘请’出去!” 林镇远见状大急,几十两银子还没到手呢!他连忙上前一步:“乔老爷!乔老爷!镖银的事……” “滚!”乔万硕怒吼一声,不再理会。 管家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围了上来,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镇远还想争取,却被徐锋一把拉住。 “走吧,林总镖头。”徐锋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交锋只是一场寻常谈话。 林镇远一脸愕然,就这么走了?那抚恤金…… 徐锋却不再看乔万硕一眼,拉着兀自不甘的林镇远,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乔府大门。 林镇远甩开徐锋的手,又急又气:“徐兄弟!你怎么就走了?好歹那几十两抚恤金……” 徐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乔府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区区几十两银子,就想打发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林总镖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乔老抠翻脸不认人了!”林镇远一脸愁容。 徐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怎么办?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顺着徐锋手指的方向,赫然便是新安县县衙! “告官?!”林镇远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徐兄弟!你疯了?!我跟你说过,那乔万硕跟县令许大人是亲戚!我们去告官,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跟官府硬碰硬,咱们镖局可扛不住啊! 徐锋点了点头,神色淡然:“我知道。” “你知道还……”林镇远急得直跺脚。 徐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正因为知道,才更要去。走吧,林总镖头,去看看咱们这位许大老爷,是如何‘秉公执法’的。” 说罢,徐锋不再理会林镇远的惊骇和劝阻,径直朝着县衙方向走去。林镇远看着他坚定的背影,犹豫挣扎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心一横,也快步跟了上去。 罢了!豁出去了!老子倒要看看,这新安县的天,是不是真的就姓乔了! 新安县县衙,公堂之上。 “威武——” 堂鼓敲响,衙役肃立两旁。惊堂木重重拍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县令许广宏身着官袍,端坐于公案之后,四十出头的年纪,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山羊胡,此刻却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又是哪个刁民来搅扰本官清静?这点破事,也值得升堂?哼! 他目光扫过堂下跪着的徐锋和林镇远,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不悦。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速速讲来!” 徐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县令审视的目光,朗声开口:“启禀大人!草民徐锋,乃威远镖局趟子手。今与总镖头林镇远一同前来,状告本县商户乔万硕!” “哦?乔万硕?”许广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按捺着性子,“他所犯何事?” 徐锋不卑不亢,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回大人,月前,乔万硕委托我威远镖局押送一批丝绸前往玉川县。我等镖师忠于职守,一路护送。途中遭遇劫匪,镖局上下奋力抵抗,虽折损人手,终保货物周全。” “然,待我等返回新安,乔万硕却以诸多借口推脱,拒不支付约定镖银,甚至对我等出生入死的兄弟连抚恤之情也无!此等背信弃义、赖账不还之举,恳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徐锋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偏不倚。 许广宏听完,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师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暗骂乔万硕惹事。 这点银钱纠纷,私下里解决便是,闹到公堂上来,让本官如何处置?真是给我添麻烦! 他重重咳嗽一声,面露不耐之色,斥责道:“哼!区区一些镖银纠纷,鸡毛蒜皮的小事!尔等江湖中人,自行协商便是,何必惊动本官,扰乱公堂秩序?!” 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般:“此事,本官不管!你们自己私下里去解决!退堂!” 许广宏那声不耐烦的“退堂”,徐锋压根不听,堂下,徐锋依旧挺直了脊梁,仿佛未曾听见那逐客之令。 果然,和预料的一模一样。 想和稀泥?没那么容易! 徐锋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锐利,直视着公案后的县令。 “大人,并非草民等人执意要惊动大人。实乃那乔万硕闭门不见,拒不协商,我等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求大人主持公道!” 许广宏面色一沉,心中对乔万硕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这个乔老抠!惹了事还要本官给他擦屁股!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面上,他依旧要维持官府的体面,略带不悦地瞥了徐锋一眼,终究还是忍住了呵斥,朝着一旁的衙役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却透着一股官僚的敷衍:“罢了!既然如此,便传乔万硕前来对质!去,好生‘请’乔老爷过来一趟。” “是!”衙役领命而去,那“请”字咬得格外清晰,谁都听得出其中意味。 林镇远心中七上八下,偷偷看了徐锋一眼,只见他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才稍稍定下心神。 徐兄弟……他到底有什么依仗?这可是县太爷啊! 不多时,乔万硕便被“请”到了公堂。他换了一身更显朴素的衣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一进门便扑通跪倒在地,对着许广宏连连叩头,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比窦娥还冤啊!” ------------ 第28章 实在是周转不灵,手头拮据 许广宏皱着眉头,敲了敲惊堂木, “肃静!乔万硕,堂下二人状告你拖欠镖银,拒付抚恤,可有此事?” 乔万硕抬起头,看向徐锋和林镇远,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换上那副悲戚面孔,捶胸顿足、 “大人明鉴!非是草民赖账啊!实在是……实在是周转不灵,手头拮据啊!玉川李东家横死,草民那批丝绸的货款至今分文未见,早已是捉襟见肘,连府里的用度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哪里还有余钱支付镖银啊!” 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观察许广宏的神色。 “哦?”徐锋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冰冷地插了进来,“乔老爷府上,随便一件摆设怕也值个百八十两,光是门口那对镇宅石狮,就价值不菲。却在这里哭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乔万硕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这小子……嘴巴怎么这么毒?! 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徐锋,再也顾不得伪装,厉声反驳、 “你!你血口喷人!我乔家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再说,你们威远镖局护镖不利,导致李东家身死,货物差点失陷,本就该承担责任!老夫念及旧情,愿意拿出十两银子抚恤死者,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还想怎样?还敢上门讹诈?!” 乔万硕试图将水搅浑,把责任推到镖局头上。 徐锋脸上怒气隐现,声音却愈发沉稳。 “护镖不利?若非我等拼死相搏,乔老爷那批‘来路不明’的上等丝绸,怕是早就和李东家一起,葬身玉川了吧?我倒是好奇,乔老爷是如何与那李东家‘精诚合作’,弄到这批在战乱时期、南货北调都极为困难的紧俏货色的?” “你!”乔万硕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一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他竟然真的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李东家和我暗地里的勾当?!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乔万硕恼羞成怒,手指着徐锋,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大人!此人妖言惑众,意图攀诬良善,请大人立刻将他拿下!” 林镇远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他完全没想到,徐锋竟然敢当堂把这种可能牵连甚广的猜测说出来!这已经不是要镖银了,这是在揭乔万硕的底! 这玩得太大了!会出人命的啊! 徐锋却夷然不惧,迎着乔万硕杀人般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污蔑?乔老爷如此激动,莫非是……做贼心虚?”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意味深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学生手上,恰好有一些……或许能证明某些事情的‘证据’。” 证据?!他有什么证据?!不可能!账册早就处理干净了!* 乔万硕心头狂跳,眼神闪烁不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证据嘛……”徐锋慢条斯理,目光扫过乔万硕,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越来越阴沉的许广宏,“自然是要呈给明察秋毫的大人过目。不过……” 他话锋一转,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许广宏:“大人,在谈论证据之前,草民倒想先问乔老爷一个问题。” 许广宏强压着怒火,冷冷地哼了一声:“问!” 徐锋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乔万硕身上:“乔老爷,你口口声声指责我等讹诈,指责我污蔑。那么,你可敢当着大人的面,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污蔑你!” 乔万硕和许广宏都是一愣。 乔万硕心中警铃大作,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 但此刻,被徐锋步步紧逼,又被那句“证据”唬住,乔万硕眼珠子一转,意图从别的方面将徐锋打击彻底! 乔万硕目光陡然一冷,并没有回答徐锋的问题,而是看向许广宏。 “许大人,此人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民!连户籍都没有!谁知道他是不是哪个地方官府通缉的逃犯!混进镖局,就是为了伺机作乱!” 图穷匕见! 乔万硕终于亮出了他认为最致命的武器! 在大乾王朝,没有户籍,寸步难行,甚至会被视为贼寇流匪! 这是足以让徐锋万劫不复的死穴! 话音落下,整个公堂的气氛骤然一紧! 林镇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知道徐锋没有户籍,却没想到乔万硕会如此狠毒,当众捅了出来! 许广宏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他一拍惊堂木,目光射向徐锋:“徐锋!乔万硕所言,可是属实?!你当真没有户籍?!” 好!好个乔万硕!总算抓到这小子的把柄了!没有户籍?那就好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锋身上。 在巨大的压力下,徐锋的脸色依旧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他坦然迎上许广宏审视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回大人,草民确实……暂无新安县户籍。”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但,草民绝非逃犯!” “哈哈哈!”乔万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立刻得意地大笑起来,指着徐锋,对许广宏急切地进言。 “大人!您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没有户籍!这年头,良善百姓谁会没有户籍?不是逃犯是什么?自古以来,哪有逃犯会承认自己是逃犯的?此人定是奸细!是流寇!请大人立刻将他打入大牢,严刑拷问!” 许广宏捋了捋山羊胡,眼中精光一闪,目光重新落在徐锋身上,带着几分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徐锋,既然你没有户籍,来历不明,按律当收押审问。不过……本官念你也是一时糊涂,你现在还要状告乔万硕,索要那镖银和抚恤金吗?” 这话问得极有技巧。 言下之意,若是徐锋此刻放弃追究乔万硕,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林镇远焦急万分,拼命对徐锋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服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徐兄弟!别犟了! 然而,徐锋却仿佛没有看到林镇远的暗示,他微微抬起下巴,迎着许广宏那看似“仁慈”实则充满威胁的目光,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要!” ------------ 第29章 不进去陪你的好兄弟坐坐 掷地有声! “镖银,是我威远镖局弟兄们拿命换来的血汗钱,一文不能少!抚恤金,是对逝去兄弟的交代,更是天理人情,岂能不要?!” 许广宏脸上的最后一丝“和善”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重重地叹了口:“唉!冥顽不灵!既然如此……”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啪!” “来人!”许广宏的声音冰冷无情,“徐锋来历不明,暂无户籍,形迹可疑,按律收监!即刻押入大牢,听候审讯!” “大人!”林镇远大惊失色,“大人!徐兄弟不是坏人!他……” “放肆!”许广宏厉声喝断,“公堂之上,岂容喧哗?!将林镇远一并给本官叉出去!” 新安县县衙,后院通往大牢的甬道。 “哐当——” 沉重的铁闸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最后重重落下,最后的余光里,林镇远那张焦急又愤怒的脸一闪而过。 乔万硕抚着山羊胡,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看着徐锋被衙役粗暴地推搡着走向内堂深处的大牢方向,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他慢悠悠地踱步而出,刚走到公堂之外,就看到被两个衙役强行“请”出来,正满脸怒容、双拳紧握的林镇远。 乔万硕故意停下脚步,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哎哟,这不是威远镖局的林总镖头吗?怎么,不进去陪你的好兄弟坐坐?” 林镇远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乔万硕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 “乔万硕!你如此颠倒黑白,残害良善,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乔万硕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林总镖头,你这话说的!这世道,若是老天真有眼,报应早就该来了!还会等到现在?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没了我乔家的生意,你们威远镖局,怕是连西北风都没得喝咯!” 他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袖子,带着两个家丁,扬长而去,留下林镇远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林镇远看着乔万硕消失的背影,又望向那紧闭的县衙大门,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单凭自己,根本无法撼动这盘根错节的关系。 徐兄弟……他这一进去,怕是凶多吉少!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新安县大牢内。 一股混合着霉味、尿骚和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徐锋几欲作呕。他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狱卒推搡着,踉跄地走在狭窄而泥泞的过道上。 两旁的牢房里,投来一双双或麻木、或怨毒、或绝望的眼睛。 果然是人间地狱。徐锋心中暗叹。 他知道,自己当庭承认没有户籍,又公然顶撞县令,已然落入了最不利的境地。 许广宏和乔万硕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一步,是险棋,甚至是死棋但他别无选择。 若不将事情闹大,引起足够关注,单凭乔万硕的人脉和许广宏的偏袒,镖银和抚恤金绝无可能讨回,甚至他和林镇远都可能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现在进了这大牢,反倒有了一线生机…… “进去吧!” 狱卒粗暴地将徐锋推进一间空置的牢房,那牢门是用碗口粗的硬木制成,上面镶嵌着铁条,看起来坚固异常。“咣”的一声,大锁落下。 “头儿,这小子看着不像善茬,要不要先给他点教训?”一个年轻些的狱卒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年长些的狱卒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急什么?县尊大人还没发话呢。先晾着他!走,哥几个喝酒去!这鬼地方,没点酒水怎么熬?” “嘿嘿,还是头儿想得周到!”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牢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呻吟和锁链拖动的声音。 徐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默默运转体内的气血。 自从玉川县大牢那次之后,他对气血的掌控又精进了不少。 丹田内的暖流缓缓流淌,滋养着四肢百骸,也让他因为公堂对峙而消耗的心神迅速恢复。 片刻之后,徐锋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他走到牢门前,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两根铁栅栏上。 他深吸一口气,气血之力瞬间灌注双臂!手臂上的肌肉猛地贲张起来,青筋毕露! “咯……吱……” 那坚硬的铁栅栏,在徐锋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连接处开始松动、变形!徐锋咬紧牙关,持续发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两根铁栅栏硬生生被他从连接处掰断、拉开,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徐锋没有丝毫停顿,立刻闪身而出,又小心翼翼地将掰断的木条大致恢复原状,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 出来后,徐锋四处巡视着。 忽然,徐锋的目光停留在过道尽头一个相对干净些的牢房。 里面关押着一个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虽然穿着囚服,但面容尚算整洁,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愤之气,与其他囚犯的绝望麻木截然不同。 这个人……气质不一般。 徐锋心中一动,悄然靠近。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抬起头,看到牢房外的徐锋,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淡,甚至带着几分审视。 徐锋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兄台,请教一下,你是因何事被关进来的?”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徐锋一番,目光锐利,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又是何人?竟能自己出来?” 徐锋坦然道:“在下徐锋,威远镖局趟子手。至于如何出来……自有我的办法。”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威远镖局?呵呵……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我乃本县县尉,张青。” “县尉?!”徐锋心头剧震! 县尉!掌管一县治安、缉捕、弓手的重要武官,地位仅次于县令、县丞,竟然也被关在这里?! 这新安县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震惊过后,徐锋迅速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张县尉!既然你我都被这狗官所害,不如……”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在下或许……可以帮你出去!” ------------ 第30章 我当真有罪,是咎由自取 张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帮我出去?小兄弟,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他反问道,“你这般轻易便断定我是被‘狗官’所害?难道你就不认为,我当真有罪,是咎由自取?” 徐锋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张县尉,我不管你是否有罪。我只知道,今日在公堂之上,我为镖局弟兄讨要血汗钱和抚恤金,那新安县令许广宏却处处偏袒奸商乔万硕,最终更是以我没有户籍为由,将我打入大牢!如此颠倒黑白,官商勾结,与强盗何异?” 他将自己在公堂上的遭遇简略说了一遍,最后沉声道:“许广宏和乔万硕是我的敌人。在我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慨。他长叹一声:“敌人的敌人……呵呵,小兄弟,你的想法不错。只可惜,我现在自身难保,怕是帮不了你什么。” “不,”徐锋目光坚定,“张县尉,你一定能帮我。我倒是好奇,你身为堂堂县尉,掌管一县兵丁差役,就算真有罪过,也该由上级知府衙门审理定夺,这许广宏区区一个县令,凭什么将你直接投入大牢?” 张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徐锋一个看似普通的镖师,竟然对大乾王朝的官场规矩如此清楚。他苦笑道:“小兄弟,你倒是懂不少。若按规矩,自然如此。可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许广宏给我安插的罪名,乃是——官商勾结,私放税契!” “官商勾结?”徐锋眉头一挑。 “不错。”张青眼中掠过一抹屈辱和愤怒,“你也知道,如今世道艰难,商旅外出行商,必须持有官府发放的路引和缴纳赋税的税契。前些时日,本地刘家商号有一批货要运往外地,前来县衙申领文书。那一日,恰逢许广宏外出赴宴,衙门里便由我暂代主事。” “我查验了货物清单,核对了商户身份,一切符合规定,便按照朝廷定下的‘十税三’的规矩,给他们开具了税契和路引等物,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谁知,”张青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恨意,“没过几日,那乔万硕便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指控我与刘家勾结,私下收取贿赂,擅自降低税率,致使朝廷税收流失!” “我自然是矢口否认!我张青虽然不是什么大清官,但也绝不会做这等自毁前程的蠢事!” “结果呢?”徐锋追问。 张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结果?结果乔万硕当堂呈上了一份‘证据’!那份证据,就是我当初亲手开给刘家的税契!只是……只是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税率,竟然从‘十税三’,变成了‘十税一’!” 张青脸上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滔天愤怒与刺骨冰凉的屈辱感。 “那份该死的税契!上面原本白纸黑字写着‘十税三’,每一个字都是我亲笔所书,官印也是我亲自盖下!到了乔万硕那狗贼手里,怎么就他娘的变成了‘十税一’?!” 张青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拳头上很快流出了鲜血张青却似乎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声音嘶哑,咬牙切实,带着刻骨的恨意。 “公堂之上,许广宏那狗官一看到乔万硕呈上的‘证据’,根本不容我分说,当场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什么‘胆大包天’、‘监守自盗’、‘国之蛀虫’!他甚至都不屑于听我的辩解,直接下令将我这身县尉官服扒了,打入这不见天日的死牢!” “若非还有个县尉的名头吊着,怕是当场就要屈打成招,死无对证了!” 张青心中悲愤交加,脸上亦是狰狞无比。 徐锋心中雪亮,几乎瞬间就勾勒出了事情的原委。 乔万硕!又是这个老狐狸! 伪造税契陷害县尉,这手段,当真是阴险毒辣,环环相扣! 恐怕那刘家商号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为了扳倒这张青,彻底掌控新安县的商路命脉! 他看着眼前这位明明身居高位,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的县尉,心思急转。 许广宏偏袒乔万硕,如今连县尉都被构陷下狱,这新安县的官场,已然烂到了根子里! 徐锋可以肯定此人说的是实情,这种模样是装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扳倒许广宏呢? 没错,徐锋现在要对付的不是乔万硕,而是许广宏。 只有许广宏倒台,乔万硕等人才能真正地被解决! 张青颓然地靠回墙壁,叹息一声,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和困惑。 “我后来在牢里反复思量,那张伪造的税契……除了税额数字被篡改,其余的笔迹、格式,甚至……甚至那县衙的朱红官印,都跟我亲手开出的那张,一般无二!” “要是我记性差一点,我怕是都要怀疑自己在开税契的时候躲开了一张!我实在是想不通,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锋眼中精光一闪:“张县尉,那份伪造的税契,现在在何处?我能否看上一眼?” 张青苦笑着摇头,脸上带着绝望之色。 “看?小兄弟,你我如今都是阶下囚,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税契作为扳倒我的关键‘罪证’,此刻定然被许广宏锁在县衙后堂的书房里,由他的心腹师爷严密看管,我们如何能看到?” 徐锋走到牢门边,指了指那被他大致复原、几乎看不出破绽的铁栅栏,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张县尉忘了,这牢门,困不住我。” 张青浑身一震,死死盯住徐锋,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几根粗壮的铁栅栏。 这小子……他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等神力?徒手断开牢门? 张青心中惊涛骇浪,但随即,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复仇欲压倒了惊疑。 许广宏!乔万硕!此仇不报,我张青死不瞑目!或许……或许这小子真能助我一臂之力! 张青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 “好!小兄弟,我张青这条命,就赌你一次!” ------------ 第31章 这牢房里的人呢 张青凑近牢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那份伪造的税契,被许广宏锁在了县衙后堂东侧书房的铁皮档案柜里,第三层,标注着‘税契存档’的那个匣子!看管书房的是许广宏的心腹,一个姓钱的老师爷,极为警惕。” “至于狱卒……他们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轮换的间隙大概有一刻钟左右的松懈,子时三刻!那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子时三刻,后堂东侧书房,铁皮柜,三层,税契存档匣。”徐锋默默记下,点点头,“张县尉,等我消息。” 夜色渐深,牢房里鼾声此起彼伏。 徐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运转气血,悄无声息地掰开木栅,身形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迅速滑入甬道,朝着县衙后堂的方向潜去。 然而,就在徐锋的身影消失在甬道拐角后不久,一阵带着浓重酒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形微胖、满脸通红的狱卒,手里还提着个空了大半的酒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似乎是夜巡,又像是起夜撒尿。 他醉眼朦胧地扫过两边的牢房,当目光落在徐锋那间“空无一人”的牢房时,脚步猛地一顿。 他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些,借着墙壁上昏暗的油灯光芒,使劲往里瞧。 “咦?怪事……这,这牢房里的人呢?” 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牢房里的张青心头猛然一紧,暗道不好! 这节骨眼上怎么来了个醉鬼!他立刻强作镇定,故意咳嗽一声,用带着些沙哑的嗓音朝着外面喊。 “喂!外面那兄弟,眼花了吧?里面的人睡着了,你声音小点,别吵醒了!” 那醉醺醺的狱卒一愣,扭头看向张青的牢房,脸上带着疑惑。 “睡着了?老张?我……我怎么瞅着里面黑乎乎的,没人影啊?” 他不信邪,用力晃了晃脑袋,再次探头去看徐锋的牢房。 借着微光,里面确实空空如也!稻草上只有一个浅浅的人形凹痕! “不对!真没人!”狱卒立刻直起身,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脸上露出惊慌失色,“我X!真他娘的没人!不好!有人越狱了!来人啊!有人越狱——!” 他扯着破锣般的嗓子,转身就往甬道外跌跌撞撞地跑去,惊恐的叫喊声在寂静的大牢里回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甬道深处急速掠回,正是徐锋! 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才一番潜行加上寻找,并不轻松。 他刚闪身回到牢房前,就听到那狱卒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和远去的脚步声在甬道口回荡。 张青在牢内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如火烧。 “快!那醉鬼发现你不见了,去喊人了!快回来!” 徐锋眼神一凛,毫不犹豫,侧身敏捷地钻回牢房,迅速将掰断的木栅大致卡回原位。 然后,他甚至来不及躺下装睡,只能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着调整气息。 几乎就在他刚刚站稳的瞬间,甬道外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刚才那个微醺的狱卒带着另外三四个手持水火棍、一脸凶悍的狱卒气势汹汹地冲了回来。 火把的光芒将狭窄的甬道照得忽明忽暗。 “头儿!就是这间!刚才我亲眼看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那微醺狱卒指着徐锋的牢房,唾沫横飞,信誓旦旦。 几个狱卒立刻举着火把凑近牢门,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牢房内部。 只见徐锋正背靠墙壁,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 张青适时地再次咳嗽一声,慢悠悠地开口,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悦。 “我说老刘,你是不是喝多了?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人都好好在里面待着呢!” 带头的狱卒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他狐疑地打量着牢里的徐锋,又瞪了那微醺的同伴一眼,沉声呵斥。 “蠢货!喝了点马尿就眼花了?是不是想挨板子了?!” 那被称为老刘的微醺狱卒看着牢里的徐锋,一脸的难以置信,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 “不……不对啊,头儿,我刚才真的……真的看见是空的啊……” “空你娘的头!”头目不耐烦地打断他,挥挥手,“滚滚滚!别在这丢人现眼!回去醒醒酒!” 老刘看着一脸“无辜”的徐锋,又看看一脸不耐烦的头儿,最终只能在同伴的推搡下,满腹疑窦、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怪了……真是活见鬼了……” “晦气!” “走走走,别耽误了喝酒!” 脚步声再次远去,甬道重归寂静。 徐锋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走到牢门边,低声对张青开口。 “张县尉,东西我看到了。那伪造的税契确实藏在你说的地方。”他眉头紧蹙,声音凝重,“只是……那伪造的手段实在太过高明,尤其是那官印,简直是以假乱真!单凭肉眼和记忆比对,根本找不出破绽!我需要一份真正的、由你亲手开出的税契原件或者底档进行详细比对,才能找出差异!” 张青闻言,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真正的税契底档……那东西,都存放在县衙正堂西侧的档案库里,那里守卫更严,而且……而且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库门和档案柜……” “县衙正堂西侧档案库?”徐锋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守卫再严,也总有疏漏!钥匙……未必是唯一的方法!等下一个换班时机,我再去一次!” 又是一个难熬的时辰过去。 当狱卒再次交接班的混乱时刻,徐锋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再次抓住那一闪即逝的机会,身形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甬道的黑暗尽头,目标直指县衙正堂! 然而,仿佛是命中注定,就在徐锋离开后不久,那个对徐锋“消失”一事耿耿于怀的老刘,竟然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溜达了回来! ------------ 第32章 说!这次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老刘似乎特意没喝酒,眼神清明了许多,脚步也稳健了不少。 他径直走到徐锋的牢房前,甚至没有先往里看,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 里面一片死寂。 他探头,借着远处微弱的灯火,将牢内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牢房内稻草凌乱,空无一人! 这次,张青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刚想开口,老刘已经气势汹汹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兴奋和后怕。 “哼!我就知道!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装!” 张青暗骂一声,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 “老刘,你这是跟这间牢房杠上了?又做噩梦了?” 老刘这次却连看都没看张青一眼,他死死盯着空牢房,转身就跑,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不止一倍,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狂吼。 “抓刺客!不对!抓逃犯!真的越狱了!快来人啊!人又跑了——!快!!!” 这一次,所有狱卒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就在老刘的吼声刚落下的几个呼吸间,徐锋像是被什么东西追杀一样,带着一身寒气和急促的喘息,狼狈不堪地冲回了牢门前!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襟上也沾染了些许灰尘,显然刚才的行动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他刚把沉重的铁栅栏卡回原位,甚至来不及喘匀一口气,甬道外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 “砰!” 牢门被粗暴地撞了一下! 火把的光芒瞬间将整个牢房照得亮如白昼! 老刘带着七八个手持腰刀、面色不善的狱卒,气势汹汹地堵在了牢门口! 为首的正是之前的那个头目,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老刘,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得意,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同伴,手指几乎戳到徐锋的鼻尖,唾沫星子横飞,厉声质问。 “好小子!终于抓到你了!说!这次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徐锋心头骤然一跳,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行压下胸腔剧烈的起伏,迎上对方凶狠而充满怀疑的目光,脑中飞速运转,嘴上却条件反射般地矢口否认。 “我……我一直在这里睡觉!哪里也没去!你们……你们干什么?!” 那头目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徐锋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审视。 “睡觉?好端端睡在牢里,怎么会睡出一头热汗?!”他向前逼近一步,腰间的佩刀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 妈的!这细节被抓住了! 徐锋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扯出一个略带无奈和自嘲的笑容,摊了摊手。 “这位官爷,这牢房又闷又热,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心烦意乱之下,就在这方寸之地活动活动筋骨,打了几趟拳,想着累了就能睡着,出点汗不是很正常吗?” 他故意活动了一下肩膀,做出舒展筋骨的模样,“总不能指望我们这些阶下囚,跟官爷们一样,睡得四平八稳吧?” 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配上他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倒让几个本来就半信半疑的狱卒面面相觑。 “嘿,我说老刘,你小子是不是真喝多了?”一个狱卒推了老刘一把,语气带着不耐烦,“人家在牢里练练拳脚,你他娘的也大惊小怪,把哥几个都折腾起来!” “就是!害得老子好梦都醒了!”另一个狱卒也跟着抱怨,“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杵着了,晦气!” 那头目眉头紧锁,再次审视了徐锋片刻。这小子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气息还算平稳,脸上除了汗水,并无明显的惊慌失措,牢房里也确实没有打斗或破坏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老刘这厮疑神疑鬼? 他心里也开始动摇。毕竟,越狱可不是小事,若真是误报,他脸上也无光。 “哼!”头目最终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老刘一眼,“下次再敢谎报军情,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说罢,他率先转身,带着一众骂骂咧咧的狱卒离开了。 老刘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但看着头目阴沉的背影和同伴们鄙夷的眼神,最终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满脸不甘和困惑地跟着走了。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他的嘟囔声在甬道里渐渐远去。 牢房里,徐锋和张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锋走到牢门边,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张县尉,我第二次潜入正堂档案库,仔细看了那伪造税契上的官印。” 张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切追问:“如何?可有破绽?” “有!”徐锋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印章的形制、字样,甚至磨损的细节,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问题出在……”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印泥!或者说,制作那印泥所用的墨!” 张青瞳孔猛缩,失声惊呼。 “墨?!这……这怎么可能?!我当初比对过,颜色、深浅,几乎一模一样啊!” 官印乃身份凭证,其印泥配方更是机密,岂是轻易能仿制的? 徐锋摇了摇头,眼神沉静。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但若是仔细分辨,就能察觉不同。真正的县衙官印所用朱砂印泥,乃是特制,色泽沉稳,质地细腻均匀,印在纸上,边缘清晰,内里饱满。” “而那伪造税契上的印记,虽然颜色模仿得很像,但细看之下,其颗粒感更重,色泽略显浮躁,边缘处有极其细微的晕染和毛刺感。若非我刻意留心,几乎也要被它骗过!” 张青脑中轰然一声,他立即想起,当初他看到那份“罪证”时,心中确实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只以为是自己心神激荡下的错觉,未曾深究! 如今被徐锋点破,那丝别扭感瞬间清晰起来! 没错!就是印泥!那感觉……就像是新做的印章,沾了还未完全调和均匀的印泥! ------------ 第32章 口说无凭,谁会信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张青恍然大悟,脸上却露出了比之前更加浓重的苦涩和绝望。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身陷囹圄,口说无凭,谁会信我?许广宏和乔万硕早已串通一气,这新安县的天,是他们的天!我……我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黯淡下去。 知道了真相,却无力翻盘,这才是最残忍的折磨! “不。”徐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还有一个机会。” 张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机会?什么机会?” 徐锋目光深邃,缓缓开口。 “张县尉,你乃朝廷命官,就算许广宏与乔万硕勾结,想要给你定下‘监守自盗、伪造税契’这样足以抄家灭族的重罪,单凭他一个县令,分量还不够。” 张青皱眉:“你的意思是……” “他需要更高级别的官员来确认此案,才能将此事做成铁案,彻底堵死你翻身的可能。”徐锋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要治你的罪,尤其是在证据链存在瑕疵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请动……知府衙门的人!” 张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更甚。 “知府?小兄弟,你太想当然了。许广宏既然处心积虑地伪造证据陷害我,又怎会主动将此事上报知府,引来变数?他恨不得将此事压在新安县,快刀斩乱麻,将我秘密处置了才好!” “不,他会的。”徐锋语气笃定,“正是因为证据是伪造的,他才更需要一个权威的见证,来为这份‘铁证’背书。” “只要操作得当,让知府大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的‘罪行’,那这案子就再无翻案的可能!乔万硕也能更安心地接收你的‘遗产’。” 他顿了顿,补充道,“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也为了彻底打垮你的意志,逼你就范,许广宏一定会亲自来审问你一次,甚至可能……用些手段。” 亲自审问?让我认罪? 张青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徐锋的声音压得更低:“张县尉,这,就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张青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紧紧盯着徐锋,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你是说,许广宏不会用常规的审讯办法来审讯我,定然会出其不意?” 徐锋微微点头,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许广宏最想看到的,就是张县尉你说话的时候露出破绽,他就能抓住不放,到时候我们可以这么做……” 正如徐锋所料,没过多久,牢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却带着一种不同于狱卒的威严。 火把的光芒下,县令许广宏穿着一身便服,脸上挂着被同僚背叛的痛心疾首和惋惜,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出现在了牢门外。 他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两名心腹衙役守在远处,然后隔着牢门,看向形容枯槁的张青。 “张县尉,” 许广宏的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惋惜,“你我同僚一场,本官实在不愿看到你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唉!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肯认罪,交代清楚,本官或许还能在知府大人面前,为你求求情,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张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激动,脑中回荡着徐锋之前的嘱咐。 他抬起头,脸上故意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冷笑,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认罪?许大人,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 张青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就算那税契是我改的,又怎么样?就算我中饱私囊,又如何?你许广宏,又能奈我何?!” 他挺直了些腰杆,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审判者,“这新安县,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 许广宏脸上的惋惜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隐秘而冰冷的笑意,那笑容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继续扮演着痛心疾首的角色,语气沉痛。 “张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我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岂能……岂能如此胆大妄为,视国法如儿戏?!” 张青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狂傲:“哼!少跟我来这套!当官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腰包?你许广宏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这官场,本就是如此!你不懂吗?!” 话音刚落! 一直“痛心疾首”的许广宏,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微微侧身,对着牢房侧后方的阴影处,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朗声道:“蒋大人,您都听到了。下官……下官实在是无能,未能规劝张县尉迷途知返,反而让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随着他的话语,一个身着四品官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官员,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气度不凡的随从。 那张脸!那身官服! 张青脸上的狂傲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蒋……蒋知府?!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知府蒋正明!那个以铁腕著称,据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顶头上司!他竟然一直藏在暗处,听完了自己刚才那番“无法无天”的狂悖之言?!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张青的全身!他扭头,看向隔壁牢房里那个始终保持着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人! 是他!是他让我这么说的!是他让我故意激怒许广宏,说出那些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张青的心头。 难道……难道徐锋根本就不是什么落难之人?! 他是许广宏的人?!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帮我分析案情,指出印泥的破绽,都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最终目的,就是诱导我说出这番话,在知府大人面前,坐实我的罪名?! ------------ 第33章 竟能说出如此混账话来 许广宏脸上的痛心疾首几乎要凝成实质,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张兄啊张兄!你……你这又是何苦?本官真是痛心!以你的才干,若是用在正途,何愁前程?如今……唉!竟能说出如此混账话来!” 许广宏心中则是暗自狂喜,脸上一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悯。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知府大人面前,让张青自己坐实这“狂悖无状”的罪名! “放肆!!”蒋正明一声怒喝,怒视着牢笼中的张青,“张青!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竟敢监守自盗,伪造税契!事到如今,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在此狂悖嚣张!简直目无王法,禽兽不如!” 张青被这声怒喝震得心胆俱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一时间,牢房内外,落针可闻,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广宏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得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冷。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徐锋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微微拱手,目光坦然地迎向蒋正明和许广宏:“蒋大人,许大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徐锋语气平稳,眼神炯炯。 “既然张县尉已经‘认罪’,承认与乔万硕勾结,伪造税契,中饱私囊,此等重罪,按我大乾律例,理应严惩不贷!下官以为,不应只惩处张县尉一人,那同谋乔万硕,胆敢腐蚀朝廷命官,其罪更甚!亦当一并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许广宏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他转头看向徐锋,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 这小子想干什么?!要把乔万硕也拖下水?! “徐经历此言差矣!”许广宏几乎是立刻开口反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乔员外乃是本县良商,素来安分守己。据本官所知,他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张青的威逼利诱,才……才不得不从!并非主谋!此事,乔员外也是受害者啊!怎能与张青同罪论处?” 该死!这徐锋想做什么?乔万硕那厮手里可捏着自己不少把柄,每年孝敬的银子更是流水一般淌进他自己的口袋!若是乔万硕被抓,万一他狗急跳墙…… 绝不能让他出事!必须保住他! 许广宏心中警铃大作,看向徐锋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不善。 徐锋仿佛没看到许广宏的脸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许大人此言,恕下官不敢苟同。” “乔员外对官面上的人,或许恭敬有加。但私底下……哼!我们威远镖局上下,拿命替他护送那批丝绸!路上遭遇匪徒,折损了两位过命的好兄弟!尸骨未寒,我等前去乔府讨要抚恤银两,乔万硕非但不给,反而百般推诿,甚至恶语相向,将我等如同乞丐般赶了出来!这像是被威逼利诱、身不由己的样子吗?这分明是为富不仁,仗势欺人!视人命如草芥!” 许广宏的脸色瞬间变了数变,额角隐隐有汗珠渗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知府大人的面,把这件龌龊事捅出来! 他连忙挤出笑容,试图打圆场。 “哎呀!徐经历,这……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许广宏的语气急促,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乔员外前几日还与本官提及此事,说是近来手头紧,周转不灵,绝非有意拖欠!抚恤金的事情,他已经备好了!” “本官正打算着,今日就将你放出去,好让你亲自去乔府领取,处理此事呢!来人啊!快!快给徐经历打开牢门!” 先把这烫手山芋送走再说!只要徐锋离开了这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徐锋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对着许广宏拱了拱手。 “许大人不必如此为难。下官乃是因‘张县尉与乔万硕勾结,伪造税契’一案被牵连入狱的。如今案情尚未完全查明,主犯之一的张县尉尚在牢中,若下官这个‘证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出去了,岂不是让蒋大人和许大人难做?也显得我大乾律法太过儿戏了。” 他微微侧身,面向蒋正明。 “下官以为,还是等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定夺为好。” 知府蒋正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锐利的目光在许广宏和徐锋之间来回扫视,心中已然起了疑窦。 许广宏这厮搞什么鬼?他递交的文书上,只字未提镖局和抚恤金的事!只一味强调张青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如今看来,这案子背后,怕是另有隐情!这个徐锋,倒像是个关键人物。 蒋正明沉吟片刻,冷哼一声,目光落在许广宏身上。 “嗯,徐经历所言有理。案涉人命,又关乎官箴,岂能如此儿戏?” 他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许广宏,转向身后的随从,声音不容置疑,“来人!” “卑职在!”两名精干的随从立刻上前一步。 “立刻去,将那新安县商贾乔万硕,给本府传来!不得有误!”蒋正明语气斩钉截铁,“本府要亲自审问!” 许广宏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心中大骇,连忙上前一步,强笑道。 “蒋大人息怒!息怒!乔员外毕竟只是个商贾,并非朝廷官员,如此兴师动众将其锁拿至大牢,恐……恐引人非议,也有损官府体面。不如……不如还是由下官派几个得力的衙役,去‘请’他过来问话便是?这样也显得……稳妥些。” 绝不能让知府的人去!万一乔万硕那蠢货被吓破了胆,胡言乱语,把他也攀扯进去,那就全完了!必须由他的人去,先给乔万硕提个醒,统一口径! 蒋正明冷冷地瞥了许广宏一眼,面沉似水,并未言语,但那眼神中的不悦和威压,却让许广宏心头一颤,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知府大人显然已经动怒,并且不再信任他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冷笑。 呵呵,许广宏,你慌了。一步错,步步错。接下来,就看乔万硕这条鱼,怎么挣扎了。 ------------ 第34章 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而一直处于震惊和绝望中的张青,此刻也终于从徐锋一连串的举动和许广宏的反应中,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才是徐锋的计划!徐锋不是要害自己,他是要借知府的手,把许广宏和乔万硕一起拉下水! 刚才徐锋让他说那些狂悖之言,是为了让蒋大人相信他真的“无可救药”,从而更关注与他“勾结”的乔万硕!好险!差点就误会了他! 张青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求生的欲望让他瞬间恢复了“状态”。他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狂傲不羁的冷笑,甚至比刚才更加嚣张,对着许广宏和蒋正明,故意用一种“有恃无恐”的语气大声道。 “哼!叫乔万硕来又如何?!他是我的人!我告诉你们,在这新安县,有本官罩着他,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这番话,落在蒋正明耳中,更像是坐实了两人勾结的事实,让他脸色愈发阴沉。 而许广宏听了,更是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张青是疯了吗?!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敢承认,这种时候还敢火上浇油?! 许广宏还想再说什么补救,但蒋正明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言。 知府大人的随从领命,带着两名县衙的衙役,脚步匆匆地去了。 大牢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没过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灯火摇曳下,一个身形微胖、穿着锦缎员外服的中年男子,被两名神情严肃的衙役一左一右“扶”着,出现在了牢房之外。 那人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慌乱,双腿发软,若非被衙役架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正是新安县赫赫有名的大商人,乔万硕! 牢门之外,乔万硕那身华贵的锦缎,此刻也掩盖不住他微胖身躯的剧烈颤抖。 他被两个神情刚硬的衙役架着,面无人色,眼神慌乱地四下扫视,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拽过来的。 徐锋倚靠在冰冷的牢房墙壁上,冷眼旁观着乔万硕的狼狈,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乔万硕的目光恰好与徐锋对上,心中一寒!让他没来由地一阵恐惧。 “咳咳!”许广宏连忙迎上前,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僵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急切,“乔员外,这位是知府蒋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他转向蒋正明,躬身道:“大人,这位便是新安县商贾乔万硕,一向奉公守法,此次……唉,也是一时糊涂啊!” 快!快撇清关系!只要咬死是张青逼迫,一切就还有转机! 许广宏心中疯狂呐喊,对着乔万硕使了个眼色,语气加重,“乔员外,蒋大人在此,有甚么委屈,只管如实道来!万不可有丝毫隐瞒!知府大人定会为你做主!” 蒋正明锐利的目光落在乔万硕身上,并未理会许广宏的场面话,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乔万硕,抬起头来。本府问你,你可认得牢中此人?” 他手指指向牢笼里的张青。 乔万硕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根本不敢与蒋正明对视,声音发颤,如同蚊蚋。 “认…认得。这位是…是本县的张…张县尉大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徐锋,突然故意扬高了声音,矛头却直指牢内的张青。 “张县尉!你倒是说说,为何要给这位乔大善人,开那‘十税一’的税契啊?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善人”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让乔万硕脸色一阵青白。 乔万硕心中暗骂,却不敢发作,更不敢接徐锋的话。 他知道此刻谁才是主宰,连忙转向蒋正明,急急辩解,试图将功补过。 “大人明鉴!张县尉那税契,并非开给草民!乃是……乃是开给城西刘家的!草民发现此事蹊跷,恐其贪赃枉法,这才……这才斗胆向许大人举报!草民乃是举报之人啊!并非同谋!” 哼!只要他咬死是举报有功,不但能脱罪,说不定还能入了知府大人的眼! 这可是天大的靠山!到时别说区区一个徐锋,便是许广宏也得看他脸色! 乔万硕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脸上也露出一丝自以为是的“正直”和“委屈”。 此言一出,许广宏的脸色骤然大变!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了”! 该死!刚才只顾着让乔万硕撇清自己,竟没留意张青那混账认罪时说的‘勾结’! 这…这乔蠢货这么一说,岂不是自相矛盾?! 许广宏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看向乔万硕的眼神充满了惊怒。 蒋正明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许广宏和乔万硕之间来回扫视。 先是张青自认与乔万硕勾结,现在乔万硕又自称是举报人? 许广宏递交的文书里,可只字未提乔万硕举报之事!有意思……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一直如坠冰窟的张青,听到乔万硕这番话,再看到许广宏和蒋正明的神色变化,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张青立刻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刚才的颓唐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悲愤!他猛地抓住牢门铁栏,指着外面的许广宏,声音嘶哑却带着惊人的力量。 “大人!冤枉啊!下官冤枉!伪造税契的不是我!是……是县令许广宏指使乔万硕干的!他们串通一气,想要侵吞税银,事后却栽赃陷害于我!乔万硕所谓的‘举报’,根本就是许广宏让他做的戏,是为了洗脱他自己的干系!请大人明察啊!” 许广宏脑中嗡嗡作响,瞬间手忙脚乱,指着张青厉声尖叫。 “血口喷人!张青你休要血口喷人!简直是疯狗乱咬!明明是你与乔万硕勾结,被本官发现,如今还想反咬一口?!蒋大人!您千万不要信他!此人已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 乔万硕更是彻底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表功”,竟然引火烧身,还被张青反咬一口! ------------ 第35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只见乔万硕面色铁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蒋正明连连磕头; “大人!大人饶命!草民冤枉!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张青!不!是许大人!不不不!草民冤枉啊!求大人做主!” 乔万硕已经语无伦次,吓得魂飞魄散。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场面混乱不堪。 蒋正明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冷哼一声,目光越过混乱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年轻人身上。 “徐经历,”蒋正明深邃的目光锁定徐锋,“此事……你怎么看?” 徐锋心中一定。他从容地对着蒋正明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两张叠好的纸,正是那两份税契。 “回禀大人,”徐锋将两张税契并排展开,声音平稳清晰,“下官之前为了查明镖银被赖之事,曾两次潜入县衙档案房,无意中得见两份关于城西刘家商铺的税契。一份,便是这张‘十税三’的,”他指了指其中一张,“上面盖的是县衙官印,印泥色泽沉稳,入纸三分,字迹清晰,应是真契。” 他随即指向另一张。 “而另一份,便是这张‘十税一’的,也就是张县尉方才承认伪造,而乔员外又声称是据此举报的税契。下官对比过,这上面的官印,看似一样,摸起来却是极为粗糙,与真正的官印相比,差别明显。下官斗胆猜测,这‘十税一’的,恐怕确系伪造。” 蒋正明接过两张税契,凑到灯火下仔细比对,眉头紧锁。 正如徐锋所言,乍看之下极为相似,但细看之下,差别隐约可见,却又难以完全确定。 “单凭肉眼,本府也难辨真假。”蒋正明沉声道。 “大人可用指尖触摸印泥感受一番。”徐锋适时提醒。 蒋正明依言,伸出食指,分别轻轻触摸了两张税契上官印的印泥。 触感之下,高下立判! 那“十税三”的真契,印泥干涸后平滑坚实,与纸张结合紧密。 而那“十税一”的伪契,印泥则带着细微的颗粒感,边缘毛糙,仿佛轻轻一刮就能掉下粉末来! 铁证如山! “砰!”蒋正明勃然大怒,重重将那伪造的税契狠狠地扔在了许广宏的脸上,他怒视着早已面无人色的许广宏,声若雷霆。 “许广宏!你给本府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伪造的官印,是怎么来的?!” 许广宏被这雷霆之怒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几乎站立不稳。他张口结舌,强自镇定,声音颤抖着辩解。 “大…大人息怒!下官…下官冤枉啊!这…这‘十税三’的,确…确实是下官亲自盖印督办的!绝无虚假!至于那‘十税一’的……下官…下官委实不知情啊!这伪印……下官更是闻所未闻!定是那张青胆大包天,私下伪造!对!定是如此!与下官绝无干系!” “哦?”牢笼中的张青,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 “许大人亲自盖印督办了‘十税三’的真契?那岂不是证明,这税收之事,本就该按十税三来收,与本官并无太大干系?至于这伪造的‘十税一’……既然许大人都闻所未闻,那又是谁拿它来陷害本官,又是谁拿着它去向乔员外‘威逼利诱’呢?” 许广宏彻底慌了神,被张青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他张着嘴,额头冷汗滚滚,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冷汗,顺着乔万硕肥胖的脸颊滚滚而下。他彻底崩溃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试图邀功的“正直”? 整个人瘫软在地,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冤…冤枉啊!大人!真不是我!是…是许大人…不!是张青!都是他们!草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乔万硕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挠,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除了冰冷的石板,什么也抓不到。 那副丑态,显得无比滑稽又可悲。 蠢货!到现在还分不清形势吗? 许广宏心中对乔万硕的愚蠢恨到了极点,但此刻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猪队友?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蒋正明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与恐惧。 蒋正明锐利的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乔万硕,又落在面如死灰的许广宏身上,最后,定格在牢笼中反而显出几分镇定的张青脸上。 一切,已了然于胸。 哼!沆瀣一气,官商勾结!为了区区税银,竟敢伪造官印,构陷同僚!真是好大的狗胆! 蒋正明心中怒火翻腾,但面上却愈发平静! 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身后的两名亲卫冷冷一挥手,声音冰冷。 “来人!将县令许广宏、商贾乔万硕,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两名亲卫干脆利落地卸下了许广宏的官帽,剥掉了乔万硕的锦袍,将两人死狗一般拖拽起来。 “大人!大人饶命啊!下官冤枉!下官……”许广宏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乔万硕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转瞬之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县令和富商,便成了阶下之囚。 这戏剧性的转变,让周围的衙役们噤若寒蝉,看向蒋正明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牢狱甬道内,顿时清净了不少。 徐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总算……暂时安全了。 这场戏,从他设计引诱张青开始,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幸好,蒋正明足够果决,也足够聪明。 眼看蒋正明处理完许、乔二人,似乎准备离开,徐锋连忙抓住机会,对着蒋正明再次拱手:“大人!还有一事,下官斗胆禀报!” 蒋正明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徐锋身上,带着一丝审视:“讲。” “大人明鉴,”徐锋指了指刚被拖走的乔万硕的方向,“在下乃是威远镖局的趟子手徐锋。月前,我们镖局曾接了乔万硕的一趟镖,护送一批货物前往府城。可抵达新安县后,乔万硕却以货物受损为由,百般抵赖,拒不支付剩余的三百两镖银!” “在下此次前来,本意便是想向县衙……呃,是想向许大人讨个公道,却不料被卷入这税契风波,险些……” ------------ 第36章 被诬陷入狱,九死一生 徐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被诬陷入狱,九死一生。 蒋正明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他看了一眼旁边记录的文书,又瞥了一眼牢笼里似乎有些意外的张青,心中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清晰。 原来如此。这徐锋,看似莽撞,实则心思缜密,胆大心细。 先是为了追讨镖银,无意撞破了许、乔的勾当,然后顺水推舟,借力打力,不仅自救,还反将了他们一军。 是个……有点意思的人。 “区区三百两,乔万硕也赖?”蒋正明冷哼一声,显然对乔万硕的贪婪和无耻更加鄙夷。他看向徐锋,语气缓和了些许。 “此事本府知道了。乔万硕侵吞税银,罪证确凿,其家产按律当查抄入官。威远镖局的镖银,本府做主,从查抄的财物中优先支付。” 他略一沉吟,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去账房支取三百两纹银,交给徐经历。” “是!”亲卫领命而去。 “经历”二字,让徐锋心中微微一动。 这显然是蒋正明对他在这次事件中表现的一种认可。 虽然只是口头称呼,却也释放了一个积极的信号。 “多谢大人!”徐锋连忙躬身行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三百两银子,对现在的威远镖局来说,简直是救命钱! 更重要的是,蒋正明此举,无疑是在向外界表明一种态度:他徐锋,是得了知府大人“关照”的人。 “谢大人为我等做主!”牢笼里的张青也连忙跟着道谢,看向徐锋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复杂。他明白,自己这条命,是徐锋给捞回来的。 就在这时,一直被堵着嘴、面如死灰的许广宏,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死死地瞪着徐锋,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完了!但徐锋也别想好过! 许广宏心中疯狂呐喊,拼尽全身力气,挣脱了堵嘴的破布一角,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大人!蒋大人!此人!徐锋!他……他是黑户!他没有户籍路引!他是流民!按大乾律法,无籍流民,当收容勘问,甚至……甚至可贬为官奴!您不能放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徐锋身上。 黑户! 在这战乱频仍,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个没有官方身份证明的“黑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受律法保护,意味着随时可能被抓捕,被贩卖,甚至被当做逃兵或奸细处置!这是足以致命的污点! 徐锋的心一沉!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蒋正明的眉头瞬间拧紧,看向徐锋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邃,带着审视和探究。他没有立刻发作,但那沉默的压力,却比任何呵斥都要沉重。 果然……有隐情吗? 蒋正明心中暗忖。 徐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慌!许广宏现在是疯狗乱咬,未必有实证!只要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名去取钱的亲卫回来了,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蒋正明。 威远镖局,后院。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萧瑟的院落里,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林镇远坐在石凳上,粗糙的大手用力搓着脸,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焦虑。 “都怪我!都怪我老眼昏花!当初就不该让小锋一个人去冒险!现在好了,人陷进大牢里了!我……我怎么跟死去的兄弟交代啊!” 他声音嘶哑,拳头狠狠砸在石桌上。 院子里,青禾、洛鸢、红袖、满仓四个女子围坐在一起,个个眼圈泛红,神色惶急。 “林叔,您别这么说,徐大哥也是为了镖局……” 青禾声音哽咽,试图安慰,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是啊,林镖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救徐大哥出来啊!”红袖性子急,站起身来回踱步,眼中噙着泪水,“要不……我们去大牢看看吧?至少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也去!”锦儿抹了把眼泪,也站了起来。 “胡闹!”林镇远抬头,厉声喝止,“你们几个女孩子家,去大牢那种地方做什么?县衙是什么地方?许广宏和乔万硕在新安县势力盘根错节,你们去了不但帮不上忙,万一被他们迁怒,岂不是让小锋在里面更担心?!” “可是……可是……”红袖急得直跺脚。 角落里,一直闷不吭声的满仓,那个半大的少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去找徐大哥!徐大哥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找他!”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满仓!”青禾连忙拉住他,柔声安慰,“别哭,你徐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将满仓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却也忍不住低下头,眉头紧锁,心中一片茫然。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要不……我一个人去看看。我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或许……不会引起他们注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紧咬着下唇的洛鸢,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 “我去。” 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她。 洛鸢抬起头,平日里清冷如水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簇倔强的火焰。 “我去县衙找许广宏。或许……我有办法让他放了徐锋。” “你?”林镇远惊讶地看着她,随即皱起了眉头,“洛鸢姑娘,我知道你担心小锋,但这种时候可不能说大话!许广宏是什么人?连我这个老江湖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姑娘家……” 他以为洛鸢是在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林镖头,我知道您不信。”洛鸢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您说的对,或许……是我异想天开了。大家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她低下头,不再言语,但那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众人见状,也只当她是一时冲动,叹了口气,继续陷入沉思和焦虑之中。 ------------ 第37章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夜色渐深。 四女回到暂住的房间,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青禾看着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望着窗外发呆的洛鸢,忍不住担忧地开口。 “洛鸢妹妹,你刚才……不是认真的吧?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洛鸢缓缓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包袱旁,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件。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 她将信捏在手中,像是握着某种沉重的东西,眼神复杂地看着青禾:“青禾姐姐,我没有说大话。” “这……”青禾看着那封信,心中更加不安。 “我家……虽然败落了,”洛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缥缈的伤感,“但在一些地方,或许……还剩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系。这封信,或许能让许广宏……或者说,能让某些人,给几分薄面。” 青禾心中充满了疑惑,但看着洛鸢那决绝的眼神,她知道,阻止是没用的。 “太危险了!”青禾抓住洛鸢的手,“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洛鸢看着青禾眼中真切的关心,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好。” 两人不再犹豫,简单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镖局,朝着灯火通明的县衙方向快步走去。 县衙门口,守卫森严。 青禾上前,塞了几枚铜钱给门房,低声说明来意,只说是威远镖局的人,有要事求见“知府大人派来的贵人”。 那门房得了好处,又听说是“知府大人”那边的事,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打着灯笼匆匆走了出来,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青禾和洛鸢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忐忑,跟随着小厮,穿过层层院落,朝着县衙后堂走去。 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象着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刁难、质问,甚至危险。 洛鸢更是紧紧捏着那封信,手心沁出了细汗。 小厮将她们引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厅堂外,示意她们稍等,自己先进去禀报。 片刻后,小厮出来,对着她们躬身道:“两位姑娘,大人请你们进去。” 青禾深吸一口气,拉着洛鸢的手,迈步走进了厅堂。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瞬间石化当场! 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审问,没有许广宏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只见温暖明亮的厅堂内,香茗袅袅。 那个让她们牵肠挂肚、以为身陷囹圄的徐锋,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客座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而在他对面,主座之上,赫然坐着那位气度威严的知府蒋正明! 两人……竟然像老友一般,在品茶闲谈?! 厅堂内,温暖的灯火映照着袅袅升起的茶香。 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刚刚踏入的青禾与洛鸢,僵立当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鸢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将那封藏在怀中、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泛黄信件,往更深处按了按。指尖冰凉,心跳却如擂鼓。 “徐……徐大哥?”青禾最先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快步上前,美眸上下打量着徐锋,“你……你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 徐锋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容,轻松写意地摆了摆手:“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已经还了我清白。” 他站起身,顺势将青禾和明显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洛鸢拉到身前,对着蒋正明一拱手,笑容不改,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亲昵:“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呃,都是卑职的拙荆。” 拙荆?! 青禾和洛鸢同时一愣,俏脸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又惊又羞,心脏更是漏跳了一拍。 尤其是洛鸢,猛地抬起头看向徐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蒋正明锐利的目光在青禾和洛鸢脸上扫过,他打量着两女,一个温婉清秀,透着邻家女孩般的亲切;一个清冷如月,虽荆钗布裙,却难掩那份独特的气质。 片刻,蒋正明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颔首:“嗯,徐经历好福气。看这两位姑娘的面相,温婉贤淑,落落大方,都是好的。” “多谢大人夸赞!”徐锋连忙点头哈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们也是担心卑职,才冒昧前来。既然事情已了,卑职就不打扰大人清净了,想先带她们回去。” “嗯。”蒋正明淡淡应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随即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 一名一直候在门外的长随立刻躬身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天色已晚,你送徐经历和他的家眷回威远镖局。”蒋正明吩咐道,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是!”长随恭敬应下,对着徐锋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锋心中再次一凛。 他不敢深思,连忙再次躬身谢过蒋正明,然后拉着依旧有些云里雾里的青禾和洛鸢,快步跟着长随离开了这气氛诡异的后堂。 回去的路上,三人沉默地跟着提着灯笼的长随。 脱离了蒋正明那如鹰隼般的目光,青禾和洛鸢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随即化作了对徐锋的嘘寒问暖。 “徐大哥,你真的没事吧?刚才在里面,知府大人没有盘问你什么吗?” 青禾凑近徐锋,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徐大哥,你……你饿不饿?冷不冷?”洛鸢也轻声问道,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情。 被两个温香软玉簇拥在中间,感受着她们真切的关心,徐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他咧嘴一笑,故意挺了挺胸膛。 “放心吧,这点场面还是镇得住的!知府大人那是明辨是非,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自然不会为难。” 徐锋很是受用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仿佛连夜风都变得不那么寒冷了。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能有几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也算是一种慰藉。 不多时,威远镖局那破旧的门楣出现在眼前。 ------------ 第38章 那些狗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吧 长随将三人送到门口,对着徐锋一拱手。 “徐经历,已送到,小的告退。”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长随离去的背影,徐锋脸上的轻松笑容缓缓敛去,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吱呀——” 院门被推开。 “小锋?!”一直守在院子里的林镇远听到动静,当看到徐锋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青禾和洛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是狂喜! “你……你回来了?!你没事?!” 林镇远一个箭步冲上来,粗糙的大手抓住徐锋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生怕他少了块肉,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院子里其他闻声出来的镖师,如林一等人,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徐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没事吧?衙门那些狗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就知道徐大哥吉人天相!” 他们都知道徐锋这次去县衙,是为了给镖局讨回公道,是为了替兄弟们出头,结果却被卷入官司,险些遭受牢狱之灾,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担忧。 此刻见他平安归来,都由衷地感到高兴。 徐锋看着大家真挚关切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暖,摆摆手,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没事没事,都好着呢!让大家担心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钱袋,直接塞到林镇远手里。 “林叔,这是乔万硕欠我们的镖银,三百两,知府大人做主,给追回来了。不过……我刚才打点门房和路上花了点,还剩……嗯,大概两百七十两左右。” 他没提自己被蒋正明“赏”了三百两,只说是追回来的,免得解释不清。而且,他需要给自己留一些活动的银钱。 “两百七十两?!”林镇远掂量着钱袋的分量,眼睛都瞪圆了,随即老脸一红,用力将钱袋往徐锋怀里推,“这……这怎么行!这是你冒着杀头的风险换回来的!镖局不能要!你自己拿着!” 旁边的镖师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徐大哥,这钱你拿着!” “没有你,我们一文钱都拿不到!” 徐锋哭笑不得,用力将钱袋塞回林镇远手中。 “林叔!你说什么胡话!我徐锋是威远镖局的人,这趟镖是我们大家一起走的,镖银自然是镖局的!再说了,镖局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这点钱,先给大家应应急!” 他顿了顿,语气坚决:“这钱,必须镖局收着!不然,我徐锋以后还怎么在镖局待下去?” 林镇远看着徐锋坚定的眼神,知道再说无益,眼眶微微发红,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钱袋收好,然后从里面摸出几块碎银子,大约三十两左右,硬塞给徐锋。 “那……那你也得留点傍身!这三十两,你必须拿着!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徐锋见推脱不过,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意义,便点头收下了:“好,多谢林叔。” 安抚好众人,徐锋示意青禾和洛鸢跟上,三人一起回到了后院暂住的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昏黄的油灯下,气氛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洛鸢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给徐锋,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 “徐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我们去的时候,你竟然在和知府大人喝茶……” 徐锋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洛鸢,眼神锐利。 “洛鸢,你老实告诉我,你晚上去找许广宏,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法子?” 洛鸢被徐锋问得一愣,随即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白皙的脸颊掠过一丝不自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蚋。 “我家……虽然败落了,但祖上……曾与府城的一些故旧有些渊源。我带了一封信,想着……或许能请他们看在往日情分上,通融一二。” 徐锋心中了然。看来这洛鸢的家世,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瞬间变得无比严肃,语气也沉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洛鸢,听着!你那个所谓的‘法子’,那封信,还有你家的那些‘渊源’,从现在开始,给我烂在肚子里!永远!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青禾!” 他指了指洛鸢的心口,一字一顿,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 “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这个‘把柄’,还没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有人知道了你的底细,知道了你家或许还有能量,你猜……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徐锋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不是搭救,是灭口!懂吗?!” 洛鸢被徐锋这番话和眼中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意骇得脸色煞白,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为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锋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知道这番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但他必须让她明白其中的凶险。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却没有收回警告。 “别问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在这个世道,有时候,无权无势、毫无利用价值,反而能活得更久。” 没等洛鸢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徐锋话锋一转,开始解释起自己和蒋正明喝茶的“缘故”,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至于我为什么能出来嘛……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我跟蒋大人坦白了,我跟他说,我啊,其实是个落难的书生。” “书生?”青禾和洛鸢都瞪大了眼睛。 “对!”徐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说我本是赶考的学子,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山匪,盘缠行李都被抢光了,身契路引也丢了,这才流落到新安县,迫不得已,在镖局找口饭吃。” “一开始蒋大人自然是不信的,毕竟我这模样,也不太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徐锋摸了摸下巴,继续编造,“不过嘛……咱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我当场就给他背了几首大儒的诗,又即兴……呃,点评了几句时政,针砭时弊那么一说……” 他越说越顺溜,仿佛真有其事。 “蒋大人一听,哎,觉得我这小子虽然落魄,但见识不凡,谈吐也不是粗鄙武夫,颇有几分才气,对我大为欣赏!自然就相信了我的话,觉得我是个人才,不该被区区户籍之事埋没,这才放了我,还打算……嗯,考察考察我。” 阅读系统,我的金手指!虽然不能直接变出诗词,但前世那些浩如烟海的知识储备,随便拿出点来忽悠一个古代的知府,只要不太离谱,还是绰绰有余的! 青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真的……就这么简单?” “当然!”徐锋拍着胸脯保证,“所以啊,你们俩记住了!以后要是有人问起,咱们三个,就是在那伙抢我的山匪窝里认识的!我是被抢的书生,你们俩……嗯,也是被掳掠的可怜人,咱们同病相怜,这才结伴逃了出来!记住了吗?这个身份,对我们以后很有用!” 他看着两人,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尤其是明天,蒋大人估摸着会请我们去赴宴,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赴宴?” “明天?” 青禾和洛鸢再次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徐大哥,你怎么知道蒋大人明天会请我们赴宴?”青禾不解地问,“刚才在后堂,他……他明明没有说啊?” 洛鸢也蹙起了眉头,看向徐锋的眼神中,疑虑再次浮现。 ------------ 第39章 为朝廷搜罗遗才 翌日,晨曦微露。 威远镖局破旧的院门被叩响。 林一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青色短衫、头戴小帽的精干小厮,看打扮便知是衙门里的人,而且气度比昨日那些寻常衙役要沉稳得多。 “敢问,徐经历可在?”小厮的目光扫过林一,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客气。 “在,在!您稍等!”林一不敢怠慢,连忙转身朝后院跑去。 片刻后,徐锋跟着林一来到了前院。. 他昨夜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在思考蒋正明此举的深意,以及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此刻他面上虽带倦色,眼神却异常清明。 “可是徐经历?”小厮上下打量了徐锋一番,见他虽穿着粗布衣衫,但身形挺拔,眉宇间自有几分不同于寻常武夫的气度,暗暗点头,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正是在下。”徐锋拱手。 小厮躬身一礼,声音清晰。 “我家知府大人有请,请徐经历携……呃,携夫人今日过府赴宴,还望徐经历务必赏光。” 林一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知府大人请小锋吃饭?还带上……夫人?这……这什么情况? 小厮说完,又补充一句。 “大人在县尉张大人府上设宴,午时恭候。” 直到小厮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院子里还是一片寂静。 “他……他方才说什么?” 青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和洛鸢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中,恰好听到了最后几句。她看向徐锋,美眸圆睁,“知府大人……请我们去赴宴?今天?!” 洛鸢亦是娇躯微震,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惊疑不定。 徐锋……他昨天说的是真的!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准确? 面对众人的目光,徐锋却只是淡淡一笑。 “很奇怪吗?” “蒋大人既然认定了我‘落难书生’的身份,又欣赏我的‘才华’,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昨天解决了许广宏和乔万硕,却并未立刻启程返回府城,反而留了下来,定然不是那么简单,” “这位知府大人,来新安县,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查什么税银案。许广宏只是个引子,或者说,是个顺带处理的麻烦。他真正的目的,十有八九,与‘读书人’有关!” 南荒北战,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科举虽然仍在进行,但战乱之下,不知多少有才之士流落民间,甚至埋没于草莽。 蒋正明此番动作,名为查案,实则恐怕有为朝廷搜罗遗才的意思。 而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有点‘才华’的‘落难书生’,正好撞进了他的视线。 徐锋心中念头飞转,对蒋正明的意图已然猜透了七八分。 “所以,”徐锋看向众人,“他设宴相邀,名为款待,实则,是进一步的试探和考察。去,是肯定要去的。”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但徐锋那份从容自信,却让他们莫名地感到心安。 “那……那谁跟你去?”青禾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红晕,小声问道,“他请的是……‘夫人’。” 夕阳降临,徐锋的房间里,四女站成一排。 晚间的宴请,谁去?这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我去!”扎着双丫髻,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满仓第一个举起了手,脸上满是跃跃欲试,“锋哥,带我去!我能吃,不给你丢人!” 徐锋看着她那副急于表现的样子,不由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个小屁孩,跟着凑什么热闹?好好待在镖局,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满仓顿时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 徐锋的目光扫过洛鸢,她神色平静,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又看向另一个始终低着头、显得有些怯懦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青禾身上。 “青禾,你跟我去。”徐锋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我?”青禾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为什么……是我?” 徐锋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就你。” 洛鸢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垂下了眼睑,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徐锋不给她们过多猜测的时间,站起身。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们早点休息,我跟青禾准备一下。” 四女见徐锋主意已定,虽然心中各有疑惑,却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县尉张青的府邸,虽然比不上真正的豪门大户,但在新安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宅院了。此刻府内灯火通明,一派宴饮的热闹景象。 徐锋换上了一身林镇远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相对体面一些的青色长衫,虽然依旧普通,但配上他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气质,倒也显得不俗。 青禾则被洛鸢拉着,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 她本就容貌清秀,此刻换上一件干净的浅蓝色布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更显得温婉可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和紧张。 两人并肩走进张府的宴客厅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主位上,蒋正明一身便服,笑容温和,正与陪坐在旁的张青低声交谈。 见到徐锋和青禾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呵呵,徐经历来了,快请入座。”蒋正明抬手示意,态度亲和。 张青也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 “徐老弟,弟妹,快坐快坐!” 宴席上,除了蒋正明、张青、徐锋和青禾,并无其他闲杂人等。菜肴精致,酒水醇香,气氛看似融洽。 蒋正明频频举杯,与徐锋谈论些风土人情、地方趣闻,偶尔也问及青禾几句家常,言语间滴水不漏,绝口不提任何正事。 青禾本就紧张,被蒋正明那目光一扫,更是手足无措,只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问一句才答一句,声音细若蚊蚋。 徐锋则应对自如,谈笑风生,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至于太过疏离。 ------------ 第40章 望大人能指点迷津 眼看宴席将近尾声,正题却迟迟未至。 徐锋心中了然,知道该自己主动“递梯子”了。他放下酒杯,对着蒋正明和张青一拱手,脸上带着几分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知府大人,张大人,今日蒙两位大人盛情款待,徐锋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事,徐锋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还望大人能指点迷津。” 蒋正明眉梢微挑,放下酒杯:“哦?徐经历但说无妨。” 徐锋叹了口气,面露难色。 “大人明鉴,在下……如今仍是身无凭引之人。虽蒙大人开恩,暂得自由,但终究是黑户,在这世道,寸步难行。” “不知……不知是否有何途径,能让在下……和拙荆,补办一个户籍,也好安身立命?” 闻言,蒋正明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沉吟之色、 “户籍之事,确实要紧。按大乾律例,无籍流民,若无正当来由,是要受罚的。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徐锋,目光灼灼。 “本官观徐经历谈吐不凡,见识亦非寻常,若只做一个寻常百姓,未免可惜了。正好,本官最近得朝廷旨意,欲在府城举办一场‘揽才文会’,一来是为彰显文风,二来嘛……也是想为朝廷发掘一些散落于民间的遗珠。” “府城下辖各县,皆需选派才学出众之士前往参加。若是能在文会中崭露头角,得到上官赏识,莫说区区一个户籍,便是前程,也未可知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张青,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接口,声音洪亮。 “大人说的是!下官觉得,徐经历文采风流,见识过人,正是我新安县参加此次文会的最佳人选!” “至于户籍之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快为徐经历和……和弟妹妥善办理,绝不耽误徐经历赴府城参加文会!” 徐锋面上却立刻露出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起身,对着蒋正明和张青深深一揖: “多谢大人提携!多谢张大人成全!徐锋……徐锋定不负大人厚望,必将竭尽全力,为新安县争光!” 蒋正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语气温和却带着威严。 “嗯,你能有此心,甚好。此次文会,不仅是府城之事,表现优异者,本官也会酌情向朝中举荐。徐经历,好自为之。” “是!是!草民明白!”徐锋连声应下。 事情谈妥,宴席的气氛才真正轻松下来。 徐锋又顺势向张青讨要了几册经史子集的书籍,说是为文会做准备,张青自然满口答应,立刻吩咐下人去书房取来。 拿着几册不算太新、但字迹清晰的书籍,徐锋带着依旧有些云里雾里的青禾,再次向蒋、张二人告辞,离开了张府。 回到威远镖局,已是深夜。 徐锋房间的灯依然亮着,洛鸢、满仓和那个瘦弱女孩都没有睡,显然都在等消息。 见徐锋和青禾平安归来,几人都松了口气。 “徐大哥,怎么样?”满仓迫不及待地问。 徐锋将手中的几册书放到桌上,环视了四女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事情……成了。”他缓缓开口,“蒋大人要我去府城参加一个文会。” “去府城?”洛鸢黛眉微蹙,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府城……对她而言,或许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危险。 青禾和满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对她们来说,去哪里似乎都一样,只要能跟着徐锋,有个安身之所就好。 那个一直沉默的瘦弱女孩,则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中流露出几分怯意和迷茫。 徐锋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他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而且,张县尉已经答应,会帮我们把户籍都办下来。”他看着四女,“你们四个人的,都会有。” 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青禾和满仓的眼中满是惊喜。 户籍!对她们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那不仅仅是一张纸,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是重新做人的凭证! 洛鸢也是一怔,随即眸光微闪,看向徐锋的眼神更加复杂。 就连那个最胆怯的女孩,也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微微颤抖。 徐锋看着她们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户籍办好后,”徐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你们是选择留在这新安县的威远镖局,还是拿着户籍文书,另寻他处,都随你们自己决定。” 徐锋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女脸上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青禾脑中一片空白,刚刚燃起的对未来的憧憬,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惶惑所取代。 满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嘴微张,眼圈瞬间就红了。 那个瘦弱女孩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眼中刚刚亮起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恐惧和迷茫填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鸢最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徐锋,里面翻涌着惊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被遗弃的冰冷。 “难道你费尽心思弄来户籍,就是为了……赶我们走?” 徐锋没有看她们,自顾自地开始收拾桌上那几本书册,动作不紧不慢。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从人市出来那天,我就说过,你们跟着我,只是暂时的。现在有了户籍,你们可以选择更稳妥的人生。” 徐锋停顿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们四人分了。”他终于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四女惊愕的脸庞,“不多,但足够你们在新安县或者去别的小地方,寻个安稳的营生,或者……找个好人家。” 一百两……算是对前身造下的孽,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 第41章 你不要我们了吗? “我……”青禾张了张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洛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震动和那股莫名的失落,她看着徐锋,试图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了漠然和决绝。 满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徐大哥!你不要我们了吗?我们……我们能去哪儿啊?” 徐锋皱了皱眉,避开了她们的目光,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 “路,就在脚下。明日一早,我就要随蒋大人启程前往府城。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身后那压抑的哭泣和无声的绝望,径直躺下,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他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翌日,天色微明。 徐锋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先是找到了林镇远。 这位威远镖局的总镖头,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远行的年轻人,眼神复杂。 “林总镖头,多谢这些时日的照拂。”徐锋拱手一礼,态度诚恳。 林镇远叹了口气,拍了拍徐锋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 “徐……小锋啊,你这就要走了?府城路远,不比县城,凡事多加小心。” “我会的。”徐锋点头,“镖局这边,若有什么麻烦,可去寻张大人……如今该称张县令了。” 林镇远眼神一亮,随即又有些感慨:“知道了,你有心了。” 告别了林镇远,徐锋又找到了正在院中练拳的林一。 “徐哥!你这……真的要走了?”林一停下动作,脸上满是惊讶和不舍,“我还以为你会在镖局多待些时日呢!” 徐锋笑了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好好干,将来镖局还得靠你们。” “徐哥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林一用力点头,眼神却有些发红。 简单告别后,徐锋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个他穿越而来后,暂时落脚的破旧镖局,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许广宏倒台,张青顺理成章地接任了县令之位,虽然只是暂代,但也足以让他扬眉吐气。 见到徐锋到来,张青几乎是亲自从内堂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徐先生!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张青的态度比昨日更加恭敬。 张青将徐锋请入客厅,蒋正明已等候在此。 这位知府大人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见到徐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经历果然守时。”蒋正明放下茶杯,示意徐锋坐下,“看来你已准备妥当了?” “劳大人挂心,一切准备就绪。”徐锋拱手。 蒋正明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欣赏。 “嗯,识时务者为俊杰。徐经历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几张崭新的纸张,放在桌上。 “这是五份户籍文书,本官已命人加急办妥。”蒋正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一份是你的,另外四份……” 徐锋不等他说完,便主动开口。 “大人,这四份户籍,还要劳烦张大人代为转交。在下即将随大人前往府城,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 张青闻言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道:“先生放心!下官一定亲自将户籍文书送到她们手中,妥善安排!” 蒋正明对徐锋这干净利落的处理方式,更是满意了几分,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车马辚辚,一路向北。 数日之后,一座远比新安县城雄伟、繁华的城池,出现在了徐锋的视野之中。 府城,终于到了。 城墙高耸,街道宽阔,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一派与新安县截然不同的景象,处处透着大城的威严与生气。 蒋正明并未将徐锋带回知府衙门,而是将他安置在了城中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 “你且在此安顿,熟悉一二。” 蒋正明站在客栈房间门口,神色略带肃然。 “文会尚需时日筹备,本官公务繁忙,不能时时看顾。这几日,你可自行在城中走动,但切记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 “卑职明白,多谢大人安排。”徐锋躬身应下。 蒋正明点了点头,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客栈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 徐锋关上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徐锋除了每日必要的修炼和熟悉环境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一家离客栈不远的旧书铺里。 这家书铺不大,门面也有些陈旧,但藏书颇丰,多是些经史子集和前人笔记。 掌柜的是位年过花甲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和善,似乎是个真正的爱书之人。 徐锋囊中羞涩,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站在书架前翻阅,并不购买。 那老掌柜见了,也从不驱赶,有时还会搬个小凳让他坐下看,甚至偶尔会与他闲谈几句书中内容,颇有几分惜才之意。 【阅读《论语注疏》一千字,获得气血+1。】 【阅读《史记菁华录》一千字,获得气血+1。】 …… 感受着体内缓慢但确实增长的气血,徐锋心中稍安。 这一日,徐锋照常来到书铺。 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嚣张的叫骂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书铺内一片狼藉,几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正围着老掌柜,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老东西!就这么点碎银子,打发叫花子呢?”那横肉汉子将一个空瘪的钱袋狠狠摔在地上,唾沫横飞,“这个月的保护费,说了五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老掌柜吓得浑身哆嗦,脸上毫无血色,连连作揖。 “几位爷,几位爷行行好!小老儿这铺子……生意实在清淡,这已经是……是凑出来的全部家当了啊!” “放屁!”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书架,哗啦啦,书册散落一地,“我看你这老家伙就是不老实!告诉你,今天拿不出五两银子,就别想开门!还有,下个月,涨到十两!” ------------ 第42章 刘三爷步步逼近 “十两?!”老掌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爷,这……这不是要了小老儿的命吗?” “要你的命又怎地?”横肉汉子狞笑一声,上前一把揪住老掌柜的衣襟,“老子耐心有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想办法去凑!凑不齐,哼哼,就把你这破铺子给你砸了!” “住手!” 一声冷喝传来。 几个恶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青衫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面色冷峻。 正是徐锋。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收保护费,欺凌一个手无寸铁的老者,简直无法无天! “哟呵?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横肉汉子上下打量了徐锋一眼,见他衣着普通,不由得嗤笑一声,“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徐锋没有废话,目光一寒,身形一动,瞬间冲到那横肉汉子面前! 那汉子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其余几个恶汉见状大惊,怪叫着挥拳冲了上来。 徐锋如今气血充盈,身手远非昔日可比。 他侧身、闪避、出拳、踢腿,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砰!” “咔嚓!” “哎哟!” 几声闷响和惨叫过后,不过眨眼功夫,那几个恶汉便全都躺在地上,捂着伤处哀嚎不已,失去了战斗力。 徐锋拍了拍手,走到那个最先被打晕的横肉汉子身边,踢了踢他。 那汉子悠悠转醒,看到徐锋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你……你等着!”他色厉内荏地尖叫,“小子,你有种别走!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敢动我们,你死定了!我们大哥……我们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撂下狠话,这汉子也顾不上地上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书铺,显然是去找救兵了。 剩下的几个恶汉也互相搀扶着,狼狈地逃离。 书铺里,只剩下徐锋和惊魂未定的老掌柜。 “哎呀!小哥!你……你闯大祸了啊!”老掌柜回过神来,不是感激,反而是满脸焦急和恐惧,跺着脚催促,“快走!快离开这儿!他们……他们是肃王府的恶仆啊!” 徐锋一愣,眉头紧锁:“肃王府?” “是啊!”老掌柜声音发颤,脸上满是绝望的苦涩,“那是肃王爷府上的人!皇亲国戚!别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是……就是知府大人,恐怕也……” 老掌柜见他不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变了调。 “小哥!你听老朽一句劝,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 话音未落,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嚣张的呼喝,由远及近,轰然传来! “就是他!三爷!就是那个小子打伤了我们!”之前逃走的那个横肉汉子,此刻正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凶悍的中年男人身后,指着徐锋叫嚷。 那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劲装,腰间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环首刀,三角眼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住了徐锋。 当看清徐锋面容的刹那,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滔天的怒火与怨毒所取代! “是你?!”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徐锋也是一愣,脑中记忆碎片快速翻涌,一个名字浮现出来——刘三爷! 徐锋心中微沉。 这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了。 当初前身收了肃王府的定金,而他正好那时候穿越过来,杀了虎哥,毁了这桩生意。 虽然不知道刘三爷最后被如何惩治,但想必下场不会太好。 “哼,”刘三爷一步步逼近,脸上肌肉抽搐,狞笑道,“徐锋啊徐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上次你毁约,害得老子被王爷重罚,这笔账,今天老子要跟你连本带利一起算!”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打手,个个面色不善,将书铺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寒光映照下,杀气腾腾。 “小哥!快跑啊!”老掌柜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们……他们手里拿的是真刀!会死人的!” 先前那几个恶仆顶多是棍棒拳脚,吓唬成分居多,可眼前这些人,却是实打实的亡命徒! 徐锋只是冷冷地看着刘三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原来是你这条丧家之犬。怎么,不在长安待着,跑到这府城来摇尾乞怜了?” “你找死!”刘三爷勃然大怒,手按在了刀柄上,骨节捏得发白。若非顾忌当街杀人影响太大,他恨不得立刻将徐锋碎尸万段! “小子,别逞口舌之利!乖乖束手就擒,跟老子回王府领罪,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刀剑无眼!” 徐锋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 “要打就打,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好!好!好!”刘三爷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毕露,“这是你自找的!原本还想留你一条狗命,带回王爷面前邀功,既然你急着投胎,老子就成全你!”他一挥手,厉声低吼,“给我上!杀了他!就地格杀,一切后果,老子担着!” 那十几个打手闻言,嚎叫着朝徐锋扑了过去,刀光交错,直取徐锋周身要害! 一时间,书铺门前杀声震天! 老掌柜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回了书铺最里面,用书架死死抵住房门,只敢透过缝隙瑟瑟发抖地偷看。 街上的行人更是早已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尖叫着四散奔逃,唯恐被卷入这场杀戮,沾上麻烦。 然而,战局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徐锋身形在刀光剑影中穿梭闪避,每一次出手都快、准、狠! 他如今气血远胜往昔,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已非吴下阿蒙。 那些打手虽然凶悍,但在他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 “砰!” 一名打手被他一拳轰中胸口,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咔嚓!” “噗嗤!” ------------ 第43章 都给我滚开 刘三爷看得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这才多久不见,徐锋的身手竟然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惊怒之下,他亲自拔刀,怒吼着冲入战团。 “废物!都给我滚开!老子亲自来!” 环首刀带着破风声,直劈徐锋面门! 徐锋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侧身避过刀锋,手中夺来的长刀顺势上撩! “当!”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刘三爷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心中更是骇然。 不等他稳住身形,徐锋的攻击已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刘三爷疲于招架,步步后退,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撤!快撤!”刘三爷萌生退意,虚晃一刀,便想转身逃跑。 但徐锋岂会给他机会? “想走?晚了!” 徐锋一声冷喝,脚下发力,速度骤然提升,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芒,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掠过了刘三爷的脖颈! 嗤—— 一道血线飙射而出。 刘三爷脸上的惊恐和不甘凝固了,他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残余的几个打手见主子被杀,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战,怪叫一声,扔下兵器,没命地逃窜而去。 转眼间,原本喧嚣混乱的书铺门口,只剩下满地狼藉、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孑然而立,手持滴血长刀的徐锋。 他面无表情地将刀扔在地上,走到旁边一个无人使用的水盆边,仔仔细行地洗了洗手上的血迹。 躲在书铺里的老掌柜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死死捂住嘴巴,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徐锋擦干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地上刘三爷的尸体,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这条已经变得死寂的街道,朝着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一夜无事。 府城的官府似乎对昨日发生在旧书铺街的血案选择了“暂时性失明”,并未有任何差役前来客栈滋扰。 徐锋猜测,这或许是蒋正明的能量。 天刚蒙蒙亮,蒋正明便带着几名随从,兴冲冲地来到了悦来客栈。 “徐经历,准备得如何了?” 蒋正明一进门,便满面春风,丝毫不见对昨日血案的担忧,反而眼中带着更深的欣赏和一丝……探究。 “一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徐锋拱手,神色平静。 蒋正明满意地点头。 “好!今日便是‘揽才文会’开幕之日!府城各路才子汇聚一堂,正是你我扬名立万之时!” 他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热切,“本官已经为你打点好一切,你只需在文会上力压群雄,夺得魁首,届时,本官保你前程似锦!” 徐锋心中了然。 这文会就是一场交易。 蒋正明需要我这个‘人才’来为他增添政绩,而他,需要这个魁首之名,作为进身之阶,也需要借此进一步提升实力。 徐锋微微颔首。 “在下定当尽力而为,不负大人厚望。” 至于蒋正明的真正目的,他暂时不想深究,赢得魁首,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文会设在府城最大的书院——白鹿书院内。 此刻,书院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来自府城及周边各县的文人雅士齐聚一堂,个个锦衣华服,羽扇纶巾。 徐锋跟在蒋正明身后,一身普通的青衫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其中不乏轻视和好奇。 “听说了吗?这次文会,好像来了一位了不得的神童!” “是啊是啊,据说是淮南那边来的,年方十五,便已诗才惊绝,连几位大儒都赞不绝口!” “哎,看来我等这次又是陪衬了……” “可不是嘛,既生瑜何生亮啊!” 文人们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入徐锋耳中。 很快,吉时已到。 作为此次文会的主持者和发起人,知府蒋正明在一片恭维声中,缓步走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才俊,今日齐聚白鹿书院,实乃本府盛事!朝廷求贤若渴,正值用人之际,本官特设此‘揽才文会’,便是要为国选材,为朝廷举荐栋梁!今日,便请诸位尽展所学,一较高下!” 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后,蒋正明宣布了第一轮比试的规则和题目。 “文会第一场,诗词!以‘春’为题,限时一炷香!诸位,请!” 话音落下,场下顿时安静下来,文人们纷纷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大多数人还在冥思苦想之际,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 “大人,在下已有腹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那个穿着青衫、站在蒋正明身后的年轻人。 一片哗然!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人群后方,另一个清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 “启禀大人,学生也已想好。” 众人再次转头,看到一个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的锦衣少年,正微微躬身,神态从容。 “是他!那个神童!” 有人低呼。 蒋正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向徐锋。 “哦?这位先生如此迅速?那便请先诵读大作,让诸位一闻。” 徐锋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朗声开口: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简简单单的二十个字,平白如话,却带着一股天然的韵味和意境,瞬间让喧闹的广场安静了下来。 众人细细品味,只觉此诗浑然天成,意境清新。 蒋正明眼中精光大盛,抚掌赞叹。 “好!好一个‘春眠不觉晓’!清新自然,意境悠远!先生果然大才!” 随即,他转向那位锦衣少年,含笑询问:“这位小友,该你了。” 那面容清秀的少年愣了一下,脸上自信的笑容微微一滞,他看着徐锋,又低头默念了一遍那首《春晓》,眼中闪过惊艳、钦佩,最终化为一丝苦笑。 他对着蒋正明深深一揖,又转向徐锋,拱手道:“大人,学生……认输。” ------------ 第44章 学生……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那少年坦然道:“珠玉在前,学生之作,不过瓦砾尔。徐先生此诗,浑然天成,意境高远,学生……甘拜下风!” 霎时间,白鹿书院广场上议论声四起,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徐锋和那锦衣少年身上。 “这……这就认输了?那可是淮南来的神童啊!” “那青衫人是谁?蒋大人带来的?从未听说过府城有这号人物!” “嘶……‘春眠不觉晓’,确实是好诗,看似简单,却意境天成,难怪神童会认输!” “这下可有意思了,神童遇到对手了!” 徐锋迎着无数探究、惊疑、乃至夹杂着几分嫉妒的目光,神色淡然。 高台上,蒋正明捋须微笑,眼中异彩连连。他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朗声宣布。 “诸位才思敏捷,令人欣慰!春意已过,夏日初长,便请以‘夏’为题,再展华章!时限,仍为一炷香!” 香刚刚点燃,青烟袅袅,场下众人再次凝神苦思。 这夏日诗词,虽不如春日那般信手拈来,却也佳作频出。 然而,又是那个青衫身影,几乎在蒋正明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再次上前一步。 “大人,学生已有。” 这一次,场中已无人再敢轻易质疑,只是更加好奇与震惊。 又是他?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难道都不需要构思的吗?! 紧随其后,那被称作神童的锦衣少年也微微吸了口气,再度躬身。 “学生……亦有。” 他的声音,比之前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凝重。 显然,徐锋带来的压力非同小可。 蒋正明目光转向徐锋,带着鼓励:“徐先生,请!” 徐锋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此诗一出,清新灵动之气扑面而来! 蒋正明抚掌大赞。 “妙!妙极!‘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动静结合,宛如画卷!当真是佳作!” 他含笑看向锦衣少年。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那原本精心准备的诗句在“小荷才露尖尖角”面前,瞬间显得匠气十足,黯然失色。他再次对着徐锋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艰涩。 “先生……诗才惊绝,学生……再输一筹。” 场下彻底安静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第二次……就只剩下难以置信和仰望了。 蒋正明眼中笑意更浓,似乎对这结果早有预料,继续高声出题、 “夏去秋来,层林尽染,肃杀之气渐起,便以‘秋’为题!” “大人,学生已有。”徐锋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每一次的快速应答,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其他还在苦思冥想的文士心头。 锦衣少年这次甚至没有尝试,只是静静地看着徐锋,眼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挫败。他自负才高,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 徐锋略一沉吟,似是在脑海中搜寻,随即朗声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此诗甫一出口,一股苍凉、阔大、沉郁顿挫的意境瞬间笼罩全场! 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心神激荡,面露震撼之色! “……学生,心服口服。” 锦衣少年这次连“认输”二字都未说,只是对着徐锋深深一躬,神情复杂,既有钦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与眼前这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接下来,无论蒋正明是以“冬雪”、“山河”、“离愁”还是“边塞”为题,徐锋皆能应声而作,每一首都信手拈来,而且无一不是上乘之作,引得满场惊叹连连。 那些原本还存着争胜之心的文士,此刻早已没了比试的心思,完全变成了看客。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那个青衫男子身上,从最初的轻视、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敬畏和探究。 这人到底是谁?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锦绣文章?莫非是哪位隐世大儒的弟子不成? 数轮过后,香已燃尽大半。 锦衣少年始终未能再出一言,只是默默地听着,品味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不甘,到后来的苦涩,最终化为一片释然和纯粹的欣赏。 蒋正明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徐锋身上,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朗声宣布。 “本次‘揽才文会’,诗词魁首,乃——徐锋!” “哗——”掌声雷动! 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掌声。 虽然很多人连徐锋的底细都不知道,但其实力,却是有目共睹,无可辩驳。 蒋正明哈哈大笑,快步走下高台,重重拍了拍徐锋的肩膀,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好!好啊!徐经历,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今日一鸣惊人,力压群雄,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那锦衣少年走了过来,脸上已恢复了从容淡定,对着徐锋拱手一礼,眼中带着真诚的钦佩和好奇。 “在下晋泉,见过先生。今日得闻先生大作,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徐锋微微颔首,回礼,语气平淡。 “徐锋,一介无名书生罢了,四处游学,不敢言师承。” 晋泉眸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原来是徐兄。徐兄之才,绝非‘无名’二字可以涵盖。今日盛会,令晋泉大开眼界。家中小有俗务,需先行一步,改日若有机会,定当再向徐兄请教。” 他再次一拱手,动作潇洒,转身带着随从,翩然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蒋正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也对徐锋笑道:“徐先生,本官府中亦有些紧急公务亟待处理,今日便不能与你畅饮庆贺了。改日定在府衙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好好庆功!” 他又勉励了几句,暗示前程远大之类的话,便也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看着晋泉和蒋正明先后离去的背影,徐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压下心头思绪,不再多留,转身也离开了白鹿书院,向悦来客栈走去。 然而,刚踏入客栈大门,徐锋脚步便是一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 第45章 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却见往日里还算热闹的大堂,此刻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平日里热情招呼的掌柜和店小二,此刻都像鹌鹑一样缩在柜台后面,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怜悯? 大堂中央,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太师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宝蓝色锦缎华服的年轻男子。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悠闲地把玩着一个莹润的白玉扳指,姿态雍容,气度不凡。 然而,正是他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却让整个客栈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数名同样穿着劲装,气息彪悍的随从,垂手立于他身后两侧,目光锐利如刀,不时扫过门口。 徐锋心中一凛,瞳孔微缩。 他不动声色,目光平静地从那华服男子身上一扫而过,便欲直接错身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徐锋的脚即将踏上楼梯的第一级台阶的瞬间,那华服男子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扳指,白玉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男子并未起身,甚至没有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徐锋的背影,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几分,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和压力。 “这位……想必就是昨日在旧书铺街,拳脚凶猛,大展神威的徐锋,徐壮士吧?” 徐锋脚步顿住,脊背微僵,缓缓转过身,迎向那双看似含笑,实则冰冷的眼眸。 华服男子见他停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眼神缓缓扫过徐锋全身。 “听闻,徐壮士昨日,杀了我的人?” 他微微前倾身体,笑容不改。 “打了人,伤了人,还……杀了我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是不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是先礼后兵,让你道个歉呢?还是……直接让你用命来偿?” 之前那份雍容和玩味荡然无存,华服男子嘴角噙着的笑意彻底敛去,只剩下一片森然冷峻。 电光火石间,徐锋压下心头的惊疑与翻腾的气血,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对着那华服男子,极为规矩地躬身长揖,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徐锋,不知肃王殿下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肃王赵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封地就在这淮南一带,是真正的地头蛇,权势滔天。 “呵。”赵楷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白玉扳指上,“徐壮士?倒是伶牙俐齿。” 阴阳怪气的腔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疏离。 徐锋身形微顿,心中暗凛。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不卑不亢。 “王爷明鉴。昨日之事,确是徐锋出手。但事出有因,刘三爷等人在书铺之中,欺凌弱小,勒索不成便欲行凶,徐锋虽是过客,亦不忍见其逞凶,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并非有意冒犯王府虎威。” “哦?欺凌弱小?”赵楷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徐锋身上,语气森寒,“就算他们有错,自有府衙法度处置!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在本王的地盘上,替本王管教下人?嗯?” 徐锋心中了然,知道再辩解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形势比人强,眼下只能先低头。 “王爷教训的是。”徐锋再次垂首,语气更显恭谨,“徐锋鲁莽,虑事不周。人死不能复生,徐锋愿倾尽所有,拿出银两,厚恤刘三爷家属,以弥补在下的过失,还望王爷息怒,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谁知,这话不仅没能平息赵楷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 “砰!”赵楷站起身,眼中寒芒爆射,怒极反笑:“补偿?呵!好一个补偿!你以为本王的人命,是区区银两就能打发的?!你是在羞辱本王,还是在羞辱死去的刘三?” 他上前一步,逼近徐锋,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好大的胆子!打了本王的人,杀了本王的人,还想用几两银子就想抹平?!” “来人!”赵楷厉声喝道,杀气腾腾,“给本王拿下!押回王府!本王倒要亲自审审,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身后那几名气息彪悍的随从应声而出,目光凶狠地锁定徐锋,体内气劲勃发,显然都是练家子,而且修为不低!眼看就要动手! 客栈大堂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且慢!”徐锋眉头紧锁,沉声开口,并未退缩,“王爷!按照大乾律例,藩王虽尊,亦不可擅动私刑!徐锋一非乱党,二非逆贼,不过一介平民,即便有所过犯,也当由府衙按律审理。王爷若在此强行拿人,动用私刑,恐于法不合!” “私刑?”赵楷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声比寒冰更冷,充满了讥讽,“本王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昨日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杀害本王府伴当刘三,人证物证俱在!本王今日拿你,乃是缉拿凶犯,扭送官府!何来私刑一说?” “倒是你,拒捕顽抗,莫非是心中有鬼,想要畏罪潜逃不成?!” 徐锋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周身肌肉悄然绷紧,气血之力暗暗运转。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暴露实力,也要杀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王爷息怒。”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突兀地从客栈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缓步走入。 来人一身锦衣,面如冠玉,正是先前在白鹿书院与徐锋比试诗才,最终认输的“神童”——晋泉! 他无视了大堂内凝重的气氛和那些虎视眈眈的王府护卫,径直走到肃王赵楷面前,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晋泉见过王爷。” 赵楷见到晋泉,脸上的戾气竟奇迹般地收敛了几分,虽然依旧冷峻,但眼神中的杀意却淡了不少,眉头微挑。 “哦?晋泉?你怎么来了?” 晋泉直起身,目光转向徐锋,对着赵楷微微一笑,语气诚恳。 “王爷,晋泉方才在白鹿书院‘揽才文会’上,有幸得见这位徐兄之才。其诗才惊艳,学识渊博,实乃我大乾难得一见的俊杰。若因一时冲突而折损,未免太过可惜。还请王爷看在晋泉薄面,暂息雷霆之怒,容后再议此事,如何?” ------------ 第46章 把他当枪使 见此番情形,徐锋心中猛然一震,无数念头瞬间串联起来! 刘三爷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在文会上横空出世,力压身为“神童”的晋泉,阴差阳错地破坏了肃王和瑾庆原先的某种计划或者布局! 蒋正明! 好你个蒋正明! 举荐自己参加文会,根本就是把他当枪使,推出来搅乱肃王和晋泉的算盘!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徐锋头顶,但他强行将这股怒意死死按捺在心底,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赵楷听了晋泉的话,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徐锋身上,上下打量,带着审视和一丝探究。片刻之后,他冷哼一声,语气依旧不善,但终究是松了口。 “哼,也罢。既然晋泉你亲自开口求情,本王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准备动手的护卫退下,但看向徐锋的眼神依旧带着警告。 “今日之事,暂且记下!你好自为之!” “晋泉多谢王爷。”晋泉再次躬身道谢,随后转向徐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徐兄才华横溢,气度不凡,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愿为国效力?” 徐锋压下心中的波澜,迎上晋泉看似真诚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警惕。 “惭愧。”徐锋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地回应,“在下不过一介草莽,侥幸识得几个字。若有机会,自当苦读圣贤书,参加科举,只盼能侥幸上榜,为大乾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 “哦?徐兄也有此志?”晋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盛,“那可真是巧了!在下此番来府城,亦是为备考而来。看来我与徐兄是同道中人。日后少不得要向徐兄多多请教,一同探讨学问,共同精进。”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端起茶杯慢饮的肃王赵楷,闻言眼皮微微抬了抬,瞥了徐锋一眼,没有说话。 徐锋眼眸微动,心中念头急转。 无论是肃王还是晋泉,都不是简单角色。他点头应下。 “晋公子客气了,互相学习便是。” 就在这时,肃王赵楷放下了茶杯,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行了,本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晋泉也立刻起身,再次朝徐锋拱手作别。 “徐兄,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叙。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紧随在肃王赵楷身后,两人带着那几名护卫,在客栈掌柜和小二战战兢兢的目光中,离开了悦来客栈。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徐锋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恭谨之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和凝重。 肃王,晋泉,蒋正明……这府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自己房间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麻烦虽然暂时解了,但更大的漩涡,恐怕才刚刚开始。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想到这里,徐锋不再停留,转身快步向楼梯走去。 徐锋后背抵住房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在肃王赵楷面前强行压下的气血,此刻依旧有些翻腾不休。 肃王赵楷……晋泉……蒋正明…… 一个个名字在徐锋脑海中盘旋。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之外。 夜风微凉,肃王赵楷走在前面,步履沉稳,但周身散发的寒气,却让跟在身后的晋泉都感到一丝压力。 几名护卫远远地缀在后面,不敢靠近。 “晋泉。”赵楷的声音响起,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今日,为何要替那般嚣张之人说话?” 晋泉落后半步,微微躬身,语气恭谨却不失条理。 “禀王爷。晋泉并非偏袒于他,实是觉得此人或许……尚有可用之处。” 赵楷脚步微顿,侧头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晋泉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禀告。 “王爷,那刘三爷及其随从,虽是王府之人,但其平日行径……想必王爷亦有所耳闻,绝非善类,且都有些拳脚功夫。此人能在书铺那种狭窄之地,独自应对数人围攻,不仅将他们尽数击倒,甚至斩杀刘三,自身却毫发无伤……可见其武力,绝非寻常趟子手可比。” “更何况,”晋泉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今日‘揽才文会’,此人以‘春’‘夏’‘秋’三题连作三首佳篇,力压群雄,夺得魁首。其诗才斐然,应变敏捷,绝非胸无点墨的莽夫。”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如此能文能武之人,虽看似桀骜不驯,但若能收服,纳入王爷麾下,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王爷的一大助力,岂非如虎添翼?” 赵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晋泉的话。他想起徐锋在文会上的表现,以及方才面对自己威压时虽恭谨却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有那份敢于援引律例辩驳的胆气…… 确实……不是个一般角色。 赵楷心中暗忖。 他脸上的寒意缓缓收敛了些许,算是认可了晋泉的判断。 “哼。”赵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重新迈开脚步,“既然你觉得他有用,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本王要看到结果。” “晋泉明白。”晋泉立刻应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蒋府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今日“揽才文会”圆满落幕,蒋正明作为举荐人之一,与府城几位名士共同设宴庆贺,既是庆祝文会成功,也是为那些崭露头角的才俊们提供一个结交人脉的平台。 徐锋站在蒋府气派的大门前,看着眼前这番热闹景象,眼神平静无波。 他收到了蒋正明的请柬,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前来。 躲是躲不过的。 既然蒋正明把他推到了台前,那他就得接着。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位蒋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名伶俐的小厮快步迎上前来,恭敬地引着徐锋穿过回廊庭院,走向灯火最盛、人声最鼎沸的主厅。 “徐兄!你可算来了!” 徐锋刚踏入厅门,蒋正明爽朗的笑声便响了起来。他满面春风地迎上前,亲热地抓住徐锋的手臂,转身面向满堂宾客,高声宣布: “诸位!诸位静一静!让我为诸位隆重介绍!这位,便是在今日‘揽才文会’上,以三首绝妙诗篇,力压群雄,夺得魁首的——徐锋,徐俊才!” ------------ 第47章 人牙子也配参加文会? 霎时间,厅内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徐锋身上,惊叹、好奇、审视,不一而足。 短暂的寂静后,掌声雷动! “原来这位就是徐才子!果然是气度不凡!” “三首诗皆是佳作,听闻连晋泉公子都自愧不如!” “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徐锋脸上挂着谦和笑容,对着众人拱手。 “诸位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侥幸得中,实不敢当诸位如此盛誉。” 蒋正明看着徐锋的表现,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角落里响起: “呵,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滁州鼎鼎有名的‘徐哥’,那个在人市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牙子’,也能摇身一变,成了这府城文会的魁首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掌声、赞誉、笑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再次聚焦到徐锋身上。 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惊愕、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鄙夷! 人牙子?! 这个词,在这个自诩风雅、讲究身份的场合,简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蒋正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宴会上,出现如此不堪的指控!他连忙打圆场。 “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讲!徐兄乃是新安县张青先生举荐的青年才俊,文采斐然,怎么可能是……这其中定有误会!天大的误会!” “误会?”那声音的主人,排开挡在身前的人,施施然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锦衣华服,面容尚算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轻浮。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徐锋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蒋大人,误会可不敢当。”他朝着蒋正明略一拱手,姿态却不见多少恭敬,“在下滁州林氏,林沛。家父林啸天。想必在座诸位,多少也听过我林家的名号。” 滁州林氏!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滁州林家,那是淮南一带有名的大族,家资巨富,势力盘根错节! 而林沛,正是林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未来的林氏族长! 林沛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抬了抬下巴,目光重新锁定徐锋,语气更加玩味。 “我堂堂林氏未来族长,难不成还会闲得无聊,污蔑一个……嗯,‘文会魁首’不成?” 他的话极具分量! 一个家世显赫的未来族长,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去凭空捏造这种有损身份的谎言来针对一个看似毫无根基的书生。 一时间,原本还对蒋正明的话抱有几分相信的人,此刻也彻底动摇了。 看向徐锋的目光,从惊疑变成了确信,鄙夷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厌恶。 “人牙子也配参加文会?简直是斯文扫地!” “蒋大人这次可是看走眼了!居然举荐了这么个人!” “怪不得能写出那般诗句,怕不是平日里巧言令色惯了?” 蒋正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万众瞩目之下,徐锋却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沛。 直到周围的议论声稍稍平息,徐锋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林公子。” “你说,在下是‘人牙子’?” 林沛嘴角一撇,带着戏弄:“怎么?徐大魁首敢做不敢认?” 徐锋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林沛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那么,在下倒是好奇了。”徐锋的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林公子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这个‘人牙子’的底细呢?” 林沛那张原本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僵硬。嘴角那抹玩味的讥讽,也凝固在了脸上,显得尤为滑稽。 他之所以要在今日蒋府的宴会上,当众戳穿徐锋“人牙子”的身份,源于昨日文会之后的一场父子谈话。 父亲林啸天难得地夸赞了旁人,盛赞这位横空出世的“徐俊才”文采斐然,前途不可限量,言语间甚至流露出几分欣赏与招揽之意。 这让素来自视甚高的林沛如何能忍?他当即向父亲揭露,这所谓的“徐俊才”,不过是新安县一个人人唾弃的人牙子! 可父亲非但不信,反而斥责他嫉贤妒能,无凭无据,胡乱攀咬。 憋了一肚子火的林沛,这才铁了心要在今日,在这府城名流云集的场合,将徐锋的伪装撕得粉碎!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林沛没有说谎!让父亲也看看,他欣赏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徐锋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直插他的要害! 他是怎么知道徐锋底细的? 自然是因为……因为他自己,就曾是这位“徐哥”的“主顾”! 当初他嫌府中侍女不够柔顺,听闻新安县的“徐哥”手中有不少“好货”,便偷偷遣人去,从其手中买下了两个年仅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扬州瘦马”充作小妾!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林沛“风流”的名声之下,恐怕还要再添一笔“狎玩幼女”、“与人牙子同流合污”的污点! 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士林立足?如何继承家业? 林沛的脸色由僵硬转为铁青,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受着周围那些重新聚焦到他身上的、充满探究与疑惑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锋看着林沛那副色厉内荏、敢怒不敢言的窘迫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原身做的那些腌臜事,他虽然厌恶至极,但此刻,却成了他反制对手的利器。 这林沛既然敢跳出来,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 宴客厅内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方才对徐锋的鄙夷尚未散去,此刻对林沛的质疑又悄然升起。 这滁州林氏的公子,莫非真是信口雌黄,污蔑他人? “哈哈!”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即将凝固之际,蒋正明再次朗声大笑起来,打破了僵局。他端起酒杯,走到厅中,目光环视一周,声音洪亮。 “诸位,诸位!今日是我等为‘揽才文会’庆功之喜,何必为些许言语争执,伤了和气?” 他转向林沛,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公子年少俊彦,徐贤侄才华横溢,皆是我大乾未来的栋梁。或许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待宴后,老夫再与二位详谈,如何?” 林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狠狠瞪了徐锋一眼,悻悻然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 第48章 逃社死甚至身死的结局 徐锋暗自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原身这个人牙子的身份,随时可能被引爆,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摆脱这个污点! 否则,就算有系统傍身,也难逃社死甚至身死的结局! 接下来的宴席,气氛虽然在蒋正明的刻意调动下恢复了几分热闹,但终究不如之前那般融洽。 众人看向徐锋的目光依旧复杂,而林沛则始终阴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宴席终于散场。 宾客们陆续告辞,蒋正明亲自将众人送至门口,唯独留下了徐锋。 “徐贤侄,你随老夫来。” 蒋正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借口有要事相商,屏退了下人,亲自引着徐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间雅致的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书卷满架。 蒋正明示意徐锋落座,亲自为他斟上一杯香茗。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知道正戏要来了。他眼眸微闪,不等蒋正明开口,便抢先站起身,对着蒋正明深深一揖。 “今日在宴客厅上,若非大人及时回护,晚生恐怕已无地自容。大人高义,晚生感激涕零!”“晚生初来乍到,蒙大人不弃,举荐参加文会,又屡次施以援手。不知晚生……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以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蒋正明闻言,捋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之前对徐锋身份的疑虑和不快,此刻也消散了大半。 一个有才华、懂进退、又看似容易掌控的棋子,正是他所需要的。 蒋正明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贤侄言重了。老夫爱才惜才,见你有此才华,不忍明珠蒙尘罢了。何谈报答?”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起。 “对了,贤侄可知……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肃王赵楷?” 徐锋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一丝茫然,摇了摇头。 “晚生久居乡野,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肃王殿下的大名。” “唉……”蒋正明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看向徐锋的眼神充满了“关切”,“贤侄啊,你可知……你那日在旧书铺外,当街格杀的那伙人,为首的那个刘三爷,正是这位肃王殿下府中的伴当!” “什么?!”徐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甚至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也带着惊恐,“那……那……晚生……晚生该如何是好?!” 蒋正明看着徐锋的反应,心中愈发笃定。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抬手示意徐锋坐下,蒋正明继续开口,语气沉稳。 “贤侄不必惊慌。此事,老夫也替你担着心呢。”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那肃王赵楷,名为镇守南方,实则拥兵自重,在府城内外广布眼线,培植势力,其心……叵测啊!” “而那晋泉,今日在文会上与你争锋之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肃王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肃王在府城的许多阴私勾当,都是经由此人之手!” 蒋正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芒,声音更低,充满了诱导性。 “贤侄,你想想,你杀了肃王的伴当,已是得罪了这位王爷。如今,你又在文会上力压晋泉,令其颜面扫地……以肃王和晋泉的心胸,岂能容你?” “那……晚生岂不是死路一条?” “非也,非也!”蒋正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智珠在握的笑容,“危机,亦是转机!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只要……”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锋,一字一句地吐出他的“妙计”: “只要除了晋泉!让肃王断去一臂,如同瞎子聋子!他自顾不暇,焦头烂额之际,哪里还有闲心理会区区一个刘三爷的死活?届时,你不仅能化解眼前的危机,更能……立下一桩大功!” 除掉晋泉?! 徐锋心中巨震,面上却强行维持着惊疑不定的表情。 好狠的蒋正明!这是要借刀杀人!把他当枪使,去火拼肃王的人!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 “可……可晋泉乃是肃王心腹,身边必然护卫重重,晚生……晚生如何能……” “呵呵,贤侄不必担心动手的细节。”蒋正明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只需你……” 他话未说完,徐锋便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急急追问:“那……那若是……若是事情败露,肃王查到是晚生所为……” 蒋正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后路”。 “此事,我早已替你绸缪妥当!一旦功成,我便立刻安排你远走高飞,换个身份,隐姓埋名,到那时,天高海阔,任你逍遥!待风声过去,老夫再设法运作,让你重归仕途,也未尝不可!” 然而,徐锋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之前的惶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 “大人厚爱,徐锋心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读书人的执拗,“但在下寒窗苦读十数载,所求者,乃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非如阴沟里的老鼠般,做那藏头露尾、改名换姓的勾当!” “大丈夫立于世,当行堂堂正正之事!暗杀构陷,非君子所为!此事……晚生恕难从命!” 蒋正明的笑容,终于彻底从脸上消失了。 “徐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你莫非以为,凭你那几首歪诗,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府城吗?!” 徐锋闻言,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蒋正明那仿佛要吃人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为了我好?”他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大人费尽心机,算计晚生在文会上连夺三魁,将晚生推到风口浪尖,引来肃王忌惮,破坏肃王计划,这也是为了晚生好?” 蒋正明心头一跳,他自认计划周密,这一切,竟被这小子看穿了?! ------------ 第49章 确实是雪中送炭 书房内的气氛,在徐锋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骤然冰冷。 徐锋看着蒋正明脸上的惊慌,心中再无半分犹豫。他霍然起身,对着蒋正明再次一揖,这一次,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大人先前举荐之恩,晚生铭记于心。今日宴上回护之情,晚生亦心存感激。”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但方才大人的‘美意’,恕晚生消受不起。三百两镖银,张青兄的自由,文会扬名,再加上这一番‘替我着想’的算计……算起来,咱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告辞!” 话音未落,徐锋不再看蒋正明是何表情,转身便走,脚步坚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回到简陋却还算干净的客栈房间,徐锋推门而入,却微微一怔。 房间里,靠近窗边的桌旁,赫然坐着一个人。 正是今日在文会上与他争锋,又在肃王面前替他“求情”的晋泉。 晋泉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桌上的茶水已凉。 见徐锋回来,他并未起身,只是抬起眼,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徐兄,回来了。” 徐锋心中警惕瞬间提到最高,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略一点头:“晋兄久候。” 晋泉笑了笑,伸手将桌面上几本书推了过来。 “听闻徐兄志在科举,这几本是家父当年批注过的《四书集注》与《五经正义》,或许对徐兄有些用处。” 徐锋的目光落在那些书籍上,封皮虽有些陈旧,但纸张保存完好,字迹工整有力,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蒋正明用前途和性命威逼利诱,晋泉却送来了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不晋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份礼,确实是雪中送炭。 徐锋上前一步,拿起一本书翻了翻,随即对着晋泉郑重一揖。 “多谢晋兄厚赠!此物于在下而言,实乃及时雨,感激不尽!” 晋泉见状,笑容更深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他摆了摆手,示意徐锋不必多礼。 “徐兄客气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看似随意地开口,“对了,肃王妃的娘家,滁州林氏,在府城设有一处‘东篱学院’,颇有名望。不知徐兄,可有兴趣一同前往进学?” 滁州林氏!东篱学院!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 这不就是林沛那个家族开办的学院吗? 他看向晋泉,眼神中带着探寻、 “晋兄美意,徐锋心领。只是……在下今日在蒋府宴席上的情况,想必晋兄与王爷也有所耳闻。林氏学院,怕是……不太合适吧?” 晋泉闻言,放下茶杯,脸上依旧风轻云淡。 “呵呵,徐兄多虑了。”他语气笃定,“我说合适,那便是合适。些许口舌之争,何足挂齿?林家家主林啸天,素来爱才,想必也很乐意见到徐兄这样的俊彦加入。” 去,还是不去? 一念及此,徐锋不再犹豫,对着晋泉再次一揖。 “既然晋兄如此说,那徐锋便恭敬不如从命!愿入东篱学院,潜心向学!” 晋泉眼中笑意更浓。 “如此甚好。明日一早,我便带徐兄前往学院办理入学事宜。”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晋泉果然如约而至,带着徐锋乘马车来到了位于府城东南角的东篱学院。 这学院占地颇广,白墙黛瓦,飞檐翘角,门口矗立着两尊石狮,气派非凡,处处透着书香门第的底蕴。 晋泉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门房见了他,恭敬行礼。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徐锋办理了入学文书,缴纳了束脩,并将徐锋引荐给了负责庶务的夫子。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晋泉便以自己亦有课业为由,先行离去,前往他所属的“甲字班”。 徐锋拿着自己的学籍牌,按照指引,来到了一间宽敞的讲堂。 这里便是他接下来要学习的地方——“丙字班”。 刚一踏入讲堂,徐锋便感受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他环视一周,心中不由暗叹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讲堂靠前的位置,林沛正赫然在列! 此刻的林沛,也正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先是错愕,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愤怒! 昨日在蒋府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该死的人牙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同窗! 林沛咬牙切齿,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报复。 徐锋自然看懂了林沛眼神中的恶意。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冷意,并未理会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径直朝着林沛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距离林沛座位两步之遥的地方,徐锋停下脚步,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开口。 “林公子,别来无恙?”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若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让你我,尤其是林公子你,在学院乃至整个府城都待不下去……最好还是相安无事。” 林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徐锋这是在赤裸裸地用那些腌臜事威胁他!他猛地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徐锋撕碎! 然而,一想到那两个“扬州瘦马”,想到此事一旦被捅出去,父亲的雷霆之怒,家族的蒙羞,以及自己在士林中将彻底身败名裂…… 那股汹涌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林沛在心中疯狂咒骂,脸上却只能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徐……徐兄说的是。同窗……理应……和睦相处。” 他终究还是不敢赌!投鼠忌器,莫过于此! 徐锋见状,心中冷笑,知道这番敲打暂时起了作用。他不再理会林沛,自顾自地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从怀中掏出昨日晋泉所赠的书籍,摒除杂念,立刻沉浸到了阅读之中。 【阅读《四书集注》1000字,气血+1】 【阅读《五经正义》1000字,气血+1】 …… 识海中,阅读系统的提示不断刷新,气血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 这种力量切实提升的感觉,让徐锋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和紧迫感。 一整天的时间,徐锋几乎都埋首于书卷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转化着力量。 直到傍晚时分,讲堂内的学子渐渐散去,徐锋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讲堂门口却突然走进一人。 来人身材异常魁梧,膀大腰圆,穿着一身劲装,与周围穿着儒衫的学子格格不入。他一进门,目光便落在了正起身的徐锋身上,眉头一皱,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 “你,就是那个在揽才文会上夺魁的徐锋?”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蛮横之气。 ------------ 第50章 不折不扣的舔狗 徐锋眉头微蹙,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文会魁首的名头,还真是个麻烦。 没想到躲到学院里,还能引来这种不速之客。 徐锋抬眼看向来人,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堂哥!你别在这里闹事!” 没等那魁梧男子再开口,一旁的林沛却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压低声音劝阻。 “闹事?” 那被林沛称为“堂哥”的男子,也就是林沛的堂兄林泰,冷笑一声,甩开林沛的手,目光依旧不善地盯着徐锋,“我只是来瞧瞧,是何方神圣,能让你那未来的大嫂,整日里将他那几首破诗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徐锋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更是无语。 搞了半天,这林泰,是因为未婚妻欣赏了他的诗,心生不满,跑来找茬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自己的女人管不住,不去约束她,反而跑来迁怒于他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林泰生得五大三粗,一身蛮力,最是瞧不上那些油头粉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偏偏眼前这徐锋,就生了那么一副好皮囊! 徐锋被他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耐,却也懒得计较。 他如今满心都是识海里不断跳动的气血点数,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安生读书。 徐锋微微抬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位兄台,有何指教?若是无事,在下还要继续温书。” 温书? 林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怒火,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 “哼!一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出来的草芥,也配跟本公子谈温书二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诌了几句歪诗,你看得懂那圣贤书吗?” 徐锋对这种低级的挑衅只觉得可笑。 出身不高又如何,只要努力,迟早有一天,他也能站在高台上俯瞰这群昔日鄙夷他的人! “这位林公子,据在下所知,本朝不少将领都是在微末之时,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甚至包括太祖皇帝,亦是如此,当初一介布衣,撑起了如今的天。” “按照林公子所言,难不成太祖皇帝和这些将领,在林公子的眼中也是草芥吗?” 林沛和林泰齐齐变了脸色,这话若是被官差听到,不仅是他们二人,整个林家都有覆灭之险! 这徐锋,当真是好利的嘴! 林泰手指指着徐锋,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胡说八道,本公子说的是你,你何来的大脸同太祖皇帝和将军们想比?” 徐锋面色冰冷,伸手将林泰指着他的手指给弯曲了回去。 “林公子此言甚是有理,如今看来,林公子是瞧不起天下百姓,在下会将此事同肃王殿下谈一谈。” 听到肃王的名头,林沛和林泰的脸色顿时一僵。 他们身为肃王妃的娘家,当然清楚徐锋是得了肃王的青眼才会进林家学堂。 如今若是被肃王得知他们刁难肃王看重的人,在肃王那里,自然是不好交代的,到时候恐怕还会牵累到肃王妃! 林泰面容松动,显然是明白过来现在动徐锋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堂哥!你少说两句!”林沛在一旁急忙拉扯林泰的袖子,脸上堆着看似劝解的笑容,眼珠子却飞快地转了一圈,看似无意地扬高了声音,“这位徐兄,可不是一般的百姓!他乃是此次揽才文会连夺三魁的魁首!才气惊动府城!” 徐锋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 这林沛,会这么好心替他说话?他可不信这纨绔子弟突然转了性。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林沛这看似吹捧的话,落在林泰耳中,却如同火上浇油! “魁首?!”林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一想到正是因为这所谓的“魁首”之名,他那眼高于顶的未婚妻才对这小白脸青眼有加,整日将那几首破诗挂在嘴边! “好!好一个文会魁首!”林泰怒极反笑,狠狠瞪了徐锋一眼,但又想到方才徐锋的话,忍耐了几分,“姓徐的,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林泰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讲堂。 讲堂内,一时间只剩下林沛和徐锋,以及周围几个还没离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 林沛整了整衣衫,脸上挂着无辜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对着徐锋摊了摊手。 “哎呀,徐兄,你看这事闹的……我这堂哥就是个粗人,脾气冲动,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徐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重新低下头,翻开了手中的《四书集注》。 对这种跳梁小丑的把戏,他连多费一丝心神的兴趣都没有。 【阅读《四书集注》1000字,气血+1】 识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来一丝微弱却实在的力量感,冲淡了方才那点不快。 林沛见徐锋如此无视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狠。 要不是担心影响到肃王妃,他们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徐锋! 林沛冷哼一声,也悻悻地转身离去。 一日无事。 林氏学堂的课程按部就班,徐锋除了听讲,其余时间几乎都沉浸在阅读之中,气血值稳步增长,让他安心不少。 尤其是在学堂之中,这些夫子知道他和肃王有关系,且又是被晋泉带来的,所以各个都对他很客气。 他想要借几本书,更是轻易极了! 短短一日,他增长的气血几乎是之前所有的日子增加气血的总和! 傍晚下学,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徐锋正收拾着书本,晋泉便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过来。 “徐兄,今日感觉如何?学院的课业,还习惯吗?” 徐锋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浅笑。 这学院确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藏书不少,环境也清净,比之前在镖局和客栈的环境强太多了。 ------------ 第51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托晋兄的福,甚好。清静,宜读书。” 晋泉闻言,眼中笑意更深,放下心来。他略一沉吟,又看似随意地提起。 “对了,再过些时日,便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徐兄文采斐然,在文会上已是惊艳四座,何不趁此机会,下场一试?若能博得功名,对徐兄将来大有裨益。” 乡试! 徐锋心中一动。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想要彻底摆脱“人牙子”这个如跗骨之蛆般的身份,科举无疑是最佳途径。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一个功名,足以改变太多。 徐锋点了点头,目光灼灼:“正有此意。多谢晋兄提醒。”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不知晋兄如今,是何功名?” 晋泉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那温和的笑容里,忍不住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傲,虽然极力克制,但那份属于读书人的荣耀感还是流露了出来。 “不才,侥幸已是举人。” 举人! 徐锋瞳孔微缩,心中着实佩服。 他自己是靠着穿越者的见识和阅读系统这个金手指,才能在文会上出彩。 而眼前这位看似年纪与自己相仿的晋泉,却已是实打实的举人! 这在大乾王朝,已是踏入了士大夫阶层的门槛,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成就! 徐锋心中暗赞,看向晋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敬意。 “晋兄大才,徐锋佩服!”这声佩服,发自肺腑。 晋泉连忙摆手,谦虚了几句:“徐兄谬赞,不过是侥幸,侥幸罢了。以徐兄之才,此次乡试,定能一鸣惊人。”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了不少。 一同离开了林氏学堂,乘马车返回客栈。 刚踏入客栈大堂,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徐锋眼帘。 正是前日才和他闹得不算是愉快的蒋正明。 此刻的蒋正明,脸上堆满了热络的笑容,仿佛之前书房内那番撕破脸皮的威胁与算计从未发生过一般,热情地迎了上来。 “徐老弟,回来了!” 徐锋脚步一顿,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有理会那声“徐老弟”,只是冷冰冰地看着蒋正明。 “蒋大人有何见教?”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让蒋正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呵呵一笑,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 “徐老弟莫要误会。这是府衙送来的,文会魁首的彩头,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此乃荣耀,蒋某特地送来。”他将木盒递到徐锋面前。 徐锋瞥了一眼那木盒,里面确实是文房四宝,做工考究,价值不菲。 这是他凭本事赢得的,倒也没理由拒绝。 他伸手接过木盒,语气依旧平淡。 “多谢蒋大人。” 蒋正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似乎是没想到徐锋竟然收了? 他还以为,以徐锋那日的决绝,定会拒之门外…… 看来,这小子也并非完全不懂转圜。 见蒋正明递过东西却还不走,徐锋眉头微蹙,耐心告罄。 “蒋大人还有事?” 蒋正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他向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徐老弟可知,这乡试,除了自身文采,还需得有当地名望之士作保,方有资格入场?” 徐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规矩,他穿越前有所耳闻,来到这里后也了解过。 蒋正明见他点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带着几分“好心”的提醒。 “那林泰,似乎是和你有些过节,林氏不仅是本地有名望的大族,更是肃王妃的娘家。这林泰林公子……正在外面四处散播谣言,说你品行不端,来历不明,恐怕……” 蒋正明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徐锋的脸,似乎想从徐锋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惊慌或动摇。 然而,徐锋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那张俊朗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微微颔首,吐出三个字。 “知道了。” 就这? 蒋正明脸色一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蒋正明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徐老弟……难道,你就不怕吗?林家在府城的势力,还有林乡绅在士林中的名望……” 徐锋抬起眼帘,目光清冷,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解释分毫 “若是蒋大人没有旁的事,在下要去温书了。” 蒋正明碰了一鼻子灰,胸口一阵憋闷。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和疑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徐老弟勤奋好学,蒋某佩服。那……蒋某便不打扰了。” 撂下这句话,蒋正明转身便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蒋府。 蒋正明前脚刚踏入自家府邸,一道倩影便急匆匆地从内院迎了出来。正是他的掌上明珠,蒋慕雪。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眼如画,气质灵动,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期待。 “爹!您回来了!怎么样?见到那位徐……徐公子了吗?您跟他提了吗?” 蒋慕雪自那日听闻揽才文会出了个连夺三魁的神秘书生,作出的诗词更是惊才绝艳,一颗芳心便被彻底勾动。 她本想让父亲在庆功宴上引荐,奈何父亲说那等场合人多眼杂,不适合大家闺秀抛头露面。 她这才央求父亲,务必找机会,私下里邀请那位徐公子来府中一叙,让她得以一睹“魁首”风采。 看着女儿那亮晶晶、充满期盼的眼神,蒋正明心中却是一阵苦涩,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让蒋慕雪的心一沉,脸上的雀跃也褪去了几分。 “爹,怎么了?难道……他不肯来?” 蒋正明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懊恼。 “不是他不肯来……是爹……唉!爹已经把那位徐公子,得罪了个彻底!怕是……请不动了。” “什么?!”蒋慕雪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您怎么……” 蒋正明摆了摆手,不想多提其中的曲折算计,只觉得脸上无光。 蒋慕雪见状,也不再追问细节。 她那原本带着几分娇憨的俏脸瞬间沉静下来,贝齿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和决断。 哼!爹请不动,不代表我请不动!那样的惊世之才,岂能失之交臂? ------------ 第52章 小姐她换了男装 蒋慕雪银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爹,女儿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女儿自己想办法!” “胡闹!”蒋正明眉头拧紧,脸色一沉,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你可知那徐锋如今与何人过从甚密?是晋泉!晋泉背后是谁?是肃王赵楷!这潭水深得很,你一个女儿家,不要去掺和!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歇了这份心思!” 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卷入到这波诡云谲的政治漩涡中去,尤其是可能牵扯到肃王府! 蒋慕雪被父亲的厉声呵斥吓了一跳,但眼中的决心却未消散。 她低下头,避开父亲严厉的目光,口中却乖巧地应着。 “……是,爹,女儿知道了。” 蒋正明见她似乎听进去了,这才缓和了脸色,又叮嘱了几句,方才带着满腹心事离去。 蒋慕雪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哪还有半分顺从? 尽是坚定与执着! 她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闺房,屏退了丫鬟,从箱底翻出一套半旧的男式青衫,动作麻利地换上,束起长发,戴上书生巾,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郎便出现在镜中。 片刻之后,蒋府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少年”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迅速闪身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此时,蒋正明的书房内,一个贴身丫鬟正在低声禀报。 “老爷,小姐她……她换了男装,从侧门出去了……” 蒋正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下去吧。” 丫鬟愣了一下,见老爷似乎并无追究之意,也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蒋正明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与此同时。 府城内一家名为“闻香楼”的雅致酒楼二楼,一间名为“集贤雅阁”的包厢内,此刻正是一片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热闹景象。 晋泉正带着徐锋,推门而入。 包厢内坐着七八位年轻书生,见到晋泉,纷纷起身行礼,态度热情而恭敬。 “晋兄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 晋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一回礼,随即拉过身旁的徐锋,向众人介绍。 “诸位,这位便是我常与你们提起的,此次揽才文会连夺三魁的徐锋,徐兄。” 此言一出,包厢内顿时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徐锋身上。 “原来是徐兄!久仰大名!” “徐兄文采,我等佩服之至!” “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虽然徐锋“人牙子”的传闻或多或少也飘进过一些人耳中,但晋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文会三魁”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 在场的书生,大多出身寒门或小吏之家,能走到秀才这一步已是极为不易,对于这种文坛盛事自然格外关注。 晋泉又为徐锋一一介绍了在场的诸位秀才。 这些人,虽说出身不高,但比起徐锋那几乎是“贱籍”的前身,还是要“高贵”不少。 气氛一时间倒也热烈融洽。 众人推杯换盏,吟诗作对,谈论经义文章,徐锋虽不主动,但偶尔应对几句,也显得从容不迫,颇有见地,引得众人暗暗点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徐锋起身,向晋泉和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在下失陪片刻,去去就回。” 晋泉笑着点头:“徐兄自便。” 徐锋转身离开包厢,向着酒楼后院的茅厕走去。 待到徐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包厢内的气氛似乎微微一变。 一个面容略显狭长的秀才端起酒杯,凑近晋泉,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和质疑。 “晋兄……这位徐兄才华固然是有的,只是……听闻其出身……”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眼中的意味却很明显,“您乃是堂堂举人,前途无量,何必……何必与这等人来往?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恰在此时,解决完生理需求的徐锋,正迈步回到包厢门口,他的手,正要推开那扇虚掩的门……里面的问话,一字不落地,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徐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那扇虚掩的门板在他手中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向内敞开。 他面色如常,似乎是并没有听到方才那句带着恶意的话。 屋内的空气,却在徐锋迈入的瞬间凝固了。 方才那个压低声音、质疑晋泉与徐锋交往的狭长脸秀才,此刻一张脸青白交加,双眼慌乱地四下躲闪,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徐锋背后说他的坏话,这正主儿竟然就站在门外,还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这下可把人得罪死了! 那秀才心中叫苦不迭,焦急地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晋泉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 他伸手拉过徐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自己身旁,语带戏谑地对众人扬了扬下巴。 “瞧瞧,我们正说到徐兄呢!”他顿了顿,目光在那狭长脸秀才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随即转向徐锋,笑容温和,“我们方才还在感慨,徐兄先前屈居乡野,当真是明珠蒙尘,委屈了这一身惊世才华啊!” 徐锋从善如流地坐下神情间不见丝毫芥蒂,他浅啜一口杯中酒,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淡淡一扫,唇边泛起一丝从容笑意。 “晋兄谬赞。所谓璞玉藏于深山,非良匠不可识。至于蒙尘与否……”他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好一个‘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此言一出,包厢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徐兄此言甚是!简单明了,却蕴含至理啊!” “不错不错!大道至简,徐兄此言,堪称今日最佳!” “有此等胸襟气魄,难怪能作出那般惊艳诗篇!” 众人纷纷附和,看向徐锋的目光中,除了原先的惊艳与好奇,又多了几分由衷的钦佩。 然而,总有那么些不和谐的声音,试图打破这份融洽。 就在众人笑声渐歇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嘟囔声突兀地响起,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门,但在座之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 “哼,昔日不过是个在泥水里打滚的人牙子,专做那拐卖人口的腌臢勾当,怎么一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什么文会魁首?这世道,真是越发看不懂了……” ------------ 第53章 不屑与这等小人为伍 众人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徐锋身上。 徐锋端着酒杯的手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只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冷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说话之人身上。 那是一个面色微黄,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的年轻书生。 “哦?”徐锋嘴角微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这位兄台,敢问,谁能证明在下曾是‘人牙子’?又有何凭据?至于在下是否文会魁首,这府城之内,想来人人皆可证明,不是么?” 那黄脸书生被徐锋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问得一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他不过是听信了林家兄弟的片面之词,加上对徐锋这种骤然崛起之人的些许嫉妒,才忍不住出言讥讽。 “我……”他支吾了半天,脸色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兄!”晋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徐兄乃我晋泉的至交好友!今日请诸位来,是为相聚畅谈,而非听信谣言,恶意中伤!此事不过是空穴来风的误会罢了!” 那被称为“陈兄”的黄脸书生,名唤陈鸣,家中与林家有些姻亲关系,平日里自然是站在林沛、林泰兄弟一边。 此刻被晋泉当众呵斥,脸上更是挂不住,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反驳。 “晋兄此言差矣!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若是真没这回事,外面怎会传得沸沸扬扬?我看,有些人不过是仗着几分歪才,欺世盗名罢了!” 徐锋眼神骤然一冷,心中杀机微闪。 看来林泰在外面的推波助澜,已经开始发酵了。 晋泉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指着陈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陈鸣!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既然你宁愿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也不愿相信我晋泉的为人,不愿相信徐兄的才华与品行,那这酒,不喝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吧!”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陈鸣也没想到晋泉会如此维护徐锋,顿时又惊又怒,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本以为自己点出徐锋的“黑历史”,晋泉就算不立刻疏远徐锋,至少也会有所顾忌。 谁知晋泉竟如此不留情面! “好!好一个晋举人!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牙子’,竟与我等斯文同道翻脸!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陈鸣气得浑身发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转身便走,留下满室的尴尬与沉寂。 看着陈鸣愤然离去的背影,徐锋缓缓放下酒杯,看向面色依旧铁青的晋泉,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晋兄,此事因我而起,倒让晋兄为难了。” 晋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的怒火,随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徐兄何出此言!此等偏听偏信、心胸狭隘之辈,早些看清也好,免得日后坏了大事!我晋泉,还不屑与这等小人为伍!” 徐锋心中轻轻一叹。 原身这“人牙子”的身份,一旦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所带来的麻烦与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在这个注重出身和名声的时代,这几乎是难以洗刷的污点,足以断送他的一切前程。 看来,必须加快计划的实施了。否则,一旦身份被坐实,莫说科举,便是身家性命,都难保全。 徐锋暗自思忖,目光愈发深邃。 短暂的沉默之后,晋泉重新坐下,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几位秀才,他们此刻都有些坐立不安,神色各异。 “诸位,”晋泉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今日邀诸位前来,除了与徐兄一见,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他看向徐锋,眼中带着真诚:“徐兄才华横溢,不日便要参加乡试。只是乡试需有本地名望之士保举。在座诸位的老师,多是府城乃至周边县乡德高望重的前辈。不知哪位兄弟的老师,可愿为徐兄做个保人?”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剩下的几位秀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保举?这可不是小事! 他们虽然佩服徐锋的文采,但陈鸣方才那番话,以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终究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万一这徐锋的身份真的有问题,他们若是做了保人,岂不是要被一同牵连? 轻则名誉受损,重则断送前程! 一时间,无人应声。 徐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对着晋泉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晋兄美意,徐锋心领了。”他站起身,对着众人团团一揖,“乡试保举一事,事关重大,不敢劳烦诸位及其恩师。徐锋福薄,恐牵连各位。此事,在下自有办法解决。”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 晋泉更是诧异地望向徐锋,眉头微蹙。 徐锋孤身一人,无师门,无背景,在这府城更是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乡试保举这等棘手之事? 晋泉心中念头急转,徐锋的镇定自若,反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兄,”晋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何良策?若有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千万莫要客气!” 徐锋的才华他深信不疑,但解决这保举之事,可不是光靠才华就行的。 徐锋迎上晋泉关切的目光,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晋兄盛情,徐某心领。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我打算,写一个故事。” 写故事? 晋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徐兄的意思是……著书立说,以文名动府城,届时自有德高望重之士愿意出面保举?”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以徐锋在文会上的表现,若真能写出传世佳作,博取偌大名声,保举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只是,著书立说,耗时耗力,乡试在即,时间上怕是…… 其余几位秀才也纷纷点头,觉得此法可行,但都与晋泉有同样的顾虑。 ------------ 第54章 是一部石破天惊的奇书 “著书立说?”徐锋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那般太过费神,也未必赶趟。我说写个故事,便只是写个‘小’故事而已。” 他特意在“小”字上加重了语气,眼中却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小故事?”晋泉愈发不解,“徐兄,这……一个小故事,如何能解乡试保举之困?” 在他看来,若非鸿篇巨著,等闲话本传奇,恐怕难以达到那般效果。 徐锋环视众人,见他们皆是一脸困惑,也不再卖关子,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诸位可曾想过,有一只石猴,天生地养,拜师学艺,习得七十二变、筋斗云,大闹天宫,自封齐天大圣,何等快意恩仇?” “又可曾想过,有一位心怀慈悲的僧人,奉旨西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只为求取真经,普度众生?” “途中,那桀骜不驯的猴王成了他的大徒弟,还有好吃懒做却也憨厚可爱的猪妖,以及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河怪,一同护送师父,斩妖除魔……” 徐锋声音平缓,却仿佛带着画面,一字一句,在众人心头勾勒出一幅幅波澜壮阔、奇诡瑰丽的画卷。 石猴出世的惊奇,大闹天宫的恣意,西行路上的艰险,师徒四人的鲜明个性…… “嘶——” 包厢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众人脸上的困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骇然与震撼! 这……这当真只是个‘小故事’? 这般宏大的架构,这般离奇的想象,这般引人入胜的情节,简直闻所未闻! “徐兄,你说的这……这‘齐天大圣’,后来如何了?他真的愿意护送那和尚去取经?”一位秀才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双眼放光。 “还有那猪妖,他为何好吃懒做?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另一人也忍不住插话。 徐锋微微一笑,继续抛出重磅炸弹:“譬如其中一难,唤作‘三打白骨精’。那白骨精三次变幻,离间师徒,唐僧人妖不辨,是非不明,屡次错怪悟空,甚至将其逐走。悟空纵有通天本事,却难抵师父凡胎肉眼,一片忠心,反遭误解……” 他将“三打白骨精”的精要情节娓娓道来,那其中的波折、悟空的委屈、唐僧的固执、白骨精的狡诈,听得众人时而扼腕,时而愤慨,时而又为悟空的忠勇而心潮澎湃。 “岂有此理!那唐僧也太糊涂了!” “是啊!悟空一片赤诚,怎能如此对他!” “徐兄,这故事……这故事与现实,似乎也有几分勾连啊!那‘白骨精’,不正如某些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小人么?而唐僧的‘人妖不辨’,又何尝不是警醒世人要擦亮眼睛,莫被表象迷惑?”一位年长些的秀才抚须沉吟,眼中异彩连连。 这哪里是什么“小故事”,分明是一部石破天惊的奇书!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徐锋的目光,已经从钦佩转为了近乎崇拜。 “徐兄,你太谦虚了!这等故事,若能写成,必定名动天下,何止府城!” “没错!单是这‘三打白骨精’一节,便足以令人拍案叫绝!若是完整的故事,那还了得?” “徐兄,你准备如何写?可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 一时间,包厢内热情高涨,众人七嘴八舌,围绕着徐锋口中的《西游记》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先前对徐锋出身的些许芥蒂,早已被这惊世骇俗的故事冲得烟消云散。 晋泉在一旁看着,也是心头火热,跃跃欲试,几次想插话进去,讨论那“齐天大圣”的神通,或是那“猪八戒”的趣事,却发现自己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空隙!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晋泉不禁苦笑,徐锋这“小故事”的威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夜色渐深,闻香楼的小厮几次进来添茶,都被众人不耐烦地挥退。 直到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众人才如梦初醒,惊觉已是深夜。 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意犹未尽,围着徐锋,眼神热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徐兄,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是极是极!这故事,我回去定要好好回味!” “徐兄,天色已晚,我等护送你回客栈!” 几位秀才竟是舍不得与徐锋就此分别,纷纷提议要与他一同离开。 正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三个面容尚显稚嫩的年轻人,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鼓起勇气,对着徐锋深深一揖。 “徐先生!”他改了称呼,语气恭敬,“先生这《西游记》的故事,惊才绝艳,我等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能与先生一同将这个故事写出来?哪怕只是帮先生研墨、誊抄,我等也心甘情愿!” “是啊,徐先生!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另外两人也连忙附和,眼中满是期盼与激动。 徐锋打量着这三个年轻人,见他们神情恳切,不似作伪,心中微动。 他如今正缺人手,若有人帮忙整理誊抄,确实能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让他能更快地积累气血。 他含笑点头:“有三位贤弟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故事篇幅不小,正愁人手不足呢。” “太好了!” “多谢徐先生!” 三个年轻人闻言,顿时雀跃不已,喜形于色,连忙跟在了徐锋和晋泉身后,簇拥着他向楼外走去。 “在下石岸,家父乃本府乡绅石宏。”先前开口的年轻人率先自我介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矜持。 “在下赵永,家父是本县县尉赵德。”另一个身材略壮的年轻人紧接着开口,声音洪亮。 “小子陆飞,寒门出身,能为先生效劳,三生有幸!”最后一个年轻人,衣着朴素,但目光清亮,语气不卑不亢。 晋泉跟在徐锋身侧,听着三人的自我介绍,眼眸深处精光一闪。 石岸,赵永,陆飞……这三人,不正是肃王赵楷多次嘱咐自己设法拉拢的对象么? 石家在府城颇有田产和声望,赵县尉手握一县治安兵权,而陆飞虽是寒门,却在年轻一辈士子中颇有才名,且为人坚韧。 这三人,无论家世还是潜力,都值得拉拢。 他晋泉费尽心思,与这三人结交数月,也不过是混了个脸熟,维持着不远不近的泛泛之交。 没想到,徐锋不过是讲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便让这三人主动贴了上来,言语间更是奉若师长! 此子,当真不凡! ------------ 第55章 算得上是出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闻香楼,来到街上。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 “徐先生,夜深露重,不若到我家中暂住一晚?家父对有才之士素来敬重,定会扫榻相迎。”石岸热情地发出邀请,目光灼灼。 “是啊,徐先生,我家也近,舍下虽简陋,但还算清净。”赵永不甘落后,也连忙开口。 徐锋婉言谢绝。 “多谢二位美意,在下已在客栈订了房间,就不叨扰了。” 他不喜欢寄人篱下,更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徐先生住在哪家客栈?”陆飞眼睛一亮,急忙追问。 徐锋报了客栈的名字。 “哎呀!那可真是巧了!”陆飞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小子也恰好住在那家客栈!徐先生,我们正好同路!” 这小子,倒是机灵!徐锋莞尔。 石岸和赵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懊恼和不甘。 “徐先生,既然如此有缘,我兄弟二人也想沾沾先生的文气!”石岸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我们这就去那家客栈,也开两间上房!” “对对对!正好方便明日与先生一同探讨这《西游记》的后续!”赵永连声附和,生怕慢了一步。 徐锋闻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西游记》的影子都还没画出来呢,怎么就平白多出这么多事端来? 众人簇拥着徐锋回到客栈,陆飞果然也住在此处,更是殷勤地帮着徐锋在前台与掌柜交涉,安排石岸、赵永的房间。一番忙碌,总算各自安顿下来。 刚进房间,晋泉便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递向徐锋,面上带着真挚的笑意。 “徐兄,这点纸张不成敬意,你先用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徐锋接过,入手便知这纸质地上乘,在如今这纸张金贵的年头,这么一叠,少说也值个三五十两银子。晋泉此举,算得上是“出血”了。 石岸、赵永、陆飞三人刚安顿好,便齐齐涌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 好你个晋泉!浓眉大眼的,居然抢先一步献殷勤!这等露脸的机会,岂能让你一人占了! “徐先生,您稍等!”石岸一步抢上前,声若洪钟,“晋兄这份心意我们佩服,但写这等奇书,这点纸怕是不够塞牙缝的!我这就回家去取!我家库房里还有几刀上好的澄心堂纸!” “对对对!”赵永不甘落后,一拍胸脯,“我家中也有不少好纸!定要给先生备足了!保管让先生写得尽兴!” 陆飞家境稍逊,却也涨红了脸,急切地表态。 “先生,我……我也去想想办法!定不能让纸张之事拖累了先生的大作!” 三人说罢,转身就要往外冲。 徐锋哭笑不得,连忙扬声阻止。 “诸位,诸位留步!晋兄这份已经足够用了,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心意徐某领了,真不必了!”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开印书坊呢! “徐先生此言差矣!”赵永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梗着脖子,一脸的义愤填膺,“区区这点纸张,如何能承载那齐天大圣的万丈豪情?如何能写尽那九霄云外的恣意张狂?依我看,便是再多十倍,也未必够用!孙大圣的骄傲,岂是这点纸张装得下的!” “赵兄所言极是!”石岸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语气斩钉截铁,“这等惊天动地的故事,岂能因纸张短缺而束手束脚?先生放心,纸张之事,包在我等身上!定要让那‘齐天大圣’四个字,写出来都透着霸气!” 陆飞亦是重重点头,目光灼灼:“先生,您就安心构思,我等定不让您为俗物分神!这故事若不能流传千古,我陆飞第一个不答应!” 这帮家伙,是被《西游记》冲昏了头脑,还是真就如此古道热肠? 徐锋心中无奈,却也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晋泉见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随即正色。 “徐兄,若是纸张当真不凑手,我亦可向肃王殿下禀明。殿下素来敬贤爱才,对文人墨客尤为看重,定会鼎力支持先生著书立说。” 徐锋闻言,头皮骤然一麻! 肃王?赵楷?开什么玩笑!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将《西游记》写出来,先在小范围内传播,积攒些名望,再以此为敲门砖,看看能否拜入某个大儒门下,或者至少混个安稳出身,彻底摆脱“人牙子”这层皮,顺便赚些气血值。 这可倒好,故事八字还没一撇,动静却要闹到王爷那里去了? 徐锋额角渗出一丝冷汗,连忙摆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 “晋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事尚在雏形,八字还没一撇,如何能惊动王爷殿下?徐某不过是戏言,打算先写个开篇,看看……看看反响如何,是否有人喜欢,再做计较。惊动王爷,实属不妥,不妥至极!” “徐兄何必过谦?”晋泉剑眉一挑,笃定非凡,“此等石破天惊之作,一旦问世,必将洛阳纸贵!岂会有不喜之理?便是那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怕是也要为之痴迷疯狂!” “正是!”石岸拍着胸脯,大声附和,“若有人不喜欢,那定是那人眼瞎耳聋,不识真金美玉!是他的损失,与先生何干!” 陆飞则更关心实际问题,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徐先生,那……您预计这开篇,何时能成稿?我等也好早做准备,到时也好第一时间拜读,不,是第一时间帮忙校对!” 这一个个的,比我还上心!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徐锋心头一阵无力感涌上。 “咳咳,”徐锋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诸位厚爱,徐某感激不尽。只是天色已深,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写作之事,非一朝一夕,待我理清头绪,自会开始。明日……明日再说。”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热情过头的家伙送走,好让自己静一静,顺便消化一下今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 第56章 此乃天机,暂时不可泄露 赵永和石岸见徐锋神色间确有几分疲惫,也不好再强求,只得悻悻然地应下。 “那……徐先生早些歇息,我等就不打扰了。” “明日我等再来向先生请安!” 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徐锋的房间,各自回房,心中却依旧激荡不已。 石岸回到自己刚开好的上房,在房中踱了几圈,越想越兴奋,一拍大腿,转身便冲出了客栈,直奔家中而去。 夜色已深,石府大门紧闭。 石岸一阵猛捶,才将昏昏欲睡的门房叫醒。 “大公子?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石岸不理会门房的诧异,一阵风似的冲进内院,直奔其父石宏的书房。 “父亲!父亲!快!给我一千两银子!”石岸推开书房门,气喘吁吁,满脸放光。 灯下,正手捧书卷细读的石宏被吓了一跳,眉头紧锁。 “夤夜归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千两?你要这么多银子作甚?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不是闯祸!是天大的好事!”石岸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父亲,您不是总说儿子不成器,让您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吗?这次,儿子告诉您,光宗耀祖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石宏放下书卷,狐疑地打量着自家儿子,见他眉飞色舞,不似作伪,却依旧摸不着头脑。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机缘,竟让你如此失态?莫不是又被哪个狐朋狗友给诓了?” “父亲,您就别问了!”石岸卖起了关子,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此乃天机,暂时不可泄露!总之,您把银子给我就行!儿子保证,用不了多久,咱们石家,就要因为我石岸而名扬府城,不,名扬大乾了!” 这臭小子,今儿是吃错药了,还是被什么精怪附了体? 石宏看着儿子那副得意洋洋、仿佛已经一步登天的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是疑惑。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千两便一千两,明日去账房支取便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与此同时,赵永回到县尉府,也是片刻不曾耽搁,直接冲到其父赵信的卧房外。 “父亲!父亲!您睡下了吗?孩儿有要事禀报!” 卧房内,早已歇下的县尉赵信被吵醒,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传出。 “什么时辰了!有事明日再说!” “父亲,此事十万火急,等不得啊!”赵永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片刻后,房门打开,赵信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愠怒。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 赵永见父亲出来,连忙将今夜在闻香楼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徐锋讲述《西游记》以及众人反应的情形,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父亲,您是没瞧见!那场面,简直……简直神乎其技!徐先生之才,惊天动地啊!”赵永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只是徐先生这般大才,却似乎并无显赫出身,亦无名师指点。孩儿斗胆,想请父亲出面,看能否为徐先生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师,或者在官面上照拂一二,助他一臂之力!此等人物,若埋没于草莽,实乃我大乾之损失啊!” 赵信原本还有些不耐,听到后来,尤其是听到“文会三魁”、“齐天大圣”、“肃王府晋泉亦在场”等字眼时,睡意渐渐消散,眉头也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自家这个素来有些鲁莽冲动的儿子,此刻却是一脸的崇敬与急切。 哦?便是那个连夺三魁,让蒋正明都另眼相看的无名书生?竟能让这小子如此推崇,甚至不惜半夜扰我清梦,也要为他张罗门路。 赵信眼中的最后一丝睡意,在“肃王府晋泉”几个字入耳时,彻底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怀疑和严肃。他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心中念头急转。 这小子,难道真走了狗屎运,撞上了一条通天的大鱼? “父亲,您还在犹豫什么?”赵永见父亲沉吟不语,急得直跺脚,“徐先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您想,连晋泉那等肃王府的心腹都对他另眼相看,频频示好,甚至今日还与他同进同出,状似亲密,这说明什么?” 赵永压低了声音,凑近几分,语气带着一丝神秘与笃定。 “孩儿看得分明,那晋泉对徐先生,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赏识!恐怕……恐怕徐先生已经入了肃王殿下的眼!咱们若想与徐先生结交,就得趁现在!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若是等肃王殿下那边真的伸出了橄榄枝,咱们再想凑上去,怕是连汤都喝不着了!” 肃王…… 赵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在这县尉的位置上熬了多少年,其中的辛酸苦楚,外人岂能知晓?他何尝不想再往上挪一挪?只是苦无门路,空有抱负。 若此子所言非虚,这个徐锋,或许真是个契机! “你确定,那晋泉真是肃王的人?徐锋与他又真有那般交情?” 赵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锐利。 “千真万确!”赵永拍着胸脯,斩钉截铁,“晋泉的身份,府城之中稍有门路者谁人不知?至于徐先生与他的关系,孩儿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父亲,这等机会,稍纵即逝啊!” 赵信紧抿的嘴唇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好!为父便信你一次!”他重重一拍赵永的肩膀,“你说的对,此等人物,若能交好,对我赵家将来大有裨益!至于名师……县里明华书院的刘院长,与为父尚有几分薄面。明日,我便亲自去拜访一趟,探探他的口风!” 明华书院虽非顶尖,但在本地也算颇有名望。 若能让刘院长出面,至少能给那徐锋一个不错的出身和名望。 赵永闻言大喜:“多谢父亲成全!孩儿就知道,父亲高瞻远瞩,定不会错失良机!” 与此同时,晋泉与徐锋在客栈门前作别,便径直返回了肃王府。 夜色已深,王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肃王赵楷的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他并未歇息,依旧端坐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似在等候。 “殿下。”晋泉躬身行礼。 赵楷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何?” ------------ 第57章 这套路,我上辈子可见得多了 晋泉心中一凛,恭敬回禀。 “回殿下,今日之事,与属下先前预料大致不差。那徐锋……确实有惊世之才。” 他顿了顿,将徐锋在闻香楼讲述《西游记》片段,引得满堂喝彩,石岸、赵永等人更是为之倾倒,甚至要主动为其奔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细细说来,尤其对那“齐天大圣”的形象与故事的奇崛,更是着重描绘。 “哦?竟有此事?”赵楷转动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眉梢轻挑,“你是说,他要写书?还是这等……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 晋泉垂首,语气却异常肯定。 “殿下,此书看似荒诞不经,然其想象之瑰丽,人物之鲜活,寓意之深刻,实乃属下平生仅见!徐锋只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世界。属下斗胆断言,此书若成,必将引动风潮!” 赵楷的目光落在晋泉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听你的口气,你很看好这个徐锋?” 晋泉毫不犹豫,重重点头:“殿下明鉴!徐锋此人,才华横溢,远非寻常书生可比!那《西游记》一旦问世,必是石破天惊!属下以为,此人……值得深交!” 赵楷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传本王之令,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纸张来,交给晋泉。” 片刻后,内侍捧着厚厚一摞纸张进来,那纸质之精良,远非市面凡品可比。 赵楷指了指那堆纸:“这些,你明日带去给那个徐锋。” 晋泉望着那几乎有半人高的澄黄纸张,心头一热,眼中涌起深深的感动。 “殿下……” 他深知这些纸张的珍贵! 如今这世道,纸张堪比金银,便是朝中许多官员,平日里记录公务,也多用竹简。 而他们这些追随肃王的属下,却能时常得到王府赏赐的纸张,用以习文练武,记录心得。 这等待遇,放眼整个大乾,也是独一份的恩宠! 殿下对有才之士的看重,对属下的体恤,竟到了如此地步! 赵楷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拿去便是。不过,切记,莫要告诉他这是本王给的。” 晋泉一怔。 赵楷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此人既有傲骨,便莫要让他因此背上人情债,心生压力。本王……只是单纯惜才罢了。” 晋泉心中百感交集,深深一揖:“殿下高义,属下……替徐锋谢过殿下!” 翌日清晨。 徐锋刚洗漱完毕,便听得敲门声。 开门一看,却是晋泉,身后还跟着两个健仆,各捧着一大摞用油布细心包裹的纸张。 当那油布揭开,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墨香的顶级纸张时,徐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 。昨日晋泉送的那叠纸,已属上乘,值个三五十两银子。 可眼前这两大摞,加起来怕是有半人高!其质地之精良,远胜昨日! 徐锋曾在旧书铺打听过纸价,寻常的草纸,一张也要近一文钱。 这等品质的纸张,价格更是数倍乃至十数倍!这么一大堆,少说也值百两纹银!甚至更多! 晋泉,他一个王府幕僚,俸禄能有多少?他哪来这么多钱买这等贵重的纸张? 他微微皱眉,目光锐利地看向晋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晋兄,这……莫非是肃王殿下所赐?” 晋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便想开口否认。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顿住了,心中一动,反问道:“徐兄……何以知之?” 徐锋心中冷笑一声。 这晋泉,还真当我是三岁稚童不成? 肃王殿下赏赐如此厚礼,却又故作神秘,不就是想让我承他这份“不求回报”的惜才之情,日后好为他所用么? 这套路,我上辈子可见得多了! “晋兄,”徐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却字字清晰,“这还用问么?如此大手笔,除了肃王殿下,这府城之中,怕是也无人能轻易拿得出来。晋兄如此大费周章地送来,又不明说,莫非……不是想让小弟我好好感念一番王爷的知遇之恩?” 一番话,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不留半分余地! 晋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万万没想到徐锋竟如此直白,简直就是把他的心思摊在了阳光下! 此人……此人当真心思机敏,通透至斯!他的那点小九九,竟被一眼看穿!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正欲开口解释几句,试图挽回些许颜面。 “晋兄不必如此。”徐锋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几分,“王爷厚爱,徐锋感激不尽。这份情,我记下了。有劳晋兄代为转达谢意,也请晋兄放心,我徐锋虽是一介白身,却也知晓好歹。” 晋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 我……我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先生如此磊落坦荡,我反倒显得遮遮掩掩,着了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徐锋郑重一揖。 “徐兄高义!是晋泉……是晋泉多虑了,险些误会了徐兄,还请徐兄恕罪!” 一番话说开,晋泉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先前那点因为隐瞒而产生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他看向徐锋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由衷的钦佩与亲近。 此人不仅才华惊世,心胸亦是如此开阔,不骄不躁,当真……当真非池中之物! 晋泉暗下决心,日后定要与此人多加亲近。 “吱呀——” 恰在此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陆飞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走了下来,一眼便瞧见早已精神抖擞的徐锋和晋泉,以及那两摞醒目的纸张,顿时一个激灵,瞌睡虫跑了个精光。 “徐……徐先生!晋……晋兄!”陆飞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们……你们起得这般早!怪不得……怪不得徐先生才高八斗,晋兄亦是人中俊杰!原来……原来你们不仅天赋异禀,还……还比我等勤奋百倍!我……我陆飞真是……”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随即眼神一厉,斩钉截铁:“从今日起,我陆飞定要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定不负先生教诲!” ------------ 第58章 门外有位小公子 这番慷慨陈词,倒是让徐锋和晋泉忍俊不禁。 这小子,倒是个实诚人。徐锋心中暗笑。 话音未落,赵永和石岸也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下来。 “徐先生!” “晋大哥!” 两人见到屋内的情形,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徐锋看着他们三人,心中忽地一动,好奇地扬了扬眉。 “今日并非休沐之日,三位,莫非……不用去书院上课么?” 此言一出,陆飞、赵永、石岸三人如遭雷击,齐齐僵住! “哎呀!” “坏了!” “上课!” 三人惊呼一声,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慌乱之色,哪里还有方才的从容与感慨。 “徐先生,我等……我等先行告退!” “对对对,今日夫子要考校功课!” “迟了怕是要挨板子!” 三人也顾不得许多,匆匆拱手作别,便要往外冲。 石岸跑了两步,又猛地顿住,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气息还有些不稳。 “徐……徐先生,这是家父给的……给的一千两,您先拿着买纸!若是不够,我……我再想办法!” 赵永也紧跟着凑近,急促却清晰地补充:“徐先生,家父……家父已答应,今日便会去拜访明华书院的刘院长!为先生的乡试保举之事,定然能成!” 石岸生怕落后,又干咳两声,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徐先生,您若是……若是写累了,小弟……小弟愿为您代笔誊抄!绝不收取分文!” 说罢,三人如同火烧眉毛一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栈。 徐锋望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哑然失笑。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徐兄,这三人在书院的课业向来平平,何曾见过他们对念书如此上心?今日倒真是奇了。” 晋泉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看来徐兄这《西游记》的魅力,着实是太大了。” 徐锋但笑不语,他自然是知道《西游记》的含金量,拿出这本书,就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客官……” 就在此时,店小二略显迟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门外……门外有位小公子,点名要见您。” “哦?”徐锋微微一怔,放下茶杯。 小公子? 在这府城,他认识的年轻公子,除了石岸他们,便是晋泉…… 难道是肃王府又派了人来?不像。 他脑中思绪飞转,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让他进来吧。”徐锋淡淡吩咐。 店小二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帘一挑,一道略显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书生袍,头戴方巾,面容俊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英气与……焦急? 徐锋定睛一看,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很是轻易第就能看出此人是女扮男装,并且这眉眼之间,和蒋正明很是相像,莫非是蒋家小姐?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蒋慕雪。 她并未跟着丫鬟小厮,是一个人寻来的,花了不少功夫才问到徐锋的落脚处。 蒋慕雪见徐锋目光锐利地扫视自己,心中莫名一紧。 这人……这人与传闻中不太一样!都说他文采风流,温润如玉,可眼前这人,眉宇间竟带着一股……一股说不出的锋锐之气! 蒋慕雪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粗犷几分,拱手作揖。 “在下……在下蒋……蒋文,见过徐先生!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声音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底气不足。 徐锋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蒋文?蒋正明的女儿?这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却也并未想要拆穿,回了一礼。 “原来是蒋公子,失敬失敬。” 话锋一转,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蒋公子与府衙的蒋知府,眉宇间颇有几分神似,莫非……是蒋知府的公子?” 此言一出,蒋慕雪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她心中大窘,支支吾吾,眼神慌乱地瞥向一旁气定神闲的晋泉,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蒋慕雪一咬牙,索性硬着头皮。 “徐先生慧眼!家父正是蒋正明!因,因仰慕先生文采盖世,特来……特来讨教一二!” “噗——” 饶是晋泉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险些一口茶喷出来,连忙以袖掩口,肩膀微微耸动。 蒋大小姐……你这谎撒得……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徐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蒋公子,有话还是直说吧。如此拐弯抹角,你不累,我听着也累。” 蒋慕雪被他这一下彻底噎住,脸皮涨得通红,她跺了跺脚,女儿家的娇憨之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本公子确实……确实有些诗词要和徐公子探讨,能否借一步说话?”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晋泉,显然是不想要将她口中的事情说给晋泉听。 晋泉放下茶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无辜与好奇,摊了摊手。 “蒋公子,你这眼神……本官可不明白。徐先生在此,你有何事,不妨直言。本官也想听听,能让蒋公子亲自登门讨教的,究竟是何等高论?” 他这话,摆明了要看热闹。 蒋慕雪深吸一口气,似乎也知道再装下去毫无意义,索性心一横,面色一肃,语气也沉了下来,再无先前的扭捏。 “徐先生,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风花雪月,也不是探讨诗词歌赋。”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想请教先生,如今南荒蛮人叩关,北境匈奴蠢蠢欲动,朝中有人提议,欲答应与南荒蛮王和亲,以求边境一时安宁。先生以为,此事……可行否?” 此言一出,徐锋脸上的那一丝懒散与戏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和亲?! 他心中剧震。 他以为这位蒋小姐一个深闺小姐,过来也是如同那些人一样,是因为他是文会魁首,故而过来探讨诗词歌赋。 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如此敏感且重大的军国之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讨教”,而是近乎“策问”了! 徐锋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缓缓摇头。 “蒋大小姐,此事体大,干系国运。徐某不过一介白身,人微言轻,岂敢妄议朝政?这等军国大事,非我等草民所能置喙。” ------------ 第59章 家国天下,匹夫有责 徐锋这是明确的拒绝。 此事一旦开口,无论赞成与否,都可能惹来天大的麻烦。 他如今根基未稳,只想安稳读书,积攒实力,暂不想过早卷入这等漩涡。 蒋慕雪显然料到他会推辞,秀眉一蹙,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 “徐先生此言差矣!家国天下,匹夫有责!先生虽自谦白身,然则文会上以三题夺魁,名动府城,可见胸中自有丘壑。如今这房中不过你我三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 她纤纤玉指猛地指向一旁看戏的晋泉。 “还有这位公子知晓!若有片言只语泄露出去,那便是这位公子的不是了!” 这一下,倒是将了晋泉一军。 晋泉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悠然开口,声音温和。 “徐兄,蒋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你我三人在此,不妨畅所欲言。本官也想听听徐兄对此事的见解。毕竟……此事若真在朝堂议起,肃王殿下怕是也需表明立场。” 徐锋见状,心中暗叹一声。 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他目光转向蒋慕雪,神色平静。 “既然如此,那徐某便斗胆请教蒋大小姐,依你之见,这和亲之策,是该行,还是不该行?” 蒋慕雪沉吟片刻,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忍,有挣扎,最终化为一抹决然。 “我……我自然也怜惜那些将被送往蛮邦和亲的无辜女子,她们的命运,何其悲苦。” 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叹息,“然,以大乾如今之国情,南有蛮夷虎视眈眈,北有匈奴厉兵秣马,朝廷内忧外患,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若能以和亲换取数年休养生息,积攒国力,待日后兵强马壮,再一雪前耻……” 她抬起头,直视徐锋,语气坚定:“所以,我以为……当此之时,和亲,可行!” 晋泉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同。 蒋小姐此言,虽不免妇人之仁,却也道出了如今朝中不少主和派的心声。 肃王殿下麾下的几位幕僚,私下里也曾有过类似的考量,认为先稳住南荒,徐图北境,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 徐锋心中了然。 新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大乾王朝本就积弊丛生,如今又逢灾荒战乱,南荒北战,确实是雪上加霜,风雨飘摇。 和亲,看似屈辱,却是许多弱势王朝在特定时期不得不采取的无奈之举。 他目光转向晋泉,声音平静无波。 “晋兄,不知……当今圣上,对此事是何主张?” 晋泉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 “圣上龙潜之时,便深受边患之苦,素来主张……以战止战!寸土不让!”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只是,圣上虽有决心,朝中百官却多有顾虑,认为国力不逮,不宜轻启战端。若徐兄也认同和亲之策,或许……晋某也可将此意转达肃王殿下,届时,王爷或可在朝堂之上,劝说圣上三思。” 徐锋听完,却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迎着蒋慕雪和晋泉讶异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 “我认同的,是圣上的主张。” “当战,不当和!” 晋泉先是愕然,随即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蹙。 这徐锋……文采斐然,思路清奇,只是……终究是年轻了些,少了些宦海沉浮的历练,未免有些……书生意气了。 圣上主战,那是天子一怒,自有万千气象。可为臣者,当思虑周全,岂能仅凭一腔热血? 他心中暗自一叹,看向徐锋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蒋慕雪更是柳眉倒竖,一双杏眼中满是惊诧与不解,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失落。 “徐先生!”她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与执拗,“为何?在下虽是一介白身,但思虑再三,也觉得和亲虽屈辱,却是眼下止损的最佳之策!以战止战,谈何容易?大乾如今……拿什么去战?!” 她情绪有些激动,胸脯微微起伏。在她看来,徐锋此言,与那些空谈误国的腐儒,又有何异? 枉她还以为徐锋有何高见!竟是这般……这般不切实际! 徐锋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有感受到两人情绪的波动。他深邃的眸子在晋泉和蒋慕雪脸上一扫而过,没有直接回答蒋慕雪的质问,反而抛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蒋大小姐,晋兄,你们可知,南荒蛮人……为何偏偏在此时,提出和亲?” 他的声音瞬间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蒋慕雪一怔,下意识地摇头。 “我……我不知。我只是……只是偶然在父亲书房的案牍上,瞥见了提及此事的信笺一角,具体缘由,父亲并未细谈。” 她有些赧然。 自己方才还振振有词,此刻却被问得哑口无言。 晋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此事,我倒略知一二。月前,南荒边境传来密报,镇南大将军麾下先锋营,与蛮人主力遭遇,一场血战,我军……小败一阵,折损了数千将士。” 他说到“小败”二字时,语气微微一顿,显然,那所谓的“小败”,恐怕并不轻松。 若非如此,蛮人也不会如此轻易便提出和亲。 只是……这徐锋问此,是何用意? “哦?败了?”徐锋眉梢轻轻一挑,嘴角却勾起一抹令人费解的弧度,“那么,徐某再问一句,既然蛮人打了胜仗,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而要掉过头来,与我们这‘手下败将’和亲呢?” “这……” 晋泉猛地一愣!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为何? 打了胜仗,不应该耀武扬威,提出更苛刻的条件,甚至长驱直入吗? 和亲?这更像是弱者寻求喘息之机才会做的事情! 他额角,竟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他竟从未深思过此节!只道是蛮人厌战,或是……见好就收? 徐锋的目光锐利。 “南荒蛮人,北境匈奴,此二者,如跗骨之蛆,困扰我大乾数十年,其性贪婪,其行暴虐,劫掠成性。他们何时有过仁慈之心?何时有过止戈之念?” 他的声音冷冽,带着一丝嘲讽。 “此次南荒蛮人一反常态,打了胜仗,却不思索取,反而主动求和。这只有一种可能——” 徐锋顿了顿,眼神凝重地扫过两人,掷地有声。 “他们内部,或者他们与北境匈奴之间,出了大问题!大到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眼前的肥肉,先稳住我们大乾,腾出手去解决更大的麻烦!” ------------ 第60章 实乃明珠蒙尘 徐锋的此番见解和剖析,使晋泉与蒋慕雪脸上的骇然之色尚未完全褪去。 这两人望向徐锋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敬畏。 徐锋见状,心中暗道一声“过犹不及”,锋芒太露,于眼下的处境并非好事。 他略一拱手,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随意。 “二位莫要如此看我。徐某不过是道听途说,加上些许不着边际的猜测,胡乱拼凑罢了。当不得真。南荒之事,错综复杂,岂是我这般门外汉能一言道尽的?” 这两人反应也太大了些,我不过是结合了些历史知识,做了个最符合逻辑的推断。 真要细究起来,情报不足,变数太多,我这点分析,也就能唬唬他们这些局中人了。 晋泉闻言,却是肃然起敬,再次长揖及地。 “徐先生太过自谦了!先生此番洞见,犹如拨云见日,令晋泉茅塞顿开!不瞒先生,王爷与我等幕僚,为南荒之事,耗费心血无数,日夜推演,却也从未曾想过从这个角度切入!先生之才,远胜晋泉百倍!” 他语气恳切,眼神中满是钦佩。 此等人物,若仅仅屈居于一小小书铺,实乃明珠蒙尘!肃王殿下若能得此人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蒋慕雪一双美眸更是异彩连连,先前那点因“主战”而生的不满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她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濡慕。 “徐先生,您、您真是太厉害了!慕……额在下斗胆,日后若再有不解之事,可否……可否再来向先生请教一二?” 徐锋闻言一愣,旋即苦笑。 这丫头,还真把我当万事通了?我可不想掺和进你们这些权贵的是非里。 他连忙摆手。 “蒋大小姐千万莫要如此!徐某所言,皆是纸上谈兵,未历实事,当不得您和晋兄这般重视。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您二位之耳,还望莫要外传,免得贻笑大方,更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蒋慕雪听出他话中疏离之意,心中微黯,却也知晓徐锋顾虑,只得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三人又闲谈几句,晋泉与蒋慕雪便起身告辞。 蒋慕雪一回到蒋府,便匆匆回了自己闺房,屏退左右,手脚麻利地换下那一身碍事的男装,恢复了女儿家娇俏的打扮。 刚换好衣裳,便听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老爷过来了。” 蒋慕雪心头一跳,暗道一声“果然”。 自己偷溜出府,定然瞒不过父亲的耳目。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容,款款开门。 “女儿见过父亲。” 蒋正明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随自己到外间书房。 待蒋慕雪跟着进了书房,蒋正明才缓缓开口,眼神犀利。 “今日,可是去见了那徐锋?” 蒋慕雪心知瞒不过,索性也不隐瞒,反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将徐锋对于南荒和亲的惊人分析,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爹!您是没听见!徐先生说,南荒蛮人此刻求和,定是内部出了大乱子,或是与北面那些匈奴起了龌龊!我们非但不该和,反而要推波助澜,让他们自相残杀!女儿当时听了,只觉得振聋发聩!只恨女儿不在长安,否则定要去兵部查阅卷宗,看看是否真如徐先生所言!” 她越说越是激动,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蒋正明起初还只是随意听着,待听到“内部生乱”、“与匈奴龌龊”、“推波助澜令其自相残杀”这几处,神色骤然一凝! 他宦海沉浮多年,自然知晓朝中主和派与主战派的各自论调,却也从未听过如此刁钻狠辣,又直指核心的分析! 这……这等见解……简直是……匪夷所思! 蒋正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比女儿更清楚,若此策为真,一旦献上,将是何等泼天的大功!足以让他在朝堂之上,再进一步! 他眼神闪烁,一丝灼热的念头浮上心头。 若是我将此策…… 蒋慕雪何等聪慧,见父亲神色变幻,哪里还猜不到他的心思?她连忙补充一句。 “爹,今日晋泉公子也在场的。徐先生此番高论,晋公子亦是全程聆听,赞不绝口呢!” 蒋正明闻言,心头那股火热瞬间被浇熄大半。 晋泉……肃王府的人! 他暗叹一声,知道这桩功劳,怕是轮不到自己独占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嗯,此子确有几分急智。只是此事关乎国策,非同小可,还需慎重。” 与此同时,晋泉亦不敢有丝毫耽搁,一离开闻香楼,便快马加鞭赶回肃王府,将今日与徐锋的谈话内容,尤其是那番关于南荒和亲的惊世之论,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肃王。 此刻,肃王端坐于书房上首,听着晋泉的禀报,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邃的眸子中,精光闪烁。 南荒,匈奴……皇帝力主征伐,欲开疆拓土,重振大乾国威。 奈何朝中那些腐儒,以及一些心怀鬼胎之辈,总是以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为由,大唱反调,主和之声甚嚣尘上,令皇帝束手束脚。 若真如这徐锋所言,南蛮内乱,或与匈奴生隙……这对我大乾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若能把握得当,不仅可解南荒之危,更能让皇帝在朝堂之上,彻底压制住那些主和派,树立绝对权威! 待晋泉说完,肃王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晋泉,依你之见,此徐锋所言,有几分可信?” 晋泉躬身,语气笃定:。 “回王爷,属下以为,徐先生所言,虽看似大胆,却字字珠玑,鞭辟入里!尤其是他那‘离间之计’,‘令其自相残杀’之策,更是狠辣高明,正合蛮人与匈奴之间那微妙的关系!属下斗胆判断,其言至少有七成可信!” 肃王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指节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面。 半晌,他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好!本王即刻修书一封,着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将此事呈于圣上御览!” ------------ 第61章 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晋泉闻言,心中一凛,既有兴奋,亦有一丝惊讶。 王爷竟如此重视!直接上达天听! 随即,他又不禁为徐锋暗暗捏了一把汗。 此策若成,徐锋便是奇功一件。 但若……若有任何差池,或是触怒了某些人……他一个白身,又如何自处? 徐锋对自己那番“当战,不当和”的惊世之言在肃王府和蒋府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此刻尚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自身力量飞速增长的切实感受中。 这些时日,随着书铺里那些蒙尘典籍被他一一“啃”下,系统面板上的气血点数,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 体内那股暖流,从涓涓细流汇聚成了奔腾的小溪,滋养着四肢百骸。 后院,徐锋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小蛇般虬结而起。 他沉腰立马,双掌猛地扣住那块足有数百斤重的青石磨盘,一声低喝,手臂猛然发力! “起!” 沉重的磨盘,竟被他硬生生抱离了地面寸许!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汗水便已浸透了粗布短褂,但徐锋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嚯!这力气,要是搁在后世,去搞什么力量挑战的直播,或者干脆去马戏团表演个徒手扛鼎,只怕早就财富自由了吧? 哪还用得着在这儿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人牙子的身份被暴露? 徐锋放下磨盘,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酸胀感,以及体内气血加速流转带来的快速恢复,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稍事歇息,擦了把汗,徐锋回到自己那简陋却整洁的房间。 窗外日光正好,从门内照射进来,透在陈旧的书案上。 他铺开纸张,取过那套蒋正明所赠的文房四宝,略一沉吟,饱蘸浓墨,笔尖落下。 《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笔走龙蛇,一个个熟悉的方块字,带着后世的灵魂印记,跃然纸上。他下笔极快,几乎不需要构思,脑海中那部烂熟于心的巨著,此刻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想要在这大乾立足,光靠这点武力还远远不够。 科举,是洗白身份、获得社会地位最快的途径。 但参加乡试需要有人保举,虽然他人并不知晓自己人牙子的身份,可他的身份仍旧没有半分筹码。 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哪里来的人会敢、会愿意保举你? 呵,只怕是人人避之不及。 唯有拿出足够惊世骇俗的东西,聚拢名望,才能引来愿意投资的‘伯乐’。 徐锋写得很专注,将《西游记》开篇那宏大的世界观,石猴出世的奇幻景象,以及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一一展现在笔端。 临近午时,客栈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徐锋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正好写完第一回的主要内容。 “徐兄!徐兄!我们回来啦!”赵永的大嗓门率先响起。 房门被推开,石岸、赵永、陆飞三人鱼贯而入,脸上都带着刚下学的轻松。 “看你们这样子,今天先生没留堂?”徐锋笑着起身相迎。 “嘿嘿,今日课业简单。”石岸抢着回答,目光却立刻被桌上那摞墨迹未干的稿纸吸引,“徐兄,你这是在写什么?好香的墨!” 徐锋侧身让开:“闲来无事,将那个小故事写了个开头,正想请三位品鉴一二。” 三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赵永性子最急,一把拿起最上面的几页纸,石岸和陆飞也连忙凑了过去。 起初,他们只是随意浏览,可渐渐地,三人的表情变得专注,呼吸都放轻了。 从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到美猴王出世,寻仙访道…… 那瑰丽奇绝的想象,生动有趣的情节,仿佛有魔力一般,将他们牢牢吸住。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许久,赵永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重重地一拍大腿,满脸通红,激动地语无伦次。 “妙!妙啊!徐兄!你这……这写的简直是神仙故事!这猴子……太有趣了!后面呢?后面怎么样了?” 石岸也是一脸震撼,眼睛都快贴到纸上去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灵根孕育,心性修持……此等立意,此等文笔,石某……石某拜服!” 陆飞虽然没说话,但眼中那熠熠生辉的光彩,以及微微颤抖的手指,都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三人竟是迫不及待地又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是第三遍! 直到将每一个字都咂摸出味道来,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稿纸,齐刷刷地看向徐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徐兄,这就是你之前说的西游记?”赵永迫不及待地看向徐锋。 徐锋点了点头,他之前说了那么多也算是给三人铺垫了,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还如此激动! “西游记……”赵永喃喃自语,随即眼睛一亮,“徐兄!我们之前说的不错,你这书若是写出来,定然名动天下!要不这样,我们几个也别去书院了,干脆请假来帮你誊写!也好让你快些写出来,我们也好早日看到后续!” 石岸立刻捣蒜般点头, “对对对!赵兄说得对!每日去听先生讲那些陈词滥调,哪里有帮徐兄誊写这等奇书来得有趣?我看行!” 不仅可以不去念书,而且还能看如此好书,简直是一举两得! 陆飞也跟着附和:“是啊,徐兄,此书一出,必是传世名著,我等能参与其中,亦是荣幸。” 徐锋看着他们三个猴急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我说你们仨,该不会是故意找了借口,不想去书院念书吧?” 赵永和石岸被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干咳两声。赵永梗着脖子辩解。 “哪有!我们这是……这是为了大乾文坛的未来着想!此等奇书早日面世,乃是文坛盛事!我们帮徐兄誊写,既能为这盛事尽一份力,又能时时得见徐兄高才,岂不是两全其美?” 石岸连连附和:“正是正是!两全其美!” 唯有陆飞,虽然也点头称是,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并未像另外两人那般理直气壮。 ------------ 第62章 苦口婆心劝人向学的一天 徐锋何等眼力,早已察觉到陆飞那一闪而过的异样。他眉梢微挑,看向陆飞,温声问道:“陆兄,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大好。” 陆飞闻言一怔,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 “没、没什么。多谢徐兄关心。只是……只是乍见此等神作即将问世,心中激荡,有些……有些着急罢了。” 徐锋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陆飞并未说实话。那笑容里的勉强,眼神深处的一丝黯然和……似乎还有些许屈辱?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既然陆飞不愿说,他也不会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难处。 他话锋一转,看向三人,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们啊,只看到了这故事的皮毛热闹。这《西游记》之中,蕴含着不少道理和典故,若不好好念书,增长见闻,许多精妙之处,你们怕是看不明白,只能看个囫囵热闹罢了。想要真正领会其中三味,不多读些书,如何能行?” 真是世事难料,我一个冒牌‘人牙子’,居然也有苦口婆心劝人向学的一天。 这叫什么事儿? 三人听了徐锋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尤其是石岸和赵永,脸上那股想要逃学的热切,顿时冷却了不少。 他们仔细回想刚才看的内容,似乎确实有些地方感觉意境深远,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兄说的是……”石岸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是我等浅薄了。” 赵永也挠了挠头:“听徐兄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那……那我们还是等下学之后,再来帮徐兄誊写吧?” 陆飞也跟着点头:“徐兄所言极是,我等定当用心向学。” 见成功“劝学”,徐锋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这时,赵永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露出兴奋之色。 “对了!徐兄!还有件大喜事!我爹他……他托人找到了明华书院的刘院长!刘院长听说了徐兄你在文会上的大才,又看了你那几首诗,赞不绝口!已经应下了,愿意为你做保举,参加两个月后的乡试!” 徐锋闻言,心中一动,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还想着,等《西游记》写出个开头,引起些轰动,再看看有没有哪个名士或者大儒愿意出面保举,没想到赵永这边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刘院长说,想明日见你一面,亲自考校一番,走个过场。”赵永补充道,脸上与有荣焉,“徐兄,这下你不用愁保举人的事了!” 徐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对着赵永郑重一揖。 “赵兄!此事……多谢!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令尊高义,徐锋感激不尽!” 他原本的计划,少说也要运作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没想到赵永父亲一出手,直接就搞定了府城最有名的书院院长!这人情可不小。 赵永连忙扶起徐锋,笑着摆手。 “哎呀,徐兄你太客气了!我爹说了,能结识徐兄这等大才,是我赵家的荣幸!再说了,徐兄你愿意将《西游记》这等旷世奇书先给我们看,我们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次日,正是学院的休沐之日。 天刚蒙蒙亮,赵永便兴冲冲地寻到了徐锋下榻的客栈。 “徐兄,徐兄!快些!我爹已经跟刘院长约好了时辰,咱们可不能迟了!” 赵永一脸的兴奋劲儿,嗓门依旧洪亮。 徐锋早已收拾停当,闻言微微一笑:“有劳赵兄了。对了,这位刘院长……” 赵永一边拉着徐锋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敬畏。 “刘院长名叫刘靖之,那可是我们府城学问最高深的老夫子!为人嘛,嘿嘿,一板一眼,最是看重真才实学,等闲人轻易入不了他的法眼。不过徐兄你放心,凭你的才学,定然没问题!” 徐锋心中了然,从怀中取出昨日特意去书铺寻来的两册有些年头的孤本,递给赵永。 “初次拜会,不成敬意,这两本书,还望刘院长能够喜欢。” 他知道,对于真正的读书人,投其所好才是上策。 赵永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 “徐兄有心了!刘院长最喜搜罗古籍善本,这两册书定能让他老人家开怀!” 明华书院坐落在府城东南一隅,青砖黛瓦,古朴幽静,与林氏学院那股新锐之气不同,这里更显沉稳厚重。 赵永熟门熟路,引着徐锋穿过前院几重回廊,直奔后院的静室。 一路上,偶有三三两两的学子经过,见到赵永身旁的徐锋,不由得都多看了几眼。 “咦?那不是前些时日在文会上大放异彩的‘无名书生’吗?” “是他!连夺三魁那位!他怎么来我们明华书院了?” “莫非……也是来拜访刘院长的?” 窃窃私语声虽低,却也清晰地传入徐锋耳中。 他神色自若,对这些目光坦然处之。 名望这东西,正在一点点积累,这是好事。 后院一处雅致的庭院内,几竿翠竹临窗,石桌石凳错落有致。 一位身着素色长衫、须发微白的老者,正与一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品茗闲谈。 正是明华书院院长刘靖之,以及赵永的父亲,赵信。 “爹!刘夫子!”赵永抢先一步,高声唤道,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赵信与刘靖之闻声看来,话头也随之停下。 “这位便是我常跟您二位提起的徐锋,徐兄!”赵永侧过身,将徐锋引荐给二人。 徐锋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深施一礼,不卑不亢。 “晚辈徐锋,见过赵老爷,见过刘夫子。” 刘靖之的目光如炬,在徐锋身上打量了片刻。 见他身形挺拔,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市井之气,却难掩一股磊落轩昂,眼神清正,不由微微颔首,心中先有了三分满意。 嗯,单看这气度,倒不像是个纯粹的钻营之辈。 “徐锋,”刘靖之缓缓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却自有一股威严,“听闻你在文会之上,诗才不俗?” 徐锋谦逊应答:“不过是拾人牙慧,侥幸得中,当不得夫子谬赞。” “赵县尉说你欲参加乡试,请老夫为你保举?”刘靖之呷了口茶,目光依旧锐利。 “正是,还望刘夫子成全。” 刘靖之放下茶盏,语气平淡。 “老夫保举之人,必是品学兼优之辈。你都读过哪些书啊?” 徐锋从容作答:“回夫子,经史子集皆有涉猎,于《春秋》、《左传》用功稍多,近日亦在研读一些前人笔记杂谈,以广见闻。” 刘靖之闻言,眼中满意之色又多了几分,点了点头:“哦?那你可真心喜欢念书?” “晚辈真心喜欢。”徐锋答得恳切。 何止是喜欢!简直是续命的甘泉! 有了这阅读系统,念书不仅增长见识,更能强身健体,简直是世间第一快事! 若非如此,谁耐烦去啃那些佶屈聱牙的古文? 刘靖之闻言,却并未立刻应承保举之事,反而沉吟片刻,幽幽一叹。 “唉,既然真心喜欢念书,又何必汲汲于功名利禄,非要去挤那科举的独木桥?不若就留在我这明华书院,老夫身边也缺个整理典籍、时时探讨学问的后生。衣食无忧,总归是亏待不了你的。” ------------ 第63章 你们倒是给句话啊 赵信眉尖一挑。 老狐狸又来这套!这是在试探徐锋的心性呢! 当年我为犬子求学,他也曾这般说过。 若是答得不合他心意,这保举怕是悬了! 赵永顿时急了,张口就想替徐锋分说几句:“刘夫子,徐兄他……” “永儿!”赵信一个眼神横了过去,将儿子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这种时候,外人插嘴只会坏事。 徐锋神色不变,再次长身一揖,朗声道:“晚辈以为,读书,固然是修身养性,明理致知。但圣人教诲,亦有云——” 他顿了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徐锋不才,也愿效仿先贤,为此略尽绵薄之力!科举,便是晚辈踏出的第一步!” “轰!” 此言一出,庭院内霎时一片寂静! 刘靖之和赵信瞠目结舌地看着徐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刘靖之浑浊的老眼中陡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嘴唇哆嗦着,一遍遍念叨着这四句话,如同品尝着世间最醇厚的美酒,又如同见到了失传已久的圣贤箴言。 赵信亦是满面潮红,激动得难以自持,看向徐锋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此子……此子竟有如此胸怀抱负! 这等气魄,这等见识,莫说年轻一辈,便是当世大儒,又有几人能说出这番话来?! 赵永却不明所以,见两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 “爹!刘夫子!你们倒是给句话啊!徐兄这……这到底行不行啊?保举的事……” “混小子!”赵信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低喝,“在刘夫子面前,怎可如此无状!” 刘靖之却仿佛没听见赵家父子的对话,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徐锋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全然没了之前的淡漠与考较: “徐锋!老夫刘靖之,一生阅人无数,自问也算桃李满门!但如你这般……这般……” 他一时竟有些语塞,深吸一口气,才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问出。 “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成为我刘靖之的——关门弟子?!” 刘靖之那一句“关门弟子”,不仅让赵信震惊不已,更是让赵永的下巴险些砸到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 关……关门弟子?! 刘夫子居然要收徐兄做关门弟子?! 这……这可是明华书院院长啊!多少人挤破头想拜入其门下都不可得,如今竟…… 他不是不相信徐锋的才学,但是刘夫子的严苛可谓是罕见之至。 当初在长安,不知道多少达官贵族和书香世家想要让刘夫子收下自己的子弟,可刘夫子却宁可得罪人,也不收弟子! 赵信也是一愣,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老狐狸这回是真动心了! 也是,“为天地立心”那四句,哪个读书人听了不心潮澎湃? 何况是从这看似市井气的徐锋口中说出,冲击力更大! 此等胸襟抱负,纵观整个大乾,年轻一辈中,谁人能及? 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理所应当! 赵永反应最快,立刻眉开眼笑,也顾不得规矩了,连忙将怀里的两册古籍往前一递,声音透着谄媚。 “刘夫子!正好!徐兄他……他给您备了拜师礼!” 嘿嘿,徐兄这运气!不,是才华!这下稳了!刘夫子关门弟子,以后谁还敢小瞧徐兄?! 徐锋却伸手,轻轻按住了赵永递书的手腕,动作不快,却透着一股沉稳。他从赵永手中接过那两册书,重新转向刘靖之,微微躬身,态度谦恭却不失分寸。 “夫子厚爱,徐锋荣幸之至,惶恐之至。但这二册薄书,不过是晚辈初次拜见夫子的一点心意,聊表敬慕,万不敢充作拜师之礼。拜师乃人生大事,岂敢如此草率轻慢?还请夫子容许晚辈,择吉日,备上正式的束脩之礼,再行拜师大典。” 刘靖之闻言,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捋着胡须的手都微微一顿。 好!好个徐锋!不因骤得青睐而骄狂,反能于此细微处见其心性! 知礼!懂分寸!不卑不亢,进退有据! 那四句箴言,果然不是无根浮萍,而是发自肺腑,知行合一!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哈哈哈!好!好啊!”刘靖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放声大笑,之前的严肃威仪被爽朗的笑声冲散,他上前几步,重重拍了拍赵信的肩膀,“赵老弟!你这次,可是给老夫送来了一块绝世璞玉啊!今日老夫大喜,定要留下,咱们爷几个,好好喝一杯,庆贺老夫觅得佳徒!” 赵永眼珠子骨碌一转,连忙拱手,脸上堆着笑。 “恭喜刘夫子觅得高徒!只是……那个……我跟徐兄约好了,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办……” 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石岸和陆飞那俩小子,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顺便敲他们一笔,请客! “什么事能比老夫收徒,你徐兄拜师更重要?”刘靖之心情极佳,大手一挥,打断了赵永的话头,目光在他和徐锋之间转了转,带着几分长辈的慈和,“我看你小子,虽然跳脱了些,但与徐锋甚是投缘,性子也还算爽直。不如,你也转来我这明华书院,日后陪着你徐师兄一同读书,互相有个照应,如何?” “啊?!”赵信一惊,霍然看向刘靖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让永儿也来明华书院? 明华书院的门槛何其之高!自己当年费了多少心思,想把这不成器的儿子塞进来都没成,今日刘老头竟主动开口?! 这……这分明是看在徐锋的面子上!他对徐锋的看重,竟到了如此地步,连自己一贯恪守的规矩都肯破?! 赵永更是大喜过望,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刘夫子,您是说真的?!我……我愿意!太愿意了!多谢刘夫子成全!” 随即,他又挠了挠头,得寸进尺地试探着问。 “那……那刘夫子,我还有两个好兄弟,叫陆飞和石岸,跟我们一道的,人也挺好的,就是……就是稍微贪玩了点,您看……能不能让他们也……” ------------ 第64章 真是蹬鼻子上脸 “混账!” 赵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恨不得当场把他揪出去。 这混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 给你个天大的机缘就不错了,还想拖家带口? 那陆飞和石岸是什么货色,当刘夫子不知道? 把他们弄进来,岂不是污了明华书院的清誉? 就不怕把刘夫子气跑了?! 刘靖之眉头果然微微蹙起,显然也知道那两人的名声。 “陆飞?石岸?可是林氏学院丙字班那两个最是顽劣跳脱的小子?” 不等赵信开口呵斥,徐锋却在此时适时开口,声音温和而诚恳。 “回夫子,正是他们二人。陆飞与石岸,虽时有顽劣之举,然其心性并非奸恶之辈,尚存少年赤诚。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们只是缺少良师的悉心引导与严厉管教。” “若能得夫子这般大儒时时提点,加以雕琢磨砺,未必不能浪子回头,有所成就。晚辈亦愿在书院之中,与他们一同刻苦,互相砥砺,共同精进。” 这两人虽是纨绔子弟,但也算讲义气,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府城,赵永的关系网能利用则利用。 刘靖之锐利的目光在徐锋脸上停留了片刻,见他神色真挚,不似作伪,心中暗自沉吟。 若是赵永这小子开口,他断不会允。 但这徐锋……他既然如此说了,想必这两人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也罢,就卖徐锋一个面子,也看看他调教人的本事。 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几分威严。 “也罢!既然徐锋你看好他们,老夫就再破一次例!让他们过两日一同过来,老夫亲自考校一番!若真是可造之材,便留下!” 赵信站在一旁,已经彻底麻了。 破例……又破例! 认识刘靖之几十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规矩?门槛?在这徐锋面前,简直形同虚设! 这小子……简直是刘老头命里的克星不成?! 他看着满面红光、心情极佳的刘靖之,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感激涕零望着徐锋的自家傻儿子,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做梦似的。他干咳两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试探着提议。 “咳咳,刘兄,既然今日如此大喜,徐贤侄又即将拜入你门下,永儿他们也有望入学……不如,把你那坛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开了?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刘靖之眼睛一瞪,吹胡子。 “你想得美!少打老夫那坛酒的主意!那是老夫……” 徐锋见气氛微妙,刚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哪知刘靖之瞥见徐锋欲言又止的模样,话锋陡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又堆起和煦的笑容,看向徐锋。 “不过嘛……徐锋你也已弱冠,到了能饮酒的年纪。今日是你拜师的大好日子,理当庆贺!开!必须开!来人!去把后院槐树底下埋的那坛‘状元红’给老夫取来!今日,老夫要与我的好徒儿,不醉不归!” 赵信:“……” 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指着刘靖之,手指哆嗦着,气得浑身发抖,悲愤交加。 “好你个刘靖之!重色轻友……啊呸!是重徒轻友!老夫与你相交数十载的过命交情,还比不上你刚认下不到一炷香的徒弟?!你……你……” 刘夫子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小院中回荡,连带着徐锋和赵永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快活气息,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如此。 刘靖之对徐锋越看越满意,席间不时提点几句治学为人间的道理,又对赵永耳提面命,让他日后在书院中务必收敛心性,勤勉向学。 把酒言欢后,刘靖之意犹未尽地拍了拍徐锋的肩膀。 “好孩子,过两日给你介绍你的师兄,让你师兄带你熟悉熟悉书院,选个吉日,咱们就把拜师礼给办了!往后,明华书院便是你的家!” 赵永一听,连忙起身,拉着徐锋便要告辞。 “多谢刘夫子款待!时辰不早,我与徐兄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和家父叙旧!” 嘿嘿,得赶紧把徐兄拜师,还有我们也能进明华书院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陆飞和石岸那两个夯货! 让他们也乐呵乐呵,顺便……狠狠敲他们一笔! 赵信也站起身,对着徐锋温和一笑。 “徐贤侄,你与永儿先回吧。我与刘兄多日未见,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年轻人同路,也自在些。” 赵信心中暗道,让这小子跟永儿多处处,永儿这性子,说不定还能从徐锋身上学到几分沉稳。 待徐锋和赵永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刘靖之才放下酒杯,斜睨着赵信,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赵老弟,如何?老夫这眼光,不错吧?你这儿子,倒是给你寻了个好靠山啊!” 赵信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深邃,并未接话。 他并非赌徒,轻易不肯押上身家性命。 可这一次……徐锋此子,或许真是乱世中的一匹黑马,值得赵家在他身上,下一注。 但愿,他这一注,没有押错! 赵信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刘兄,徐锋此子,心性、才学皆是上上之选。只是……传闻中他‘人牙子’的出身,终究是个污点,日后恐会招来诸多非议。你今日收他为徒,怕是也要担上些干系。” 刘靖之闻言,却是抚须一笑,眼中精光一闪。 “英雄不问出处!若因出身便否定一人之才华抱负,那与固陋村夫何异?更何况,那也不过是传言罢了。” “他那四句箴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等气魄,岂是寻常人能有?” “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有血性的年轻人!至于非议……哼,老夫行事,何惧他人非议!”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行驶。 车厢内,赵永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拳砸在徐锋肩头,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 “徐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不,是咱们的福星!刘夫子居然真的答应让陆飞和石岸也去考校!咱们这就去找他们,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们!” ------------ 第65章 少不了这等阴险龌龊之辈 徐锋微微颔首,唇边也噙着一抹浅笑。 “也好。我亦需尽快告知晋泉兄,一则感谢他的举荐之恩,二则,也该是时候与林氏学堂那边做个了断了。” 晋泉举荐之恩,自当铭记。 林氏学堂那边,林沛与自己积怨已深,如今拜入刘靖之门下,也该彻底摆脱那个泥潭了。 徐锋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 “赵兄,我观那陆飞,言谈举止间颇有几分书卷气,并非油滑之辈,为何刘夫子与令尊,似乎都觉得他顽劣不堪?” 赵永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叹一声。 “唉,徐兄有所不知。陆飞那小子,其实是个苦命人。他出身微末,家中贫寒,全凭一股子韧劲和天分,才在林氏学堂丙字班崭露头角,颇得几位夫子的青睐。可也正因如此,招了不少同窗的嫉妒。” 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了几分不平。 “那些家境优渥的纨绔子弟,见不得他一个穷小子出头,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使绊子,甚至动手欺辱。” “陆飞性子虽然不算软弱,但终究势单力薄,几次冲突下来,反倒被那些人颠倒黑白,传成了他恃才傲物,好勇斗狠。久而久之,这‘顽劣不堪’的名声,便这么落下了。” 徐锋闻言,若有所思。 又是这般手段……栽赃陷害,搬弄是非,将受害者污蔑成施暴者。 这套路,与当初林沛的堂兄林泰在县学对付自己的手段,何其相似! 看来这世道,无论何处,总少不了这等阴险龌龊之辈。 林氏学堂。 今日虽是休沐,无需上课,但依旧有不少勤勉的学子,早早便来到学堂温书习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埋首苦读的学子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陆飞便是其中之一。 他家境贫寒,深知读书机会来之不易,故而比旁人更用功百倍。 此刻,他正端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聚精会神地默诵着一本《春秋左氏传》。 “哟,这不是我们林氏学堂最‘勤奋’的陆大才子么?休沐日也不忘用功,真是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啊!” 一个尖酸刻薄,噩梦般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陆飞耳畔响起。 陆飞握着书卷的手猛地一紧,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华服,满脸倨傲的少年,正带着几个跟班,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面前。 正是林沛的堂兄,林泰。 林泰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动作粗暴地劈手夺过陆飞手中的《春秋左氏传》,随手翻了几页,便不耐烦地将其扔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丢到陆飞面前,颐指气使。 “别看你那些破书了!本公子这几篇课业,明日夫子要检查,你,替本公子抄了!” 陆飞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林公子,替人抄写课业,乃是欺瞒夫子之举。若是被夫子知晓,你我……你我都要受重罚的。还请林公子……自己抄写。” “放肆!”林泰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陆飞面前的矮几,桌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墨汁染黑了洁净的地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公子讲规矩?本公子让你抄,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上前一步,逼近陆飞,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语气森然、 “本公子对付不了那该死的徐锋,难道还治不了你这么个贱骨头?!我告诉你,陆飞,别忘了,当初是谁点头,你这寒门贱种才能踏进林氏学堂的大门!信不信本公子一句话,就能让你从这里滚出去,永世不得再入学!” “不……不要!” 陆飞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方才强自镇定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声音带着哭腔,连连作揖。 “林公子饶命!林公子饶命啊!我抄!我这就抄!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赶我出学堂!您的大恩大德,陆飞……陆飞永世不忘!求您了!” 陆飞心中一片苦涩翻涌,家境贫寒,这四个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稚嫩的肩头。 若是真被这林泰从林氏学堂逐出,名声扫地还在其次,他那含辛茹苦的母亲,卧病在床的老父,日夜期盼他出人头地的家人,又该如何承受这般打击? 所以他绝对不能被赶出去! 林泰见陆飞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狞笑,心中的郁气找到了宣泄口,舒坦了不少。他瞥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纸张,慢条斯理地用脚尖碾了碾。 “抄书?不急,本公子现在改主意了。” 他向前倾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飞,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刚才,你那眼神,让本公子很不痛快。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诚心诚意地道个歉,今日之事,本公子或许可以既往不咎。” 陆飞双拳紧握,渗出血丝亦不自知。他死死地瞪着林泰那张可憎的脸,恨意如毒草般在心底疯长。 可一想到家中老母期盼的眼神,想到父亲咳喘的声音,那股汹涌的恨意便如同被巨石压住,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 他缓缓闭上眼,准备将最后的尊严也彻底碾碎。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忍下这口气,日后……日后若有机会…… 就在陆飞膝盖即将触地的那一刹那—— “陆——飞——!石——岸——!你们俩兔崽子死哪儿去啦——?” 一道洪亮的大嗓门,毫无预兆地在学堂内响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徐锋跟在赵永身后,只觉得额角青筋一抽一抽地跳。 这一路行来,赵永这厮的嘴就没停过,从街头嚷嚷到巷尾,如今进了这林氏学堂,更是变本加厉,活像个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唯恐天下不知他们来了。 这家伙,简直是社交恐怖分子! 早知道就该在脸上挂个牌子,书:‘我不认识旁边这个大嗓门’! 徐锋默默捂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第66章 两个夯货,能躲到哪里去 赵永扯着嗓子在学堂各处院落间来回穿梭,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陆飞!石岸!天大的好消息!明华书院!你们俩小子要进明华书院念书啦——!听见没有?赶紧给小爷滚出来——!” 喊了半晌,也不见人影,赵永这才有些气喘地停下,扭头看向徐锋,一脸的理所当然。 “徐兄,你说这两个夯货,能躲到哪里去?” 徐锋早已被他吵得头昏脑涨,此刻只想尽快了结此事。 他目光微凝,视线扫过前方不远处的偏僻角落,那里,几道人影对峙,气氛显然不对。 嗯?那里似乎有些动静。 赵永顺着徐锋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的情形,顿时眉开眼笑,一拍大腿。 “嘿!还是徐兄你眼尖!一下子就找着了!走走走,过去看看!” 徐锋的脚步却在看清角落中那趾高气扬的身影时,微微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泰?他怎么会在这里?看陆飞那模样……莫非,又是在恃强凌弱? 一股寒意自徐锋眼底泛起。 林泰正得意洋洋地等着陆飞磕头,冷不防被赵永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嚷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待看清来人是赵永和徐锋,他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不快。 他飞快地压低声音,对着陆飞恶狠狠地警告。 “算你小子运气好!记住,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否则,本公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府城待不下去!听明白了?!” 陆飞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此刻听林泰威胁,心中虽仍有余悸,但更多的却是死里逃生的庆幸。他看到赵永和徐锋走近,连忙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迎上前几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赵……赵兄,徐……徐公子,你,你们找我……有事?” 他不敢去看林泰,生怕对方那恶毒的眼神。 赵永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先前此地的剑拔弩张,他兴奋地一把搂过陆飞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咧嘴大笑。 “陆飞!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从明日起,你,还有石岸那家伙,都可以去明华书院念书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明……明华书院?”陆飞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明华书院?那可是府城最好的书院!比这林氏学堂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这等出身,连进林氏学堂都是托庇了不知多少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进得了明华书院?! 赵永见陆飞一脸不信的呆样,急了,连忙解释。 “千真万确!是刘夫子!明华书院的山长刘靖之刘夫子,他老人家收了徐兄为关门弟子!然后徐兄替咱们美言了几句,刘夫子他老人家金口玉言,亲口答应让咱们几个也一并进去了!” 他指了指徐锋,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嘿嘿,徐兄就是厉害!拜个师都能给咱们兄弟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徐……徐公子……” 陆飞转向徐锋,眼中瞬间涌起浓浓的感激与激动,复杂的情绪交织,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深知这份机遇何等珍贵,这份恩情何等厚重。 然而,激动过后,一股更深的自卑与惶恐涌上心头。他用力地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与退缩。 “徐公子大恩,陆飞……陆飞没齿难忘。只是……只是我资质鲁钝,学识浅薄,若是去了明华书院,怕是……怕是只会给徐公子丢人。我……我还是继续待在这林氏学堂便好。” 明华书院那是什么地方?尽是些才华横溢之辈。 自己这等微末萤火,去了那里,岂不更显得黯淡无光? 反而会拖累徐公子,让他被人耻笑……岂不是恩将仇报? 徐锋一直静静地看着陆飞,将他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此刻听他如此说,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他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却坚定地注视着陆飞,声音平缓。 “陆兄,此言差矣。”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 “在刘夫子眼中,陆兄虽跳脱不羁,却侠肝义胆,赤诚待人;石岸兄弟虽出身草莽,却勤勉刻苦,坚韧不拔。而你陆飞……” 徐锋的目光落在陆飞身上,带着一丝赞许。 “刘夫子言,你出身寒微,却不坠青云之志,困于泥淖,仍怀瑾握瑜,此等心性,已胜过世间万千只知夸夸其谈之辈。他老人家看中的,并非家世背景,亦非一时之学业高低,而是你们骨子里的那份纯良与韧劲,那份向学之心与不屈之志。” 徐锋一番话语,字字句句,擂在陆飞心口。他先前只觉徐公子为他仗义执言,已是天大恩情,此刻听闻刘夫子竟是如此看重自己“出身寒微,却不坠青云之志,困于泥淖,仍怀瑾握瑜”,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惶恐瞬间淹没了他。 原来,刘夫子竟是这般期许……可我……我何德何能……外面那些关于我攀附权贵的闲言碎语,怕是……怕是因此而起,连累了徐公子么?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喉咙,最终只是低下头,眼圈微微泛红,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比方才被林泰逼迫下跪时,还要难受百倍。 这等赏识,对他而言,太过沉重。 徐锋将陆飞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目光转向林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陆兄,你可知为何会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中伤你品行,污你名节?” 不等陆飞回应,徐锋的声音陡然转厉,直指林泰。 “若我所料不差,这些谣言的源头,便是你这位林大公子吧?” 林泰被徐锋那目光一刺,心头微凛,但旋即又挺直了腰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傲慢。 “是我做的,又如何?”他下巴微扬,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怎么,徐大才子,你还想把我抓起来不成?凭你?还是凭这个只会嚷嚷的草包?”他斜睨了一眼赵永,满脸不屑。 “嘿呀!你这狗娘养的玩意儿!还敢这么嚣张!”赵永勃然大怒,袖子一捋,作势就要上前,“欺负到小爷兄弟头上了,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 ------------ 第67章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赵兄,不可!”陆飞大惊失色,一把死死拉住赵永的胳膊,“赵兄,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他急得额头冒汗,压低声音哀求。 “你忘了?林家……林家是王妃娘娘的母家,赵大人虽然……虽然也是官身,但为这点口角之争,得罪了林家,不值当的!我……我没事,真的没事,多谢赵兄和徐兄挂怀。” 徐锋目光冰寒,他拍了拍陆飞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林氏学堂,打着肃王妃娘家的旗号,内里却藏污纳垢,行此等蝇营狗苟之事,纵容如你这般的恶少欺压寒门学子,夫子们却视若无睹,只怕是收了不少‘孝敬’吧?” “长此以往,这林氏学堂的名声,怕是早就烂透了。若是这些事传扬出去,你猜,还有谁愿意将子弟送来这等地方受辱?” 林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传扬出去?徐锋,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止住笑,眼神阴鸷,“我们林氏学堂,入学门槛本就低,只要肯出银子,谁管你什么品行才学?这府城里,想找个地方挂名读书的纨绔子弟多了去了,我们根本不愁生源!你以为你是谁?几句话就能吓住本公子?” “是么?”徐锋唇角那抹冷意更甚,“那便拭目以待。” 他这种平静,反而让林泰心中更是不爽。 “拭目以待?哼!”林泰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徐锋,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与挑衅,“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们拭目以待!还刘夫子收你为徒?带着这两个废物一起进明华书院?真是笑掉大牙!刘夫子何等身份,岂会收你这种……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别以为在文会上侥幸得了几个魁首,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徐锋,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地盯着徐锋,嘴角挂着惯有的讥诮。 “刘靖山长那是何等清高的人物,会收你一个昔日的人牙子做关门弟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沛语带讥讽,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遭隐约听见的人侧目。 “还带着这两个在学堂里连中等都算不上的货色一起进明华书院?我看你是白日做梦还没醒吧!” 这徐锋,真是越来越会吹牛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此事传开,看他如何下台! 徐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对于林沛的叫嚣,恍若未闻。 今日休沐,学堂里的夫子们大多不在,与这等人多费口舌,实无必要。 他转向陆飞和赵永,语气平淡。 “陆兄,赵兄,我们走。无谓与夏虫语冰。” 赵永兀自愤愤不平,还想回头骂几句,却被徐锋一个眼神制止了。 陆飞则低着头,默默跟在徐锋身后。 林泰望着徐锋从容离去的背影,那股云淡风轻的姿态,在他看来却是赤裸裸的蔑视,气得他牙痒痒。 徐锋!你给我等着!刘夫子收你为徒?我偏要让全府城的人都知道你这“壮举”,看你到时候如何收场!还要带上这两个废物?好得很!我倒要看看,明华书院会不会因为你,变成一个笑话! 一股恶毒的念头在林泰心头翻涌,他嘴角咧开一抹阴冷的笑容。 “沛弟这事儿,咱们得好好‘宣传宣传’!” 果不其然,仅仅半日之后,整个府城学子圈便炸开了锅。 文会魁首徐锋,被明华书院山长刘靖之收为关门弟子! 更令人瞠目的是,与他一同入学的,还有赵永、陆飞、石岸这三个在各自学堂中课业平平、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一时间,府城内的学子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听说了吗?那个徐锋,就是前些日子文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个,居然被刘山长收为弟子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毕竟是连夺三魁的才子,刘山长爱才心切,收个弟子也正常。” “可问题是,赵永、陆飞、石岸那三个凭什么啊?赵永在县学里就是个吊车尾的,陆飞和石岸在林氏学堂更是默默无闻,听说家境还都贫寒得很!” “就是啊!我们寒窗苦读十数载,连明华书院的门槛都摸不着,他们三个凭什么一步登天?这其中必有猫腻!” 不甘、嫉妒、质疑、愤懑……种种情绪在学子们心中交织发酵。 徐锋文采出众,拜入刘靖之门下,虽然令人艳羡,却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人家有文会魁首的实绩摆在那里。 可那三个籍籍无名之辈,又是如何得到这份天大的机缘的? 明华书院,山长刘靖之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便在此时,一名书童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因太过急切,险些被门槛绊倒。 “山长!赵大人!不好了!”书童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焦急,“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刘靖之端着茶盏,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书童一眼,示意他慢慢讲。 赵信则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传……传言说,山长您收了那东篱书院的徐锋为关门弟子,还……还一并收了赵永、陆飞、石岸那三个……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入学!现在整个府城的学子都在议论,说……说咱们明华书院要变天了,什么人都能进了!” 赵信听罢,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都是担忧。 这三人之中,其中一人可就是他的儿子! 刘靖之呷了口茶,神色古井不波,他将茶盏轻轻放下,意味深长。 “风起于青萍之末。也好,老夫倒要看看,这徐锋,有几分成色。” 赵信脸上的那丝幸灾乐祸顿时僵住,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这……这关他何事?这烂摊子不是那刘夫子和徐锋惹出来的么? 怎么火烧到他身上了? “刘兄啊,这……这等流言蜚语,本该由学院出面澄清,或是你一言定之。我一个外人,怕是……怕是没有资格处理。” 刘靖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摇了摇头。 “你不能撇开,你儿子过两日就要来我明华书院念书,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你这当爹的,怎么能一点诚意也没有?” ------------ 第68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与此同时,府城东街的一家寻常客栈雅间内,气氛压抑。 陆飞低垂着头,声音艰涩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徐兄,还有赵兄、石岸兄,你们的名声,还有刘夫子和明华书院的清誉,也不会被那些人如此玷污……我……我真是个罪人!是个累赘!” 徐锋神色平静,轻轻摇头,伸手拍了拍陆飞的肩膀。 “陆兄,此言差矣。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没有你这桩事,有心人想找麻烦,也总能寻到别的由头。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与那林泰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地败坏你的名声,甚至不惜将明华书院也拖下水?” 他语气温和,却让原本情绪波动的陆飞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飞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与屈辱,缓缓道出了原委。 “徐兄有所不知,我……我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当初是林家的一位管事见我尚有几分读书的念头,才破例资助我入了林氏学堂,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 “只是那林泰……”陆飞咬了咬牙,眼中闪过恨意“仗着是肃王妃的内侄,在学堂内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有一次,夫子讲解《论语》,林泰引经据典,却是错解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一句的深意。我当时……我当时也不知他是林家大公子,只是觉得夫子所讲与他理解有出入,便……便当堂指出了他的错处。” 他脸上露出一丝悔意。 “他自觉在同窗面前失了颜面,当场便拂袖而去。自那以后,便处处与我为难,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赵永兄时常照拂,我怕是早就待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徐锋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如此说来,此番谣言,十有八九便是他蓄意散播。一则报复你,让你身败名裂;二则,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我和明华书院难堪,顺便也给他那林氏学堂出一口恶气。” 这林泰,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确是做得出这等事情的小人。 “这狗娘养的林泰!欺人太甚!” 赵永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三跳,他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 “徐大哥,陆飞,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家找我爹,他是县尉,让他派衙役把那龟孙子抓起来,先打他几十板子,再关他几天大牢!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敢欺负他兄弟,看他不扒了林泰的皮! 徐锋目光转向赵永,眼神平静却锐利:“赵永,且慢。” 赵永一愣:“徐大哥?” “我问你,”徐锋的声音不高,语气中却极为靠谱,“林泰散播谣言,中伤我等,按我大乾律法,该当何罪?可有确凿的人证物证,证明这些谣言出自他口,由他指使?” 赵永被问得一窒,张了张嘴,脸上的怒气渐渐被茫然取代, “他……他这是诽谤……这……证据……” 他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出林泰具体触犯了哪条可以让他爹直接抓人的律法。 诽谤罪是有,但多是民事,而且需要铁证。 是啊,光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爹也不能随意抓人。 就算抓了,林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岸,此刻瓮声瓮气地开了口,眼中闪烁着凶光。 “徐大哥,要不……咱们也别走官面上了。寻个僻静地方,趁夜深人静,套他麻袋,弟兄们几个把他狠狠揍一顿,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保管他以后见了咱们都绕道走,再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徐锋再次摇头,眉宇间染上一丝凝重。 “逞一时之快,于事无补,反而会落人口实,授人以柄。你打了他,他固然疼痛一时,但我们便从有理变成了无理。” “眼下最关键的,并非如何报复林泰,而是这些流言蜚语,已然对明华书院的声誉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害。” “刘夫子顶着压力收下我们,我们不能让他老人家因此蒙羞,更不能让明华书院的百年清誉,因我们而受损。” 陆飞、赵永、石岸三人闻言,齐齐低下头,脸上满是愧色与不安。 他们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和愤怒,却忘了徐锋和刘夫子为此承担了多大的风险与压力。 若是明华书院因此名声扫地,他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赵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他抬头看向徐锋,又看了看同样失魂落魄的陆飞和石岸,艰难地开口。 “徐大哥……要不……要不我们三个……还是不入明华书院了吧?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你和刘夫子,更不能让明华书院清誉受损。我们……我们不配……” 陆飞和石岸也看向徐锋后点了点头,眼中虽有不甘,却也透着一丝坚决。 “糊涂!”徐锋目光陡然一凛,“你们若此刻退缩,岂非正中了林泰的下怀?那便是坐实了那些谣言,承认我们是侥幸进入,承认我们是怕了,是心虚了!到那时,不仅你们自己一生都将活在这阴影之下,抬不起头来,明华书院和刘夫子,才会真正成为整个府城的笑柄!” 三人被徐锋这番话震得浑身一颤,脸上血色褪尽。 石岸抬头,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强烈的渴望与不甘,眼中闪过一丝血性,他声音嘶哑地问。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任由他们这般污蔑下去!如何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 徐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眸子逐一扫过陆飞、赵永、石岸三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脸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他微微前倾,声音一股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意: “简单!” “拿出你们的真本事!在接下来明华书院的考校之中,用你们的实力,用你们的成绩,狠狠地抽那些质疑者的脸!证明刘夫子没有看错人,证明你们配得上明华书院的门槛!” ------------ 第69章 果真是朽木难雕 客栈雅间内,陆飞、赵永、石岸三人被徐锋那番话激得浑身血液沸腾,胸中豪情万丈。 陆飞一拍胸脯,脖子都涨红了。 “徐大哥!你放心!我陆飞便是头悬梁,锥刺股,也要在明华书院的考校中,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们知道,我陆飞不是泥捏的!” 赵永亦是满脸潮红,狠狠一挥拳头。 “没错!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赵永以前是混账了些,但这次,为了徐大哥,为了明华书院,也为了咱们自己这张脸,说什么也得拼了!” 他娘的,不就是读书吗?老子豁出去了! 连一向憨厚的石岸,此刻也目露精光,瓮声瓮气却掷地有声:“我也一样!就听徐大哥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读书一道上也是能一骑绝尘!” 徐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 “善!有此决心,何愁大事不成?”他语气温和,“时不我待,既然诸位都有此志,那便从此刻开始温书如何?”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几本厚厚的经义典籍,轻轻放在桌上。 “啪嗒”几声轻响,那几本书却瞬间压垮了三人刚刚燃起的熊熊斗志。 方才还热血沸腾的石岸,一见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眼前爬来爬去,刚刚的豪言壮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脸通红。 我的娘嘞!这……这比跟人打一架还难受! 赵永脸上的潮红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苦色。 他平日里最是贪玩好动,一看这些枯燥的文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陆飞倒是眼前一亮,恨不得立马讲这些书拿起来看看,但书上面还有不少的语句让他无法理解,颇为头疼。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从方才的激昂慷慨,变得有些尴尬和沉闷。 徐锋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唉,这三个家伙,果真是朽木难雕。 罢了,赵永为我引荐刘山长,石岸赠我澄心堂纸这等金贵之物,陆飞也辛辛苦苦帮我誊抄了不少《西游记》的字,算起来,他们都对我有恩。 我既受了他们的情,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奚落嘲笑,日后抬不起头来。 徐锋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诸位贤弟。” 三人闻声,像是被吓了一跳,齐齐抬头望向徐锋。 徐锋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 “还记不记得,我曾与你们讲过的《西游记》?” “《西游记》?!” 此言一出,三人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方才的颓然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渴望与期盼。 石岸第一个按捺不住,急切地凑上前。 “徐大哥!那泼猴……那孙悟空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可曾从五行山下出来了?那些神仙有没有为难他?” 赵永也搓着手,一脸的猴急。 “是啊是啊,徐大哥!那故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什么才子佳人、帝王将相要精彩百倍!您快给我们讲讲后续啊!” 陆飞也连忙凑近身体,眼中满是期待:“我也想听!那后面的故事究竟是什么!” 徐锋见鱼儿上钩,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开口。 “这《西游记》的故事嘛,自然是要继续讲下去的。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三人的胃口。 “只是,我接下来要全力准备乡试,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那么多精力亲自执笔了。” 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啊?不写了?那可如何是好? 徐锋话锋一转,抛出了他的“锦囊妙计”。 “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这《西游记》的后续,便由三位贤弟代为执笔,我来口述其中的情节脉络,你们看如何?” “什么?!” 陆飞、赵永、石岸三人闻言,齐齐惊呼出声,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既有难以置信,又有惶恐不安,更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兴奋。 陆飞第一个摆手,如同拨浪鼓一般。 “不不不!徐大哥,万万不可!我……我那手字,堪堪能看,怎配写您这般惊世骇俗的奇书?这……这不是糟蹋了好东西嘛!” 赵永也连连摇头,脸都白了几分。 “徐大哥,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平日里斗鸡走狗,吃喝玩乐还行,这写书……我可是一窍不通啊!万一写砸了,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再说,您乡试在即,我们怎敢再分您的心神?” 石岸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们三个识字不多,写……写不来……” 徐锋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故作沉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哦?这么说,三位贤弟是信不过自己的笔力,还是觉得我这部《西游记》不值得你们费心?亦或是……担心耽误我的乡试,想让我分心劳神,自己一点点誊写出来?” 这话一下子就把三人逼到了墙角。 “不不不!徐大哥您误会了!”赵永一听这话,生怕徐锋真生气了,连忙抢着解释,“我们……我们是怕……怕辜负了您的期望,毁了这绝世奇文啊!” 陆飞也急忙点头附和:“是啊徐大哥!我们是怕自己能力不济!” 石岸也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徐锋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多虑。这文章的好坏,并非一日之功。你们只需将我口述的情节,用自己的理解记录下来便可。至于润色修改,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若你们真想为我分忧,也想早日看到《西游记》的后续,这便是最好的法子。否则,我只能每日从温习功课的时间里,挤出一点点来写,那进度可就慢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誊写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学习和磨砺。说不定,对你们应付书院的考校,也会有所裨益。” ------------ 第70章 本王素来爱才 三人听了徐锋这番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最终,三人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陆飞深吸一口气,率先表态。 “好!徐大哥!我……我写!便是写得不好,也定当竭尽全力!” 赵永也一拍大腿:“没错!不就是写吗!我赵永也豁出去了!为了西游记,为了徐大哥,也为了不被人看扁!” 石岸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我也试试!徐大哥说啥,我就写啥!” 徐锋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孺子可教也。 便在此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雅间内的讨论。 一名穿着青色短衫的小厮探头进来,目光在房内一扫,最后落在徐锋身上,恭敬地躬了躬身。 “请问,哪位是徐锋徐公子?” 徐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我便是。何事?” 那小厮连忙应声:“徐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你家王爷?”徐锋眼神一凝,“哪位王爷?” 小厮垂首,语气愈发恭谨:“回徐公子,是肃王殿下。” 肃王赵楷! 徐锋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波澜,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前面带路。” 他转向陆飞三人:“你们在此处安心温书,我去去就回。” 肃王府邸,坐落于府城东侧,朱漆大门,铜钉闪亮,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透着一股森严与华贵。 那小厮引着徐锋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临水的八角凉亭。 亭内,两人正临窗对弈。 其中一人,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神情专注,正是晋泉。 而他对面端坐的,则是一名身着墨色蟒纹锦袍的青年男子。他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俊朗,剑眉入鬓,凤眼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透着几分阴沉与审视。 那双眼睛,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此人,想必便是肃王赵楷了。 果然气势迫人。 徐锋心中暗忖,脚步却未停顿。 小厮将徐锋引至凉亭外,躬身禀报:“王爷,徐公子到了。” 那墨袍青年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徐锋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片刻后,他嘴角那丝笑意扩大了几分,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哦?这位便是近日名动府城,连夺文会三魁的徐锋徐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晋泉此刻也已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对着徐锋拱了拱手。 “徐贤弟,你来了。” 随即转向那墨袍青年,恭敬地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徐锋。” 又对徐锋道:“徐贤弟,这位便是肃王殿下。” 徐锋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 “草民徐锋,参见肃王殿下。” 没有丝毫的诚惶诚恐,也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 赵楷摆了摆手,示意徐锋免礼,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徐公子不必多礼,坐吧。” 徐锋依言在晋泉下首的石凳上落座,神态自若。 凉亭内,一时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过了片刻,肃王赵楷拈起一枚黑子,在修长的指尖轻轻转动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徐锋,语气听不出喜怒,缓缓开口。 “徐公子,本王听闻,你不仅文采斐然,惊艳四座,如今更是得了明华书院刘靖之山长的青眼,被他老人家收为了关门弟子?” 棋盘上的残局无人再动,只有袅袅茶烟,无声盘旋。 徐锋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肃王那双深邃锐利的凤眼,微微颔首。 “殿下谬赞。能入明华书院,确是承蒙刘山长厚爱,小子愧不敢当。”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感激,目光在肃王与晋泉之间流转。 “说起来,此番能安然在林氏学堂度过一段时日,还多亏了殿下与晋大哥的照拂。否则,小子初来乍到,怕是寸步难行。” 晋泉端坐一旁,神色沉静如水,对徐锋的目光与话语,仿佛未曾察觉,只低头看着棋盘,似在琢磨那未完的棋局。 赵楷闻言,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不减反增。 “哦?徐公子这话可就见外了。本王素来爱才,些许照拂,何足挂齿。” “只是本王日理万机,倒也未曾细问过徐公子在林氏学堂的日常。不知徐公子在那处,可曾遇到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或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扰了公子清净?” 徐锋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诚恳。 “殿下说笑了。学堂之内,不过是些同窗间的寻常琐事。少年人嘛,意气风发,偶有几句口角,些许推搡,也都是寻常。林氏学堂的林教习,对学生们也还算……严厉。” 至于林泰如何刁难,林沛如何挑衅,徐锋却只字不提。 赵楷听着,凤眼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在掂量徐锋话中的分量与真伪。 半晌,赵楷忽然发出一阵朗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哈哈哈!徐公子果然心胸豁达!少年意气嘛,本王年轻时也是如此,不打不相识!些许小摩擦,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徐公子既已入明华书院,师从刘山长,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听闻你还欲著书立说?若有什么需要,无论是笔墨纸砚,还是珍本孤籍,只管与晋泉提,王府之中,总能为徐公子寻来一些。” 徐锋起身,再次拱手,态度谦恭却不失风骨。 “多谢殿下厚爱。若真有叨扰之处,小子定不敢与晋大哥客气。” 他随即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晋泉,目光中带着真挚。 “晋大哥,小弟虽入明华,但与大哥昔日的情分,绝不会因此有半分疏淡。日后若有闲暇,还望能常与大哥品茗对弈,聆听教益。” 晋泉一直沉静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 “徐贤弟客气了,晋某随时恭候。” ------------ 第71章 让山长他老人家脸上无光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晨曦透过薄雾,洒下淡淡的金辉。 徐锋一袭简洁的青色儒衫,显得愈发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他身后,陆飞、赵永、石岸三人也各自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学子服,虽然料子都是上乘,只是三人眉宇间多少还带着几分局促与忐忑。 明华书院,这座矗立于府城之南,承载着无数士子梦想的巍峨学府,终于近在眼前。 院门前两棵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古松,依旧苍翠虬劲,朱漆的院门上方,“明华书院”四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庄重肃穆与海纳百川的恢弘气度。 尚未踏入,一股浓郁的书卷之气与浩然正气便扑面而来,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与徐锋的从容淡定截然不同,陆飞、赵永、石岸三人,初时还带着几分对顶尖学府的新奇与向往,但当他们真正踏入这闻名遐迩的书院,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更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敌意。 三人原本努力挺起的胸膛,便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不自觉地便有些塌了下去。 徐锋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三人的窘迫与不安,他步伐依旧从容不迫,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投来异样视线的学子,不闪不避,不卑不亢。 那份镇定自若的气度,仿佛不是初来乍到的新生,倒像是早已熟悉此地的旧客。 三人见徐锋这般模样,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心中那点不安与怯懦,竟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然而,他们这份刻意维持的“从容”并未持续多久。 刚行至书院中庭通往讲堂的月亮门前,便被一行七八名身着统一月白色锦斓衫的学子拦住了去路。 为首者,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书生,面容颇为俊朗,剑眉星目,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矜持。 他手中轻摇着一把骨扇,目光在徐锋四人身上略一打量,最终定格在徐锋脸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皆是衣着光鲜,神态倨傲,显然在书院内也是有些名气的人物。 周围原本只是远远观望的学子们,见状纷纷围拢过来,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快看!是沈修文沈师兄他们!” “沈师兄?莫非就是上届府试的会元,被誉为‘明华双璧’之一,刘山长的得意门生,沈修文沈师兄?” “除了他还有谁!听说他早已被山长视为衣钵传人,只待吉日便要行拜师大礼,成为真正的入室弟子了!” “啧啧,这徐锋果然是走到哪儿都自带风波啊!刚来第一天,就撞上了沈师兄,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嘛!沈师兄向来治学严谨,最看不惯投机取巧、不守规矩之人,更何况这徐锋还带着那三个……呃,‘奇才’一同入学,这不是明摆着打山长的脸吗?” 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却清晰地传入徐锋四人耳中。 陆飞、赵永、石岸三人脸色微变,看向那沈修文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几分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徐锋神色依旧平静如初,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 哦?刘山长的得意门生?哪算起来的话,岂不就是他的师兄? 那为首的沈修文,见徐锋等人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温文尔雅,实则带着几分施舍意味的弧度,手中折扇轻轻一合,指向徐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 “你,便是徐锋,徐师弟吧?” 徐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礼节性地拱了拱手。 “不敢,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师兄高姓大名?” 沈修文下巴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神情间带着几分读书人的矜持与傲慢。 “在下沈修文。既蒙山长错爱,收你为关门弟子,按辈分,你便是我等的师弟了。师弟初来乍到,想必对书院的诸多规矩尚不熟悉,不若随我等一同前往讲堂,也好让师兄们为你引荐一二,免得失了礼数。” 他说话之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陆飞、赵永、石岸三人,那目光中的轻蔑与疏离,如同实质般刺人。 徐锋笑容不减分毫,再次拱手,语气依旧温和。 “原来是沈师兄,师弟有礼了。多谢师兄盛情相邀,只是我等四人还需先去拜见山长他老人家,聆听教诲,实不敢在此耽搁,误了时辰。” 沈修文闻言,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脸上的倨傲之色更甚,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训诫意味。 “徐师弟此言差矣!拜见山长固然重要,但亲近同门,融入我等精英圈子,亦是学子本分,更是你日后在书院立足的关键!师弟你才华横溢,山长亦是赞不绝口,前途不可限量。可千万莫要因为一些……不三不四、难登大雅之堂的人,污了自身清誉,也让山长他老人家脸上无光啊!” 沈修文那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让赵永三人忍不住变了神色。 周遭看热闹的学子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赵永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本就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眼睛,此刻更是怒火熊熊,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那张倨傲的脸来上几下。。 唉,终究是咱给徐大哥拖后腿了…… 赵永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丝羞愧与不甘所取代。 徐锋面上的温和笑意未减,仿佛未曾听见沈修文尖刻的贬损,只将目光从沈修文脸上移开,转向他身旁一位同样身着月白衫,但神情更为激愤,眼神锐利如刀的青年。 此人从一开始便怒视着陆飞三人,此刻更是按捺不住,几乎要越众而出。 徐锋微微拱手,声音依旧清朗平和:“敢问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那青年被徐锋点名,先是一怔,随即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声如洪钟,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愤懑。 “哼!在下张赟!徐锋,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沈师兄所言,句句在理!” 他怒视徐锋,仿佛徐锋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徐锋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依旧,声音却带上了一丝郑重:“原来是张师兄,失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关切又带着屈辱的脸庞,复又看向张赟,语气坚定。 “张师兄,赵永、陆飞、石岸,他们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兄弟。若仅仅因为他们不擅读书,我徐锋便要弃之如敝履,另攀高枝,那岂非枉顾了刘山长他老人家收我为徒的一片苦心?如此无情无义之徒,又怎配得上‘明华学子’这四个字?” ------------ 第72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张赟闻言,怒气更盛,英挺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指着徐锋,痛心疾首。 “徐锋!你!你糊涂啊!你可知自己是何等样的好苗子!刘山长对你寄予厚望,整个府城的读书人都在看着你!可你偏偏要与这等……这等庸才为伍!你这不仅仅是自毁前程,更是让我明华书院的清誉,因你这三个累赘而蒙羞啊!” 他语气中的惋惜与愤怒交织,似乎是徐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竖子不可教也! 如此璞玉,竟甘愿与顽石为伍! 山长此次,当真是看走了眼! 徐锋眼神一凛,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终于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锋芒。 “哦?张师兄此言,徐锋倒是不敢苟同。”他声音中带着坚定,“敢问张师兄,可曾听闻‘有教无类’四字?” 张赟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哼一声,饱读诗书的底子让他不假思索。 “自然听过!此乃圣人孔夫子所言,载于《论语·卫灵公》。意指不分贵贱贤愚,对各类人都给予教育。这与眼下之事,又有何干系?” 他反问,带着几分自负,似乎不明白徐锋为何会提出这等浅显的问题。 徐锋目光平静地迎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张师兄既知此言出自圣人之口,那便好办了。”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寂静的空气中扩散开来,“孔圣人尚能提倡有教无类,不因出身、资质而将人拒之门外。如今刘山长他老人家效仿圣贤,不拘一格降人才,愿意给赵永他们一个向学的机会,又有何不可?难道在张师兄眼中,刘山长的胸怀,竟还不如两千年前的古人?” 徐锋一连串的质问,震得张赟忍不住神色一变。 “简直是强词夺理!” “就是!这能一样吗?!” 不等张赟回应,围观的学子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愤愤不平地叫嚷起来。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儒衫,面带菜色的学子越众而出,指着陆飞三人,满脸悲愤。 “徐锋!你休要巧言令色!我们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数载,才勉强通过院试,有幸聆听山长教诲?他们三人何德何能?论学问,他们拍马也赶不上我等!论品性,哼,府城之中谁人不知他们的底细!凭什么他们就能如此轻飘飘地进入明华书院?这对我等苦读之人,公平何在?!” 他一番话,瞬间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不满与嫉妒。 “对!不公平!” “明华书院岂是藏污纳垢之所!”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徐锋眼神一冷,环视那些群情激奋的学子,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诸位所言,徐锋听见了!”他目光转向那带头叫嚷的学子,语气锐利,“你说他们学问不好,这点,我徐锋替他们认了!日后勤学苦练,自有长进!但你说他们品性不好,徐锋倒要请教,此话,从何谈起?!” 他目光如炬,直刺人心。 那学子被徐锋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但依旧梗着脖子。 “哼!他们……他们……”他支吾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紧锁眉头的张赟,此刻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细细咀嚼着徐锋那句“有教无类”,又看了看陆飞三人那虽局促却并无奸邪之气的模样,再想想自己方才的激愤之言,心中竟生出一丝动摇。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徐锋略一拱手,声音沉了几分。 “徐师弟之言,确有几分道理。有教无类,不因材而弃,山长自有其考量。是张某……方才狭隘了。” “张师兄!你怎么……” “就是啊!张师兄,你怎可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下方的学子们见张赟竟然后退一步,顿时炸开了锅,满脸的不可置信与不甘。 先前那名指责的学子更是急切地嚷嚷。 “张师兄明鉴!这赵永三人在府城的名声早就臭了!谁人不知他们品德不堪,游手好闲,是街头的混混无赖!若非走了狗屎运巴结上这徐锋,怎可能进得了明华书院!” 张赟闻言,脸色一沉,猛然地回头,厉声呵斥。 “住口!尔等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未曾与他们三人有过半日相处,又如何能一口咬定他们品性不堪?!圣人云,‘未见颜色,而辄以恶言闻之,是谓谗也’!你们这般捕风捉影,与街头巷尾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何异?!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一番训斥,让原本鼓噪的学子们气焰顿时消减了不少,一些人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然而,总有那么些不甘心的人。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人群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刻薄与不屑。 “哼!张师兄此言差矣!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他们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又岂会有那么多不堪的传言流出?!” 此言一出,刚刚有些平息的议论声,再次嗡嗡作响起来。 徐锋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张赟闻言,本就有些挂不住的脸面,更是火辣辣的。 他堂堂明华书院的学子,竟与这等人在此争论如此粗鄙之言,简直斯文扫地! 徐锋唇角却逸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仁兄所言,恕徐某不敢苟同。”他悠悠开口,目光落在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尖嘴猴腮、眼神闪烁的学子身上,“苍蝇固然会叮有缝的蛋,但它同样喜欢落在香喷喷的饭菜之上,甚至,还会落在人的脸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毕竟,有些东西,闻着臭,吃着香。而有些东西,看着光鲜,内里却早已腐臭不堪,只待苍蝇闻味而来。” 那尖嘴猴腮的学子被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脸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精彩纷呈。 他手指着徐锋,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怒火熊熊,几乎要将徐锋吞噬。 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可恶! ------------ 第73章 学问,便是另一种形式的拳头 张赟见状,深吸一口气,只觉头痛欲裂。他猛地一挥手,侧身让开了通往月亮门的道路。 “徐师弟,你们还是先去拜见刘夫子吧,莫要耽搁了正事。”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徐锋微微颔首,也不多言,领着陆飞、赵永、石岸三人,从张赟身旁走过,踏入了月亮门。 即便走远了,依旧能听见身后传来张赟与某些学子压抑的争辩之声,夹杂着对赵永三人身份的质疑与不甘。 “张师兄,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进去了?” “就是!他们根本不够资格!” 四人穿过抄手游廊,很快便来到了刘夫子平日里读书休憩的后院。 后院清幽,竹影摇曳,一派雅致。 刘夫子正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卷书,见他们进来,笑呵呵地放下了书卷。 “来了?坐吧。” 待徐锋四人行礼落座,刘夫子目光在赵永、陆飞、石岸三人身上打了个转,温和开口。 “你们三人,底子不同,进度自然也该有所区别,老夫打算因材施教,分开授课,你们以为如何?” 徐锋率先应下:“全凭夫子安排,学生并无异议。” 陆飞三人自然也无二话,连连点头。 刘夫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锋哥儿,方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老夫也略有耳闻。这府城之中,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怕是不会少了。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啊?”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 徐锋神色自若,语气淡然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夫子,学生以为,应对流言最好的方式,便是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流言蜚语,皆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再拿出足以让所有人闭嘴的成绩,那些声音自然会消失。” 嘴炮无用,拳头才是硬道理。在这个时代,学问,便是另一种形式的拳头。 刘夫子抚须而笑,眼中满是赞赏。 这徐锋,小小年纪,却有这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实属难得。 他目光转向陆飞三人:“那你们三人呢?若是心志不坚,被外界言语所扰,日夜不宁,又当如何?” 赵永第一个挺直了腰杆,大声回应。 “夫子放心!我等三人,既然得了徐大哥的恩惠,得了夫子您的垂青,便绝不会辜负!那些闲言碎语,我等定将它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化为鞭策自己用功苦读的动力,绝不动摇向学之心!” 陆飞和石岸也连忙附和,神情坚定。 徐锋见状,微微一笑,接过话头。 “夫子,学生相信他们。不过,若是真有人不依不饶,非要将污水往我们身上泼,搅得我们无法安心向学,那学生也只能……先将那始作俑者,比如林泰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揭露一二了。” 既然要立威,那就得找个合适的靶子。林泰,你可别让我失望。 刘夫子眼中精光一闪:“哦?锋哥儿打算如何做?” 徐锋却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夫子静候佳音便是。”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府城之中,新的流言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且愈演愈烈,一波比一波恶毒。 起初,还只是说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在书院手脚不干净,偷盗同窗束脩财物,欺压新入学子。 因着他们过往的名声,倒也有不少百姓将信将疑。 但紧接着,传言越发离谱,竟演变成了他们三人仗着有徐锋撑腰,有刘山长偏袒,行事越发乖张,不仅在书院内横行霸道,更是将贼手伸向了院外! 最新最劲爆的传言,则是他们三人在林氏学堂偷鸡摸狗不成,反倒……反倒觊觎学堂那些夫子们的家眷,半夜翻墙入室,意图不轨! 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说,某某夫子的年轻妻子,某某夫子的待嫁闺女,都被他们惊扰,险些清白不保!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林氏学堂那些平日里自诩清高、最重名节的夫子们,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这不仅仅是污蔑赵永三人,更是将他们林氏学堂的脸面,将他们这些教书育人先生的尊严,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一个个气得三尸神暴跳,捶胸顿足,当即便联袂找到了林氏家主,哭爹喊娘,赌咒发誓,定要家主为他们主持公道,将那三个败坏门风的狂徒绳之以法,还他们,还他们家眷一个清白! 林家大厅内,气氛凝重。 林泰却没有察觉到,脸上却挂着抑制不住的得意,快步走到他父亲,林家家主林威面前,压低了声音,语带兴奋。 “父亲,您听说了吗?那徐锋手下的三个泥腿子,现在可是臭名昭著!偷盗、欺人,甚至……嘿嘿,夜闯林氏学堂,骚扰夫子家眷!这下,看他们还怎么在府城立足!” 林泰心中快意横生:徐锋,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这等诛心之言,我看刘夫子还怎么保他们! 林威捋着颌下短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满意。 “泰儿,做得不错。这等污秽之人,本就不该踏入书院半步。只是,手段要干净些,莫要留下什么把柄。” 话音未落,一阵喧哗声从厅外传来,紧接着,数名衣冠不整、神色激愤的夫子便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林氏学堂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周夫子。 “噗通!” 周夫子竟是直接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嘶力竭。 “家主啊!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我等在林氏学堂执教数十年,兢兢业业,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他身后几位夫子亦是满脸悲愤,纷纷附和。 “是啊家主!这简直是将我等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我等清白人家,怎能容忍这等污言秽语!” 这些夫子们个个捶胸顿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悲愤的模样,倒不似作伪。 林威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诸位夫子,有话慢慢讲,究竟发生了何事,让诸位如此失态?” ------------ 第74章 还我等家眷一个清白 一位平日里最是古板的钱夫子抬起通红的眼,声音都带着颤音。 “家主!外面那些传言,说……说徐锋那三个手下夜入我等家中,对我等家眷不轨!这……这不是指着我等的鼻子骂我等治家不严,家风败坏,妻女不贞吗?!” 这些夫子哪个不是自诩清流,最重名声? 如今被人说妻女险些受辱,这比直接打他们几巴掌还难受!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另一位脾气火爆的孙夫子更是直接将矛头指向林泰。 “家主,往日里那些败坏石岸等人名声的谣言,十有八九都是林泰少爷的手笔,我等心知肚明,也不愿多计较。可这次,太过分了!这分明是要将我等也拖下水,让我等身败名裂啊!还请林泰少爷高抬贵手,出面澄清此事,还我等家眷一个清白!” 夫子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那些针对石岸他们的下三滥手段,除了林泰这睚眦必报的小人,还能有谁?只是没想到,这次连他们这些教书先生都捎带上了! 当初他们不参与,是因为他们认为这等小事无需放在心上。 可如今,火都烧到他们身上来了! 若是徐锋知道这些夫子的想法,定要说上一句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疼! 林泰闻言,一脸错愕与不解。 “澄清?我澄清什么?我这是在帮你们对付那几个泥腿子!你们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这群老东西,脑子坏掉了?我好心帮他们出气,他们倒打一耙? 而且,什么家眷不家眷的,他不就是说了赵永等人偷东西吗? 那些贱民又不知道赵永是县尉之子,也不知道石岸是士绅的儿子,听风就是雨。 周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泰。 “你……你!你这哪里是帮忙!你这是在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的妻女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被你这么一传,以后还怎么见人?!这府城虽大,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啊!” 林威脸色一沉,锐利的目射向林泰。 “泰儿!此事当真是你所为?胡闹!让你敲打一下便可,怎能将事情闹得如此不堪!还不快向诸位夫子道歉,并将此事平息下去!” 这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因此折损了学堂的夫子,我看他如何交代! 林泰脖子一梗,咬牙切齿。 “父亲!前面那些说他们偷盗欺人的,是我做的没错,可这夜扰家眷之事,绝非我安排!定是那徐锋贼喊捉贼,故意栽赃陷害!” 可恶!是谁在背后阴我?徐锋?他有这么精明?! 众夫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周夫子颤巍巍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我等不求你认错,只求你出面澄清,还我等一个清白,你竟推三阻四!罢罢罢!这等不分青红皂白、颠倒是非之地,我等不待也罢!家主,我等……请辞!” “请辞!” “我等也请辞!” 一时间,群情激愤,夫子们纷纷表示要离开林氏学堂。 “混账东西!” 林威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身旁的梨花木桌上,茶杯应声而碎,热茶溅了一地。 他指着林泰的鼻子,声震屋瓦。 “三日之内,你若不能平息此事,将这些夫子给我劝回来,便给我滚出林家!”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鼻青脸肿,脸上清晰可见几个鲜红的巴掌印,正一脸苦相地看着徐锋。 赵永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 “徐大哥,您这到底是什么计策啊?我们依您所言,对那些流言不闻不问,结果……结果回家就被家里人一顿好打!说我们丢人现眼,败坏门风!我爹差点没打断我的腿!” 赵永摸着脸颊,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里外不是人!徐大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石岸更是垂头丧气,眼圈通红。 “是啊徐大哥,现在外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我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我……我都不敢出门了!连隔壁的王婶都用那种眼神看我,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 陆飞也跟着猛点头,一脸的委屈巴巴,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徐锋却是不急不躁,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稍安勿躁,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忍一时之气,方能笑到最后。再等三日,一切自会分晓。” 他拍了拍赵永的肩膀,眼神示意他们安心。 三人闻言,虽心中仍有万般疑虑与委屈,但出于对徐锋近乎盲目的信任,也只能将满腹的苦水强行咽下。 “那……好吧,徐大哥,我们信你。” 接下来的三日,赵永三人果真不敢再回家,索性便在书院的学舍中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盼着徐锋所说的转机早日到来。 只是每每想起家中父母失望的眼神和街坊邻居异样的目光,心中便一阵难受。 三日时间,弹指即过。 府城之中,关于赵永、陆飞、石岸三人的恶毒传言,已然发酵到了顶点,几乎被传得像板上钉钉的事实一般,人人谈之色变,连带着明华书院的名声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就在众人以为这三人定要身败名裂,被逐出明华书院之际,一个惊天大反转,却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林氏学堂的十数名夫子,竟联袂出现在府城最大的告示栏前,当众贴出了一份盖着他们私印的联名声明! 那声明洋洋洒洒数百言,字字泣血,核心内容却简单明了: 其一,城中所有关于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偷盗、欺凌、乃至夜扰林氏学堂夫子家眷的传言,皆为子虚乌有,纯属无稽之谈,乃是卑鄙小人恶意中伤! 其二,这些恶毒谣言的始作俑者,便是林氏族学的林泰!其用心险恶,不仅意图败坏明华书院学子名声,更欲将林氏学堂拖入泥潭,实乃读书人之耻! 其三,经我等细查,赵永、陆飞、石岸三位学子,品性端正,勤奋好学,尊师重道,实乃年轻一辈之楷模!望府城诸君明辨是非,莫要被奸人所蒙蔽! ------------ 第75章 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林家祠堂,香烟缭绕,气氛冰冷。 林泰“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生疼,但他更怕的是父亲那能杀人的目光和一旁几位族老铁青的脸。 林简阳面沉似水。 “逆子!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污蔑读书人偷盗欺凌也就罢了,连人家夫子家眷清白这种话,你也敢往外传?!如今学堂的夫子们联名请辞,学子们嚷着要退学!我林家的百年招牌,都要被你这蠢货砸了!” 林泰额头冷汗涔涔,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明鉴!儿子前面是散播了些赵永他们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的流言,可……可夜扰夫子家眷这种事,借儿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这、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是那徐锋!一定是他!” “哼!”一位须发皆白,辈分最高的林家族老重重一顿手中拐杖,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若不是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睚眦必报,那些夫子怎会一口咬定是你所为?无风不起浪!” 林简阳疲惫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力。 “唉……事已至此,追究是谁的责任已是其次。当务之急,是如何挽回局面。夫子们一走,我林氏学堂便名存实亡了!这几日,已经有数十名学子要求退还束脩,学堂门口都快被踏破了!” 林泰听闻此言,脖子一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不甘。 “父亲,您怕什么!别忘了,我们林家可是肃王妃的娘家!那些人难道还敢不给我们林家面子?大不了,我去求求姑母,我看谁还敢退学!” “住口!”林简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泰的手指都在颤抖,“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这么个蠢货!家族的颜面,王妃的清誉,岂是让你拿来这般糟蹋的!日后这林家,我如何放心地交到你手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沛,忽然幽幽开口。 “叔父,诸位族老,侄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简阳强压怒火:“沛儿,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林沛垂首,声音平稳。 “父亲,泰哥方才言说,那污蔑夫子家眷清白的谣言,并非他所为。侄儿斗胆猜测,此事……会不会真是那徐锋的手笔?” 先前开口的族老闻言,嗤笑一声。 “荒唐!徐锋乃是文会魁首,如今在明华书院深造,前途不可限量。他与我林氏学堂,除了你这不成器的兄长与他有些龌龊,素无深仇大恨,何必用这等下作手段,中伤我林氏学堂,与整个林家为敌?这对他有何好处?” 林沛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 “族老息怒。晚辈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在那林氏学堂的夫子们贴出联名声明,澄清谣言之后,城中关于赵永、陆飞、石岸三人的所有负面传闻,也……也一并被洗清了。据说,那声明上,夫子们还盛赞了他们三人品行端正,勤奋好学,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什么?!” “此话当真?!” 一时间,祠堂内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林氏学堂的夫子们那份“泣血声明”贴出来后,整个府城都炸开了锅。 而赵永、陆飞、石岸三人,也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跃成为了品行高洁、被人陷害的正面典型。 不少先前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恶语相向的同窗,都纷纷上门,满脸羞愧地赔礼道歉。 “赵兄,石兄,陆兄,先前是我等糊涂,听信了那些混账谣言,险些错怪了好人,还望三位海涵!” “是啊是啊,我等真是瞎了眼,竟没看出林泰那厮的险恶用心!” 赵永三人嘴上连连摆手,说着“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但眉宇间的激动与释然,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待众人散去,三人立刻将徐锋围了起来。 赵永眼眶微红,声音都有些哽咽。 “徐大哥!这次……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若不是你,我们这辈子都要背着这黑锅,再也抬不起头了!” 赵永三人心中百感交集:这几日的委屈,此刻尽数化为对徐锋的感激。 石岸也是连连点头,声音沙哑, “是啊徐大哥,当初那些谣言刚起的时候,=我也想让我爹去府衙给我撑腰,可他……他就一句‘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把我打发了!”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带着一丝难言的失落,“他哪里知道,这世道,清者未必自清,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若不是徐大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飞更是沉默寡言,他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这一路走来,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更是深知世态炎凉,人言可畏。 这次若非徐锋力挽狂澜,他恐怕早已被林泰那伙人逼得走投无路。 此刻,他虽未多言,但望向徐锋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与信赖。 徐锋拍了拍赵永的肩膀,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陆飞身上, “对了,陆飞,昨日我听刘夫子提及,说你近来学业大有精进,尤其是一篇关于‘民生与吏治’的策论,见解独到,鞭辟入里,得了甲上的评语。看来你小子以前是藏拙了?” 陆飞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苦笑着挠了挠头,有些赧然地承认, “不瞒徐大哥,当初……当初林泰那厮在书院里横行霸道,我看不过眼,曾与他理论过几句,险些被他手下人打个半死。后来为了避免再遭毒手,只能……只能假意愚笨,课业上敷衍了事,免得太过惹眼,被他盯上。” 陆飞话音刚落,赵永便一拍大腿,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毫不掩饰, “活该!那林泰平日里狗仗人势,横行霸道,这次总算踢到铁板了!徐大哥,您是没瞧见,那林氏学堂的夫子们贴出声明后,整个府城都传遍了,说林家教子无方,品行败坏,我看他们那学堂以后还怎么招生!” 石岸眉头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忧虑, “徐大哥,林家毕竟是肃王妃的娘家,如今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那林泰,睚眦必报,万一他们……”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万一他们请动肃王妃出面,向您施压,那可如何是好?” ------------ 第76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徐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浅笑,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碗,轻啜一口。 “怕什么?凡事讲究证据。林泰散播谣言,人证物证俱在,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至于我们,从头到尾,可曾留下半点把柄?” 他放下茶碗,目光扫过三人,“我们不过是受害者,是那些仗义执言的夫子们还了我们清白。林家若想发难,也得掂量掂量,这无凭无据的,如何开口?” …… 与此同时,肃王府。 林简阳涕泪横流,跪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 “王爷!王爷您要为老臣,为林家做主啊!” 想他林简阳当年也是一方人物,否则女儿也不会嫁给肃王。 可现在,却被无名宵小逼迫到这种地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这几日林氏学堂遭遇的“无妄之灾”,如何被人恶意中伤,如何声名扫地,学子纷纷退学,夫子联名请辞,将林家说得仿佛是天底下最无辜的受害者。 一旁身着华贵锦缎的肃王妃,听着父亲的哭诉,秀眉紧蹙,脸上也带着几分薄怒,对着上首端坐的肃王柔声劝道:“王爷,您看家父也是急糊涂了。林家毕竟是妾身的娘家,如今受此奇耻大辱,还请王爷看在妾身的薄面上,多少照拂一二。” 肃王妃心中亦是恼火:这徐锋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不给我林家颜面! 此事若不严惩,日后岂非人人都能踩到林家头上? 然而,高踞主位之上的肃王,却始终面色平静。 林简阳的哭诉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抽泣,他抬起通红的双眼,满怀希冀地望着肃王:“恳请……恳请王爷为林家主持公道!”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肃王口中逸出。 肃王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林家主,本王记得,当初林氏学堂初建,本王曾提醒过你,学堂之本,在于师资与学风,而非家世背景。让你多加看顾,莫要让子弟胡为,败坏名声。你当时是如何回复本王的?” 肃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本王治下,岂容这等乌烟瘴气之事?若非看在王妃面上,单凭你林家纵子行凶,便足以治罪! 林简阳闻言,面色瞬间煞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嗫嚅着。 “王爷……王爷恕罪!老臣……老臣那时俗务缠身,一时……一时疏忽了教导……” 肃王眼神骤然转厉。 “疏忽?如今府城之内,学子们对你林氏学堂怨声载道,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此事已非你林家一家之事,更关乎本王治下的教化脸面!你倒是说说,想让本王如何为你林家‘做主’?” 林简阳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天旋地转,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王爷!恳请王爷下令,将那些……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妄议学堂,散播谣言的刁民、学子……一体严惩!以儆效尤!如此,方能还我林家清白,以正视听!” “呵,”肃王再次冷笑,这次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冰冷,“严惩?林家主,你是想让本王帮你把这府城的学子都当成乱民来抓?是想让他们群情激奋,聚众闹事,甚至逼得他们揭竿而起吗?还是说,你林家主觉得,本王是你林家的家丁护院,可以随意使唤,为你家这点龌龊事,去堵天下悠悠之口?” “你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学子乃国之栋梁,民心乃立国之本!你这是要本王自毁长城吗?!” “不……不!王爷息怒!老臣……老臣绝无此意!老臣万万不敢!”林简阳魂飞魄散,伏在地上,身躯抖如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客栈内。 徐锋刚送走赵永三人,正准备静下心来,翻阅几页从书院借来的古籍,好多转化些气血之力,以备不时之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晋泉走了进来。 徐锋疑惑地看着晋泉,不知道这个时候过来,晋泉有什么事情。 晋泉开门见山。 “徐兄,肃王有请……是有些事情想向徐兄请教。” 但他并未立刻带路,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锋,“不过在此之前,晋某有一事不明,想先问问徐兄。” “但讲无妨,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什么。”徐锋神色自若,伸手示意他坐下。 晋泉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边,还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城中关于林氏学堂的诸多事端,尤其是那份‘夫子联名声明’,以及后续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彻底逆转的风向,可是徐兄的手笔?” 徐锋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此事若与我有关,又当如何?若与我无关,又当如何?” 晋泉眼神一变,语气却依旧平。 “若与徐兄有关,晋某佩服公子的智谋与手段。”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若与公子无关,那便是有人暗中操纵,意图扰乱府城秩序,嫁祸于人。晋某自当禀明王爷,彻查幕后真凶,将此獠揪出,还林家一个‘公道’,也还徐公子一个清静。” 徐锋听罢,哈哈一笑,晋泉这话,可谓是十分标准的双标了。 “既然晋兄快人快语,徐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的目光迎上晋泉锐利的视线。 “不错,此事,确与我有关。那些夫子之所以会联名,赵永、陆飞、石岸他们的污名之所以能洗刷干净,确实是徐某在背后,略施薄技而已。” 徐锋心中明了: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与其等他们费力查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一来显得光明磊落,二来也能展现自己的价值。 更何况,他的所作所为,皆是自保反击,占着一个‘理’字。 “林泰欺人太甚,欲将我几位兄弟往死里踩,徐某不过是小小反击,让他们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顺便为我兄弟讨个公道。否则,任由污水泼身,我等读书人,还如何在世间立足?” 晋泉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紧紧盯着徐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伪装。 然而,徐锋神色平静,目光清澈,坦荡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良久,晋泉那紧绷的脸部线条才微微松弛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徐兄厉害!” ------------ 第77章 不过是朋友间的相互扶持 徐锋闻言,淡然一笑。 “晋兄谬赞了。不过是些自保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晋泉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他轻轻摇了摇头。 “徐公子,你这‘小手段’,可是把林家往死里得罪了。那林家在府城盘踞多年,根深蒂固,你让他们如此颜面扫地,日后……”他话未说完,意思却不言而喻。 徐锋放下茶碗,眸光清亮,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林家势大,徐某区区一介学子,自然是有些担心的。不过,我相信肃王殿下治下清明,定然不会容许林家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吧?” 晋泉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徐锋的说法。 “王爷自有公断。林家……哼,他们若还想在府城立足,就得知晓什么叫规矩。”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徐锋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听闻徐公子除了学问了得,还打算著书立说?” 徐锋脸上露出一抹谦逊。 “晋兄消息灵通。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写些东西,算不得著书立说。主要是为了激励赵永他们几个,让他们莫要荒废了学业,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晋泉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哦?为了激励他们?徐公子对这几位同窗,当真是用心良苦,付出了不少啊。” 徐锋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神色坦荡依旧,朗声一笑。 “晋兄此言差矣。徐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若非赵永、陆飞、石岸三位兄弟仗义相助,为我引荐恩师,解决诸多麻烦,徐某如今还不知在何处漂泊。他们待我以诚,我自然要涌泉相报。这算不得什么付出,不过是朋友间的相互扶持罢了。” “当然,当初也多亏了晋兄带在下去认识了他们,若是晋兄有朝一日需要徐某做事,徐某自当尽力而为!” 晋泉定定地看了徐锋片刻,眼中那份锐利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赞许。 “好一个‘涌泉相报’!徐公子高义,晋某佩服!”他抱拳一礼,“既然如此,晋某便不多打扰了。王爷那边,晋某会如实回禀。告辞!” 话音未落,晋泉转身便走,步伐依旧沉稳有力,转眼便消失在门外。 雅间内,只剩下徐锋一人。 他端起茶碗,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 徐锋眉头微蹙:林家……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有肃王这尊大佛暂时压着,他们短时间内或许不敢明着对我怎么样。 但时间一长,等风头过去,难保他们不会动用些阴私手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 夜色渐深,客栈的另一间房内,灯火通明。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围坐在桌旁,一个个眼圈发黑,哈欠连天,却又精神亢奋。 这大半个月来,他们当真是过得“生不如死”。 白天,要在明华书院正襟危坐,卯足了劲听那些之乎者也。 晚上,更是重头戏。 三人轮流执笔,根据徐锋口述的那些光怪陆离、闻所未闻的故事,一字一句地誊写下来,整理成章。 虽然累得像三条死狗,但每当看到桌上那叠日渐增厚的稿纸,三人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自豪。 “呼……”赵永放下手中的毛笔,长长舒了口气,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桌上那薄薄一摞初稿,虽然离徐大哥口中的“百万巨著”还差得远,但已初具雏形,脸上不由露出兴奋的光彩。 “徐大哥,您这故事,简直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是让书院那些自诩才高的学子们瞧见,非得惊掉下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可!” 石岸也是连连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没错没错!这故事里的孙悟空,简直是太……太厉害了!还有那猪八戒,虽然憨了点,但也着实有趣!徐大哥,依我看,这书一旦面世,定然会被整个府城,不,整个大乾的读书人疯抢!到时候,咱们可就……” 唯有陆飞,平日里看着最是憨厚,此刻却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担忧。 “徐大哥的故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只是咱们仨这肚子里墨水有限,文笔也粗陋得很。徐大哥口述时那般精彩绝伦、引人入胜的场面,被咱们写出来,总觉得……总觉得失了几分神韵,精彩程度怕是打了折扣。” 赵永和石岸脸上的兴奋顿时一僵,随即都蔫了下来。 “陆飞说的……有道理啊。”赵永摸了摸下巴,有些泄气。 石岸也苦着脸。 “是啊,咱们几个平日里也就写写策论,哪里写过这等波澜壮阔的志怪传奇?遣词造句,确实差了不少火候。” 徐锋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他们,此刻才悠然开口。 “你们能意识到这点,很不错。文章之事,本就需要反复打磨。我有个建议,你们不妨将写好的部分,拿去请教一下各自家中相熟的长辈,或是书院里你们信得过的夫子,让他们帮忙斧正一二,润色润色文笔,岂不更好?” 三人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赵永一拍大腿,“我爹也认得几个舞文弄墨的老夫子,请他们看看准没错!” 石岸也连连点头:“我家和城南刘员外家是世交,他家大公子可是前科的举人,请他帮忙掌掌眼,定能增色不少!” 陆飞更是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刘夫子!我可以拿去给刘夫子看看!” 说干就干,赵永和石岸揣着各自负责誊写的部分,兴冲冲地找自家老爹和相熟的门路去了。陆飞也小心翼翼地将书稿用油布包好,准备明日一早便去拜访林氏学堂那位仗义执言的刘夫子。 徐锋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重新坐回桌边,拿起一本从书院借来的《南荒异物志》,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随着他逐字逐句的阅读,脑海中那虚幻的面板上,代表“气血”的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跳动,持续增长。 一股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每一寸筋骨血肉。 徐锋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奇妙的蜕变。肌肉更加凝练,骨骼更加坚韧,五感也愈发敏锐。 ------------ 第78章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翌日清晨,陆飞怀揣着那用油布小心包裹好的《西游记》书稿,脚步轻快地踏入了明华书院。 他心里揣着一团火,既有几分忐忑,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走到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月洞门前,几道不善的身影便晃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正是那日张赟手下的跟班,名叫钱索。 这钱索平日里便惯会仗势欺人,尤其看不惯赵永他们几个。 如今见陆飞这平日里最不起眼、家世也最普通的家伙落了单,脸上顿时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钱索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陆飞怀里抱着的油布包,下巴微扬。 “哟,陆飞,怀里揣着什么宝贝呢?这么金贵,还用油布包着?拿出来给哥几个开开眼界?” 他身后几个学子也跟着嘿嘿怪笑,一步步逼近,隐隐将陆飞围在了中间。 陆飞见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书稿抱得更紧了些,眉头紧蹙。 “与你何干?让开!” “嘿,小子还挺横!”钱索被陆飞一句话顶了回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们敢!”陆飞又惊又怒,连连后退,却被身后的人堵住了去路。 几个学子一拥而上,拉扯之间,陆飞只觉得怀中一空,“哗啦”一声,那用油布包着的书稿竟被其中一人蛮横地扯了出来,油布散开,一叠厚厚的稿纸顿时散落一地! “我的书!”陆飞惊呼一声,目眦欲裂,也顾不得其他,俯身便要去捡。 就在陆飞的手即将触碰到散落在地的稿纸时,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却先他一步,将其中一卷捡了起来。 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钱索等人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一个个噤若寒蝉。 陆飞抬头一看,正是德高望重的刘夫子! 他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的,赫然便是《西游记》的稿纸。 刘夫子眉头微蹙,先是看到稿纸上那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本想斥责几句,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稿纸的内容上。 只一眼,他脸上的不悦便凝固了。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刘夫子口中低声念诵,眉头渐渐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讶异。他继续往下看,脸上的讶异变成了惊奇,然后是凝重,最后,竟是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深深的沉醉! 那跌宕起伏的情节,那天马行空的想象,那栩栩如生的人物……孙悟空的桀骜不驯,唐三藏的慈悲迂腐,猪八戒的憨态可掬,沙和尚的任劳任怨,无一不跃然纸上,仿佛活过来一般! 周围的学子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刘夫子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微扬,时而又扼腕叹息,完全沉浸在了那故事之中。 良久,刘夫子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书稿,是谁的?” 陆飞心中一喜,正要举手。 “是……是沈师兄的!”不等陆飞开口,钱索眼珠一转,抢先一步,躬身答道,“启禀刘夫子,这是沈修文沈师兄嘱托小子,拿来请夫子您过目的!” 刘夫子眉头又是一皱,锐利的目光落在钱索脸上。 “沈修文的?他的字迹老夫认得,虽说不上是书法大家,却也工整秀逸,何曾如此……不堪?”他指着稿纸上那稚嫩的笔迹,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 钱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回夫子,沈师兄前几日不慎伤了手腕,无法执笔,又急于想请夫子斧正此稿,这才……这才让小子代为誊写。小子学艺不精,字迹丑陋,还请夫子恕罪!” “你胡说!”陆飞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指着钱索怒斥,“刘夫子,您莫要听他胡言!这书稿明明是我带来的!是我徐大哥……是徐锋所著,命我等誊写,想请您帮忙润色一二的!” 他脸涨得通红,既是愤怒,也是为徐锋鸣不平。 刘夫子闻言,神色一凛,目光在陆飞和钱索之间来回审视。 沈修文,书院公认的才子,文采斐然,著有诗文数篇,颇受赞誉。 徐锋,近来声名鹊起,先前那份平反声明便可见其逻辑缜密,文笔犀利,亦非等闲之辈。 刘夫子心中犯了难:沈修文才华横溢,人所共知。 但这徐锋,观其行事,亦是胸有丘壑之人。 这这书稿中所展现出的奇思妙想与宏大格局,当真是惊世骇俗! 虽然尚未写完,但已然可见其不凡! 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人,也绝不能埋没这等神作! 他沉吟片刻,面容严肃,一锤定音。 “此事尚有疑点。钱索,你去将沈修文唤来。陆飞,你也去将徐锋请来。老夫要当面问个清楚!” 钱索闻言,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违逆,只得躬身应了,转身便向沈修文平日里读书的静室飞奔而去。 “沈师兄!沈师兄!不好了!”钱索一溜烟跑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 屋内,一名身着月白儒衫,面容俊朗,气质儒雅的青年正临窗品茗,正是沈修文。 沈修文闻声,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钱索也顾不得擦汗,急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地觑着沈修文的脸色:“师兄,那刘夫子……让您过去对质呢。” 沈修文听罢,脸色几番变换,最终定格在一片阴沉之上。他一拍桌子,低声呵斥。 “胡闹!简直是胆大包天!谁让你自作主张,将那书稿说成是我的?!” 钱索被他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师兄恕罪!师兄恕罪!小子也是一时糊涂,想着那等惊世奇文,除了师兄您,书院之中再无人能作得出,这才……这才斗胆……” 沈修文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钱索,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异样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 徐锋?哼,一个来历不明的插班生,就算有些小聪明,又怎能写出那等石破天惊的文字?多半是陆飞那憨货被他蒙骗了,亦或是那徐锋从何处寻来的残稿,想借此扬名罢了。 ------------ 第79章 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他们担待下来 沈修文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伸手将钱索扶起,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追究你的过错也无济于事。” 钱索如蒙大赦,连忙爬起:“多谢师兄宽宏!那……那现在如何是好?刘夫子那边……” 沈修文眼神微微一闪,踱了数步,忽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想来那徐锋与陆飞等人感情深厚,陆飞年少无知,或许是爱屋及乌,将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当了真,错认了文章出处,也是有的。徐锋身为兄长,一时不察,未能及时纠正,也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罢了,既然你已经将话说出口,我若矢口否认,岂不是让你难堪?也显得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担当。这件事,便由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他们担待下来吧。” 客栈之内,陆飞早已将书院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徐锋。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既是羞愧,又是愤怒。 “徐大哥!都怪我!是我没用,没能护好书稿!”陆飞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那钱索简直无耻之尤!竟敢当着刘夫子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您的心血说成是沈修文那厮的!” 徐锋闻言,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轻轻拍了拍陆飞的肩膀。 “无妨,跳梁小丑,由他去便是。”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些许波折而已,算不得什么。走,我随你跑一趟书院。”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来到了明华书院的后院。 尚未走近,便听见一道清朗却带着几分沉稳的声音传来。 “刘夫子明鉴,此事确如钱索所言,此书稿……确实是在下的拙作,只是近日偶感不适,才劳烦钱学弟代为誊抄,不想字迹粗陋,污了夫子慧眼。” 正是沈修文! 陆飞闻言,气得浑身一抖,停住脚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羞又急地望向徐锋。 “徐大哥!他……他怎么能这般无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徐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随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陆飞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此事错不在你,无需自责。”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刘夫子乃明理之人,断不会偏听偏信。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陆飞感受到徐锋目光中的鼓励,心中的慌乱稍减,却依旧有些底气不足,默默地跟在了徐锋身后,低垂着头。 刘夫子目光锐利,早已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徐锋,他抬手止住了正欲继续分说的沈修文。 “徐锋,你来了正好。”刘夫子神色严肃,指了指散落在桌案上的稿纸,“这《西游记》的书稿,钱索言乃沈修文所著,陆飞却坚称是你之手笔。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修文转向徐锋,脸上露出一抹痛心疾首,长长叹了口气。 “唉,徐学弟,当日我便曾劝过你,陆飞、赵永他们心性不定,玩劣不堪,你天资聪颖,实不该与他们厮混太近,恐为其所累。如今看来……你终究还是未能听进为兄的逆耳忠言啊!” 徐锋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先是对着刘夫子躬身一礼,而后才缓缓摇头,语出惊人。 “启禀刘夫子,沈师兄此言差矣。这《西游记》,确实……并非晚生所作。” 此言一出,庭中霎时一静。 刘夫子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那钱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刻跳了出来,指着陆飞厉声呵斥。 “听见没有!刘夫子!徐锋他自己都承认了!陆飞这厮先前信口雌黄,公然污蔑沈师兄清誉,扰乱书院清静!恳请刘夫子严惩此等搬弄是非之徒,以正视听!” 沈修文则又是一声长叹,目光转向陆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与无奈。 “陆学弟啊陆学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真相大白,你……”他摇了摇头,一副不忍再言的模样。 刘夫子看着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陆飞,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似乎也对陆飞的言行产生了怀疑。 就在此时,徐锋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此书,虽非晚生所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些稿纸上,掷地有声,“但,它乃是陆飞、赵永、石岸三人,听我口述,合力誊写而成!” “什么?!”钱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徐锋,你莫不是在说笑?就凭他们三个?一个憨傻,两个纨绔,能写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文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修文也是故作讶异地“唉”了一声,脸上露出更深的“遗憾与痛心”。 “徐学弟!你……你怎么能为了替他们开脱,说出这等荒唐之言!你这般回护,非但不能帮他们,反而会让他们越陷越深,也污了你自己的清誉啊!为兄……为兄真是为你感到惋惜!” 徐锋看着两人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晚生所言,句句属实。若诸位实在不信,此事也简单。”他目光一转,看向刘夫子,“只需将这稿纸上的字迹,与陆飞他们平日的课业字迹,亦或是让他们当场写上几个字,一相比对,真伪立判!” 话音未落,沈修文与钱索的脸色,赫然一变! 钱索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刘夫子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此法倒也公允。陆飞,你便上前来,老夫随意说几个字,你写来我看。” 与此同时,赵府书房之内。 赵永的父亲,正手捧着一叠稿纸,看得如痴如醉。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抚掌赞叹,时而又拍案叫绝,神情变幻不定,显然已完全沉浸在那光怪陆离的故事之中。 良久,赵父才长吁一口气,将稿纸小心翼翼地放下,眼中精光四射,急切地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赵永。 “永儿!此等……此等奇书!堪称经天纬地之才方能著就!快与为父说,此书究竟是何方高人所作?!” 赵永见父亲如此失态,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嘿嘿,父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父闻言一愣,随即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臭小子!你说什么胡话!就凭你这不学无术的德行,也能写出这等神作?!莫不是又在哪里闯了祸,拿了旁人的东西来消遣为父!” 赵永见父亲不信,也不着恼,反而嘿嘿一笑,伸手便将赵父桌案上的茶杯端了起来,“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 “哎呀,父亲您莫要动怒嘛!”他嬉皮笑脸,“这故事,的确不是儿子一人之功。乃是徐大哥口述,我们兄弟三人,也就是儿子、陆飞还有石岸,联手誊写整理出来的。今日儿子将它拿回来,便是想请父亲您这位大行家,给指点指点,看看哪些地方还需润色斧正一番呢!” 赵父被自家儿子这副得意洋洋的熊样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可目光再次落在那叠稿纸上,想起那匪夷所思、引人入胜的故事,心头的火气又被一股莫名的敬畏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盯着赵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为父……为父竟无一字可以指正!” 此言一出,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与萧索。 赵永嘴巴张成了“O”型,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那点得意瞬间僵住,转为全然的错愕:“爹?您……您说什么?” 赵父长长叹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永儿,你们三人,能遇上这位徐锋……当真是祖宗保佑,三生有幸啊!” ------------ 第80章 可望而不可即 与此同时,石府之内,亦是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石岸的父亲,在读完部分《西游记》手稿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一拍大腿,对着石岸便是一通吩咐。 “快!快去账房支取纹银百两,再把我库房里那几样压箱底的珍玩玉器都取出来!不,再添上两匹上好的绸缎!立刻,马上,给徐公子送去!” 石父心中盘算:这徐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天纬地之才,日后必定一飞冲天!石岸能与他结交,乃是天大的福分!这点程仪算什么?必须得交好此人! 石岸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劲儿吓了一跳,但听得是给徐锋送礼,当下也不含糊,连声应下,兴冲冲地便去准备了。 明华书院,后院门前。 陆飞已在刘夫子面前,依照夫子的口授,写下了数十个字。 那字迹歪歪扭扭,虽比之前几日略有长进,却依旧难登大雅之堂,与桌案上《西游记》稿纸的笔迹,几乎如出一辙。 刘夫子拈须看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真相已然明了。 他目光如电,狠狠剜了钱索与沈修文一眼,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钱索!沈修文!你们二人,还有何话可讲?!” 刘夫子心中怒火中烧:为人师表,最重品行!这二人,一个公然窃取,一个包庇纵容,简直是斯文败类!若不严惩,何以正书院风气! 钱索早已汗流浃背,面无人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 “夫子饶命!夫子饶命啊!是……是学生一时糊涂!都是学生的错!不关沈师兄的事啊!” 沈修文脸色亦是煞白,但尚能维持几分镇定。他对着刘夫子深深一揖,语气沉痛,却又带着几分“明哲保身”的果决。 “夫子,学生……学生有罪!学生平日只顾钻研学问,对身边之人品性疏于考察,竟被钱索这等巧言令色之徒蒙蔽!误以为他当真勤勉,才……才轻信了他!学生识人不明,甘愿受罚!” 刘夫子冷哼一声,对沈修文这番说辞不置可否,但眼中的失望之色却愈发浓重。 “沈修文,你身为书院学子,平日里也算勤勉,老夫本对你寄予厚望。今日之事,你虽非主谋,亦难辞其咎!罚你将《礼记》抄写十遍,闭门思过一月!” 沈修文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叩首。 “多谢夫子宽宥!学生定当痛改前非,日后必将严于律己!” 刘夫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随后,他目光转向抖如筛糠的钱索,语气森然。 “至于钱索!品行不端,捏造事实,败坏书院清誉!即刻起,逐出明华书院,永不录用!” 钱索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钱索万念俱灰,逐出书院……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待下人将失魂落魄的钱索拖走,沈修文也灰溜溜地离开后,庭院内只剩下刘夫子、徐锋与陆飞三人。 刘夫子面色稍缓,拿起几页《西游记》稿纸,细细看了看,而后转向徐锋,眼中带着赞许。 “徐锋啊,此书故事构思之奇巧,想象之瑰丽,实乃老夫平生仅见!只是……这行文遣词,似乎过于质朴了些。” 刘夫子自认为,这说质朴还是他委婉了一些,应该是丑陋不堪! 陆飞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锋微微一笑,对着刘夫子拱了拱手。 “夫子明鉴。陆飞他们三人,为了誊写此书,这段时日,日日挑灯夜读,每晚仅睡两三个时辰。他们于学问上虽尚显稚嫩,但这份勤勉与赤诚,晚生亦是感佩。遣词造句的不足,晚生也有责任,未曾细加指点。” 刘夫子闻言,看向徐锋的目光中,赞赏之色更浓,抚须颔首。 “难得,难得啊!徐锋,你不仅才华横溢,更有如此宽广的胸襟!这等足以名垂青史的奇书,你竟愿假手于他们三人,只为给他们一个历练向上的机会,老夫佩服!” 陆飞听得此言,心中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一热,望向徐锋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徐锋能将名垂千史地这么一部书交给他们来著作,对他们来说,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若是换成他人,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未必会告诉对方。 徐兄的才华,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即,徐兄的人品,更是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即! 徐锋谦逊一笑。 “夫子谬赞了。他们三人,亦是我的兄弟。些许虚名,何足挂齿。” 刘夫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稿纸递还给陆飞。 “好孩子,既然是你等心血,便继续用心写下去。写好之后,再拿来给老夫品评。” 陆飞重重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是!夫子!学生……学生一定竭尽全力!”他珍而重之地接过稿纸,仿佛捧着稀世珍宝,对着刘夫子和徐锋各行一礼,便急匆匆地抱着书稿,奔回客栈去了。 待陆飞走远,徐锋才转向刘夫子,拱手问道:“不知夫子将晚生留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刘夫子捋了捋胡须,目光深邃地看着徐锋。 “徐锋,以你的才学,仅仅在书院修习,未免屈才。三个月后,便是本朝乡试之期。老夫希望你,能去试上一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这几月,你便安心备考,陆飞他们三人之事,自有其父辈看顾,你无需再分心太多。” 徐锋闻言,眸光微动。乡试?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略一思忖,便有了决断, “多谢夫子指点。待书院的旬试过后,晚生便会专心准备乡试。” 刘夫子满意地点头。 “如此甚好。这几本书,你且拿去看,对你应有些助益。” 他从一旁的书案上,取过几册略显陈旧的书籍,递给了徐锋。 徐锋恭敬接过,再次称谢。 就在徐锋与刘夫子交谈之际,明华书院后院墙角处,一道瘦削的黑影悄然隐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 第81章 “题海战术”和“套路总结” 客栈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永、陆飞和石岸三人像三只刚出笼的雀儿般涌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赵永一马当先,眉飞色舞,声音都扬高了八度。 “徐大哥!你不知道!我爹他看了《西游记》之后,那表情!啧啧,简直是……是五体投地啊!说我们能遇上你,是祖宗烧高香了!” 赵永说这话时心中可谓是得意非凡,以前老头子总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回傻眼了吧!他赵永,也是能干大事的人!虽说这都是徐大哥的功劳! 石岸也连连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喜色。 “是啊是啊!我爹也是,当场就叫人取了一百两银子,还有好些珍玩绸缎,非要给徐大哥送来,说是程仪!还说要跟我好好学学,怎么跟徐大哥这样的人物结交!” 陆飞虽然不如他们二人那般张扬,但眉宇间的喜悦也是藏不住的。 “刘夫子也夸了我们的字……虽然还是说我们文采差了些,但对徐大哥的故事,那是赞不绝口!” 陆飞看向徐锋的眼中满是感激,若非徐大哥,他们也没有机会进入明华书院,更加不可能让刘夫子这等大儒指点他们,这份恩情,陆飞铭记于心! 徐锋含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汇报,看着他们眉开眼笑的模样,心中竟也生出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这三个家伙,虽然底子薄,但胜在赤诚。 然而,这股欣慰刚升起,他神情忽地一僵,他们把自己当兄弟,自己难道把他们当儿子了? 徐锋掩嘴咳嗽了两声,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扫过三人。 “行了,接下来我还有别的生气要宣布!” 三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徐锋放下手中的书,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 “莫要忘了,再过不足半月,便是书院的旬试。我之前交代你们的课业,做得如何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气氛瞬间凝固。 赵永脸上的笑容僵住,但旋即又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徐大哥放心!您让我们做的那些往年旬试的考卷,我们早就做完了!每一份都做了不下三遍!” 赵永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他做完了,不然这会儿可就抓瞎了!不过,那些题目翻来覆去地做,真有点腻歪。 石岸也赶紧点头附和。 “嗯嗯!都做完了!有些题目,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是在哪一年的哪一份考卷上!” 陆飞却皱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开口。 “徐大哥,恕我直言……咱们这般,将往年的考题死记硬背,当真……当真管用么?万一今年旬试,题目全然不同呢?” “若是碰上新题,我等岂不是束手无策?这种方法,总觉得有些……取巧。”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管用?当然管用。”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笃定,“你们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法子,叫做‘应试之法’。纵然考题千变万化,其考核的核心,其出题的脉络,往往有迹可循。一遍遍地做,不是让你们死记答案,而是让你们熟悉它的‘套路’。就算不是原题,也能触类旁通,找到破解的法门。” 徐锋心中暗道:这便是后世应试教育的雏形了。 对付这种科举考试,短期内,“题海战术”和“套路总结”无疑是最有效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那么,我让你们背的《四书五经》,又如何了?” 这下,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赵永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两声。 “应……应该差不多了吧?每日都有背的。” 石岸也小声咕哝:“大部分……大部分都记住了。” 陆飞则老实回答:“有些篇章,还不大熟练,容易混淆。” 三人颇为忐忑地看着徐锋,背书可比做题枯燥多了,而且那些经义,拗口得很,记得头昏脑胀。 徐锋眉头微蹙,但旋即又舒展开来,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 “‘差不多’可不行。旬试之时,考官兴许会将《论语》中的一句,与《孟子》中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句,放在一处,让你们阐释其微言大义。届时,你们若连出自何处都分辨不清,又谈何应对?” 虽说这个朝代还没有,但是徐锋清楚他穿越过来的历史上,就有这种题目。 这是因为随着科举次数的增多,四书五经的字数却又是固定的,考官无从出题,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徐锋也是为了给他们提前打一枚预防针。 “啊?!”三人闻言,齐齐失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将两句不相干的话放一起考?这是什么考法?他们闻所未闻! 赵永瞠目结舌:这……这不是为难人吗?书还能这么读?考官也太损了吧! 陆飞眉头紧锁,将不相干的句子联系起来……这考的不仅是记忆,更是理解和联想的能力啊!徐大哥果然深谋远虑! 石岸一脸茫然:完了完了,我脑子不够用……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刘夫子清静的院落里,却迎来两位愁眉不展的客人。 正是负责此次旬试出题的王夫子和张夫子。 “刘院长,您可得给咱们拿个主意啊!”王夫子一脸苦相,手中拿着几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经义,“这《四书五经》里的句子,但凡能拿来出题的,这些年都快被咱们翻烂了!再出,不是重复了往年的旧题,便是实在寻不出什么新意了。” 张夫子也连连叹气, “是啊,刘院长。若只是寻常考核倒也罢了,可旬试关乎书院颜面,也关乎学子们的前程,马虎不得。我二人这几日是绞尽脑汁,头发都快愁白了。” 王夫子和张夫子对视一眼,每岁旬试,这出题简直是场煎熬!生怕落了俗套,又怕太过刁钻,难为学生。 刘夫子捻着胡须,神色意味深长,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老夫记得,许多年前,朝廷恩科,曾有过一次别出心裁的考法。” ------------ 第82章 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才 王、张二位夫子闻言,精神一振,齐齐凑近:“哦?还请刘院长示下!” 刘夫子眼中闪过一丝慧黠, “便是将四书五经之中,看似毫不相干的两句,甚至三句,缀连一处,令考生阐发其中是否暗藏深意,或可引申出何种道理。” 刘夫子回忆起来,当年那场科考,可是刷下了一大批只会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如今用来考校这群小子,倒也合适。 顺便也看看徐锋那小子,能不能应对得了。 王、张二位夫子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妙啊!”王夫子一拍大腿,“此法甚妙!既能考校学子对经义的熟悉程度,又能考察其融会贯通、触类旁通的思辨之能!高!实在是高!” 张夫子也抚掌赞叹:“如此一来,便能有效避免学子们只知死记硬背,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王、张二位夫子喜上眉梢。 困扰多日的难题,竟被刘院长一言点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但惊喜过后,王夫子又有些迟疑。 “只是……刘院长,这般考法,对于学子们而言,会不会……太难了些?” 张夫子也附和:“是啊,若是一时想不明白,岂不是要交白卷?” 刘夫子淡淡一笑,目光深邃。 “难?旬试不过,尚有下次。可若是将来乡试、会试,乃至殿试,错失一次,便是三年苦等。平日里多些磨砺,上了真正的考场,才能从容不迫。这也是为他们好。” 刘夫子心中自有考量,乱世将至,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才。 若连这点变通都无,将来如何立足? 王、张二位夫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钦佩与折服,齐齐躬身。 “刘院长高瞻远瞩,我等佩服!佩服!” 几乎就在刘夫子等人敲定旬试“奇招”的同时,书院另一处僻静的院舍内。 沈修文端坐案前,面前的《礼记》摊开着,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那名平日里与钱索交好的学子,正压低了声音,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 “……沈师兄,那刘夫子,不仅对徐锋青眼有加,还说要举荐他参加三个月后的乡试呢!至于赵永、陆飞、石岸那三个废物,听说这次旬试,刘夫子也颇为看重,似乎……是想让他们借此扬名。” 学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忿,仿佛替沈修文感到不值。 沈修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霾,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轻轻拨弄着灯芯,火光一跳,映得他神色晦暗不明。他轻笑一声,声音平淡无波。 “哦?刘夫子慧眼识珠,徐师弟此人确有几分才学,赵永他们能得此机缘,也是他们的造化。应该的。” 那学子见沈修文如此“大度”,更是义愤填膺,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沈师兄!您就是心胸太宽广了!那徐锋分明是踩着您的名声上位,赵永那几个蠢货更是仗势欺人,害得您在此闭门思过!您怎还替他们说话?” 学子心中愤愤不平,这徐锋真是走了狗屎运!沈师兄这般人物,竟被这群泥腿子欺辱!不行,我得为沈师兄出这口恶气! 沈修文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师弟此言差矣。同窗之间,本应友爱互助。不过……”他话锋一转,似是无意般提起,“我倒是听说,近来书院里有些风言风语,说有人私下设局,赌赵永他们三人过不了此次旬试。这……可不太好啊。影响同窗情谊,也有违书院清誉。不知是何人所为?” 他眼神幽幽,落在学子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那学子眼珠子滴溜一转,瞬间心领神会,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沈师兄说的是!此等歪风邪气,定要严惩不贷!师兄放心,这等小事,就包在师弟身上了!我这就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也好……也好劝他们莫要自误!” 他说着“劝”,脚下却已迫不及待地想往外溜。 沈修文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甚好。有劳师弟了。夜深了,早些歇息。” 次日午后,客栈之内,赵永、陆飞、石岸三人正围着徐锋,听他讲解一道《孟子》中的疑难。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徐锋的声音沉稳清晰。 突然,房门“砰砰砰”被敲响,力道之大,震得门板都在颤抖。 赵永眉头一皱,起身开门,却见门外站着几个面生的学子,为首一人正是昨日在沈修文处献殷勤的那位,此刻正斜睨着他,神情倨傲。 “有事?”赵永语气不善。 那学子嗤笑一声,下巴抬得老高。 “赵永?听说你们三个最近风头很劲啊?连刘夫子都对你们另眼相看,想借旬试让你们扬名立万?” 这名学子心中得意万分,真不愧是他,想出了如此一个好主意! 赵永被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弄得一头雾水,但隐约觉得来者不善:“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什么?”那学子扬了扬眉,语气中满是挑衅,“我们几个兄弟,不太信这个邪。所以想跟你们打个赌,就赌这次旬试,你们三个,能不能过!” 他身后几个学子也跟着起哄,发出阵阵哄笑。 陆飞和石岸也走了过来,面带警惕。 赵永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羞辱,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什么?赌我们过不了旬试?” 赵永怒火中烧,这帮混账东西!欺人太甚!当他们是软柿子不成! 那学子见他动怒,更是得意洋洋,激将道:“怎么?不敢了?刚才那股子牛气劲儿呢?我还以为多大本事呢,原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你!”赵永气得脸都红了,额上青筋暴起,一拍桌子,“赌就赌!谁怕谁啊!说吧,赌注是什么!”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今天非得让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厉害! 那学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 “好!有种!赌注很简单,要是你们三个输了,通不过旬试,就自己卷铺盖滚出明华书院!还有……”他眼神一转,恶意地瞟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徐锋,“连带他,徐锋,也得一起滚蛋!” ------------ 第83章 没那个本事,就别充大头蒜 此言一出,陆飞和石岸脸色大变。 赵永更是目眦欲裂,怒吼道:“放你娘的屁!这关徐大哥什么事!是我们考试,凭什么牵扯徐大哥!” 赵永又惊又怒。 这帮孙子,居然想把徐大哥也拖下水!简直卑鄙无耻! 那学子双手抱胸,冷笑连连。 “怎么?急了?不敢了?我就说嘛,没那个本事,就别充大头蒜!我看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你……你找死!”赵永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堂堂县尉之子,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被一个区区连秀才都不是的童生指着鼻子骂缩头乌龟,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赵永怒极反思,难道是他赵永平日里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这些阿猫阿狗都敢爬到他头上拉屎撒尿! “赌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锋不知何时已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神色淡然。 他走到赵永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徐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为首那学子脸上:“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那几个学子被徐锋的气场震慑,一时有些语塞,但为首那人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强硬道:“我们输了?笑话!我们怎么可能输!要是我们输了,我们几个,也一样滚出明华书院!” 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附和,显然对赵永三人的学业水平鄙夷至极。 徐锋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够。” “什么不够?”那学子一愣。 徐锋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你们几个滚出书院,分量太轻。要赌,就赌大一点。你们输了,不仅你们滚,沈修文,也一起滚出明华书院。” “哗——”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徐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赵永瞠目结舌:徐大哥……这也太狠了吧!直接把沈修文也拉下水了! 陆飞倒吸一口凉气:徐大哥这是要跟沈修文彻底撕破脸皮啊!不过……真是解气! 石岸张大了嘴巴:沈师兄……也要滚出书院?这……这赌得也太大了! 那几个学子更是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徐锋,嘴唇哆嗦着。 “你……你……你胡说什么!此事和沈师兄不相关!” 要知道,沈修文也是刘夫子的弟子,算起来沈修文和徐锋,算得上是师兄弟! 徐锋冷眼看着他们:“敢不敢赌?不敢,现在就滚。别在这里碍眼。” 那为首的学子被徐锋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最终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沈师兄!看他怎么说!” 便带着人狼狈地逃离了客栈。 学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回到沈修文的院舍,将徐锋的话一字不落地学了一遍。 沈修文听完,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已是寒霜密布。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徐锋,真是……真是好胆魄啊!竟然想让我也滚出书院?” “既然他徐锋有如此雅兴,我们又岂能扫了他的兴致?告诉他们,这个赌,沈某人,接了!” 学子闻言大喜,连忙应下,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徐锋的不是,方才告退。 一晃眼,半月即过,明华书院旬试之日终于到来。 考场内外,气氛肃穆。 不少学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投向徐锋、赵永、陆飞、石岸四人身上。那场惊动了不少人的赌约,早已在书院内传得沸沸扬扬。 沈修文一袭青衫,丰神俊朗,早早便到了考场。他看到徐锋一行人,特意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与“惋惜”的神情,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徐师弟,”沈修文语重心长,“你本是可造之材,奈何……奈何交友不慎,恐要被这几位师弟连累了。不过你放心,若是……若真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师兄我定会向刘夫子替你求情,保你无虞。” 他这番话说得声音不算低,却足以让周围的学子都听得清楚。 徐锋闻言,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 “沈师兄此言,锋亦不敢苟同。这句话,还是留着沈师兄自己用吧。”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 沈修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的阴鸷一闪而逝。 周围的学子们却炸开了锅,纷纷替沈修文抱不平。 “徐锋!你也太不知好歹了!” “沈师兄一片好心为你着想,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自己不学无术,还要连累沈师兄替你操心!” “我看他就是嫉妒沈师兄的才华!” 怒斥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徐锋。 徐锋却置若罔闻,目光沉静如深潭,不起丝毫涟漪。 一群跳梁小丑,聒噪! 赵永三人听着周围学子们为沈修文抱不平的言语,反倒觉得沈修文这人,脾气未免太好了些。 陆飞忍不住低声嘀咕。 “这沈师兄,被人这般挑衅,居然还能好言相劝,真是……好涵养。” 石岸也附和:“是啊,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赵永更是看向另外两人,气势汹汹。 “那沈修文,定然是针对我们,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扫过三人:“若你们是沈修文,不想与我等下此赌注,又有人在你们耳边煽风点火,你们会如何处置身边之人?” 这几个小子,还是太嫩,看不透人心险恶。 赵永一愣,拧眉思索片刻,迟疑着回应。 “我……我自然会立刻阻止!严词申斥那搬弄是非之人!甚至……甚至赌注若真被身边人擅自下了,我定会亲自带人过来,向徐大哥你们赔礼道歉,澄清误会,岂能任由事态扩大?” 没错,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岂能容许手下人胡作非为,败坏自己名声? 徐锋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冷峭。 “哦?那你们再想想,沈师兄的做法,又是如何?” ------------ 第84章 好一个伪君子! 三人闻言,神色同时一滞。 陆飞眼珠转了转,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他……他根本没有阻止!那个挑衅的小子,分明就是他的人!” 石岸也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他不仅没阻止,反而……反而顺水推舟,接下了赌约!” 赵永更是面色铁青,拳头紧握,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沈修文……好一个伪君子!我等竟被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骗了!” 徐锋淡淡颔首,目光转向考场入口:“看清便好。闲话少叙,安心考试。” 三人心头巨震,再看徐锋,眼神中已多了几分敬畏与信服。 沈修文那点道貌岸然的伪装,在徐大哥面前,简直如同三岁孩童的把戏。 考场之内,肃静无声,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拿到试卷,目光一扫,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这些题目……虽然并非徐锋给他们押中的原题,但考察的知识点,论述的结构,引经据典的方式,简直与徐锋前些日子给他们反复操练的那些“题海”如出一辙! 天助我也!不,是徐大哥助我也!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随即深吸一口气,凝神提笔。 一时间,竟都有了下笔如有神的感觉,先前背得滚瓜烂熟的经义、练得烂熟于胸的策论,此刻如同泉涌一般,汩汩而出。 而徐锋,更是从容不迫。他提笔蘸墨,目光在试卷上停留不过片刻,便已胸有成竹。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然将所有题目答完。 他搁下笔,略作检查,便起身交卷。 “哗——” 考场内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 众学子纷纷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施施然走出考场的背影。 这么快?他是胡乱写的,还是真有把握? 这才多久?我第一题还没答完呢! 学子们交换着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议论纷纷。 徐锋对身后那些或惊愕、或质疑、或嫉妒的目光毫不在意,径直走出考场。 长廊寂静,此刻四下无人,唯有沈修文一袭青衫,背手立于廊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浅笑,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徐师弟,真是好快的笔墨。”沈修文含笑看着徐锋,语气听不出喜怒。 徐锋脚步一顿,眼神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开门见山,声音清冷。 “沈师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屡屡针对徐某?” 他脑中快速闪过这段时日的种种。 从林氏学堂之事,林泰背后若无推手,焉敢如此明目张胆? 再到今日这旬试赌局,沈修文看似被动,实则步步为营,分明是想将自己和赵永他们一网打尽,彻底逐出明华书院。 这沈修文,城府不浅,其心可诛。 沈修文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与“无奈”。 “徐师弟,你多虑了。我与你素无嫌隙,何来针对一说?只是……只是见你天资聪颖,不愿你误入歧途,被旁人耽误了前程。刘夫子对你期望甚高,我亦不忍见明珠蒙尘啊。”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似乎真是为徐锋着想的良师益友。 徐锋,你太敏锐了。 可惜,越是敏锐,就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徐锋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看着装模作样的沈修文,徐锋只觉得他无比愚蠢,事到如今,隐瞒着的人反倒是落了下乘! “哦?是吗?”徐锋目光如炬,似乎是洞穿了沈修文的心思,“既然沈师兄不愿坦诚相告,那徐某也就不在此浪费唇舌了,希望沈师兄好自为之,保重。” 言罢,徐锋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不带一丝犹豫。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便是,他很期待沈修文的出手。 沈修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直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与冰冷。 他望着徐锋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既有嫉恨,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曾几何时,他沈修文,才是刘夫子最为看好的门生……可如今,夫子嘴中却屡屡提到徐锋,他沈修文,竟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徐锋啊徐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能耐竟能让刘夫子如此另眼相看! 旬试结束的钟声敲响。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几乎是同时交卷,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快步走出考场,找到了等候在外的徐锋。 “徐大哥!”赵永难掩兴奋,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这次……这次感觉如何?” 徐锋看着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淡然一笑:“你们自己觉得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陆飞抢着回答,激动得脸颊泛红,“徐大哥,你给的那些题目,简直……简直神了!我从未答过这般有信心的考卷!” 石岸也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没错!下笔如有神!这次若再不过,我……我就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三人暗自笃定,这次,定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的几间静室之内,负责批改旬试考卷的夫子们,却一个个面露古怪,表情一言难尽。 一位老夫子捻着山羊须,对着面前的一份考卷,眉头拧成了疙瘩,半晌,才长叹一声。 另一位年轻些的夫子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哭笑不得:“王夫子,这张卷子……如何?” 王夫子指着卷面,痛心疾首:“唉!你看此文,引经据典,论证有力,观点亦有独到之处,确是言之有物,颇见功底!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嫌弃。 “只是这字迹……简直是惨不忍睹!龙飞凤舞,潦草不堪!老夫我批阅考卷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奔放不羁的笔法!这要是撒把米上去,怕是鸡啄出来的字,都比这好看些!” ------------ 第85章 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处刑 旬试成绩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赵永、陆飞、石岸三人这几日,他们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眼眶底下各自顶着一圈浓重的乌青,瞧着倒比前些日子街头巷尾那些逃荒的灾民还要憔悴几分。 与此同时,那桩由李三挑起的赌局,早已在明华书院内传得沸沸扬扬。 好事者添油加醋,将徐锋四人与沈修文等人的恩怨纠葛又翻出来炒了一遍。 如今,整个书院的学子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赵永三人究竟是龙是虫。 终于挨到了放榜这日。 天刚蒙蒙亮,赵永三人便已是面无人色,手脚冰凉,哆哆嗦嗦地堵在了徐锋的房门口。 “徐……徐大哥!”赵永牙齿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调,“求,求您……替我们去看看榜吧!我们……我们实在没那个胆子!” 陆飞连连点头,一张脸惨白如纸:“是啊徐大哥,我们腿肚子都在转筋,怕是还没走到放榜处,就先晕过去了!” 石岸更是直接,扑通一声差点给徐锋跪下。 “徐大哥,大恩不言谢,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这要是当众出丑,以后还怎么在书院里抬头做人! 徐锋推开房门,看着门外三个活像丢了魂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 “区区旬试,何至于此?夫子自会在堂上宣布成绩,无需去看榜。” 这三个夯货,心理素质也太差了些。 “啊?!”三人闻言,齐齐发出一声哀嚎,脸色愈发难看。 陆飞哭丧着脸。 “堂上宣布?那……那岂不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处刑?!” 赵永面如死灰、 “我……我宁愿现在就病倒,请假不去!” 石岸更是双手抱头,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徐锋看着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淡然。 “行了,不过一场考试,天塌不下来。平日里让你们多读书,如今临时抱佛脚,知道怕了?”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去上课!” 说罢,也不管三人是何反应,自顾自地洗漱去了。 赵永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却又不敢违逆徐锋的意思,只得垂头丧气,一步三挪地朝着各自的学堂走去。 王夫子的课堂之上,气氛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凝重与期待。 王夫子手持一叠考卷,面容古板,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学子,清了清嗓子。 “今日,宣布此次旬试成绩。依旧按甲、乙、丙、丁四等评定。” 学子们顿时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后背衣衫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要来了,要来了!千万别是丁等,丙等也行啊! “李三。”王夫子念出第一个名字。 那与赵永打赌的学子李三,立刻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乙等。” 李三闻言,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挑衅似的瞥了赵永三人一眼,眼神中满是“等着瞧”的意味。 王夫子继续念着,一个个名字和等第从他口中吐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永三人的心,随着每一个被念到的名字而起起落落,如同坐上了颠簸的马车。 终于,王夫子念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却始终没有提及赵永、陆飞、石岸三人。 他放下手中的考卷,拿起书本,淡淡开口:“好了,成绩宣布完毕,现在开始讲……” “夫子!”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王夫子的话。 正是李三!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声音却不小。 “夫子,您是不是漏了几个人的名字啊?赵永、陆飞、石岸他们三位的成绩,怎么没听见呢?” 肯定是太差了,夫子都不好意思念出来!今日,他便要让他们当众出丑!* 王夫子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李三,课堂之上,岂容你随意喧哗,打断夫子讲学?” 他拿起戒尺,重重在李三伸出的手心拍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 李三“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手心火辣辣地疼,却依旧梗着脖子,强辩。 “夫子,学生并非有意喧哗,只是……只是我等与赵永他们有赌约在身,这成绩若是不清不楚,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大家也想知道,这几位‘奇才’,究竟考了个什么名堂!”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不少学子的附和。 “是啊夫子,总得让我们知道结果吧!” “就是,愿赌服输,总得有个说法!” “别是考得太差,不敢见人了吧?” 一时间,课堂内嗡嗡作响,尽是催促之声。 赵永三人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夫子看着群情激奋的学子,又看看那三个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底下的赵永三人,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也罢,既然你们如此想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在赵永、陆飞、石岸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课堂: “赵永,甲等!” “陆飞,甲等!” “石岸,甲等!” 三个“甲等”掷地有声,在课堂内回荡着! 赵永三人先是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甲等?我们? 他们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那份难以置信迅速被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甲等!我们是甲等!” 陆飞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 赵永和石岸也紧随其后,咧着嘴傻笑,眼眶中甚至泛起了激动的泪光。 所有的紧张、担忧、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喜悦与扬眉吐气! 徐大哥!果然是徐大哥神了! 而李三,以及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学子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错愕与呆滞。 “不……不可能!”李三失声尖叫,面色涨得通红,“他们怎么可能是甲等!这绝对不可能!” ------------ 第86章 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几个家伙,平日里吊儿郎当,字写得跟狗刨似的,怎么可能得甲等!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王夫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李三的叫嚣,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个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小子,眼神复杂。 这三份卷子,文章确实惊艳,只是那字迹……唉,不堪入目啊! 若非文采斐然,他真想直接判个丁等! 与此同时,徐锋所在的另一间课堂,周夫子也正手持成绩名册,准备宣布成绩。 沈修文坐在徐锋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目光瞥向徐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悠悠然开口。 “徐师弟,下次可莫要再提前交卷了。这般急躁,于学问无益,成绩怕是……呵呵。” 他摇了摇头,一副“为你惋惜”的模样。 徐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清冷如冰泉,不带丝毫情绪、 “沈师兄还是先顾好自己罢。” 跳梁小丑,聒噪。 沈修文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旋即恢复如常,只是那笑容添了几分冷意。 好个狂妄之徒!待会儿成绩出来,看你还如何嘴硬! 周夫子清了清嗓子,示意堂下安静,目光在徐锋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许与惊奇,朗声宣布:“此次旬试,经众夫子评阅,甲等者……”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微微一笑,掷地有声: “唯徐锋一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神色淡然的徐锋身上。 沈修文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碎裂,他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什么?唯他一人?这……这怎么可能? …… 下课的声音响起,王夫子的课堂瞬时沸腾。 赵永一跃而起,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忐忑,满是扬眉吐气的畅快。 他三步并作两步,嬉皮笑脸地拦在了正要灰溜溜溜走的李三面前。 “李三兄,别急着走啊!”赵永的嗓门特意拔高了几分,确保周围的同窗都能听见,“咱们那个赌约,什么时候兑现啊?我这几个兄弟,可都等着看好戏呢!” 哼,让你小子之前那么嚣张!现在傻眼了吧! 李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赵兄,都是同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何必闹得这么难看?那赌约,不过是玩笑,玩笑……” “玩笑?”石岸冷哼一声,从赵永身后探出头来,眼神锐利,“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我们若是考得好,他便如何如何?如今想赖账不成?我看,你还是赶紧带着你那个道貌岸然的沈师兄,一起滚出明华书院,免得脏了这里的清净地!” 他这话,可半点情面都没留。 周遭的学子们早已围拢过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赵永他们三个,竟然都是甲等!” “可不是嘛!平日里瞧着不起眼,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看来传言不虚,定是那林氏学堂耽误了他们!还是刘夫子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不凡!” “那李三和沈修文,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 李三听着周围的议论,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烫,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另一间课堂,气氛同样微妙。 周夫子宣布完成绩,便夹着书册施施然离去。 徐锋收拾着桌案上的书卷,眼皮都未曾撩拨一下,只那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轻轻扫过面如死灰的沈修文。 “沈师兄,”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修文耳中,“你何时离开书院?” 履行承诺,是你唯一的体面。 沈修文的目光死死盯着徐锋桌角那份被评为“甲等”的考卷,卷面上那清晰的字迹,精妙的策论,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他心中五味杂陈,有震惊,有不甘,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挫败。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沙哑。 “徐师弟……技高一筹,我……心服口服。明日,我自会向书院请辞。”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我竟妄想与之争锋,可笑,可笑至极! 徐锋眉梢轻轻一挑:“如此甚好。” 正在此时,一名书院的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对着徐锋和沈修文一拱手。 “徐公子,沈公子,刘夫子请二位去后院一叙。” 后院,翠竹掩映,流水潺潺,一派清净悠然。 刘夫子正坐在一张石桌旁,手中拿着几份考卷,正是此次旬试的题目。 见二人进来,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 “坐吧。”刘夫子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待二人落座,刘夫子将那几份考卷在桌上摊开,缓缓开口。 “此次旬试,老夫特意出了几道活题,颇费思量。院中不少学子,面对这几题都束手无策,唯独……”他顿了顿,目光在徐锋身上停留片刻,“徐锋,还有赵永、陆飞、石岸,你们四人,不仅答出来了,且见解独到,颇有章法。” 刘夫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神锐利。 “徐锋,老夫清楚赵永他们三人的底细。若论勤勉,尚可,若论悟性与基础,与这‘甲等’的评定,可是相去甚远。你老实告诉老夫,你是如何点拨他们的?” 这小子,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啊! 徐锋神色平静,微微摇头:“夫子谬赞。学生并未特意教导他们什么高深学问。”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只是让他们三人,将书院历年来的旬试考卷,以及我从各处搜罗来的类似试题,每日做上几套罢了。做的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题海战术,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刘夫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捻须沉思,眼中渐渐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好一个‘做的多了,就会了’!” 此法看似笨拙,却直指科举之核心! 这徐锋,年纪轻轻,见识却不凡! ------------ 第87章 没有权柄,一切都是空想 一旁的沈修文,听闻此言,却是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 “徐师弟此法,固然能应付考试,但如此反复操练,岂不是如同匠人一般,磨灭了他们原有的灵气与变通?长此以往,恐成死读书之辈,于学问大道,并无益处!” 此等急功近利之法,非君子所为! 徐锋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不答反问。 “沈师兄,敢问一句,我等寒窗苦读,所为何事?” 沈修文一愣,随即正色,朗声而谈。 “自然是为修身齐家,继而治国平天下!为天地立心,为……” “读书是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徐锋声音轻轻,却如晨钟暮鼓,清晰地打断了沈修文的话。 这几句话,在刘夫子和沈修文耳边振聋发聩! 二人皆是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夫子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激赏,“好!好一个‘为生民立命’!此等胸怀,此等抱负,老夫……佩服!” 沈修文亦是面露激动之色,看向徐锋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轻视,到震惊,再到此刻的由衷敬佩。 这……这才是读书人真正的追求!他先前所言,与之相比,何其浅薄! 徐锋却依旧平静,继续不疾不徐地补充。 “欲要做到这些,我等首先要做的,便是通过科举,入仕为官,手握权柄,方能施展抱负,而非空谈。” 沈修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是啊,没有权柄,一切都是空想! 徐锋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锋锐。 “既然科举是踏脚石,当官是手段,那么,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任何能够有效提升应试能力的法子,只要不违背道义,便是正确的!至于灵气……若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纵有天纵奇才,又有何用武之地?”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令刘夫子和沈修文久久不语,心中翻江倒海。 是啊!方法是为目的服务的!只要目的崇高,手段又何须拘泥于形式! 这徐锋,不仅有惊世之才,更有通透世情的大智慧! 与此同时,赵府与石府。 赵永和石岸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将此次旬试的考卷呈给了各自的长辈。 赵县尉接过赵永的卷子,起初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当他看到那一个个朱红的圈阅,以及卷末那个大大的“甲”字时,眼睛倏地瞪圆了! “甲……甲等?!”赵县尉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能考出这等成绩。 另一边,石岸的父亲,同样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拿着儿子的考卷翻来覆去地看。 “永儿(岸儿),这……这是你考的?”两位长辈异口同声,语气中充满了震惊与怀疑。 待问明缘由,得知这段时日皆是徐锋悉心“教导”的结果,两家的长辈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徐公子真乃神人也!” “此等大恩,如何回报!” 两家人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赵县尉当即吩咐管家。 “快!去库房里取出那对上好的玉如意,还有百两纹银,不,二百两!备上厚礼,随我即刻前往徐公子下榻之处!” 石岸的父亲更是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银锭。 “走!岸儿,咱们这就去拜谢徐先生!若是……若是徐先生不嫌弃,老子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请他做你的恩师!” 来福客栈,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比往日的饭点还要喧闹几分。 客栈掌柜的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也顾不得招呼生意,挤在人群里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了什么精彩。 嘿,今儿个热闹!又有大戏看了!就是不知这又是哪一出? 只见人群中央,两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对着空气团团作揖,神情激动。 一位身着县尉官服,面容略带威严,此刻却满是喜色;另一位则作富商打扮,身材魁梧,嗓门洪亮。 他们,正是赵永的父亲赵县尉,和石岸的父亲石掌柜。 “徐公子大才啊!”赵县尉率先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犬子赵永,顽劣不堪,先前请了多少名师宿儒,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不成想,在公子您这般神仙人物的指点下,短短半月,竟能在藏龙卧虎的明华书院旬试之中,拔得头筹,考了个‘甲等’回来!老夫……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石掌柜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蒲扇般的大手连连挥舞。 “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石岸,以前的考卷,简直不堪入目,狗屁不通!我和他娘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徐公子,您不嫌弃他愚笨,肯点拨他,如今也考了个‘甲等’!您就是我们家岸儿的再生父母,是我们石家的大恩人啊!” 他嗓门极大,一番话在客栈大堂内传开。 周遭的百姓原本只是看个热闹,听着“徐公子”、“甲等”之类的字眼,还没太当回事。 毕竟这年头,吹捧之言听得多了。 可当“半月”、“先前不堪入目”这些词汇清晰地传入耳中,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半个月就从不堪入目到甲等?!” “明华书院的甲等啊!那可是咱们清水县最厉害的书院,进去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才子!”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莫不是这两位老爷高兴过头,说胡话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震惊与怀疑交织。 人群中,几个衣着体面的乡绅模样的男子,捻着胡须,眼中带着审视。其中一人轻哼一声、 “赵县尉,石掌柜,二位爱子之心可以理解,但明华书院的甲等,岂是儿戏?短短半月便有如此脱胎换骨之效,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石岸不知何时已挤到父亲身边,听到这话,少年人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猛地一拍旁边的八仙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 第88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石岸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狠狠摔在桌上,纸张散落开来,新旧不一。 “这些,是我以前的考卷,字迹歪扭,狗屁不通!这些,是徐大哥指点之后,我写的策论,是旬试的‘甲等’卷子!我石岸以前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是徐大哥慧眼识珠,点石成金!他就是我们的伯乐!你们凭什么质疑他?!” 少年人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自豪与愤怒,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群有眼无珠的蠢货! 徐大哥的本事,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度的!今日他便要为徐大哥正名! 众人被他这番气势所慑,纷纷凑上前去,细看那些考卷。 果不其然,旧的考卷字迹潦草,文理不通,而新的考卷,尤其是那份旬试“甲等”卷,字迹依旧潦草,见解独到,批阅的朱砂圈点更是醒目。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这前后的差距,简直判若两人啊!” “字迹可以模仿,但这策论的见地,绝非一日之功,更非旁人可以代笔!” “看来是真的!这徐公子,当真是深藏不露的奇人!” 先前质疑的乡绅们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最初的怀疑,转为了深深的震撼与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狂热。 “这位徐公子……莫不是有什么点石成金的秘法?”一个家中有不成器子嗣的富户,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挤上前来,对着赵县尉和石掌柜拱手,“二位老爷,老朽家中也有个不成器的犬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不知……能否请徐公子也费心指点一二?束脩方面,好说,好说!” “是啊是啊!我家那小子也是,榆木脑袋一个!” “若能得徐公子指点,将来考个秀才,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一时间,好几位乡绅富户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央求起来。 若真有这等本事,花多少钱都值!子孙后代的前程啊! 赵永此时也走了过来,听着众人的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却又故作深沉地提醒。 “诸位叔伯,徐大哥可是明华书院的在读学子,每日功课繁忙,分身乏术。再者,你们的子侄,怕是连明华书院的门槛都进不去吧?” 哼,徐大哥的本事,岂是你们想用就能用的? 那几个乡绅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眼睛更亮了。 “进不去明华书院怕什么!”为首的那个乡绅一拍大腿,“只要徐公子肯教,咱们几家合力,为徐公子捐建一所学堂!不求徐公子日日亲授,只需他得空之时,来给孩子们讲上几堂课,便感激不尽了!” “正是正是!钱不是问题!地也不是问题!” “只要徐公子点头,咱们立刻就办!” 几人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子弟在徐锋教导下金榜题名的场景。 打定主意,几人便急匆匆地嚷嚷着要即刻动身,前往明华书院拜访徐锋。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后院。 翠竹掩映,流水潺潺。 徐锋那番“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宏论,以及“科举是踏脚石,当官是手段,任何能够有效提升应试能力的法子,只要不违背道义,便是正确的”的通透之言,依旧如同黄钟大吕,在刘夫子和沈修文的心中激荡,久久不息。 刘夫子神情肃穆,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徐锋深深一揖,竟是行了一个弟子对老师般的大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徐锋,你这番见解,振聋发聩!老夫……受教了!” 此子胸怀天下,见识卓绝,远非寻常学子可比! 老夫先前竟还以寻常标准度之,实乃坐井观天,惭愧,惭愧啊! 大乾若多几个这样的年轻人,何愁不能中兴! 徐锋连忙侧身避开这大礼,恭敬回礼。 “夫子折煞学生了!学生不过是拾人牙慧,胡言几句罢了。您是长辈,亦是学生的恩师,此乃师徒间的寻常探讨,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 一旁的沈修文,更是面红耳赤,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先前还自诩才高,对徐锋的“题海战术”嗤之以鼻,此刻听闻徐锋那番惊世抱负,以及对科举入仕的深刻理解,方知自己是何等浅薄可笑。 他上前一步,对着徐锋郑重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颤抖。 “徐师弟……先前是师兄我……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鼠目寸光,多有冒犯!你那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如遭棒喝!沈某……心服口服,拜谢师弟不吝赐教之恩!” 自己真是瞎了眼!竟与这等胸怀天下的人物为难,还自诩清高,简直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能得他这番点拨,是他三生有幸! 此人,绝非池中物,将来必定一飞冲天! 徐锋淡然一笑,伸手虚扶了一下。 “沈师兄言重了。你我之间的赌约,在我这里,早已烟消云散,不足挂齿。” 他话锋微微一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不过嘛,赵永、陆飞他们几个,心里是否还有芥蒂,那就要看沈师兄你……日后的表现了。” 赌约什么的,不过是小手段。 收服人心,才是长久之计。 这沈修文倒也不算太蠢,孺子可教。 而且沈修文也是刘夫子的弟子,自己刚成为刘夫子的弟子就把师兄给弄出书院,就算是刘夫子心胸再宽广,也难免会有芥蒂! 沈修文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与由衷的感激。 他自然清楚,赵永那几人,向来唯徐锋马首是瞻。 徐锋这般表态,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和台阶。 “师弟放心!”沈修文再次一揖,“待会儿我便亲自向赵师弟他们赔罪!多谢徐师弟宽宏大量!” 徐师弟果然心胸开阔,气度不凡! 他既如此说,想来赵永他们也不会再过分为难于我。 此恩,他沈修文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图报! 正当后院气氛微妙,三人各有所思之际,书院的门房神色慌张地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刘……刘夫子!徐……徐公子!不……不好了!”老张头跑到跟前,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惊惶。 “外面……外面来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指名道姓要见徐公子!看那乌泱泱的架势,凶得很,像是要把咱们书院的门给……给拆了呀!” ------------ 第89章 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老张头话音未落,刘夫子眉头已然紧锁。 “何人喧哗?成何体统!” 明华书院乃清静治学之地,岂容宵小放肆! 徐锋与沈修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走,去看看!” 刘夫子一甩袖袍,当先向外走去。 徐锋与沈修文紧随其后,老张头则在前头引路,一行人脚步匆匆,直奔书院大门。 尚未到门口,鼎沸的人声已如潮水般涌来,其间夹杂着兴奋的呼喊与急切的央求。 “徐公子呢?我们要见徐公子!” “徐神师!求您收下犬子吧!” “我等愿倾尽家财,只求徐公子点拨一二!” 待转过影壁,眼前景象让刘夫子和沈修文齐齐一怔。 只见书院大门外,黑压压挤了不下百十号人,大多衣着光鲜,显然是些富户乡绅。 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情绪激动,伸长了脖子往书院里探望,若非有几个书院的杂役拼死拦着,怕是早已冲将进来。 为首的正是赵县尉与石掌柜,此刻他们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满脸堆笑地应付着。 刘夫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如此阵仗,莫非是来寻衅滋事?可看他们神情,又不像…… “徐公子!徐公子出来了!”眼尖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徐锋身上,仿佛看到了救星降临。 “徐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徐神师啊!求求您,收下我家那不成器的东西吧!只要您肯教,多少束脩都好商量!” “是啊是啊!我家那小子,顽劣不堪,若是能得您指点一二,将来必定光宗耀祖啊!” 一群乡绅富户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神情狂热,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给徐锋磕几个响头。 徐锋一脸茫然,微微后退半步,避开众人热情的“围攻”。 “诸位……诸位这是何意?徐某……何德何能,敢受诸位如此大礼?” 他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困惑与谦逊。 刘夫子亦是挑了挑眉,看向赵县尉和石掌柜,目光中带着询问。 这徐锋,又搞出什么名堂了?这些人,为何对他如此推崇? 赵永此刻得意洋洋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先是对着刘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朗声开口。 “诸位叔伯,且听我一言!” 见是赵县尉的公子,众人稍稍安静了些。 赵永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事情是这样的,先前在来福客栈,我爹和石伯父,当众感谢徐大哥对我与石岸、陆飞的悉心指点,让我们在旬试中皆得了‘甲等’!我与石岸更是将前后的考卷拿出来对比,那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大家亲眼所见,无不叹服徐大哥点石成金的本事!所以,这些叔伯们,都是慕名而来,想请徐大哥也指点指点他们的子侄,甚至愿意捐资为徐大哥建学堂呢!” 他一番话,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也成了众人敬仰的对象。 徐锋听罢,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连忙摆手。 “诸位厚爱,徐某愧不敢当!我亦不过是明华书院的一名学子,每日尚需聆听夫子教诲,潜心苦读,何来为人师表的资格?赵永他们能取得进步,乃是他们自身努力,加上刘夫子与诸位夫子教导有方,与我并无太大干系。” 这高帽戴的,真是要压死人。 他这番话说得谦逊至极,却更让众人觉得他深藏不露,品格高尚。 “徐公子过谦了!您若没本事,赵公子他们那不堪入目的考卷,怎能在短短半月之内脱胎换骨,一跃成为‘甲等’?” “就是!明华书院的甲等啊!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教出来的!” “徐公子,您就别推辞了!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请您出山啊!” 众人七嘴八舌,言辞恳切,大有徐锋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一时间,平日里清净庄严的明华书院门口,竟变得如同集市一般热闹非凡,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城东的林氏学堂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徐锋点石成金,能让顽石点头,助差生半月之内考取明华书院“甲等”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这里。 原本还算安静的课堂,此刻已是人心浮动,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明华书院那个徐锋,太神了!赵永、石岸、陆飞那三个以前在咱们学堂吊车尾的,被他指点了一下,旬试都拿了甲等!” “真的假的?赵永那小子,我以前跟他同窗,他那字写得跟鸡爪子刨似的,策论更是狗屁不通,他能拿甲等?” “千真万确!人家都把考卷亮出来了!据说,前后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的天!若真有这等名师,我们还在这林氏学堂耗着作甚?这里的夫子,讲来讲去都是老一套,枯燥无味!” 几个平日里成绩中不溜,又颇有上进心的学子,更是坐立不安,眼神闪烁。 堂上的林家夫子,是个年过半百的山羊胡老者,姓王,平日里最重规矩。 此刻听着堂下嗡嗡的议论声,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惊堂木。 “肃静!成何体统!尔等身为学子,当潜心向学,岂可听信市井流言,扰乱课堂!” 然而,他这番训斥,效果甚微。 一个胆大的学子站起身来,拱手发问。 “王夫子,学生斗胆请问,那徐锋之事,可是真的?若真有这等奇人,我等也想去求教一二,也好早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放肆!”王夫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派胡言!明华书院能有什么奇人?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但他越是如此说,学子们心中的疑虑和向往便越是浓厚。 几个性子活络的学子,已然按捺不住,纷纷起身。 “夫子,我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夫子,家中有急事!” 说罢,也不等王夫子允准,便一窝蜂地向外涌去。 ------------ 第90章 反了!都反了 王夫子与其他几位林氏学堂的夫子见状,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反了!反了!都反了!”王夫子捶胸顿足。 一位姓陈的夫子眼神阴鸷,冷哼一声。 “走!我们也去看看!我倒要瞧瞧,那徐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赵永那几个蠢材教出甲等来!莫不是明华书院弄虚作假,故意给我们林氏学堂难堪!” 哼,若是查出什么猫腻,定要他们身败名裂! 几位林家夫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忿与怀疑,当即也气冲冲地随着人流,往明华书院而去。 片刻之后,林氏学堂的几位夫子也挤到了明华书院门口。 他们拦住一个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百姓,急声询问。 “这位兄台,里面究竟是何事喧哗?那徐锋……当真有那般神奇?” 那百姓抹了把汗,兴奋地嚷嚷。 “神奇?简直是神乎其技!你们是不知道,赵县尉家的小子赵永,还有石掌柜家的石岸,以前在你们林氏学堂,那成绩可是惨不忍睹!结果到了这明华书院,得了徐公子半月指点,旬试双双甲等!连带着陆飞也是甲等!” “什么?!”几个林家夫子闻言,齐齐惊呼出声。 尤其是曾经教导过赵永三人的那位李夫子,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永那小子,朽木不可雕也!石岸更是榆木疙瘩!陆飞稍好,但也资质平平!他们三个能得甲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教了他们一年,连个乙等都费劲,半个月甲等?骗鬼呢! 周围的百姓听他这么一嚷,顿时不乐意了。 一个粗豪汉子瓮声瓮气地反驳。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明华书院的考卷都拿出来了,上面还有朱砂批阅,铁证如山!我隔壁老王家的侄子就在明华书院,他也作证了!” “就是!眼见为实!你们林氏学堂教不出来,不代表人家徐公子教不出来!” “哎哟!这不是林氏学堂的几位夫子吗?”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怪声怪气地嚷嚷起来,“啧啧啧,真是奇了怪了!赵永、陆飞、石岸三位公子,在你们林氏学堂读书,回回考试不是丙等就是丁等,简直是学渣中的学渣!怎么一到了明华书院,换了个徐公子指点,就成了甲等高才了?”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语调,环视四周。 “诸位乡亲,你们说说,这到底是学生的问题,还是夫子的问题啊?” 这话瞬间引爆了全场! “那还用问!肯定是夫子的问题啊!” “就是!良材美玉,也得有名师雕琢!看来这林氏学堂,是误人子弟啊!” “怪不得我家那小子在林氏学堂念了三年,屁都没学会!” 那些本就从林氏学堂跑出来看热闹的学子们,此刻更是群情激奋。 “退钱!我们要退钱!” “没错!你们林氏学堂耽误了我们的前程!把束脩还给我们!” “我们要去明华书院!我们要拜徐公子为师!” 一时间,讨伐声、退钱声,此起彼伏,林氏学堂的几位夫子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被围在中央,狼狈不堪。 王夫子和陈夫子等人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王夫子指着众人,厉声嘶吼,“赵永他们几个是什么货色,我们岂会不知?定是这明华书院与那徐锋串通一气,弄虚作假,欺世盗名!” “岂有此理!我们林氏学堂百年清誉,岂容尔等污蔑!” 陈夫子更是怒不可遏,戟指徐锋。 “黄口小儿,安敢在此妖言惑众!赵永、陆飞、石岸的底细,我们一清二楚!他们绝无可能在半月之内考取甲等!” 徐锋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这几个林家夫子输急了眼,开始胡搅蛮缠,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他排开众人,走到那几位林家夫子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哦?照几位夫子的意思,是怀疑我和明华书院为了区区赵永、陆飞、石岸三人,不惜牺牲书院百年清誉,公然在旬试之中舞弊作伪了?” “那么,请问几位夫子,我明华书院,图什么?” 那几个林家夫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明华书院图什么? 为了三个资质平平的学生作弊?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此时,那陈夫子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猛一拍大腿,叫嚷起来。 “我知道了!我全明白了!” 他指着一旁的刘夫子,又指向徐锋,脸上带着一种揭穿阴谋的得意与狰狞。 “定是你!刘明德!是你为了给你这个得意门生徐锋造势出气,故意设下的圈套!你让赵永他们考了甲等,就是为了打我们林氏学堂的脸!是你串通好了,演的这出双簧!” 百姓们听闻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一时间,众人心中疑窦丛生,看向刘夫子和徐锋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刘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夫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锋却是不怒反笑,那笑容冰冷,刮得陈夫子等人心底发寒。 “呵……”徐锋轻嗤一声,上前一步,目光冰寒,直视陈夫子,“陈夫子这话说的,倒像是看得起我们明华书院,也看得起我徐某人了。” 他顿了顿,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只是,就凭你们林氏学堂,也配我们明华书院,也配我徐锋,费这么大心思去构陷?” “你!”陈夫子被徐锋这毫不掩饰的蔑视气得脸色涨红,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徐锋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冷声追问。 “你说我们演双簧?敢问陈夫子,若真是演戏,为何不早早揭穿,偏偏等到你们林氏学堂的学子都快跑光了,你们的脸面都快丢尽了,才跳出来‘恍然大悟’?莫非你们林氏学堂的夫子,都是这般后知后觉,愚钝不堪吗?” 杀人,还要诛心! ------------ 第91章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再者,”徐锋环视一周,朗声道,“我倒想请问诸位林氏学堂的夫子,你们学堂学风如何,自己心里没数吗?” “前有林泰之流公然诽谤同窗,如今更有你们这些为人师表的夫子,品行不端,当众污蔑!试问,这样的学堂,能教出什么好学生?能让学子学到什么真本事?” 徐锋话锋一转,又看向那几个林家夫子,特别是先前断言赵永三人“朽木不可雕”的李夫子。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林泰诬陷我等之时,你们几位夫子可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称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品行端正,绝非盗窃滋扰之辈。”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为了给你们林氏学堂的无能开脱,为了往我明华书院身上泼脏水,他们三个又成了你们口中‘一清二楚’的‘底细不堪’之人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么,请问诸位夫子,你们先前所言是真,还是此刻所言是真?亦或者……你们林氏学堂的夫子,都是这般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辈?” “这……”林氏学堂的几位夫子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瞬间明白了徐锋话中的凶险! 若是承认之前说的是假的,那就等于承认林泰的诬陷成了真事,承认赵永他们当初确实有盗窃嫌疑,甚至也承认了他们自家家风不正! 这不仅打了他们自己的脸,更是坐实了林氏学堂包庇恶行! 可若是承认之前说的是真的,说赵永他们品行良好,那就等于承认他们此刻的指控纯属污蔑,是为了栽赃陷害徐锋和明华书院!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一个死局! 他们林氏学堂的百年清誉,今日怕是要彻底毁于一旦了! 徐锋见他们一个个张口结舌,面如死灰,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朝赵永使了个眼色。 赵永心领神会,当即排开众人,走到那几个林家夫子面前,挺直了腰杆,一脸义正辞严。 “几位夫子!我大乾律法严明,诽谤读书人,污蔑书院清誉,那也是要问罪的!你们今日之言,可要想清楚了!” 他爹就是县尉,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分量自然不同! 赵永冷眼看着这些夫子,哼!敢污蔑我徐大哥,污蔑我们明华书院,看我爹不扒了你们的皮! “你……你们……”几个林家夫子又惊又怒,指着徐锋和赵永,气得浑身发抖。 那王夫子更是色厉内荏地狡辩。 “就算……就算赵永他们不是我们污蔑,你徐锋又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侥幸让赵永他们考了个甲等,就敢如此猖狂!” 徐锋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对着周围的乡绅富户们拱了拱手。 “诸位叔伯,徐锋何德何能,敢为人师?先前诸位厚爱,徐锋已是惶恐不安,屡屡推辞。如今听闻林氏学堂的几位夫子金玉良言,徐锋更是深感自身浅薄,才疏学浅,万万不敢误人子弟。” 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所以,还请诸位叔伯莫要再提让徐锋授课或是建学堂之事了,徐锋……实不敢当啊!” “什么?!”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就对林氏学堂夫子们搅局心怀不满的乡绅富户们,瞬间就炸了锅! 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让自家子侄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希望,眼看着就要说服徐锋这位“徐神师”出山指点,结果全被这几个不识好歹的林氏学堂夫子给搅黄了! 这简直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岂有此理!你们林氏学堂自己教不好学生,还要阻拦徐公子提携后进吗?”一个锦袍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是!我们信得过徐公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徐公子指手画脚!” “徐公子何等高才,岂是你们这些庸才能评价的!” “我看,不是徐公子没资格,是你们林氏学堂的夫子,连给徐公子提鞋都不配!”一个性子火爆的富商更是直接开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夫子脸上了。 好啊!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让你们下不来台! “你们……你们……” 王夫子和陈夫子等人被乡绅们指着鼻子痛骂,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气又急,偏偏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那先前断言赵永三人“朽木不可雕”的李夫子,更是被一个死了儿子、正指望孙子能出人头地的老员外指着鼻子骂“庸医杀人,庸师误人”,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李夫子!” “快!快掐人中!” 旁边一位稍年轻的钱夫子,本就心虚气短,被这阵仗一吓,又听着周围不堪入耳的辱骂,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喉头一甜,“噗”的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钱夫子!” 场面顿时大乱! 王夫子和陈夫子等人又惊又骇,想要怒斥那些乡绅,却被众人鄙夷和愤怒的目光瞪了回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狼狈不堪地搀扶着晕倒的和吐血的同僚,在一片唾骂声中落荒而逃。 完了!林氏学堂的百年清誉,彻底完了! 消息迅速传回了城东林家。 林府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林家家主林威端坐太师椅上,面沉似水,手中端着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下手处,林家族老、管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混账东西!”林威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横流。 先前林泰散布谣言,已被徐锋轻松化解,林氏学堂的生源便已流失大半。 如今王夫子、陈夫子等人又在明华书院门口上演了这么一出“自取其辱”的闹剧,消息传来,林氏学堂怕是真的要彻底关门大吉了! 他霍然起身,怒视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林泰,厉声怒喝。 “林泰!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你告诉我,这烂摊子,你打算怎么收场?!” ------------ 第92章 徐某向来说到做到 林家祠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威余怒未消,目光如刀子般剐在跪于堂下的林泰身上。 林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生疼,心中的憋屈与愤恨疯长。 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初徐锋在林氏学堂门口放下那句“你们林家,会后悔的”,竟然一语成谶! “家主息怒,各位叔伯明鉴!” 一旁侍立的林泰堂弟林沛,见林泰被训得头都不敢抬,忙躬身替他分辨。 “泰哥他……他也是为了林家好,只不过那徐锋过于狡诈,泰哥又是个性情直率的,才中了徐锋那小人的奸计!” “更何况侄儿与那徐锋有过几面之缘,他确确实实就是个人牙子,这样的人,怎可能通读四书五经,更遑论为人师表了!” 林沛言之凿凿,语气恳切。 林家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林沛虽然素来喜欢胡闹,但是在这种大事上,并不会撒谎,众人对他话语信了几分。 只是,徐锋文会夺魁、以及赵永、陆飞、石岸那三份“甲等”考卷,又如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一个族老抚着山羊须,沉吟着。 “沛儿所言,或有其事。只是那徐锋……若非真有才学,何以能让那三个顽劣小子脱胎换骨?” “莫非……”林沛眼珠滴溜一转,压低了声音,语带神秘,“那徐锋与蒋正明蒋郡守有所勾结?” 他见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心中暗喜,继续抛出自己的揣测。 “诸位叔伯想想,蒋郡守新官上任,急需政绩,若能推出一位‘寒门才子’,岂不是一桩美谈?至于赵永他们的甲等……嘿,明华书院总不能真收几个废物入门,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定是刘夫子暗中放水,做个顺水人情,与郡守大人互利互惠罢了!”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此言一出,祠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唔……沛儿此言,不无道理!”一位须发花白的族老缓缓点头。 另一位族老也附和。 “确是如此,那徐锋出身低贱,骤然发迹,背后若无推手,绝无可能!” “对!定是如此!”林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我说他怎么可能那么厉害!原来是走了郡守的路子,和刘夫子串通一气!我就知道,他一个小小人牙子,绝不可能有那等通天本事!” 与此同时,明华书院门口。 徐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嗓子都快说哑了,总算将那些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到林家去讨说法的乡绅富户们暂时安抚下来。 这些乡绅的热情,有时候也真是个麻烦事。 可他这边刚松口气,那些乡绅们又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徐公子,您就发发慈悲吧!我家那不成器的娃,若是能得您片语指点,祖坟都能冒青烟了!”一个员外郎拉着徐锋的袖子,就差没跪下了。 “是啊徐公子,银钱不是问题,只要您肯教,我们砸锅卖铁也供着!”另一个富商拍着胸脯,唾沫横飞。 他们家中略有薄财,偏偏这些个孩子不争气,请了不少夫子都没用。 如今好不容易得知赵永三人得到徐锋教授有这么大的进步,要是他们的孩子能得徐公子点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锋被他们缠得头大,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捋着胡须,面色稍缓的刘夫子身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诸位乡亲厚爱,徐锋愧不敢当。” 他话锋一转,声音诚恳,“再者,徐锋乃明华书院学子,更是刘夫子座下亲传弟子。授课传道,岂敢越俎代庖?此事,还需刘夫子他老人家示下才是。” “你这滑头小子!”刘夫子佯怒地瞪了徐锋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对徐锋这番懂得尊师重道的姿态颇为受用。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翘首以盼的乡绅们朗声道:“也罢!徐锋乡试在即,眼下确无暇分身。待乡试之后,若他能金榜题名,老夫便做主,在明华书院暂开一个小班,由他负责教授些应试心得,也算回馈乡梓。” 刘夫子也是心中自有盘算。 徐锋此子见解独特,若真能带出一批优秀学子,无论是对徐锋自己还是对明华书院也是大有裨益。 徐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老头……竟然真的答应了?他还以为刘夫子会推三阻四,拿乔一番呢。 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往小的说,现在刘夫子答应了,要是日后徐锋教授,这些学子的成绩依旧不堪入目,砸得可不仅仅是徐锋的招牌。 更何况,徐锋年纪小名气也不高,反倒是刘夫子和明华书院,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太好了!刘夫子高义!” “徐公子高才!” 乡绅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一个个喜形于色,激动得满面通红。 “我捐五十两!为书院添砖加瓦!” “我捐一百两!教室桌椅包在我身上!” 一时间,捐钱捐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热闹非凡。 “哼,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正在此时,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骤然浇熄了众人的热情。 紧接着,另一道充满怨毒的声音响起。 “就是!一个靠着歪门邪道上位的人牙子,也敢为人师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泰和林沛挤开人群,面带讥讽地走了过来。 林泰看着徐锋,双拳紧握,目露凶光,心中暗暗咬牙。 徐锋,你害我林家颜面尽失,此仇不报,我林泰誓不为人! 徐锋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面带讥讽的林沛和一脸不忿的林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林家的两位公子。” “我的能力如何,想必二位……尤其是林泰公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徐某向来说到做到,不知二位,可还记得当初我对林泰公子说过什么?” ------------ 第93章 怕诸位被奸人蒙蔽 一听徐锋这话,林泰肺都快气炸了,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如雷。 “徐锋!你这狗娘养的杂碎!老子今天非撕了你不可!” 他怒吼一声,便要如疯狗般扑上来。 “堂兄息怒!” 林沛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暴怒的堂兄,眼神阴鸷。 蠢货!现在动手,岂不是正中他下怀,坐实了我们林家仗势欺人、恼羞成怒的形象? 当初在蒋郡守府上的庆功宴,他好心点出徐锋人牙子的身份,提醒众人莫要被此獠蒙骗,却无人相信,反倒让他成了笑柄! 这份耻辱,他林沛一日未敢或忘! 林沛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转向众人,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诸位乡亲父老,切莫误会!我泰哥也是一片好心,怕诸位被奸人蒙蔽,耽误了自家子侄的前程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锋,带着一丝悲悯。 “徐锋此人,底细如何,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让他教导子弟,岂不是误人子弟,贻害无穷?” “你放屁!” 一声怒喝炸响,赵永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林沛的鼻子怒斥、 “林沛,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三人的甲等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徐大哥更是文会魁首,刘夫子亲传弟子!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些混蛋,颠倒黑白!徐大哥的本事,岂是他们能污蔑的! 林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心中愈发阴沉。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真正的对手,只有徐锋! 只要扳倒了他,这些附庸自然作鸟兽散。 徐锋静静看着林沛表演,仿佛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他淡然开口。 “林沛,不必拐弯抹角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言。” 林沛闻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摊开双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很简单。乡试在即,你徐锋若真有本事,便在乡试中一举高中!倘若你名落孙山,那就乖乖承认自己浪得虚名,无才无德,滚出明州城,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你……你这简直是强人所难!”赵永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乡试何其艰难!便是那些寒窗苦读十数载的饱学之士,也未必能一举中的!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林沛身后,一众林家族人也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打心底里不信徐锋这个“人牙子”出身的家伙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就算他花个一两年时间,日夜苦读,也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乡试中脱颖而出! 这个赌约,他们赢定了! 林沛得意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乡绅富户,声音拔高了几分,极具煽动性。 “诸位乡亲,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一个连乡试都无法高中的人,你们当真放心将自家子弟交到他手上吗?他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别到时候,钱花了,时间也耽误了,子弟却被引入歧途,悔之晚矣啊!” 此言一出,原本还对徐锋抱有期望的乡绅们,顿时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是啊,林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若徐公子真有本事,高中乡试岂不是易如反掌?” “若是连个举人都考不中,怎能让人信服他的教学能力?” “还是高中之人教导,更为稳妥。” “徐公子,林公子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啊……” “是啊,徐公子,您若真有把握,不妨就应下此事,也好让我等安心不是?”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徐锋和林沛之间游移,显然被林沛的话说动了心。 看着舆论逐渐倒向自己,林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徐锋名誉扫地,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逼视着徐锋,一字一顿:“徐锋,如何?你可敢应下?” 徐锋的目光,如万载寒冰,冷冷地注视着跳梁小丑般的林沛,并未立刻作答。 这林沛,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论我应或不应,他都能借此生事。 不过,想拿乡试来压我?未免太小看我徐锋了。 “放肆!” 一声怒喝。刘夫子气得须发戟张,脸色铁青。 “我明华书院的学子,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刘夫子怒视林沛,“乡试乃国之大典,岂容尔等如此儿戏!徐锋有才与否,老夫心中有数!我明华书院的弟子,绝非无能之辈!” 他猛地一甩袖袍,声震当场。 “但,我明华书院的弟子,也绝不会为宵小之徒的激将法所左右,行意气用事之举!今日这授课之事,我看还是作罢吧!免得污了我书院的清誉!” 竖子不足与谋!徐锋若真应下这等荒唐赌约,反倒落了下乘。 “哈哈哈!”林泰见状,得意地狂笑起来,“看到了吧!诸位乡亲!他徐锋就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刘夫子这是怕他露馅,才不敢让他应战!你们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林沛目光阴冷地扫过刘夫子和徐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幽幽开口。 “刘夫子息怒。只是,徐公子若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又何惧区区乡试赌约?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亦或者,明华书院与徐公子,只是想借此机会,敛财扬名?” 乡绅们本就摇摆不定,听林沛这么一说,看向徐锋和刘夫子的目光,顿时又充满了狐疑与审视。 “莫非……这徐锋真是个银样镴枪头?” “刘夫子如此维护,会不会真有什么猫腻?”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群。 “林泰,你休要在此污蔑徐公子!” 喧嚣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 林泰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刹那间血色褪尽,变得如同见了鬼一般惨白! “慕……慕雪?!”他声音发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一位身着淡雅素裙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与果决。 正是林泰的未婚妻,太守蒋经义的千金,蒋慕雪! ------------ 第94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蒋慕雪并未理会林泰的失态,径直走到徐锋身前不远处,盈盈一福,清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 “小女子蒋慕雪。当日文会,有幸亲眼见识徐公子之才。徐公子惊艳四座,夺得魁首,其文采斐然,冠绝当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她目光转向周围的乡绅,朗声道:“诸位乡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徐公子之才学,小女子愿以闺誉担保!” 这林泰,当真是愚不可及!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撒泼,丢尽了林家的脸面! 徐公子这等人物,岂容他这般污蔑? “你……你这贱……”林泰被未婚妻当众打脸,又羞又怒,几乎口不择言,好在“贱人”二字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 “蒋慕雪!你竟敢帮着外人说话!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他转头,如疯狗般死死盯住徐锋,唾沫横飞:“徐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狗东西!定是你用花言巧语蛊惑了慕雪!你就是个专会勾引女人的小白脸!虚伪小人!” 徐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对林泰的咆哮充耳不闻。 他朝蒋慕雪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一丝真诚的谢意。 “多谢蒋姑娘仗义执言,徐某铭感五内。” 随即,他目光转向林沛,眼神平静却锐利如刀。 “林沛,你的赌约,我应下了。” “什么?!”林沛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死死盯着徐锋,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徐锋,此话当真?!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白纸黑字,一旦应下,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蠢货!真是天助我也!他竟然真的应了!我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自己往圈套里钻! 徐锋淡然一笑,语气笃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乡试若不中,我徐锋自当承认才疏学浅,无才无德,从此滚出明州城,永不踏入半步!” “好!好!好!”林沛连道三声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徐锋名落孙山,被众人唾弃,狼狈滚出明州城的凄惨下场。 “徐锋,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林沛不给你留情面!” “徐大哥!不可!”赵永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拉住徐锋的衣袖,“乡试艰难,你何必与他赌这种气?” 他转向林沛,怒目而视。 “林沛!既然是赌约,那便该有来有往!若徐大哥乡试高中,你们林家又当如何?!” 不能让徐大哥吃亏!这帮混蛋,明摆着是欺负人! 徐锋轻轻拍了拍赵永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向林沛,语气竟带着几分“体谅”。 “赵兄弟,不必如此。林公子年少气盛,与我有些许误会,心中有气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这赌约,便依林公子所言即可。徐某,并无其他要求。” 以退为进,方是上策。 林沛,你此刻越是得意,将来便会摔得越惨。 我要的,是你身败名裂,是你林家彻底垮台! 林沛眉头微微一蹙。 这徐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竟不要对等条件?难道是想故作大度,引我同情,好让我主动取消赌约? 哼,休想! 我林沛岂会中你这种低劣的计策! 他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故作不屑地嗤笑一声。 “徐公子倒是‘大度’得很!这份‘君子风度’,林某佩服!只盼你这份‘大度’,能撑到放榜那日!” 他斜睨着徐锋,语带嘲讽、 “还是多花些心思温书吧,莫要到了乡试那一日,连题目都看不懂,那才叫贻笑大方!” 徐锋不以为忤,反而拱了拱手,微微一笑。 “多谢林公子吉言,徐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林公子‘厚望’。” 乡绅们见状,面面相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 “唉,这徐公子,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是啊,乡试何其之难,便是刘夫子当年,也是考了两次才中举啊。” “这下可好,若是真不中,岂不是……” 他们议论着,摇着头,终究还是觉得徐锋此举太过冒险,纷纷叹了口气,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只等着看三个月后乡试的结果,看徐锋究竟是真龙还是草蛇。 人群散去,明华书院门口顿时清净了不少。 刘夫子看着徐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书院。 赵永和石岸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徐锋。 蒋慕雪却没有立刻离开。 徐锋转向她,再次诚恳地拱手:“蒋姑娘,方才援手之恩,徐锋再次谢过。” 此女倒是有几分胆色与见识,比那林泰强出百倍。可惜,竟许配给了那等蠢物。 蒋慕雪俏脸微微一红,有些讶异地抬眸:“徐公子……是如何得知小女子身份的?” 她今日前来,并未声张,徐锋如何一眼便认出了她? 徐锋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当日文会之上,蒋姑娘一袭男装,英姿飒爽,指点江山,给在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方才姑娘声音一出,在下便已认出。” “呀!”蒋慕雪闻言,脸颊顿时飞上一抹醉人的红霞,如同雨后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她有些羞赧地垂下眼睑,心中小鹿乱撞。 一时间,心中既有被识破的羞涩,又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徐兄!徐兄!” 正在此时,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晋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显然是听说了此地的风波,匆匆赶来。 待看到徐锋和林沛等人,又听旁人三言两语说了赌约之事,晋泉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徐锋的胳膊,急声道。 “徐兄!你怎能应下如此荒唐的赌约!这林家分明是欺人太甚!”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不行!此事我必须立刻禀告肃王殿下!请殿下出面,定要他林沛取消这荒唐赌约!绝不能让你受此奇耻大辱!” ------------ 第95章 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晋泉话音未落,徐锋已然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晋兄,且慢。”徐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事,乃我徐锋与林家之约。若假手他人,即便胜了,也非我所愿。” 晋泉一愣,看着徐锋沉静如水的眼眸,那股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可是……唉,徐兄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言。只是,这林家手段卑劣,你千万小心。”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 “我府中有些藏书,其中不乏历年乡试的策论孤本,或许对徐兄有些裨益。明日我着人给你送去,你务必好生研读。” 徐锋拱手,脸上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那便多谢晋兄美意了。” 目送晋泉匆匆离去的背影,徐锋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踏入明华书院。 这三个月,他需要海量的阅读来积攒气血,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徐大哥!”赵永和石岸快步跟上,陆飞不知何时也已赶到,三人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忧色。 赵永咬了咬牙,率先开口:“徐大哥,你……你真的有把握吗?那林沛摆明了是要置你于死地!” 石岸也瓮声瓮气地嚷嚷。 “就是!徐大哥,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大不了,咱们哥几个凑钱,给他林家便是!” 陆飞相对沉稳些,但也蹙着眉。 “徐大哥,林家在明州势力不小,若是乡试之后他们耍赖,或是暗中使绊子……” 徐锋看着三人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他拍了拍赵永的肩膀,又对石岸和陆飞笑了笑。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这三个月,你们也莫要懈怠,乡试场上,我们兄弟几个,还要一较高下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至于林家,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不仅是我的赌约,也是我彻底踩下林家,在明州站稳脚跟的绝佳机会! 《西游记》只是开始,我要让这大乾,都记住我徐锋的名字! 三人见徐锋信心十足,不似作伪,心中的担忧稍减,却也暗下决心要好好读书,不给徐锋丢人! 三人各自怀着心思,与徐锋一同进了书院,寻了僻静处,便开始埋首苦读。 徐锋则直接去了刘夫子的藏书阁,他需要大量的文字来转化气血。 他随手拿起一本《乾史·太祖本纪》,目光一扫,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阅读《乾史·太祖本纪》一百字,气血+0.1】 【阅读《乾史·太祖本纪》一千字,气血+1】 感受着体内缓缓增长的暖流,徐锋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与此同时,晋泉辞别徐锋,心中依旧为徐锋抱打不平,脚下生风,径直赶往肃王府。 肃王府书房内,身着玄色常服的肃王,正听着晋泉的禀报,原本平和的眸子,此刻寒光闪烁。 “殿下,那林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晋泉越说越气,“徐锋乃是殿下看重之人,他们竟敢设下如此毒计,当众羞辱,简直是目无王法,不将殿下放在眼里!” 肃王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叶,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林家……哼,上次散布谣言中伤徐锋,本王看在王妃的面上,暂且饶过他们一次。如今,竟敢得寸进尺,设下这等赌局,真当本王是泥捏的不成!” 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却让晋泉心头一凛。 殿下动怒了!林家这次,怕是要撞到铁板上了! “晋泉。”肃王缓缓开口。 “属下在!”晋泉躬身应诺。 “传本王令,从王府卫队中挑选两名最精擅练兵、最会‘熬鹰’的谋士,”肃王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即刻前往林府,给那林泰、林沛两位‘青年才俊’,好好‘上上课’,务必让他们在乡试之前,‘脱胎换骨’,‘学有所成’!”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文斗”,本王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身心俱疲的“武教”!” 晋泉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那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殿下的意思是……属下明白了!定叫那林家两位公子,‘受益匪浅’,永生难忘!” 这招高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教导”的名义,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日下午,晋泉便带着两名身形彪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王府谋士,大张旗鼓地来到了林府。 林家家主林威听闻肃王殿下竟派了王府谋士前来“指点”自家子侄,简直是受宠若惊,以为是肃王也觉得徐锋那小子太过张狂,特意派人来提点林家子弟,好在乡试中压过他一头。 “哎呀呀!王爷真是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啊!” 林威激动得满脸红光,亲自将两位“先生”迎入府中,对着林泰和林沛厉声吩咐:“你们两个,还不快快拜见先生!这可是你们天大的福分!定要好生学习,莫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有王府的人撑腰,看那徐锋还如何嚣张! 林泰和林沛也是不明所以,但见父亲如此郑重,又听说是肃王派来的人,心中也暗自窃喜,以为是天降助力,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然而,这“福分”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日。 鸡鸣即起,闻鸡起舞那是最基本的;晨跑十里,负重越野只是开胃小菜;紧接着便是兵法推演、沙盘模拟,答不上来便是戒尺加身;午后则是策论拷问,言辞稍有不妥,便是罚抄百遍;傍晚还要进行体能极限训练,不到虚脱力竭绝不罢休。 两位谋士脸上始终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嘴里说着“为公子好”、“严师出高徒”的漂亮话,下手却毫不留情。 不过两日的光景,往日里飞扬跋扈、自诩风流的林泰和林沛,便被这军事化的“魔鬼教育”折腾得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双腿打颤,见了那两位笑容可掬的“先生”,便如同老鼠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恨不得自己立刻昏死过去。 ------------ 第96章 这是……比武招亲?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转眼间,距离乡试开考之日,仅剩下半月。 这日,徐锋与赵永、石岸、陆飞三人,在书院苦读之余,也决定出来采买些考试所需的笔墨纸砚,顺便透透气。 四人行至明州府城的主街之上,不由得都有些诧异。 只见宽阔的街道上,此刻竟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比往日繁华了何止数倍。各种口音的叫卖声、说笑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喧嚣的声浪。 “乖乖,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石岸瞪大了眼睛,有些新奇。 赵永见多识广些,解释道:“石岸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府城的客栈,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来自各州县前来应考的士子们给住满了。如今临近考期,人自然更多了。” 石岸闻言,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 “徐大哥,陆兄弟,赵兄弟,待会儿看上什么笔墨纸砚,只管开口,小弟我请客,管够!” 陆飞憨厚一笑,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臂膀。 “是啊徐大哥,我力气大,负责给你们拎东西!” 徐锋看着几个兄弟真挚的模样,心中也是暖洋洋的,不禁莞尔。 “你们啊……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今日采买,还是各付各的,莫要争抢。” 四人说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感受着这考前特有的紧张而又热闹的氛围。 “前面有家‘文宝斋’,听闻他们家的‘松烟墨’和‘玉管笔’乃是明州一绝,我们去看看。”徐锋指着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店铺招牌。 正当他们要随着人流拐进文宝斋所在的那条巷子时,忽地,一股巨大的人潮猛地从侧面一个岔路口涌了出来,如同开闸的洪水,力道极大。 “小心!”徐锋低喝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拉住身边的赵永和石岸。 然而人流实在太过汹涌,他只觉被人七手八脚地一挤一推,竟与赵永三人瞬间被冲散开来。 徐锋身不由己,被人群裹挟着向前涌动,脚下踉跄,根本无法稳住身形。他心中一凛,暗自运起一丝气血稳住下盘,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待他好不容易在一处稍微空旷些的角落站稳脚跟,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抬眼望去,却发现自己已然到了一处更为拥挤喧闹的所在。 前方赫然搭着一个数尺高的简易木制擂台! 擂台之上,两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正拳来脚往,打得“砰砰”作响,尘土飞扬,引得台下黑压压一片看客爆发出阵阵喝彩与怪叫。 擂台一侧,还设有几张桌案,几名身着皂隶服饰的衙役,正手持纸笔,一边观看,一边奋笔疾书,似在记录着什么。 这是……比武招亲? 还是什么民间擂台赛? 怎么官府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这大乾朝的娱乐活动,倒是别致。 徐锋正自纳罕,心中盘算着如何挤出人群去找赵永他们。 就在此时,他忽觉背后一股猝不及防的大力猛地袭来! “哎哟!谁他娘的推老子!”一声粗鲁的叫骂伴随着那股力道。 徐锋只觉脚下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整个人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直直地推向了那喧嚣的擂台! “咚”的一声闷响! 徐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直接推上了擂台中央! 擂台之下,一名衙役见有人上台,立刻扬声高喝。 “新上台的,报上名来,籍贯何处!” 徐锋脑中尚是一片嗡鸣,被这声断喝惊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应了一句。 “徐锋,明州府人士。” 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对面那先前获胜的彪形大汉已然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带着一股恶风,直冲徐锋面门砸来。 “小子,自己送上门来找打,可怨不得爷爷我!” 徐锋瞳孔骤然一缩! 那拳头在他眼中急速放大,劲风扑面,刮得他脸颊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他不退反进,左脚踏前一步,身形微侧,恰恰避过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拳。 同时,右臂如鞭,反手一格,巧妙地黏住大汉的手腕,借力打力,顺势一带,同时右肘如电,狠狠撞向大汉的胸腹之间! “嘭!” 一声闷响! 大汉只觉一股巧劲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从徐锋手臂上传来,自己全力一拳竟如泥牛入海,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柄攻城锤狠狠砸中,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骇然抬头,满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徐锋。 “你……你这书生,怎地有这般大的力气?招式还如此刁钻?” 这小子看着文弱,身板却硬得跟铁块似的!速度也快得吓人!明州府何时出了这么个扎手的点子? 徐锋稳稳站在原地,气息微沉。 他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招,竟有如此威力。 看来这段时间的阅读,气血增长着实不少。 这“阅读系统”带来的气血增益,不仅仅是恢复力,实战能力也大幅提升了。 那大汉喘了几口粗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还是江湖汉子,输得起,对着徐锋一抱拳。 “好身手!我张铁牛认栽!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徐锋淡淡拱手:“侥幸罢了。” 台下那主事衙役也是一愣,旋即高声宣布。 “徐锋胜!明日辰时,此地再比!” 说罢,衙役便开始招呼人手收拾场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似乎对这种快速结束的比试习以为常。 徐锋依旧有些发懵,正想下台,赵永、石岸和陆飞三人已是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 “徐大哥!你没事吧!”赵永一把拉住徐锋的胳膊,上下打量,脸上写满了焦急。 石岸也是后怕不已。 “我的乖乖,徐大哥,你刚才那一下可真俊!差点吓死我了!” 陆飞眉头紧锁:“徐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上了擂台?” 徐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被人推了一把就上来了。” 他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和那衙役,心中疑窦丛生。 明日再比?比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名堂? ------------ 第97章 这小子,当真是文武双全 四人也顾不上细究,眼看天色不早,匆匆在附近寻了家笔墨铺子,胡乱买了些应急的纸笔,便急忙赶回明华书院。 刚到书院门口,便见刘夫子正负手站在庑廊下,似在等候。 “夫子。”徐锋几人连忙上前行礼。 刘夫子捋了捋胡须,目光在徐锋身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 “徐锋,正要寻你。我整理了一些历年乡试策论的要点,想与你探讨一番。既然你们都在,便一道来我后院书房吧。” 进了后院书房,童子奉上茶水。 徐锋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率先开口。 “夫子,学生今日在街上遇到一桩怪事,心中不解,还请夫子解惑。” 他随即将自己在街头被推上擂台,稀里糊涂打了一场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什么?!”刘夫子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落在桌案上,茶水溅出些许,他却浑然不觉,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赵永、陆飞和石岸三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石岸愣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徐大哥,今日是府城武举开考的日子啊!你打的那个,定是第一场的初选,比的是力气和拳脚功夫!” 难怪街上那么多人,原来是去看武举的!徐大哥真是深藏不露! “武举?”徐锋也是一怔。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武举! 我一直以为科举只有文试一条路。 这大乾朝,倒也不是一味重文轻武,只是这灾荒战乱的,武举怕是更重实战。 刘夫子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徐锋。 “不错,正是武举。你……你竟然报名参加了武举?”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和更多的惊奇。 这小子,当真是文武双全?若真如此,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锋苦笑:“学生也是稀里糊涂被推上去,连名字都是下意识报的。” 刘夫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武举与文试同为国家抡才大典。今日这初选,只是验验武人的底子,考校膂力与基本拳脚。明日开始,便有弓马、步射、负重等项,再往后,若能过关,还要考校兵法策论,乃至君子六艺中的‘射’与‘御’。你今日既然胜了,便算是入了名册。” 徐锋听得云里雾里,只对那“君子六艺”略有耳闻,连忙摆手。 “夫子,学生于弓马射御一窍不通,这武举,我看还是算了吧,明日便不去了。” 她的目标是乡试,可没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耗费精力。 阅读积攒气血才是正道。 “不可!”刘夫子断然摇头,神色严肃起来,“你既已在擂台上报了名,便算是应考之人。若无故缺考,会被视为藐视朝廷抡才大典,不仅武举主考官会记录在案,传扬出去,对你文名亦有损害。更重要的是,若给主考武举的官员留下倨傲轻慢的印象,万一他与主持文试的官员有所交流,恐怕会影响你文试的评判!” 徐锋心中一凛。 他倒不是怕什么武举,只是觉得麻烦。 但听刘夫子这么一分析,若是因此影响了文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去见识见识也好,说不定还能刷点气血。 “学生明白了。”徐锋点了点头,“多谢夫子指点,明日学生会去应试。” 翌日,辰时。 徐锋依言来到了昨日的擂台处,这里已经改换了布置,不远处设了箭靶,一排排长弓短箭摆放整齐。 一名身着武官服饰的考官,面容黝黑,神情肃然,朗声宣布:“武举第二关,试弓射!靶分三等,五十步、八十步、一百步,各射三箭。中靶多者、中红心者为优!弓箭自取,量力而为!” 场中立刻骚动起来,数十名通过昨日初选的考生纷纷上前挑选弓箭。 这些弓箭显然也分了等次,弓身上刻着不同的标记,从“五力”、“七力”到“十力”、“十二力”不等,甚至还有几张弓身更为粗壮,标记着“十五力”以上的硬弓,显然需要极强的臂力才能拉开。 不少考生掂量一番,都选了相对轻巧的弓,如七力、八力之属,唯恐力有不逮,影响了准头。 徐锋走上前,将那些弓挨个试了试。 五力、七力的弓入手太轻,十力、十二力的也感觉差了点意思。 他目光扫过,最后落在角落里一张通体黝黑、比其他弓箭都要长上几分、也粗壮不少的铁胎弓上。 他伸手拿起,只觉入手沉甸甸的,怕不是有二十斤重。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一较劲,将弓弦缓缓拉开。 嗡—— 弓身发出低沉的震鸣,弓弦被拉成满月。 好弓!这张弓,至少有二十石之力!手感极佳! 徐锋满意地点了点头,就选它了。 那主考官见徐锋身形在众考生中并不算如何魁梧,甚至还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偏偏选了那张最重的“二十石铁胎弓”,不由眉头一皱,面露不豫之色。 哼,又是个哗众取宠之辈!昨日侥幸凭着几分蛮力胜了一场,今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二十石的硬弓,便是军中善射的勇士,也轻易不敢尝试,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拉开就不错了,还想射中靶子? 考官心中嗤笑一声,也懒得多言,只沉着脸扬手喝道:“时辰已到,比试开始!” 考场之上,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先前那主考官宣布比试开始后,众考生便依照抽签顺序,一一上前试射。 场中不时响起弓弦震响与箭矢破空之声,间或夹杂着中靶的闷响与脱靶的叹息。 徐锋身侧不远处,一名身材中等,穿着劲装,脸上带着几分傲气的学子瞥了眼徐锋和他脚边那张硕大的铁胎弓,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喂,我说你这书生,是不是打听到了重弓验力能多得些彩头?可拉得开是一回事,射不中靶子,岂不是白费力气,徒增笑料?” 徐锋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他半分,依旧气定神闲地观察着前方考生的动作与箭靶的距离。 ------------ 第98章 莫要因小失大 “你——!”那学子被徐锋这般无视,顿时恼羞成怒,正待发作。 “下一位,卢进,上前射靶!”主考官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卢进,便是那名嘲讽徐锋的学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徐锋一眼,冷哼一声。 “哼!我看你能狂到几时!” 说罢,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走向发射线。 他选的是一张十二力弓,开弓搭箭,屏息凝神,“嗖嗖嗖”三箭射向五十步定靶,又换了三箭射向八十步活靶。 片刻后,报靶的衙役高声唱道:“卢进!定靶,七环、七环、六环!活靶,六环、五环、脱靶一箭!” 主考官点了点头,扬声宣布。 “卢进,定靶共计二十环,活靶共计十一环!总计三十一环,暂列第二!” 卢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带着几分遗憾,但听到“暂列第二”,还是挺了挺胸膛,挑衅似的望向徐锋。 三十一环,已是不俗的成绩。那小子用二十石弓,能上靶就不错了! 终于,轮到了徐锋。 场中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张与他书生气息格格不入的二十石铁胎弓。 主考官目光落在徐锋和他手中那张骇人的铁胎弓上,眉头再次蹙起,沉声发问。 “徐锋,你当真不换弓?此弓非同小可,莫要因小失大,影响了成绩。” 徐锋摇了摇头,平静无波:“多谢考官提醒,学生心中有数。” 主考官见他坚持,不再多言,只在心中暗哼一声,摆了摆手。 哼,不识好人心!待会儿脱靶,看你如何收场!年轻人,总是这般好高骛远! 徐锋走到发射线后,深吸一口气。 脑中回忆着方才其他考生的动作要领,同时调动体内那股因阅读而生的磅礴气血,缓缓贯注于双臂。 他左手持弓,右手取箭,搭弦,开弓! 那张在旁人眼中重逾千斤的二十石铁胎弓,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弓弦被轻易拉开,直至满月! 凝神、瞄准、撒放! 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没有半分勉强。 “咻!” 箭矢离弦,发出一声尖锐的啸鸣,如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空气,直奔五十步外的箭靶。 “咄!”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箭矢稳稳钉在靶心正中! 红心!十环! 场中一片寂静。 紧接着,不等众人反应,徐锋已经搭上了第二箭。 “咻!”“咄!” 又是十环! 第三箭! “咻!”“咄!” 依旧是红心,十环! 五十步定靶,三箭,三十环!箭箭十环! 主考官那张素来严肃的黑脸,此刻像是见了鬼一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握着朱笔的手微微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二十石的硬弓,三箭连中红心?! 便是军中神射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松! 那先前嘲讽徐锋的卢进,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险些脱臼,一脸的怀疑人生。 “不……不可能!我卢家自幼习射,苦练十数载,用十二力弓,也不过偶有十环……他……他怎么可能用二十石弓箭箭十环?!” 周围的考生与围观百姓,更是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与低低的惊呼,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徐锋已转向八十步、一百步外的活靶。 那些活靶由绳索牵引,左右晃动,速度还不慢。 依旧是那张二十石的铁胎弓,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姿态。 “咻咻咻!”又是三箭! 箭无虚发,箭箭十环! 整个射靶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五十步定靶,三十环!八十步活靶,三十环!一百步活靶,三十环! 总计九十环!满射! 徐锋放下弓,轻轻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手腕,并非因为拉弓费力,而是因为短时间内重复一个动作导致。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带着一丝纯然的困惑。 “咦?原来射箭……竟是这般简单?” 他确实觉得简单,只要气力足,眼神好,心神稳,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难度。这气血之力,不仅增强了他的力量,连带着五感也敏锐了不少。 “噗——”卢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肺都快气炸了,指着徐锋怒斥。 “你……你胡说!定是装的!你分明就是个中高手,故意在此扮猪吃虎!射箭简单?你这是在羞辱我等苦练多年之人吗?!” 此獠太可恶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主考官也面色一沉,虽然心中震撼未消,但徐锋这话确实有些“狂妄”,他重重咳嗽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与告诫。 “徐锋!休得狂言!武举考核,能人辈出,往后的试炼更是天才云集,你当戒骄戒躁,谦逊为上!莫要以为得了些许成绩,便目中无人!” 徐锋一脸无辜,甚至带着几分无奈,他真心觉得不难啊。他诚恳地拱手。 “考官明鉴,学生所言句句属实,今日……确是学生平生第一次摸弓射箭。” 说罢,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展示给主考官看。 主考官起先不以为意,待看清徐锋那双白净修长、指节分明,却无半分老茧与弓弦磨砺痕迹的手掌时,瞳孔骤然一缩,面色霎时大变!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纷呈! 卢进还在一旁嘟囔。 “一双手能证明什么?装神弄鬼!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秘药保养……” 主考官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卢进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与颤抖,一字一顿地开口。 “这双手……没有丝毫习射的痕迹。常年挽弓之人,虎口、指腹必有厚茧,弓弦勒痕更是清晰可见,他这双手……洁净如初,确……确非久练之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如果说徐锋箭箭十环是技惊四座,那么他以一个纯新手的身份做到这一切,那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怪物!这绝对是个怪物!第一次射箭就能用二十石弓射出九十环满射?!这还是人吗?! 徐锋对着主考官略一拱手:“学生已射完,先行告退。” 言罢,便在众人或是敬畏、或是嫉妒、或是茫然、或是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中,施施然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地铁青着脸,失魂落魄的卢进,和一群如同被惊雷劈中的考生与官吏,以及久久无法平息的议论声。 ------------ 第99章 咱们一定要让他好看 文试那一日,晨曦微熹,贡院门外已是人潮涌动,气氛肃穆。 徐锋一袭青衫,立在赵永、陆飞、石岸三人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赵永上前一步,声音压得低沉。 “徐大哥,莫慌,平常心便好。咱们就在这儿,等你出来。” 陆飞则用力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头名解元,非徐大哥你莫属!到时候,咱们哥几个也跟着沾光!” 石岸不善言辞,只是憨厚地笑着,重重点头:“我……我们都信你!” 徐锋心中微暖,朝三人拱了拱手,眼底映着晨光:“放心。”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再无半分迟疑,转身汇入那略显沉重的入场人流之中。 贡院斜对面的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两道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徐锋逐渐远去的背影。 林泰面色蜡黄,眼下两团浓重的乌青昭示着他这几日的寝食难安,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徐锋……徐锋!本公子定要你……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该死的人牙子,竟敢让本公子如此狼狈!等着,乡试之后,看我如何教训你! 一旁的林沛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精神萎靡,哈欠连天,却依旧强撑着附和。 “对!哥,咱们……咱们一定要让他好看!” 只是话音未落,一个大大的哈欠便不受控制地打了出来。 好困……这徐锋真是害人不浅,害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不过,等他倒霉,想想就……兴奋! “哼!”一声冷哼自身后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 两人悚然一惊,回头便见一名身着玄色长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如鬼魅般立在他们身后,正是肃王府派来的那位谋士。 “二位公子,时辰不早了。”谋士的嗓音平直无波,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殿下交代的课业尚未完成,该回去温书了。莫要因小失大,耽误了正事。” 林泰、林沛二人闻言,脸上那点虚张声势的兴奋瞬间垮了下来,如同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被那谋士“请”回了临时府邸。 光阴荏苒,两日的文试转瞬即逝。 当贡院厚重的大门再次缓缓开启,夕阳的余晖将考生们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徐锋夹杂在人群中走出,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甫一抬头,便望见了人群最前方那三个熟悉的身影,正踮着脚尖,焦急地张望着。 “徐大哥!这儿!”赵永眼最尖,一眼便锁定了徐锋,立刻扬手高呼,端着一盆早已备好的温热清水快步迎了上来,“快,擦把脸,解解乏!” 不等徐锋反应,石岸已乐呵呵地提着一个食盒凑近:“徐大哥,刚出锅的肉包子,还烫手呢!快垫垫肚子!” 陆飞更是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从徐锋肩上卸下那只装着笔墨纸砚的背篓,麻利地甩到自己肩上:“走走走!看你累的!赶紧回书院,好好睡上一觉!”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徐锋的心头,连日考试带来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不少,他眼眶微热,声音带着一丝沙。 “你们……怎的来得这般早?这天色尚早,怕是等了不少时候吧?” 陆飞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 “那必须的!接咱们未来的解元公,能不早点到吗?必须头一个!” 赵永瞪了陆飞一眼,随即转向徐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莫听他胡咧咧。赶紧的,先回书院,瞧你这脸色,可得好好歇息。” 徐锋心中熨帖,点了点头,任由三人簇拥着往明华书院的方向行去。 有此三友,夫复何求。这大乾王朝虽是乱世,却也并非全然冰冷。 归途之中,为了给徐锋解闷,石岸那张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兴冲冲地开了口。 “徐大哥,你这两日在贡院里头埋头苦考,可知晓咱们这府城出了件天大的奇闻?” 徐锋被他这副模样勾起了一丝兴趣,配合地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是何等奇闻?” 石岸见成功吸引了徐锋的注意,更是眉飞色舞,一拍大腿。 “嘿!就你前两日参加那武试弓射的时候啊!听说,有个盖世猛人,也是应考的学子,当场用了一张……乖乖隆地洞,足足一百石的铁胎重弓!” “一百石?!”陆飞闻言,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那不得是霸王再世,天生神力才能拉开?” 一百石!那是什么概念?寻常军中猛将,能开五十石弓已是了不得! “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不成?”石岸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不止拉开了,还箭箭命中靶心!听说啊,最后那几箭,因为力道太猛,直接把演武场边上那堵青石照壁都给射穿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嗤!嗤!嗤!”仿佛能听到箭矢洞穿石壁的锐响。 徐锋的脚步,在听到“一百石弓”、“射穿墙壁”这几个字眼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在他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既熟悉,又陌生。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用的是二十石弓,虽然凭借气血之力运用得轻松写意,但一百石……那已是另一个层级的力量。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顺着话茬,带着几分好奇探询。 “那人究竟是谁?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勇力,恐怕早已名动全城,被各方争抢了吧?” 石岸闻言,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这……这倒是不曾听说那人名姓。传得神乎其神,有的说是个隐世不出的高人子弟,有的说是个游戏风尘的江湖游侠儿,考完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神秘得很!” 徐锋“唔”了一声,不再追问,心中那丝异样却久久未曾平息。 回到明华书院,徐锋确实已是疲惫至极。 这两日文试,耗费的心神远超他的预料。 ------------ 第100章 真是他娘的神了 与赵永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徐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沾枕即睡,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磅礴的气血之力可以迅速恢复他的肉身疲劳,但精神上的极度专注与消耗,却需要深度的睡眠来弥补。 与此同时,府衙后堂的一间雅室内,茶香袅袅。 当日武举弓射的主考官,那位从长安来的勋贵子弟周启,正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对着州府府郡守蒋正明比划着什么,神情激动。 “蒋大人你是不知道啊!那天……啧啧啧!神了!真是他娘的神了!” 周启端起茶杯猛灌一口,也解不了他心头的火热。 蒋正明手捧一卷书册,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 “周公子,何事让你这般失态?莫非又让你在这穷乡僻壤,挖到什么可堪一用的好苗子了?” 这周家小子,他爹是兵部侍郎,整日游手好闲。 为了一个荒唐的赌约,屈尊来这青州府当个劳什子的武举考官。 周启见蒋正明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急得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哎呀!何止是好苗子!简直是……是天降麒麟!你是没亲眼见着,一个书生!对,就是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结果呢?二十石的铁胎弓啊!足足二十石!在他手里,嘿,跟根稻草似的,轻松拉满!” 蒋正明捻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瞥了周启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二十石弓,军中勇毅之士亦不乏能开者。 这小子,还是见识少了。 周启见他仍是不以为意,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哎呀,蒋大人,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箭箭十环!五十步定靶,八十步活靶,一百步活靶!九箭,箭箭正中红心!总计九十环满射!” “你知道最邪门的是什么吗?我当场就验了他的手,那双手,白嫩得跟姑娘家似的,一个茧子都没有!他亲口告诉我,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摸弓射箭!” “噗——咳咳咳!” 蒋正明一口刚饮下的香茗,尽数喷了出来,呛得他老脸通红,连声咳嗽,平日里那份从容淡定、稳如泰山的气度,瞬间荡然无存! 他双目圆睁地看着周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说什么?!第一次射箭……用二十石硬弓……九十环满射?!” 周启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没错!我当时就站在他旁边,看得真真切切!那小子,简直不是人!可惜啊,考完之后,我再想找他,他已然不知去向,遍寻考场内外,都未曾再见到他的人影!这等璞玉,若是错过了,我得悔青肠子!” 蒋正明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但那急促的呼吸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紧紧盯着周启,一字一顿地追问。 “那人……那人姓甚名谁?” 周启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徐锋!对,就叫徐锋!” “轰!” 蒋正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微微晃了晃,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有些发颤,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与恐惧:“哪个……哪个徐?哪个……哪个锋?” 周启不疑有他,干脆利落地答:“口天吴的吴,去掉口,加上双人旁,就是那个徐!至于锋嘛,金字旁,加一个先锋的锋!怎么,蒋大人,你莫非……认识此人?” 蒋正明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徐锋?!竟然……竟然真的是他?!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专攻文道的吗? 那篇《西游记》的开篇,已是惊才绝艳,引得刘夫子都赞不绝口! 他乡试的策论,老夫也曾有幸拜读过,立意之高远,见解之深刻,远超同侪! 可现在……现在周启这小子告诉我,他在武道之上,亦有如此……如此妖孽般的天赋?! 这……这还是凡人吗?! 蒋正明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太清楚周启的身份了,这小子虽不学无术,但其父乃是当朝兵部侍郎,权柄不小。 周启此番前来青州,便是与长安城中一帮纨绔子弟打了个赌,说要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亲手发掘出一个武状元之才,带回去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难道……难道真被这小子走了泼天大运,撞上了徐锋这等文武双全的绝世妖孽?! 周启见蒋正明半晌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神情变幻莫测,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哎,蒋大人?回神了!你倒是给句话啊!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徐锋?这小子要是能被我招揽到麾下,嘿嘿,我看长安城里那帮王八羔子,谁还敢再小瞧我周启!” 蒋正明猛地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将心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惊骇强行压下。他看着周启那张兴奋中带着几分焦灼的脸,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若……若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徐锋,确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徐锋……” 他微微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继续道:“那他此刻,应当正在贡院之中,参加……文科乡试。” 周启闻言,脸上那副“捡到宝”的狂喜表情瞬间凝固,他失声叫嚷。 “什么?!文科乡试?!蒋大人,你……你莫不是在与我玩笑?那等天纵神武之才,不去沙场建功,不去武道争锋,窝在那考场里头皓首穷经,岂非……岂非暴殄天物!明珠暗投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子好不容易挖出来个绝世猛将的苗子,结果他跑去考秀才了?这世道是重文轻武不假,可他那身手,那是寻常书生能有的?简直是拿宝刀去劈柴,大材小用,不,是蠢材大用! 周启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嘴里不住地念叨。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他的天赋在武道!武道啊!文绉绉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沙场扬威,封妻荫子来得实在!” ------------ 第101章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蒋正明刚想开口解释,雅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爹!我回来了!”一道清脆又带着三分怒意的女声响起。 只见蒋慕雪俏脸含煞,杏眼圆睁,步履生风地闯了进来,全然不顾平日里大家闺秀的仪态,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门亲事,女儿不依!我蒋慕雪,便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绝不嫁给林泰那种卑鄙无耻、鼠目寸光之徒!” 林泰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污蔑徐公子!徐公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岂容他这等宵小玷污!本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林泰! 蒋正明脸色一肃,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薄怒,他沉声断喝。 “慕雪!休得胡言!周贤侄在此,成何体统!还不快给周贤侄赔礼!”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外人的面,这般大吵大闹,蒋家的脸面何存! 蒋慕雪这才注意到雅室内还有旁人,见那周启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她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刚才那股子冲天怒气也消散了大半,呐呐地垂下头,小声致歉。 “啊?周……周公子?小女子……小女子方才失仪,还望周公子海涵。” 哎呀,羞死人了!光顾着生气,竟没留意到还有外人在。 不过,林泰那厮着实可恶,爹爹还不让我说了! 周启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失仪不失仪,他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全是“徐锋”、“文试”这些字眼,听蒋慕雪提及“林泰”,又联想到方才蒋正明说的“徐锋”,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急切追问。 “无妨无妨!蒋小姐,你方才……提及林泰?还有……徐锋?你说林泰污蔑徐锋?哪个徐锋?莫非……莫非是你爹爹方才提及的那个,正在参加文试的徐锋?” 蒋慕雪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也顾不得羞涩了,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自然是徐锋徐公子!还能有哪个徐锋?前些时日青州府文会的魁首,一手文章技惊四座,诗才更是冠绝当场,连明华书院的刘夫子都慧眼识珠,破格收他做了关门弟子!林泰那厮,自己不学无术,嫉贤妒能,反倒诬陷徐公子偷窃滋扰,简直是无耻之尤,愚蠢至极!心胸狭隘得如同针鼻儿!” 徐公子那般才华,岂是林泰这等纨绔所能比拟!爹爹也是,竟还维护那等人家! “什么?!” 周启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他猛地转向蒋正明,声音都有些发颤,“刘……刘夫子的关门弟子?!文会魁首?!蒋大人,这……这蒋小姐说的……可是真的?那个武举中拉开二十石弓,九箭九十环,手无半点茧子的徐锋,竟然还是个文会魁首,名儒高徒?!” 我的老天爷!这……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物?!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老子活了二十多年,就没听说过这等妖孽! 蒋正明此刻也是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郑重颔首。 “周贤侄,老夫可以作证,慕雪所言句句属实。那徐锋,确实是刘青明新收的弟子,其文才……老夫亦是叹为观止,自愧弗如。” 原以为此子只是文才出众,已属难得,谁曾想其武略竟也如此骇人听闻!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青州府这小地方,怕是留不住他了! 周启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先前还觉得徐锋去考文试是暴殄天物,可现在听来……人家压根就是个文武双修,而且两方面都强到不像话的妖孽! 他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化为一片火热与焦灼,一把抓住蒋正明的手臂,语气急切无比。 “蒋大人!蒋老!快!快带我去见他!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为朝廷所用,简直是……简直是我大乾的巨大损失!不不不,是我周启的巨大损失!” 管他娘的什么赌约! 这等人物,必须招揽到手!带回京城,定能让我周家更上一层楼!那些看不起老子的混账东西,等着傻眼吧! 且说徐锋,乡试之后这一觉,睡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只觉窗外天光已是大亮,浑身气血充盈,精力充沛,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下意识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正要坐起,眼角余光却瞥见床边围了三个黑影。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几乎是本能地肌肉紧绷,一股凌厉的气势骤然勃发,右拳已经蓄势待发,就要轰出! “啊!” “徐大哥!” “小心!”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本是忧心忡忡地守在徐锋床边,见他迟迟不醒,正小声商议着要不要去请个大夫,冷不防徐锋突然睁眼,身上还爆发出一种让他们心惊肉跳的煞气,三人齐齐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 徐锋拳头递到一半,看清是三位好友,这才硬生生收住了力道,只是那股子骤然爆发的气势,依旧让房间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刹那。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呼出一口气。 “是你们啊……吓我一跳。围在我床边做什么?我睡了多久?” 这身体的本能反应真是越来越强了。 幸好及时收住了,不然怕是要误伤他们。 赵永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我的徐大哥哎,你可算醒了!你这一睡,足足就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我们怎么叫你都不醒,还以为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正商量着要去请个大夫呢!” 徐大哥平日里沉稳如山,这次定是累坏了,瞧他刚才那一下,像是要跟人拼命似的,真吓人。 陆飞也夸张地拍着胸脯。 “就是就是!徐大哥,你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俺的魂儿都给吓飞了!还以为有刺客呢!” 石岸则憨厚地挠着头,眼中满是关切。 “徐大哥,你……你没事吧?饿不饿?” 徐锋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如今已然神完气足,恢复如初了。来,都别愣着了,笔墨纸砚伺候,咱们继续《西游记》的大业!” ------------ 第102章 可愿随我去京城发展 有这三位兄弟,倒也不算太孤单。这阅读系统带来的武力增长,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一听要继续写《西游记》,赵永三人顿时把方才的惊吓抛到了九霄云外,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好嘞!徐大哥你等着,文房四宝马上就来!”陆飞一溜烟跑去准备。 赵永和石岸也七手八脚地帮着整理书案。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徐锋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口述起来。 “却说那美猴王,被如来佛祖以五指化为五行大山镇压,山顶上书‘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饥时与他铁丸子吃,渴时与他溶化的铜汁饮。弹指间,五百年光阴倏然而过……”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将那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娓娓道来,房间内的三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 就在此时,蒋正明带着周启,也来到了徐锋的院外。 两人正欲敲门,却听见从虚掩的房门内,隐隐约约传出徐锋清朗的讲述声。 “……只见那山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一行僧人行至山脚,为首那僧,正是奉旨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他见那猴头可怜,心生慈悲,便欲上前……” 周启本是个不爱听书的武夫性子,可不知为何,徐锋这声音、这故事,竟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这是……什么故事?好生奇特!这猴子……竟有这般神通? 比京城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什么《列国演义》、《七侠五义》都有趣百倍! 这徐锋,不光武艺惊人,文才盖世,连讲故事都这么……勾魂夺魄? 蒋正明亦是目露奇光,他先前只看过《西游记》的开篇,已觉惊艳,此刻听徐锋亲口讲述后续,更是觉得这故事构思之巧妙,情节之曲折,人物之鲜活,远超他的想象。 此子……此子脑中究竟藏了多少奇珍异宝?这等故事,莫说青州,便是放眼整个大乾,怕也是独一份了! 两人就这么在门外静静听着,直到徐锋讲完“神猴拜师脱困厄,心猿归正显神通”这一段落,屋内传来赵永等人意犹未尽的赞叹声,两人才如梦初醒。 周启咂摸着嘴,只觉得口舌生津,心痒难耐。 “妙啊!真是妙啊!这猴子后来如何了?那唐僧可曾救他?这故事……比他娘的琼浆玉液还够味儿!” 蒋正明也是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赏。 徐锋早已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他扬声道:“门外可是周大人与周公子?学生有礼了,二位请进。”说着,他已起身拉开了房门。 这两人来得蹊跷。尤其是这位周公子,目光灼灼,先前在武举考场便对我格外留意,此刻更是急不可耐的模样,所为何事? 蒋正明含笑点头,侧身介绍:“徐锋啊,老夫为你引荐,这位便是从京城而来,主持此次武举弓射科的周启周公子。” 不等蒋正明说完,周启已是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一双眼睛放着狼一般的光芒,死死盯着徐锋,语气焦灼而迫切,开门见山。 “徐公子!徐贤弟!闲话少叙,哥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这般惊世骇俗的才华,无论是文是武,都足以傲视同侪!你……你可愿随我去京城发展?莫要在这穷乡僻壤的青州府,埋没了你这一身盖世武功与惊天文才啊!” 徐锋点了点头,虽然不认识这周启,但是也回答了他的问题。 “去是要去的,等到会试即将开始,在下便会去京城。” 周启闻言,脸上那股子恨不得立刻将徐锋打包带走的火热劲儿,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却又不甘心地继续燃烧着,只是火苗弱了几分,多了几缕青烟般的疑惑。 他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依旧执着。 “科举放榜,以贤弟的才华,金榜题名不过是探囊取物。只是……贤弟,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若只用在考场上,岂非……岂非太过可惜?” 这小子,怎么就一门心思钻进那文绉绉的科举里去了?沙场建功,封妻荫子,它不香吗? 徐锋唇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 “周公子抬爱了。徐锋自知,无论是科举之路,还是沙场扬威,皆是为国效力,并无高下之分。” 去京城是肯定的,但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那可由不得你周启说了算。我的路,我自己铺! 周启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那股子军人特有的直爽劲儿又上来了,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徐锋的肩膀。 “贤弟此言差矣!你那身手,哥哥我亲眼所见,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将才!如今南荒未定,北疆狼烟又起,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窝在书斋里皓首穷经,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伍,岂不闻宝珠蒙尘,明月照沟渠?”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徐锋脸上。 “你想想,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是何等快哉!何等豪迈!难道不比在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来得痛快?” 这小子!莫非是怕了?不对啊,他那日在武举考场上的杀气,可不像是胆小怕事之辈!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粗鄙武夫? 徐锋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兄此言,徐锋不敢苟同。战场杀敌,固然快意,但徐锋以为,科举入仕,亦有其不可替代之处。” 莽夫之勇,匹夫之勇耳。 真正的力量,是脑子。我要的,不仅仅是杀敌,更是要改变这操蛋的世道! 周启彻底被徐锋这油盐不进的态度给弄懵了,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的困惑与不解,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说徐贤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同样是为朝廷效力,同样是当官,为何你偏偏要选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而不愿去那能够快意恩仇,扬名立万的沙场?” ------------ 第103章 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这小子,难道真是个书呆子? 不对! 他那身武艺,那身煞气,分明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徐锋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 “周兄,小弟且问你一事。如今我大乾,对于北地那些屡屡犯边的蛮人,朝堂之上的诸公,究竟是主张挥师北上,一劳永逸,还是……选择息事宁人,暂且和亲?” 是时候让你这热血武将,看看这残酷的现实了。 “蛮人?!”周启一听到这两个字,双目瞬间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杀气迸射,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虎!他咬牙切齿,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那些该死的蛮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周家……我周家不少好儿郎,都惨死在他们屠刀之下!” 然而,那股冲天的恨意与杀气,仅仅持续了数息,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与屈辱。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声音也变得沙哑而苦涩。 “朝中那些……那些大人们,主张……主张和亲。” 可恨!可恨啊!我大乾将士何曾怕过一死!奈何朝中那些软骨头,只知妥协退让!将我大乾的颜面,将我大乾将士的鲜血,弃之如敝履! 徐锋目光微凝,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他语气平静地追问。 “哦?和亲?这等‘深谋远虑’的国策,又是出自哪些高人之手?” 哼,和亲?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这大乾的病,已经深入骨髓了。 “还能有谁?!”周启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与鄙夷,几乎是咆哮出声。 “自然是朝堂之上,那些满口‘之乎者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却整日里夸夸其谈,党同伐异,视我等浴血将士的性命如草芥的……酸腐文官!” 一群废物!一群蛀虫!若非他们在后方掣肘,我大乾将士早已将那些蛮人杀得片甲不留!何至于今日之屈辱! 一旁的蒋正明听得眼皮直跳,老脸微微有些发烫,心中暗道惭愧。他虽也是文官出身,但自问还算有几分风骨,可周启这番话,却也着实骂到了不少人的痛处。 他张了张嘴,想替文官辩解几句,但迎上周启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又看了看徐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只是那捏着胡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唉,周贤侄此言,虽有偏颇,却也…… 唉!老夫无言以对。 这徐锋,小小年纪,竟能将朝堂之事看得如此透彻,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徐锋缓缓点了点头,脸上一片了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般敲在周启的心上。 “周兄你看,这便是症结所在。我大乾重文轻武,由来已久,早已积重难返。我徐锋若投身军旅,纵然天赋异禀,侥幸立下不世之功,官至大将军,手握重兵,又能如何?”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周兄试想,若我徐锋在边疆与蛮人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为国戍边。而京城之中,却有那么几位‘忧国忧民’的言官御史,在陛下面前巧舌如簧,搬弄是非,弹劾我徐锋一句‘拥兵自重,意图不轨’,亦或者,仅仅是‘骄兵悍将,不尊朝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看得周启遍体生寒。 “届时,我这位远在边疆,为国流血的大将军,除了乖乖奉诏回京,交出兵权,然后任人宰割,打入天牢,甚至满门抄斩,可还有第二条路可走?或者说,朝廷会不会给我辩解的机会?” 岳武穆之事,殷鉴不远! 这世道,武将的功劳再大,也抵不过文官一张嘴,皇帝一个疑心! 周启闻言,脸色骤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连连摆手,声音都有些发颤,急切地辩解。 “贤弟……贤弟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当今陛下……当今陛下并非那等猜忌功臣,听信谗言的昏聩之君!而且……而且此次与蛮人的战和之议,陛下他……他也是倾向于继续用兵的!只是……只是朝中阻力太大……” “只是陛下最后,还是不得不向那些所谓的‘朝廷股肱’,那些‘民意代表’妥协了,不是吗?”徐锋的目光如同两道寒星,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名为“皇恩浩荡”的虚伪面纱。 帝王心术,在于平衡。 可当一方势力过于强大,那所谓的平衡,便只是一个笑话。 如今的大乾,文官集团已然尾大不掉,便是皇帝,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我……”周启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锋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心中那份对皇权不切实际的幻想,刺得鲜血淋漓。他脸色煞白,身形都有些摇晃。 是啊……皇帝最终还是妥协了……面对那些以死相谏,以辞官相逼的文臣,面对那汹涌的所谓‘民意’,他又能如何?我周家,世代忠良,为国戍边,可到头来…… 徐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异常坚定,掷地有声。 “周兄,我徐锋并非不忠君爱国,亦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更要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我选择科举,并非贪图安逸,而是要为自己,为将来可能追随我的兄弟们,争一条最稳妥,也最能掌握自己命运的路!” “我需要足够的话语权,需要在朝堂之上,拥有属于自己的声音!最起码,当我徐锋,或者我大乾任何一位将士,在边疆为国浴血,抛头颅洒热血之时,朝堂之上,能有那么一个人,能用他的笔,他的嘴,为我们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住那些来自背后的冷箭与谗言!” 周启怔怔地看着徐锋,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震惊、迷茫、羞愧、不甘,最终都化为一丝深深的敬佩与明悟。 ------------ 第104章 洞穿这世事的本质 周启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青州学子,其胸中沟壑,竟是如此深远,其目光之锐利,竟能洞穿这世事的本质! 原来……原来他竟是这般打算! 是我……是我周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说的对! 没有朝堂上的根基,便是勇冠三军的猛将,也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此子……此子之志,远在我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徐锋一抱拳,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钦佩。 “徐贤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是哥哥我……鼠目寸光,孟浪了!你说的对,这世道,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我在京城,等着你!他日贤弟若入京,但凡用得着哥哥我周启的地方,尽管开口!” 此等人物,若能交好,对我周家,对大乾,皆是幸事!他若真能入主中枢,将来我等武将的日子,或许会好过许多! 徐锋淡然一笑,亦郑重回了一礼。他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叠刚誊写完毕,墨迹尚带着余温的纸张,递给周启。 “周兄快人快语,徐锋亦非藏私之人。这《西游记》初稿三回,不成敬意,便赠予周兄,权当此番萍水相逢之缘。路途漫漫,也好为周兄解些旅途寂寥。” 这周启,倒是个可交之人。 今日一番话,也算是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西游记》,便算是一份善缘吧。 周启接过那叠书稿,入手微沉,纸张的质感和那尚未完全干透的墨香扑面而来。 他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那段精彩绝伦的故事,心中顿时一热,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感激与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小心翼翼地将书稿收入怀中,如同捧着一件稀世奇珍。 “徐贤弟高义!此等奇书,周某定当仔细拜读,绝不辜负贤弟美意!告辞!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再不多言,对着蒋正明也是一拱手,便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那背影中带着几分急不可耐,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那“心猿归正”之后,更为波澜壮阔的神魔世界。 这徐锋,当真是个宝藏! 武能开二十石弓,文能夺文会魁首,连这说书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京城那些膏粱子弟,怕是一辈子也写不出这等引人入胜的奇文! 待周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之外,蒋正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徐锋,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又带着几分探究。 “徐锋啊,这周启虽性情急躁了些,但其父乃是兵部尚书,在京中军方势力不小。你今日若能应下他,凭借你的武艺与这番见识,平步青云,直入军中枢要,亦非难事。如此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你便这般轻易放过,当真……不后悔?” 这孩子,心思之深沉,远超老夫所见过的任何年轻人。 只是,这般步步为营,会不会反而失了少年人应有的锐气与闯劲? 有时候,放手一搏,或许也能搏出个锦绣前程。 徐锋迎着蒋正明那带着探询的目光,神色坦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蒋大人,草民不悔。” 后悔?这两个字,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便已从我的字典里剔除。 我的路,只能由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所谓的一飞冲天,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风一吹便散了。 我要的,是万丈高楼平地起,根深蒂固,无人能撼! 蒋正明凝视着徐锋那双清澈而坚毅的眸子,从中看不到丝毫的犹豫与动摇,只看到深不见底的自信与从容。 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叹服与期待。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也罢,也罢!雏凤清于老凤声,此子既有如此雄心与远见,老夫又何必以寻常道理度之?且看他日后如何搅动这大乾风云吧! 周启快马加鞭离开青州府的第三日,万众瞩目的乡试榜文,终于在一片焦灼的等待与鼎沸的议论声中,张贴在了府衙外那面饱经风霜的照壁之上。 霎时间,府衙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炸开了锅! 因着徐锋与林家那场“若乡试不中,便自认偷窃滋扰,当众受辱”的赌约,早已传遍了整个青州府,此刻聚集在此的,除了那些心急如焚,翘首期盼自家子弟金榜题名的考生家属外,更有无数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闲人百姓。 他们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一个个都想在第一时间见证这场赌局的最终结果。 “出来了!出来了!衙役老爷们抬着红榜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齐齐投向府衙那威严的朱漆大门。 只见数名身着皂隶服饰的衙役,在几名手持水火棍的差役的开道下,肩扛着一张巨大的、用红纸书写的榜文,艰难地从拥挤的人潮中辟出一条通路,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将那承载着无数读书人命运与梦想的红榜,“啪”的一声,重重地张贴在了高高的照壁之上! 那一瞬间,原本嘈杂喧嚣的人群,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 “中了!中了!甲等!我家大郎中了甲等!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呜呜呜……又落榜了……我家三代单传,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群中,压抑已久的各种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狂喜的呼喊,绝望的哭嚎,羡慕的惊叹,嫉妒的低语,一时间响彻云霄,将府衙前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而更多的人,则是拼命地睁大了眼睛,在那密密麻麻,蝇头小楷书写的名字中,焦急地搜寻着那个近来在青州府搅动起无边风雨的名字。 “徐锋!徐锋的名字在哪里?” ------------ 第105章 武举石破天惊,文会力压群雄 “快找找!那个文会力压群雄的徐锋!他到底中没中?” “哼!林家那小子也来了!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怕是早就认定徐锋要倒大霉了!” 人群一角,林泰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正满面狰狞,眼中闪烁着怨毒与期待交织的复杂光芒,死死地盯着那张红榜。 徐锋!你这个狂妄自大的竖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本少爷倒要看看,你名落孙山之后,还有何脸面在青州府立足!我要让你跪在本少爷面前,磕头认错,受尽胯下之辱! 就在此时,一个站在最前排,眼尖的书生,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猛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红榜最上方,最显眼的位置,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天……天哪!!!你们……你们快看榜首!!!”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那颤抖的手指,齐刷刷地汇聚到了红榜的最顶端! 只见在那“甲等”之列,最醒目,最尊崇的第一个位置上,用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书写着两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大字—— 徐!锋! 乡试武试甲等第一名,赫然正是徐锋! 那一刹那,整个府衙门前,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哭喊与欢笑,都戛然而止! 死寂! 紧接着,便是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的惊呼与哗然,彻底淹没了整个广场! “甲首?!武试甲首?!徐锋?!那个徐锋?!” “我没眼花吧?!他不是个书生吗?怎么武试是第一?!” 人群的惊呼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府衙前广场。林沛和林泰兄弟二人,面色铁青,在几个家丁的推搡下,如同两条闻到血腥味的疯狗,死命地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小子怎么可能武试夺魁?!他一定是走了狗屎运!林泰心中疯狂咆哮,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开。 红榜之上,武试“甲等”之列,榜首那两个浓墨重彩的“徐锋”二字,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们的眼球上! 林沛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却兀自强撑。 “武……武夫之勇罢了!不过是些拳脚功夫!算不得真本事!我等读书人,看的还是文榜!” 林泰也回过神来,狠狠啐了一口,声音尖利刺耳。 “对!区区武试算个屁!他文试若是不中,照样要给本少爷磕头认错!钻本少爷的裤裆!” 徐锋,你等着!文试才是你的死期!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猖狂! 然而,周围的百姓和乡绅们却不这么想。 “我的乖乖!这徐公子,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以为他只是文章写得好,没想到这武艺也是深藏不露啊!” “是啊!先前那二十石的铁胎弓,百步穿杨!如今武试又是甲首!这……这简直是文武双绝啊!” “林家那两个小子,这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抽在林氏兄弟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们原以为徐锋不过是个仗着几分歪才的穷酸书生,谁曾想,人家竟是这般深不可测的人物! 这……这怎么可能?他哪来的时间练武?难道他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乡绅们心中各自盘算,看向林氏兄弟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疏离与不屑。 就在此时,又一队衙役鸣锣开道,簇拥着另一张更大的红榜,从府衙内走了出来! “文榜!文榜出来了!”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那些先前对徐锋武试成绩表示不屑的人,此刻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林泰和林沛的心,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定要落榜!一定要落榜!他们在心中疯狂祈祷。 那张承载着更多人命运的文榜,被衙役们郑重地张贴在了武榜之旁。 人群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张红纸之上。 下一瞬—— “啊——!!!” 一声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不可思议的惊叫,划破了长空! “徐……徐锋!!!” “又是徐锋!!!文试甲等第一名!!!还是徐锋!!!” “苍天啊!大地啊!这……这……这还是人吗?!” 如果说武试甲首是令人震惊,那么文试甲首,对于已经知晓徐锋武道通神的众人而言,便是石破天惊,是颠覆认知! “文武双魁首!!” “官方认证!青州府数百年未有之奇才啊!” “这徐公子,当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百姓们彻底沸腾了!他们疯狂地呼喊着,议论着,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徐锋的荣耀,便是他们青州府所有人的荣耀! 这等人物,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我等若能攀附一二……不少心思活络的乡绅,眼中精光闪烁,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快!备轿!备厚礼!” “去徐公子府上!不!去明华书院!一定要让犬子拜入徐公子门下!” “同去!同去!此等良师,千载难逢啊!” 霎时间,十数名乡绅富户,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转身,带着家丁,领着自家适龄的孩童,急匆匆地朝着明华书院的方向涌去,那架势,仿佛晚去一步,天大的机缘便会失之交臂一般。 而始作俑者,林泰和林沛兄弟,此刻已经彻底傻了。 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死灰,瞳孔涣散,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不可能……”林泰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绝望,“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文武都是第一……” 林沛更是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若非身旁的家丁眼疾手快扶住,怕是早已出尽洋相。 完了……全完了……我们林家的脸……彻底丢尽了! “哟,这不是林大少爷和林二少爷吗?” 一个促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充满了戏谑。 “怎么?榜也看了,结果也出了,二位少爷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 第106章 京城再会! “哈哈哈!对啊!当初可是说好了,徐公子若乡试不中,便自认偷窃滋扰,当众受辱!如今徐公子文武双魁首,这赌约……” “我看啊,是该轮到某些人,当众磕头认错,再从徐公子胯下钻过去咯!”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无数道嘲讽、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林氏兄弟。 林泰和林沛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走!快走!” 林沛低吼一声,推开家丁,与林泰二人抱头鼠窜,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颜面扫尽的是非之地。 徐锋!我林泰与你,不共戴天!!!逃跑的瞬间,林泰心中只剩下这一个怨毒的念头。 消息飞速传遍了整个青州府,自然也传到了明华书院。 “哈哈哈!好!太好了!”赵永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我就知道锋哥不是池中之物!文武双魁首!这下看那林家兄弟还有何脸面在青州府待下去!” 陆飞和石岸也是与有荣焉,激动不已。 锋哥果然厉害!这下,我们筹建学堂之事,也能更顺利些了!石岸心中暗忖。 “咳咳。” 一声轻咳传来,刘夫子缓步走入课室,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欣慰。 “夫子!”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刘夫子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在徐锋空着的座位上,微微颔首。 “老夫都听说了。徐锋此子,当真是……当真是给了老夫一个天大的惊喜啊!文武双魁首,青州府开埠以来,闻所未闻!” 此子心性、天赋皆是绝顶,老夫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只是,他这般锋芒毕露,未来之路,怕也是波折重重啊。 徐锋恰在此时从院外走入,听闻夫子夸赞,连忙躬身一揖。 “弟子徐锋,见过夫子。弟子能有今日些微薄名,皆赖夫子往日悉心教导,弟子感激不尽。” 若非刘夫子当初力排众议,收我入学,又赠我诸多典籍,我的阅读系统也无法这般快速积累气血。这份恩情,需得记下。 刘夫子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你这小子,休要给老夫脸上贴金。你之才学,远超老夫所授。老夫不过是为你打开了一扇门,能走多远,看得多高,全凭你自身的天赋与勤勉。”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徐锋:“徐锋,以你如今之才,这小小的青州府乡试,已然困不住你了。可有想过,去京城,试一试那三年一度的会试?” 会试?那可是大乾王朝真正的龙门!若能一举高中,便是天子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徐锋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自然知道会试,那是通往大乾权力中枢的阶梯。 只是,他原计划是先稳固根基,徐图发展。 京城……那可是龙潭虎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我现在这点实力,去了怕是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不过,若能提前布局,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而且,我的阅读系统,也需要更多的书籍来提升实力。京城,无疑是书籍最集中的地方。 他略一沉吟,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弟子……弟子才疏学浅,资历尚浅,这会试……” 刘夫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莫要妄自菲薄!你之策论,见解独到,鞭辟入里,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至于武艺,更是冠绝同辈。若连你都没资格去试那会试,这大乾朝,怕是也无人敢去了!” 他语气一沉,带着几分期许:“去吧!去京城,让那些自诩天朝上国的衮衮诸公们看看,我青州府,也能出经天纬地之才!莫要辜负了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才华!” 这孩子,有大志向,也有大能力。 京城那潭水虽深,却是蛟龙腾飞之地。他若不去闯一闯,岂不可惜? 刘夫子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徐锋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坚定起来,对着刘夫子深深一揖。 “承蒙夫子错爱与期许!弟子徐锋,愿往京城,一试究竟!” 也罢!富贵险中求!既然有此良机,何不放手一搏?京城,我徐锋来了! “好!好!好!”刘夫子连道三声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旁的赵永、陆飞、石岸三人,听闻徐锋要去京城,脸上的喜悦顿时被一抹浓浓的失落与不舍所取代。 “锋哥……你要去京城了?”赵永声音有些发闷。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徐锋转过身,看着三位好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拍了拍赵永的肩膀,又看了看陆飞和石岸,朗声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回乡筹建学堂,亦是造福一方的大事。待你们功成名就,我们兄弟,京城再会!” 待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定要将你们也接来,共图大业! “京城再会!” 赵永、陆飞、石岸三人闻言,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彩,齐齐重重点头,异口同声。 京城,天子脚下,自是非同凡响。 长街宽阔,车水马龙,两侧商铺林立,招牌幡旗迎风招展,叫卖声、说笑声、车轮滚滚声,汇聚成一曲繁华喧嚣的交响。 悦来客栈,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此刻更是人满为患,连过道都挤满了伸长脖子的听客。 大堂中央,一个精神矍铄的说书先生,手持醒木,正讲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那孙行者被压五行山下,风吹雨打,不知饥渴,只盼着有朝一日能脱此大难!欲知他如何脱困,日后怎般保那唐僧西天取经——” “啪!”醒木重重一拍,“且听下回分解!” “哎——!” 堂内顿时一片扼腕叹息,瞬间炸开了锅! “先生!别啊!正到要紧处呢!” “就是!再来一段!再来一段!”一个锦衣公子哥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啪”地拍在桌上,“爷有的是银子!快说!” ------------ 第107章 名声是把双刃剑 说书先生满脸苦笑,连连拱手。 “各位客官,实在抱歉!不是小的拿乔,也不是银子不香,实在是……实在是那后续的书稿,写书的先生还没送来啊!” 这《西游记》真是奇书,才讲了几天,就引得满城轰动。 可惜啊可惜,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断了! “什么?!” “大胆!竟敢戏耍我等!”那些自诩风流的秀才和世家公子们不干了,拍案而起,怒目而视。眼看就要起冲突。 客栈掌柜的满头大汗,连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陪着笑脸。 “诸位客官息怒!息怒!这位先生所言非虚啊!那著书之人,名曰徐锋,乃是今科青州府的解元公,为了来京城参加三月后的会试,这才暂时搁笔了!” “徐锋?” “哪个徐锋?”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莫非就是那位,前些时日名动京畿,以乡试之身,竟夺得文武双甲首的青州府徐锋?!” “文武双魁首?!” 众人先是一片哗然,随即又释然了。 “怪不得!怪不得能写出这等天马行空、闻所未闻的奇书!原来是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是啊,寻常书生,哪有这般瑰丽的想象力!” “可惜了,为了会试,我等却要苦等这《西游记》的后续,真是抓心挠肝啊!” 一时间,堂内嘘声四起,却也夹杂着对那未曾谋面的徐锋的几分敬佩与好奇。 大堂的角落,一张不起眼的八仙桌旁,坐着两位年轻男子。 一人身着月白锦袍,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晋泉。 另一人青衫磊落,眉目俊朗,此刻却端着茶杯,神色间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尴尬,正是徐锋。 赵永、陆飞、石岸这三个家伙,到底在青州府做了什么? 怎么这《西游记》不仅传开了,还传得如此之快,连京城都知道了? 徐锋心中无奈,这名声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响亮,与他低调行事的初衷大相径庭。 晋泉放下茶盏,忍俊不禁,轻声打趣。 “徐兄,恭喜啊!你这《西游记》的大名,可比你这位正主,先一步传遍京城,妇孺皆知了。” 徐锋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 “晋兄见笑了,不过是些虚名罢了。我亦不知赵永他们是如何将此书传扬开来的,怕是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名声是把双刃剑,尤其是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 太早暴露在人前,并非好事。 晋泉笑容微敛,转入正题。 “徐兄,既已至京城,不知有何打算?可要参加一月之后,由几位文坛名宿联名举办的‘杏花诗会’?此会乃是京城文人雅士的一大盛事,若能一鸣惊人,对你日后大有裨益。” 徐锋眉头微蹙,略作思忖。 他此来京城,首要目标便是会试,夺取功名,为自己谋一个安身立命的保障。 至于扬名,他并非刻意追求。 “晋兄好意心领。只是锋眼下只想专心备考会试,这文会……”他摇了摇头,婉拒之意明显。 诗会扬名,固然风光,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会试。 精力有限,需用在刀刃上。 晋泉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呷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解释。 “徐兄此言差矣。会试固然是正途,但京城文会,亦有其妙用。能在文会上崭露头角者,不仅能得同年赏识,更能让朝中诸公提前记住你的名字。即便将来会试名次平平,凭着这份才名,也能谋个不错的出身,不至于明珠蒙尘。” 晋泉案子思忖,这徐锋才华横溢,却似乎对京城这些潜规则不甚了了。 就算是肃王殿下没有暗中嘱托,晋泉也不会看着徐锋自己摸索。 毕竟此等人物,若因不懂经营而埋没,着实可惜! 徐锋闻言,心中微动。 晋泉所言,不无道理。 大乾重文,若能先在文坛闯出名声,确实能为日后铺路。 阅读系统需要大量书籍,若能得入翰林院之类的清贵之地,查阅典籍便方便许多。 而且,多一个选择,总不是坏事。 他目光微闪,沉吟片刻,终于颔首。 “晋兄所言极是,是徐锋浅陋了。如此,便有劳晋兄引荐了。” “好说,好说!”晋泉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徐兄才华,必能在诗会上一放异彩!” 二人相视一笑,遂起身,相携着往楼上客房行去,留下满堂关于《西游记》和徐锋的热议。 一月时光,转瞬即逝。 京郊杏花坞,此刻已是游人如织,车马不绝。 坞内杏花盛开,如云似霞,香风阵阵,沁人心脾。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更有清溪潺潺,鸟语花香,确是一处赏春雅集的绝佳所在。 今日的杏花诗会,便设在此处最大的一片草坪之上,四周帷幔轻扬,早有仆役摆好了案几蒲团,各色茶点瓜果,琳琅满目。 京中才子佳人,闻讯而来,衣袂飘飘,谈笑晏晏,一派风流景象。 晋泉与徐锋并肩而行,缓步踏入杏花坞。 晋泉一袭月白锦袍,手持玉骨折扇,风度翩翩,引来不少爱慕的目光。 他侧首,对身旁的徐锋低声提醒。 “徐兄,今日这杏花诗会,乃是当朝长公主殿下亲自主办,听闻殿下也会亲临。你我稍后行事,需得谨慎些。” 徐锋微微颔首,神色不变,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咦,那不是晋泉公子吗?” “果真是他!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他身旁之人是谁?看着有些面生,竟能与晋公子并肩而行,还引得晋公子频频含笑攀谈?” 晋泉在京城士子中素有才名,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 此刻见他对徐锋如此亲厚,众人不由得对徐锋的身份暗自猜测起来,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探究与审视。 徐锋对这些目光恍若未觉,与晋泉寻了一处临水的雅座坐下。 不多时,鼓乐声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朗声宣布, “吉时已到,杏花诗会,正式开始!” 高台老者话音刚落,杏花坞入口处便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 乐声倏然一变,变得庄重典雅。 “长公主殿下驾到——!” ------------ 第108章 懒得理会这种跳梁小丑 坞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入口。 只见一行宫装侍女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缓缓行来。 那女子约莫三十许,凤目含威,琼鼻高挺,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身织金凤纹宫装,裙裾曳地,随着莲步轻移,宛若牡丹盛放,气度逼人。 正是当朝皇帝胞妹,深受倚重的长公主李沐宸。 “参见长公主殿下!” 在场士子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声音汇聚在一起,倒也颇有气势。 这位长公主,气场倒是十足。不知今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锋随众人行礼,迅速看了眼长公主。 长公主走到主位坐下,仪态万方,玉手轻抬,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诸位才子免礼,平身。本宫今日偶得闲暇,听闻杏花坞有此雅集,特来凑个热闹,与诸位共赏春光,同品佳作。愿诸位不拘束,尽展所长,莫负这良辰美景。” 一番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亲和,又不失身份。 众人连称“殿下谬赞”,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长公主浅浅一笑,目光转向身侧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 “陈编修,今日这诗会,便由你来开个头如何?也好让本宫瞧瞧,我大乾的青年才俊,是何等风采。” 那年轻官员闻言,立刻起身,恭敬一礼:“臣遵旨。” 他转向众人,面带微笑,声音清朗。 “在下翰林院编修陈广,忝为上一科状元。今日有幸得长公主殿下青睐,在此抛砖引玉。我有一上联,思虑已久,苦无佳对,还请诸位才子不吝赐教。” 陈广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上联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 嗯?这话听着有些味道啊。 徐锋心中一动,这上联看似简单,却暗藏机锋。 “人”字拆开是“曾是僧”,而“佛”字拆开是“弗人”,意指人虽然曾经是僧侣,但人并非不能成佛,或者说,人终究不是佛。 这其中似乎带着一丝对佛门或者对某种修行理念的讥讽与诘问。 不知道这位陈状元是何用意?是单纯的文字游戏,还是意有所指? 场下顿时议论纷纷,不少学子眉头紧锁,低声与同伴商讨。 “此联不俗啊,‘人’与‘僧’,‘人’与‘佛’,字形拆解巧妙,含义也颇为深远。” “是啊,‘弗能’二字,颇堪玩味,究竟是不能,还是不必?” 晋泉侧过头,看向徐锋,见他神色平静,似乎胸有成竹,不禁有些诧异,压低声音。 “徐兄,这上联颇为刁钻,你可有思路?” 徐锋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这对他而言,并不算难。 现代各种文字游戏和拆字对联他见得多了,触类旁通之下,很快便有了腹稿。 “嗤——”旁边一桌,一个穿着湖蓝色绸衫,头戴方巾的年轻学子发出一声轻笑,他正与同伴高谈阔论此联的精妙之处。 那学子瞥见徐锋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屑。 “这位兄台,莫非已经想出下联了?这上联‘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妙在字形拆解与意境的结合,更暗含禅理思辨,非一时半刻能轻易对出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听见。 真是聒噪。 徐锋懒得理会这种跳梁小丑,继续品着茶,仿佛未闻。 那学子见徐锋不搭理他,只当他是心虚,脸上更是得意,声音也扬高了几分。 “怎么?兄台既然点头,想必是有了佳对,何不与我等分享一二?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到了徐锋身上。 “哦?竟有人如此快便有了头绪?” “怕不是哗众取宠吧?陈状元的上联,字字珠玑,哪有这般容易?” 一时间,怀疑、好奇、看热闹的眼神交织而来。 高台上的陈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投向徐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这上联,我亦是苦思良久方得,此人年纪轻轻,竟能如此迅速?莫非是故弄玄虚? 但他身为出题人,又得长公主瞩目,自然要维持风度,便开口道:“这位公子,既然有所得,不妨说来听听,我等洗耳恭听。” 徐锋放下茶杯,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神色淡然。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挑衅的学子,然后转向陈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在下徐锋,不才,试对下联。上联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下联是:女卑为奴,女又可称奴。” 这……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杏花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女卑为奴”,女字加上卑字,正是“婢”字,婢女即为奴。而“奴”字拆开,则是“女又”。 这下联,无论是字形拆解的工整,还是意境的对应,都堪称绝妙! “人”对“女”,“僧”对“奴”,“佛”对“奴”。上联诘问人与佛的关系,下联则揭示了女子在当时社会地位的悲哀,同样引人深思。 “好!” “妙啊!真是妙绝!” 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一阵惊叹与喝彩。 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学子,此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陈广脸上的那一丝自得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诧异。 他细细品味着这下联,越品越觉得精妙,不仅对仗工整,更隐隐透着一股对世事不公的悲悯,与他的上联形成了奇特的呼应。 此子……不简单! 长公主李沐宸原本只是随意地看着,此刻凤目中却闪过一丝精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锋。 “好一个‘女卑为奴,女又可称奴’!这位徐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出手不凡。陈编修,你这上联,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 晋泉早已抚掌大笑,眼中满是赞赏。 “徐兄,你这下联,真是犀利!鞭辟入里,令人拍案叫绝!” 陈广定了定神,虽然心中惊讶,但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朝徐锋微微颔首,算是认可,随即朗声道:“徐公子才华横溢,此联对得确实精妙。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一联,想再向徐公子请教。” 他语气郑重了几分,显然是将徐锋视作了真正的对手。 “请听题: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 第109章 必是国之栋梁! 此联一出,场间又是一片吸气声。 这一联气魄宏大,意境高远,将天地宇宙都化为棋局,星辰为子,更以“谁人敢下”反问,隐隐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与对世事苍茫的慨叹。 难度比之上一个,又高出不止一个层级!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投向了徐锋。 这陈广,倒是有几分不服输的劲头。也罢,既然已经开了头,索性就一次解决。 徐锋心中有些无奈,他本不想如此高调,但眼下已是骑虎难下。 他略一沉吟,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滞: “上联‘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在下斗胆对:地当琵琶路当弦,谁人能弹?” “轰——!” 如果说第一个下联是震惊,那么这第二个下联,带来的便是无以复加的震撼! “天”对“地”,“棋盘”对“琵琶”,“星作子”对“路当弦”,“谁人敢下”对“谁人能弹”! 意境同样开阔,气势同样磅礴! 上联以天地为棋局,问谁敢执子博弈;下联则以大地为乐器,道路为琴弦,问谁能奏响这命运的乐章! 两者交相辉映,浑然天成,简直是神来之笔! 满场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才绝艳的对联震得目瞪口呆,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好!好!好!”长公主李沐宸率先抚掌,连道三声好,凤目中异彩连连,“徐公子,本宫听闻你是今科青州府的解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文武双魁首’之名,你是当之无愧!”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欣赏与赞叹,看向徐锋的目光也变得格外不同。 此等人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必是国之栋梁! 先前那个出言挑衅的湖蓝色绸衫学子,此刻一张脸涨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原想看徐锋出丑,没想到却亲眼见证了对方的惊世才华,自己反倒成了跳梁小丑,真是羞愧欲死。 晋泉看着徐锋,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他凑近徐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调侃。 “徐兄,你这可真是‘一鸣惊人’啊!我看用不了多久,你‘青州徐锋’的大名,就要响彻整个京城了!” 徐锋心中暗自苦笑,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谦逊的笑容,对着高台上的长公主拱手。 “殿下谬赞,小子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几本书,侥幸而已,当不得殿下如此盛誉。” 这该死的名气,怕是又要引来不少麻烦。 只盼着系统多给点气血,不然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长公主凤目含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徐解元不必过谦。本宫膝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平日里最是不喜碰触书本,若他们能有你一半的勤勉,本宫便要烧高香了。改日不妨来本宫府中坐坐,也指点指点他们。”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长公主府啊!那是什么地方?寻常官员想登门拜访都难如登天,如今竟主动邀请一个尚未入仕的举人!这徐锋,当真是走了天大的运道! 一时间,羡慕、嫉妒、惊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汇聚在徐锋身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得了长公主这般青眼,即便这徐锋不参加会试,前途亦是一片光明坦荡! 长公主似乎想起了什么,凤目中闪过一丝玩味, “对了,本宫倒是听周启那小子提及,徐解元在青州府时,初次骑射便有那般惊人艺业,可是真的?” 周启,正是当朝兵部侍郎之子,之前奉命去青州监察科举武试。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什么?还会骑射?” “这位徐解元,文采斐然也就罢了,莫非还是个武道高手?” “初次骑射便艺业惊人?这……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大乾王朝虽重文,却也不轻武。 文人能诗善赋已是难得,若还能开弓策马,那便是真正的栋梁之才了! 徐锋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躬身, “殿下明鉴,那纯属侥幸,小子当日不过是运气好些,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这周启,嘴怎么这么快!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侥幸?”长公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侥幸,可成不了青州府的武解元。” “轰!” 此言更是让整个杏花坞都处在一种震撼之中! “武……武解元?!” “天哪!文武双魁首!他竟然是文武双魁首!” “青州府乡试,文试第一,武试也是第一?!” 场中所有学子,包括那翰林编修陈广,此刻看向徐锋的眼神,已经彻底从最初的审视、惊讶,转为了深深的敬畏与不可思议。 先前那出言挑衅的湖蓝色绸衫学子,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免得再受这般刺激。 徐锋心中哭笑不得,暗道:这杏花坞诗会,倒像是给我徐某人搭的戏台了。这下可好,想低调都不可能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朗声道:“殿下明察秋毫,小子确实侥幸得了个武解元。但这皆是托赖圣上洪福,我大乾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小子才能有机会安心读书习武,略有所成。若无圣上英明神武,何来我等今日之安乐?” 这一番话,既承认了事实,又将功劳归于当今圣上,可谓滴水不漏。 长公主闻言,凤目中赞赏之色更浓,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 “好一个‘托赖圣上洪福’!徐锋,你不仅才华出众,这份心性更是难得。” 她玉手轻挥:“来人,赏徐锋文房四宝一套,上等绸缎两匹,金叶十片。” 随即,她环视全场,声音清越。 “今日杏花坞诗会,魁首者,青州徐锋!诸位可有异议?” 满场寂静。 异议?谁敢有异议?谁又有资格有异议?那两副惊才绝艳的对联,早已折服了在场所有心高气傲的才子。更何况,人家还是个文武双魁首! “学生等,心服口服!”众人齐齐躬身。 ------------ 第110章 一夜之间,响彻京畿 诗会散去,然杏花坞内发生的一切,却迅速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杏花坞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那青州解元徐锋?据说他对长公主出的上联,对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何止啊!人家不止文采盖世,还是青州府的武解元!文武双魁!” “我的天!这世上竟真有这般文武双全的奇才?” 一时间,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着徐锋的名字,以及他那两副足以载入史册的对联。 徐锋之名,一夜之间,响彻京畿! 皇宫,养心殿。 灯火通明,身着明黄龙袍的乾帝李曜正在批阅奏折。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内侍总管躬身禀报。 “哦?皇妹来了?宣。”乾帝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不多时,李沐宸款款而入:“臣妹参见皇兄。” “皇妹免礼,深夜前来,可是有事?”乾帝示意她赐座。 李沐宸坐下,嫣然一笑, “皇兄,今日臣妹去杏花坞凑了个热闹,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人才。” “哦?”乾帝来了兴致,“能让皇妹称赞‘人才’二字的,想必确有不凡之处。” “何止不凡。”李沐宸将今日诗会之事,尤其是徐锋对答如流,以及其文武双魁首的身份,细细说了一遍。 乾帝听得是龙颜大悦,抚掌笑道:“‘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对‘女卑为奴,女又可称奴’,‘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对‘地当琵琶路当弦,谁人能弹’!好!好对!此子确有急智,更有胸怀!皇妹,这徐锋,当真有如此能耐?” 李沐宸郑重点头。 “皇兄明鉴,臣妹观此子,目光清正,应对得体,虽年少成名,却不骄不躁。其文才已是卓绝,武略亦是不凡。若善加雕琢,将来必能成为我大乾的左膀右臂,为皇兄分忧。” 乾帝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文武双全,又懂进退……好!朕,倒要看看,这徐锋在接下来的会试中,能有何等表现。” 光阴荏苒,转瞬便是会试之期。 这一日,贡院之外,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徐锋与晋泉并肩而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神色皆是平静。 “徐兄,今日便看我等手段了。”晋泉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徐锋微微颔首:“晋兄,共勉。” 二人随着人流进入考场,经过严格搜检,各自寻到号舍。 三场策论下来,待出贡院时,已是数日之后。 徐锋与晋泉在出口相遇,二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成竹在胸的淡定。 对他们而言,这文会试,不过是囊中取物。 稍作休整,徐锋又转身便投入了另一处更为喧嚣的战场——武会试。 武会试与文会试不同,更为直接,也更为残酷。 马术、步射、弓刀石、策论,一项项比试下来,淘汰了无数自诩勇武之辈。 徐锋凭借着阅读系统带来的强大气血和恢复力,以及穿越后刻苦练习的成果,在诸多自小便浸淫武道的世家子弟和军中悍卒中,竟是游刃有余。 他每一场比试,几乎都是一招制敌,干净利落,无论是骑射还是近身搏杀,都展现出远超同侪的实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些原本对他“文武双魁首”之名还存有疑虑之人,此刻皆是瞠目结舌,再不敢有半分小觑。 半月时光,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中悄然流逝。 会试放榜之日,整个京城万人空巷,贡院门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长长的杏榜高悬,无数士子翘首以盼,从榜尾一路向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 “唉,名落孙山……” 悲喜交加之声不绝于耳。 而当人们的目光汇聚到榜首最顶端时,呼吸不由一滞。 两个醒目的大字,镇压全场—— 徐锋!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是徐锋!会元是徐锋!” “果然是他!不愧是能对出那般千古绝对之人!”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武举的放榜处,也传来了一阵更为狂暴的呐喊! “武会元!武会元也是徐锋!” “什么?!” 消息传来,文榜这边的士子们如遭雷击! 不止文榜魁首,武榜之上,亦是“徐锋”二字,赫然在列,同样是第一! 一门双魁! 文武双元! 京城,彻底沸腾了!整个大乾王朝的历史上,也未曾出现过如此妖孽般的人物! 徐锋之名,在这一刻,如日中天! 金銮殿内,紫檀香气氤氲,雕龙画凤的梁柱直冲云霄,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旭日金光透过琉璃窗,斜斜打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映照出五道挺拔的身影。 文武双榜,各取前三,然因一人独占双魁,故今日立于这大乾王朝权力之巅的,只有五位新科进士。 他们并肩而立,锦衣华服,却难掩眉宇间的几分紧张与期待。 龙椅之上,乾帝李曜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头戴通天冠,不怒自威。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五人,最后,那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与笑意,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 “呵呵,朕听闻,此次会试,出了个了不得的文武全才。徐锋,是哪一位啊?” 乾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被点到名字的徐锋,心中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一步,脸色在金銮殿的肃杀氛围下显得格外严肃,躬身行礼。 “草民徐锋,拜见陛下。” 声音沉稳,听不出半点心虚。 “哦?你便是徐锋?”乾帝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连中两元,文压当世才子,武盖军中悍将,朕看,这‘文武状元’之名,你当之无愧!” “陛下谬赞!”徐锋再次躬身,语气诚恳,“小子不过是侥幸,皆赖圣上洪福,大乾文治武功,方有小子今日寸进。与圣上经天纬地之才相比,小子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 第111章 得罪人的地方 马屁先拍上,总不会错。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捧了龙屁,让乾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站在徐锋身侧的另外四人,此刻的目光,复杂难明,却又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身上。 这四人,皆是天之骄子,出身不凡,平日里哪个不是眼高于顶? 可面对徐锋,他们却不得不服。 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都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年轻几分的青年,稳稳压了一头。这种碾压,让他们连嫉妒都生出几分无力。 乾帝似乎很满意这种气氛,他轻笑一声,目光转向徐锋。 “徐锋,你可知,与你同列的这四位,是何身份?” 徐锋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谨模样,摇了摇头。 “小子愚钝,一心只在备考,未曾留意其他。还请陛下示下。” “呵呵,无妨。”乾帝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徐锋有几分赤子之心,不似那些钻营之辈。他抬了抬手,示意那四人。 “你们便自己介绍一番吧,也让朕的文武状元,认识认识同科袍泽。” 站在徐锋左手边第一位的,是一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青年,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林博彦,忝为文榜榜眼,家父,乃当朝丞相林远道。” 嘶—— 徐锋心中暗吸一口凉气。 丞相之子!这背景,硬是要得! 紧接着是文榜探花,一位眉清目秀,略显文弱的公子。 “臣,宋清源,忝为文榜探花,家父,乃刑部侍郎宋怀恩。” 又是一个官二代!徐锋眼皮跳了跳。 随后,是两位身材魁梧,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的青年。 一人虎目炯炯,声若洪钟。 “末将,秦战,忝为武榜榜眼,家父,乃镇北大将军秦烈!” 将军之子!徐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后一人,更是龙行虎步,气势迫人。 “末将,卫骁,忝为武榜探花,家父,乃兵部尚书卫宏!” 兵部尚书之子! 徐锋听完,整个人都有点麻。 好家伙!文榜眼是丞相之子,文探花是刑部侍郎之子,武榜眼是将军之子,武探花是兵部尚书之子! 这……这阵容,简直是权贵子弟大聚会啊! 他一个靠着阅读系统强行续命的前人贩子,夹在这么一群顶级二代中间,简直就是鸡窝里混进了一只……呃,披着凤凰皮的鸡? 刺激!太刺激了!这要是前身还在,怕不是要吓尿了。 不过,他们越牛逼,我这文武双状元的含金量就越高啊! 徐锋心念电转,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那文榜眼林博彦,见徐锋神色,温和一笑,语气中带着真诚。 “徐兄之才,林某心悦诚服。为兄苦读十五载,自认于经义策论一道小有所成,然与徐兄相比,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天作棋盘星作子’一联,至今思之,仍觉荡气回肠!” 他这话一出,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 连心高气傲的丞相之子都如此推崇,可见徐锋之能。 武探花卫骁更是个直性子,他朗声大笑,声音在金銮殿内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徐兄,俺老卫也服你!俺在边境历练数年,自诩弓马娴熟,力能扛鼎,可跟你一比,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悍!尤其是擂台上,你那一身蛮力……啧啧!” 卫骁似乎想起了武会试上徐锋那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崇拜。 “徐兄,你那力气,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简直不像凡人!俺感觉要是被你正面打中一拳,骨头都得散架!” 徐锋听得额头微汗,连忙谦虚道:“林兄谬赞,卫兄过奖。小子不过是侥幸,侥幸而已。” 侥幸个屁!那是老子拿命读书换来的气血!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懂得我这种底层人民的艰辛! 乾帝看着他们几人相处融洽,龙颜大悦,抚掌笑道:“好好好!少年英才,国之栋梁!见你们意气相投,朕心甚慰!” 他目光扫过五人,语气一肃。 “林博彦,授翰林院编修;宋清源,授大理寺评事;秦战,入羽林卫任郎将;卫骁,入兵部武选司任主事。” 四人闻言,皆是神色一振,齐齐叩首谢恩。 “臣(末将),谢陛下隆恩!” 这些官职,虽非一步登天,却也都是清贵要害,足见乾帝对他们的看重。 最后,乾帝的目光落回徐锋身上,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沉吟。 “至于徐锋……文武双状元,朕倒是有些犯难了。依你之见,你想去何处施展抱负啊?” 此言一出,不仅林博彦等人,就连旁边侍立的内侍和大臣们,都竖起了耳朵。 文武双状元,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皇帝会如何安排?是入翰林院,日后平步青云,成为宰辅之臣? 还是入六部,直接掌管一方事务?亦或是入军机处,成为天子近臣?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徐锋,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略一思索,目光坚定,朗声道:“启禀陛下,小子斗胆,想去……御史台!” “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林博彦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错愕。 御史台?那可是专司纠察弹劾,得罪人的地方! 油水少,风险高,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以徐锋文武双状元之才,无论去六部哪个衙门,都会是平步青云的康庄大道,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武探花卫骁更是急了,连忙开口。 “徐兄,你可得想清楚啊!御史台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依我看,不如来我兵部,以你的身手和谋略,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代名将,封侯拜将,岂不快哉!” 徐锋却微微一笑,对着卫骁拱了拱手,随即转向龙椅上的乾帝,再次躬身。 “小子心意已决,御史台虽清苦,却能上达天听,下系万民,正合小子为国为民之心。恳请陛下成全!”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乾帝深深地看了徐锋一眼,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似是赞赏,又似是审视。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好!有志气!朕,便如你所愿!” “着,徐锋,授都察院监察御史之职,正七品!” “臣,徐锋,叩谢陛下天恩!”徐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恭敬叩首。 御史台,好啊!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读书”,顺便看看这大乾朝堂的水,究竟有多深! 消息飞速从金銮殿传出。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官场,都因为徐锋这个出人意料的选择,而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新科文武双状元徐锋,竟然去了御史台!” “御史台?他疯了不成?放着六部不去,去那清水衙门啃骨头?” “这徐锋,年纪轻轻,心思倒是深沉。莫非,是想走孤臣之路,博一个直名?”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御史台的水,深着呢!就怕他这状元郎,还没掀起什么风浪,就先把自己给淹死了!” ------------ 第112章 盼着您大展拳脚 金銮殿外的喧嚣与猜测,徐锋一概不知。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气氛比金銮殿更为肃杀的衙门前。都察院。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獬豸,怒目圆睁,透着一股铁面无私的凛然正气。 朱漆大门厚重,门楣上高悬“都察院”三字黑底金字匾额,笔力遒劲,隐隐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好家伙,这地方,光是站在门口都感觉凉飕飕的。果然是专门找茬的地方! 徐锋心中暗忖,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他刚递上名刺,便有一位身着绯袍,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在一众小吏的簇拥下快步迎了出来。 “可是新科文武双状元,徐锋徐大人?”老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徐锋连忙躬身行礼。 “下官徐锋,见过大人。” “哈哈哈,徐大人不必多礼!” 老者朗声一笑,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徐锋,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老夫金缮,忝为这都察院御史大夫。徐大人之名,如今可是如雷贯耳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皇上能将你这般栋梁之才送来我御史台,实乃我御史台之幸,亦是大乾之幸!” 金缮的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满意和欣赏。 他深知御史台的处境,需要的就是徐锋这样有才华、有胆魄,关键是还没什么根基牵绊的“愣头青”。 “金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徐锋再次谦逊。 “哎,徐大人不必过谦。”金缮摆了摆手,神情十分亲切,“走,老夫亲自带你去熟悉熟悉咱们的地界儿。你这般人才,可不能屈就了。老夫思来想去,便将你安排在殿院,任殿中侍御史,如何?” 殿中侍御史,正七品,虽与他所授官阶相同,但殿院负责纠察朝会、百官失仪等事,乃是御史台中较为清贵且能直接接触到高层官员的部门。 徐锋心中一动,这安排,倒也合他心意。他连忙拱手。 “全凭金大人安排,下官无有不从。” 金缮满意地点点头,领着徐锋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相对幽静的院落。 院内几间厢房,窗明几净,几名身着青绿色官袍的御史正在各自案前忙碌,见金缮亲自领着一个年轻人进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这位便是新科文武双状元,徐锋徐大人!”金缮指着徐锋,向众人介绍,“从今日起,徐大人便是我殿院的同僚,任殿中侍御史。你们可要好生相处,莫要怠慢了咱们的状元郎!” 殿院的几位御史闻言,脸上都露出几分惊讶与热络。 “原来是徐状元!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气宇不凡啊!” “是啊是啊,徐大人文武双全,乃我辈楷模!” “金大人放心,我等定会与徐大人同心协力,为朝廷效力!” 他们看向徐锋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敬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毕竟,文武双状元的光环太过耀眼,空降到他们殿院,自然会引起诸多关注。 徐锋含笑一一回礼,态度谦和。 金缮又勉励了几句,见众人气氛融洽,便笑着对徐锋言道:“徐大人,你初来乍到,先熟悉一下环境,若有不明之处,尽管问他们。老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不多留了。” “恭送金大人。”徐锋与众御史齐齐躬身。 待金缮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殿院内的气氛陡然一松。 那几个原本还满脸堆笑的御史,此刻再看向徐锋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探究与玩味。 一个年约四旬,留着山羊胡,眼神有些飘忽的御史率先踱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徐大人,下官刘铭。徐大人年纪轻轻便能高中双榜状元,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他特意在“年纪轻轻”和“佩服”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总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旁边一个体型微胖的御史也凑趣道:“是啊,徐大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我等可都盼着您大展拳脚,整肃朝纲呢!”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 “诸位同僚过誉了。小子初入官场,诸多事宜尚不通晓,日后还需仰仗各位多多指点。不知眼下,下官可有何处能够效劳?” 他不想跟这些人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此言一出,方才还七嘴八舌的几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神色都有些古怪。 刘铭眼珠子转了转,干咳一声。 “这个嘛……殿院的事务,大多是些纠察百官礼仪、记录朝会言行之类的琐碎差事,倒也没什么太要紧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眼下嘛……倒确实有那么一桩案子,颇为棘手,一直压着,正缺个得力的人手去办。” “哦?是何案子?”徐锋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那几个御史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躲闪,竟无一人主动接话。 最后,还是角落里一位一直默不作声,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郁郁之色的老御史,缓缓抬起了头。 他深深地看了徐锋一眼,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徐大人,你初来乍到,本不该让你接手这等麻烦事。” 徐锋心中了然。这帮人,明显是想把烫手的山芋丢出来。不过,他既然选了御史台,就没打算清闲度日。 越是棘手的案子,才越能体现他的价值,也越有可能接触到更深层次的“信息”,供他“阅读”。 他神色不变,反而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大人但说无妨。下官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为民请命。若有能用得上小子的地方,小子万死不辞!” 徐锋清楚这些人想要见他出糗,但若是不做点什么,他又如何能在御史台建立威望,如何能在这里立足? 那老御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几分赞赏。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既然徐大人有此担当,老夫便直言了。月前,镇国侯世子杨怀卿,在长安朱雀大街纵马狂奔,将一名过路的老妇撞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 第113章 人证物证何在 “镇国侯世子?” 徐锋眉头微蹙。 镇国侯,那可是开国元勋之后,手握兵权,在大乾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实权人物。 其子犯事,自然难以处置。 “正是。”老御史语气沉重,“此事发生后,京兆府也曾派人查问,但镇国侯府势大,上下打点,硬是无人敢秉公办理。苦主一家孤儿寡母,求告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垂危,凶手却依旧逍遥法外!” 说到此处,老御史拳头紧握,眼中似有怒火燃烧。 徐锋略一沉吟,目光锐利。 “难道连一份像样的卷宗都没有吗?人证物证何在?” 老御史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与愤懑。 “唉!人证?街上的百姓倒是看见了,可谁敢出来指证镇国侯府?至于物证……那匹肇事的烈马,杨怀卿声称是受惊发疯,事发当晚便被他命人宰杀,说是怕再伤及无辜。如今是死无对证!” 他顿了顿,看着徐锋,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与告诫。 “徐大人,这件案子,明摆着是块硬骨头。镇国侯府权势滔天,杨怀卿又是侯爷的独子,骄横跋扈惯了。想要查办此事,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断送了大好前程。你……你毕竟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此事,本不该由你一个新人来承担。”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那刘铭等人,此刻也都竖起了耳朵,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名满京城的文武双状元,面对这等真正的硬茬子,是会迎难而上,还是会知难而退。 徐锋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镇国侯,那可是比林泰之流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存在。但…… 风险?老子穿越过来,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跳舞?人牙子的身份还没彻底洗白呢! 这世道,想活下去,就得搏! 再说了,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还当个屁的御史!阅读系统给我力量,不就是让我在这种时候用的吗? 想到这里,徐锋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对着老御史深深一揖。 “老大人,小子虽然浅薄,却也知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更何况,我辈读书人,若不能为百姓伸冤,不能维护公道,那这身官袍,不穿也罢!” 他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这件案子,下官接了!恳请老大人将卷宗交予下官,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真相,还苦主一个公道!” 老御史浑浊的眼中,陡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定定地看着徐锋,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看透一般。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中,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好!好!好一个‘不穿也罢’!”老御史连赞三声,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徐大人有此决心,老夫……佩服!我御史台,总算还有些骨气未曾磨灭!你且随我来,卷宗虽不详尽,但总好过没有。” 他看向徐锋的眼神,与方才截然不同,充满了认同与期许。再看看旁边那几个噤若寒蝉、眼神闪烁的同僚,老御史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这新来的状元郎,比起这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子,确实是……强太多了! 说罢,老御史便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身带着徐锋,向着存放卷宗的档房方向行去。 两人身影一消失,殿院内立刻炸开了锅。 “嘿!这徐锋,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镇国侯府的案子也敢接?”刘铭咂了咂嘴,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那杨怀卿是什么人物?长安城里的小霸王!连京兆尹都得让他三分薄面,他一个新来的御史,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胖御史也连连摇头,一副不看好的模样。 “我看啊,他是被那‘文武双状元’的名头给冲昏了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御史嗤笑一声,“等着吧,不出三日,保管他碰一鼻子灰,哭着喊着要把这案子退回来!” “王老也是,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烫手山芋,怎么能交给一个新人?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好,正好看看这位状元郎,究竟有几斤几两。若是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那这‘文武双状元’,怕也是名不副实!” 议论声此起彼伏,酸气与恶意在空气中弥漫,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徐锋狼狈不堪的下场。 此刻,徐锋正跟着王老御史,穿过几条积满灰尘的廊道,来到一间更为偏僻的档房。 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竹简和纸张霉变与陈年墨迹的混合气味,一排排木架上,堆满了落着灰的竹简与泛黄的卷宗,几乎要将这小小的空间撑破。 王老御史在一排架子前停下,吃力地从最底层抽出一叠用麻绳捆扎的竹简,竹简边缘已经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徐大人,这便是杨怀卿一案的所有卷宗了。”王老御史将那叠沉甸甸的竹简递给徐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期许,“你……仔细看看吧。” 好家伙,这分量,砸人脑袋上估计能开瓢。古代的“硬盘”可真够实在的。 徐锋心中暗道,面上却平静如水,伸手接过那叠竹简。入手颇沉,竹片冰凉。 他也不客气,寻了个落满灰尘的矮几,用袖子随意拂了拂,便将竹简摊开,目光飞快地扫视起来。 经过阅读系统强化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 那些繁复的古篆,在他眼中清晰无比,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竹简翻动的“哗哗”声在寂静的档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王老御史站在一旁,原以为徐锋会仔细研读许久,毕竟这卷宗内容虽不详尽,但文字记录却也不少。 他本打算交代几句便先行离开,让徐锋独自在此查阅。 谁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徐锋竟将最后一枚竹简轻轻合上,抬起了头。 王老御史正欲开口,却见徐锋按住那叠竹简,眉头微蹙:“老大人请留步。” ------------ 第114章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嗯?徐大人有何吩咐?”王老御史有些意外。 “这卷宗……太过语焉不详了。”徐锋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判断,“诸多关键之处,皆是寥寥数语带过,甚至相互矛盾。仅凭这些,莫说查案,便是理清头绪都难。看来,还是得亲自去苦主家中问询一番,方能知晓些许实情。” 这卷宗,简直就是一本糊涂账!记录的都是些皮毛,关键的人证、物证几乎没有,倒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镇国侯府,果然手眼通天! 王老御史闻言,浑浊的眼中陡然射出两道精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徐大人,这……这卷宗少说也有数千言,你……你这就看完了?”他指着那叠竹简,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年轻人,看书也如他考场答卷一般神速不成? 徐锋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回老大人,这些竹简看似繁多,实则记述之事颇为简略,字句之间,颇多重复冗余。加之下官自幼读书,过目尚可,已尽数阅毕。” 他并未提及阅读系统之事,只将功劳归于“过目尚可”,这已足够惊世骇俗。 王老御史怔怔地看着徐锋,半晌才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胸中的郁结与一丝惊喜。 “好!好一个‘过目尚可’!老夫钻研经史数十载,也未曾见过似你这般神速之人!不愧是皇上亲点的文状元!这等才思敏捷,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激动得老脸泛红,原本的些许担忧此刻已化为浓浓的期盼。 “事不宜迟!”王老御史猛地一拍大腿,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走!老夫这就带你过去!再点上两个机灵的小吏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当徐锋与精神矍铄的王老御史并肩走出档房,身后还跟着两名被临时指派,尚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吏时,殿院那几位“同僚”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们看着王老御史那副打了鸡血般的模样,再看看徐锋那平静如常的神情,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这……这是什么情况?王老头怎么……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刘铭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看完了?就这么点功夫,那堆积如山的竹简就看完了?吹牛也不打草稿!” 胖御史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 “哼,我看他是根本没看懂,又不好意思说,便想着去苦主那里碰碰运气罢了!等着吧,这一去,保管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那尖嘴猴腮的御史依旧坚持己见,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意。 他们目送着徐锋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幸灾乐祸非但未减,反而因为这份“看不透”而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烦躁。 徐锋自然不知身后那些人的龌龊心思,此刻他正跟着王老御史,穿过几条繁华与破败交织的街道,来到长安城南的万年县一处略显偏僻的坊市。 这里巷陌狭窄,屋舍低矮,与皇城根下的巍峨壮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王老御史停下了脚步。 “吱呀——” 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老汉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众人。 当他的目光触及王老御史和徐锋身上的官袍时,那本就浑浊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戒备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几……几位官爷,又有何事?” 老汉的声音沙哑干涩,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不安。 徐锋心中了然。 果然,这眼神,这语气,绝非寻常百姓见到官差的反应。 看来,镇国侯府的‘安抚’工作,确实做得相当‘到位’,怕是早就有人上门‘恩威并施’过了。 王老御史面容严肃,沉声道:“老丈,我等乃都察院御史。今日前来,是为令正被镇国侯世子杨怀卿当街纵马撞伤一案,尚有些许情由,需向你当面问询查证。” 徐锋一听这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王老御史为人正直,却到底久在官场,说话依旧带着官腔,这“问询查证”四字一出,在这等敏感时刻,无异于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那老汉闻言,脸色骤变! 原本的警惕与畏惧瞬间被一股强压的愤恨与绝望所取代,他猛地将门拉开一些,枯瘦的身体挡在门口,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杨怀卿?什么杨怀卿?!俺们不认得什么杨怀卿!官爷!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俺家老婆子……俺家老婆子那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不关旁人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 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拼命一般。 “俺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走!快走!俺们这里不欢迎官老爷!”老汉挥舞着手臂,便要将门重重关上,口中更是凄厉地喊道:“老婆子!老婆子还在床上躺着呢!经不起吓!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吧!” “老丈,且慢!您老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 千钧一发之际,徐锋一个箭步上前,抢在木门闭合之前,伸出手轻轻抵住了门板。他脸上挂着和煦得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声音温和而诚恳,与方才王老御史的严肃截然不同。 他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子,约莫二三两,在老汉面前不着痕迹地亮了亮,随即又巧妙地藏回半掌之中。 “老丈,您瞧您,急什么。”徐锋的语气带着几分安抚,“我们并非是来给您添麻烦的。您想啊,这天子脚下,长安城里,出了这等令人痛心之事,我们这些做官的,脸上无光不说,这心里头啊,也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寝食难安呐!” 他叹了口气,神情真挚。 “这点碎银,不成敬意,并非是来盘问什么,而是朝廷体恤百姓,也是我们做下官的一点微末心意。”徐锋将那几块银子不容拒绝地塞到老汉有些颤抖的手中。 “我们主要是想来探望探望伯母,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毕竟,这长安城的地界儿,总不能让咱大乾的子民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还没个说法,没个人管问不是?” ------------ 第115章 一味强硬只会适得其反 他这番话,情真意切,既点明了官方身份,又将姿态放得极低,字字句句都透着“关怀”与“补偿”之意,绝口不提“查案”、“审问”等刺激对方的字眼。 对付这些被吓破胆的升斗小民,一味强硬只会适得其反。 银子开路,再辅以温情攻势,先让他们放下戒心,才有机会撬开他们的嘴。 那老汉被徐锋一番话说得一愣,手中攥着那几块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抬起头,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年轻的官爷,面带微笑,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眼神清澈,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差役,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尤其是那句“心里头也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寝食难安”,竟让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他看看手中的银子,又看看徐锋真诚的脸庞,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气,渐渐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犹豫与一丝微弱的希冀。 “你……你们……当真是……当真是来看俺家老婆子的?” 老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其中的尖利却少了几分。 徐锋用力点了点头,笑容不减。 “千真万确!老丈,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给伯母请个安,也了却我们一桩心事。您看这外面风也大,老让人家在门口站着,也不是待客之道不是?” 老汉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他默默地侧过身,将门彻底拉开,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唉……进来吧。” 王老御史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中对徐锋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小子……真是个人精!三言两语,软硬兼施,竟比老夫这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还要管用!看来,御史台这次,是捡到宝了! 跟来的两个小吏更是面露崇敬之色,看向徐锋的眼神,如同看神人一般。 徐锋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对着老汉拱了拱手,道了声“叨扰”,便率先迈步走进了那间昏暗低矮的屋子。 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病人久卧床榻的沉闷气息便扑面而来。 徐锋环视一周,只见屋子不大,陈设简陋,靠墙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双目紧闭的老妇人,呼吸微弱。 他没有急着询问案情,反而走到床边,轻声对着那老汉言道:“老丈,这日子过得着实不易啊。如今伯母又遭此横祸……唉,当真是雪上加霜,难为你们了。” 徐锋此言一出,那老汉浑浊的眸子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化作一声长长的,仿佛能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叹息。 “官爷……您……唉!”老汉摆了摆手,引着徐锋和王老御史到一张破旧的方桌旁,桌腿都缺了一角,用几块砖头垫着。 两个小吏识趣地守在门口,并未跟进。 “老丈,家里可是还有旁人?”徐锋目光温和,随口问道,仿佛只是寻常邻里间的问候。 老汉本已有些松懈的神经,因着徐锋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又猛地绷紧了些许。他张了张嘴,眼神瞟向里屋那简陋的床铺,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怆。 “我那苦命的……苦命的儿啊……” 他话未说完,眼泪便簌簌地滚落下来,砸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 徐锋心中一沉。 不是老妇人么?卷宗上写的明明是老妇人被撞伤,怎地又冒出个儿子来?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不动声色,只是语气更添了几分关切。 “老丈,慢慢讲,莫急。究竟是怎么回事?伯母的伤,还有……令郎他?” 老汉抹了把泪,声音哽咽。 “官爷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我那儿……我那儿在街边摆个小摊,卖些自家编的草席,想着补贴些家用……谁知……谁知就撞上了那杀千刀的贵人!一匹惊马冲过来,直接……直接就从我儿身上踏过去了啊!” 他捶着胸口,老泪纵横。 “现在……现在生死不知,就那么搁在家里……我们老两口,哪里有银子请郎中啊!只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徐锋听得心头一紧,好一个镇国侯世子!好一个杨怀卿!这哪里是撞伤老妇,分明是草菅人命!卷宗上竟无半点提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从袖中摸出一锭约莫五两的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老汉枯瘦的手中。 “老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快拿着,赶紧给令郎请个好点的大夫,万万不可耽搁了!”徐锋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却满是诚恳,“人命关天,有什么比救人更要紧的!” 老汉捧着那沉甸甸的银子,手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银子,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噗通”一声便要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啊官爷!” 徐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 “老丈,这是做什么!朝廷俸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王老御史站在一旁,原本因案情突变而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徐锋这一连串自然的举动后,悄然舒展了些许。 他看着徐锋,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欣慰。 此子不仅聪敏过人,更有仁心!老夫……没有看错人! 那老汉被徐锋扶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 “官爷……您……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我们……我们给您磕头了!”说着,又要挣扎着下跪,连带着里屋床上的老妇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徐锋连忙稳住他。 “老丈,伯母还在病中,莫要惊扰了她。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讲。” 老汉被徐锋按着坐回凳子上,情绪稍定,看着手中的银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深吸几口气,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官爷,不瞒您说,老汉我方才那般……那般无礼,实在是……实在是怕了啊!” 徐锋心中一动:“怕?老丈此话怎讲?” ------------ 第116章 他们是来封我们嘴的! 老汉脸上闪过一丝刻骨的恐惧,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 “就在前几日,也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上门,可他们……他们不是来问案的,也不是来瞧我儿死活的!” 他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无尽的怨毒。 “他们是来封我们嘴的!他们说,要是敢把那天街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就……就让我们一家老小,全都横死街头,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什么?!” 王老御史勃然变色,猛地一拍桌子,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气得须发戟张,一双老眼瞪得通红,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嚣张跋扈之徒!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老御史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徐锋亦是心头剧震,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原本以为这案子只是权贵欺压百姓,如今看来,背后还牵扯着官场中人明目张胆的包庇与威胁!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黑! 徐锋看了眼怒发冲冠的王御史,眼神复杂。 他做这些,固然有同情之心,知道百姓不易。 但也存了几分在御史台立威扬名,为自己铺路的心思。 可看王老这般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的模样,分明是出自肺腑,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老头……倒是个真正的铁骨御史!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眼中也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惊怒,他沉声附和。 “老大人息怒。老丈,您放心,有我跟老大人在此,定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那些宵小之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行径,我大乾律法,绝不容情!” 老汉听闻此言,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缕曙光,连连点头,感激涕零。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主持公道!” 徐锋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了几分。 “老丈,您可还记得,那日纵马踏伤人的贵人,是何等样貌?可有什么特征?” 老汉闻言,苦苦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颓然地摇了摇头。 “官爷恕罪……小老儿……小老儿当时吓破了胆,只顾着磕头求饶,哪里敢抬头细看他们的模样。只记得为首那人,语气阴森得很,不像好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不过,俺儿出事那天,俺去街上寻他的时候,街坊四邻可有不少人瞧见了那纵马行凶的场景,都在那儿议论纷纷呢!” 徐锋闻言,沉默了下来。 杨怀卿当街纵马伤人,长安城中,众目睽睽,竟能压得无人敢言,甚至官方卷宗都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真是天大的讽刺! 徐锋心头那片由“手眼通天”四个字掀起的阴霾,并未在他脸上停留太久。他敛神,目光重新落回那老汉布满沟壑的脸上,语气沉静。 “老丈,方才您提及,有官府中人上门威吓。您可还记得,那些人是何等模样?为首之人,可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那老汉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努力在恐惧的记忆中搜寻,半晌,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回……回官爷的话,当时天色有些暗了,老汉我……我吓得魂不附体,只记得为首那个,约莫……约莫四十来岁,脸膛有些黑,颧骨颇高,眉毛……眉毛好像有点倒竖,看人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淬着寒光。”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却始终难以描绘清晰。 王老御史听着,眉头紧锁,在脑海中将朝中百官过了一遍,却始终对不上号。他重重一叹,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 “唉!莫说是我等御史台,便是大理寺、刑部那些专司查案的衙门,遇到这等牵扯了镇国侯府的浑水,哪个不是避之唯恐不及?单凭这点形容,怕是……难啊!” 老汉见两位官爷面色凝重,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黯淡了几分,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探问。 “官……官爷,可是老汉……可是老汉说得不好?记不清楚?” “老丈莫急。”徐锋温言安抚,清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屋中格外有神,“您已经尽力了。”他转向王老御史。 “老大人,可否借张纸来?再寻一截烧过的木柴便可。” 王老御史虽不明所以,但见徐锋胸有成竹,还是点了点头,让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吏速去客栈取来纸笔。小吏很快取来了纸,徐锋却只取了纸,又让他在灶膛里寻了几根烧得半焦的细柴棍,用随身小刀削了削,制成几支简易的炭笔。 “徐大人,你这是……?”王老御史看着他摆弄那些乌漆嘛黑的木棍,一脸困惑。 徐锋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将一张白纸铺在勉强还算平整的桌面上,对老汉道:“老丈,您再仔细想想,将那人的样貌,一点一点,慢慢说给我听。” 老汉见他如此郑重,也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 “他……他的额角好像有点高,鼻子……鼻子不算太挺,但鼻翼有些宽……” 徐锋手腕轻动,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起初,王老御史只是带着几分好奇旁观,但随着徐锋笔下线条的勾勒、堆叠,他脸上的神情从疑惑,逐渐转为讶异,最后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只见那纸上,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眉眼、鼻唇,无一不透着一股阴鸷之气。那双倒竖的眉毛,高耸的颧骨,黝黑的皮肤,以及那双仿佛能穿透纸背的锐利眼神,竟与老汉断断续续的描述丝丝入扣! 片刻之后,徐锋停笔。 纸上,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赫然在目,其神态、其特征,仿佛真人复现! “啊!”老汉猛地凑上前,只看了一眼,便失声惊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画像,“是……是他!就是他!官爷,就是这个天杀的!那天晚上来俺家威胁俺们的,就是他这张脸!化成灰俺都认得!” ------------ 第117章 怎会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王老御史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一把抓过画像,双目圆睁,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数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好个葛英全!大理寺司直葛英全!老夫认得他!” 大理寺司直?正八品下的小官,却敢如此嚣张跋扈,背后若无人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 “既然认出来了,那便事不宜迟。王老大人,我们这就去大理寺,会会这位葛司直!” 大理寺衙门,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透着一股森严肃穆之气。 门前石狮怒目,更添了几分威压。 徐锋与王老御史递上官牌,不多时,便被引至一间偏厅。 大理寺少卿郑源端坐主位,约莫五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瘦,留着一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须,眼神锐利而冰冷。 听闻是御史台的同僚前来,他脸上却无半分热络,只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 “王御史,徐御史。”郑源微微颔首,算是见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郑少卿。”王老御史沉声回礼。徐锋亦是依足了礼数。 郑源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也不让座,便开门见山,声音平淡无波。 “二位御史大人今日驾临我大理寺,不知有何贵干?” 徐锋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那张画像,双手展开,呈现在郑源面前。 “郑少卿请看此人。” 郑源眉头微蹙,目光落在画像上,心中却是一凛。 这画……好生传神!竟比那画院供奉所作的丹青,更能抓住人物神髓!这年轻人是谁,竟有这等技艺?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哼一声。 “徐御史给本官看葛英全的画像,是何用意?莫非是想切磋画技不成?” 徐锋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郑少卿好眼力,一眼便认出此人。只是,下官今日并非来谈画,而是来谈法!”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骤冷。 “此人,大理寺司直葛英全,数日前,亲赴万年县一苦主家中,对其进行威逼利诱,恐吓其不得声张其子被镇国侯世子杨怀卿纵马踏伤之事,更扬言若敢泄露半字,便让其一家老小横死街头!郑少卿,此事,你大理寺可知情?!” “砰!” 郑源手中的茶杯重重顿在桌案上,茶水四溅!他猛地站起身,那张素来冷峻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一股怒火自胸腔喷薄而出,声音在偏厅内回荡。 “岂有此理!葛英全!给本官滚出来!” 不过片刻,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一个身着八品寺丞官服的中年男子,弓着腰,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偏厅,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神色慌张。 他一进来,目光便在郑源、王老御史和徐锋脸上飞快地扫过,最后低眉顺眼地停在郑源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与惶恐。 “少卿大人,您…您唤下官?” 此人,正是葛英全。 只是此刻的他,与那老汉口中“眼神跟刀子似的”凶神恶煞之徒,判若两人。 郑源面沉似水,眼神如冰锥般刺向葛英全,语气中的怒火未消分毫。 “葛英全,本官问你!这两位御史台的大人,指控你数日前亲赴万年县,威逼恐吓杨怀卿纵马伤人一案的苦主,令其不得伸冤!可有此事?!” 葛英全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无比冤枉。 “少卿大人明鉴!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下官…下官绝无此事!下官听闻那苦主一家老小可怜,心中不忍,这才…这才私下前往探望,略作安抚。为了查清此案,下官已是数日未曾合眼,一心扑在公务上,怎会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求大人明察,还下官一个清白!” 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抬眼觑着郑源的神色,那副悲戚的模样,若非徐锋早已见过他的画像,知晓其另一面,恐怕真要被他这番表演所蒙骗。 这演技,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屈才了。徐锋心中冷哂。 郑源的目光转向王老御史和徐锋,面色依旧冰冷,语气却带着几分维护之意。 “王御史,徐御史,本官大理寺的人,虽不敢说个个清廉如水,但也绝不容许被人平白无故地栽赃陷害!葛英全所言,你们也听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若无确凿证据,休想动他大理寺的人。 王老御史被葛英全这番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葛英全,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无耻之尤!” 徐锋却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仿佛春风拂过冰湖,带着一丝莫测的暖意。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落在葛英全身上。 “葛司直,既然你说你是去安抚苦主,那本官倒想请教,你是如何安抚的?又是如何让那些惊魂未定的苦主,感受到你这位大理寺青天的温暖的?” 葛英全心中一突,暗道这年轻御史不好对付。他连忙收敛了哭腔,努力挤出一副委曲求全的表情。 “回…回徐大人,下官见他们家徒四壁,日子艰难,便…便自掏腰包,赠予了些许银两,让他们先解燃眉之急,好生休养。” “哦?赠银安抚?”徐锋眉梢微挑,那抹笑意更深了些,“葛司直当真是心善。那么,葛司直都去了哪些苦主的家中?可否跟我们说说,这些苦主家中是何情形?家中几口人?受伤的又是何人?伤势如何?毕竟,你如此尽心安抚,想必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吧?” 葛英全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开始游移不定。 他的确是去过苦主家中,但又不是真的为了安抚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些贱民的情况? 他支吾道:“这…这个…下官事务繁忙,一时…一时恐难记全。不过…不过下官素有记录公务的习惯,这些…这些细节,下官都一一记录在案了!” ------------ 第118章 被这么个卑劣小人玩弄于股掌 情急之下,葛英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却不知这正是徐锋想让他踩的陷阱。 “记录在案?”郑源的眉头猛地一竖,锐利的目光射向徐锋,带着几分薄怒,“徐御史!本官敬你是文武双科状元,少年得志,但也莫要欺人太甚!葛英全已说有记录,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仿佛审问犯人一般!” 他显然是将徐锋的步步紧逼,当成了对大理寺官员的刻意刁难。 徐锋微微躬身,对郑源拱了拱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郑少卿误会了。下官绝无刁难之意。葛司直能有此记录,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面色越发难看的葛英全,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欣慰”。 “原本,镇国侯世子杨怀卿纵马伤人一案,苦主虽众,却苦于并无直接证据指证。如今好了,有了葛司直这份详尽的‘安抚’记录,其中必然记载了各家苦主的伤情与具体情况,这…不就是一份极好的佐证吗?正好可以呈交御史台,再转呈陛下,以证镇国侯世子之‘过失’!” “镇国侯”三个字一出,葛英全猛地一颤,神色大变,目光惊恐地四下躲闪,声音都变了调。 “不…不不!徐大人,这…这万万不可!下官…下官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若是因此得罪了镇国侯府…下官…下官担心他们会找上门来,下官担待不起啊!” 话音未落,偏厅内的气氛陡然一凝。 王老御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向徐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郑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看向葛英全的眼神中,那一丝维护之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审视与怀疑。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徐锋心中暗道。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体谅”。 “葛司直莫慌。本官今日也恰好去过其中一位苦主家中,对其家中情形略知一二。不若这样,你将那记录取来,便说那记录是本官今日走访时所录,与你葛司直并无干系。如此一来,既能为案情提供佐证,又不会牵连到你,岂不两全其美?”。 葛英全张口结舌,冷汗涔涔而下,他哪里有什么记录! 不等葛英全回应,郑源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勃然大怒,这一次,怒火却是直指葛英全,声若雷霆。 “混账东西!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大理寺官员,掌刑狱审断之责,若也怕那权贵,畏首畏尾,你葛英全大可以脱下这身官袍,滚回乡下种地去!我大理寺,丢不起这个人!” 这位素来以冷峻著称的大理寺少卿,此刻须发微张,眼中尽是怒意与失望。 郑源这番雷霆之怒,彻底击溃了葛英全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那“脱下官袍”四个字,让他魂飞魄散。 “少卿大人息怒!下官…下官知错!下官一时糊涂!求大人饶命啊!” 葛英全涕泪横流,拼命磕头,再不敢有半分狡辩。 郑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怒火。他冷冷地注视着瘫软在地的葛英全,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既然知错,那你便将你所说的‘记录’,即刻取来,交由王御史和徐御史过目!” 葛英全闻言,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脸如死灰。 他哪里有什么记录!那不过是他情急之下胡乱编造的借口!此刻让他去取,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焦急,声音颤抖着,试图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 “少卿大人…那…那记录…下官…下官昨日整理文书,不慎将其与一些废弃公文…混在了一处…恐…恐怕一时难以寻到……” 偏厅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冰冷得能刮下霜来。 郑源的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再由酱紫转为一种混杂着暴怒与羞愤的赤红。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葛英全,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原来,自己竟被这么个卑劣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着两位御史台同僚的面,他大理寺的脸,算是被这葛英全丢尽了! “混账东西!”郑源的咆哮声比方才更为猛烈,“你当本官是三岁稚童,任你糊弄吗?!” 他猛地一甩袖,厉声喝令左右。 “来人!将这谎话连篇、玷辱官箴的废物给本官拿下!押入大理寺狱,给本官严加审问!本官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他的嘴,又能瞒到几时!” “遵命!”两名寺卫应声而入,一左一右架起葛英全。 葛英全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濡湿一片,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他哪里还顾得上体面,手脚并用地挣扎,嘶声哭喊。 “少卿大人饶命!冤枉!下官真的是一时糊涂!下官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开恩啊——” 然而,他的哀嚎在冰冷的偏厅中显得那般无力。 寺卫们面无表情,手上力道却不减分毫,拖着他,迅速消失在偏厅门外。凄厉的哭喊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沉寂。 偏厅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郑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向王老御史和徐锋,脸上挤出一丝难堪的歉意,拱了拱手。 “让二位见笑了。本官治下不严,竟出了此等败类,实乃大理寺之耻。”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了几分。 “二位放心,葛英全此獠,本官定会亲自督审,务必撬开他的嘴,将所有涉案之人,无论牵扯到谁,都一并揪出,绝不姑息!” 王老御史捋着胡须,看着郑源眼中重燃的厉色,心中稍慰,点了点头,却未多言。 官场沉浮多年,他见过太多信誓旦旦,也见过太多不了了之。 徐锋的目光却依旧沉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洞穿一切的冷冽。他微微颔首。 “郑少卿秉公执法之心,下官自然信得过。只是……” 他话锋一转,那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望向了更深更远的地方。 “葛英全,不过是镇国侯府豢养的一条小犬,受人驱使罢了。真正伤人纵马,藐视国法,视人命如草芥的,是那头盘踞在侯府中的大象。” “小犬易除,大象难撼啊。” ------------ 第119章 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此言一出,偏厅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郑源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他看着徐锋那张年轻却沉稳得过分的脸,心中暗自感叹:好个徐锋,这份胆魄,这份眼界,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这镇国侯府…… 他沉吟片刻,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好意”,压低了声音。 “徐御史,镇国侯府乃开国元勋之后,赵家世代镇守南疆,劳苦功高,圣眷正浓。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盘根错节,势力之大,远非寻常勋贵可比。你……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有些事,还是莫要……陷得太深才好。” 他郑源在大理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这潭水有多深,有些庞然大物,是轻易动不得的。 徐锋却缓缓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芒。 “郑少卿此言差矣。”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更当为民请命,匡扶正义。倘若人人都因畏惧权贵之势,便选择明哲保身,缄口不言,那朗朗乾坤,青天何在?这大乾的天,怕是迟早要被那些乌云彻底遮蔽,再也见不得半分光亮了!” 郑源神情陡然一变,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最后化为一片骇然与深思。他看着徐锋,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监察御史。 这大乾的天……还能看得见吗? 这句话,让他早已有些麻木的心房。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了自己入仕之初的铮铮誓言,那些早已被岁月和官场风霜磨蚀得模糊不清的棱角,此刻竟隐隐有些刺痛。 王老御史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迸发出一抹异样的光彩。他欣慰地看着徐锋,心中百感交集。 好小子,有种!这股子锐气,老夫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也不知这股锐气,能在这吃人的官场中,保持多久。 但至少此刻,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夺目! “哈哈哈……”郑源突然仰头,发出一阵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带着久违的畅快,甚至还有一丝自嘲。 他止住笑,对着徐锋深深一揖,神情肃然。 “徐御史,受教了!郑某汗颜!想我郑源,汲汲营营半生,方才坐上这大理寺少卿之位。今日方知,我乃是为了践行心中道义,才历经万般艰难坐上此位,而非为了此位,才去蝇营狗苟,曲意逢迎!” “你点醒了郑某的初心!这桩案子,我大理寺,管定了!便是那镇国侯府,本官也要亲自去称一称他的分量!” 这一刻,郑源仿佛年轻了十岁,眼中重新燃烧起名为“正义”的火焰。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戒备森严的镇国侯府内。 书房中,名贵的紫檀木书案被一脚踹翻在地,上好的狼毫湖笔、端砚、宣纸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废物!一群废物!” 镇国侯世子赵帆,面色狰狞,额上青筋暴跳,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他一把抓起手边价值千金的汝窑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一个小小的葛英全,竟然就这么折进去了!本世子的脸,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他面前,一名身着青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躬身侍立,大气也不敢出。 此人乃是赵帆的心腹幕僚,钱先生。 待赵帆稍稍平息了些怒火,钱先生才小心翼翼地抬眼,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世子息怒。葛英全被拿下,固然是奇耻大辱,但眼下更要紧的,是如何应对这后续的麻烦。那徐锋,来者不善啊。”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事若处置不当,恐怕……侯府的声名,将一落千丈,甚至会引火烧身。” 赵帆闻言,怒气更盛,一双充血的眸子死死盯住钱先生。 “那你说怎么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得了陛下几句夸赞,就敢捋我镇国侯府的虎须!难道真要本世子咽下这口恶气?!” 他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毕露。 “若不是看在他刚在御前露过脸,不好直接下手,本世子早就派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钱先生闻言,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瞬间煞白,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 “世子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动此念头!杀了徐锋,侯府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他头磕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语气急切无比。 “世子明鉴!如今这京城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此事!那徐锋虽看似鲁莽,被许多人当做‘初生牛犊’看笑话,但他文武双科状元及第,又新任监察御史,本身就代表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新锐势力,更是陛下有意简拔的清流表率!” “更何况,这些年,朝中对勋贵之家不满者,大有人在!他们只是缺一个契机,缺一个领头之人!若是侯府此刻悍然对徐锋下杀手,无疑是将自己摆在了所有清流言官,乃至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届时,群情激愤,便是陛下,恐怕也保不住侯府了!” “那徐锋,杀不得!至少,现在绝对杀不得!” 钱先生那句“引火烧身”浇得赵帆暴跳如雷的心火略微收敛了几分,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他猩红的眸子依旧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钱先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依先生之见,本世子就该夹着尾巴,任那徐锋小儿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不成?!”他不耐烦地一脚踢翻旁边一个矮几,上面的玉器摆件碎裂一地,“给本世子一个痛快话!到底如何是好!” 钱先生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擦拭,他知道这位世子的脾性,此刻若再进谏些什么“韬光养晦”,怕是自己先要遭殃。他深吸一口气,脑中念头急转,终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世子息怒!硬碰硬,我们确实不占便宜。但此事,也并非全无转圜余地。”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不能直接攻击徐锋查案本身,那只会显得我们心虚,坐实了葛英全背后有人的猜测。但……我们可以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直接攻击徐锋这个人!” ------------ 第120章 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哦?”赵帆眼中凶光一闪,暴躁的情绪中陡然生出一丝兴趣,“攻他徐锋本人?怎么个攻法?” 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什么法子都行! 钱先生见赵帆终于听进去了,心中稍定,连忙继续献策。 “世子明鉴,那徐锋不过一介寒门出身,骤登高位,根基浅薄。他能有今日,全凭陛下青眼。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我们派人深挖细查,我就不信,他徐锋身上会没有半点污点!” “一旦抓住他的把柄,哪怕只是些许捕风捉影之事,经由我们的人在朝堂上一渲染,便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名声扫地!” 赵帆闻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狞笑,眼神也亮了起来。 对啊!本世子怎么没想到! “好!好一个攻其人!”他猛地一拍大腿,“来人!立刻给本世子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徐锋的底细查个底朝天!他祖宗十八代干过什么勾当,他穿开裆裤时偷过谁家鸡蛋,都给本世子查清楚!本世子倒要看看,他一个泥腿子爬上来的,能有多干净!” 钱先生见世子终于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心中暗舒一口气,觉得这位喜怒无常的世子总算聪明了一回。他连忙趁热打铁,补充。 “世子英明!不过,在查清他底细之前,咱们也不能干等着。明日早朝,便可让御史台里咱们的人先参他一本!”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口中吐出的言语如同毒蛇的毒汁。 “就说他徐锋年少轻狂,恃宠而骄,身在都察院,却不思本职,反而勾结同党,意图构陷朝中勋贵,扰乱朝纲!先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同时,万年县那个老不死的,也得再‘关照关照’,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烂在肚子里,才不会祸及家人!” 双管齐下,不怕那徐锋不焦头烂额! 赵帆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狰狞的笑意更深。 “好!钱先生,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务必办得漂亮!本世子要让那徐锋知道,得罪我镇国侯府,是个什么下场!”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徐锋身败名裂的惨状。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白日的喧嚣与血腥尽数吞噬。 徐锋与王老御史在灯火阑珊的街口作别,独自回了在城南福升巷租住的一处小小院落。京城长安,繁花似锦,却也居大不易。 饶是他如今已是正七品监察御史,食朝廷俸禄,在这寸土寸金之地,也只能暂时赁屋而居,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仅此而已。 回到略显简陋的屋舍,徐锋点亮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光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铺开纸张,提起狼毫,将今日在大理寺的见闻,郑源的转变,以及自己与王老御史的推断,一一录下。 “葛英全招供是迟早的事,但镇国侯府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喃喃自语,笔尖微顿。墨香混杂着灯油的气息在狭小的书房中弥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镇国侯府的方向,朝着自己缓缓罩来。 《西游记》的稿子还得继续写,气血点的积累不能停。 这官场,比想象中还要凶险,武力才是立身之本。 他默默运转了一下体内的气血,感受着那股细微却坚实的力量,心中稍定。 翌日,晨曦撕破夜幕,金銮殿上钟鼓齐鸣,百官肃立。 乾帝高坐龙椅,面沉如水。 早朝刚开始,班列中便走出一位身着绯袍的都察院官员,正是左佥都御史刘铭。他手持玉笏,朗声启奏。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近闻朝中有年轻官员,自恃圣眷优渥,不思恪尽职守,砥砺品行,反而急功近利,在朝中拉帮结派,更甚者,竟敢妄议朝廷肱骨,攻讦功勋世家!此等行径,败坏官箴,离间君臣,若不加以严惩,恐寒了忠臣之心,更有损陛下识人之明,动摇我大乾国本啊!” 刘铭话音刚落,另一名官员,大理寺丞张大人,也紧跟着出列,躬身附和。 “陛下,刘都御史所言极是!臣亦有所耳闻,此人便是那新任监察御史徐锋!此子年纪轻轻,却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御史,不思按察百官,纠劾不法,反而听信市井之言,屡屡滋扰良善百姓,更对劳苦功高的镇国侯府无端攻讦!其行事乖张,近乎酷吏!恳请陛下明察,将其调离要职,好生调教一番,免其误入歧途,辜负圣恩!” 御史大夫金缮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连忙出列,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陛下!臣以为不然!徐锋虽然年轻气盛,行事或有急躁之处,但他也是听闻镇国侯世子赵帆纵马伤人,苦主申告无门,心中义愤难平,才挺身而出!其心可嘉,其情可悯!两位大人仅凭一些捕风捉影之词,便如此中伤一位为民请命的年轻官员,未免有失公允,倒像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金缮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金大人此言差矣!徐锋此举,分明是沽名钓誉,想借踩踏镇国侯府,博取清名!” “正是!区区一件坊间传闻,何至于他一个监察御史亲自出马?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非也非也!徐御史不畏强权,敢于直面勋贵,正是朝廷需要的新锐之气!若连这等仗义执言之士都要打压,我大乾还有何希望?” “为民请命固然可敬,但亦需遵循法度,岂能凭一己好恶,肆意生事?” 一时间,朝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有弹劾徐锋的,有维护徐锋的,也有趁机攻讦政敌的,乱作一团。 龙椅之上,乾帝目光沉沉,扫过阶下争吵的群臣,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龙案,发出极轻微的“叩叩”声。 整个金銮殿,都笼罩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下。 ------------ 第121章 无论如何,案子不能停 与此同时,徐锋刚刚踏入都察院的衙署大门。 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今日衙门里的气氛,比昨日更加诡异。那些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们,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的囚犯。 昨日,那些眼神中还只是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酸意和嫉妒,今日,却已然变成了赤裸裸的幸灾乐祸,甚至还有几分怜悯,仿佛他徐锋已经大祸临头。 “哟,这不是徐大人吗?今儿个来得挺早啊!”昨日那几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御史,今日更是肆无忌惮。 其中一个吊梢眼,留着两撇鼠须的李御史,皮笑肉不笑地凑了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徐大人,听说您查案查出了大名堂,连早朝上都为了您吵翻天了?啧啧,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过啊,徐大人,这京城的水,可深着呢!有些案子,看着是功劳,说不定啊,就是个催命符。您可得小心着点,千万别查着查着,把自己给折进去了,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旁边另一个矮胖的王御史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李兄所言极是!徐大人,咱们做御史的,还是得眼睛擦亮点,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碰都不能碰,心里得有数。别为了些不相干的升斗小民,把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给搭进去,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那矮胖的王御史话音刚落,徐锋脸上的表情却无甚变化,反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拱了拱手,声音朗朗。 “多谢王大人、李大人提点!”他笑容“诚挚”,“下官初来乍到,许多规矩还不甚明了。若此番当真能将镇国侯府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证明我大乾律法昭昭,陛下圣明,那也是托了诸位同僚平日指教的福。届时,下官一定向陛下奏明,此案功劳,乃我等都察院同心戮力之果,当与诸君共享!” 此言一出,那几个原本等着看徐锋窘迫模样的御史,脸皮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御史那两撇鼠须抖了抖,指着徐锋“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御史更是被噎得直翻白眼,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听不出我们是在讥讽他?还想拉我们下水?! 他们听得出来,徐锋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 若他们再阻挠,便坐实了与镇国侯府有所勾结;若他们不言语,便是默认了徐锋这“共享功劳”的说法。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竟是骑虎难下。 徐锋不再理会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目光在堂中扫了一圈。他今日特意早到,便是想与王老御史商议后续。 只是,往日里总是比他更早抵达的王老御史,今日却不见踪影。 王老为人耿直,断不会无故缺席,莫非……徐锋心中微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浮现。 他略作收拾,取了些卷宗文书,便径直朝衙署外走去。 无论如何,案子不能停。 昨日还有几处受害人家属未及走访,今日必须问个清楚。 刚踏出都察院大门,徐锋便察觉到街面上异样的目光。 那些往来的行商走卒,街边闲谈的百姓,原本各自忙碌,却总有那么几道视线,如同芒刺在背,黏在他的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那个新来的徐御史……” “听说他把镇国侯府得罪惨了……” “啧,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当徐锋目光锐利地扫过去时,那些人又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低下头,或者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镇国侯府的手段,果然不止于朝堂。 这是要先在舆论上,将我彻底孤立么?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脚下步伐却未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昨日那老汉家的方向行去。 不多时,便到了万年县那处熟悉的陋巷。 只是,昨日还敞开着一条缝,透出些许人气的院门,今日却门户紧闭,严丝合缝,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萧索。 徐锋上前,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门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徐锋眉头微蹙,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咚!咚!咚!”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小缝。 探出头来的,正是昨日那老妇人。她一见是徐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浓浓的恐惧,如同见了瘟神一般,竟“砰”的一声,便要将门重新关上! “老人家,是我!”徐锋眼疾手快,在那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伸出手,稳稳地抵住了门板。 老妇人见门关不上,急得额头冒汗,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 “徐、徐大人,您怎么又来了?求求您,求求您别再查了!我们……我们不告了!真的不告了!” 她双手死死扒着门框,仿佛徐锋是什么洪水猛兽。 徐锋心中了然。 昨日他们还义愤填膺,今日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若说其中没有缘故,鬼都不信。 联想到今日都察院那些同僚幸灾乐祸的嘴脸,以及街面上那些充满恶意的指点,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镇国侯府,你们的动作还真是快!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果然是你们的作风! 他看着老妇人那张布满皱纹、写满惊惧的脸,心中一股怒火升腾,但语气依旧尽量平和。 “老人家,您别怕。本官昨日来过,今日再来,便是想问问,是否有人为难你们了?” 老妇人听了这话,眼圈一红,泪水便涌了上来,却又强行忍住,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哽咽。 “没、没人为难我们……是我们自己想通了,徐大人,您是个好官,顶天立地的好官,我们老两口都记在心里。可是……可是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 ------------ 第122章 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 老妇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无奈。 话音未落,她猛地使劲,将徐锋的手推开少许,趁机“砰”的一声,彻底关上了院门,仿佛隔绝了所有希望。 徐锋站在紧闭的门前,那扇单薄的木门,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轻轻叹了口气,胸中郁结难平。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便是升斗小民最深沉的悲哀么? 但他眼中的火焰,并未因此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你们越是想让我退缩,我便越要查下去!这大乾的天,不能总是被这些权贵一手遮蔽! 他转身,带着满腔的沉郁与更坚定的决心,返回殿院。 一进衙署,那几位“热心”的御史立刻又围了上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哟,徐大人回来了?怎么样,又碰了一鼻子灰吧?” 李御史阴阳怪气地开口,鼠须得意地一翘一翘。 王御史更是抚掌大笑。 “我就说嘛!那些刁民,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点压力就缩回去了!徐大人,您这为民请命的戏码,怕是唱不下去了吧?” 旁边也有几位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御史,此刻也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徐锋。其中一位年纪稍长,姓钱的御史叹了口气,似乎是真心劝慰。 “徐大人,听老哥一句劝,算了吧。镇国侯府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年纪轻轻,文武双魁,圣眷正隆,何必为了一桩区区小案,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这都察院熬上两年资历,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前途无量啊!” 徐锋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对着那钱御史略一拱手。 “多谢钱大人指点。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其位,谋其政。若见不平而不鸣,遇奸邪而退缩,下官枉读圣贤书,更愧对陛下信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敢问诸位,今日可见到王老御史?” 那几个原本还想继续嘲讽的御史,听他问起王老御史,脸上的讥笑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王老御史在都察院资历老,为人也算方正,虽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倒也无人敢轻易得罪。 李御史撇撇嘴。 “王老头?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今儿个就没见着人影,也没听说他告假。” “是啊,怪哉,王老御史一向勤勉,从不迟到早退的。”另一个御史也附和道。 众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王老御史去向。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一直默不作声,埋首案牍的年轻御史忽然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徐大人,王老御史家住城西柳叶巷,门前有棵歪脖子老槐树的便是。您……您若担心,不妨去看看。” 徐锋闻言,深深地看了那年轻御史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便急匆匆地出了殿院。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城西柳叶巷。 徐锋按照那年轻御史的指点,很快便找到了王老御史的家。 果然,院门外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枝叶稀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只是,那院门并非紧闭,而是虚掩着,门上还残留着几道崭新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暴力撬开过。 徐锋的心猛地一沉,他推开院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物件被翻倒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 院内狼藉一片,桌椅翻倒,瓦罐碎裂,纸张书籍散落满地,仿佛被一群强盗洗劫过一般。 “王老!”徐锋高声呼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人应答。 他快步冲向正房,房门大开,里面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所有的箱笼柜子都被打开,衣物被褥扔得到处都是。而在那凌乱不堪的屋子正中央,赫然躺着一个人! 徐锋瞳孔骤然收缩,几步上前,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一股寒气骤然升起! 那人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与痛苦,胸口一片殷红,早已没了声息。 这……这分明是昨日他与王老御史一同前往万年县,第一个走访的那位苦主——老汉的儿子!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死在王老御史的家中?! 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狠狠烫在徐锋的眼底! 他正欲上前细查尸身,判定死因,院外却陡然传来一阵杂沓而急促的脚步声。 “奉万年县令之命!缉拿凶犯!” 粗暴的呼喝声中,七八名身着皂隶服饰的衙役已然冲了进来,手中明晃晃的差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芒。 为首的捕头一眼便瞧见了屋内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旁的徐锋,还有那倒塌的桌椅,散落的物件。 他大手一挥,声若洪钟。 “王图,你涉嫌杀害张二狗,罪证确凿!来人,拿下!” 王图?王老御史的名讳! 徐锋心头巨震,还未及开口,便听院外传来更加凄厉的哭嚎与混乱的推搡声。 “爹!爹您怎么了!” “放开我爹!你们凭什么抓人!” 只见两位青年男子,衣衫不整,满面泪痕,正死死拽着一个老者的手臂,那老者发髻散乱,官袍褶皱,正是王老御史! 几名衙役正粗鲁地将他往外拖拽。 王老御史的夫人更是哭得瘫倒在地,捶胸顿足。 “王老!”徐锋急呼一声。 被衙役推搡着的王老御史,在混乱中猛地回首,他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正直与倔强的浑浊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 但当他瞥见徐锋的刹那,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他朝着徐锋,重重地、意味深长地微微颔首,那目光异常坚定,仿佛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讯息。 不等徐锋细想,王老御史的两个儿子已经注意到了他。 “是你!徐锋!” 年长些的那个,双目赤红,猛地挣脱了搀扶老母的手,踉跄着冲到徐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嘶声怒吼。 ------------ 第123章 爹被他们带走了!快追啊 “都是你!若不是你非要查什么劳什子案子,我爹怎会惹上这杀身之祸!你这个沽名钓誉之辈!你害了我们全家!你为何还要害了我们的父亲!”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也扑了过来,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徐锋身上,只是力道不大,更多的是绝望的发泄。 “你还我爹清白!你还我爹!” “两位请冷静!事情绝非……”徐锋想要解释,想要掰开他们的手。 “滚!我们王家不欢迎你这种扫把星!” “爹被他们带走了!快追啊!” 那两个儿子根本不听徐锋分说,哭喊着,便跌跌撞撞地追着被押解的王老御史和衙役们去了,只留下王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荡。 徐锋站在原地,衣襟被扯得歪斜,身上也挨了几下,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兄弟二人怨毒的眼神,那老妇人绝望的哀嚎,如同无数根尖针,细细密密地扎进他的心里。 孤立无援……这便是孤立无援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胸腔内的郁结似乎并未因此消散分毫,反而积压得更重。他看着那具躺在王老御史家中的尸体,眼中寒芒一闪。 好一招栽赃陷害,好一招釜底抽薪!镇国侯府,你们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老御史那最后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事情有内情! 他必须做点什么! 大理寺!葛英全! 徐锋目光一凝,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出柳叶巷。 大理寺衙门,依旧是那般肃穆森严。 徐锋刚踏入公廨,便一眼瞧见了正从大理寺少卿郑源的签押房里满面春风走出来的葛英全。 此刻的葛英全,哪里还有半分阶下囚的狼狈?他衣冠齐整,面色红润,肥脸上堆满了得意的油光,正与几名同僚谈笑风生,那嚣张气焰,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见徐锋进来,葛英全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阴阳怪气地扬声。 “哟,这不是徐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冤情要向郑少卿禀告?” 旁边几名大理寺官员也是面带讥讽,显然都已知晓了万年县发生的事情。 郑源也从签押房内踱步而出,看见徐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徐御史,你来的正好。关于葛司直的案子,经本官详细查证,纯属误会一场。那万年县的老汉,许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葛司直已官复原职。” 葛英全更是得意洋洋,一甩袖子,鼻孔朝天。 “哎呀,徐大人,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本官清清白白,自然无事。倒是连累徐大人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啊!” 老狐狸!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不过……你出来了,反倒是给了我机会。 若你真在大牢里,我还真不好进去审你。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换上一副“诚挚”的笑容,拱手道:“原来如此!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下官就说嘛,这其中定有误会。既然是误会,那下官可就放心了!” 他话锋一转,笑容更显“真切”。 “先前下官鲁莽,多有得罪葛大人之处,还望葛大人海涵。为表歉意,下官想请葛大人吃顿便饭,就当是赔罪了,还望葛大人赏光。” 葛英全闻言,斜睨着徐锋,故作姿态地轻哼一声。 “哼,请本官吃饭?徐大人,你可知本官的饭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上来的!也得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 徐锋连忙陪笑。 “自然自然!葛大人身份尊贵,下官怎敢怠慢?不知长安城最繁华的天香楼,葛大人可看得上眼?听闻今夜,天香楼的花魁苏小小姑娘亦会登台献艺。” “天香楼?苏小小?”葛英全那双小眼睛骤然一亮,贪婪与淫邪之色一闪而逝。 天香楼的销金之名,苏小小的人间绝色,他早有耳闻,只是平日里囊中羞涩,不敢奢望。 如今有人主动请客,还是这刚得罪过自己的愣头青,不去白不去!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矜持。 “嗯,既然徐大人如此有诚意,本官便给你这个面子!今晚戌时,天香楼,本官准时到!” “好好好!下官恭候葛大人大驾!”徐锋笑容满面,心中却暗自盘算。 与此同时,另一处的算计也在悄然进行。 镇国侯府,书房内。 赵帆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听着心腹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那心腹手中拿着一卷密报,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与兴奋。 “世子,查到了!那徐锋的底细,可真是不简单呐!” “哦?说来听听。”赵帆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属下查到,此人原籍沧州,早年竟是个‘人牙子’!专门从事人口买卖!” “后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在沧州振威镖局当过一年的趟子手,手上还沾过人命官司,绝非善类!据说,他还与林家有宿怨,那林家乃是肃王妃的母家,却被他整得灰头土脸……” 心腹越说越是心惊,这徐锋的过往,简直是劣迹斑斑,与他如今这文武双魁、圣眷正隆的监察御史身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扳倒徐锋也会更加简单。 至于那几个女子,并未被他们放在眼里,自然而然地就忽略过去了。 “哈哈哈!好!好!好啊!”赵帆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人牙子出身的御史?本侯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怎么翻身!一个靠着钻营和龌龊手段爬上来的贱民,也敢跟本侯斗!” 他脸上肌肉抽搐,显得有些狰狞。 “给本世子把这些东西,立刻捅出去!不仅要弹劾他,还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这位深受陛下器重的徐大人,究竟是个什么腌臜货色!本世子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徐锋,你不是要为民请命吗?本侯就让你先尝尝,被万民唾骂的滋味! ------------ 第124章 这顿饭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天香楼,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徐锋站在雅间门口,摸了摸怀中那几片薄薄的金叶子,这是乾帝上次赏赐的,本想留着应急,没曾想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今晚若不能从这老狐狸嘴里掏出点真东西,这顿饭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这可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看书换来的血汗钱啊! 他暗自腹诽,阅读系统转化气血虽然神妙,但在这个世界,银钱同样是万万不能少的。 不多时,葛英全便大摇大摆地来了。他一踏入天香楼雅间,便猴急地搓着手,那双小眼睛四处乱瞟,仿佛饿狼进了羊圈,熟门熟路地吆喝起来。 “徐大人果然守信!老鸨,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都给本官上上来!对了,再把你们这儿最水灵的姑娘叫两个过来陪酒!本官今晚要好好乐呵乐呵!” 徐锋心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肥头大耳的葛英全撕碎。 老狗!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这顿饭,就当是你的断头宴了! 面上,他却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亲自为葛英全斟满酒。 “葛大人,下官敬您!您大人有大量,莫跟下官这等晚辈一般见识!” 葛英全被旁边两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一左一右地夹着,她们娇笑连连,嗲声嗲气地劝酒,什么“葛大人真是海量”、“葛大人风采不凡”,哄得他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被这阵仗捧得飘飘然,大手一挥,反客为主,颐指气使地对徐锋道:“徐大人,别站着了,赶紧坐,坐!今儿本官高兴,就陪你多喝几杯!你小子,还算有眼色!” 徐锋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酒杯。 “是下官的荣幸!来,下官再敬葛大人一杯,先前多有冒犯,这一杯,算是下官给您赔不是了!”他故意手一抖,酒水洒了些许出来。 “哎,徐大人,你这酒量不行啊!”葛英全见状,更是得意,一把夺过酒杯,仰头便干,“看本官的!” 徐锋连连称是,又“不小心”将酒倒在了葛英全的袖子上,慌忙告罪,亲自为其擦拭,姿态放得极低。 几杯酒水下肚,加上美人在怀,葛英全本就不是什么酒量好的人,又被徐锋刻意奉承,很快便面红耳赤,眼神迷离,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了。 “徐……徐大人……你……你这人……还……还算上道……” 火候差不多了。 徐锋眼中精光一闪,朝那两个青楼女子使了个眼色,又暗中递过一小块碎银。两女子也是机灵人,立刻娇笑着起身。 “葛大人,奴家去给您催催新上的点心。” 便扭着腰肢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雅间的门。 屋内只剩下二人,徐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惶恐”与“无助”。 “葛大人,实不相瞒,下官这次是真知道错了。我……我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不小心就得罪了镇国侯府。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莫及啊!” “您是前辈,在大理寺德高望重,路子也广,您看……您看能不能帮下官在世子爷面前美言几句,下官想……想跟侯府冰释前嫌,日后也好在京城立足啊!” 葛英全一听这话,醉眼朦胧中,更是得意忘形,他拍着胸脯,打着酒嗝。 “哈哈哈哈!徐……徐锋啊徐锋,你小子,总算……总算开窍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想当初,你在万年县,多……多威风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让他恨得牙痒痒,甚至有些畏惧的徐锋,此刻却低声下气地求到了自己头上,那股子被压抑的怨气和膨胀的虚荣心瞬间爆棚。 “嗝……看在你……你小子这么识相的份上,”葛英全咧嘴一笑,肥肉乱颤,“本官……本官就给你个面子!改日,引荐你……去拜见世子爷!小……小事一桩!” “哎呀!那可真是太感谢葛大人了!您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 徐锋“感激涕零”,连忙又给葛英全斟酒,随即又面露“苦恼”之色。 “只是……葛大人,如今长安城里都传遍了,说下官沽名钓誉,靠着踩王老御史上位。王老御史……他还因此遭了不测,被万年县衙给抓了……这……这名声太差,世子爷他……他真的能接受下官的投诚吗?” “哈哈哈哈!”葛英全闻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凑近徐锋,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炫耀与神秘。 “你小子……还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王图那老东西,还有你小子现在这名声,都是……都是世子爷一手安排的!就凭你,也想跟侯府斗?!嫩了点!” 果然如此! 徐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面上却故作震惊与恍然。 “啊?竟……竟然是这样!世子爷果然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佩服!”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随即从怀中掏出几张早已备好的纸张和一方小小的印泥,推到葛英全面前,依旧是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葛大人,您方才答应引荐下官,还点拨了这其中的关窍,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下官怕您酒醒之后,忘了这茬,或者……或者下官记错了您的意思。您看,能不能……能不能在这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就当是给下官一个凭证,下官也好安心不是?” 葛英全醉眼惺忪地看着那几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葛英全自愿引荐徐锋拜见镇国侯世子赵帆,并证明万年县王图一案及徐锋名誉受损之事,皆为赵帆所为”等字样。 他虽然有些疑惑,这徐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拿捏着徐锋的“把柄”,这小子怕是吓破了胆,想要个“投名状”或者“保证书”之类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酒后的豪气与轻蔑。 “哼!区区……区区字据,本官……本官还会怕你不成?拿笔来!” 徐锋连忙递上毛笔。葛英全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好了!” ------------ 第125章 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 徐锋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纸吹干,折好,收入怀中,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 “多谢葛大人成全!来,下官再敬您一杯!祝葛大人步步高升!” 葛英全又是一杯酒下肚,彻底不省人事,瘫倒在桌案上,鼾声如雷。 徐锋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霜。 老狗,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 翌日,金銮殿。 早朝时分,文武百官肃立。 乾帝高坐龙椅,面色平静。 队列中,一名身着四品朝服,看样貌约莫四十余岁的官员出列,手持玉笏,声若洪钟。 “启奏陛下!臣,都给事中林元辉,有本弹劾监察御史徐锋!”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寂静,不少官员都暗中交换着眼神。 “讲。”乾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元辉朗声道:“臣弹劾徐锋,在科举期间,仗着自己有点才刷,欺压良善,鱼肉百姓!其更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连前来调停的肃王府管事都未曾放在眼里,险些酿成大祸!此等行径,与其监察御史之职严重不符,败坏朝廷官声!” “臣附议!”另一名官员立刻站出,“徐锋虽有文武之才,然则德不配位!其在沧州旧事,早有耳闻,只是碍于肃王颜面,未曾深究。如今林大人揭发,可见其品性低劣,不堪重用!” “臣亦有所耳闻,此人心术不正,恐非国家栋梁!” “请陛下明察,严惩此獠,以正视听!” 一时间,竟有七八名官员纷纷出列附和,言辞激烈,皆指数徐锋品行不端,过往劣迹斑斑。 乾帝眉头缓缓皱起。 徐锋是他亲点的文武双魁,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本寄予厚望。 但肃王毕竟是他的亲兄弟,如今这么多人指证徐锋在肃王的封地行事不堪,若是不好好处理,难免落人口实,更会让肃王心生芥蒂。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阶下众臣:“徐锋何在?宣徐锋觐见!” 消息很快传到了殿院。 当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御史台衙门内响起时,徐锋正端坐于自己的案牍之后,手中捧着一卷书,神色平静。 听闻宣召,他缓缓放下书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臣,遵旨。” 衙门内的其他御史们,此刻却是神色各异。 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了吗?林给事中在朝上弹劾徐大人了,说他在沧州欺压百姓,连肃王的面子都不给!” “啧啧,我就说嘛,这小子根基不稳,早晚要出事!”此人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可惜了,年纪轻轻,文武双全,若是能沉淀几年……”这是一位年长御史的惋惜。 “哼,品行不端,才华再高又有何用?活该!”亦有平日里看不惯徐锋的人,此刻心中暗爽。 徐锋身为殿中侍御史,品秩虽低,却隶属御史台,本无资格参与这等大朝会。 此刻被特旨宣召,殿外等候的内侍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异样,显然是殿内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且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卷《孙子兵法》重新放回案头,心中已有几分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踏入金銮殿的那一刻,殿内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射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徐锋目不斜视,行至殿中,对着高踞龙椅之上的乾帝躬身下拜。 “臣,殿中侍御史徐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座之上,乾帝轻咳两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威严。 “徐爱卿,平身。都给事中林元辉,方才上本弹劾于你,言称你曾在欺压良善,鱼肉百姓,可有此事?” 徐锋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再次拱手。 “启禀陛下,绝无此事!臣在沧州,兢兢业业地准备科举,连秀才都不是,如何有欺压百姓之举。若陛下不信,可遣人前往沧州,明察暗访,臣愿接受任何调查,以证清白!” “哼!”林元辉站在班列中,闻言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他往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徐锋,“徐大人说得好听!你当初在沧州做的是何营生,莫非以为自己一朝金榜题名,成了文武双魁,便能将过往那些龌龊事一笔勾销,与从前一刀两断了不成?”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什么?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大人此话何意?”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 徐锋的眼神倏然一凝,锐利如刀锋般扫向林元辉。 果然,镇国侯府的手段,还是落在了这上面。 也好,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我徐锋,究竟是何等人! 他早就清楚,自己这“人牙子”的出身,迟早会被翻出来,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 林元辉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徐大人当初可是威风的很,乃是当地最大的人牙子,江湖人称‘徐爷’,可谓是威风极了!” 此话一出,百官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鄙夷与不屑。 在这个注重门第出身的时代,“人牙子”三个字,几乎等同于社会最底层的蛆虫,是人人唾弃的存在。一个曾经的人贩子,如今竟官拜监察御史,这简直是对整个士大夫阶层的莫大讽刺! 就在这片嘈杂声中,徐锋却缓缓挺直了脊梁,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金石掷地,清朗而坚定地响彻整个金銮殿。 “林大人所言,并非全然虚构。徐锋,的确曾为‘人牙子’。” 满朝哗然之声更甚!连龙椅上的乾帝,眉头也微微蹙起。 徐锋却似未觉,继续高声朗朗。 “臣幼时家贫,天灾人祸,父母双亡,为求活命,小子不得不操此贱业。” “但是,徐锋在此对天起誓,自我操持此业起,所经手的每一笔‘买卖’,皆有双方自愿画押的文书为凭,绝无半点强迫欺瞒,更未做过任何一件丧尽天良、伤天害理之事!” ------------ 第126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徐锋在赌! 赌那些曾经与原身有过交易的人,在镇国侯府的威逼利诱之下,也不敢站出来指认他有“不法之举”。 毕竟,不承认,或许只是得罪了侯府,尚有一线生机;可一旦承认自己参与了“非法”的人口买卖,那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这个时代,律法严苛,尤其是在灾荒战乱的背景下,买卖人口虽是灰色地带,但若被坐实了“拐卖良家”、“逼良为娼”等罪名,下场凄惨。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几位出身寒微的官员,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他们当年,何尝不是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为了那一点点活命的口粮,为了那一点点读书的希望,也曾做过许多在今日这些锦衣玉食的同僚看来“不堪入目”的事情。 “唉……”只听队列末尾,一名身着七品官服,面容清瘦的老者喟然长叹一声,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陛下,老臣翰林院编修孙敬,有话要讲。” 乾帝微微颔首:“讲。” 孙敬转向徐锋,眼中带着几分同情与感慨。 “徐大人年纪轻轻,便有此等不堪回首之过往,着实令人唏嘘。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真如徐大人所言,其后所为皆在法度之内,倒也……倒也情有可原。” 徐锋朝着孙敬深深一揖。 “多谢孙大人体谅。然,在下官看来,这些过往,并非不堪。它们是小子一步步走来的脚印,是鞭策小子不断向前的动力!若无那些苦难,便无今日的徐锋!” “正因曾身处底层,深知百姓疾苦,小子才日夜苦读,磨砺己身,只盼有朝一日,能得陛下开恩科取士,为国效力,为民请命,报答陛下知遇之恩,回报那些曾经在我困顿潦倒时,给予过我点滴善意的父老乡亲!” 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目光坦荡,神情磊落,丝毫没有因为被揭开“不堪”的过往而显露半分窘迫与羞愧。 那几位出身寒门的官员闻言,更是感同身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们金榜题名,身居庙堂之后,便极少再提及那些贫苦的岁月,生怕被人耻笑。 此刻见到徐锋这般光明磊落的模样,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中那份久违的共鸣被彻底点燃。 “陛下!臣以为,英雄不问出处!徐大人既已凭借自身才学考取功名,便证明其已痛改前非,励志向上!”一位同样出身贫寒的御史忍不住出列附和。 “正是!我等寒门子弟,谁不是从泥泞中一步步爬出来的?若以此苛责,岂非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徐大人能坦然面对过往,足见其心性!此等气魄,我等佩服!” 一时间,竟有三四名寒门官员站出来为徐锋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在这金銮殿上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声浪。 林元辉见状,气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没想到,这徐锋非但没有被这“人牙子”的身份压垮,反而借此博取了同情,甚至还赢得了几个穷酸御史的支持!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凶光毕露,再次厉声发难。 “哼!巧言令色!就算你过去那些勾当暂且不论,你仗着肃王府的势,在沧州对肃王府的管事都敢不敬,险些酿成大祸,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林元辉的厉声质问,整个金銮殿再次沸腾起来。 百官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徐锋身上,这一次,除了原有的恶意与审视,更添了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小子,怕是要栽了!不少人心中暗道。 徐锋闻言,却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那弧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从容拱手,声音依旧清朗。 “林大人此言,怕是有些误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元辉,又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乾帝,这才继续。 “下官与肃王殿下,素未谋面,谈不上什么认不认识。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冷冽。 “下官与肃王妃的娘家,沧州林家,倒确是有些‘过往’!” “沧州林家?” “肃王妃的娘家?” 殿中官员们面面相觑,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徐锋不等众人细思,便朗声道:“当初在沧州,林家那位行三的林沛林三公子,不知从何处听闻了下官的‘薄名’,竟想从下官手中买几个伶俐的幼女,充作玩物!” “什么?!”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满朝哗然! 买卖幼女!这等禽兽行径,即便是在人口买卖猖獗的当下,也是令人发指的恶行!尤其这事还牵扯到肃王妃的娘家! 无数道目光,或惊愕,或鄙夷,或愤怒,齐刷刷地射向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林元辉。 林元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万万没想到,徐锋竟敢当着满朝文武和陛下的面,将这等家族丑事抖露出来! 他指着徐锋,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血口喷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诬陷忠良!” 徐锋却看也不看他,反而对着龙椅方向长长一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后怕与庆幸。 “下官当时便严词拒绝了林三公子的‘美意’。也因此,得罪了沧州林家。他们仗着肃王府的势,处处与下官为难,罗织罪名,若非肃王殿下英明,洞察实情,公正明理,怕是下官早已是一抔黄土,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金銮殿上,为陛下效力!” 龙椅之上,乾帝的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最重皇家颜面,沧州林家仗着与肃王府的姻亲关系,竟做出此等腌臢事,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而那几位先前为徐锋说过话的寒门官员,此刻更是义愤填膺,一张张脸涨得通红,目光恨恨地瞪着林正德。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买幼女!此等败类,与禽兽何异!” ------------ 第127章 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一名老御史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出列,对着御座便是一拜。 “陛下!沧州林家子弟骄纵跋扈,无法无天,竟敢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何以平民愤!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天下一个公道!” “臣附议!必须严查!” “请陛下圣断!” 又有数名官员跟着出列,慷慨陈词,矛头直指沧州林家,也间接指向了此刻已面无人色的林元辉。 乾帝重重地“嗯”了一声,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林元辉,声音冰冷。 “好!好一个沧州林家!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子!大理寺何在?” 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立刻出列:“臣在!” “即刻派人,前往沧州,给朕一查到底!若真有此事,涉案之人,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大理寺卿领命,额上亦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案子,烫手啊! 林元辉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沧州林家,怕是也要完了! 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徐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徐锋却仿佛未曾察觉他的目光,见火候已到,心中冷笑一声。 镇国侯府,你们的手段,不止于此吧?那么,也该轮到我出招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卷纸,双手呈上。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关于近日长安城中那些针对臣的流言蜚语,以及今日林大人等人对臣的弹劾,臣,亦查到了一些眉目。” 他展开那卷纸,朗声道:“此乃大理寺司直葛英全亲笔画押的供状!葛英全,乃镇国侯世子赵帆的亲信。昨夜,他已向臣招认,长安城中污蔑臣的种种谣言,皆是镇国侯世子赵帆指使他散播!其目的,便是为了报复臣在万年县查明其撞人顶包一案!” “而今日林元辉林大人等人对臣的弹劾,据葛英全所言,亦是镇国侯府在背后指使,意图将臣置于死地,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徐锋这番话,无异于直接向镇国侯府宣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员之间的攻讦,而是涉及到了大乾王朝最顶层的权力博弈! 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嗅到空气中那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气。 龙椅之上,乾帝的目光沉沉,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他最厌恶的,便是官员结党营私,互相倾轧,如今这镇国侯府,竟敢将手伸得这么长,连朝堂弹劾都敢公然操纵!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底线! 赵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乾帝心中杀机暗涌。 徐锋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陛下!臣出身微末,蒙陛下天恩,方有今日。臣不敢妄言其他,只求能为陛下分忧,为我大乾的百姓做主,扫清朝堂奸佞,澄清玉宇!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乾帝闻言,龙颜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却带着几分森然的冷意。 “好!好一个‘为国分忧,为民做主’!徐锋,朕没有看错你!”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朕给你这个权力!你放手去查!无论涉及到谁,只要证据确凿,先斩后奏,朕为你撑腰!” “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劈在所有官员的心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少与镇国侯府有所牵连的官员,此刻只觉得背脊发凉,冷汗浸湿了朝服。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镇国侯赵渊,眼中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鸷杀意,随即却又迅速隐去。他缓缓从班列中走出,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沉痛与无奈,对着乾帝深深一躬:“陛下,老臣有罪!” 他直起身,转向徐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逆子赵帆,骄纵蛮横,屡屡闯下大祸,皆是老臣教子无方之过。子不教,父之过啊!老臣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并对因此事受害的苦主,做出十倍的补偿!”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威名赫赫的老侯爷,此刻竟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愿意承担责任的姿态。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镇国侯言重了。只是,当初赵世子在万年县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篡改卷宗,栽赃陷害葛司直之时,侯爷为何不曾出面教训?为何不曾提及补偿?如今,证据确凿,陛下圣裁之下,侯爷倒是想起来‘子不教父之过’了?未免,迟了一些吧?” 徐锋眼中满是讥讽之色,他明白得很,这位镇国侯哪里是知错了,分明是害怕了! 镇国侯赵渊闻言,老脸微微一红,随即长叹一声,带着几分落寞与疲惫。 “唉,老夫戎马一生,近年又为国事操劳,巡查边防,确是对犬子疏于管教,以致酿成今日大错。老夫愧对陛下信任,愧对万年县受苦的百姓。” “徐大人少年英才,得理不饶人,老夫也能理解。只盼徐大人看在老夫这张老脸上,莫要再咄咄逼人。老夫往后,定当多加注意,严束家人。” 说完这番话,赵渊似乎是老了几十岁,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模样,怕是真的以为是一位老人家被年轻人欺负。 眼见堂堂镇国侯,竟对一个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如此“低声下气”,一些素来与镇国侯府交好,或是同样出身权贵的官员,顿时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徐御史,镇国侯已然认错,你又何必揪住不放,咄咄逼人!”一名勋贵武将忍不住出声。 “是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徐大人年纪轻轻,还是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为好!” 另一名世家出身的文臣亦是皱眉附和。 “镇国侯为国操劳,劳苦功高,徐大人此举,未免有些过了!” ------------ 第128章 让他给一群平头百姓道歉? 那些劝解之声,丝毫未能平息金銮殿内已然剑拔弩张的气氛。 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激起了徐锋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徐锋怒极反笑:“咄咄逼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炬,直视着那几个替镇国侯说话的官员,“诸位大人说我徐锋咄咄逼人?那么,敢问镇国侯世子赵帆,在万年县纵马行凶,草菅人命,篡改卷宗,鱼肉百姓之时,他可曾想过自己是否咄咄逼人?” 接着,徐锋话锋一转,扫向面色不豫的镇国侯赵渊。 “若非镇国侯府的世子爷胡作非为,目无王法,下官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监察御史,风闻奏事,肃清吏治,本就是分内之职!难道,这也有错?” 一番话,掷地有声,将那些指责堵了回去。 不少人心中暗骂: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却也不得不承认,徐锋占着一个“理”字。 镇国侯赵渊的面色又沉了几分,那双久经沙场、满是杀伐之气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骇人的寒光。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当面顶撞,颜面何存!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徐御史,补偿,老夫已经答应了,十倍奉还。你还待如何?莫非,这还不够?” 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不耐与隐隐的威胁。 在他看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小子揪着不放,无非是想多捞些好处。 “补偿?”徐锋对上镇国侯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梁,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侯爷觉得,区区金银,便能弥补那些破碎的家庭?便能换回那些无辜逝去的性命?便能抵消赵世子犯下的滔天罪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下官要的,很简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地等着他的下文。 “请镇国侯,为你那好儿子犯下的错,向那些无辜的苦主,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轰——!”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的人都开始骚动了起来。 “什么?道歉?” “他疯了!他竟然要镇国侯给那些贱民道歉?” “这徐锋,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镇国侯是什么身份?那是大乾的擎天玉柱,是开国元勋之后,军功赫赫! 让他给一群平头百姓道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整个勋贵阶层的羞辱! “竖子!安敢辱我!” 镇国侯赵渊勃然大怒,须发戟张,再也维持不住先前那副沉痛无奈的模样。他猛地一指徐锋,手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赵渊心中杀机沸腾,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徐锋面对镇国侯的雷霆之怒,却是夷然不惧,反而冷笑一声。 “侯爷此言差矣。下官可曾辱骂侯爷半句?可曾对侯爷有任何不敬之举?” 他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 “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请侯爷为令郎的过错,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何来侮辱一说?” “让老夫!向那些蝼蚁一般的百姓道歉?!”镇国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对老夫最大的侮辱!” 在他眼中,那些平民百姓,与草芥何异?他堂堂镇国侯,岂能向草芥低头? “哦?”徐锋眉梢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锋利,“原来在侯爷眼中,我大乾的子民,竟是蝼蚁?侯爷,这是看不起我大乾的百姓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分量可不轻! 立刻便有一名与镇国侯府交好的武将出列,粗声粗气地辩解。 “徐御史休要在此混淆视听!镇国侯当年为国征战,平定南宫叛逆,立下不世之功!乃是我大乾的柱石!岂能向区区几个刁民低头折腰!” 这官员一开口,立刻又有几人附和。 “正是!镇国侯乃国之栋梁,能让侯爷低头的,普天之下,唯有陛下!”一名文臣摇头晃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呵……”徐锋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悲凉,“镇国侯平定叛逆,劳苦功高,所以成了侯爷,享受万民敬仰,食邑万户。那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寒光四射。 “那么,那些在平叛战场上,为国捐躯,尸骨无存的普通士卒呢?他们的功劳呢?他们的抚恤呢?一将功成万骨枯!侯爷在享受这泼天富贵之时,可曾想过那些枯骨?可曾好好照料过那些为国牺牲的士卒遗孀孤儿?”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骤然一静。 就连方才还气势汹汹为镇国侯辩解的几名官员,此刻也有些语塞。 镇国侯赵渊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老脸,此刻也微微变了颜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戎马一生,自然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那些普通士卒的牺牲。 只是太平日久,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 徐锋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镇国侯,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继续如连珠炮般发问。 “据下官所知,万年县那些被赵世子欺凌的苦主之中,便有几人,曾经也是我大乾的军人!他们也曾响应朝廷号召,服过兵役,戍守边疆,为我大乾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侥幸解甲归田,却落得个被权贵子弟纵马撞伤,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声音愈发激昂,带着一股悲愤。 “镇国侯!你同样执掌兵权,你说,你对得起那些为你大乾流过血、拼过命的士卒吗?你对得起他们曾经的付出与牺牲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镇国侯的心上,也砸在殿中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心上。 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此刻已是眼眶泛红,拳头紧握。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想起了民间疾苦,对徐锋的话感同身受。 金銮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些原本还想替镇国侯说话的权贵官员,此刻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徐锋这番话,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谁敢反驳,便是与天下所有曾经为国效力的士卒为敌! 见众人皆无言以对,徐锋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回到龙椅之上,声音再次响彻大殿。 “启禀陛下!当初太祖皇帝布衣起事,与一众开国元勋,皆是出身草莽,昔日亦是我大乾的普通百姓!他们深知百姓疾苦,故而推翻暴政,建立了这煌煌大乾!” 他猛然转向脸色铁青的镇国侯赵渊,厉声质问。 “镇国侯!你口口声声说向百姓道歉是侮辱!莫非,你是看不起昔日的太祖皇帝陛下,看不起那些随太祖皇帝一同打下这江山的开国先贤们吗?!” ------------ 第129章 这罪名,谁担得起? 这最后一句,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将镇国侯对百姓的轻视,直接上升到了对太祖皇帝和开国先贤不敬的高度! 这罪名,谁担得起? 镇国侯赵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老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他那双充斥着杀伐之气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恐与骇然。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休。、 “陛下!陛下明鉴!臣……臣绝无此意!臣对太祖皇帝、对列祖列宗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日月昭昭啊!臣、臣只是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啊!” 完了!这小子,是要将本侯往死里整啊! 赵渊心中哀嚎,冷汗已经浸透了朝服。 龙椅之上,乾帝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光芒。他沉沉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镇国侯,又转向面不改色、依旧昂然挺立的徐锋,缓缓开口。 “徐爱卿所言,字字在理。镇国侯,你口中的‘蝼蚁’,乃是朕的子民,是我大乾的根基。你身为国之柱石,更应体恤百姓,而非轻贱。世子犯错,你身为父亲,难辞其咎。” 顿了顿,乾帝一锤定音。 “朕命你,向万年县那些苦主,诚心致歉,并按你所言,十倍补偿,不得有误!” 徐锋心中冷笑一声,瞥了眼先前那两个替镇国侯说话的官员。 那两个蠢货,真是帮倒忙,越描越黑! 原本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但是这两人一出来之后,岂不是再说镇国侯结党营私? 想必没有一个皇帝喜欢握有兵权的侯爵在朝堂上还和御史有不错的关系。 徐锋立刻躬身行礼,声若洪钟:“臣,遵旨!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万不可啊!”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着紫色朝服的勋贵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镇国侯乃开国元勋之后,为我大乾立下汗马功劳,若真要其向平民道歉,此例一开,恐寒了天下有功之臣的心啊!日后,谁还敢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徐锋眉梢一挑,不等乾帝开口,便抢先发难道。 “哦?这位大人此言差矣。镇国侯之所以要道歉,非因其功,乃因其过——教子无方之过!其子行凶作恶,鱼肉百姓,难道因为镇国侯有功,其子便可无法无天,草菅人命?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 “再者,镇国侯道歉,是为其子之过,为其家教不严。大人您如此激烈反对,莫非……是担心自家子侄将来若是也闯下这等弥天大祸,亦需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向苦主低头认错不成?” 那老臣被徐锋一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恶狠狠地瞪了徐锋一眼,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悻悻然退了回去。 他确实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孙,平日里也常惹是生非,徐锋这话,简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镇国侯赵渊缓缓从地上爬起,面容已是一片冰寒,再无半分先前的惶恐,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怨毒。他眼神阴鸷得如同九幽寒潭,死死盯着徐锋。 “徐御史,你很年轻,也很有锐气。但官场之路,漫长崎岖,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哦?”徐锋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侯爷这话,是在威胁下官吗?” 镇国侯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夫只是……好心劝慰罢了。” 小畜生,等着!今日之辱,老夫定要你百倍奉还! “那便多谢侯爷‘好意’了。”徐锋笑容不变,随即转向龙椅,再次躬身,“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察!” 众臣心中又是一紧,这徐锋,今日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不成? “讲。”乾帝惜字如金。 “臣在追查赵帆纵马伤人一案时,意外得知,王老御史家中发现其幼子尸身,据闻,正是万年县苦主之一的儿子!王老御史悲痛欲绝,却又遭人诬陷,身陷囹圄。此事蹊跷至极,背后恐有巨大阴谋!恳请陛下下令彻查,还王老御史一个公道,也给那无辜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 徐锋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乾帝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威严的目光扫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得有误!”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领旨。 “臣,遵旨!” 心中却叫苦不迭,这案子,越来越烫手了。 退朝之后,徐锋刚走出金銮殿不远,镇国侯赵渊便如阴魂不散般,带着几名家将拦住了他的去路。 “徐锋!”赵渊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很好,非常好!今日,算是老夫认栽!”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但你给老夫记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夫不信,你这一路走来,当真就那么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把柄落在人手!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徐锋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侯爷真是杞人忧天。与其有闲工夫担心下官的将来,不如早些回府,好好教导令郎何为守法,何为敬畏。免得,日后再给侯府惹来滔天祸端,届时,可就不是一句道歉能了结的了。” “你……!”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锋的手指都在哆嗦,最终却只能猛地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憋屈,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徐贤侄。”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徐锋回头,见是御史大夫金缮缓步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 “金大人。”徐锋拱手。 金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捋着胡须,缓缓开口。 “徐贤侄,今日在殿上,你实在是……太莽撞了些。” 徐锋刚想解释几句。 却听金缮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芒,哈哈一笑。 “不过……甚合老夫心意!我辈御史,本就该有这股不畏强权、直言敢谏的骨气!若都如那些缩头乌龟一般,明哲保身,那还要我等监察百官何用?好小子,没给都察院丢脸!” ------------ 第130章 今日便打死你这不肖子! 镇国侯府,灯火通明,气氛却比数九寒冬还要冰冷。 正堂之内,赵帆“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原本俊朗的脸庞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刚受过一顿家法。 他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燃烧着屈辱与怨毒的火焰。 镇国侯赵渊背负双手,铁青着脸,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不成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逆子!逆子啊!”赵渊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赵家世代忠良,何时出过你这等惹是生非、鱼肉百姓的畜生!今日在金銮殿上,老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转身,指着赵帆的鼻子,厉声喝斥、 “明日一早,你亲自去万年县,挨家挨户,给那些被你所伤的苦主磕头赔罪!听清楚了没有!” 磕头赔罪?向那些贱民? 赵帆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强烈的抗拒。 “爹!我乃堂堂镇国侯世子,怎能向那些蝼蚁般的贱民低头!孩儿不服!孩儿没错!”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帆另一边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迅速浮现。 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声音都变了调。 “混账东西!你不去,难道要老夫这张老脸亲自去替你磕头不成?!再敢多言半句,老夫今日便打死你这不肖子!” 赵帆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心中的怨恨却如野草般疯长。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镇国侯府的大门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 正是徐锋。 他一袭青色官袍,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不多时,府门缓缓打开,鼻青脸肿、眼神阴鸷的赵帆在家将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他看到徐锋,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毒蛇般的寒光。 “徐锋!”赵帆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胆子当真不小,竟还敢登我镇国侯府的门!怎么,是来看本世子笑话的?” 徐锋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世子爷说笑了。下官今日前来,是奉皇命,陪同世子爷前往万年县,向苦主们致歉赔偿。时辰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赵帆眼神中的阴毒更甚。 “哼,道歉?本世子倒要看看,你徐锋能得意到几时!”他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怒火,一甩袖子,便要往府门外早已备好的华丽马车走去。 “且慢。”徐锋不疾不徐地开口。 赵帆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徐锋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世子爷,乘坐如此豪奢的马车前去道歉,怕是诚意不足啊。那些苦主,可都是被你那宝马良驹所惊吓、所践踏。如今,世子爷也该亲身体会一番这双脚踏在泥土上的滋味,方能真正感同身受,明白百姓疾苦,不是吗?” 赵帆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上青筋暴跳:“徐锋,你不要欺人太甚!” 徐锋轻笑一声,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 “若非世子爷纵马行凶、草菅人命在前,下官又怎会出现在此地?这‘欺人太甚’四字,世子爷还是留着好好反省自身吧。还是说,世子爷想抗旨不成?” “你……”赵帆被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瞪着徐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但一想到父亲那张暴怒的脸和乾帝冰冷的眼神,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最终还是化作了满腔的憋屈和不甘。 最终,赵帆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走!” 万年县,一户破败的农家院外。 院门紧闭,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丈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当他看到一身官服的徐锋,以及其身后那个虽然狼狈却依旧透着锦衣华服气息的赵帆时,浑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手忙脚乱地便要去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 “老丈莫怕!”徐锋连忙扬声,语气温和,“徐某今日是带人来给您赔罪的。” 老丈的动作一僵,颤巍巍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徐锋,又惊惧地瞥了眼赵帆。 赵帆站在那里,脸上的伤痕和心中的屈辱让他只想杀人。 等风头过了,今日所有见过本世子狼狈模样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尤其是你,徐锋! “世子爷,请吧。”徐锋淡淡开口,目光扫向赵帆。 赵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从怀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走到老丈面前,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之前……是本世子不对,这些……赔你……” 声音小如蚊蚋,充满了敷衍。 老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袋银子,只觉得重如千斤。他猛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不是对着赵帆,而是朝着徐锋连连叩首。 “青天大老爷啊!您……您真是我们穷苦百姓的救星!老汉给您磕头了!您是个好官,真正的好官啊!” 赵帆见状,脸色更加铁青,心中的怒火与屈辱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这老东西,竟敢无视本世子! 徐锋连忙上前扶起老丈,温声道:“老丈快快请起,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也是世子爷理应承担的过错。您老拿着这些银钱,修缮一下房屋,买些粮食衣物,好好过日子吧。” 老丈千恩万谢,捧着银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离开了农家,赵帆再也忍不住,脸上肌肉扭曲,对着徐锋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徐锋,踩着本世子的脸面,收买人心,沽名钓誉,感觉如何?你这伪君子,当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徐锋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嗤笑一声,眉宇间带着一丝玩味、 “那下官还得多谢世子爷‘慷慨解囊’,给了下官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呢。若非世子爷平日里‘乐善好施’,惊扰乡里,下官又哪有今日这般‘风光’?说起来,世子爷才是下官的‘贵人’啊。” “你——!”赵帆被徐锋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气得一噎,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怒火攻心,却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将满腔的愤恨死死压在心底。 ------------ 第131章 你……你言而无信! 接下来,两人又陆续走访了其他几户苦主,赵帆在徐锋的“监督”下,一一磕头道歉,奉上赔偿。 每到一处,百姓们对徐锋感恩戴德,对赵帆则是避之不及,这让赵帆的屈辱感层层叠加,对徐锋的恨意也越发深入骨髓。 待到最后一户人家赔偿完毕,赵帆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急不可耐、 “完了吧?所有的苦主都‘安抚’完了,本世子可以回府了吧?” 徐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已是精疲力尽、满心怨毒的赵帆,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世子爷莫急,还有一处地方,咱们非去不可。” 赵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警惕地盯着他:“什么地方?” 徐锋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大理寺。” “大理寺?”赵帆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呼,“去大理寺做什么?本世子已经道过歉,赔过偿了!” 徐锋笑容不减,语气却不容置疑。 “世子爷纵马伤人,虽已赔偿,但国法森严,岂能私了?世子爷也该去大理寺澄清一二,录个口供,将此事彻底了结,免得日后再起波澜,不是吗?” 赵帆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如同虬龙般盘结,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徐锋,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徐锋!你究竟想干什么?!本世子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向那些贱民磕头赔罪,银子也给了,你还待怎地?!” 他此刻的声音,已然沙哑不堪,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徐锋闻言,眉梢轻轻一挑,那眼神,竟像是看着一个不通世事的痴儿,带着几分戏谑,又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世子爷此言差矣。下官想做什么?下官不过是想秉公办事罢了。大乾律例,纵马行凶,惊扰百姓,致人伤残,此乃重罪。世子爷莫非以为,一句道歉,几两碎银,便能将国法视作无物?” 赵帆心中惊怒交加,却又强自辩解。 “本世子已经赔礼道歉了!那些刁民也收了银子,此事已了!” “哦?”徐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嘴角那抹嘲讽愈发明显,“若依世子爷这般说法,下官今日若是将世子爷打个半死,再登门给镇国侯爷磕个头,送上些许汤药费,侯爷就能一笑泯恩仇,放过下官不成?” 赵帆被噎得面色铁青,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是啊,若真有人敢如此对他,父亲岂会善罢甘休?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咆哮。 “徐锋!你……你言而无信!你之前可没说还要来大理寺!” 大理寺衙门外,当值的差役和进出的官吏,无不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那不是镇国侯世子赵帆吗?瞧他那鼻青脸肿、衣衫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嚣张气焰!而押着他……不,是“陪同”着他的人,竟然是新晋的监察御史徐锋!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徐锋和赵帆之间来回扫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人竟把赵世子给……带来了?” “看赵世子那样子,像是刚挨过揍……”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大理寺卿闻讯匆匆赶了出来。 他年过半百,身形微胖,一见堂外情形,尤其是看清赵帆那副惨状和徐锋那淡然自若的神情,饶是久经官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徐锋,真乃过江猛龙! “徐大人,”大理寺卿紧走几步,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不知徐大人带着赵世子前来我大理寺,所为何事?” 徐锋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声音清晰有力,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启禀寺卿大人,镇国侯世子赵帆,于万年县纵马行凶,致多名百姓受伤。虽已向苦主赔礼道歉,并奉上汤药银钱,然国法昭昭,岂能私了?下官特带其前来大理寺,录供画押,望寺卿大人能够秉公办理,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大理寺的官员们个个面露骇然之色。 疯了!这徐锋一定是疯了! 在朝堂上与镇国侯府对峙,有乾帝撑腰也就罢了。 如今竟直接将镇国侯世子押到大理寺来,要求“秉公办理”? 这是压根没把镇国侯府放在眼里啊!这是要将镇国侯府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赵帆感受到周围那些充满惊愕、同情、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滚烫,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刺。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心中的怨毒与杀意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徐锋撕成碎片。 他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放开我!徐锋!你敢如此辱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 然而,徐锋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却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这种无力感,更让赵帆的怒火燃到了极致。 徐锋对赵帆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大理寺卿,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大人,律法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替百姓申冤,惩治不法。如今赵世子也已亲口承认其纵马伤人之事,念在他事后赔礼道歉,态度尚可,亦有悔过之心,大理寺在量刑之时,或可酌情从轻处置。但该走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 大理寺卿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徐锋,哪里是请他秉公办理,分明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他心中暗骂徐锋不知天高地厚,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连连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向身旁的属吏使了个眼色。 那属吏心领神会,悄悄退了下去,显然是去镇国侯府报信了。 徐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却也并不阻止,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镇国侯府。 赵渊背着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乾帝金口玉言,他纵然有天大的火气,也只能让赵帆去万年县磕头赔罪。 否则,便是他这个镇国侯亲自去,那脸面丢得更大! 徐锋小儿,你给老夫等着!待此事风头一过,老夫定要让你知道,得罪我镇国侯府,是什么下场! 赵渊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数种炮制徐锋的法子,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侯……侯爷!不好了!不好了!” 赵渊眉头一皱,不悦低喝:“何事如此慌张?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大理寺……大理寺那边派人传话,说……说徐御史把世子爷……把世子爷押到大理寺去了!还说要……要大理寺秉公办理世子爷纵马伤人之事!” “什么?!” 赵渊闻言,如遭雷击双目圆睁,一股狂暴的怒气自胸腔直冲头顶!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都晃了晃。 “徐锋小儿!安敢欺我太甚!!” ------------ 第132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赵渊一拳砸裂案几,胸中怒火如狂涛席卷,再也按捺不住。 他堂堂镇国侯,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儿子被人押到大理寺审问,这简直是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 “备马!”赵渊一声怒喝,震得整个书房簌簌发抖,“老夫倒要看看,这徐锋小儿,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大理寺衙门外。 那沉闷压抑的气氛,因着徐锋那一句“秉公办理”,已然凝固。 大理寺卿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官服上,洇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徐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这简直是头混江龙,要把京城这潭水搅个天翻地覆!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着徐锋拱了拱手,声音干涩。 “徐大人……徐大人一路辛苦。这……这天寒地冻的,不如……不如先进去喝杯热茶?世子爷,您也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赵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斜睨了大理寺卿一眼。 他此刻虽然狼狈,但镇国侯世子的傲气仍在,只要他父亲一出现,眼前这天大的困局,便能迎刃而解。 徐锋将大理寺卿那点小心思看得通透,却也不点破。 他很清楚,这位大理寺卿大人,此刻最盼望的是什么人出现。 他淡淡颔首:“也好,那便叨扰寺卿大人了。” 等着镇国侯来么?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有些事情,当面锣对面鼓地讲清楚,才更有意思。 徐锋心中念头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大理寺卿见徐锋答应,如蒙大赦,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暂时落下了一半。 他连忙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也热络了几分。 “徐大人客气,请,里面请!快给徐大人和世子爷上最好的茶!” 然而,他话音未落—— “徐——锋——!” 一声宛若平地惊雷般的怒吼,骤然自衙门口炸响! 那声音,裹挟着滔天的怒焰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煞气,正怒气冲冲地疾步而来! 来人不是镇国侯赵渊,又是何人?! 赵渊此刻双目赤红,须发戟张,那张素来威严的面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一步便跨过数尺距离,径直冲到徐锋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带着裂石开碑的劲风,便要朝徐锋天灵盖猛拍下去! “侯爷!” “手下留情!” 大理寺的官员们一瞬间面无人色,惊呼出声,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慌乱! 完了!完了!镇国侯这是要当场杀官啊! 要知道,这位镇国侯爷,当年可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人!沙场百战,力能扛鼎! 徐锋虽是文武双科状元,有些拳脚功夫,但在这位积年战将面前,岂非如同蝼蚁撼树? 这一巴掌下去,徐锋怕是连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 赵帆见状,眼中迸发出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光芒,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打死他!爹!狠狠地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他爹在家中演武,那几百斤的石锁、上千斤的铜鼎,都是随手举掷! 这徐锋细皮嫩肉的,挨上一下,不死也得残! 徐锋啊徐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本世子逼到这个份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名胆小的官员,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颤抖着望向大理寺卿,声音都变了调。 “寺……寺卿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理寺卿此刻也是手脚冰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让人去通知镇国侯,是想着让侯爷用身份地位来压制徐锋,逼其退让,怎么也料不到侯爷竟会如此不顾一切,当街就要行凶杀人! 这要是徐锋真死在了大理寺门口,他这个通风报信的,岂不成了替罪羊? 乾帝震怒之下,他项上人头焉能保住?! 眼看赵渊那泰山压顶般的一掌就要落下,而徐锋却如木桩般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大理寺卿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失声惊呼:“徐大人!快躲开啊!” 然而,徐锋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甚至没有去看赵渊那只蕴含雷霆之怒的手掌,只是好整以暇地抬眼,对上了赵渊那双喷火的眸子,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戏谑。 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落在赵渊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小畜生!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戏耍老夫! 赵渊怒火攻心,厉声咆哮:“竖子!安敢如此轻辱于我!给老夫死来!” 掌风更厉,势如奔雷,直劈而下! 徐锋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骤然冷峻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却依旧是不闪不避! “砰——!” 一声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骤然炸开! 围观的众人,许多已不忍再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扭过了头。 然而,预想中徐锋脑浆迸裂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却不是出自徐锋之口! 众人骇然睁眼,只见一道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飞而出,“咚”的一声闷响,竟是直直撞在了数丈开外的大理寺衙门高大门框之上,震得那门框都嗡嗡作响! 再定睛一看——那被震飞出去的人,赫然便是……镇国侯赵渊! 而徐锋,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衣衫完好,不见丝毫损伤。 徐锋心中暗忖,先前阅读《西游记》初稿转化来的气血之力,加上这些时日阅读公文案牍,已然让他身体的强韧程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反观镇国侯赵渊,此刻狼狈不堪地靠在门框上,只觉得那拍向徐锋的右掌,像是狠狠砸在了一块烧红的万年玄铁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经脉倒卷而回,直冲胸臆! “噗——!” ------------ 第133章 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如此坚硬 赵渊只觉喉头一甜,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捂着剧痛的右手手腕,赵渊发现那里已是一片红肿,骨头像要裂开一般。 他抬起头,满眼惊骇与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徐锋,声音沙哑而扭曲。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如此坚硬?!” 大理寺衙门内,空气凝固,寒意刺骨。 先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以及镇国侯赵渊吐血倒飞的骇人场面,依旧在众人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大理寺卿此刻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额头上的冷汗早已浸湿了鬓角。 他看向徐锋的眼神,已经从先前的忌惮,彻底转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的老天爷!这徐锋,哪里是什么初生牛犊,这分明是一头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巨兽啊! 连镇国侯这等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人,一个照面就被他震得吐血骨折! 我……我先前还想着让侯爷来压他?这不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吗?他要是记恨我通风报信,以为我跟镇国侯是一丘之貉,那我这颗脑袋…… 大理寺卿越想越怕,双腿肚子都开始转筋,几乎站立不稳。 赵帆更是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爹在他心中,那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力能扛鼎,万夫莫敌! 可现在,他爹竟然被徐锋一招震飞,口喷鲜血,狼狈不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爹怎么会…… 赵帆的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放大,看向徐锋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他几乎窒息。 徐锋却似浑然未觉周遭的死寂与众人各异的目光。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胸口的衣衫,那里连一丝褶皱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不过是清风拂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赵帆身上,悠然开口。 “赵世子,方才本官倒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顿了顿,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赵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方才镇国侯那一掌拍下来的时候,本官眼疾手快,将你拉过来挡在身前,你说……侯爷会不会心疼儿子,及时收手呢?” 赵帆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毫不怀疑,徐锋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徐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啊,本官宅心仁厚,终究还是没忍心那么做。毕竟,父子相残的戏码,看多了也腻味。”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视着大理寺卿。 “好了,侯爷想必也冷静下来了。大理寺卿,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审理赵帆当街纵马,致人伤残一案了?” 赵渊捂着剧痛的右手,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徐锋,那眼神恨不得将徐锋生吞活剥! 竖子!竖子!欺人太甚! 他堂堂镇国侯,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今日不仅颜面尽失,连引以为傲的武力都被对方轻易碾压! 可偏偏,对方那诡异的防御力,让他一时间竟也奈何不得! 暂忍!只能暂忍!待老夫查清他这妖法的底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渊心中疯狂咆哮,面上却只能强压怒火,只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爹!爹救我啊!爹!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啊!” 赵帆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凄厉地嚎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爹能救他。 大理寺卿被赵帆这声哭喊惊得一个激灵,连忙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咳咳!那个……徐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然是皇亲国戚,犯了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处理掉,免得自己被牵连进去。 “来人!升堂!”大理寺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变调,“大理寺丞何在?协同左右寺正,即刻开堂审理此案!” 角落里,几个原本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大理寺官员,闻言身体一僵。 我的妈呀,终于轮到我们了! 大理寺丞硬着头皮,带着两名寺正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各自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快步走到堂上公案后坐定,拿起惊堂木,却感觉那木头有千斤重。 “啪!” 一声略显绵软的惊堂木响过,大理寺丞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 “堂下……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被带至大理寺?” 赵帆瘫跪在地,闻言浑身一抖,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父亲,又瞥了一眼眼神冰冷的徐锋,支支吾吾道:“我……我是镇国侯世子赵帆……我……” “大胆赵帆!”大理寺丞见他还在摆谱,猛地一拍惊堂木,这次倒是响亮了不少,“当街纵马,致使无辜百姓受伤,可知罪?!” 赵帆还想狡辩:“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马……” 徐锋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让赵帆心口骤然一缩。 赵帆立时噤声,两股战战,再不敢多言半句,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我与人打赌……赌谁的马快……一时……一时失手……” “打赌便可罔顾他人性命?”大理寺丞厉声质问,“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赵帆低下头,不敢再言。 此时,徐锋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理寺丞大人,本官这里有万年县受害百姓的联名状纸,详述了赵帆纵马伤人的经过。此外,还有赵世子在万年县当众向受害人赔礼道歉的记录,以及受害人伤情验看文书,一并呈上,请大人明断。” 说着,他将一叠文书递了上去。 大理寺丞接过文书,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他快速翻阅着,越看额头上的冷汗越多。 这证据链完整清晰,桩桩件件都对赵帆不利。 他偷偷觑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锋,又望了望不远处脸色黑如锅底的镇国侯,心中叫苦不迭。 这案子,怎么判都是得罪人啊! 但眼下,徐锋这尊煞神盯着,他哪敢徇私枉法? ------------ 第134章 判处……杖责五十,收监三个月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 大理寺丞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判。 “镇国侯世子赵帆,当街纵马,嬉戏竞赛,致使无辜百姓受伤,视人命如草芥,行径恶劣!虽事后有所赔偿,但不足以抵其罪!” “依据《大乾律》第一百三十七条,纵马过市致人伤者,杖八十,徒一年!念其有赔罪之举,酌情从轻,判处……杖责五十,收监三个月!即刻执行!” “不——!爹!我不要坐牢!爹救我!”赵帆闻判,发出绝望的嘶吼,涕泪横流。 镇国侯赵渊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徐锋,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赵帆被判入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官哗然! “听说了吗?镇国侯府的赵帆世子,被大理寺判了!要蹲三个月大牢!” “我的天!真的假的?徐御史不是押着他去万年县给百姓赔罪了吗?怎么还……还给判了?” “赔罪是赔罪,判刑是判刑!这位徐大人,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那可是镇国侯的独子!” “啧啧,这徐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这是把镇国侯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啊!” 起初,众人听闻徐锋押着赵帆去给平民百姓磕头赔罪,已经觉得是骇人听闻,惊世骇俗之举。 随后,又听闻徐锋竟将赵帆直接带到大理寺,要求严惩,更是让一众官员跌破了眼镜,暗道这徐锋莫不是疯了? 当镇国侯怒气冲冲杀向大理寺的消息传来时,不少人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徐锋如何被盛怒的镇国侯撕成碎片。 在他们看来,徐锋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手握兵权、圣眷优渥的镇国侯,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然而,谁能想到! 最终的结果,竟是镇国侯在自家儿子被判刑的大堂之上,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甚至有更隐秘的消息称,镇国侯还被徐锋当场气得吐血受伤! “这徐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连镇国侯这等在沙场上杀伐决断的老臣,都在他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京城里,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他那监察御史的乌纱帽,我看是阎王爷的催命符!谁碰谁倒霉!” “以后见了这位徐大人,还是绕道走吧!此人,惹不得!当真是惹不得啊!” 夕阳的余晖如同残血,将大理寺的青石板染上了一层赤色。 徐锋施施然踱出大理寺衙门,身后是无数双敬畏、惊惧、或是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他却恍若未觉,脚步悠然,在镇国侯赵渊那辆华贵的马车旁停下。 赵渊正由下人搀扶着,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先前那一掌的反震之力,让他此刻依旧痛楚难当。 “侯爷,”徐锋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凉气,“您老人家年事已高,今日这般动怒,险些又见了血光,可得好生将养,莫要气坏了身子。毕竟,这骨头断了,可不像年轻时候,说长好就能长好的。” 这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赵渊的心窝。 这小畜生!他是在嘲讽老夫! 赵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死死咬着牙,双目赤红,瞪着徐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徐锋仿佛没看见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依旧笑眯眯地,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 “对了,侯爷可别忘了,御史台那位被令郎构陷的王御史,眼下还被扣在刑部大牢里。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早些放出来。不然……令郎这罪名,怕是还要再添一笔‘构陷朝廷命官’,到时可就不是区区三个月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本官虽然不才,但这点律法还是懂的。侯爷,您说呢?” “你……!”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锋的手指都在哆嗦。他想骂,却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今日之辱,简直是他戎马一生中前所未有的! 他堂堂镇国侯,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威胁过? 偏偏这徐锋软硬不吃,手段又狠辣诡谲,自己一时半会儿竟拿他毫无办法! 最终,所有怒火、憋屈、怨毒,都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赵渊猛地一甩袖子,钻进马车,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走!”一声怒吼从车厢内传出,车夫不敢怠慢,扬鞭催马,狼狈而去。 看着镇国侯府的马车仓皇远去,徐锋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老东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转身,对身旁的差役淡然吩咐:“备马,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徐锋亮出监察御史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不多时,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外,狱卒打开了沉重的牢门。 “王御史,您可以出来了。” 王图闻声抬头,见到徐锋,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官袍,虽然面带倦色,精神却不显萎靡,迈步走了出来。 “王御史,”徐锋对着王图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徐某连累王御史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汗颜,还请王御史恕罪。” 王图连忙摆手,扶起徐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徐大人言重了,此事与你何干?是那赵帆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老夫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罢了。你能不畏强权,为民伸冤,将那恶徒绳之以法,老夫佩服之至!” 说到此处,王图脸上的欣慰却渐渐被一抹遗憾和深深的伤痛取代,他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下来。 “只是……只是可怜了那万年县的苦主,他的幼子……唉,若非老夫被他们构陷入狱,那孩子或许……唉,都是因我而起啊!” 想到那惨死的少年,徐锋内心也颇为有些难受。 ------------ 第135章 这事绝不算完! 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到的无辜惨死的人! 他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冰冷如三九寒冰。 “王御史放心,赵帆虽已入狱,但这事绝不算完!他纵马伤人是其一,若那孩子的死当真与他脱不开干系,我定会搜集铁证,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那语气中的杀伐之气,让旁边的狱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图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徐大人,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但凡事过犹不及,镇国侯如今已是颜面扫地,你今日更是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再逼下去,老夫担心他会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反扑。到那时,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徐锋目光微凝,点了点头。王图的顾虑不无道理。 赵渊毕竟是镇国侯,手握兵权,党羽众多,真要撕破脸皮,不择手段,自己固然不怕,但身边的人…… “王御史所言甚是,此事我会从长计议。”徐锋应下,随即关切地问,“王御史受惊了,不如先回府歇息一日?” 王图摆了摆手,神色坚定。 “多谢徐大人美意。老夫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御史台还有公务等着,岂能因私废公?走,我们即刻回御史台!” 他一生刚正,即便刚出囹圄,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肩上的职责。 御史台公房。 当徐锋与王图并肩踏入时,原本有些嘈杂的氛围骤然一静。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惊愕、好奇、探究,不一而足。 王图被镇国侯府的人带走,此事在御史台早已不是秘密。 众人都在猜测王图的下场,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安然返回,而且还是和如今京城里风头最劲的徐锋一起! “哎呀,王兄!你可算回来了!”御史大夫金缮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一把握住王图的手,上下打量着,语气透着一股子熟稔和关切。 “身体可还撑得住?瞧你这脸色,若是不适,赶紧回去寻个大夫瞧瞧,公务上的事,有我们呢!可别硬撑着!” 王图感受到上官的关怀,心中一暖,摇头笑道:“金大人有心了。徐大人来得及时,老夫并未受多少罪,些许惊吓罢了,不碍事。眼下还是公务要紧。” 金缮连连点头,目光转向徐锋时,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徐大人此次仗义出手,不仅救了王兄,更是扬了我御史台的威风啊!” 他让王图先进内堂歇息片刻,却拉了拉徐锋的衣袖,压低声音:“徐锋,借一步说话?” 徐锋见他神色郑重,便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金大人有何见教?”徐锋有些疑惑。 金缮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地开口。 “徐大人,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家中……可还有父母亲眷?或是……至交好友,如今身在何处?” 徐锋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金大人何出此言?徐某自幼便是孤儿,漂泊无依。至于好友……倒确有几位,不过他们远在沧州,平日里书信来往罢了。” 他想到了陆飞、赵永、石岸他们。 金缮闻言,脸色更凝重了几分,他凑近一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徐大人,听我一句劝,尽快修书一封,让他们务必小心,轻易不要显露与你的关系!镇国侯今日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颜面扫地,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他明面上或许因为陛下和朝堂法度,奈何不了你这位圣眷正浓的监察御史,但暗地里……那些勋贵世家,最擅长的便是迁怒旁人,拿捏软肋!” “对付不了你,难保不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这种腌臜手段,他们可没少用!不得不防啊!” 金缮这番话,可谓都说在徐锋的心坎上。 他不是不知晓这些勋贵世家的腌臜手段,只是初来乍到,根基尚浅,许多事情还未曾细想。金缮的提醒,无疑是雪中送炭。 徐锋深吸一口气,对着金缮郑重一揖。 “多谢金大人提点,此恩徐锋铭记在心。我会即刻修书,让他们小心行事。” 这金缮,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徐锋暗忖,能坐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果然不是易与之辈,眼光毒辣,为人也算赤诚。 金缮见他听进去了,神色稍缓,却又追问一句。 “徐大人,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师从何人?镇国侯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也会从令师身上下手。若能知晓令师名讳,也好早做防范。” 他这话问得直接,显然是真心替徐锋担忧。 徐锋略一沉吟,他拜师明华书院的刘夫子,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自己这一身突飞猛进的武艺寻个由头,闻言便坦然答复。 “下官的恩师,乃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 “明华书院……刘文谦?” 金缮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刘文谦”这两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噗——” 下一刻,金缮竟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失态地喷出茶水,但他脸上那股极致的震惊,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徐锋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他:“金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我老师有何不妥?” 难道这刘夫子名声很差?或者与镇国侯府有旧怨? 徐锋心中念头急转,暗道一声不妙。 谁知金缮盯着徐锋看了半晌,那震惊的神色渐渐化为一种古怪的、夹杂着恍然与敬畏的笑意,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刘文谦!竟然是刘夫子!徐大人,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徐锋,半晌才缓过气来,一拍大腿。 “镇国侯要是想从你老师身上下手?那他可真是老眼昏花,一脚踢在铁板上了!不,是踢在烧红的烙铁上了!哈哈哈!” 踢到铁板?徐锋剑眉一挑,心中愈发惊奇。 这刘夫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 第136章 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自己当初随便找个书院挂名,竟然还真傍上了一条粗大腿? 徐锋本以为刘夫子只是个寻常的饱学宿儒,顶多有些风骨,没想到竟能让金缮这位御史大夫如此失态,甚至断言连镇国侯都惹不起。 金缮好不容易止住笑,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着徐锋,啧啧称奇。 “怪不得!怪不得徐大人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文采,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原来是刘夫子的亲传弟子!这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仿佛“刘夫子的弟子”这六个字,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足以解释徐锋身上的一切不凡。 徐锋心中更是讶异,他这一身本事,九成九靠的是阅读系统,那刘夫子拢共也没教他几天。如今看来,这便宜老师的名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用得多!当真是阴差阳错,找对人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与感激。 “金大人谬赞了。若非恩师悉心教诲,倾囊相授,哪有徐锋的今日。这份恩情,学生时刻不敢或忘。” 金缮欣慰地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也变得更加亲近。 “好好干!徐大人,你这次立下大功,陛下那里定然会有重赏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锋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也多亏了金大人平日里对下官的提携与照拂,否则徐锋哪有机会施展拳脚。”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金缮朗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小子,滑头!不过,老夫当初也确实没想到,你这把剑,竟是如此锋芒毕露,一出鞘便光寒九州啊!” 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本以为徐锋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后起之秀,却不想竟是一条潜龙,稍有风云,便直冲九霄! 与此同时,镇国侯府。 内宅之中,一片愁云惨雾。 侯夫人王氏正坐在榻上,一方锦帕早已湿透,哭哭啼啼地抓着镇国侯赵渊的衣袖。 “侯爷!我们的帆儿啊!他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呢!您倒是想想办法,快把帆儿救出来啊!呜呜呜……那徐锋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折辱我们侯府!”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尖利刺耳。 赵渊本就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此刻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甩开她的手,怒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平日里骄纵溺爱,帆儿岂会闯下这等弥天大祸!如今身陷囹圄,也是他咎由自取!” 慈母多败儿,古人诚不我欺! 赵渊心中烦躁欲裂。 侯夫人被他一吼,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讥讽。 “呵!赵渊!亏你还是堂堂镇国侯,手握重兵,威震一方!结果呢?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御史都对付不了!任由他将我们侯府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我儿受苦,你这当爹的却束手无策,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 这话就像是数十双手,直接把赵渊的脸翻来覆去地打了几十遍! “你……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赵渊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侯夫人,手指都在发抖,“你知道什么!那徐锋诡计多端,背后又有圣上撑腰,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猛地一甩袖子,再也懒得与这妇人多言,怒气冲冲地喝道:“简直不可理喻!”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留下侯夫人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 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渊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喝道:“来人!让何先生过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衫,面容精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侯爷。” 此人正是镇国侯府的首席幕僚,何远山。 赵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声音沙哑地发问。 “本侯让你查的徐锋,查得怎么样了?” 何远山神色凝重,躬身回答。 “回禀侯爷,关于徐锋的底细,之前世子……也曾派人查过,只是当时主要着眼于他那‘人牙子’的身份,以及在沧州的一些行迹,并未深挖。” 他顿了顿,继续禀报。 “属下今日仔细翻阅了卷宗,发现此人初入京城时,曾与沧州县尉的公子赵永,以及一个名叫陆飞的寻常布衣,还有一个薄有家资的富商之子石岸,过从甚密,似乎关系匪浅。” 赵渊听罢,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一群蝼蚁之辈,不足为虑!” 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好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目光阴沉,又问。 “那徐锋的师承来历,可曾查清?本侯就不信,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能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何远山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回禀侯爷,那徐锋的师承……属下查到了。他对外宣称,乃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而且,据闻……徐锋还是刘夫子的关门弟子。” “明华书院……刘文谦?” 赵渊脸上的狰狞与狠厉尚未褪尽,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即将大开杀戒的奸邪冷笑。 然而,当“刘文谦”这两个字钻入他耳中时,那抹笑容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嗤啦一声,瞬间凝固、龟裂,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住何远山,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你说谁?再说一遍!” 何远山被自家侯爷这骤然变化的脸色骇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重复。 “是明华书院的刘文谦,刘夫子。徐锋自称是其关门弟子。” 刘文谦……刘夫子……怎么可能!那个老东西! 赵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 别人或许只当刘文谦是个有些名望的宿儒,可他赵渊,当年伴驾潜邸,又岂会不知晓这位刘夫子的真正分量! ------------ 第137章 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梁凌风看到黄世升那样子,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惊异之色,没想到黄世升抗下他的暗劲后还能够有如此脸色。 时间剩下最后的25秒,附属中学还胜一分,但是他却拥有进攻权。 黑脸汉子面色阴沉,唐牛拳头握紧,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林风,这时林风一只腿迈入,随着林风出现,房间内静得吓人,几乎同时,所有兵器对准房门位置。 但这莲花却又与凡常莲花不同,花瓣足有三千之数,却错落有致、浑然天成。每一瓣都显得至为洁白柔软,仿佛真是鲜活生长着的一般,任谁都看不出丝毫人为锻造的痕迹。 梁凌风并不知道即便他离开了陈雪馨的院子,对陈锋这家伙还有如此着巨大的震慑力,看来梁凌风刚才的确把陈锋打怕了,否则这家伙一听到跟梁凌风比划怎么会那么害怕。 原本梁清芳想要邀请梁凌风到她家里吃饭的,打算好好感谢他一番,但是被梁林婉转拒绝了,他好不容易才从陈家回来一趟,肯定得留在家里吃饭了,因而拒绝了梁清芳的邀请后,梁凌风便带着梁俏芸和关征往家里走去。 幽旷眉头微微皱起。听这名号,似乎这名创招者的级别可是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竟然连这种人物也没办法将这部武诀完成? 经过了半天的奔波,梁凌风等人终于踏入云山镇并且顺利回到聚宝殿里面,洪生界从马车上走下来后便是带着梁凌风回到他那间弥漫着灵气的房间里面,在那里面呆久了不但能够提高心性,还能够提高修为。 跟在邓峰身后的人是跟随邓峰多年的贴身侍卫,虽然他的实力没有达到武王,但是已经相当接近武王了,那距离似乎只需要朝前踏出一脚便能够踏进去,可是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迈出这一脚。 就在闪烁的银枪枪尖来到青浦武君灵体前只有丈许远的距离之际,一道令幽旷意外的清脆武器碰撞之声骤然响起,将幽旷的攻势生生给挡了下来。 城主秦豪因在战事当中拒绝无双城的支援,罔顾百姓的死活,加上战事接连失利,民心不聚,作为一级主城的城主他已经丧失了资格。 先前所得到的真灵古龙的龙血以及阿卡的真龙纹和刚才得到的赤火巨龙的灵魂本源,全部都以印记的形式出现在了自己的圆轮上。 随后,趁着顾如意去买食材,王海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几瓶极品好酒。 李桐没了,李乐按住想要上前拼命的荒谬想法,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毕竟,他宾馆的房间,除了张诺岚外,就只有帮张诺岚来拿行李的王海知道,而且王海之前就陷害过他。 蛇人族作为兽人当中很强的种族,战斗能力极强,本体实力与龙炎帝国的士兵比起来,一对一的情况下要胜出不少。 夜游脸上惯常的假笑消失不见,怔愣的盯着青妩的背影,她从屋顶一跃而下,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消失不见。 秦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确实受伤了,自己不该对他们发这么大的怒气。 谢微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一个字,她从未想过,楚烆会这般爱阿姐,所以即便是人死了,他也要明媒正娶她。 长明如离弦之箭,一只手握拳收在腰腹,另一只手并指成刀,直接朝着张灵钧头顶劈下。 可是一边是他的亲弟弟,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怎么都不可能舍弃亲弟弟选择另一边。 这些不速之客离开后,安沐走到司徒轩身旁,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但这倒不是很大的事情,因为她也没想去追杀陈牧,只是暗中追踪,也就是搞清楚陈牧的行踪,等到了城市里,自然有茅家的据点。 更叫安沐想不通的是,白龙那么厉害,连白雨都重伤了,怎么会死了呢? 如今建元帝在宫里,只觉着孤立无援每一个可信的人,他将拿到手的一半军防图,白天藏在鞋底,晚上搂在怀里。 事实正如她想的那样,风早神人的舞蹈功底并不过关,能勉强跟上步伐,全赖于本身优良的协调性,以及对动作的敏感度,以至于他的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比起跳舞,更像是比武。 吧台、桌椅、酒水已经碎了大半,正中间是缩成一团的蛟龙虚影,这东西似乎有生命一样,盘踞着不停绞紧,想要把里面的猎物绞成碎片。 子璇一步步走在这黑白之间,破损的赤色族服是这里唯一的艳丽色彩。她感觉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道,以及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的混乱法则,让她忍不住想要动用自己的力量拨乱反正。 ------------ 第138章 成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软柿子 此时空空子也很纳闷,伏龙派虽然名声不显,但是结交的天仙的却不少,寰宇世界的大部分天仙他都认识,但是今天的这位却很陌生。 所以,我现在必须马上办理转院手续,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即刻动身去省城的医院占手术名额位置。 金莎独自走在街道上,想起姚明志他就一阵恶心,这个家伙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过往,一个靠采阴补阳才走到今天的淫贼,还想骗自己? “山外的技艺已经如此精湛了吗?甚至有这样的强者了?”烛突然升起了一阵危机感,相比于蛮人粗糙的修炼体系,眼前的这些明显更加能够体现背后的体系支持。 这损失的修为,可是连同根源一起损失的,要是困上一年半载,恐怕有人都要跌落天仙境界。 “我认为这种公之于众的方法不可取,还是换一个方法吧。”一只胡子很长老狐狸摇了摇头,明显不赞同祭祀的看法。 天师府的炼器师大多是天师点支持者,或许是因为炼器材料接触异界的次数比较多,绝大多数炼器师对外域来客的态度都比较好。 尉迟恭可不知道薛广这一棍子下去有这么多的心路历程,直感觉对面的这个大汉气势越来越足,这一棍子挥过来,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二十几道血色持着铁链的厉鬼突然冲进了刘薄展的脑海。只见这些血色厉鬼同时抡动手中的血色铁链,猛地砸在了那灵魂防御火焰伞之上。 外府大统领赵慨,前段时间一直在负责伐齐的情报沟通,现在被调到临安城里整编鱼龙混杂的宗卫府外府,而内府的大统领赵炳,就一直待在临安城的宗卫府里,向来不经常露面。 以前还想尽办法接近仇千剑,像一个脑残粉似的什么烂法子都用,甚至不知廉耻地假摔,为的就是能够被他抱一抱。 “你是说,只有凶手才会知道其他的细节?白一烽其实就是凶手,他在日记里也选择自欺欺人,把杀人的过程刻意或者非刻意地记录成梦境?”冉斯年虽然这样问,但是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夏荷,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有点心神不安的样子,是不是那天的事吓着你了?”春桃关心的问。 “哼,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黄清也不会有今天。如果我猜得不错,后来黄清之所以去而复返可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没有人逼他”幽轩冷冷的道。 虽说这种冲动十分短暂,在脑子里不过一闪即逝,但也足以引起他以更加挑剔和慎重的眼光审视眼前这个面带浅笑的清隽少年。 更诡异的是,落在地上的魔星脑袋这时飘了起来,又慢慢地落到了它的断颈处,可是,它的位置落反了。脸面向了后背。它伸出双手取下头,然后将其摆正。然后它转了转头,咔嚓一声,位置终于正确了。 然而现在就算后悔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晓明能够胜得过他。 “那么,我们?”杜俊不确定看了黄俊一眼,再也没有了脾气,刚刚媚的出现,已经让他感觉到黄俊与他们之间的战斗,并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 铺好床,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这间客房实在不错,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吧……嘴角高高地勾起。 他双臂轻舒,仿佛一头翱翔的雄鹰,喉咙中发出一声鹰啼,刺穿天际。 艾米莉亚不在,打工期间倒是回到了以往的平静,伊乐手指跃动间,时间悄悄流逝。 好在杨浩针对的只是些仆从护卫,斛斯良等人惊惧的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着,陆华的眼泪溢了出来,昂着头,眨了眨眼睛,嘴里不停地调整着呼吸。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闫强的身上,对于闫强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他们也是充满了期待。 周围的一星帝国在看到这个邦廸亚帝国竟然无动于衷之后,这个时候这些帝国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了,这些帝国这一次是决定好了,要对付华夏帝国了。 PS:修仙勉强码了两章左右,发现真的是扛不住,困得一批,而且感觉质量也不行。所以,就不要给我寄刀片了吧? “对……对。”伊乐只能硬着头皮回复道。话说,我怎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见个基友吗?伊乐突然反应过来,尽力的想让自己了冷静下来,但是手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与此同时,朝堂上弹劾杨浩和骁果右军的声音,竟然渐渐消弭了下去,取而代之,反而是一些褒扬杨浩的声音,开始释放了出来。 ------------ 第139章 御史之责,风闻奏事 一道咳声打断了大殿里正在谈话的众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原本躺在担架上的那个少年竟然做了起来。。 但系统又不能出言提醒,这是宿主自己的想法,他无权更改过问,只能靠宿主自己抵抗心魔,这也是对宿主的一种磨练,能扛过去就是大佬,抗不过去那就死翘。 “可是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以前的懒神在意的也不是这些吧?”张康心说。 他们也可以每人一辆“伍伶宏光”,大笑着高歌着,进行让外国玩家闻风丧胆的大兜风。 于是其他人兴奋喜悦的心,也就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儿打起鼓来,然后忍不住看向白老。 “嘭!嘭!嘭!”只见周围地面突然冒出一块块土黄色的石墙,大概有十米之高。 “高原,我浮云山的事你也敢插手?就不怕引起两派的纷争么?”韩长老语气不善的说道。 为了印证心里的想法,沫天再次咬了一口,这一口比之前大出好几个份量。 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比较困难了,忽而感觉自己的唇间有一丝凉意袭来。 在宇宙中有这么一颗星球,它有一个很奇怪的特性,它的四周没有恒星,但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昼夜交替。 池北北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无所谓地应了声:“谢谢!”倒是把许幼薇给气得够呛。 这里?这里是二楼的厕所内。在我疑惑的时候,却听见有一个厕所里传来了声音。 准确的说是直勾勾地盯着池明初的眼睛,池明初不服输地看了回去。 这些朋友之间仿佛有种很奇怪的默契,那就是他们从不问别人的往事,也从不将自己的往事对别人说起。 特别是有两个分别是在吊灯左右的两个圆形,还能够转圈的那种彩灯,原本的一个房间,顿时变成了像是酒吧的舞厅。 晚上的课,其实也不能算是课,只能说是辅导员发的通知,参加一个大型的讲座。 “之前有一段时间村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那段时间你还清楚吧?”我眼神死死地盯着何大胖。 “那好,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让你先走。”姬紫月被关啸气的虎牙咯吱咯吱的响,要不是叶凡拉着她,恐怕她就忍不住动手了。 得亏宫上邪没想对她下杀手,不然在宫上邪面前,她这个二阶魂者还能把楼炸了? “好好好,我说!”薛老太太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徐徐将曾经的往事一一道来。 黎衡闻言皱了皱眉,倒是他对这种提前的安排习惯了,所以很少考虑突然发生的情况。 那么蚁王就是蚁后麾下的大将军,每次巨蚁军团出动,必有蚁王,威胁巨大,这次肯定不例外,否则巨蚁不可能这么有组织性。 可顾政霖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刚直起来的身子就又坐下了。 昆宙和乾仑都诧异的瞥了浑拓一眼,没想到这个浑拓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注意。 薛芜连忙冲乔妤使眼色,还冲她竖大拇指,甚至巴不得乔妤赶紧造反的才好。 过了两天,医院说张红霞可以出院了,许师长给张红霞办完手续后就把张红霞从医院接了回来。两口子一进门就看到许亮在院子里举石头。 汤慧慧:“饿了就吃。”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同时,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天河倒灌般,涌入天雷剑中,让得天雷剑剑身璀璨,黑紫光芒照耀苍穹。 叶无道听凌峰说,林沐然是个神枪手,她开枪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世界顶尖的水平,原先她是射击队的队员,还参加过世界级别的奥运射击比赛,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的,突然间她就退役销声匿迹了。 看到陈浩脸色一下子塌了。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的茅道,突然犹豫的开口。 顿时,满怀疑问的看下去。当看到中间,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段苏苏十分诚恳的道,并且还刻意的点出衡山段家来,免得别人以为自己是在演戏,给叶无道挣足了面子了。 苍熊神喟然长叹一声,瞳孔紧缩,眼神当中带着无尽的落寞。他便是长生境,但也仅仅是刚刚涉足这个领域而已,与这些人相比,更是相差不知多少万里。 看着姜凡缓缓闭上的眼睛,屠尚心里微微一动,如果他现在出手,称姜凡不注意,绝对可以一击得手,把姜凡打晕带回去。 万千阎罗鬼修,身后跟随无数僵尸、血蝙蝠、兽人,以高列车般的度,冲入伏牛村主干道。 其实苏武也很想让老伴在自己跟前,说个知心话儿啥的,不寂寞。再说还有两给宝贝孙在在跟前更是热闹。 至于面前的这位感觉很奇怪的霄天籁,就算了,大帝三劫,还是很弱,虽说她更弱,但是也算是个战力,她现在只能祈祷在她们死亡前,前辈们能到来。 ------------ 第140章 明日焉知不会轮到旁人 对方派的人,根据自己探索过后的痕迹,从而判断出自己已经拥有精英初级的实力。 看到罗素有着去下面城镇逛一逛的想法后,杜姆抬起右手,施展了一个魔法,将漂浮在身边的圆柱形结界隐形了起来。 “慢,你把话说清楚!”陈怀安觉得情况不对,几个年轻人手里提着木棍,好像是准备大干一场。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琉星才会不喜欢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所以才拒绝她们的告白,但是春菜和琉星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只要春菜先琉星告白,琉星肯定会答应的。’娜娜继续想道。 半晌,惜意穿了一件主子衣物来,衣用浅罗夹制,绣有霁色芍药绘,裳用竹青罗,绣祥云符,头顶素绢帷帽垂下。 江建业把消息带了回来,老太太听了,满意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 农村人到了冬天,这热炕就是个宝贝,火炉还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随着房门被推开,空气中腐败的味道更加的浓烈了,宁玄不敢想象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他皱起眉头,缓慢的将脑袋给伸了过去。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张锐还以为来的是之前预约好的病人,结果抬头一看才发现,来的是丁白术。 坚固的天花板在格伦德尔的巨大体型面前,脆弱的就跟蛋糕一样。 一口将最后的干饼吞掉,将手指也都吮吸干净后,许言看向面板。 李砾又拿出镜子,将自己灵魂投影的一部分,投影到了自己的世界,封印进了这个兽耳族的身体里。 他没碰过宋惜惜,她依旧是清白之身,真是可笑,如今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却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宋惜惜。 “镇魂尺,关系到陈家这姑娘身上的鬼咒,对吧?”杨老鬼又问。 若不是夏浅浅的物资多,而且他们运气好,后面和隔壁两个基地一起完成了两个SS级任务,希望基地根本不可能活得这么好。 江北退后一步,等待着耳返中的声音,等待着下一段主歌的开始。 最后,他爬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没有拍掉,选定一个方向后,直接向着黑夜里冲去。 他们哪里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情根深重,根本不用旁人费尽心思地去灭口,他自己就愿意为了她去死。 那黑影仿佛是来自深渊的恶魔,肆意的屠杀,被它盯上的人,一个也没有逃掉。 好在苍天有眼,真的让罗家人升迁重新回到了京城,这才让他们有情人再度相逢,现在方能终成眷属。 “上面记载的阵纹是天地间最朴实的,最简单的,也是流传最广的,历经万古的考验,证明了它们的正确性。”杨寒自语。 我擦你姥姥的,石岩和李哲,你们这两个败类,等老子的人马到了,老子非得要你们好看。李志扬在心里嘀咕道。 也正因此,雷暴里尔这一次可谓是势在必得,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完成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不然的话,他就会被主人彻底拉进黑名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出头了。 他所做的事情程逸奔是百分百的放心,为什么突然间程逸海会将自己在股票市场上的失利归根到裴诗茵的头上来? 要知道美国人,在这件事上可不是含蓄的,他们是奔放的,虽然李志扬非常喜欢这样的奔放,可是他觉得有时候,这样的奔放还真是够吓人的。 时间一点一流失,从那只苍穹大手消失之后,又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看到荒域最深处腹地,妖异血芒闪烁,蓦地浮现出一道人形身影来,赫然是之前一直隐匿在英雄殿堂混沌空间的叶天。 这样的费用,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何况,简沫平时的钱都用来苏默平日里的医药住院仪器的正常开销了。 长剑颤鸣,神虹裂天,不断的劈杀,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大长老便依靠金鹏急速,攻杀了上万次。 一个魁梧的大汉,抽出了一把长刀,浑身流溢凶煞之气,他是一名刀修,盯着杨寒看了一眼,然后身形化为了一道光朝前冲去,举起了手中的刀,横劈而过,刀光滚滚,寒光冲霄。 渐渐的剑身之中的能量越来越庞大,李凡已经感受到剑的表面出现了裂纹,就连这把剑都无法承受了。 “大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浓的黑眼圈。”李凡笑着说道。 饭馆里的高丽棒子们,在看到血腥玛丽走过来的瞬间,就集体吓得魂飞魄散,住在里面的近百名住户。一起忙不迭拥挤着从后背逃走,住在二楼三楼的人。也是吓得不顾一切地想下楼。 此人一边狂命飞逃,嘴里还在咒骂不已,除了将司成里里外外咒骂了一通之后,还在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原本还以为遇到了个软柿子,但是现在看来,软柿子似乎是自己。 ------------ 第141章 或许该称朕一声师兄 这时众人终于明白了,那落下的一道道惊雷是什么了,此刻回想起来,似乎确实如此,只是每个字听起来似乎都是四声,倒让他们没有发现问题。 宁千寻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了,如果李艳阳说的是实话的话,当然,李艳阳不会欺骗自己,这家伙要是会欺骗自己也不会让她生那么多气,就因为这家伙太实诚了。 对方拿出五十亿美元作为投资资金,白舞玖的表现并不是很积极。 “也对,你杀了他的父亲,他杀了你的儿子,这个梁子结大发了,要是能听错了还真就白活了。”福田一夫随口说道。 他头顶的数丈漩涡陡然扩大为数十丈,同时四道雷浆汇聚成的河流疯狂的注入到他的身体中。 PS:为什么之前沐秋能才不过短短几年便到了筑基后期了?修为越是到了后面,提升便越难。沐秋之所以能够短短几年便到筑基后期,是因为她那次偶然顿悟了,便比别人省了几十年的时间。 实在难以想象,这种奇特的情绪,会同时出现在同一副脸孔之上,这,有些匪夷所思。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苒儿缩头缩脑的看了一下云子衿,迅速的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柑橘,三两下剥了皮之后,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白泽打算天一亮,自己先送他们一程,确定安全无误,再折返试练场,继续完成当日的集训。 沈佳琪边说边推开楚朝阳的门,办公室里没人。上班时间,这个家伙会去哪儿? 两者合作,如同江湖骗子一般,竟是接下一场又一场的决斗,而在那柜台之上的黑牙弟子也是极为乐呵,俨然就把林毅当成宝贝一般看待,尽心尽力的安排着各种挑战。 李志颖只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运转过去弥陀经,让自己在不留后患的情况下,慢慢的恢复。 “世人都道修行成仙,以为成仙便可超脱生死,不入轮回,从此逍遥自在。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想的成仙,只是一个陷阱呢?”老者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缓缓说道。 她知道丁浩三年之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所以从来不会耽误丁浩的时间。 不用滴血的感应,不用法术分析,他便已经知道,她是他跟花琰琪的公主无疑。 可是眼前的酒保,却有太多的不一样。脸上的兴奋自然是不用说,但说话没有丝毫的夸张成分,而且隐隐还是谦虚的意味在其中。 又是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一下子浇了下来,卡座旁边的玻璃上水洗一样被冲刷着出一道道白色印子。 丁浩大惊,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他跟前,一手扶住唐佛泪,想要治疗的时候,才发现唐佛泪一瞬间已经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和丹田,散掉了自己的全部修为,甚至连神魂都已经破碎,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看不清楚战斗的倾向,但是对丁浩,有着绝对的信心,因为他只知道丁浩在【百圣战场】之中是怎么走过来的,经历了那些强横无匹的敌手,眼前这样的局面,已经不可能再击败他。 “义父……”沈雁飞庄重地双手奉上药碗。这样的事,他已轻车熟路。 ”传我口令,所有行尸部队,进军城内,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尸霸大声怒喊,声音传到每个行尸的耳中,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向着谷中央奔跑而去。 她无法解脱,只是想成全。可是成全又谈何容易?她甚至不知道在一个没有他的气息的空间该如何找到自己的节奏。如果不再等待他,这更加空寂的时间拿什么去填?花吗?可若没有了赏花人,这些花又该为谁而开呢? “呸!”公报私仇四个字已经含在了嘴边,想想那又算哪门子私仇呢,真有私仇,谢君和也绝活不到今天。 所以说当诺大一桌子接风宴席没有了正主儿,变成了宋端午自家兄弟的团圆饭的时候,老赖的一个提议倒是让宋端午颇感欣慰。 不久后,去芜衡殿请袁妃的人传來消息,袁妃在寝殿被人刺杀,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如果对于这个名叫陈殇的狗娃子來说,徐德帝是天一般存在的话,那么宋端午则就是神的化身,因为徐德帝对他的恩情大于天,而宋端午则是他一直前进并想要效仿的标杆。 夏海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的大脑早已被叶承轩勒得无法运转,刚才她那句话或许这就是典型的说话不经大脑。 大理石桌上,曾经勾起她无限回忆的“相思缘”安静地躺在哪里,悠远而清雅。她满脸感激和不可置信地看着信王。 化妆室大门被猛地推开,看见来者这极为“不正常”的身高后,原本忙碌的化妆师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安杰。 于是在西蒙大陆中央区域的邓巴府内威拉德城的猎神者城堡里,两人挑选了一个去那希尔大陆边界格莱斯顿府米尔恩城的护送任务。 这竟然是那天阮二牛说错话中之后,第一次和韩医生打招呼。其实直到现在,阮二牛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 第142章 脖子主动往那屠刀上送 低头,见她终是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他在药里加了些安眠的成分,或许,对她而言,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不会那么痛苦。 “我也用周天混沌晷测算过,似乎并没有如此提前的呢?”莫同声道。 莫德里奇的表情更是无比的阴沉,眼神好似写有‘你要做逃兵?’的质问。 但是她的母亲跟高贵妃关系比较好,她自己也投诚吴王,故而三公主在后宫还有一些地位。 只不过,阿尔德韦雷尔德也不敢说啥,毕竟对面是老大哥,他只能忍着。 “从这里看來,这丹宗圣地倒也是个好地方。水汽聚集,一道流瀑从山涧流落,果真如同画境。”朱妍儿心胸一开,朗声道。 如今她都已经这样了,家人也应该看见,她过的很好,而且早晚都要知道,还是说吧。 这处温泉庄子离长安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倘若骑马疾速赶来也要一个时辰,每个夜里赶过来,天未亮又要赶回去,的确很消耗时间。 只不过留在白骨峰位面里的一名人仙境长老的处境就并不那么好了。 李几道让宋玠坐直了,她也上了宋玠的床,然后从宋玠身后的穴位处,将五祖宗的一缕治疗感知渡入宋玠体内。 雪白的地面、漆黑的机甲,倘若不考虑那被动形成的不算雅观的姿态,哪怕在这黑夜里看着那能够勉强勾勒出凌千寒曼妙身姿的机甲外壳也算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林宇摸了摸自己口袋里还剩的一点零钱,寻思着也不知卖手抓饼的那大妈收摊了没。 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她的心就是再狠。可听了孩子们的评价,他又如何察觉不到问题,还有韩素雅的委托,希望他保护好韩月。 好在现在多少还是给了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还能够让他们想些应对的法子。 他的眼前是一片处于夜色中的大陆,而那道白线则是这片大陆上方的月光。 陈越压下心思,脸色不变的回应道,同时也暂时按捺住呼唤二号的打算。 而被反噬的精神力更是会很干脆的搅乱自身的意识,轻则造成思维混乱、重则直接导致脑死亡。 神庙之内,大祭司居所,兽人大祭司看着最新占卜的结果,满心绝望。他占卜了几次,每一次的卦象都一样,兽人即将被预言之子灭亡,无法避免。 也就是三两分钟的时间,凌千寒便已经将这副单兵外骨骼装甲从原本的包裹给拆分成了可以随时进行装配的常规状态。 当一个星球的生命多样性和复杂性达到一定程度时,这片天地规则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在变化过程中也会降了着天灾,那些生命如果能够存活下来,另一个新的天地将迎接它们。 说罢,莫忘尘抬头望去,却发现,一股凉意侵蚀全身,在秦月那面纱遮盖的脸庞之下,仿佛是变得冰冷了许多。 虽然猜得出程风打算报价,可在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凌菲菲仍是吸了一口凉气,若是寒豹不上钩的话,那么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不仅拿不到帝都银票,还要将聚灵藤珠交上去。 丹老倒还没什么,毕竟他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一些,而方亦天就不同了,此刻他脸上可谓是惊讶到了极致。 离开器门,李霄又去了趟天罗宗,如李霄所料,天罗宗正在筛选弟子。 闻言之后,黎天直接把王豪当成了一个傻逼,给无视掉了,如今,黎天已经是第二次无视王豪了。 李有得昨夜睡得晚,却因为手臂的酸麻而比陈慧先醒来。 现在只要我打开空间封闭法阵人族就能锁定到我们传送阵的坐标,不够由于时间短暂人族不可能来得及传送,但是这也代表了我们只有一次开启传送阵的机会。 只有留下红忍者长大嘴巴,不敢相信,这世界有如此可怕的火焰。 左权正在和左玥吃着中饭,突然接到了魏云龙的电话,得到了林昊被抓的消息。 烈火本来有些犹豫,但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将命力丸放在米丽娜的嘴里,手微微用力,一股温柔的力量将药丸推入,通过米丽娜食道。这个过程中,烈火感觉到命力丸已经化开成一股能量,徐徐散开。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十多只恶灵,而且都在鬼将级别了,实力非常强悍。 龙御侧身看着她,柔和的光线云绕着她,沉静的气息,从她周身散发。 再则,那就是李荣渝身上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证明他跟那些混混有关系,一切都只是莫德庆的证词。 在神州修道界,道盟可是有过规定的,修道者不能随意杀害凡人。 又是不消半个时辰,六千多位牛马将军齐齐出现在战场之上,下面的鬼兵部队也看不出来增加了多少,反正是一眼望不到边,两眼看不到头。 不过青芽不是固化NPC,所以不会按照那一套固化的模式来守卫。 黑压压的骑兵如同一团席卷而过的龙卷风,瞬间在这条乡间的道路上面掠过。 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太过无聊了,所以准备找她打发时间吗?有这样打发时间的? 虎部落包括首领彪在内剩下的一百零一人分散在其它七座房屋居住,一座房屋平均十六人左右,并不会显得拥挤,分配居住方式也是向蛇部落消息,以家庭为单位,几个家庭居住在一座房屋中。 咳嗽了两声,二明缓缓擦掉自己嘴角的鲜血,晃了晃自己还有些发懵的脑袋,二明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真是淘汰了几千万年的动物?怎么看着比我们很多猪队友牛批了太多? 不过这一切,白陌不知道,因此,为了能够在一年之内也就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就获得训练家资格,他决定赚更多的钱。 ------------ 第143章 不过是天子手下的一条疯狗 最终,王凡花了半天时间,给众人都打造了一套极品的超凡防具。 这些人,就联合起来,在某一天,直接一把火,将商人的店铺给烧了,商人也是在那个店铺里面。 薛宇这时站起身拿出试卷分给坐在前排的同学,让他们帮忙分发一下。 大殿之中,尽管只有一人四兽,原本也不显得有多吵闹,可现在,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遥看青色长剑,洛北大笑一声,拳出如山,紫金光芒包裹下,雷霆般霸道的一拳,凶狠无匹的轰在青色长剑上。 我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公堂上有一个黝黑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坐在那里,身旁还有一位拿着本子,身穿红袍的人,带着一顶乌纱帽。 这个叫做森兰丸的少年每一步踏出,竟然都蹿出了数十米,转眼间就冲到了王凡的面前,狠狠地一刀劈向王凡的脖子。 沃洛维茨愣了一下,没等他再次开口,通讯信号就切断了,不只是他发呆,就连林峥这边,也有些不可思议。 任何好处,并非是越多越好,这需要一个度,任何事情过度之后,好处都会变成灾难。 赵敢心中暗暗一笑。这位副总监也太过怒形于色了,虽然和胖子年纪相仿,但显然没什么城府。不过这样一想,这人既然敢和胖子对着干,要么就是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要么就是在高层里有人。 对于疯子这个称号,宋端午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既没有拒绝自然也就没有了认同,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对这个称谓一点都不反感,因为他记得一句话。 她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胸脯,擦拭着诱人的大腿。虽然看不真切,可这种朦胧的美感,杀伤力更强。郭临对这个房间的设计大赞。郭临看到,她在甩头发,同时他也看到了林仙儿胸前,晃动着的白峰。当然只是虚影。 “死光头,我看你还能躲到天上去,今天老子非得宰了你不可!”瘦狼大喝一声,毫无顾忌,抬腿就往屋里冲。 瞧见柔弱无骨的林婉儿,郭临慢慢爬过去,双手支持在她两边,居高临下。林婉儿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气质,在脱去衣服之后,那气喘吁吁,可怜楚楚,我见犹怜的模样,更加叫郭临疯狂。 秦石听得琴曲的精妙,不禁和弦而奏。双琴之力相辅相容,共成佳音。 “那要看我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身后还背负了什么,如果还有家仇国恨,如果我还有很多必须由我来做的事情,如果还有很多要依靠着我才能存活下去的人,那我想,我也会照做。”赵敢淡淡的答道。 事情都进行到这个地步肯定没有回头路了,李彦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位车夫将来的命运会如何,继续控制他一鞭子狠狠地抽在犀角兽的独角上。 后厅里的宁静掩不住一室的奇诡不安。秦啸高坐,满目茫然着。白发的张洵托着拂尘侍立在幽暗的墙角。一扇扇大门洞开,阴风从前院径直灌入,与风携行的是那熟悉的黑影,仿佛把过去张狂恣肆的年月也带了回来。 而后來宋执钺曾经笑着问杨智勇,自己这个最不成器的儿子如何的时候,杨智勇在思來想去之后,只得说出了自己心底里最深的想法。 只是他们想破脑袋都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居然会是吴杰这个玩家。 伴随着他的点头,一道耀眼地金光,自晨星之冠上闪亮了起来,伴随着金光,一道空间裂缝凭空而现,四翼天使和坎博斯依次跳入,接着皇冠也自行飞了进去。 而刚刚汇报完任务,正朝着自己的庄园行进的中年郑芝龙,在走出总督府邸之后,脸上便泛起了淡淡的讥讽笑容。 我抬头看了看铁手哥,他十分无语的指着体育馆的一个门口,上面写着比赛选手入口,“走吧!我们去休息室!”铁手哥提着一个包在前面走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铁手哥生气。钱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沒说。 一进去就吸了整鼻腔的烟味儿,呛得她眼睛起雾。还是网上炒股方便,不过要普及,也是好几年后的事。 时值中秋,寻君山上已经是一片绯红,那随秋风摇摆着的海棠枝头上,有的尽是那些明亮而华丽的色彩。只不过那些叶子迟早都要离去,这不,那些嶙峋的枝头上已经所剩无几。 魔兽山脉遍布魔兽尤其是边缘不要说是十里哪怕是一里也会遇到不少的魔兽。 “玉墨姐,我来了。”轻轻一声问候,站在玉人身前的李天养突然口干舌燥,不知道再说什么。 ”nm,本少不服!“龙轩满脸的恨意,只是迎接他的却是吴杰的连珠箭,四箭连环全部命中龙轩,李师师更是痛打落水狗,直接一道剑气下去,让龙轩根本没法躲避和防御。 秦扬看了看高长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即便秦扬心里再为气氛,这该考虑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其中一个男子的身后背着一根棍子,而且那个男子身上的气息极为的恐怖,就算是保守估计也已经达到了傲世宗师的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赵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两人又聊了分开以后的事情,聊了很久,直到咖啡店要打烊,两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宋浩把王琪送回了王家别墅,看着王琪走进别墅,宋浩才让出租车司机离开。 只有捕杀同类,或者比同类更加凶猛的存在,在生死之间游走,才能让他得到提升。 他这个年纪,整天忙着打篮球、踢足球、打游戏,哪里注意得道其他的。 他大概知道辰廉消失之前,和奶奶打过电话,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你不经历一次人生的低谷,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些朋友,谁是值得用心交的。”彭国强笑呵呵的说道。 ------------ 第144章 又能有什么万全之策呢 “若你做得到,大可一试!”妖神冷斥,体内传出大道和鸣的声音,怒轰长空,周身霞光亿万道,神环一圈又一圈的环绕。 两位上位神不知道索罗的实力具体是多么的强大,但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索罗面前如同蝼蚁,完全可以被索罗轻易的抹杀。 在世界躲开他的攻击后,他的脚步缓缓的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她,也不能说是看,因为他的眼睛也是紧闭着的,不能用看那个字。 这种虫子,几十只就能为祸一方,而如此海量,简直铺天盖地,谁都抵挡不住,唯有逃跑。 南宫沐天很懂得审时度势,既然白落门长老都说了前来蜉蝣国不是找蜉蝣国掠夺资源,他也不问更多的事情了,他作为东道主,只需要好好招待这十几位爷高兴就行了。 其实,沈强明白,邹东打电话让沈强去参加同学会,就是想当着所有的同学面,证明他才是赢家。 王华的天赋起赵岳差了不知道多少,而且家族也没有赵氏强大,没有大量天材地宝供他使用,因此这家伙的实力仅有问天五重。 周边开始议论,随后眼神玩味的望向二皇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陈青帝看出这位唤作宁轩的年轻男子,自身威名完全不弱于二皇子,甚至是伯仲之间。 “问题就在于,你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呢?”寒儿语出惊人的道,嘴角泛着不屑的冷笑。 “哼!还是我先去吧!”龙武骤然朝着宫殿窜出,以其八级战士的实力,身形如同闪电一般,骤然冲入宫殿之中。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有些人长的好看确实是有道理的,相由心生!我总算相信这句话了。 那如玉的手此刻正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仿佛抓住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随后此人邀请来的一位帮手好似在一本秘典上见过此虫,随后提议用土属性法宝困住收服。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脸色苍白的怪物,怎么会一眼就看破他的来历。 张志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喟然而叹,既已知晓天机,那他不提前阻拦一番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不会甘心张虚圣从容的完成所有的布局,所以哪怕是身死道消,他也会尝试一番,说不定就发生什么奇迹了呢。 空门目中泛光,道:“这人想要说话。”他将这汉子扶正,右掌抵在他后心,左掌抵在他前胸,少林寺刚柔并济的内力源源传入这人体内。半晌功夫,这人精神稍复,手依旧指向那水池,嘴唇微启。 “不,根据仪器上的数据,这不是亚波人,应该是更加遥远的地方。”藤泽麻美坚持自己的猜测,同时她要求去日本现场调查。 “明白。”赵凯拿着球就走了,虽然很好奇林总身上明明空无一物,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带上了,但作为聪明人有些事该装糊涂就装糊涂。 “是这个录像,我们打开这个的时候,里面包含了一个类似木马的程序,控制了我们的主机向天上的激光卫星发出了指令。”乔治说的时候还在屏幕上画了起来。 “这两个异能兽按照你们的评估等级来说,是高级异能兽,跟低级异能兽不同,高级异能兽,都是有自我意识的。 第三把剑拿出来的时候,三剑忽上忽下,来无影去无踪,如梦如幻,踪影不定,奕剑术第三招,梦回明月。 另外还有石英砂、活性炭、软化树脂、去离子设备、呼吸器滤芯、紫外线灯管等,这些都是有使用寿命的。 两人在看到男人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纪浔刚要拉着尹双离开,就被男人叫住。 抽烟、缺乏运动、熬夜、肥胖等各种因素,都能让心血管疾病的发病风险增加。 “但前面的基本可以确认,那就是修炼本质上是不会改变DNA序列的,不管是人类还是动植物,这和表观遗传学的理论很像,都是在不改变DNA序列的情况下,通过一些机制来引起细胞和基因结构表达。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杜父站在康复别墅大门口等候,见康嘉炜自驾轮椅车、杜曼琳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驶来,心里喜得如喝了蜜,脸上乐得像一朵花。 人自出生时刻,就时刻吸收天地间的各种气体,而沐剑元决引导全身专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以灵气洗身。 傅衍寒脑海中回味起她那晚细碎的声音,几天没有纾解,感觉就又上来了。 ------------ 第145章 莫非是来看本侯的笑话不成 李枭一脸的若有所思,但是却并没有开口,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 “是呀,如果不是林顾问帮忙,咱们警犬基地的犬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控制,到时候,说不定就麻烦了。”王敦插口说道。 而且病情来势汹汹,仅仅花了不到半月功夫,黄玉祥便由只是记不住东西,到了只能躺在床上,靠着营养液和点滴生存的植物人。 学校给学生配置的很好,除了早上的要清淡些,午饭和晚饭都是一荤一素一汤搭配的,且食材里还有很多固本培元的草药。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很有好处的。 马克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大有不妥,这时被气晕了头口不择言,赶紧道歉赔不是,上海男人有错就改妻管严是个好习惯。 “少爷,是我以前在日本京都留学时结识的一位苏州的好友!”谢天听完阿正的话也没有怀疑,阿正以前的确是被父亲送到日本京都留学了两年,有朋友是好事呀,谢天就随意的说道。 “哼,历来都是如此,你是想坏了规矩?”胖子满脸肥肉有些乱颤,双眼有些凶厉的感觉。 然后一起到了食堂,打好饭菜之后,萧飞就掏出了手机,一边吃饭一边在上面打字。 取出大祭司的修炼心得,陈锋暂时将龙岛的事情放下,专心致志的领悟起来,如果真的要去龙岛,那必然要经过无尽海域,佣兵工会会长普齐可是神阶巅峰大法师,连他都在探索无尽海域的时候遭受重创,陈锋自然不能大意。 “继承者,感谢你,你的出现,让错误终于可以纠正。光系魔法师的命运,将会由你改变。”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喜悦。 “收养三公子虽不难,但二公子的母亲是粟姬,粟姬不会乐意的……”燕后陷入了沉思,粟姬是燕国权臣粟腹的妹妹,一直在觊觎她的王后之位,因为一旦能取代她,便能将二公子送上太子之位了。 “那边怎么样了?”楚砚之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壶,声音低沉的响了起来。 他们可不会在意这个材料以后会不会涨价,目前最重要的是提高自身力量,力量上去了,就能获得更多的材料,这才是良性的循环。 “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楚醉之忽地歪着脑袋认真的盯着萧希微道。 大量的紫云晶脱离紫云兽的身体,有的飘到了半空中,有的落到了地上。 原本光洁的额头,此刻已经破了皮,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缓缓的滑了下来,越发趁得那张脸惨白得渗人。 试想,若是日后长安君在邯郸的靠山不在了,而赵王开始敌视他的时候,恰巧有一封能证明长安君与秦国边邑暗中往来的信件被披露出来呢? 宫里面,姜欣雨则是收到了自己很久之前被人欠下的回答。那就是自己在从流民营中回来时候遇袭的解释。 这不,姜吉已经已经让人冲过去了,很正常的,他手下也有人,并且论实力比他强,如果一个护卫没有比主人强的实力,那请这些护卫来是干嘛的。 此时,赛道已经过半,想要追回来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但为了第一,他要豁出去,他的车子突然又提速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哪不舒服……”卓娅上前一把扶住林宪,急切的连声问道。 和圣王的一战,着实让他的灵力消耗了不少,若不是因为保底招数,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恐怕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死。 一个时辰过去,掌中血液终于涓滴不剩,全部送入无崖子体内。林枫纵然功力深厚,但连续一个时辰的不间断输出,此时也不免略微有几分乏力。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的漫无目的在这星河界中四处走着,一时间气氛也是有些莫名的尴尬,这让落禹不由有些后悔。 “难道这处空间之中有很多这样的金字塔?这个神像竟然不是主神奥丁!幸亏是我,要是来的是帕丽思,估计你马上就要裸奔了……”林宪看着神像身上用黄金贴出的盔甲,以及四处镶嵌的各色宝石,暗暗的想道。 照无眠非常惊讶,很明显,对方的抗击打能力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有点失策了。 拿了人头后的唐亦一,索性又打了两个兵,升级到了2级,才大摇大摆的绕到了拐角处的草丛里。然后呢?就跑去河道的草丛里,连BUFF都没要,继续蹲剑姬。蛮子靠着血瓶,还有2级学了Q,勉强的回了半血。 秦雨涵淡淡地说道。吴天却从身后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夫妻俩难得有一个温存的时候。秦雨涵却没有忘记正事儿,知道之前他在下面坐了不段的时间,不禁询问了起来。 而此时,林雨涵只是淡淡的看了王凡一眼,直接回绝了王凡的热情。 黄凯看向刘畅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之前的惊艳,那美艳如花的容貌此刻在他眼中比魔鬼还可怕。 既然如此,去那边就是个好选择,最好是找一个和10级以上的怪物活动区域交界的地方,这样也能不太耽误练级。 经过两百多天的鏖战,交战双方仍在长江以南死磕,外星军队连江面都摸不到;但同时,参战的百万中俄联军也到了强弩之末。将强敌阻于安庆城下八个多月已是军事奇迹,减员极度严重的联军几近丧失战斗力。 宫凝梦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被看出来,她酝酿好情绪,继续说。 周浅指的是程茜,他压根没对指望证据的真假做指望,毕竟人确实是自己杀的,但令他没想到的事,这个证据居然不是虞溧弄出来的。 说着,海逸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一看就是一个吃货,眼睛直往餐桌上瞅。 ------------ 第146章 堪为万民表率 而此刻的成风,已经完全走到了巨大的剑山边上,黑色的火焰依旧,让人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就和地上的黑色沙漠一个性质,完全不是普通的沙砾。 白冉心道:李青长年漂泊在外,没人疼没人爱,却还比你高了两层境界,你们既然是同父异母所生,看来是你母亲耽误了你的天分。 卢县长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对那沉默少年的来历更加肯定了,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这叶尘也太胆大了,独自一人就敢来这梧桐县,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梧桐县正是危机四伏暗潮涌动的时候? 然而,由于昆仑战士说奇迹会在一百年内发生一次,这不是真的,或者就像一般场景的海市蜃楼一样,一些有强大力量,艰苦生活的人会发生一个被称为无效的场景,所以世界可以崇拜和欣赏。 村后的一颗大榕树下,打扮朴素的三个年轻男子聚在一起,或靠着树干,或坐在地上,嘴里说笑聊着,时不时还骂一两句天气炎热之类的话。 早有防备的南朝太子爷纵身闪躲,却是如鹰扑兔变掌为爪朝穆乘风背后偷袭而去。 白冉自不会坐以待毙,提起浑铁青龙戟冲到墙外,带上五个娘子,连同黄芙和李青与敌军厮杀开来。白冉不理旁人,直取裴斯元,战不三合,一戟凿穿了裴斯元的脑壳。 用拇指和其他四指,握住孩子的舌和下颌后,打开他的嘴巴上提下颚。 昨晚,两人过去批假的时候,李华开始是拒绝的,还提醒她最近都不要再去隔壁。 赵成光笑说:“杨生,我与安生早就商量好了,我负责香港境内,码头的范围除外。 眼看对手接近,她举着模拟武器便冲了过去,对方的先行兵便被她轰倒在了地上。 可若是历史依旧要矫正的话,最后登上皇位的,会不会依旧是朱棣呢? 忽地刘立跳了起来叫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抛弃觉儿的人,现在看孩子长大了又来要人,滚!给我滚出去。”说完就来拉着元觉往外拽。 练云生皱眉看着四个雕像,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当下他没管两个活宝兄弟的嘲讽,直接不按顺序的,跪在了虫老爷面前的蒲团上。 只不过,这一次,马丽并没有坐在叶辰的旁边,反倒是隔着一个椅子。 不仅是林曼曼被话筒包围了,就连旁边没有来得及被召回的灵宠们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邓为民瞪了傅医生一眼,从他手中将开的药方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当即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当看到全场观众为它欢呼,它就飘飘然只记得昂起头,矜持的走向自己的御兽师。 众人都心慌不已,多日来的囚困让她们逐渐失去了求生意识,一日复一日躺在牢房内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这日,陆宥真一大早收到陆年传来的消息说,龙图骑兵昨日出现在西部一个叫白云镇的地方,还杀了前去探查的三皇子。 “准备休养一段时间陪陪妹妹,现在生活区比以前还要乱,我可不想我妹妹在这里出点什么事呢”方漠北如实说道。 “羡慕什么?”许云卿方欲再问,便是见怀中的人不再言语。便知何绵儿又是晕了过去。 以前的时候,武道界一盘散沙,他们想利用武道家们,只需制造冲突就可以了。 方姝姝带着顾依依在购物天堂逛了一天,给顾依依挑了很多衣服、鞋子。 这看似是一件好事,实际已经超过了七枷社所能承受的极限,其背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灵琼在车里看了片刻,谢宣城不知道和谢嘉哲说了什么,他竟然真的走了。 何绵儿却是知晓,那人是要长睡不醒了。风闲川通过方才的几句寥寥无几的对话,已然是猜到了什么。 “队长,您和副队长的黑色机甲真酷”布莱克先是看了看自己等人的银灰色机甲,又看了看方漠北和顾依依的黑色机甲羡慕道。 在方维斯一愣神之下,便看着裸无屌赤条抓起身边的一个凳子,朝着警卫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方维斯便看到凳子砸中警卫后,将警卫砸飞了数米远,摔在地上没有了丝毫生机。 付助理惊讶的看着厉止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副总上班的第一天厉总居然就夸她漂亮。要不是最后那个针锋相对的语气,付斌会以为厉总是看上了她。 窗外的雪化成水,将大地滋润的彻底,枯草根部一枚鹅黄色的嫩芽企图破土而出。 阿东见此情景,“蹭!”地站起来,走到潘宁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其拎起来,然后动用法力让其发不出声音,接着再重重放到地上,将其往门外押去。 厉止琰应该是知道了张总的事在警告她不要越界,去触碰他的底线。 “老江,你可来啦!你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孙轻死死的抱着江淮的腰撒娇告状。 整座宫殿都没有找到那位龙之母的踪迹,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眼前的巨大龙蛋了。 如果钱大海处理让他满意,他不介意放过古氏银行一次,不然可不要怪他。 关键是王燕狠不下那个心跟家里要房子,所以她绕了一圈儿,又绕回去了,又开始找目标了。 ------------ 第147章 都不是读书的料啊 李鑫只是一低头就发现酒吧中灯光很是昏暗,根本看不清吧台前面,安娜穿的是什么样子的鞋子,更别说是鞋带了。 “报告首长,俺是中队最老实的人,说话从来不撒谎。你可以问我们排长。”老兵表现出一幅憨厚的摸样,令在卡车内的易阳,都有些佩服老兵的演戏天赋。 当易阳打定主意后,却意外的发现“黑三”眼中同样露出一丝阴历,对象依然是“毛头”这让易阳一阵无语。而“毛头”似乎并不知道危险逐步在逼近,一脸笑容的巡视着属于自己的地盘:五号牢房。 刚才还在逃跑的玩家一看到这条消息显示一愣,然后都开始不要命一样地向夏天星空最前线的骑士玩家冲过去。 “是谁杀了你全家?”野哥的喉结微微颤动着,他甚至发誓要替墨白报此深仇。 风凡以阵旗指向青雾覆盖区域内的不同部位,一道道真元再次发出,最后形成了三十六虚幻的阵基。渐渐地,虚幻的阵基变得清晰起来,最后完全实体化,变成了实物。 那股强大的力量只是一扫而过,温德则更加安心了,这股力量的主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来没在这里找到,所以已经到别处去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易阳抬手对着队长和指导员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办公室。 这会馆装潢十分华丽,岂不知这金碧辉煌之下尽是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杨冬一愣,看了看对面十几个全都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再看看他们的脸,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儿生气。 甚至王天感觉到了。在“圣龙印”最顶端。两股强大的力量。一个是天心圣主的元神烙印。一个是这圣龙大帝留下來的元神烙印。这两股气息。可以灭杀一切。是可以说是“龙心大陆”上无敌的意念。 晏双飞足足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原来李莺在激动之余,竟然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机。李莺虽然嚣张跋扈,却也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就连她来这儿故意激她说话的目的,也猜想到了。 雷云扬凝视着她苍白的面色。以及鲜血的滑落。心下是越來越多的恐惧和焦急。 云枫垂下黑眸,静静等待,轩逸也坐在那里,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在龙殿之内的曲蓝衣也是神色复杂,没有开口说话,他心中一直在琢磨方才轩逸的那句话。 由于两人都还没吃饭,说着说着肚子便饿了,朱愈飞要看着水滴草,这两位忘年交便一起到方才的大排档好好吃一顿。 晏双飞一怔,没明白过来段祁沨是什么意思,她突然回想起今日在清风楼里,她提到吕雉、武则天等人的时候,段祁沨失神的状态,这才恍然大悟。 柳曼莲朝着她挥了挥手,“别耽搁时间了,等下天都亮了!我们还等着回去呢!”急急的催促着韩妙妙。 “傻妹妹,你刚才太冲动了,你听姐姐说…”赵妃屏退了左右,凑近秦媚儿的耳边。 坚持得了一个月,坚持得了两个月,却无法坚持到永远,连续三个月不眠不休的疯狂进攻,终于使得北平露出了致命的破绽。一声火炮响过,东面城墙轰然坍塌,露出一个两丈多宽的缺口来。对于攻击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我给你写一个手扎,明天你拿着去见来护儿将军。他和我是好兄弟,自然会派人保护你。我不会白跟你借人的,等我一回来就会和皇上斡旋。你也不想永远屈居在你哥哥下面吧。”武安福道。 刀光斩过了三途河和宏的身影,却带起的只有一片片的冰蓝色蝴蝶! 因为叶家菜会一年比一年多,如果不跟这些人签约的话,那么县城之内根本吃不下这么多蔬菜。 “吴易,你没事吧?”苏晴雪也被吴易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强烈杀意给吓了一愣,怯怯地问道。 贺锦那里,尽管贺锦不需要,但张强还是将一千火铳兵交给胡奎,让他率领一千火铳兵,一千骑兵和贺锦保护处州府。 “重武器,终于有重武器了,这么牛逼的配置,在遇到毁灭者非把它打成塞子不可,就是600发子弹少点。”陆玄激动的说道。 当王晨思维再度散发开时,一边站着的毒岛冴子没有呆愣着,轻轻摇了摇王晨的胳膊,指着周围石窟的岩壁询问。 曾樱没想到解毒这么容易,还以为会经过数日、甚至是数月的刮骨之痛,情急之下,这才说出“治好我,我就是你的人,如果毁容,你要对我负责”的话。 ------------ 第148章 这绝不是巧合 现在的药园已经大变样,种满了各种灵草灵药,而且都是地级层次,价值斐然。 城中的布置已于当初大相径庭,街道十分宽阔,可容廿十辆马车并驾齐驱,街道很长,可以燕云城的修为,一眼便望见了尽头。 “统领,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看管好少爷,让他溜出了山庄,请统领责罚!”其中一人道。 黑衣老人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事儿重要吗,重要的是他已经引出我这样存在的人现身”。 这时,村门口停下两辆警车。警车有些特别。旁边的车门上印着CCG三个大字母。 只是道格拉斯一人的话当然不怕,但巫师世界的底层军团就不一定了。 虚空蚜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光是低级魔兽级别左右的战士就有七百多万,如果再算上普通蚜虫,这个世界的土著生物总数量怕是已经超过十亿。 对于姜邪来说,这些村民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他们却是冰梦的家人朋友,他保护不了冰梦,现在连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保护不了,让他如何能不愤怒。 随安村的环境和锦云村比起来完全不一样。这里是一片平地,放眼望去,周围都是遍地的田园。 不过尽管阵法等级不高,看起来却是价值不菲,从道袍老者隐隐跳动的眉头就能看出,夜阳在心底偷笑的同时,也在测试着禁空阵法的作用。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做挽留!”朱雀也是爽利的人,直接和凌云道别之后,回转赤桐林去了。 陆天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玉石轩”一样的是店大欺客,在这些原石之中,竟然难道没有一块是含有真正玉石的,而其他明面上摆出来的玉石,和这原石的出产地肯定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些宜居地带不仅是适合神人族来发展,也极为适合各种神兽,荒兽,蛮野兽们在此生存。 PK结束,血法仙的我大胜。从头在来的仙法虽然厉害,但是秒到我的身上,直接被我的反震衣服帽子和召唤兽一回合反死。可是我本身由于血量较高,根本就不倒,于是,从头在来彻底输掉了这场战斗。 “可惜了。”看到两人出手,陆尘暗道一声可惜,一转身,直接放弃攻击,转身退出万里。 这次的推演,太一和五帝六人的道行,要远远高于凌云,对元始星辰的参悟也要比他高许多。太一等人借助星图推演妙术,凌云却借此得到了最大的好处,以前许多未曾参悟透彻的玄妙,此时此刻全数展现在了凌云的眼前。 因为作为这部电视剧作品的编剧,很显然他在这部作品里面的也有非常重要的一环,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产生的负能量值自然也会就更多,而不是相对地减弱。 至于天界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却是不知道,也已经与他无关。 是武盈盈。自从她把她的电话号码留给我,我从来没有打过去,她也没有打过给我。可是今天为什么,她竟然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呢,是想与我说什么吗?或许她只是向我表达不想离婚的意愿?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做了弊。”雷虎失声叫道。陌沫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 李付清带着李轩辕来到后面的一处平台,杜富国刚好在这里,他在训练一些保镖。 “话不好这么说,积少成多。”沐青桐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角落里蹲着个卖种子秧苗的。 “这条线岂不是将这莽古牛魔限制在伏牛山中了?”罗兴看了一下地图上的那条红线,惊讶的问道。 顾沛然的咖啡则放在了电脑旁,看样子这两人并没有并肩坐在一起。 当时,聂英发觉体内的杀意在渐达顶峰,再难自控,时时发怒发难,在有理智之机,唯恐伤及爱人,便乘夜不辞而别,来到拜剑山庄,求助其挚友拜剑山庄主傲日,也便是傲天的先祖,并将事情相告。 而且失踪的水族都是个头较大,味道鲜美的水族。像大虾、螃蟹,一些肉质鲜嫩的鱼类等。就在鼍洁思考之时,旁边的一名螃蟹侍卫突然惊叫一声不见了踪影。 “别这样嘛,你是我最好的奶奶了嘛。”陌沫摇着蓝月儿的手臂撒娇的说道。 毕竟杂役弟子晋升外门弟子,只需要修为达到炼气期四重天就可以了。 青牛精力大无穷,孙悟空身形灵巧,拳脚相加,打得呼呼作响。青牛精打得有板有眼,孙悟空招式出奇。一时也打得难解难分。 梦魇当中一张血红的脸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张脸正是刚刚死去的,中年男子。 !我吃了最心爱的人!我也打破做人的底线!我吃人了!”梁拂衣神色狰狞的踹开凰奇道,将手里的飞剑狠狠的抹向自己的脖子。 片刻后,随着七冠王道君怒吼厉啸,虚无如崩塌般,垂落恐怖的黑雾气息,如漫天星域沉坠,似要颠覆掉一切。 李天逸活了大半辈子,看的东西自然长远,也是猜到了儿子的想法,直接无情的拒绝。 骂声绵绵不断,更有甚者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往台上的柳翩翩砸过去。 可是我们都听说了,只有那些经常请梁队喝酒的,送礼的,送钱的人,才能拿到好的路线。 千丈高,宛如魔神之躯的姜成烨冷哼一声,只见两道恐怖的气流从他鼻腔内喷出。 既然年轻一辈只有萧叶朝三人,中生代、老一辈,总能找到一两个吧? 而林远如此年轻就能随意拿出五百万,这实力,怕家里有点东西,自己这样装上去指不定招惹一身的臊,所以唐显龙一直在观望。 ------------ 第149章 你的死期不远了! 百狐秘术与传统的北域功法不同,它对体力要求不大,但是很耗费精神。 “妾身听见了。”屋里只有两人,又是晚上,沈暖玉心里现了股惆怅,想想一会又免不了有一场大刑。上刑还兴犯人喊疼呢,在高寒冷这里,她得笑脸相迎。从炕桌上伸出腿,要下地给他行礼。 林昕薇看着林致的脸,想着林致之前跟许莫山在一起的样子,想着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的厌恶之意越发明显。 周韵锦感觉有人在打量她,也就回视过来,看着沈暖玉,脸色先是不怎么好,但随后又调整了过来,合宜的保持微笑。 吃饭的时候,沈暖玉刻意把碗里的汤拨动得半温,才放在他手边。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虽然邢淂已死,但其大哥邢敷还在城中。邢淂的死与自己有关,待大人离开,我们势必会死在邢敷之手。 所有人都是很不解,也知道了,恐怕不是人家水没有端平,而是自己把水倒了导致,至于现在,也只有出去将大军安顿好,待晚点再来找云神问问原因。 三眼狼面具人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他心中越发急躁不安,好像哪里不太对。 为显示皇恩浩荡,齐国新君下旨赐婚,成就了原主与军功卓著的高国舅爷,也就是现在侯府掌家人平西候的婚姻。 古树抱怨一阵离开了,秦天第二天也就回了昆仑山,决定要好好突破圣级,突破以后再说其他的事。 林峰冲进一家公司内入眼就看到了两个光屁股蛋的在那里找什么东西,林峰知道他们在找枪,直接就是扣动扳机。 此时张天想试试能否直接破碎气泡,这一番尝试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张天也就不再继续,而是盘坐下来,将移动过的魔力空间再次挪移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结束。 魏向阳一把鼻涕一把泪,魏千山也是心里难受,对这儿子虽然失望,但也是他亲生儿子,儿子被打,做父亲的又怎么能忍得住。再者,黑龙会的颜面又岂是他人可以打的。 “老李,帮我接一下电话。”大门处,一个年轻警员对着老警员喊了一句。 五百年前自魔门灭门之后便趁势崛起雄踞中州的帝王盟帝御天的儿子帝无泪? 听到老板这样说,石勇也放弃了,胖胖的身体竟是有些气喘吁吁的。 一刻不停,那花苞一瓣瓣展开,向外洒出大片的七彩光点。像是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独舞者旋转的彩裙。 不过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君泽玉也不理解洛长风的行为究竟何意,可他却也没有给予任何评价。 很多医术的病人,在住院期间,都会出现反复的情况,会出现病情的波动,但是叶修这边的病人,是很少出现病情反复和波动的,基本上每个病人都在一天天地变好。 这两人,都是一副古装装扮,若是走到大街上,只怕会立刻成为众人的焦点。 对周全来说,最享受的事情自然就是能够和家人在一起;这两个来月的时间里他只能依靠电话和家人聊天,虽然一直没断联系,只是多少有点遗憾。 隋朝时期,597年,昆明发生叛乱,隋以史万岁平之;唐时贞观年间,唐王朝设置了戎州都督府,大理地区各县均归其管辖。 隔江对岸的则是汉阳的龟山,由于地层错动和大江冲击,造成龟蛇两山隔江对峙的独特地貌,更与别处不同,独树一帜,别具一格。 得到陆飞的肯定答复后,纯阴子也不多问。话音刚落,纯阴子已是径直向着楼下走去,陆飞则赶紧跟了上去。 “这里要找一颗桃子,简直比登天还难。”百万里的地界,全部都是桃树,而且都是枝繁叶茂,可能数千里地界才有一颗桃子,而这桃子变幻无常,随时都可以到其他的桃树之上。齐玄易等人皱眉,要在这里寻找起来太困难。 “这是蓝鳞蟒鲸的真灵。就跟修士的元婴一般。”齐玄易看着血海之中血气喷薄,找到适合的时机,从边缘飞跃而起,躲开四周的血柱冲击,落在这血云边缘。这才感受到蓝鳞蟒鲸的厉害。 远远望去,左前方所在位置,却一下子多出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宫殿。 第五道雷霆之后,虚空之中的雷霆力量再次加剧,重重叠叠的雷霆在虚空之中开始演化真正的天地之中的凶兽。这些凶兽驾驭雷霆力量,从层层乌云之中飞奔而出,直接化为三十头巨大的凶兽。 “这尊药仙半帝不仅仅是药仙,修为更是大帝。只不过是为了藏拙,才对外宣称自己只有半帝修为。大帝墓穴,自然有很多稀罕的东西,不知道齐家这次来,是想拿到什么?”齐玄易问道。 还有聂风,任何一个金丹修士都能够用神识发现他的存在,但明镜没有神识,竟然没有发现他隐藏在侧偷窥了半天。 “哒哒哒!”一连串枪声响起,弹壳在空中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子弹犹如长了眼睛,直奔段默而去,终于扫中了段狂奔中的段默。 蔡聪淡淡的说着,唐毅心里忍不住的害怕,蔡聪说到大海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蛮荒野人,将大唐的所有律法抛之脑后,意图用蛮力征服一切。 山贼头领住的屋子分为内外两间,外间颇为奢华,金银器物点缀其中。 大汉心中无比的吃惊,看前面这事步伐稳健,双臂孔武有力,两只手的虎口都是一层厚厚的茧,一看就是个使双刀的高手。 南宫圣山眉头一扬,霸气道:“哼,他们要是不接,我们打进去就是。 “但是,你身后却是无尽的魔物,他们只会把你带入无尽的深渊,永不超生。”那人说话很轻。 ------------ 第150章 这是在敲山震虎 龙牙刀一出现,芒光大作,江哲本来就飘忽的身形,竟然已经化成了一团火,而火的中间,出现了一柄幻化的剑,刀与剑本来就是两种属姓完全不同的武器,但是已经到了明劲的江哲完全可以把这两种不同的武器相融。 “他一定会去找我的,他一定回去找我的。”韩欣怡咬着牙说道。 袁美美是将近三十的人了,她早就从王强和连可萱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再一看王强机甲,发现机甲的腹部位置,不知何时候已经缺了一块挡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炮口。 “这不是真的,肯定是我的错觉。就算是主修肉体的铁家,也不可能将肉体修炼到如此强悍的程度!”秦疯子不敢相信今天经历的一切。 首先映入王强眼帘的是那一双洁白的大腿,略显欣长,稍显得有点细瘦,而且泛着一点营养不良的淡黄色。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闻人凌霜给抓住了,而闻人凌霜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张逸飞。 皎羽想通这一节,心中对火麒麟充满了感激之情。虽然它把皎羽赶出了岩洞,却无意中帮了她,再加上它今天对皎羽闯入湖中的宽容,让她心中对这只神兽好感度激增。 莫筱苒觉得她和白青洛一定是上辈子有仇,他该不会是被自己抓住某个毒枭转世投胎吧?要不然怎么每一次她要有所动作时,总会被他抓住? 而林木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动手,而是在和老和尚磨时间,也是为了等待那老和尚的弊端出现。 “领主大人。”三个同时问号,但是,眼神却是飘过了兰登,向着厨房里面飘去。 邓舒雨自然也发现后面出现了状况,一看,居然是陈世豪被围住了,忍不住嘀咕一句:“真是的,就会惹麻烦。”虽然说是这样说,可看她样子却是准备前去解围,不过却被刘雪凝拉住了。 马勇的淡定并不是他不在乎这个刚刚出狱的昔日社会大哥,而是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这于老五找他吃饭是啥意思。 一人亡,剑阵破,五人瞬间转身向肖遥急攻,宛如暴风骤雨,只是失了剑阵的配合,威力大减。肖遥犹如鬼魅般在无人中穿梭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每次手中匕首刺出,时间,位置,拿捏的异常精准。 “慢着,这里不适合打斗,不如我们去外边如何?!”陈云知道他们这样级别的人打斗,这里的平民肯定会受到波及,那样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一脚踢飞了USBM那死而不僵的下半身,沈浩回头走向之前丢出的冷焰火掉落之处。刚才一口气连斩两怪,实际上花费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冷焰火还没有燃烧到尽头,“呲呲”的白色火花给这黑暗中带来了一丝光明。 兰登喝伊西丝主母也不是全无交流,因为一路走,兰登一路在回忆着。 人数很多,其中一多半来自于温布顿议长,依旧是佩坦因带队,带来了交易那几百附魔卷轴的交易品。 “很好!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就随老夫走上一趟,见到君万里,老夫饶你一命。当然你也可以不跟我走,我会杀光你府里所有人。”老者望着肖遥,笑着说道。 秦家青年一代有多少个男人,雨凡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能配得上方琳的肯定不会太多甚至是就一两个,那么秦枫,必定就是一个。 一直以来,无名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见识不凡的人,可是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哈的一声,刀狼朝着游泳池边上的三块厚实的墙撞,一记手刀劈下,顿时三块墙砖崩碎,扬起了四尺来高的灰尘。 夫子看着蚩洛萦梦指甲,在她的指甲上正有疑似液体的暗色在流动。 两天三夜,睚眦对阵武当的战绩极其骄人,即使吕庭洞将两仪四象功催发到了极致,睚眦依旧会可以单手抵挡,且面不改色。 高之赞答应了一声,眼神中露出了兴奋之色。这么多年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一点,于禁做任何事都会留下后手。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面对当今陛下,高之赞还从未见于禁失手过。 本来在方琼的计划之中,雨凡和苏心走完月赛,然后还要经过后边的一些列运作,才能渐渐的成长起来。 但是这个想法一树立起来就被她自己推翻了,霍子吟的能力和宝物丰富度远远不是众人能够想象到的,就单单说那些灵符,八九阶的灵符可是不比高阶灵器差的,但是霍子吟也曾经成箱的拿出来用过。 她性感迷人的俏脸即便是这么近距离的看,也没有丝毫的瑕疵,光滑娇嫩。 没人会在意,那些枯掉的树叶也曾见过春天和煦的风,夏天烈日的阳光以及秋季萧瑟的凋零。 现在挥霍的,都是秦薇之前做反派任务时候积攒下来的。以前秦薇积分都舍不得用,现在好像受了刺激,这架势像是一点积分都不想留。 仿佛是被人用枪指着一样,他明白的,这个巨人的身体之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一旦他爆发,那恐怖将是毁灭性的后果。 朱天才就这样把他给邀请到自自己的家里去了,他的家虽然说是在另一个村子之中,可是离得并不远,他们十多十分钟就到了。 那速度可以说是你见得到的速度在腐蚀着他们的合金,吓的他们连忙后退,不过那酸液已经附着在了他们的机甲上了,他们后退也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她面前嚼了舌根,让她对他产生了一些误会。 吕智也是第一次制作这个,从纸上到实物,尺寸上稍微有些出入,好在,问题不大。 ------------ 第151章 冷眼看着他表演 “冯姑娘,您就不要推辞了。”眼看这盛情难却,我却怎么也想不出对策,这灵感就是这样,你需要用的时候吧,他死命活命不出来;你没那个需求了吧,他就跟井喷一样向外冒。 “哼,我乃天煞剑盟之主幻山河,有何不可掂量?”此人脸色一凝,走向梦星辰。 “你。”宁道在三界凌风中,他知道宁道有狂龙之力,现在竟然混合着凤凰的力量,这三种力量微妙融合,反而出现了更加恐怖的效果。 特别是以前的那些老兄弟都死得差不多,天使的地位就尤为的凸显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一顿吃过五个馒头”认真的点点头,不给叶梓潼说话的机会,王轩大步离开。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压下心里的激动,既然已有筹码,不能在把梓潼吓跑了。 林山看向萨琳娜,此刻萨琳娜美眸也是扑闪,显然清楚莫峥话中的意思,而向林山卖着关子。 “那就还请钟点工吧”叶梓潼原本就打算吃完饭后和他说离开的事,既然现在找到了借口,也省着一会费事了。 苏牧不得不说龙雪姬分析的对,但是现在问题来了,之前苏牧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份来镇压野人族,而现在看来,自己这个所谓的神尊身份是压不住了。 雷兽不甘示弱,身子一挺,挣脱开陈-云束缚的手臂落在石凳上,双眼眯成一条缝,观察着他。 看到这一幕,沈幕雨更加觉得胖虎的来历不简单了。难道是魔兽世界里面的魔兽从游戏里跑出来了?沈幕雨不仅yy道。 这里只有枫叶、夏幽、陈云几人底细微薄,剩下的几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家族子弟,当人会有很多随身的宝物。 程咬金好心办错事,为儿子许错了亲事,心里也非常难受,可是错已铸成,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无奈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劝儿子将就一下。 “你,你是谁,你不要过来……”讨要高利贷的时候,一直都是东狼出面的,所以凌夕并不认识野牛,只是听过他的名字。 秦逸三听完冷忆的话后,眯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大,玻璃镜片后,那双微有浑浊的眼睛,便绽放出不善的眼神了。 “云哥说你到了瓶颈之处,需要一个契机,所以刚才我和四眼魔狼战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没有使出全力,而且我也是故意放水被击倒的”枫叶笑道说。 他再没有丝毫保留,面对叶姓少年这样一个强敌,直接出动了自己最强的攻击,自己从大力金刚拳,领悟出来的三招拳影——残影九招,虽然现在只有三招。 在这样的极具热胀冷缩之下,大地之上展开无数条裂缝,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邵羽拿出了一张纸,然后说道“你去这里,然后帮我照顾一下里面的人。”方艺接过了纸,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哎……有人找我?”浅葱微微一愣,一瞬间便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不绝,当越来越近的声音充斥在耳膜中时,冷月面色依旧沉着镇定,端志安假寐的眸子掀开一角,看到冷月面无异样的时候,也的确有些吃惊。 一般人自然不会有枪,就算黑道中人谁也不敢随身带枪。龙门倒是有这能力,但有规定,除了少数重要人物,其他人都不能私自带枪。 “命运……觉醒?你再说什么奇怪的东西?”蕾米莉亚有些不解的眨眨眼。 徐菁轻车熟路地交了入场费,董占云三人进入外围的地摊。那里有不少人员叫卖,其中还有不少兽族的强者。董占云用天灵之眼看了一下,只见其中有不少珍品,但是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现那三样药材。 又陆续看了张才俊等人的作答,沉思许久后叫来了宰相秦桧和大学士房来。 那是一个身材瘦弱,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无精打采的只顾着低头吃饭,手里筷子,时不时的夹点菜,随即又低下了头去,埋头吃着白饭。 这样的高手,别说普通高手,就算宗师级高手碰到他,也是会痛苦不堪。难怪,有这样的身手,有点傲气也是正常的。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让璃雾昕瞬间近距离地看清了面前恨不得吃了她一般的慕子云。 “表妹,我家也有一艘画舫,观景不错,舍妹正想邀请你去玩耍一番呢。”萧清城轻摇折扇,含笑走了过来。 那块被虫灵咬下来的皮化作一块枯木掉落在了地上,而怪物的伤口处也喷射出来了碧绿的血液。 有人反对有人同意,毕竟焱神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对于整个战队的人气来说非常重要,这次好不容易天域放过了,他们势在必行。 何长明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面。 人的双眼构造奇妙,当你睁开眼时,总意识不到它们在联合运作,可但凡遮住了其中一边,视野可触及的区域便顿时狭隘了起来。 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分开来吗,都是难得一见的,却在昏平王的王陵中轻而易举的被何子健得到,让何长明不得不好奇,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 ------------ 第152章 实在是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孟飞见心腹如此慌忙,心中便顿生不好的预感,也没有多问直接走出了房间。 “沈时!”江玦黎愤怒的声音响起,黑压压的身影,就那样压迫在她面前,自上而下愤怒地瞪着她。 李玉的声音格外的大,这一片的世家弟子全部下意识的望向了赢轩。 从他进入娱乐圈开始他就知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可他还是义无反顾进来了,不过当初他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不可能和那些被封杀的艺人一样,毕竟他是男的。 韩冬的心神,同样是在一直注视着体魄和自身的灵力,随着它的壮大,韩冬能够感受到其中所充斥的一种可怕威力。 其实自从知道孔阳旭自己跑回了国内,王晨就猜到了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这家伙抛弃团队自己逃跑的事都做的出来,那就更别提这种推卸责任的事情。 三木道人又被打发出去跟着他打下手,石矶要处理门下的俗物,脱不开身,真正在这炼幡地也只有西王母,孔雀,黑龙和自己四人,其他弟子都是炼上一个月最少便要休息半月,根本就挡不了什么用。 “哼!萧无念,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中了戈夜的离间计,我南黎城岂会陷入如此危机。”说话之人乃是王则。 高立于积雷大殿之顶,万丈积雷山之上的牛魔王径自哈哈一笑,他亦是抬头看星,能做到最闪亮的一颗星辰,纵是流星,也绝对满足了,而自己现在做到了。 魔祖罗瞩坐在弈台前,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棋盘上那两条黑色灰色的大龙的绞杀不休,每一颗棋子此刻都变得模模糊糊,渐渐的透明起来,魔祖罗瞩赫然便通过这弈台,将这天地三界的一切都看得分明。 其实,若上一阵是由他出战,就是幌金绳拿了他,他也可以立即化为成千上万珊瑚虫分身,他的这项本领,使极大多数的法宝根本耐合不了他。 我没有多想,我朝他点头然后便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菜,没一会儿他便和服务员一起过来了。 他打的算盘可不谓不精,现在真火酒短缺,再多也就十多瓶,那潘塔刚才喝了七八瓶连点迷糊的样都没有,看样没什么大问题。趁潘塔等下喝酒时,自己借机摸两瓶进自己兜里,应该很有希望吧? “是吗?前面应该是惠州了吧?我们今晚就不住在野外了,去驿馆吧!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估计我们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京城了!”龙星澈拉开马车的车帘,看到靠近惠州的地方,没有蝗灾的迹象,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 心凌郡主心急火燎地跟着王运回到了王府。她现在很害怕,真的是很害怕,看到自己的爸爸那冷漠的眼神,心凌郡主就知道,这一次爸爸肯定是不会听自己的。他一定会选择一个他所认可的方式来对付自由的。 只瞧见魔头不知何时早就传送到另一个空间中去,若不是孙渐月特意去感应,以肉眼她还真的难以去察觉到这细微的空间薄膜。 趁她嘴巴张开时,他头迅速往上一抬,舌头灵巧的就进入了她口中,寻找另一半。 看着这些议论纷纷的人,路里斯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前,是绝对没有任何退路可以走的!除非他放弃她。路里斯作为会长,第一个来到魔法部的人员面前,报名了自己的姓名。 “亲爱的,您传闻了吗,那座山上今日如同个很牛的大和尚死了,都响了好长期的长号声!”杨雅慧坐在王开初身边说道。 拿出两只储物袋,翻来翻去,总算从里边翻出几瓶冰封谷弟子饲喂灵兽的丹药。其间有五瓶仍是从那名叶姓金丹期修士手中取得,取出其间一瓶火特点的赤色丹药,掰开两只灵兽的嘴巴,各自喂了半瓶下去。 “他跟我讲得很细。比如你们会一起打扫房子,会轮流做饭。你尊重他的意见,你鼓励他去参加比赛。 一来不需要,朝廷也养不起;二来江州到开元,如果走陆路只需三天左右,走水路更是,一天一夜便能到,这样的距离,皇帝不可能放心江州变成太原。 后面的蒋术僵着一张脸,要知道在娘娘还未出来前,他和几个道士牛皮扯大了,现如今太子和娘娘就要离开,真是打脸的疼。 沐灵歌白了一眼唐夭夭,如今她真是后悔方才为何要心太软陪着这货待在半空中,就应该一脚踹她到那万人坑中吓破胆才好。 “ok”签完装修合同,她把身上的一千块钱现金,交了一个订金,拿了收条,把家里的钥匙留了一个给他们,然后拿着钥匙去看新房了。 “末将领命!”王彪和郑屠也知道今夜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各自躬身一礼道。 他即将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当他听见“李娘娘”三个字的时候,不禁脚步一顿。 “这是放弃了金城、祖历等地?”陈默得闻马韩联军直取陇上而来,有些不解道。 被摆了一道的夜寒烟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一转身,又见她离那个假货如此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过,周春风前往张家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突然,沉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深思道。 至于死扛……如果马腾还在,韩遂肯定会选择跟陈默正面作战,哪怕陈默已经占据了大半个西凉,但那也只是占据了西凉的城池而已,各地羌族,以他和马腾的影响力,用陈默威胁一下,不难逼他们出兵。 一名汉人默不作声的捡起了地上的刀,上前对着一名鲜卑俘虏就杀。 ------------ 第153章 欺瞒县令,诬陷县尉 当家里进来了一堆的陌生人,还手持着各种装修的材料和工具时,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李素拉在看到那些隔音板的时候,似乎突然明白一些,感激的看了徐辰骏一眼。 “聂天行,你别过来,否则我们就杀了幻境之中的人,别忘了我们的幻影你们无法攻击,而幻影却是可以攻击你们!”火焱仙帝顿时就惊恐的怒喝道。 吃过午饭,两伙人匆忙分头行事。太史昆并上武松、张宵两个,领了人手,向真定府赶去。 “不知道!”西卡在心里暗骂,“你个笨蛋就算真的想不到也要虽然说几句吧,这下真的完了。”就在西卡着急的时候。 球场上,梅西带球狂奔,耳旁呼喊声不停,加泰罗尼亚球迷对巴塞罗那球员各个梯队的爱都是那么赤-裸-裸-的直白。 “如果真的像聂天行说的那样的话,那太乙诛天阵岂不是对他们没用了?那我们岂不是。。。。。。”一个守卫惊骇道,想想都感觉到害怕了,聂天行的实力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 “男人?”鳞姬眨了眨眼,随后明白了希娜话的意思,瞳孔紧缩。 太史昆话音刚落,却有一人接口道:“种公大驾,我却是要陪同的!”众人把眼望去,说话的乃是武柏。 三个神灵相互攻击,海浪一次又一次的冲上万米高空,连绵不绝。 总之,赵朴仅仅十七岁,没有到了亲政的岁数,可是已经开始亲政。还是太年轻了,这些四五十岁的大臣,嘴上恭顺的很,可是心中却是存着轻视。 他往里一瞧,一切正如黑猫讲的一样,这里果真是剑齿狼的巢穴,有着大概两三百只剑齿狼在洞中栖息。 没办法,他们都是奔着秘卷任务而来的,让他们看看风景杀杀没威胁的野熊,完全是不可能会觉得满足的。 在大多人对沈客的所作所为痛恨不已的时候,有一支带着坚定信仰而来的队伍正在慢慢靠近京城,在得到皇上遇害消息的那一日,领头的宋将军离开了队伍,径自去往了江南。 自陆湘雪离京之后陆以安就再未打探过她的消息,皇上所问他也只能一问三不知,锦衣卫的密信送到了皇上的手中,得知锦衣卫已经与沈客一队人有了交锋的皇上心中大定。 只是修炼时所需的能量不同罢了,除了符箓,自己并不会其他修行斗法的手段,是不是也能学大陆的木系法师们,寻找点趁手的植物呢?刘慈心中一动,想到了能承受灵力灌注的竹子。 杜依依为了自己这么捅宁诚的痛处,宁朝戈脸上的神情也是变换无穷,先前不知道杜依依的意思,但现在,他又怎会不知? “鸿宇老祖五千年前便已飞升,去往仙界了”殷九潇满眼畅想地说道。 五阳门经过之前的一役后,不仅宗主老祖以及长老全部被杀,高等级修士也是战死了九成左右,现在就只剩下这两百多名弟子苟延残喘了。 刘寿光将汤圆也分给了大家,包括武泽天,也不能冷落了人家因为武则天还有心将整个西域拱手相让给自己的呢。 杜横江气急,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嗓音不自觉的提起来,引得附近兄弟盟中人纷纷侧目。 他的眼里只有医学,武术,还有师兄师妹这些单纯的关系,为一不单纯的就是喜欢看师妹的‘胸’脯和脸蛋,有时候还喜欢碰一下,别提多舒服了。 苏亦瑶突然有一种冲动,她迈开步子,向薄云朗大步的冲去,薄云朗感觉身后突然袭来风声,他扭过身便看见苏亦瑶像燕子一样扑入自己的怀抱。 楚枫断喝一声,当这些黑芒与蓝色气剑结合完毕,他双臂一震,在虚空中骤然一划。 就连刚刚被那个绿毛龟恶心的食欲不振的迹象,也都已经削减了大半,只剩下了对食物,对烧烤的渴望。 话说到这儿,都是的的确确的大实话,刘勇倒是没有一点儿添油加醋,说的都很实诚,自己可不就是刚一进来一间一间的摸索着摸索着,然后才听到了这房间里的异样,然后开了天眼看到了一切么? 当他问她,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她避如蛇蝎的时候,她的脑中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所有的画面,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在学校,污神学的是电子工程,也不知为何,自从发觉自己能够凝聚出武灵之后,那些艰涩难懂的知识竟然会过目不忘,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那……真的可以恢复吗?”姑娘的手指一点点抚过他脸上的伤口,难以置信地问道。 没错,刘勇出价一块钱,而且脸上还是带着一脸很是轻松,甚至有些“解气”的申请。 ------------ 第154章 这分明就是鸿门宴! 百予则目光之中的焦急之意却是更为的明显,白家引魂令一出,不要说天云大陆的所谓灵器,就算是祈岳大陆之上的灵器,也是难有其对手。 伴随着清冷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之中,直接便是出现了一个幽蓝色的火凰。 在其他劫匪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时,她就已经将手里的碎玻璃,枪支,珠宝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石天猛然张开了大嘴,震耳欲聋的吼声伴随着道道音波从喉咙里发出,倾泻在三个古树守卫的身躯之上。 要知道虢国可不是一般的国家,乃是周武王叔叔的国家,姬姓国家中唯一的公爵国家,地位至高,身份之尊贵,无国家可与之匹敌。 随着易轩的动手,那几个男明星也不在装模作样了,纷纷撩袖上前,和易轩厮打缠斗在一起。 同时他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凶悍暴戾的红色,张开大嘴,便向着石天咬去,看那样子,是要将石天直接吞掉。 直到看到这些马车,赢轩忽然想起前几日自己邀请尹华浩等人,来醉仙楼欣赏九仙舞的事情。 韩冬从进入华阳宗开始,就有着强大的天赋,和惊人的毅力,就如孙元问他一样,刻苦的修炼为的是什么? “公子,泰塔星的传送阵和娑罗星域的塔罗星可以直通,只是,最远通到那个星球,我并不知晓。”维塞道。 这次赵旭安排这部剧的主要演员去西南军区报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更真实的体会大头兵们的生活。 却说明军围困南汉山城,朝军守将次日见得明军也没有主动攻打的意思,又在山顶上观望了,只见明军不过两三千人,便大着胆子派了三千人马下山与明军试探着进行了一场野战。 泰坦巨人血脉高贵,天生就至少有星球级以上的实力,因此这次长空等人准备的核弹也是大当量的,足相当于10000万吨TNT爆炸的威力,哪怕喜马拉雅山都能给轰塌喽,这也是人类有史以来引爆的最大当量的核弹。 说完博士就麻利的冲向的门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上了年纪的那种腿脚。 眼看到了黄昏时分,外堂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内堂门打开来,那年轻将军独自走了进来。 欢喜与惆怅一起涌上心头的露玖,带着怀念,伸出了眷恋的手摸向播放着的画面…却没有任何实感,她的手穿过镜花水月般的映像,只余几分徒劳。 不过现在比分落后的是掘金队,而且时间还早那么他还是会用更加稳定的得分方式去得分。 凡是祂们走过的地方,所有的灵魂都会被强制性的收进黑篮子中去…无论是每天会向人们打招呼的花草霍米兹,亦或是负责治安的饼干士兵,还是有血有肉、真真正正存在的生命,都无法逃脱灵魂使者的汲取。 “嘁嘁嘁……师匠吗?生意还不行呢,没什么人来接俺的委托。”好身手在柜台后面摊了摊手。 另一边没有回应,澹台凤已经开始闭目养神,郑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呀,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冥君寂非洛城和偏君风净别闻言脸色都变了,可是,他们还没有出现在殿前推开殿门,见不腐王殿殿门自己打开了。 一副大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却正是自光辰路远道而来的三郎他们。 说到法宝,不同于千年大战之前,现在人们普遍把法器与法宝等同看待,确切地说法宝应该是法器与武器的结合。 林月弦在餐桌迅速扫完自己的饭后,眼巴巴的看着靳桓的碗里。靳桓笑着把自己碗里的饭匀了一半给林月弦,还夹了一些菜。林月弦把菜夹给了靳桓,说“你吃菜,我吃饭。”还对靳桓露出了微笑。 唐东紧紧的咬着牙关,他像是乞丐一般紧紧扣住那颗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意识再次回到篝火前,郑炎还在回味邓楠最后身体消散时的那一场雷暴,白炽如烈日一样耀眼,炸裂时的声浪使神魂飘摇松散。 “我这也叫大丰收,你的标准也太低了!”艾锦明把玩着手机越过楚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所以,可以说,慕染染那是衡量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并不是被南宫楚璃给忽悠了。 另一种叫不死杨,它每活三千年就会“死一次”,大概过一千年它还会再活过来,枯木逢春,有人探究它只是让自己重新恢复生机,巫族的镇灵术便是像不死杨一样把残存的生机镇压下来让它慢慢壮大,直到有一天再活过来。 巨刀就一抖的朝两人一斩而下,一道十几丈长的月牙状黑光蓦然一卷而出。 “叛徒,唯死而已!夜魔飞袭!”正在战斗中的吸血魔兽,眼神一瞟,刚好看到这边的情景,他立刻腾出手来,黑压压的吸血蝙蝠飞了过去,在巫师兽即将落入“地狱之户”之前将他击成了漫天的光粒,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但是在下去之前,古月几人还是找来了一些装备,让让林天穿上以防万一。 城隍庙是黑白无常勾魂长待的地方,林飞以前在城隍庙住的那段时间,就曾经碰到过两位鬼差。 ------------ 第155章 这两人果然是串通一气的 玻璃瞬间碎了一地,浪西海也瞬间反应过来,刚刚扭过脑袋周冰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浪西海看着直飞自己面门的大拳头,赶忙把鬼丸横向挡住,防御的同时也展开了进攻,一脚踹向周冰,周冰也横着踢向浪西海。 郭嘉一边起身走开,一边说道:“那好,嘉无暇奉陪,还请足下自便。”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 “恩公!终于追上你们了!要不然我们可要追到大兴去了!”公孙棠从马上跳下来,拜倒在杨浩身前。 距离庄坚渡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虚空战场之上,也是爆发出了无数次的战斗,毕竟,越来越多的洞府开放,随着人们实力的提升,也是逐渐涌现出一批强横的高手。 “不行!太少了!两千七百名!”刘诞摇摇头,他知道朝廷不会对工匠太过苛求。 “子月说的对,是该汇报一下,”说完子翔拿出卫星电话给基地打了个电话,将经过说明后子翔挂断电话。 见独孤舒琴状态不错,林鹏的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将昨晚对方晕倒后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边。 但是如果光是说成绩的话,樱雨落的成绩并不比下面的任何一人低。 这毒盗龙接到盗龙天王的军令后,他甚至取经人众高徒善于变化,难于设防。便让那些法力高强的龙兽妖将领专门负责暗哨,这才使得那些仙灵精怪想飞进妖山,展开侦查都十分困难。 最终这绿龟大圣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得到了深刻教训。自此之后,他真心改过,全心辅佐杨志烈大元帅,立下了无数战功,修成正果。成为了一代在天界有所作为的绿甲大仙,身受玉皇大帝的赏识和器重。 可当看见胡姬满脸愁容地出来后,胡彪发现不对劲,当即询问昨晚情况。 等到新年到来之后,尽管市政厅的承诺仍然没有一丝兑现的影子,但持续两周的戒严已经让市民们不再对公开集会抗议抱有什么期望了。 当她不断长大、不断了解、不断学习以后,怀疑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就开始将她层层包裹。 在他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之下,辉夜不得不眉头紧皱、终于放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红罗刹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似是这一瞬间消耗了大量的法力,立于虚空的娇躯一晃,险些摔倒向下方跌落。 知道了对方身份,姜森也没有说什么,松开手后便准备离开,反正对方也跑不了。 不过原本的它们应该游荡在街道、马路、草坪、房屋、大楼等四周围,但是现在,它们统统都在朝着超级市场方向迁徙,好像那边又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又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它们。 当萧无出现后,它们立刻变得躁起来,而听到动的族人跑过来看情况。 想到自己的妻子和那些被送到孤儿院的孩子们,卢梭也顿时感到很是心痛且愧疚。 但她为什么要种猪远离我?甚至杀了我?是用反语激他,让我们齐心合力?不懂,真不懂,要是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我心里疹得慌,从前,认为死是解脱,是重生,想不通大家对死为何那般恐怖,从得知种猪要离去的一刻,我也对死亡有了新的认识。他死了,可以跟我回地府,我尚且不愿意,更别说对人类而言,死亡是永远的别离。 话音未毕,天印上人突然举掌猛击自己头顶百会穴,七窍喷血之下,金光闪闪的僧袍立刻鼓胀起来,身体跟着急速扩张。 “他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凤于飞急切的问道。 子弹的炸子是一种特殊的制造方法,铁皮里面灌注了铅和适量的炸药。 至于朱焚神帝是如何将巨龙困在此处的巨龙没有多说,但是看他是被被焚积宗五位神皇联手才激活的龙洛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可他被困在此处终归是实力受限,这不龙青青以神皇巅峰的实力就将他再次封印。 如风点了点头,随后一身玄王境七阶的实力爆发出来,恶狠狠的说道。 “科什,你觉得我们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打下云焰帝国吗?”阿翔沉下脸色问道。 洛嫦和剑无情的打斗,仍然维持着微末的上风,始终难以占据绝对的优势,所以,根本就不能达到洛嫦想要教训剑无情一顿的想法,固,洛嫦决定动用一些东西了。 还没写好明天再来看哈。还没写好明天再来看哈。还没写好明天再来看哈。 “会长这是做什么?又玩竞拍的游戏?”洛婉凝不忘提醒商会会长在竞拍上做的傻事。 大理寺的地牢,并没有锁,用的是封印术。不过,空牢房,自然是不用的,大概也没想过有人会自己跑进去。 夏思琪看着其他两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里的菜很好吃了,可是真正吃到自己嘴里的时候,才知道竟然这么好吃。 “那我可不管,是他自己要逞强的。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和他一起去!”李云飞一脸满不在乎道。 史氏颇觉好笑,荡漾开一个笑,此时她脸上是薄薄的一层纱,仔细看,从面纱内里能透出浅浅的白牙齿。 云磊维持着一贯温柔的笑意,低着头却看见自己的眼泪打在被褥上,旋了个圈儿,晕开后消失不见…原来,是哭了。 眨眼之间,陆乘风的四周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了数十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堂主昨儿匆忙来看过他们,这两日都忙一直也没能放的下心,看了也好放心些出门去。这不,天才刚蒙亮就带上周九良开教去了。 ------------ 第156章 是什么法外之地! “如果你能够将这个皮甲的方法献出来,我可以让你去徐无我祖家祖地,哪里有着太平的日子,你可以跟着我祖家,只要我祖家在就有你发财的一天!”祖昭笑着说话。 温故便在正厅里等着,熬红的双眼,此刻泛着迟滞的欣喜之色。他实在是太累,没日没夜的,就只是为了这一张方子。 整个安庆市甚至是国家明令禁止售卖此类伤害性较大的溶剂液体,但是,总有一些人,有着自己的渠道能够弄来,这也是法律和社会发展的弊端。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那花零星地开着,一朵朵白色的花骨朵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时,大柱哥已经被其它跟来的人围住了,那四人的修为都不在大柱哥之下,围攻之下,大柱哥瞬间就处于劣势,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当然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赵无忧的身子。如果赵无忧的身子先垮,那这场戒药之举将会失去所有意义。 每位国君的队伍里除开本国的人还添加了部分莫秦的士兵,用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跟你说,阿美,你不知道,这个男人很花心的,你可别被他给骗了!赶明儿姐给你介绍个好对象!”宋佳冲我努努嘴说。 还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如今才知道功亏一篑,换做是谁都得咬牙切齿。这蛮夷大军的安然离去,更坚定了萧容剑走偏锋的心思。 洗完澡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很躁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我坐起来,拿过手机,准备搜一搜霞涌的信息,也算是为后面的工作做些准备。 从清屿山的现状说到遥远的中域仙道学院,一时间清屿山的这些弟子们各个疑惑,不知道清灵要表达怎样的意思。 她拍了拍空着的双手,强忍巨痛向前走了一步,拖曳的右腿暴露了她受伤的状况,两个便衣似乎放松了一些,相视一眼,一左一右逼近她,周围的敌人也迅速围了过來。 “叫掖县的周家兄弟过来一趟吧,我有事情问他们!”余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吴廷点点的,起身离开了。 “不对!羽辰,那金尾神鳄似乎没有这种情况!”楚‘玉’突然说道,他们几人曾经遇到过两头传说中的圣阶魔兽,金尾神鳄,那两头金尾神鳄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其智商显然不低,丝毫不似其它魔兽那样嗜血疯狂。 声音连接的响起,一个个身体炸裂开来。足足有十几个实力差的妖兽身体炸裂。仿佛自爆一般,周围的能量波动极为容易感应。最后九个洞口一层光幕形成,“嗤嗤~~~”闪电噼啪。 一番寒暄,无外乎是两人说些没有多少营养的话,互相吹捧,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余风现在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几分钟后,余风就直接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主题了。 “谢谢!~”清灵发自内心的微笑,肩膀上一沉,扭头就看到趴在她左肩上的‘毛茸茸‘“你是个什么东西?”清灵警惕起来,这家伙可不同于泉泉那样温顺可人。 杨青山傻眼了,难道这个镜子里的空间里的轮回之力都是无穷无尽的吗? “痴心妄想,要得到轮回之力就必须要同时拥有生命法则和死亡法则。”天荒圣者说道。 他下意识地想抢先开枪,但他清楚地看到,十几把冷森森的枪口同时对准备着她,稍有异动就会有十几颗子弹飞向她的身体,他迟疑了,机械地停住了脚步。 随着军队的前进,一辆特别的马车慢慢经过醉白楼门口,引起百姓一阵惊呼。 虽然徐鹤从军时间更久,但他师从圣山武宗,就算庄别离教徒弟不怎么用心,但至少徐鹤学的是剑法,在攻城战上,还真不如陆熔那样一刀在手万人莫敌的豪迈来得振奋人心。 这个世界,如果不是知道是灵魂世界,完全会错当做真正的世界。 “其实京城的百姓都明白的,只是流言这种东西,越传越离谱,等到了千里之外,早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过了一会儿,苍穹似乎已经从方才的悲伤之中稍稍恢复,她擦干眼泪,重新向老婆婆欠身行礼。 就如同那句传言所涉及的力量——时间为尊,空间为王,命运不可测。 “那喝点水吧。”秦绾说着,把他扶起来,塞了个垫子在他腰后,转身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辰也君,你没什么事吧?东瀛没出什么事吧?”柳生雪姬的担忧的道。 顾西正忙着应那边客人的呼唤,就慌忙的对着寇静点点头,应下。 看着谢赫斯的语气断断续续,甚至就连他都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至于他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完全是因为他之前都是九转升上来的,其基础极为牢固。 他第一次带她回了自己住的公寓,这里,他没让家人和仆人以外的人进过。 这其中,究竟又隐藏了一个怎样的隐情,至少现在的大多数人,还不得而知。 而八年后,华阴平舒道有人又将此传国玺奉上。从此,传国玉玺随江山易主凡不下十数次,尽尝坎坷流离之苦。 李爸李妈也是长大了嘴巴,虽然知道自己儿子经常出去,但是没有想到会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这让他们听的是心惊肉跳的。 ------------ 第157章 让凶手血债血偿 为了不让伏地魔活着奇洛接着口吃的理由骂自己,宫仁首先开口。 地上的人影,在这金红之炎的焚烧下,体内开始有黑烟升起,身体四周更是有黑沙浮现。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然江黎的手就已经在拨打妖妖灵了,正好给警察叔叔冲业绩。 当从海神三叉戟中射出的光芒与“沉默玛丽号”相碰撞的时候,“沉默玛丽号”以及上面的所有船员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 原本围观的村民们都准备散伙了,打下的野猪也是人家苏老二家的,他们也只有眼馋的份儿。 秀云一出现,苏老太顿时蔫了许多,可因着占理,她嗓门也没减弱多少。 秀云却连一个多余眼神儿都没给她,走到驴车边一伸手就捞出个陶碗来。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疲惫的看着眼前的信件,不由得苦笑一声。 人族乃大族,分出来的种族数不胜数,如同妖族一般,刑圣在万年所待的人族也分布辽阔,他也不知晓到底有多少人族部落以及圣地。 司擎自然是看见了,但是,却没有立刻去问关于骆元华的事情,而是将司靖玄和青泠萦亲自牵上了天坛之上。 现在的我,拿什么留住苏墨?拿什么跟他撒娇?拿什么跟他委屈?拿什么跟他邀宠?拿什么跟他生气? 王靳看中的材料就在这各岩浆池中,王靳一步跳到了岩浆池的边上。 看到有人的楚云马上进入了隐匿状态,偷偷的朝那个学生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tam任由她又打又咬又骂,等她发泄够了,想和她好好说话,低头一看,她已经昏死。 当手机玩到不想再玩的时候,我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这时,那边服务员的讨论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揉着眉心,童悦告诉我,我撞的人是苏妈妈,甚至所有的人都以为苏妈妈被我撞死了,可是现在,那位冯太太却又告诉我,苏妈妈根本就没有死。 “你们两个,赶紧进来吧。”村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楚云和沈雨对视排一眼,决定还是进去吧,毕竟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方羽微微一笑,一边抚摸着语嫣光滑如脂的肌肤,一边总结着说,其一,赵匡胤是宋太祖皇帝,我们穿越到了宋朝是毫无疑问的;其二,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开宝九年正是公元976年,而这一年,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明白,这几个家伙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这点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就杀了。”张昭道。 原来,洪晓菲未出生之时,便与金圣羽的儿子金太保指腹为婚,只是洪晓菲身中剧毒之后,洪震廷见解毒无望,便提出了退婚,当时金圣羽考虑到两家的情分,并未同意,只是说等过两年再看。 原来她的任职身份在公司里并不是公开的,不过也是,她的工作地点和服务对象都不属于公司,说起来她并不能算是公司的员工,难怪工作合同是穆傲云直接拿给她签的,而不是让人事部找她。 林德嫔看着皇上缓缓的离开,一点留恋的感情都没有,不过,往慎刑司去的时候,林德嫔的嘴角带着一丝苍凉的笑意,皇上算得了什么,去慎刑司又如何,皇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她的。 二皇子可是有一对儿异乎常人的特敏感的耳朵,自然听的是清清楚楚,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柳芸芸,对建安侯爷的前面的“佳人”话不置可否,对后面的“佳才”欣然接受。 潋滟忙让丽云又在车厢中铺上一层被子,扶临倚躺下。临倚闭着眼睛躺在车厢里,迷迷糊糊睡过去,嘴唇白得跟纸一样。 “呦,穆羽馨,你这是找了个帮手来吗?”邱念薇的声音里满意嘲讽。 说完,麒麟便率先离开了。剩下的贝玉和雪鹰也识时务不留下来打扰了。 手中的光刃弹出,此时的光刃强度并不高,只是电流在上面跳跃着。 萧漠本想不带风秀宁的,可是看到风秀宁幽怨的目光之后,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改了:“好吧,你和我一起去,反正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危险。”就这样,在亲卫队的护送之下,萧漠两口子一路一边看风景一边忙正事。 “雪晴,是冷月,冷月还活着。”见到这道身影,陆雨夕破泣而笑。当初那么凶险的场景,她没有想到,冷月还活了下来。 今夜战斗也分晓,步度根注定了惨败,刘隆一统并州的时日也即将不远。 只是这种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呢?谁也说不清,系统给予了那些渴望争霸,渴望成为帝王将相的人一个机会,只看这个机会自己是否能够抓住。 ------------ 第158章 幸亏当时留了个心眼 林飞却无所谓,肆无忌惮地盯着高台看,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不用,这段时间雪落就由顾倾城负责,你把公司搭理好就行了,你退下吧。”萧少卿将顾倾城办了出来,想打消魏梁的怀疑,毕竟是跟在自己 身边的人,萧少卿不希望他与自己生出嫌隙来。 这里,就是一些平凡的穷苦百姓喜欢集聚的地方,以前他和沈念日子不好过的时候,经常来这种地方消遣,也觉得很欢乐的。 严罗以为,陆敖想要找到这里,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而他,就要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的折腾一下陆子谦和唐奕,给陆敖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北宫玉淡淡道:“我的仇家很少。”言下之意,这人明显不是冲着他来的。 全国人民都将频道调到东海卫视,有的人则是打开电脑,登陆东海卫视官网的网络播放页面。 不知不觉中,李漠然竟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有人给她披了一件衣服,让她瞬间惊醒,却见孟醒在眼前。 林家的第二代都已经安身立业,第三代也已经成年,借着这次宴会,便是第二代展示自己人脉的重要窗口。 她轻易在他攻势下战栗棉软,化作一汪春水,在他怀里辗转纠缠,意识又挣扎着占了上风,便换做她努力推搡? 办公室里,吕红云看着亲自过来的韩利,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心里纵使不愿意,也只能起身相迎。 戴沐白一边领路一边是不是回头瞟一眼朱竹清,脸上写满了疑惑,可就是没有问出口。 萧鸿祎一看有热闹可看,也有些忍不住了,但赵宛宁还在马车上。如今马车在闹市区,前方又有百姓聚集。若是这马突然受惊,在闹市区狂奔起来,怕是会伤到百姓。 而且就综合战力而言,现阶段的由基拉实际上还不是鬼斯的对手。 “全都下来接受检查,否则将视为异教徒判处!”一名指挥官模样的人走到队伍前面说道。 “你这么做,反而会适得其反,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丁晓云道。 温白雪好奇的想要看,却‘呯’的一声,门被摔上,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吵架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虽然秦夜境界还在五阶巅峰,但实力毕竟已经达到了六阶,所以对上黄林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怎么还有?没完没了的,哪来这么多病号和伤员?都去打仗吗?”我实在无法接受现实地抱怨起来。 “哇去!还要这样吗?那是先等等,我再想想有没别的办法?”我惊得一哆嗦,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整个金属房间内犬吠声此起彼伏,听得高沙直皱眉。但是没办法,谁叫那帮狗头人人多势众,整体实力长期凌驾于其他星球,他这个副组长也只能干忍着。 “呜,果然是太勉强吗?”张落叶自语了一句,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抓着妖刀紫月,往着黑sè虎狮兽的方向掠去。 段如梦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张落叶才起身往着黄仁义的方向走去。 在这种情况下,船长说投降,那么整个事情就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因为下面的人根本就没法知道所面临的状况,和事实真相。 钢琴声,吉他声,贝斯声,大提琴声,鼓点声,一声一声地敲入在场所有人的心间,和安承佑的歌手一起,缓缓的将那副画卷收拢,只余下了最后一句话。 当话音落下的那刹那,紫色和冰蓝色的眩光覆盖了这一片废墟,然后变成了两个一个多大的光球,朝着风花市的方向急驰而去。 “算不上认识,不过是为他见证了他的最后一程!很精彩!”王天嘴角诡异的勾起。 就在安琪趴在窗前享受片刻宁静的同时,钻进别墅的黑影已经流水般流上了楼梯,楼梯壁画中一副圣母像双眼渐渐滴下一滴滴红色的眼泪。而就当安琪儿不住的感受着贵族式享受的同时,黑影已经渐渐滑到了安琪儿的背后。 这个和燕破岳一搭一档,配合得无懈可击,将“嘴炮”杀伤力发挥到极限的人物,赫然就是燕破岳发现不对,立刻用步话机和总部联络,喊来的援军萧云杰。 无名点点头,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他要突破,都比寻常人要困难,但是这是他越阶征战的根本所在,不可能放弃。 天元:出口就是钱,看着真可怜。爷爷钱不多,关键是心宽。心情好比吃啥补品都重要。欲望太强伤身,没事学点哲学。心情好胜过任何化妆品和补品。别总是拿钱说事。心情常欢愉,养颜又健身。拥有好身体,万金莫能敌。 “这里……”悠不自觉的摸了摸这里的墙壁,无比坚硬、结实。墙壁密不透风,即便是一张纸,也塞不进去。 韩邦突然把电光调到最强,周围顿时亮堂,光束中心是块耀眼的白斑,灼亮亮晃眼。一只魔鲵没赶上逃就被致盲,趴在地上定住不动。韩邦迅速冲到跟前,一刀劈成两截。 另外有一个麻烦警方已经提前解决了。那就是现场附近的邻居家有几条狗,通过警方的先期处理这些狗已经被它们的主人带走,凌晨强攻不会产生额外的噪音。 “干啥?”林坤也狐疑起来,看着姒云飞的表情,他虽然带着面罩,但语气明显有所改变,眼神更是骗不了人。 ------------ 第159章 被人伪装成悬梁自尽! 苏芸准备好了徐昊要求的那些东西,趁着晚上,联系上了徐昊,交给了他。 不管是大厦里面的,还是外面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就连徐昊都沉默着。 而其他玩家除了本身就怀有善意外,更多的是非常清楚在这种时候落单意味着什么。 后勤总管走来,给杰雷司令又倒了一杯果酒,破天荒的在老将军品酒时开口插了话。 想着,他便立刻联系了黑猫,请她帮忙给自己弄来宋子阳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宁妩还在挑选去哪里玩,听到他的话第一时间是不理解。 江祁聿显得很大度,孩子并不是必须要有的,只要她一直在就好了。 “呦,霍部长来啦?”秦曲起身看着霍子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 “我孙子宫斯晟,半年前突然生病了,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查出是什么原因,而且,半个月前突然开始昏睡。 地面上,散落的碎石与折断的树枝交织在一起。夜空中乌云翻滚,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在为这场人祸默哀。 “出来了!”南宫梦蝶看似没有关注比赛的结果,却是第一个发现情况变化的人。 犹豫了一会后陈凤还是决定将口吹针递给陈星海,因为陈星海和游佳不同,他是接受过锻炼的在使用武器方面会更加得心应手,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容不得出现任何失误。 巨大的纯黑色光束再次穿越战场,将来不及躲开的机甲全部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铁疙瘩,潘八一才感到心痛就看到圣伽马帝国的机甲又开始尝试登陆。 “他妈的,再想打老子出气老子就和你们拼了!”手略微颤抖的走进门,矮子豁出去了。 听着仙儿一句句鼓励的话,韩烨心里很是欣慰,感叹这姑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寻求自己保护的爱哭鬼了。 纪恒满心盘算,心念,没有了浩大公子和雷藏竞价,这块炎晶石自己得到的机会可就大了,如果浩大公子将他的奴仆留下来,还能让浩大公子帮自己付一下钱,那这块炎晶石,自己就稳得了。 开岛是一个特别强化的军事基地,四周没有设置任何可供通行的通道,这是为了避免被敌人利用通道突入到岛内。并且开岛远离朱帝汶联邦大陆,除了机甲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逃跑的可能,除了等死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此说来,青木教会的圣子来我赤东,是因樊天霖而来了。”纪恒问道。 失控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无助的感觉抓住他全身,他只能不断地喘息调整。 实在不忍心再想,推门出屋,陈冲居然等候在门外,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这么说话。”张飞扬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就看唐凡不顺眼,尤其是现在,那种冷淡的神情和不容置疑的霸道语气,更像是点燃了他心里头的炸药桶,忍不住的冲唐凡喝道。 我也知道难为了她,可不这样,我连第一步计划都完成不了,还谈什么用爱来解决所有的困难? 洛天宇以军队突袭,他们这边没有大将支持,靠着几个护卫能成什么大事?实力既不如人,应对措施更是没有,难怪要吃上一个大亏。 张晓试着将自己体内多余的精元输送到魔种之中,现“魔种”就好似一个异空间一般将精元存储了进去,当张晓需要的时候,还能够将其取出来。 能够好好表现,融入这个集体,到时这个集团就会成为自己身份的保护,说不准什么时候应景就会救自己一命,这其实也是从地球带过来的一份不知好坏的习惯。 也难怪看到苏慕会这么震惊,几个月过去了,其他人虽然不记得苏慕的战绩,但他们可是对当时的操场比试记忆犹新,无限流的名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响亮起来。 原本光秃秃的栅状结构,就像春天发芽抽枝的枯藤,令人眼前一亮。 南洋岛屿上。一艘韩国商船停泊在不远处的港湾内,而在岸边上,有一处韩国人临时构建起来的堡垒。 叶枫也跟着站了起来,饭菜吃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冲杨建华微微一笑。 这一次,魔君率先扑来,手中的魔刀释放出浩瀚的魔气,携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压狠狠的轰杀而来。 说完木玄机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溜烟离开了,留下满脸铁青的木初雪。 王乐欣还在吃着大龙虾,大龙虾也有两个钳子,郝欢不吃,她承包过来自己吃了。 如今美食霖在整个赵都府加上下县门店,扩张到了将近三十家,基本已经到了饱和的程度。 ------------ 第160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李奕奇当年也曾作为学宫仕子去过几次东郊的猎苑,不过勉强只能拉开两石弓的他,即便去了也就是在凉亭里喝喝茶,看看风景,最多再勉强骑着马匹转悠一圈。 见此,杨叁不由火大,原本以为这僵尸被自己踩怕了,不敢乱动,所以才收起了感知,没想到它居然暗渡陈仓,在自己眼皮底下溜了。 王简是一个急脾气和暴脾气的人,可有王浅浅在身边的时候,王简会变成平静和安宁。 或者说,他再次回来僵约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此时已经灭了如来和观音,杨叁也算是报了一半。 天津三卫,虽然有兵力六千多,可马媤媤因为担心王简,所以只带了两千卫所兵先行一步,还好来的及时。 虽然以杨叁的实力,避过天兵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阵法就不好说了,尤其是这不知道多少座阵法。 走到跟前,却发现熊瞎子已经咽气了,只见熊瞎子的嘴里有些一块衣服碎片。 顾云起看到金现在轻蔑的样子,心里没有生气,倒是很想笑。主要是现在金的眼睛搞笑到了极点。 至于作为慕容蓝父亲的慕容华,因着对慕容韵失望透顶,倒是对慕容蓝多了几分关怀。 对于这个解释罗华勉强接受了,不过片刻后他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仓鼠的问题他还没解决呢,这个就够他头疼。 “那是一个私人领地,你确定是哪里?”宁潇问道,那里他曾路过一次。 “没关系,我也是一个有气度的人。”宁潇说道,他知道林思彤的爷爷是大人物,也不敢在这里东扯西掰。 “她是为我而死,哪怕有一丝有可能,我都会让她活过来,这是原则和抵消,不容更改。”宁潇说道。 北京物价太贵,中关村就是大坑一个。老程没买二手本,关键是买不起。 但见一串串瓜影,一串串金瓜瓜影,闪耀着无比祥和光芒,自刘寿光的脑后升腾出来。 张羽的叔叔一家就住在县城里,从收音机中得知城镇里的一些情况后,张父就很担心,赶紧给张胜家里打了电话。 眼下,宁夏也急着收集翡翠参加五月份的珠宝展,这萧宸能帮到她,她也就开始依赖他了。 张劲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望着高敬宗的背景,似乎想从高敬宗刚刚的言行举止中发现问题。 要说这若离,也不是什么善茬,被胖子抓住手后,用力就挣开,旋即手腕一翻,降魔杵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对着胖子扎了过来。 现在让高敬宗比较容易的是,因为燕国鲜卑人的无差别屠杀汉人,原本在雄霸地方的士族门阀官僚阶级不是被杀,就是举族逃亡,留下几乎一白纸一般的空地。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刚刚给自己钱的麦克就应该发现钱的数目有异常了。 吃完晚饭,她火速洗了个澡,继续穿上清凉睡裙,有事没事开始晃悠,打算好好“收拾”他。 一大清早,安妮打扮好了自己,早早地来到艾伦的宿舍门前,边敲门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中了袖箭的土岐隆太郎身体一震,他手上的动作自然受到了影响,司空念是趁虚而入,锋利特制的狗腿弯刀先是劈中了目标的后脊椎骨。 至少,也要让他身上的锋芒,稍微敛去一些,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然而并没有抓到。一秒钟之后,匕首狠狠的刺到了黑影的胸膛中,直直的击到了黑影的心脏上。 经历了一场不长不短的风波,吴用是时候要回家看看了,崔西也并未多做挽留,为林茵茵和李清歌购买了几件礼物,然后由别墅里的仆人亲自开车,送着几人前往机场。 不止楚怜惜,一帮人都是羡慕这郝胖的家大业大,本来项北都觉得自己府邸够大了,跟人家这个一比,也就是人家院子里这一个湖的面积。 但是,等到花豹真的要出手了,才发现,杨秦,远远比花豹所想象中的可怕许多。 不过,就算今天晚上她还是以实际上单身狗的身份出来的,她也不会被虐了。 南海乃是连接交州与扬州的东部枢纽,其一旦失守,将会切断两州太平军的联系。 “没有,你来的刚好。”相较于顾洋洋被两个少年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很懵逼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身体的姿势了,沈礼丞则显得游刃有余多了,表情不带变的,得体温柔的微笑挂在脸上,声音低沉柔和的回应顾洋洋。 除了影视制作水平很高之外,“双李”最厉害的还是选人的眼光,她们非常善于抓取演员的特质并放大演员的灵气。 哪怕是科技在发达,哪怕枪械再先进,打的久了,也还是会发热。 才刚灌下去一口,张景凡就迅速将酒坛子挪开,半口酒饮入喉中,半口酒竟是吐了出来。 ------------ 第161章 已非吴下阿蒙 三名镇抚司修士离开时,并没有空手,而是顺便带走了街道中央的那名武者。 两个月的时间,生活在野外,不停的被数千乃至上万亿观众观看着,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放松警惕的休息时间,没有放松精神的睡眠时间,要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崩溃不干或者退出了。 凌虚子看到这一幕后,每天都是乐得合不拢嘴巴,一副老怀大慰的表情。 关于他即将外出任务的消息已经在木叶村里传开,但对于他具体要执行什么任务,却没人知道,刺杀类任务都是机密任务,所以木叶方面会封锁消息,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刻意的去传播。 铁甲将军防御住了陆海空的开山一斧之后,陆海空的第二斧第三斧就接踵而至。 大量的变异野兽们,全部化成了精纯的能量,在叶北身体之中蔓延。 不过倒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至少刘曹孙三人都知道陆海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但他们也都一眼不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陆海空。 李瞳学习怪力,竟让纲手一遍遍的讲重复的内容,这显然是十分异常的。 司凡知道,这重点要来了。,虫子的身体温度的恒定,说明他们的需要而人类是可以帮他们破坏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曾逸凡突然想起了这句年代久远的话来。 。等到晚上,她都睡下了,这才能够听到他回来的声响,却是不会上楼来。 我和袁腾是老乡,又在他身边办事,他对我非常好,甚至他对我的好,已经超出了一个老板对下属关系。可袁腾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暧昧的话,我就自然当他一直都是这么好的老板。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舞台上,许成博独自坐在一把高脚椅上,怀抱着吉他,低着头轻声吟唱,木吉他的清澈干净的音色配合他温柔和润的唱腔,听起来分明极悦耳的,可却叫人忍不住淡淡的悲伤。 像容老爷子原先的警卫员,她不放心,所以全让容老爷子给放出去了。 段江流微微颔首,扫了西陵月和程凌宇一眼,随即跟着段玉魂飞出。 由于这个世界灵气比较充足,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能修炼的,但是成为灵者的难度很大,大部分人都卡在了灵者这个级别,有些人在灵力九级停留了几十年也达不到灵者。 程凌宇听到这话,心中颇感意外,一边打量着耶律狂风,一边私下询问百里惊风。 何妍从未想过自杀,不过,她也没什么求生的欲望。生与死,于她来说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区别。 她承认这是他那晚表白过后她回去下载的,但她绝对不会当面承认。 “对了,林局长,你说这一次能绊倒廖志明嘛?”赵翔突然问道。 “娜娜,我在这里开了房间,里面有按摩浴缸,要不要去享受享受?”刘发光看着陈天豪,一脸得意。 严大头的话还是很有威严的,刀疤就算心中不满,可对严大头的话还是不得不服从,因为严大头不但是混黑的,在白面上也有很强的身份,他要是对付自己,疤子觉得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完蛋。 自己已经达到了权利的最顶峰,但孤家寡人的滋味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混帐东西,衮!”这一次,不等白汉发怒,他的父亲白志刚就一脚将他踹开,怒喝道。 “好,这次我亲自陪你去。”谷雨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丝毫没有考虑到要避嫌。 这样一来,妖盟又少了一尊大罗金仙级别的战力,届时决战计划的成功性就更高了。 “没有,刚跑完步回来,怎么了?”另外一头王奈杰的声音很清晰,就是有点喘。 送水工按照正常的流程,进屋换水、签单、拿起空桶,顺便抱怨了下天气,便转身离去。 林清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一分,如果一会后面会议上要投票干活,她肯定投他一票。 西凉八嘎的瞳孔忽然扩散,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有一股湿热流了出来,他低头一看,残破之剑穿破了他的腹腔。 “爷爷,你们放心,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肖家的仇敌,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肖家在短时间内,可以喘口气了!”肖涵大声的说道。 黎渊打了个招呼,内院学徒他拢共也不认识几个,如今这几个里,也只认得路忠、都云。 此时的林清并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句话,裴念南后来的结局死的十分凄惨。 做到心中有数,张蕊蕊面对12只却也面上毫无惧色应对起来从容不迫。 可笑的是,在此之前整个学校已经发生了两次袭击事件。第一次袭击源于10月31日的晚间,被害者为一只猫。 虽然也能重新分化出来,但又要施展神意撼星河,多费手脚,徒添麻烦。 这一年来,何方可没少让美西方难受,可惜有些事不能写出来……当然,何方都是暗地里做的,人家做初一他做十五不过分吧?人家想弄死他,他只是弄垮别人不过分吧?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古清婉香软的身子忽然跌入了楚风的怀抱里,并且沉痛的闷哼了一声。 胸口处的那团能量,如同滔滔不绝的海洋似的,不断汇聚在气海中。 在以往,一般都是叶白顿悟,引起其他人的惊叹,到了今天终于轮到了叶白自己了。 ------------ 第162章 是要将张家往死里整啊 “谢大人!谢钦差大人!”陈四喜出望外,连滚带爬地叩谢。 石岸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对着徐锋深深一揖。 徐锋却不看他们,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再次投向刘县令。 说完,胡一强把手一挥,带着那些联防队员灰溜溜地跑了,那几个受伤的都‘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一瘸一拐的,但是丝毫不敢停留。 明空说完,怨恨的看了温清夜这边一眼,然后和王皓向着山下走去了。 “梁师傅,您再考虑一下,这次对我真的很重要。”韩迎弟声音带着哀求。 一声闷响,狂风呼啸。巨大的反震力,让两人各自退开。但柳逸风只退了三步,张大全却退了四步。 “白少告诉我,撞死林凡,就可以得到一百万,这可比我每天起早贪黑拉客强多了”男子低语一声。 随其一声令下,诸多火种投入这一处厅室,待到大火将此处焚烧一空,祖青才又命人入此灰烬中随手抓起几捧灰烬装入瓦罐,连带那些权贵如襄城公石涉归之流的尸骨,一并送给将要归来的仪驾队伍。 一声低吼,柳逸风第一时间施展了金刚战体。面对强人境第四重的修者,柳逸风不敢有丝毫大意,施展体技之后,他的力量已经堪比于第四重强者。 温清夜顺着李云江手指看去,前方一条宽敞的祥云路,两旁种植着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奇珍异草,芬芳无比。 这个青年风度翩翩,带着出尘的气质,神色傲然,有些不屑的看着林凡。 陈中州一招过去后,发现不能打倒凌宇,对他的实力有了几分猜测,怕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宗师。 只是,飞行法宝原本具备的穿梭虚空之能也无法启动,否则,则会遭遇同样危险的罡风,圣境以下,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 见猪妹不回话,陈逸知道自己肯定说到了她的心里,于是继续趁热打铁,又开始新一轮的洗脑。 星期天上午,昨晚与老对头唐木希浩在推特上隔空互喷了一整晚的石川陆合,突然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动静。 “这位是千草株式会社的社长助理,安村章人桑,他将全权负责这两天的展览活动。”工作人员连忙介绍道。 其二,派去人马深入楚家驻扎的城市,而后扬长而回,这算是挽回一点面子。 虽然最后时刻仍努力挣扎了一番,可在炼魂鼎的拉扯之力,和玄奇的阻挠,这两种强大力量的压制下,玄日残魂只能是满含不甘的被拉进炼魂鼎里。 眼见楚天表情异样,似悲戚,又似欢愉,十分矛盾,复杂难言,不知怎的,一丝丝的温柔在心底蔓延滋生,玉臂展开欲搂楚天入怀亲昵一番。 不过,离去之前,她报出了自己的大名和所在的地点,请那位管理见到楚天时,说她来过。 就这样,在浮躁而充满了火药味的网络气氛中,迎来了一月十日冬季CM同人展开幕的日子。 毕竟他拼枪法,肯定是没有别人玩电脑准的,即使他有精准射击。 轰隆一声,巨石破碎,散为漫天的碎石,每一拳下去都会伴随着一声巨响,在辰云的脚下堆积了一堆的碎石。 ------------ 第163章 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 可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种事情更可悲、更可笑的么? 那边下人们把下马凳摆好,这边慕容澈赶上前几步,走到马车旁边,亲自扶云朵朵下来,云朵朵抬眼看了一眼他,默默的把手搭在他的手中。 半个月后,淇阳城外,天越国与北楚国两军对垒,此番北楚国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北楚太子为先锋,连破前东梁境内十五城,直达这淇阳城下。 岂料听者有心,经姜公羊这番“点拨”,辰傲当真放下了炎龙公主,提步直奔向九鼎。元贲见机要去拦,却被宗阳按住了肩头,虫虫和任真阳屏息望着眼前这一幕。 其实,对这一天,她还是很期待的,她甚至还为此盛装打扮了一番。 现在看来,苏亚猜的是不错了,很明显宁欣对李辰是起了爱慕之心。 南宫瑾走后,罗羽菱继续泡澡,现在离早朝还有些时候,她要好好享受这美好的早晨。 “你不喜欢吃,以后不吃就是了。”轩辕天越柔声说道,平生多少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至于养生之道,以后再说吧。再说,为了这点破理由,他能让她离开吗? ……玮柔荑的梦中,梦到了两个孩子,当醒来后,才恨恨的纠结,她不会随便做梦,定然是若姑娘将孩子入到自己梦中的。 达瑞坐在白云头上,看着一望无边的大海,心中突然升起了万丈豪情。 “表姐只管去便是了,我和姐姐在这里还要呆一会儿,到时表姐也回来了,到也不耽误。”话虽没有全说出来,元娘却也猜到了她的担心。 “哈哈,这条规矩定的好!”康氓昂将三件重宝重新收回体内,得意地道。康氓昂不傻,现在他也想到了为什么他得罪了剑齿王,剑齿王自己不出手,反而让柯登和其他的神主动手干掉他的原因了。 蔡飞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抽他几个嘴巴子,自打自己出生以来,还没有谁对自己说过这话呢。只要自己开口,想娶自己的男人绝对比万里长城还长。 一张人脸几乎和自己的脸贴在了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呼吸。 而这种丹药,亦可称为破情丹,服下之后,可破七情,去六欲,对于修练媚功的人来说,如果没有这种丹药,很容易被情所困,无法自拨。 见到如此形状,陈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刚刚笑完,一股再次狂猛无比的威压,对着四方八方逼去,陈飞的双目一睁,顿时一道白色射出,不过这道白光非常的微弱,微弱到只有自已能够感应的地步。 巨响声中,暴雷兽怒吼一声,独角上射出一道闪电,一击就将所有的障碍物轰成了渣,还在前方十米处,留下一个五米来宽的大坑。不过也因为攻击,它被迫停了下来。 这时烟熊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为了怕引来其它魔兽,就连烟熊的残骸几个战士都动手挖了个坑,埋了起来。 冰岚的话中,带着一丝怒意,虽然没有看向敖元,但还是十分的冲撞,一下子远处的敖元,那本来就粗厚的脸上,露出了几百庞大的青筋,显然对冰岚怒极。 “老先生自己知道,何必问我?”澹台明月就知道,他找她无非就是这个问题,如何知道那是假的?事实上,她完全不懂古玩,只不过,那东西的气味太新了而已。 靠着李雨琦的影响力走红是很容易,但是有些事情太容易了,会适得其反。 “吴闯!”陈爽喃喃的重复着,感觉头上有无数炸雷,纷纷炸开,在头上轰轰做响。 “咯咯……开玩笑的啦,这些娜米已经付过钱了。”凯瑟琳却是娇笑一声,说道。 粉,母乳可谓是有营养纯净多了,起码吃这个绝对不会像普通人吃五谷杂粮那样出现病痛。 周杰夫显然很聪明,什么和自己的命比起来,都不过是浮云而已。 一击得手的莱恩斯,可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一顿猛攻!而且,还任凭前锋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原来这就是他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实在是太年轻了。”娜塔尔巴基露露暗中观察着刘皓,发现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明明给人的感觉放佛看破历史,参破未来一般大气沉稳,但是外表看上去却是年轻得吓人。 水蕊看着北斗闭上眼睛,以为是被她刚刚的话气到了,可是她确实也是生气了,所以她也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去道歉。 所有能听到见到的人都齐齐的倒吸了口冷气,随后第一个念头便是,有内奸? 一时间赵栩军阵惊讶、惊奇之声大起,众士兵俱是吃惊,不知所以然。 慕清浅又道:“我本来自星月大陆,与高级大陆,无法比,而且我的实力,在众位族长以及护法面前,确实不值一提,他们轻视我,是应该的,因为我弱,事实就是这样,跟你比起来,弱的不是一点半点。 “姚瑶,你别那么八卦,我说没有,就没有,睡吧,晚安!”宗落渔在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去。 万鬼噬心大阵的束缚力量,针对的是所有神魂,连鬼王极为的凶魂都可以束缚。 “你要杀人,跪地求饶也无用,你若没有心思杀人,即便不跪地求饶,你也会手下留情。 “喜欢什么呀?其实我也不知道的,我就是觉得他特别好,是我理想中的男人。”黛米思说着说着眼里就放出了无限光芒。 ------------ 第164章 将你们三人置于死地 这也让他更好奇是谁偷偷摸摸地在这听歌,难道aespa今天也有打歌舞台? 反正他们听了也不懂,倒不如直接让一个有权威的人来证明这幅画是假。 苏倾落气定神闲,从容的背着双手,冷凝的目光,依次从八个男孩脸上瞟过。 “哈哈,真爽,我们回去吧。”夜紫菡笑声爽朗,对自己炼制的黒阎弩相当的满意。 这段CG动画的背景是鬼之国自古以来就封印着恐怖的魑魅魍魉。 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徐若云,苏叶阴冷着脸,带着清风走出殿外。 白衣男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手中的信早就已经被他捏成了碎片了。 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地变成了血色,在她的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地浮现出来,仿佛是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用那淡漠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下方蝼蚁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宋雅兰一直心不在焉,合同到了她面前也不签,所以才出声提醒了一句。 轲比能抬起早已磕红了的额头,慌乱之中,他冷静地思考了一番,绝望地道:“轲比能谢单于不杀之恩。”之后,轲比能便下去了。 “周校长,过分了点吧!”郭念菲直接将周曼推在了地上,被这么一推脚下不稳就摔在了地上。 米兰的伞也被吹的东倒西歪,但并没有阻挡米兰的行程,不久,米兰就到了。 大厅中一片沉默,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战神联盟和雷诺尔德以及雷电一族的长老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担忧和焦急。 子月几人也跟着走进空洞,经过十几秒后,大家来到另一个世界——魔界。 两人简单的客套了一下,罗成找了个紧靠着陶钰萍的位置坐了下来。 蚩渊也是犹豫片刻,说道,她出来水面,自然是见到了詹清身后,同样是有着一人,那人的气息极其收敛,她竟然无法看清其容貌。 “念菲几点了!”刚说完就看到和自己对脸的安安,而安安也看道了凌雪儿!然后安安看了看身上就身下内衣,然后看着郭念菲还搂着自己二话没说。 “大兄弟,你可不要乱来!”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马力也是一惊,皇甫一辰如果闹大了,如果将他牵扯了进来就麻烦了,所以,他马上劝说皇甫一辰。 有孕之后,糜贞的担心和怀疑一扫而空,专心等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降生。这样,刘氏的五个妻妾,都给刘氏诞生了子嗣。除了蔡琰立功最大,有了刘毅之后又有一胎,其他人都每人一子,十分齐整。 南方一朵朵火光冲天而起,漫天大火形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火幕,一位大帝虚影端坐火幕之上。 “是吗?要我放了史蒂夫这个杂种,也不是不行!”霍顿双眼之中闪过一抹疯狂说道。 这些年,水灵圣母除了蜗居在浩海界便是一直在修复这件上品先天灵宝,同样是在开天之时受损,凭借自身对五行之道和水之道的掌控和领悟,倒是能慢慢修复。 但他却丝毫不曾害怕,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自杀,他都不会选择对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人动手。 这让普通人畏惧他们的同时,也将两个种族相互融合的可能性完全的堵住了大门。 她发了一条状态:虚构的永远是虚构的,现实的真实才是最可怕,等着我的下一个。 随着这些熄灭的光点越来越多,通天的脸上也是从一开始的无恙变得越来越黑。 “你想知道吗?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逍遥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刘远志掀开木都所在的马车帘子,木都惊魂未定,正在擦着额头上的汗。 这几位看起来都很年轻,其他目测没有超过三十岁的,曹平也谦虚的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 见已经无路可逃,辛夷只好乖乖地捧着那签筒,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浩忽然这么一问,汪真真看了一眼王娟,低声说道:“陆总说有肯定就有了“这声音和语调听着不由得让人混身一打颤。 “好吧“王娟退了出来,她对这个老板永远都是看不清,明明告诉他这是一块水洼地,而他还是这么的上心,不知他又看到了什么商机,王娟边走边想。 花璎笑:“你知道我不会回答的,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她接着道,“现在解药在我身上,敢不敢出来拿?”眉眼间颇有些挑衅。 “非烟,非尘,我可不是魔兽,我是精灵芭芭拉。”芭芭一听步非烟,步非尘以为自已是低贱的魔兽,低贱的魔兽哪能和神兽独角兽相比,更不能和高贵的精灵相提并论。 男子笑笑,“两位临危不惧,果然好本事,佩服,佩服!”男子一边说,还一边滑稽地鞠了个躬。 ------------ 第165章 岂不成了门下的笑柄 “吆吆吆,这就心疼上了,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糜环醋意十足的,酸溜溜说道。 很多人都将以能够进入天雷域安全出来为荣耀,如今皇帝竟然宣布要永久关闭? “这么早就麻烦你,太谢谢了!”杨锦心将他让进院里来,有着一丝赧然。 远在大后方的火星要塞躲在宁静的角落里沉睡着,往日的紧张气氛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放下紧绷的神经,开始享受这难得的短暂时光。 杨锦心乞求的泪眼,那恳切的字字句句,让廖勇慢慢回过神来,他无奈而忧伤地看着她,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几分,沙哑低沉得无法形容,那么无助而悲痛。 “欸行,你让让,让让。”我将拖把拖到沙发前,在她的正面故意挡着她的视线。 荣月却又懒懒地坐回沙发上,揉了揉松散的头发,一支手肘闲适地搭在沙发背上,玩味而暧昧地看着他。 那人端着茶杯的手,骤然就停在了嘴唇边上,只是停了一下,就把茶杯里剩下的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幽幽相比雪莹,就平静了许多,心里想着这些人绑架自己跟雪莹的目的。 老桥段了,电视上经常上演,吴熙虽然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看电视看的也都麻木了。 今时今日,韩萧的御剑术早已非夕日可比,以前他的体内冰火两系元力相互制约,所以基本上无法全力催动元力,但是现在却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尽情的把冰系元力爆发到极致。 圣皇一行已经彻底的来到了城门前面。此时他们几人的脸上很精彩。 而下方的秩序殿成员们也纷纷退出千米外,为两位首领留出了足够的战斗区域。 而稍稍介绍了一些情况,林沐也就让杨梓涵从机甲中走了下来,它的功能蛮多的,一时间也没法全部说完。 连续九扇天门施展,转眼北辰王便出现在叶无双的跟前,一拳对着他的头颅轰去,宛若星光一般的神辉倾洒,化作一尊星空凶兽朝叶无双吞没而去。 虽然他们的实力比周围的圣人都强,一旦打起了,那些圣人也不是对手,可是听到这几句话,心里除了愤怒之外,更多是苦涩。 当他再次来到玄冰寒湖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一头玄冰圣龙正在岸边悠闲地喝着湖水,只见那头巨大的冰龙张口一吸,湖里的玄冰髓立刻一阵荡漾,一道冰柱冲天而起,直接冲入冰龙的口中。 不少人的目光一凝,大喝一声,无数的势力如浪潮一般涌动了起来。 茅九也是第一次参加培训,具体啥情况不知道,先在这给诸位打个预防针,培训期间可能出现更新不稳定的情况,请大家海涵,预计26回家后,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 之所以中山田一郎找了那么多阴阳师高手来都没解掉中山惠子的妖毒。 华玉夜不知道陈丽娜想和芙蕾雅说什么,不过能看出来陈丽娜想说的事情不想别人听到。 一阵浓郁的白烟过后,枯骨融化,彻底消失,而黄泉之水,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安隆却只是瞪着那袋金币,脸色越来越难看,抬脚就走,丝毫不理会后面两人的呼喊。 备战席上,凌风闭着眼听着两名主持略显夸张的不断吹捧着安迪,唇角不禁勾了起来。 在她彻底敲定香薰坊的计划前,并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青绦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拥有的香料研制工艺。 整个队伍缓缓前进,王维没有再一次召唤出大狗来,连阿略斯和悠莉也都回到了她们各自的契约空间,有些人,有些东西,王维不想让对方看到。 可是,今天的上官雯菲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将他们在战斗中的优劣一一指出,然后,视心情看决定惩罚什么。 在所有人都认为王馨做了错误的决定时,袁福通却很理解王馨的这个决策。因为王馨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想清楚问题,而是因为在王馨的心中,有一个最大的底牌,那就是袁福通和王馨的千年之约。 尽管可以相信球迷的忠诚,尽管球迷们在重要比赛时还会来到现场捧场,但可以想象的是,当一般并不是很重要的比赛进行时,上座率绝对不会像以前那么高。 “一件没用的魔法道具,我平时把它当作照明工具而已。”莫奇解释道。 考虑到杨平可能会打出去,鬼冢说什么也要打出去才行。要不然他不就输给杨平了么? 连续三场比赛,没有在打击上作出任何的贡献,这固然有对手实力强劲的因素。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弱点被研究透了呢? 火锅就是这么一种很有魔力的食物,让你在抱怨他的热辣滚烫的同时,也对他的美味刺激欲罢不能。 ------------ 第166章 这口黑锅,你可得背稳了 林简阳故作讶异,脸上露出几分惊诧与关切。 林菀熙会看病这一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张炳天为什么会亲自来找自己,究竟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这个来的人可是大有来头的。 三个梯队部署完毕,关锦璘又吩咐莫天伟和尒达、银子在朱雀寺一周埋上地雷。 张扬这时候才注意到许美琳的身材十分火辣,臀部更是圆滑挺翘,看得人心痒痒的,让人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六道仙轮眼。”虚无中,响起了东凰太心的惊骇之声,慵懒而坐的她,第一次豁然起身,一脸无法置信的看着下方,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下方叶辰,更准确来说是盯着叶辰那一只左眼。 儒家的政治学说是把国家关系和宗法关系融合为一,家族观念被纳入君统观念之中;才有了汉代的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里的行政概念。 此画面,看的天灵圣主他们更是一头雾水,都不知他们啥个关系。 他先是去了区分局,然后许了民警不少好处,最终才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下来。 他林卓云在湘市这么多年感觉都没赵铁柱这几个月过得惊心动魄。 想必对于夜幽尧来说也是如此,若不然,方才明知情况危急,苏槿夕就该留下麒麟神兽和九彩在外面守护。 唉,这巫界真不如凡界来得太平,怎的这一晚上,犹如昨儿个夜里忘川河畔那间茅屋似的,不得安宁。 “我就说,澜语世族的人是没有人性的,这下你们信了吧?”金凤看向圣初心,问道。 “明天就要接管天地建设了,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好好的帮助妈妈吧!”林红说着自己回到了房间。 他看得真真的,绝对不会有错,澜语微音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看到她的阴谋诡计吧? 天雷将这朵业火给砸穿了,那朵还未腾起来。又是一道雷劈下来。 “这不是微音师长嘛,你怎么会在这里?”命子凡语气有些不好,但还是弯腰将澜语微音扶了起来。 “此事先不要与心儿提起,以免她胡思乱想。”他对着穹其交代道。 可和她视频通话时,他却是一直在笑,他笑着安慰她,让她不要哭,说他不痛。 宋翊抬起眼皮,立即瞧见率婷的模样,原本毫无情绪的眼神里突然出现波动。 飞机无法在空中长时间逗留,君明远只好命所有人都原路返回,到达帝都时,已是半夜时分。 “不知道我们会是什么时候比赛。”大宝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说着。 随即,他直接将高塔中遇到的那名神秘白衫青年的样貌描述了一下。 素辛当先下了车。虽然刚才在车厢里一直唯唯诺诺的低调样子,但是在走出车门一刹那,身上便已经撑起了防御罩。 走过不是太长的阶梯,里面有些闷热,幸好现在是2月底,要是放在7月,下这种不通风的地下室…铭天宁可一脑袋撞死在门上。 绳树感知到众人的想法,心里暗暗感叹本部这些主和派都太软弱了,典型的窝里横,木叶以后的衰落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解决他们的时候,必须用别的办法说服他们。 ------------ 第167章 香…真他娘的香… “我…我也要!管事的,给我也来一份!” 王老二喉咙滚动,一副贪婪的模样,几乎是吼了出来。 那管事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表面上看,李重福坐拥强军,李显这边要跟他对抗的话,应该是让李重茂继续在皇帝位上,造成兄弟相争的假相给天下人看。 忽然,陈二辉的手忽然感觉到一阵柔滑的细腻,冰凉,柔软,如玉一般光滑。 晨曦微露,轻风将窗户的白纱帘吹起,也吹起了云绝殇他那乌黑的长发,一缕阳光照进来,照射到他精致的面具上,深邃的双眸和莹润的耳朵上。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打了”蛇莉一步步后退,但是她能够推到哪里去,周围全是细密的攻击,她哪也去不了。 弄好这一切之后,刘大柱就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事情,那个石勇杀了前妻的事,既然已经被自己知道了,就绝对不会放着不管,得想个好的办法,揭开他的真面目。 雪萝玥发现,自从她慢慢的猎杀完蛇类魔兽之后,竟然不再那么害怕蛇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白羽有些无奈地说道,然后顺手拿出了一张画图形的养皮纸,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至遥总算注意到她们的尴尬情状,没有让她们继续跟从伺候,吩咐她们自去用餐休息。 莫西北在地地方,永远不会缺少美酒,至少,她永远能第一时间找到美酒。 李飞不曾料到,从未听说过的混沌族,竟能够产生出惊人的力量,那力道,换做早期修为的他,恐怕很难吃的消。 感觉男人应该真的只是单纯来找自己要电话号码的,星羽算是松了一口气。 “加百列,我看,我们还是去巨蜥巢穴好了,”花花公子说,声音已经透出虚弱。 虽然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盒子上却十分干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韶华沉默了半晌,便见帷幔掀开,床榻上躺着的谢忱半眯着眸子,瞧着倒像是半梦半醒似的。 她捞起一筷子面条,蒋远周看到热气往上扑,以至于许情深的面目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连续的剧烈呕吐,让她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脑袋隐隐作痛着,让她的眉头总是不自觉的蹙着,真正是我见犹怜。 浅灰色眸子深深地望着凤舞,但里面的漩涡太深,凤舞看不到底,不知他在想什么。 李飞心想,细龟这个修炼近万年的老妖怪,说不准啥事都能干出来,万一望见一个漂亮美眉,有了生理反应,到时候开裆裤里可是瞧得仔仔细细。 “那么依前辈之见,我该如何证明自己呢?”北斗似笑非笑地说道,最好海通天提议说两人决斗一场,届时自己既能找到帮手,又能给海通天一个下马威,好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身边。 然而北斗认为十分客观的一句话却惹来了所有强者们的愤怒,他轩辕北斗就算抬抬手就能杀掉娘鞭子,可是这番话也欺人太甚了!他们好歹都是超级强者,怎么可能乖乖地去留遗言? 而这造成的结果,却是战场上地府的横行无忌,数月之间,生生将原本的战线再一次夺回,却隐隐已经有了反攻的趋势。 ------------ 第168章 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李全也发现了草垛的异样,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冲过来,飞快地将外层的干草拨弄得更凌乱了些,堪堪将刘县令的身形彻底掩盖。 “老爷,您千万别出声!”李全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决绝。 他刚整理好草垛,准备引开追兵,两道黑影已出现在他身后。 门板在底下人惊吓的抽气声下应声而下,发出绝望的声响,守门的侍卫被吓了一大跳,个个战战兢兢低头不敢说话。 “清儿。”眼见清远毫无理智,怎么也制止不了她,轩辕祈陌无奈之下只得打晕清远,让她有片刻的休息时间。 就像是一道巨雷劈在了李霖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嗡嗡的,直感到气海翻涌。刚才,跟亚拉图火拼的时候,受到的重伤,这次终于是迸发了,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摇yu坠,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退后了几步,黑衣人没有追击过来,这让楚成对于自己的判断更加的确定了,不过随后楚成对于这个黑衣人的表现有了很大的怀疑,作为一个看守空间秩序的黑衣人,他们的智商难道就这么低吗,还是受到了空间主脑的打压? 墨雪说的香膏是把炮制好的香料按方子配了研磨和合后,蜜炼调成膏状,装入瓷罐密封窖藏,用时也用火熏,和香丸共同归为“熏香”一类。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心里一阵迷惑,对上穆婉秋苍白无助的脸,他竟打心里生出一丝不忍,匆忙收了力。 黑衣人马上爬起身,跪在轩辕祈陌面前,“谢,谢主子不杀之恩。”捂着胸口踉跄的出了屋内。 因而大家伙儿就都是心里有数的,莫看是轻轻的一下子,你要是以为那是抚摸你可就大错特错的,回头有的你的苦头吃的了。 而这两方之中并没有黑亡人,而是苏青率领的一支舰队和灵目族的一支舰队。 似乎并未理解浪齐的这句话,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帕尔脸蛋变得更加通红。 虽然他知道狂岚帝国、曼陀商盟等等势力拥有的玄金舰队都是靠时间慢慢的积累起来的,但是他可是个急性子人,要他等上一百七十年才能够增加一支玄金舰队,这简直太慢了。 “不过,如果你识相……”秦言话没说完,眼际忽然亮起一片莹白似雪的光泽,那是浩辰罡的洞玄经,转瞬迫到了面前。 游离子走出了教学楼朝着一个看起来有相当有年代的校舍走去,那里也是社团活动的地方。话虽这么说但是游离子当然不会去参观社团了,虽然以前看过柔道部的活动,但是和战线的战斗比起来那简直像是婴儿在玩耍。 四方妖神坐镇雍州,世界之心就在王城之中,他本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何必冒险? 春桃看雷剑闭着眼睛呼吸沉稳,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在别人眼里看似很正常,但是在老孙看来雷剑这娃子很有定性,这种状态好像老和尚入定,心无旁骛的心在飞跃,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按理说,现在最好是立即联系其他势力的人,联合起来共同驱逐狂岚帝国,这样大家都会少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孟凡面带微笑,龙赛飞的枪法他心中有数,就刚才沈寒梅的表现,顶多和童梦谣是一个级别的,根本不可能比得上李秋韵和龙赛飞。 ------------ 第169章 我们有仇!有天大的仇! 此时的安然,完全没有机会开口要问盛以轩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被他一路拉到了校门口。 “是……我母亲!”海清昙见卫嫣然不着急,她却不能不说,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蔡元杳看着食指上冒出的血珠,浑身突然过电一般的发麻,忽然脑海里传出一串电子音。 与此同时,南门的战斗也开始冲锋。在炮火的掩护下,满屯亲自率领部队向前推进。 这声音里全然没有往日里的温润,阴冷与警告意味非常明显,同样,这也拉开了一场地下帝国的内部混乱争夺。 元气将声音扩充出去,顿时全场五百多人皆是停住不动,场面安静了片刻。 繁音开口的那瞬间原本吵闹的大剧院瞬间安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沸腾,是掌声,舞台之下许多人都在讨论着繁音不愧为签约主播。 “不会的。”柳如烟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虽然我机器人被录入了什么程序,但机器人具体会说什么是无法从程序中看出来的,我可不希望它对侯少鸿说出奇怪的话。 这就连向来刁钻的常氏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指责了,心中暗暗的警惕,这蔡大石果然跟别的不一样,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本来就没味儿,再喝得慢一点,嘴里就该发酸啦!”岩才吧唧了两下嘴。 医武不分家,灵力疗伤也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不过一般武者不会轻易为其他人疗伤,一来疗伤的消耗极大,二来疗伤的过程,武者自身没有什么自保之力。 阿娅娜不顾努尔的阻止,也走到了菲德的身边,她湿透头发的模样和那一个潜入教皇国城堡晚上的模样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睛变得没有那么倔强,反而有一点不好意思。 “好强,好恐怖的气息!”林羽在后面感叹道,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两人的恐怖实力,筑基,果然厉害。 叶风这傢伙分明就想栽赃坑害,随便说几块灵石不见了,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苏易大致将自己离开青阳镇所经历的一些事说了几句,便说了将苏家一部分的支族迁到白云镇的想法。 苏易一脸释然,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而后,众人的目光便是转移到了场上,战台之上,将均一脸苦涩,而铁托则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这情况?? 连生遁出一道火光来,急速朝原路返回,另外二人紧紧跟在身后,秽迹佛光死死保护着他们,墓道内无数的虫子化为青烟,但金光也是渐渐的黯淡下去,最后完全成了薄薄的一层淡色金光。 这名龙虎山炼虚真君的话还没说完,围墙那边的砖石猛地炸裂了开来,一股炽热的火光自这碎石之中升起,顿时让周围炽热了起来。 阿水只觉周身犹如铁箍箍住,极为难受。忽觉一股焦臭之味,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竟开始燃烧。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慌忙抽出剑来。这次我又重新打造了一把剑,叫做湛卢,这柄剑同体漆黑,无刃无锋,不仅没有散发一丝杀气,反而充满仁义之感。 近看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柳眉下黑色眼睦更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凤山镇距离关帝庙村有差不多十来里地,因为前段时间下雨的缘故,地面上被来往车辆压出一道道沟槽,平坦的地方很少。 如此浓厚的阴灵鬼雾就连作为结婴修士的郑重也不过勉强可以看到百米之外的地方。 阴森黑暗的山洞里,却有一堆火焰在跃动,闪动的光,照亮了奇突的钟乳和粗糙的山壁,也照亮了丁灵琳苍白美丽的脸。她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这堆火。 听到月灵仙子之言,刘空环脸上顿时一阵涨红,不过心中却警惕起来,仔细审视心神,他发现自己在有了对付天理老人念头的时候,竟然便无声无息的中了天理老人幻术,之后所有的攻击,竟然都落在了一旁的苍羽子身上。 不光如此,郑重在祭出七宝琉璃伞后马上和如意心念沟通,接着趁着巨剑袭来之际,如意偷偷潜入了孽天老祖身后,只等时机合适使出幻术困住此人。 有家的客人和伙计,都已赶回家去,生意兴隆的客栈,忽然变得冷清清的。 “放心,现在我们回来了,没人能欺负你们了。”黑桃拍了拍茜茜的肩膀对他安慰道。 同样的,一些样子比较好一点的,适合作为园林景观的,未必就适合在这里生活,在稍稍的均衡之下,只有一个不算很大的园林,剩下的,都是一些半大的树木和景观,还没有完全的成型。 他很清楚,以新阳帝国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时空公司抗衡,为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失去,谦卑讨好是值得的。 “额……关于这个问题……”对于这名普通成员提出的疑问,长歌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第170章 他们都中毒了! 刘县令见状,反而激起了濒死前的凶性,脖子一梗,厉声怒吼。 除了明眼看到咖啡厅天花板角落特意安装的监控,在几个盆栽花卉的枝叶交错内,还找到了两三个隐蔽的针孔摄像头。 但对于他的威胁,血源大帝却是完全不以为意,转头和已经反映过来的魂老鬼交换了一个眼神,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潜意识之中我已经认识到终有一刻我和她要面对面了吗?那么那个时候火哥、老白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我不会走的。”龙公子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两人,摇了摇头,眯着眼,飞剑祭起慢慢在头顶盘旋。 常祥虽然混得还可以,但他只是木易身边的一个打手而已,他还没有混到有车有房的地步。 自从狼三来了之后,木奇朗就扬眉吐气,每年都拿下第一名。这几年来,他可以说过的是风光无限。 谁都不想在黑帮第一的李家覆灭之后的第二个牺牲品,他们真的怕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真的太厉害了,得罪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通往山庄的道路两旁移栽过来了一颗颗苍翠的大树,有着聚灵阵的存在,这些有着几十三百年树龄的大树长势比起之前都要好。 助手在电台工作多年,知道有些新闻能上头条不一定得新颖和有内涵,反而那些拍马屁吹嘘的报道能上头条,只要上了头条,他们电台的专访一定点击率爆棚。 不知过了多久,飞天海船的速度便开始慢了下来,破开云霄,向着地面缓缓地降了下去。 陈帆眼中精芒涌动,神识凝聚的虚体,竟然散发出熠熠光辉,好像实体一样,忽然间,陈帆只觉眼睛轻微的灼痛,他的神识之体,竟然开启了神秘的透视眼。 但是另一种完全就是暗中观察之后,将这里的掌权者所有做的不够的地方通报回去,做出的决定甚至能够影响到上面的人是否对这里的人进行罢免。 菲德知道这是阿娅娜的心里话,跟随自己来到黑沼泽城的帕特里克和卢卡他们都在抱怨太闲了,这大半个月既不能离开黑沼泽城,也无事可做,只能看着马哲尼公国被两面入侵,看着义军的十万之众在瓦解。 这一招无形无质,却是无孔不入,远比三万蛟的灵剑攻击可怕得多。 之前看见这个野蛮的阿一一杖打碎巨木,云飞就已经知道,这个家伙很不好对付。 而白天与黑夜的意义,也只是在于做什么的人和什么都不做的人活动的时间。 作为化境的青年强者,出道以来,在同辈之中罕逢敌手的关七是极为高傲极为自负的。 一夜好梦,宋千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包子和元子已经在客厅等着。 五件魔息之源形成的能量洪流无时无刻的都在她体内互相冲突,随时都会在她体内爆炸开来。 田伯光虽然觉得让他先拜有些怪异,但也就当是塞外婚俗与中原不同,跪在地上就喜滋滋的冲着仪琳规规矩矩的拜了三拜。 ------------ 第171章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刘县令可谓是字字泣血,声嘶力竭。 梁旭看出来这蛊不断的吸食着她的精气,这么多年这位老人居然只是病重。 以礼义廉耻包装赤裸真相,凌菲菲一早就知道白慕雅不会放过她,只是在此时此刻,她看着白慕雅那张面孔,坦然的自己都觉得十分害怕。都是人,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李治四人惊得掉了一地下巴,他们以为,叶潇会突然暴起,直接把这个叫做赵构思的家伙干掉。 在梦境世界,念力虽然受到巨大压制,但是念力师所掌握的技能还是可以使用的。 但这时,故宫上空忽然传来一声闷雷响,然后一道闪电迅速凝结而成,径直从天上劈落奔着曹安而来。 首先是稳住心脉,因为心脉是最为重要的,后续的给五脏六腑解毒,并且遍布全身。 他们身上那些黑压压的蝙蝠,正扑闪着翅膀,仿佛在吸食他们的血液。 可是队伍里的中流砥柱二郎真君酱飞身过来一个疾,长枪乱舞一顿,愣是把她身上的冰柱迅速打碎。 这人跟陆云辉不同,她一直都很善良,就算是在当年,也没有迫害过他。 山田组的人通常都是和莫根家族的人同归于尽,他们的所作所为令莫根家族也胆寒。 “那好,你就给我们详细的介绍一番,对了,只要介绍那些实力排名在我们凌峰殿之上,而且平时跟我们凌峰殿又不是很对路的势力就行了,越详细越好!”徐洪再次叮嘱了一番道。 李欣茹和关芸闻言相望一眼,面上均是有些惊讶,陆尘功夫本就不低,他口中的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诸事粗定,孙二当家打发赵五哥回去山上,将房契带回去,再跟李宗梁仔细说了这铺子的事,又照着孙二当家粗算的数目,又取了些银子带回来。 圣人老头显然早就见识过姬宇晨的飞剑攻击。但是,此时也被飞剑的恐怖与速度给吓了一跳。身形一晃,圣人老头就爆退了开来。与此同时,圣人连续三掌拍向激射而来的飞剑。 又低咒了几句,这才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当柳燕坐进车子的时候,不由奇怪的打量了一番,一样的车子,一样的摆设,却让她总感觉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 苏子诚远远看着从初冬枯落的树林间转出来的一抹娇艳的海棠红,斗篷间,银色的裙袂和蝴蝶随风飘动,冬天里看到这样的海棠红,真是让人心喜。 可是桐花居依然是点燃着蜡烛,那淡淡的烛光,将霍宸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陆尘没有答话,只是细细的打量着关芸的双眼,此时关芸眼中带着几分悲伤和怒意,除此之外却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走!”陈豪一声令下,红旗军十人朝着抽奖桌走了过去。至此,他们红旗军也是整个中国区中唯一一个获得冠亚军的势力。而且还不是一个公会,是一个佣兵团。 “我知道,我知道,你刚才的表现就很好,坚持,要坚持!三天之后我们就有目标了。”徐洪伸出三根手指对着龙阳微笑道。龙阳见状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172章 分明是想借此攀附权贵 唐安卿在这边淡淡的笑着挑着眉毛,放在下面的手被唐白宇温暖的大手握着,唐安卿笑笑示意她没事儿,接着听旁边那一桌的男人讲下去。 当最后一批流民落好户,分好房子后,胡县令派人来通知,说是接到急令,要立即收拾赶往京城,让林家不要来送了。 而徐清凡眼角上的那只火焰凤凰的纹身,在此时也是愈加明亮鲜活,仿佛在瞬间便活了过来,展翅欲飞。 一颗颗希望的种子被凌枫播了下去,就等着以后慢慢的发芽长大了。 当徐清凡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金清寒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修炼完之后自行离去,而是正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太夫人所说的都出去,自然不是指谢灵芸、薛仁杰和楚楠枫,而是说屋里的下人。 不多会儿,林老爷子与林家栋,还有张年先到了,张年看到大牛二牛脸上的掌印,顿时就发了蛮,冲上前去就狠狠给了跪在地上的于钱右侧一腿,这一腿太狠了,只听得吴钱惨叫一声,就晕死过去。 一个和西流海强大的妖兽们结盟,另一个则想将西流海诸国变成自己的衍兵练将之地,目的不同,手段不同,难免会起争端。 犯规!裁判给了汉堡队一个位置特别好的任意球——并且给了扎内蒂一张黄牌。 圣日尔曼一行人在里昂俱乐部提供的酒店住下后,德约卡夫等人就立刻开始了睡眠,没办法,上场和热刺的比赛实在是太激烈了,而且比赛打完以后就连续坐飞机坐车的来到了里昂,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实在是太累了。 村民们尽情地欢乐着,而作为客人的骑士们也并没有坐在一旁当看客,相反,除了栗发骑士正和老村长坐在一起‘交’谈,其余的年轻骑士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齐加入了狂欢。整个聚餐沉浸于热烈而欢乐的海洋中。 锦卿回到房间里时,两个孩子还睡的沉。锦卿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的恬静的睡脸,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驱走了一室的昏暗。 此情此景,让樊亮和归海明月的心里,都分外的心酸难过,哽咽出声。 顺着冷籽言手指的方向,冷籽轩看到,父王居然喝得醉醺醺的,和怀里搂着的红牡丹,一路露骨的调笑着,往牡丹园的方向而去。 在教育署的议事厅里,苏络蔓坐在了首位,显示着她在教育署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而这些火丝,连紫玉葫芦内的极寒之气,都无法克制。甚至许多寒丝,都被这些烈火所焚化。如此一来,原本覆盖于黑龙躯体上的那层限制其实力发挥的冰晶,纷纷寸寸碎裂,蔓延开去。 锦卿从身下摸出了一把枣子和huā生,怪不得,刚才什么东西咯的她背疼。 她还想告诉顾瑜真,锦卿和锦知两个孩聪明懂事,如今生活不愁了,日过的也好,他们算是熬出了头,想叫顾瑜真在地下不要记挂,能早日投个好胎,好好的开始新的人生。 奥卡的双眼灼灼仿佛燃烧起来一般,脑海中更是早已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般轰然炸响,震天动地。 老王这边,根据帝都恢复系觉醒者治疗师的预估,至少在7天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金峰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的战斗结束后,他回家修行,只感觉气血不断被刺激升腾。 太久没做过梦,池川奈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打开门下车,率先看见的是一片光秃的树林。 不过没关系,江澜还有一项隐藏天赋,嘴遁,谅神孽这个幼稚园儿童,也无法抵挡他的嘴遁之术。 果然,在察觉到有人来了之后,沙发上那人略微坐起来一点,眼中已经满是清明,丝毫不见刚才的醉意。 青年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摆放的绿植,绿油油的叶片因为缺水焉了吧唧的,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 轮到应芊芊和张勤时,这组就更夸张了,应芊芊带的东西比李疏月还多,三个行李箱,她的东西还占据了一部分张勤行李箱的位置。 这双澄澈的眼睛里, 承载着对即将到来的新事物的喜悦, 大胆的试探着。 “解放后,进到了教养院内,在你们的感化下,深刻的认识到了自个的错误,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峥寒抬步往祠堂走去,来到祠堂前,便看到爷爷正背着一只手,指着跪在祠堂前的三叔在低声训斥着什么,言辞很是激烈。 黑翼之巢最有名的系列装备,肯定是紧绷龙皮系列装备,其他装备靠极品属性成名,紧绷龙皮靠的是垃圾属性。 正式服习惯了时光徽章的井浪,并不在乎金价高低,有时光他可以卖时光换金,省去找人收购的麻烦。 云雾老道宗门的道统是传自于水德星君,这个是修行界人尽皆知的事实。 以现在玩家的实力,拉一起a确实可行,当年打废墟,一般只打一二三号boss加上尾王,而吞咽者布鲁和狩猎者阿亚米斯很少有玩家愿意打。 这个过人虽然很精彩,但却不可避免地让陈霆的进攻速度慢了下来。 之前,他对于网络上的那些喷子都太过和善了,以后可不能了,毕竟晚晚今后真的开了直播,那么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只会更多。 伊布和卡瓦尼的心中十分郁闷,他们作为法甲联赛最出名的锋线搭档,攻破了很多球队的大门。 ------------ 第173章 怎么会藏着这么一尊大佛? 徐锋声音陡然拔高,沉声断喝:“来人!” 还记得上次达到忘我境界还是跟沙剑南组队击杀双犄灵豹命悬一线之刻,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翌日一大早,何修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物全都不见了,下身也只留了一条短裤,这在严寒时节,非得冻死不可。 奥拉:你终于醒了,昨天为了把你拖进列车,我差点虚脱。阿西吧,真重。 林长生一直没有打开红铁盒子,这让仇一寒很是好奇,估计这也是他刻意留下联系方式的一大原因。 夏沐瑾这一次没有歇斯底里,他累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林慕寒的一个玩偶似的。 再说了,造谣一张嘴,陈忠义的地位又这么大,他怎么说都会有人相信的。 林慕寒刚走出门就不愿意在多走了,陈述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秦古风才不会去管什么阴风,依旧在嗑着瓜子,只不过,背上的子锥扇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绑架了,但是她却没有被绑起来,他的双手双脚都可以活动,她还是自由的。 有些人寻找了一辈子,也没有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而他从下身的那一刻起,已然找到了这种感觉,这是该更加幸福才是。 骆长葛笑呵呵的,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一般,与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差了不知道多少。 他们似乎听到了玻璃大门的关门声,在看到眼神瞄到王威的一瞬间,脸上不约而同地绽开了笑脸。 没有硝烟的战斗,如果不是霍亚的重拳叩开那紧闭的大门,恐怕第一回合就如此结束了。 琴姑回来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正好遇到了从宫中回来的张风云。 虽然一切还是如常进行,该安排住处的安排住处,但各大门派的领头人,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在大饥荒的大环境下,这等神奇功效的药方,就算是神农谷那等部落都会把它当做宝贝疙瘩吧? 这里的地下似乎被什么坚固物质所覆盖,任何工具无法动摇分毫。 次日,搏击周刊以大篇幅报道了王威复出,终结连胜新秀的报道。 忽然间一个黑影如幽灵般转眼之间扑向了三人,在悄无声息中,抓住了松田纯一郎和宫本武藏的手,一下子武藤信便倍感轻松了许多。 张汉和副手一脸淡定来自于他们被淘汰的大部分成员多数都是队内不算威胁很大的人,当然,两个狙击手除外。 而老子也已经到来了,他朝着白发老者微微一笑,九玄化道手便伸了出来。 突然间洛何彬的主宰之眼又跳动起来,怎么回事,刚解决掉那个招待,又来一个。洛何彬立即四处观望,立即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嘉宾,正慢步走到古斯娜的座位旁边,手在古斯娜的酒杯上停顿了下。 ——这里是帝都,曾经给鬼面留下痛苦回忆的地方,他实在不愿意再多招惹是非。 那就是给桂花村布置一个灵阵,这样一来,就算有武者或者修士前去,能有自保的能力。 ------------ 第174章 故技重施,长进不大,真是可笑 她星炼何其荣幸,竟然劳烦血炎宫人出马盯梢,只可惜这世界没有彩票,不然头奖舍她其谁? 轻漠染闻言点了点头,尔后,夜幽昀便带着喻微言入府而去,轻漠染在瞧见喻微言时,神色有些微惊,却是没有问询出声。 他神情有些怪异的扫过其他三人,如果他这时候说出刚才的事情他们会相信么?他们是否会觉得自己在吓唬他们呢? 李炎自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对内打击藩镇和佛教,对外击败回鹘。一系列举措加强皇权,使得大唐出现中兴之兆,后世称之为会昌中兴。 穿过院子走到回廊,一路走过的下人像是与他极其熟稔,纷纷面带笑容的与他打招呼。 只不过在警察拉住夏可的瞬间,夏吉利迅速后退,又退回了专卖店。 “没什么,这只是演戏而已嘛,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拉萨迪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能来参加四国比赛,她想就没有人是不在乎比赛的,蓝之辰之前打了那么多场,最关健的一场却没出现,这就不太正常了。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兽,能化作人形的兽,无疑比火麒麟的等级还要高。 “此话当真?”天心老人毕竟不是刚刚出道之人,当下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勉强缓口气对着萧然追问道,这句话一出口便死死的盯着萧然,要是萧然否认,他绝对有可能一巴掌拍死他。 时间,转眼即逝,从南宫家族发生变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了。 他们没有经过队列训练,行动坐卧随随便便,却会主动坐在最容易藏身的土坑、树根、山石旁边。 炉炉物料变成钢水,经程序控制的温度变化、添加剂、合金配方,在催化剂作用下变成各种碳素钢、合金钢。 体内微微催动三皇尊天印,以及那块破碎仙石,再与大阵融合,将天地灵气、域外之力吸入体内,这一刻以无字诀修行为主,能感受到两条阴阳鱼在心脏深处血窍内游动。 眼大阵消失,两百多尊神族强者,被杀过半,一部分逃走,而深处圣人陵墓空间神族强者,早就见势不妙,先一步开溜。 两人听的很仔细,听王胜讲完,铁老没说话,目光转向了钱老这边。 不是王胜看不起这世界土著们的丛林求生技能,很多时候,高手都是在民间。问题是,戴四爷并不是民间的高手,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家族出身的骄傲的嫡传子弟。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愿意陪着王胜几个月钻丛林的。 不过萧然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凝重了起来,对面这个看上去只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涅槃初期了,而且即将达到初期巅峰,就算是萧然,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打败他。 一股异常舒服的感觉出现在萧然的感知中,这是一种传自骨子里面的舒适感,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不会的,喜欢就是喜欢,这是我内心的话语,我说的冲动,是我抑制不住地想跟你在一起,表达我的爱意,追求你!”林坤极力的解释道。 但不管怎样,对于洛林来说,既然已经做了,他就已经做好了应有的觉悟。 即刻,萧筱脸色瞬变的做出了一副劝阻手势,然后神情惋惜的对徐良提高语气说道。 在此之前,他一直担心自己通过非法手段向叶伤寒逼要250神水的事情会被马丁家族知晓呢,到时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次日上午,林觉来到望月楼。谢丹红拿出了一连串的预约名单来让林觉选择。昨天一下午,预约之人居然有了几十个,谢丹红完全没料到会这么火爆,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一起回到石子屋中,石子把五气护身玉带和木遁连心符分给箫冲和司马羽,讲解了用途和三人都滴血激活木遁连心符。 林坤稍一迟疑,不想那人突然拔枪,林坤一个闪躲,那人就从车上滚了出来。 王凌躺在海面上与船同行,再从储物空间拿出一枚补魂元素果吃了起来。 而在片刻之后,餐厅门外的走道尽头处,由依旧身穿着白色正职军装的和修吉时总局长,赫然出现,领头在前,引领着身后数十人一同向着餐厅门口处走来。 好吧。我想了想,虽然不排除这丫头推销我们东西,把我们当“冤大头”的可能,但是,如果真要遇到想那几个倒霉的老外遭遇的浓雾,我还是希望柜子不至于扑街。宁可信其有吧。 她说到这里陈佑怡的脑海中想到了自己和秦子恒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里漫步在这密桃林中的情景。 “你也说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动怒?”秦子恒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不占理,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较温和。 就在我准备援助冯伟的时候,他背后突然出现了两个翅膀的虚影,猛地朝着我扑了过来。 “请记录蓝军东部战区部署情报。”曲森完全没有废话,马上说出了红方指挥部现在最想听到的消息。 本来她婆婆是要请个神婆的,但是现在这神婆骗子太多了,还是刘姐主动应承会找一个懂这行的大师。 可进了山洞夏雨就发现,这个山洞除了外面一点是之前就有的,越往里走越新,当夏雨他们走了俩分钟后,他们被眼前的神奇宝贝吓住了。 当然,这个男人的悲惨不止于此,他还有一个里男主角的设定。那就是他的未婚妻,似乎看不起他,反而觉得另外一个男人靠谱。 他之所以选这个职业,是因为看见这个职业隐藏在了另一页,而且技能也比较多,最重要的是,他之前看过一本,里面的主角玩的就是散人,每场战斗都各种秀,牛逼的不行,所以毅然决然的选了这个职业。 拥有鬼卒的实力,在阴曹地府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但是相对更多普通的亡魂来说,已经是高手的层次。 ------------ 第175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剑气如虹,一抹惊人的剑气如一道细线般向着何清凡和南宫萍儿劈了过来,掠过他们的发丝,斩去了几率黑色的头发,让他们心中一惊,不由得撇过头去。 洛阳已陷,南阳城便直接面对众族胡人,又没有长江天险可依,几乎所有的家族都会想要离开。不过,因为南阳王地阻止,只有一部份家族能有离开的自由。 说真的,其实她对化妆品并没有什么研究,她选择化妆品的标准就是便宜实用,因为她才刚出来工作,哪有钱追求名牌的化妆品呢? 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王弘总是能轻易地吸住所有的视线。慕容恪目光一转,便盯向了他。 然后,下了最后通牒的总裁大人,便迈开优雅的步子,转身返回沙发上坐下,等着。 心中虽是如此想,但叶凡也是没有对之躬身行礼,淡然越过,踏上了‘凤凰禅宫’的白玉石阶。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冤枉他,龙妍还特意打开饭盒的盖子——里面的饭菜果然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饭盒里面。 “可笑,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最需要你守护的时候?那我为什么会需要你来呵护?”郑可岚面露不屑。 渐渐的,陈容有点跟不上,既然跟不上,她便放慢开来,权当闲庭胜步。 紧接着,卸下强势假面的江城策身体一软,靠墙滑坐在了医院冰凉的地砖上,双手抱头失声痛哭。 “好!既然你想见识,那我就让你看个明白!”黄正弘松开扶住沐云轩的手,抬腿大步向擂台上迈去,也不卖弄功夫,就那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过去! 但是吴岩突然发现自己的金丹并没有随心所欲的控制,天上的劫云也没有散去,依然是黑云滚滚,偌大的漩涡还在酝酿下一轮的天劫。 狂风呼啸,但是染血的沙丘早就已经停止不久前的残暴。虽然地上没有满地的残尸,但是焦灰与鲜血却是无法抹消。 “若是拿不了第一,到时候,这多出来的福利,算我的,我给学校补偿过来!”杨廷说道。 李承介冲金泰妍眨了眨眼睛,金泰妍撅着嘴,又有些委屈的感觉涌出来了。 这大胖子直接催动灵力,而后这丹药散发着强悍的光华,随后那丹药的香气也是随之展现而出。 青沉思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看透过她,作为Master,她总是挂着笑脸,开心也好,哀伤也好。明明感觉非常的遥远,但却是非常的相近。 “这……,是真真的吗……?”李林浦的一番巧言另色,深深打动了皇上的心,皇上摸了摸自己胸口,如坠千重迷雾,似信非信地跌坐在龙椅上。 然而子婴却知道蒙武这两个儿子,都是什么脾气,认准了死理绝对掺不得一粒沙子,若是没有始皇帝的直接命令,恐怕仍然会直接判处赵高死刑。 她睁着眼到天明,这一晚是那么的漫长,却又是那么的短暂。听到楼下陈阿姨起床的声音,她又躺了片刻,这才也起了床。 陆光庭见状却皱了皱眉,心里对苏樱有些不满,他对于苏橙的身世也是了解的,苏橙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她非得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这件事情吗? 锦离将碗放下,撇眼间果然看见了庚渊被衣袖若隐若现的疤痕,像是烙印。 然后便怨恨的看着苏樱,刚才要不是苏樱那一嘴,陆光庭怎么会踹门。 虽说也可能是她身为元老,资历高,但要知道,当时会议全员都是虎,甚至还有象。 “什么事?”孟筂并没有让他进房间的打算,睡了一整天,她的声音有些哑。 就在刀尖离心脏就只有两厘米的时候,犯人突然感觉到手再没办法往下扎进去了。 苗御医看着江知念的神色,知道她懂太子对她的好,知道她不再退缩,便也放心了。 手术是有风险的。如果能自己生孩子,后遗症会少很多。但是,剖腹产真的风险太大了。 曹满仓虽然现在视力几乎为零,但听到儿子在自家地头站着等车,下意识的凭着印象朝自家地头瞅了瞅,长叹一口气,点着烟斗继续吧嗒吧嗒着。 身上的气场,以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给人一种不凡,深藏不露的感觉。这让谢星有些诧异,难道他才是隐忍最深的人? 这还是方源第一次听见克里斯蒂安承认自己在战争上自己比别人弱。 姜家倒了那么多年,姜愿不过是寄宿在沈家的寄生虫,她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 第176章 只求保全合族老小的性命 “谁让你们算计丽雅的,她是我孩子的娘,那是你们能碰的吗!谁让你们算计我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蒋燃空一脸寒霜。 秦天凡很期待叶鸣失败后的下场,若是宫主不再重视了,这更好,那时的叶鸣也如蝼蚁。 苏彻知道,这位,就是仙道大门派前来援助太乙门的位元婴老祖,刚才的问话之人,好像是‘浩然宗’的一位老祖。 姜玉儿脸色变化了,实际她正是感觉有些不妥,所以才询问如何种植的,毕竟她不是傻子,雷音核桃竹每天都在枯萎,她也看在眼里,只是她以为开花是一种好的征兆,谁知是离死不远的征兆。 “轰!”巨响一声,城门被城外刘家军所撞开,大量刘家军涌入城中,那些早已无战意的袁家军见城门大破,一个个吓得转身就往城南等四处方向逃离。 看着虚空中一张一咧,狂笑不止的深渊巨口,重楼凝目道:“最后一次,回答本座!飞蓬他到底是…”? 杨少宗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番话,他估计萧薇就是被他给刺激了,非要去基层看一看实际的情况,或者说就是要去旗山找他的麻烦。 在一间四壁围栏的房间中,伴随着幽暗橙黄的烛光照亮,蕾格娜特和玲被分到了一起,此刻正与其他的四个孩坐在一张橡木桌前,愣愣的看着眼前盘中,诱人新鲜的食物。 他心里冷笑,既然你自己主动跳进旗山这个大坑,不把你埋个半死真是太亏本了。如果你被人谋杀了,虽然凶手不明确,但肯定和郭右宾有关联,你会放过郭右宾? “谢谢冯老师!”陈楚凡道了声谢,便喜滋滋的回到了陈太的身边。他到是没有注意到他这不经意的一番动作,到是引起了周围众人的侧目。 他心里有数,这个时候就他自己下来了,可能这也是造化玉碟安排的。 战死的人牛皋命人挖坑埋葬了,也免得被野兽糟蹋了,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水果店里面各种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几个包装好的水果篮。???`这些水果搭配的也是非常不错,令人一看,就感到干净舒适,有种想要吃几口的冲动呢。 神眼真主、骸主、钟影魔主、衍兽始祖、觉化真神等六位宇宙最强者刚刚结束讨论,并且将讨论的结果通知给了骸族另外的三位宇宙最强者与神眼族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真主后的瞬间。 随着楚白一声怒喝,一马当先从己方阵营里蹿了出去,没了主神插手搅局,试练者们全无顾虑地展开自相残杀。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砍怪跟砍人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度,适应起来难度不大。 “很好,那为师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为师不能太久的离开肉身,否则怕会生出变故。去吧,为师也该离开了。”师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欣慰,冲我微微点头。 “很好,北方的人很难吃到橙子,对这类东西很稀罕,所以销售的还可以。”掌柜的说。 可当我的手抓向铁链的时候,手掌居然从铁链上穿了过去。这个情况可是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昆仑拿上刑杖不着痕迹地咬着牙沉稳施刑, 刚开始还能忍受——毕竟没有一杖子下去就打得皮开骨裂的道理。衣飞石准备的刑杖大约是成人手掌宽,如今衣飞石身高体长体格健硕, 大面上是能承受得住。 “走开。”季流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嘴唇,不让动作太大,挨到对方。 进入三月,外面又开始流言说县里哪儿出现了倭寇,惹得老百姓们成天惶惶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的初恋男友?”在回答亨利的问题之前,凌羲反问了一下他一个问题。 有些个贵胄子弟,想在御前冒冒头的,瞧着秦凤仪这般勤换衣衫,只恨自己出门前没多做几身新鲜衣袍,不然,也能在御前露露脸了。 晚上待愉亲王与秦凤仪回府,大家一并吃了晚饭,愉王妃就让夫妻两个回春华院歇着去了。 要知道几个月前,她同样折弄一下人族的至高天才,顺利埋下了新的暗钉。 三人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烧烤店,点上几样老菜,容舜亲自搬来一箱啤酒。 如果几人再这样纠缠下去,最终受到伤害的必定是三人,虽然铭南心中很是不愿意这样去做,但是现在也都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给你。”季流年把刚才在超市顺手买的食物递给那个孩子,用英语说道。 那遮天蔽日的鲲幻化为人,径直的落下地面,站在蒙迪欧尸首一旁。 “那不就行了,走吧,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楚恒说完,根本就不理会后方那些怪物的吼叫。 孙元元看到汪国卫要给她们倒茶,连忙让王守杜去把被子拿来给所有人倒茶。 为了确定,我翻到曾外公李一水的那一页,然后顺着家族支线往前找,果然,当我差不多翻完一大半族谱的时候,我看见我们的支线延伸到了黄彩的名下,也就是说,我,是黄彩的直系后人。 只见接引见突然冒出两位圣人,本来一个太虚圣人就很难对付了,这下又来了两个圣人级别的帮手,这可如何是好?接引准备走上前去,准备劝解,但是李元怎能如他意,招呼也不打一个,提起了混元拂尘直向接引面门而去。 进屋一闻,李一水就皱起了眉头,这屋里霉味太重,呛得人没法儿呼吸。 兴阙到了万鬼镇的消息已经告知于尧墨,令阿落没想到的是,这次尧墨没有让人来把他带到天界去给皎若审讯,而是亲自来了万鬼镇。 电话一接通,黄悦翎就直截了当地问我怎么还没回去,我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实话告诉了她。 而且,这些能闯进前列的adc玩家,绝大部分是带着自己的辅助在闯荡。 ------------ 第177章 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张夫人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即那双空洞的眸子里,迅速被血丝所充斥,仿佛要从眼眶中爆裂开来! “啊——!!” 简直,直接,没有丝毫的花招,但却无比的实用。就这么简单的一下,简直将杀人的技术发挥到了一种极限。 锦流年望着信笺上的内容,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许,几个月前当他得知冷月生下龙凤双子的时候,连一句问候都没有送出,如今灵儿怀了身孕,只怕他这个二叔也是个不称职的。 关宸极明白了自己会这么奋不顾身,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因为,在这样的眸光之中,他已经潜意识的认为李梓嫚就是顾萌。 连昕几乎没看到蒋遇出门买衣服,连内衣都是定制好别人送到家里来的。 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原因,自己是她的父亲大人,至少自己要先弄明白这个原因再说。 刘氏等人自不会过来打搅她,宋依依便和夏侯策走到甲板上,望着外面的风景,一时间寂然无语。 但这几根黄瓜都不够大牛的开胃菜,没饭的话葱几人也没法吃。大牛也不打算去别的院子找了。 这么一个英雄气概的男人在你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戚汐见自己,就把手机放在了柜子上。连昕忍不住内心称赞她的修养真是好。 这其中的不乏反抗激烈的魔族被杀死,而至于其余的,大部分都被丢到了弦神岛的特殊收容设施之中了。 然后,聂荣他爹也是就从刘枫他爹娘的手中接过了两只鸡来,然后也是就往一边的厨房的房门内走去了。 在墙壁移开之后,叶子峰竟然看见历楷、马诗晴他们坐在房子的另一端。 最后,汇丰银行股价在上摸57元之后,缓缓回落到56元附近横盘整理。 龙青仍然不说话,也不摆出任何架势,甚至都不拿正眼瞧一眼郑在天。 “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带着,好吗?”高阳公主的目光逐渐开始升温。 这次来电的是赣省的复利地产负责人,说几处拆迁的地块,现场的推土机,泥头车,挖机等机械被不法分子纵火烧毁了。 “想得美吧你!都来香港二天了,我们还没上街呢,走,我们出去逛逛!”骆轻雪提议道。 马车径直往城南开去,到了一所大宅院的后门便停下了。那少爷钻出马车,对着刘二狗说道:“你先看着她,我进去看我父母睡着了没有。”说完,纵身一跃,便从围墙跳了进去。 话毕,皇上随即就拿着他的尚方宝剑,就急匆匆地往皇宫门外去了。 “自己这是吃错药了吧,怎么就答应钟铃她们在天山这边露营。本来阿牛说要替我守夜的,我怎么还拒绝了呢。”原来在接受了张三风的建议后,钟铃想了想似乎在天山野外露营不错,就决定来天山露营。 路乘风的神态苍老了许多,看着在景泰行病床边侍立的路灵犀,无比的痛心。 不过随后林雷还是把这个念头掐灭了,虽然火热,但是这条路不适合自己,所以婉拒了林老爷子的好意。 胡杨也是直接用一只手就把里面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大家也是惊呼,给胡杨鼓掌,因为胡杨真的太厉害了,胡杨剩下的钱肯定要超过一万的。 ------------ 第178章 都是任你糊弄的傻子么? 陈敬儿便是醒来的其一,他揉了揉眼,瞧见了坐着的李善道,连忙爬起来,绕过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的汉子们,向李善道走来。人还没到身前,他灿烂的笑,一口白牙已然露出。 涮锅、切肉、下锅动作一气呵成,苏静似乎不需要思考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还傻乐呢?就一百万给你乐成这样?”余甜显然猜到了林曼曼此刻的想法,不怀好意的笑着。 “不一样,手术室的洁净环境肯定比这里好。”病人的亲戚咬住不放。 晌午过后,兄妹二人跟着祖奶便出来了,祖孙三人漫步在皇城大街上,温和的阳光洒落在青石地上,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主意已定,陈浩决定下周开始动手,连陈浩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做法,竟然让他一直坚持到辞职才停下来。 爱情和伦理便宛如是两把锯子,一直在深深地拉锯着她,让夏清幽痛苦不堪,经常失声痛哭,不能自已,甚至于生出了危及性命的心魔。 “我劝你不要以貌取人,免得等一下被打脸。”刘平挑着眉,很不屑的看着他。 两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院子,见屋里黑漆漆的,扯着嗓门先喊了一声。 叶流殇分身进入县城后,没有再去找颜如玉,而是在没有施展洗尘咒的情况下,直奔原石交易会场。 纽约号称不夜城,即便到凌晨,哪怕到天亮的时候,依然有那些也不必须的人们在肆意释放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在床上的功夫恐怕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R本,人家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每年给R本增加的GDP比任何一个行业都高。 片刻间马蹄声便已迫在耳畔,果然见正西的官道上影影绰绰的涌来一队人马,风雪交加看不甚清,但总也有数十人之多。龙郗二人不由得暗自佩服燕长华。 想到李霄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家伙,黄蓉的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一晚上八次,有多少男人能够扛得住?但他不仅抗住了,第二天还生龙活虎。 “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再不出来,我这就闯进去。”谭凤仪语气冷厉的说道。 华云飞就坐在正堂之中,身后一左一右,则是被绑住的谢芷婧和金诗涵。 洛战闻言一愣,但随即便释然,修真大陆这么大,姓洛的太多了,叫洛昊的也大有人在。 “你们先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穆林对那两个老者护卫说道。 那红甲虫跃在半空,张着大嘴正欲去咬郗风。哪料到半路里会有一柄鹤嘴锄杀出?许是条件反射,它见有东西逼近,当即咬住。鹤嘴锄的木杆被它咬的嘎嘎作响,顺着木杆一股透明的粘液便流了出来。 公布出来以后,旁边的西多夫脸上都露出点不甘,他非常不爽地看着陈欢一眼。 这处荒山是前往百花谷的必经之路,而今天他们亦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宛凝竹眼睁睁的看着申振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掏出了刀子,要在自己的手臂上滑刀。 这不,宛凝竹喝了一口水,在两个儿子的额头上吧唧亲了两口,嘱咐儿子在家乖乖的,自己又出门继续拉客人去了。 “是的陛下。”萨巴尔认为国王还不算糊涂,这种技术那一个国家都想得到,天华人不会去出卖激光武器。 一年的时间,悠悠过去,说长不算长,说短,却也不短,已然足够芷云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 急速奔回崖城的人们不仅带回了城外有巨型怪兽的消息,同时还带回了贵妃娘娘已被怪兽杀害的消息。 幸好是在世纪饭店门口,虽然有点人多,但是好歹没砸坏什么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也没人敢阻拦。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嘲风,和我一样,大剑师!而且级别比我还要高出很多!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安冉知道他们也是为她担心,所以才会要求同往。 “去去去,怎么还开始咒我死了。”龙凌打开了高率符放在肩膀上的手,白了他一眼。 傅栀香温婉一笑看似人畜无伤,实则笑里藏刀。她无心于名利?无心于名利怎么会直接把仪妃踩在脚底下。 洞的深渊传来一声巨响,是六七寸与暗裔之奴全力一搏所发出的声音,惊天动地。 也有老人说“阴兵过路”乃是大凶之兆,见者更是必有血光之灾,不过,能看得到‘阴兵过路’的人怕是极少了,指的就是玄力者。 我本以为王爷喝口茶并不再说一下,结果他又把画风转向了,在一旁偷乐的仪妃。仪妃也是不知道马上就会有一场审判掉到她的头上。 空冰走向台中央,和那名老师交谈了几句,交换了出场名单后点了点头,各自都走向两端边缘。 “想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几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水月。”一只身上泛着雷光火焰的老虎模样的魔兽说道。 但像金先生这种人,他不知道当他喝了酒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额……”莱林娜见众人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她好像的确忘记告诉大家接的是什么任务了。 这个我知道的,全王世界主要掌权的是全王和大神官,之下就是每个宇宙的破坏神和界王神。 李佳楠在里面都要急坏了,本来她以为三叔喝了点酒,三婶讲话还那么冲,怎么都要象征性的吵一下吧,可不成想就要这么轻描淡写的完事?那怎么行呢?所以她才不得不现身。 ------------ 第179章 真是死性不改! 两人身子同时一僵,刚刚她们已经把这儿当做是自己的家了,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浑身不自在。 但是让封云有些惊讶的是,陈鼎居然忍者恶臭对尸体做了一个全方位的检查,耗时足有半个时辰。 摊主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略显肥胖的男子,看了一眼封云心中就有了底,像这种摊点,除了少部分药材是亲自上山采摘的,大多数人还是到附近村镇低价买入,在这里高价卖出,赚其中的差价。 尽管她听不懂魏则西电话里到底说的什么,但最后一个可是明白的。 “你们和洛神到底有多少合作?”穆杨仁问道,人不修理艮啾啾,穆杨仁收拾了黑火老大之后他也老实多了。 这个时候,楼上有一个黑人,站在二楼窗户口大声吼叫着,这家公司里的所有黑人都听到了消息。 “别着急,还没有出来!”其中一个年级比较大的人低声的说了一句,接着同样如此。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会给任何人说,你不联系我,我也不会联系你。”杨敏一脸严肃地承诺道。 眼镜男麾下的调查组清一色都是精神力异能者,这些人凑到一块去那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量的积累才有质的飞跃,一支成建制的精神力异能者带来的威胁简直不亚于一个九级异能者。 海上霸主也是和空中堡垒差不多的巨型造物,功能和航空母舰相差不多,但拥有潜水功能,但只能在海上或宽广的水域行驶。 因为在梁善的观念中,若不是朱淑贞横插一脚,那个熊奇绝对会被自己狠狠地修理一顿。 他刚要出手,却只觉一股凌厉的气势从内堂中疾射而出。竟是后发先至地掠过梁善,锁定在了大汉的身上。熊奇被气势锁定的一刹那便停住了身形,冷汗顺着额头不住溢出。仿佛只要气势的主人愿意,随手都可以灭杀自己。 “怎么?不听命令吗?三息之后,还不动手的,就给老子滚出炎云宗!”钟长鸣大吼。 杨子龙点了点头,把我带到审讯室,我走了进去,蛤蟆看了眼我笑了,我坐在他对面也笑了。 偷盗是自己的专长,得手之后她不急于离开,她想要看看没了这条项链,她的叔叔是什么下场,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和她开玩笑,前两天她检查出来绝症,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想着带着这条项链死去。 刘晓燕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却是太爱魏向男顺手将他也紧紧拥抱。 至于方拓,继续关到牢里,方森已废了他的丹田,让他在牢里度过余生。 一时间想不到合适开场白的曲清悠脸色渐渐涨得发红起来,眉头紧蹙,换了旁人来看,定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给献给她来抚平她的眉头才好。 是心语公主,血海想不明白,这娇滴滴的公主能帮上什么忙,虽然现在她可能也是接近九级战士的水平了,但是面对龙家军她一点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我现在就去。”夜斯根本就没给战擎说话的机会,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出门才发现,慕楚楚没跟过来呀,她们刚刚来的时候还跟在说让慢一点的,这怎么没见人呀? 看来,也是她本来身子就差,而且在这种好的环境之中更是抵抗力差,反而更难以保住性命。 安歌浑身冒着冷汗,瞳孔几度剧烈深缩,有好几次腿软的要栽了下去。 程紫萝立时双目泛红,心慌心痛到不行,当即手脚并用就要往上爬。 这个声音熟悉,但是她听到却有要跑开的冲动,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 这亭子四周花木环绕,位置又有些高,其实十分隐蔽,兴许那些人没见到他。 她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天过来没带换洗的衣物,这样直接跑进洗手间,就像是“临阵脱逃”。 就是那【弟弟】两个字,有点像刀片喇过她的心口,怪不舒服的。 慕楚楚以为潘丽是不想让慕熠辰动手,她就在一边给慕熠辰煽风,让他不要停手。 后来,顾轩瑾却坚持派人将萧姝送回了摄政王府,萧姝心底郁气难解,恨恨的转身离去,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门口的姜忆狼狈的走进宿舍,紧接着又“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看这样子,夜南山的剑气,从威力上来看,还要比杜飞的风刃强上一些。 陈倩脸色大变,刚才她走在大街上还看见张秀在窗口看风景,怎么一下就不行了。 苗老头自然会让苗兰当上族长,担负起重新振兴千年蛊族的责任。 丝丝杀意流动,阴冷的气势仿佛一场寒潮,以威尔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卷。 “对了,师娘,后堂里的那个姑娘是我的一个朋友,请师娘照顾好她。”说着,给林狐使了个眼色。 紫金之颠阵法撤了以后,整个紫金之颠都进入了寒冷的冬日。这些人平时都穿着单衣,这冬日一来,纷纷穿上了秋衣秋裤,大棉袄。 “专逮着特定的几只羊薅羊毛,亏得它们还没变秃。”威尔吐槽道。 “你被鞭笞了那么多,后背上的伤你怎么上药,过来,听话。”容云说着就要拉她。 洪府欺压萧家头上长达数年之久,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动辄羞辱萧家,以至于周天气愤不过,与洪天志发生争执,却被灵槐魔尊的三位弟子打伤,带着徒弟张澜之离开了炎国,北上而行,至今音信全无。 ------------ 第180章 我们愿追随大人左右 为首的,正是洛鸢。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由衷的感激,盈盈一笑,对着徐锋深深一福。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位年轻女子,俱是精神抖擞,衣着也颇为得体,眉宇间带着一股难言的英气。 得万千生灵供奉,降妖伏魔,救苦救难,心中光明永存,普照周天万界,不惧心魔,不生杂念,不畏道邪。 别人只道是他运气好,却不知道为了完成这次任务凑足贡献度,他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筹划,把几个同门都推去喂了阴山蟒,才采到那朵血灵花,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唤飞觉得,这帮朋友中,比较有想法和敢直言的人,只有玉志豪和彭景贤,于是,他又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你们还好吧?”百晓手中笛子一转,扬声问着下方的齐康等人。 而且,那些糗事还都是陈墨穿越之前发生的,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如今被旧事重提,让陈墨有种被人掀起“惹羞布”来的感觉。 修蛇,这就是闽人尊崇的蛇神之名,其色黑,青首,据说能吞食大象,消化三年,才吐出骨头。 维斯卡带着我们进了一道石门,里面由土黄色的山岩围着一堆建筑物。这边的建筑普遍偏土黄色,就像是沙尘暴之后蒙了一层黄沙一样,看不出来建筑的新旧。明明是石制建筑,外表看起来却像是黄土夯出来的一样。 安洁儿和姬谢有聊了一会,安洁儿不打扰姬谢修炼就离开了,安洁儿离开后姬谢就开始了修炼。 想来,除非下一个混元时间开始,否则上清圣人不会离开碧游宫。 “你若敢再说一句我娘的坏话,我就和你拼命。”北四的声音很淡,但是却冷到了极点。 夏瑾汐回到房间,就把夏瑾汐和皇甫烨赶走了,美名其曰你们这对秀恩爱的,就不要再我给个单身狗增添伤害了。 北堂宠儿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劲装,看来对于这次的比试北堂宠儿也是真正重视起来了,见到北堂宠儿这样寒月乔也不禁感到几分欣慰。 即使他出生了他也不会有这好的童年,只不过会成为另一个我,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并不是无子之痛而是丧子是夭折,我无法直视我的骨肉,一次次来到这世间,最终却没有在庇佑之下活下去。 其实她从没调查过,本来也不知道,只不过上辈子临死的时候,夏如烟为了表达她的胜利,把所有的阴谋诡计统统都告诉给她了而已。 情况紧急,苏菲儿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只得让刘勇自己找地方躲,反正他刘勇神通广大,苏菲儿还不信他找不到什么躲的地方了。 到了上午,他们这才到了城里。李晋这次就是来陪萧玉如买东西的,所以并不准备去见齐愉或者是陈生才他们,直接就带着萧玉如先去吃饭。 苏亦瑶本来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不耐烦了,但又来了一个所谓的公主有些不太满意。 “看你如此明白的模样,看来有些事情我说的没有用。”蒲云朗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什么事情会觉得后悔,但是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的不受用。 “你到底要干什么?怎么三番两次的要阻止我杀掉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夜魔殿的殿主,话语冷漠的说道。同时心中对眼前的让陆风是生出了恨意。 ------------ 第181章 此长安,已非彼长安 刘夫子却手一摆,按住了徐锋的手,眼神坚定,不容置喙。 他在用话点黄东桂,他这是在告诉黄东桂,虽然你说话客气,但我李天逸也不是傻瓜,我知道你是在考我。 青蚨王看向欧阳红雪:“就他们两个去了吗?”在这个山洞中,青蚨王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欧阳红雪。 易枫手掌一翻,七彩剑刃被他握在手上,突破火浪冲过来的海兽,易枫便是会一剑斩去,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海兽斩杀。 “怎么办!怎么办!”易枫不停的喃喃自语,他不想蓝梦瑤就这样的死去。 但是不杀稻田勇夫灭口,将来东窗事发,稻田勇夫一定不会记得他曾经给过稻田勇夫的好处,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唰”唐七叔枪口迅速朝下,瞄住对方的脑袋后,再次扣了第二枪。 可是萧龙这一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却让一个家族,而且还是一个华夏的家族感觉到不安。 不过十几秒,张五哥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开始与柴桦搭腔了:“什么,什么两千块?”剧痛之下,张五哥有点大喘气。 蜘蛛有八只眼睛,到现在人类也无法得知这八只眼睛的准确功能,也许它比那只黄金蟒看得更清楚。 旋即,他施展剑之原点,强大的天地本源之力扩散开来,在最前面开路,剩下的几人则跟到后面。 用了七天的时间,大军总算是翻过了扎格罗斯山,继续向西推进,紧接着他们的目标就将会是大马士革,那里是阿拉伯帝国的新都城。 朝鲜政府要求清日两国撤兵后,清政府要求日本军队先撤兵。大鸟圭介也向清廷驻朝大臣袁世凯口头表示撤兵敷衍。 对许瀚而言,最好的结果是不赔不赚。差强人意的话,赔掉一两百亿也就是个极限了。 见衣服抛了过来,几个n人倒没有去抢夺,难得的那年纪大的先把几件n装挑出来给了还年轻,相对来说加乎脸面的n人。而自己则选了剩下的衣服,随便套身上遮羞。 “但愿我们能够承受下一个珍珠港的损失!”角落里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行,不能让彭老总吃这个,何翠花嚯的起身站了起来:“老总,我们带来了很多好东西,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拿。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格桑旺堆的代本行军迟缓,动作不积极,和代本拉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配合行动,代本矛霞的行为格桑旺堆都看在眼里,既然他想争功劳就让他去吧。 一张类似手绘的街道地图,一张写满了整齐排列的全是数字,而最后一张则是太阳下鲸鱼喷水的劣质绘画。 这是何明为主。也是为旗帜的力量,这个时代的主力,反正通过上面的腹肌哥三大征服战役获得了或许是多元宇宙的黑暗、毁灭、死亡、混乱、死亡方面的力量,无穷无尽,永恒恐怖,不会自己消亡,也无法被毁灭。 “那我便将你斩杀于此,如果里面是陷阱也有你陪葬了。”苏无直说道,就要抬手。 ------------ 第182章 否则林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圣旨一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徐锋领了皇命,一刻未停,带着一队禁军直扑京城林府。 林府。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声音都变了调。 “老……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被好多官兵围起来了!” “好吧,居然玲珑姐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你跟着好了。”姬美奈看着石更说道,这让石更很是开心。 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家伙,自那以后连一个哥哥的称呼都变得稀罕了起来。 这两天,晓组织还是非常忙碌的,火隐村不少家族的代表都主动到晓组织接他们家族成员,那些人正是东方云阳顺便从炎之国玄叶岛就出来的人。 她看到了那个单纯不做作的保温杯,想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刚刚那种一切防护手段失效,瞬间濒死的经历。。真的太糟糕了。 连着三声炸响,自老翁袖袍中跳出三道金光,如同石子,更如烈阳,他缺了一臂一腿,便用头顶推动这三道金轮,浑身溢出金光。 郭鹏的故事来源乃是陈彬,要不然林初和童谣的故事他是不可能知晓的。 东方云阳在这之前也算是多次使用仙人模式,对仙人模式状态的战力还是有一个清晰的忍者,在仙人模式状态下,他的战力水平绝对可以得到质的提升与强化。 楼将军感动的热泪盈眶,真是:直谏无门遇圣主,百感涕零肝胆出,忠贤之士心皆软,股肱之臣欣喜哭。楼将军说道:“天丈国能遇上殿下这么开明的圣主,此乃是我天丈人民之福”。 天花板上挂着火腿、野鸡,火盆里用铜壶烧着开水,墙角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是用碎布拼接的被褥。 新的一个票房周,当人们纷纷开始节日之后的工作,刚刚过去的年底档期一系列影片票房都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下跌。 “那这冻土岩虫的领地范围有多大,我们能跑出去吗?”齐麟看了看远处的追兵,怪不得那些大和重工的玩家没有追来,只派出了恐怖机器人和机械士兵,恐怕他们也知道这一带是这条冻土岩虫的领地。 是的,在程序员没有吃透能写虚拟代码前,他们的任务,只能是维护。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少年出现在大门口,几乎看都没看弥月一眼便将她扛在肩上带回偏殿。 这个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不过即使是接到救援信号,她的声音也完全不着急,甚至还想与加尔商量下出发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传奇级的虚空生物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战斗,所以他们都是隐藏在部队里,争取早点恢复法力。 聚义堂的堂主名叫岳奇枫,早年是武林盟的一个舵主,因为行迹恶劣被武林盟驱逐,岳奇枫靠着抢劫偷盗起家,逐步笼络了一些手下,势力做大后占据了白虎山,从此落草为寇。 他看了眼旁边的同事,但是对方似乎还沉浸在自我的妄想中,这让感到十分无奈。 苍梧虽然受伤,但拎着江火还是不成问题的,江火被拎着脖子,像拎着猫似得,眼前一花,就被换了地方。 以陆川的能力,梅拉所思所想,对于陆川来說,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当中的那位红衣主教此刻心里却是非常惊讶,托燕飞身上隐魔项链的神速,就连红衣主教也无法看穿对方的实力,即便是神圣魔法中的探测之光也拿他毫无办法,这让主教大人很是疑惑,难道此人是大魔导士? ------------ 第183章 正是千里宝马!神骏异常! 御史台衙署之内,烛火噼啪作响。 徐锋凝神端坐,面前摊开的正是从林府搜出的那本隐秘账簿。灯光下,他俊朗的眉峰紧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反复在那“玉公子”三字上逡巡。 视线下移,下方是一条斜坡道路,从这里可以看到两百米开外的五河家。 近了,冷阳微微蹲下身子,开始冲刺起来,而随着他的举动,后面的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要和丧尸近战。 无论古今,这成婚总是一件折腾人的事儿,没有好体力真撑不下来。 雷千腾心情很不平静,在听到雷老相国那一个反字时,雷千腾几乎要一掌劈过去,然而面对着雷老相国那丝毫不俱的眼神,却又劈不下去。最后,浑浑噩的被雷老相国带去一个地方,说是要带他见一个故人。 向玉宁和何敏红着眼睛冲出了自己的房间,她们一样注意到了不断掉落在城墙后面的丧尸。丧尸都已经突破了城墙,那么冷阳他在那里,在哪里?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窗外不断退后的景色,夏目做了几次深呼吸,算是在战斗之前的一种放松行动。 “那是,那是冷队长身边的那只大狗!”新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看着那条在冷队长身边,只会装怪卖萌,却体型巨大的狗狗。他们都有过暗地的不满,这个世道竟然还有闲心养狗。 说完,密特朗把u盘又交给了莉娜,而莉娜则是冲着田路点了点头之后,迅速的离开了,看样子,是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实验室去了。 忽然从众人头顶上传来声声呐喊,众人不自由地抬起头去,直见数名飞龙山庄的帮众从飞龙厅上跃下,手持利刃砍下。 “没想到明教、怒蛟帮、恶人谷、移花宫这些门派真的是朝廷地人,不知道这一次上了木楼做什么去了,而且现在还光明正大的出来,莫不是已经在明着表示什么……”一正道门派中人低声说道。 四人一路奔跑,路上遇到的变形虫直接被安格尔和皮特解决了,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直接来到了炼金厂的大门处。 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燕梓承,察觉到了眼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破碎了的感觉。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楚红腰间的断剑,突然无风自动,居然破天荒的自己飞了起来。以迅而不及之势冲向莲蓬,斩断莲蓬然后迅速返回。整个过程甚至连一个呼吸都没到。 说到百花岛,本来还装出一副狂放不羁的念平生,突然伤感起来。 再加上塔蒂安娜的身体需要时间治疗调养,所以亚当就让塔蒂安娜先留在医学中心,有疼爱她的护士卡罗尔照看,也能让人放心。 “那我们就派人盯死田氏的商船。他们肯定还会往海岛输送给养,到时侯把他们一网打尽!”张进说道。 何江修刚刚踏入象天境界不久,现在就要再次进行突破,冲入灵天境界。 楚容明亮的双眸一暗,换手抱住宋离再次纵身一跃离开了四皇子府。 “果然,外面的人不是萧易就是杰克斯,kp你早就知道了,故意劝我不进行幸运判定。”马尔高一边说着,一边敲击着墙壁。 ------------ 第184章 生身之父的性命也敢算计! 徐锋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杨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出了馆驿,在街上闲逛,守卫的摩尼教军知道他是教主请来的贵客,也不阻拦他。 耶律云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逆麟天杖是有了个保障﹐可自己却失去了一个挚爱。 京城华繁似锦虽是夜幕初降但城内还是灯火通明守城的士兵也都各个说着话因而耶律云与姬娉婷没有遇上任何的阻碍就进了城。 也就在紫嫣她们五人纷纷答应的情况之下,我才光明正大地把龙斩收为己有,然后为她们分配装备。 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眯着眼睛一马桶塞打过去,然后听到了叶凌轩嫌弃的声音。 ——那么沉静,那么温柔,那么冷淡,可是心灵中却好像有一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现在,杨炎上表请求追封岳飞王爵,皇帝也立刻诏准。政治触觉灵敏的大臣立刻就意识到这将是杨炎被重新起复的一个信号。 到了宅屋,杨炎忙叫人带赵草去洗脚,并叫人给他重新找一双多耳麻鞋换上。 婴灵被弹飞好远才停下,车上其他的鬼魂这个时候都看向了我们。 没有实证就不能定罪,最后没办法,只能把老爷子暂归到黑五类。不但墩子的爷爷被关到了猪圈,就连墩子他爹也被隔离审查蹲了号子。所以,这孙子就和我一样当了冤大头,一起被流放到了山嘴子七分地去插队。 “哎,要是清清在对公司的态度上有你一半的认真,我们哪里还用这么费心呀。”周清的爸爸周聚峰说到。 更何况,她实在不喜欢楚毅,因为牧婷不知为何,在昏迷之中也叫着楚毅的名字,这令她感到十分奇怪。 原来的她,只希望每天多赚点钱,自然不会关心什么明星之类的产物。 刘鑫不想在林韵依的面前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因为这行出现很多的骗子。所以,他担心林韵依的心中有什么想法。 水寒烟诧异的看着门口的一件东西,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慢慢的走过去,仔细的看着。看着这些自己,水寒烟始终觉得很眼熟,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林韵依今早没有让他送自己,毕竟对方可是和雪莲这个丫头在一起。雪莲的厉害,刘鑫可是了解过的。 6阳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他和周清的关系。 “赔钱的卖买没人干,杀头的卖买有人做,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不法之徒。”齐放说道。 那么他们妖界的实力将会大增,最好傅云瑶就此陨落,她会上去添一把柴火,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齐放的肉身在九转金身第六转大圆满时,就可以和先天至宝硬碰,此时他已到第七转大圆满,击碎一件先天灵宝当然轻而易举。 狄冲霄听得直乐,偏头望向窗外,这一执念倒是和树祖果实挺配的,觉醒有望哟。 楚子翔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拜到在地,大声叫道:“是徒孙一时糊涂,出言无状了!还请老祖恕罪!”随即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 第185章 摄政王千岁! 哀乐回荡在紫禁城内外,丧钟长鸣,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那阴寒之毒发作之后,他的神志便变得有些模糊,只是隐约记得,在他彻底昏迷之前,那些毒素全部涌向他的眉心,被血月黑莲吸了去。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挺费尽心机的。所有的事儿,竟然都查得那么清清楚楚的。今天说的那些,恐怕是知道那人过来才说的。 换做是刚开学那会儿,我此刻肯定都吓得两腿发抖了。不过经过很长时间的磨练,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别人的威胁和辱骂,所以面对蔡伟一伙人也没有了丝毫的畏惧。 那俊俏男子上了船之后,满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随后点头开口说道。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大衣,脖子上围着的是那年生日她送给他的围巾。 “呵呵,我就知道灵儿最好了。”龙易辰用手点了点龙灵儿的额头,笑着说道。 “恩,想你也不能随时随地陪在我身边呀,所以想你做什么呀?”彭雨馨反问道。 他本是娇生惯养之辈,素日里莫说是受伤,便是恶毒的话语都无人敢对他说过,故而哪怕是这点轻伤,也让他愤懑良久。 “嗞”的一声,飞卿剑果然锋利,里欢那一般灵器剑根本伤不到的身体,此时几乎被它穿体而过,从背后刺入,从里欢胸前穿出,带起一股血液。 言语不凡我就不说了,你我之间的交流,普通人你觉得会如何应对? 各种纵横交错的力量在无常的身体内冲撞。严重受辱的愤怒冲散了灵台的一点清明。现在的无常暴躁的就如同一只野兽。发疯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你是不是故意将我的声音传出去,以便给手下一个发起进攻的信号?”统领铁青着脸问道。 “保护亲人,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不让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星洛坚决的说道。 “说说吧,你了解到的情况,以及你下一步的发展思路。”吴江凯扔给赵毅堂一支烟道。 全福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公子爷,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不喜欢若梅,奴才喜欢的是瑞雪。求公子爷成全!”哭腔倒是挺足的,可一听就知道是干嚎。双手挡着眼是不错,保证半滴眼泪都没掉。 沈桐回答倒也干脆,道:“房间是我先预定的,如果打扰了郭主席的兴致,那就悉听尊便吧。”说完,就要往包厢走。 我望着武俊熙,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俊脸,武俊熙意外的乖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我。 瞅着已经被吓傻的苏天宇,李天冷笑两声,没再搭理苏天宇,径直往教学楼走去。 大家没想到苏天宇竟然还有勇气跟陈露露问出来,不禁又有人“喷”笑出来。 得,就在我犹豫之际被仙子发现了……完了,完了,这可怎生好,我连忙背靠在石头后,大气都不敢喘。 足足两百颗,散落的到处都是,让不少人眼中都浮现出一抹浓浓的火热之色。 庄凘宸没做声,看她跪下,仔细查看了她耳垂的伤。这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拽住耳环,拉的耳钩划了耳背,几乎拉出了豁口,也亏得是那个耳钩不怎么结实,不然耳朵上这块肉都可能被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