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我穿越了? “轩辕纪元2123年十月初十,轩辕末帝太一,承天景命,行零始之盟。以身化天门,绝三界通途,遂弭笛梵之祸。轩辕氏自开国以降,历六十四帝,享祚二千一百二十有三载,至是宗庙隳颓,胤嗣断绝。九鼎倾覆,山河裂帛,九州板荡,四海分崩。曩者紫微垣常明之象,终坠于参商永隔之境矣。”———————《帝国编年史》 “卧槽...不对,这里是哪里?”白戬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惊愕与迷茫——上一刻他分明还在学校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怎么转眼间就到了这肃杀的古代军营? “你醒了?”一位身着甲胄的将领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关切,“早上那一下撞得可不轻啊。” “你是谁?”白戬警惕地看着对方。 将领眉头微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啧,真被那袋粮食砸傻了不成?我是李旭,字季安啊!李季安!你的同袍兄弟啊,老兄。”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白戬依旧困惑。 “兴庆府城外。”李旭答道,随即目光投向远方,声音低沉了几分,“整军待发,准备开拔漠北——是去讨伐妖狼。” “讨伐妖狼么...”白戬低声自语。 “好了,别愣神,”李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先把铠甲穿上,大军即刻就要开拔了。” “嗯。”白戬应了一声,拿起那副略显陈旧的皮甲套在身上。穿戴间,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一面模糊的铜镜。 镜面昏黄,水波般漾开,却清晰地映照出一张令他呼吸一滞的脸庞。 镜中人——那真的是他吗? 肌肤竟似上好的羊脂白玉,莹润得仿佛能透出光来,带着一种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与娇嫩,与他记忆中风吹日晒的粗糙感截然不同,细腻白皙得判若两人!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浸过寒潭的星子,沉静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眼波流转间,竟似有清冷的光辉悄然浮动。 而那五官轮廓……仿佛被无形的巧匠之手精心雕琢过。线条流畅得没有一丝冗余,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清晰的下颌线,组合成一张俊逸非凡、近乎完美的面容,每一处都透着造物主的偏爱。 白戬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摸上去是陌生的、不可思议的滑腻感。 他盯着镜中这张陌生又过分俊美的脸,心底的震惊终于化作一声无声的喟叹: “这张脸……老天爷赏饭吃啊。看来,来的时候给我身体也改造了一下。” “好了季安。”白戬穿戴整齐,准备跟上队伍。 李旭却没立刻动身,反而抱着胳膊,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咂了咂嘴: “啧,子煦,你这张脸……”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欣赏,“可真是老天爷偏心眼儿,生得这般祸水模样。怕是走到哪儿,都得勾得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喽!” 白戬被他这直白的调侃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微微侧开脸,避开对方那过于直接的打量视线,只含糊地应了一句:“……还好吧。” 二人快步走出营帐,汇入人流,来到了人声鼎沸的点兵场。高台之上,一位身形魁梧、气势迫人的将领正按剑而立,检阅着下方集结的军阵。 白戬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面孔,忽然察觉到一个明显的异样:放眼望去,从将领到士兵,竟无一人蓄须! 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庞都刮得干干净净,这在古代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李旭,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困惑问道: “季安,这……大家怎么都不留胡子?” 李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甚至夸张地拍了下大腿: “哈!子煦,我看你早上那一下是真撞邪了!这留胡子的老黄历,早在轩辕纪年元年,就被圣君轩辕天策一道明旨给彻底废了!‘须发乃累赘,不利生产劳作,有碍军容观瞻’,这可是圣谕里写明的!多少年的规矩了,你居然还问这个?” 他边说边摇头,脸上写满了“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的揶揄。 白戬被这突如其来的历史课砸得有点懵,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心中翻江倒海:轩辕天策?废除胡子?这穿越的世界观,真是… 高台之上,那位魁梧将领声若洪钟,滚滚声浪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直贯入每个士兵的耳中: “诸位将士!”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此番出征,剑指漠北!寒雪妖狼部族,凶残暴虐,屡犯我大秦边陲,掠我子民,毁我家园!此等血仇,岂能不报?!”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雪亮剑锋直指苍穹,在阳光下爆出一片寒光: “奉国君之命,我烽铁军,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讨伐妖狼,荡平寒雪!不破此孽畜,不灭此贼军——”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而出,“誓!不!回!还!” “不破贼军!誓不回还!!” “不破贼军!誓不回还!!!” 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爆发,成千上万条喉咙汇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直冲云霄。 士兵们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用力捶打着胸甲或高举兵刃,整个点兵场仿佛化作了沸腾的熔炉,充斥着同仇敌忾、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 白戬被这铺天盖地的狂热气氛裹挟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举起拳头,口中下意识地跟着嘶吼。 吼完,他才从那种近乎本能的群体激昂中稍稍抽离,忍不住在心底咂舌: “嚯……这台词,这阵仗……够中二的,不过……怪热血的” 将领不再多言,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北方,引吭高歌,声如裂帛: “岂曰无衣——!” 这第一声起调,苍凉而雄浑,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兵胸中的火焰。 “与子同袍!”成千上万的喉咙紧跟着爆发出震天的回应,声浪如潮,卷过点兵场,带着金戈铁马的气息。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将领的歌声引领着节奏。 “与子同仇!!”士兵们齐声应和,脚步随着歌声的节拍轰然踏动。 他们高唱着这首古老的战歌,向着漠北的方向,开拔! “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歌声越来越远,却仿佛烙印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白戬行走在队伍中,口中也下意识地跟着哼唱这熟悉的词句,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首《无衣》!词句、旋律,与他前世在课堂上反复吟诵的《诗经·秦风·无衣》几乎一模一样! “啧……”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锐芒,随即被浓烈的好奇与探究欲所取代,“看来这个世界,并非与前世毫无瓜葛。 连《无衣》这样的诗歌都存在着……这绝非巧合。 等此间事了,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世界的典籍史册! 这背后的文化同源性,或许藏着惊天的大秘密。” 作为一位研究历史多年的研究生,这种跨越时空的“熟悉感”,比任何金银财宝都更能点燃他灵魂深处的探索之火。 ------------ 第2章 夜袭 第四纪元元年一月初一,轩辕太一殉道,帝畿崩殂,烽燧四起,三纪遂绝。越二百二十载,至七夕之期,神州诸侯并立,共奉秦主马莱凯斯迈德(原轩辕帝室议政大夫)承祚,行分封之制,诸国自治。”———————《秦史(节选)》 “第四纪元二百五十六年冬十月朔十日,西洲列邦——鸢庭、铁砧盟、雾翎邦、鹰徽圣域、烈阳王朝,并樱岛神藩联兵犯神州,天下兵戈遂起。至二百六十年九月重阳,神州溃败,西域、雪域、大漠、黑水诸部自立。翌岁,大漠、黑水合盟,建万妖国,拥林媚雨为君。神州乃与西盟订《南海之约》,其款曰:岁纳四秩岁赋以偿兵费;割蓬莱仙岛予联军;限步卒之数,禁水师之兴;废轩辕天策皇帝之祀;罢科举二十载;黜默克迈德帝,更立嬴颇嗣秦祚。神州自此衰微,诸侯愈恣,四海鼎沸矣。”——————————《秦史(节选)》 北行愈深,寒风刺骨,积雪难行。 士兵们冻得嘴唇青紫,喘息如牛,每一步都耗尽力气,队伍弥漫着被严寒榨干的沉重。 白戬却格格不入。 那刮骨的冷风落在他身上,只余微凉清爽;深雪与负重,也难引疲惫。 体内似有恒温暖流驱散酷寒,四肢百骸更充盈着超常的活力与韧性,步伐始终沉稳有力。 他瞥见身旁脸色发白、深一脚浅一脚的李旭,心头警醒:“这具被改造的身体,其耐寒抗疲之能,已远超凡人,近乎非人。” “改造得真彻底…这或许就是我的金手指吧...”白戬暗叹。 第二十天夜晚,李旭和白戬正在军营里面,巡逻。 李旭搓着手,哈了口白气,羡慕道:“子煦,你这体质当真奇了!脸俊不说,还冻不着,简直像先天修士。” 白戬顺势问: “先天?李兄是何修为?” “我?引气期的小卒罢了。”李旭摇头,“像咱们嬴佩将军,那可是金丹大修!” “金丹?”白戬微怔,“秦国还有更高修士么?” “有!当今的天水侯嬴莲,便是元婴巅峰!”李旭语气崇敬。 白戬下意识低语:“只有元婴巅峰?” 李旭闻言瞪圆了眼: “‘只有’?明面上拥元婴巅峰的,不过秦、齐、楚、吴、夏五国!且每国也就一两位坐镇。 纵是五大宗门掌门,也止步化神巅峰…”他压低声音,“且这境界,他们两千年前便已停滞不前了!” 白戬追问:“为何会如此?” 李旭摇头,声音带着敬畏与困惑: “自轩辕天策皇帝以仙人之姿登神后,天地间便似多了把无形的锁!非身负特殊体质或古老血脉者,任你天资卓绝,也只能困在元婴巅峰,寸步难进。” 他苦笑一声,“就像…被天道生生锁死了境界,无人知晓如何解开。” 李旭话锋一转,反倒释然几分: “不过嘛,这‘锁’倒也公平几分!身负特殊体质或古老血脉者本就凤毛麟角,更难通过血脉传承。如此一来,万族间的实力差距,终归未至天渊之别。” 二人话音未落,白戬瞳孔骤然收缩! 他那超人般的视力穿透夜幕,死死锁住东北方——一支妖狼部队正卷着风雪,狂袭而来! “东北方向!敌袭!吹哨!”白戬厉声示警。 李旭浑身一激灵,反应极快,尖锐刺耳的警哨声瞬间撕裂寂静! “敌袭——!!!” 瞬间,营地炸锅!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抄起武器。 黑暗中,无数幽绿色的光点如同鬼火般亮起,迅速逼近,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嗥和利爪刨地的沙沙声。 妖狼的进攻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有配合,几头佯攻吸引火力,另外几头则从刁钻角度突袭薄弱处。 “子煦!注意后面!” 白戬顺势提起长枪一个回马枪,捅穿了他身后的一只妖狼。 他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实的、充满杀意的异界生物。 白戬目光扫过战场,同袍们正浴血拼杀。 然而,当那头化为人形的妖物悍然现身时,战局骤变! 它形如鬼魅,利爪翻飞间血光迸溅!仅仅数个呼吸,数名悍勇的同袍便如麦秆般被轻易收割,惨叫着倒伏于地—— 其中几人,赫然是昨夜还与他抵足而眠的兄弟! 此时的白戬愤怒也有,恐惧也有,但是当他看见李旭也冲了上去后,勇气占据了上风。 “畜生!纳命来!!”白戬双目赤红,暴喝声中,长枪如怒龙出渊,挟着满腔悲愤,悍然刺向那人形狼妖! 然而—— 那狼妖首领只是漫不经心地张口,发出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咆哮! “吼——!” 无形的音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轰在白戬胸口! 砰! 白戬如遭雷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手中长枪更是嗡嗡震颤,几乎脱手! 狼妖首领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它歪了歪头,打量着这个硬抗一吼竟未粉身碎骨的人类,猩红的舌头舔过森白獠牙,竟带上一丝玩味的欣赏: “哦?区区蝼蚁……竟能接下一吼?人类,你……倒是有趣。”它的话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趣。 很快白戬便恢复了过来“还没完,看枪!” “哼,不自量力!”狼妖首领嗤笑,竟真抱臂而立,猩红瞳孔中满是戏谑,“本座就站这儿!区区凡人,看你那破枪能奈我何?” 白戬没有废话,足下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他没有灵力,不懂玄奥功法,唯有数值,爆发出超越常理的速度与力量! 嗡!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那狼妖首领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它本能地侧身,却已慢了半分! “噗嗤!” 灌注了纯粹蛮力的一枪,竟悍然洞穿了它护体的妖气,狠狠扎入其腰侧!暗红的妖血瞬间飙溅而出! “呃啊——!!” 剧痛让狼妖首领发出凄厉惨嚎,戏谑尽数化为滔天暴怒!它周身妖气轰然炸开,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能,朝着白戬的天灵盖悍然拍下! “卑贱蝼蚁!竟敢伤我?!给本座死来!!” 利爪裹挟着腥风,死亡阴影瞬间笼罩白戬! 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住手!!” 一声蕴含无上威严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道撕裂夜幕、沛然莫御的金色拳罡! 说话的,正是及时赶到的将军——嬴佩! ------------ 第3章 灭门身世 “尔等孽畜,安敢犯我营盘!”嬴佩声如寒铁,目光似电。 “哼...”狼妖首领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带着一丝意外,“本座倒是未料,来的竟是你嬴佩!” “受死!”嬴佩怒喝炸响,腰间长剑如惊龙出鞘,一道璀璨寒芒撕裂夜色,挟着排山倒海的威势,直劈狼妖首领头颅! 狼妖首领猩瞳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狡黠,利爪随意一探,竟将一名踉跄奔逃的士兵如提鸡崽般擒至身前! “噗嗤!” 嬴佩那含怒斩落的凌厉剑光,瞬间便将那无辜士兵连同其身上的皮甲一同洞穿! 鲜血狂飙,溅了狼妖首领半身。 “卑劣畜生!竟以我袍泽血肉为盾?!” 嬴佩目眦欲裂,怒喝声震得风雪都为之一滞。 狼妖首领毫不在意地甩开手中残破尸身,伸出猩红长舌,慢条斯理地舔舐着爪上沾染的温热人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啧啧声,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漠然: “哼,区区血食,非我族类。挡你一剑,物尽其用罢了。有何不可?” “哼!本将倒要看看,你这区区先天小妖,能在我剑下撑过几合!” 话音未落,嬴佩的身影竟在原地倏然消散,仿佛融入风中! 下一刹那,凛冽的剑光已从四面八方——头顶、肋下、背后、膝弯——同时暴绽! 那剑光快得超越了狼妖视觉的极限,只余下无数道交织的金色残影,如同瞬间织就了一张死亡之网,将它牢牢罩在其中!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利刃破体声令人头皮发麻!血雾与碎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疯狂剥离、绞碎!仅仅一个呼吸间—— 狼妖首领骇然低头,看到的景象让它魂飞魄散! 它腰部以下……竟已化作森森白骨!血肉筋络尽数被那快至巅毫、利至绝伦的剑光剔削殆尽! 只余几缕猩红的碎肉残渣还黏连在惨白的骨架上,景象恐怖绝伦! “这…不可能…你的剑…怎会…” 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让它嘶声尖叫,话语因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破碎。 然而,最后那个“快”字,永远卡在了它的喉咙里。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芒,如同划破夜空的冷电,精准无比地掠过它尚在惊骇嘶吼的脖颈。 噗! 硕大的狼首冲天而起,断颈处血泉喷涌数尺!那双猩红的竖瞳中,凝固着无边的恐惧、痛苦与至死的茫然。 无头的妖躯晃了晃,轰然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将那森白的下半身骨架震得四散开来。 首领一死,剩余的妖狼顿时发出惊恐的悲鸣,再无战意,如潮水般溃散,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嬴佩收剑而立,冰冷的视线扫过狼群溃逃的方向,并未有丝毫追击的意图。 他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传入每一位意欲追击的将领耳中: “穷寇莫追!收束队伍,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嬴佩大步流星地来到白戬身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激赏。 “好!很好!”他声音洪亮,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以凡俗之躯,竟能伤及先天妖物!胆魄、勇力,皆属上乘!小子,报上名来!” 白戬强压下先前战斗的余悸,深吸一口气,抱拳躬身,声音清晰而沉稳: “回禀将军,小人姓白,名戬,表字子煦。” “白戬…子煦…”嬴佩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锐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多了一丝了然与沉凝,“原来是你。本将倒是记起来了,你是那白家的子弟。” 他顿了一顿,目光在白戬年轻却过分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半年前,你白家阖府上下……遭逢大难,被神秘强者所灭。此事,本将亦有耳闻。白家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扼腕痛惜。” 轰隆! 嬴佩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白戬的脑海中炸开! 灭门?! 白家?! 我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背景?!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白戬瞳孔骤缩,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他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但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哪个白家?仇人是谁?为什么会被灭门?这具身体的原主“白子煦”……究竟是谁?! 该死……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真是天大的麻烦!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仿佛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塌陷。 李旭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白戬身边,一把扶住他微微发颤的胳膊,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几乎破了音: “子煦!子煦!你怎么样?!伤着没有?!刚才…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他上下打量着白戬,确认他是否受伤,随即目光死死盯住白戬的脸,眼中充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你…你刚才…居然真的伤到了那狼妖?!那…那可是堪比金丹的妖将啊!”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一个连引气期都未踏入的纯粹凡人,竟然能伤到先天境界、实力堪比金丹初期的妖将首领? 这简直如同痴人说梦,颠覆了李旭所有的认知! 不仅仅是李旭,周围劫后余生的士兵们,此刻也忘记了伤痛和疲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白戬身上。 那些眼神里,混杂着震惊、探究、怀疑,甚至是一丝隐隐的敬畏——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同袍,刚才爆发出的力量和勇气,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就在这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白戬淹没时—— 一声蕴含着怒意与威严的冷喝,如同惊雷般在嘈杂的营地炸响: “看什么看?!!” 嬴佩将军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众人之前,他目光如寒冰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 “区区小股妖狼袭营,便让你们如此失魂落魄,阵脚大乱?!平日的操练、军纪,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都给本将收起你们那点没出息的心思!立刻整肃队列,救治同袍,清点装备!休整待命,不得有误!”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 灭门遗孤的平行自我认知战 在狼妖冲营后的三十天里,漠北草原只有烽铁军这支部队的身影,再别无他物。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的凝重。 四位身披甲胄的将领围着一张粗糙的漠北地形图,争论之声几乎要掀翻帐顶。 “要我说,就该兵分几路,沿着这条河的上游疾进!”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急切率先打破僵局。 “然后撒开网,四散搜寻!把这帮藏头露尾的狼妖崽子们从雪窝子里揪出来!拖久了,天知道他们又会流窜到哪里去祸害!” 他的提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急于建功的冲动。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沉稳却带着明显不赞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如同冷水浇在炭火上: “乐川!”老将李承越(崇山)抬起布满风霜的脸,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盯着章博远,枯槁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划过,“你能想到沿河搜寻,难道那些在漠北雪原上活了几十年、狡诈如鬼的狼妖们……就想不到?”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舆图上: “这河,是漠北的命脉,也是陷阱。你以为他们是待宰的羔羊,等着你去搜寻?只怕是张好了口袋,等着你这莽撞的后生往里钻!” 章博远被李承越噎得脸色涨红,正要反驳,一个冰冷、几乎不带起伏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在燃烧的炭火里投入一块寒铁: “探子不够。” 说话的是王楠(忠腾)。 “再派三批,分不同时段,沿上游三十里扇形散开。妖狼也要吃喝,也要露头。总能探出点痕迹。”他的提议简洁、直接,透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仿佛探子的性命只是计算中的砝码。 “忠腾!”薛平(伯安)——那位在点兵场上慷慨激昂的主帅——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帐内所有声音。 他虎目圆睁,脸上因愤怒和痛心而涨得通红,死死盯着王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我们已经折损了整整两批探马!十五个好儿郎!连尸首都埋在雪里找不回来!” 他指着帐外呼啸的寒风,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以为漠北的雪是棉花?那雪会吃人!那些狼妖比雪更狡猾、更凶残!再派?再派多少?用士兵的命去填这个无底洞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地上: “士兵的命,不是这么用的!更不是这么白白糟蹋的!” 帐内空气瞬间凝固,炭火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 王楠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薛平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李承越眉头紧锁,章博远也抿紧了嘴唇。薛平这饱含血性与责任的怒吼,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急于求成的方案之上。 “够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如同惊雷劈开冻土,瞬间撕裂了帐内紧绷的死寂! 一直端坐主位、闭目揉捏着眉心的上将军嬴佩(华源),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砰”地一掌重重拍在面前厚重的帅案上。 “吵!吵!吵!从辰时吵到此刻日头都快偏西了!”嬴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烦躁而微微发颤。 “一个要冲,一个要守,一个要拿人命去填坑,一个要护犊子护得寸步难行!!” 他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扫过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瞬间噤声的四位将领,将他们脸上残留的愤怒、冷硬、急切、痛心尽数冻结。 “你们吵出个所以然了吗?!除了让本将脑仁嗡嗡作响,让这大帐乌烟瘴气,让军心跟着你们一起焦躁不安,你们吵出了什么?!”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帐门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浓浓的疲惫: “都给我散了!立刻!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斩钉截铁。 “本将……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白戬摩挲着新得的百夫长腰牌,冰凉的触感让他思绪翻涌。 升迁,源于那晚搏命伤妖的“壮举”。 但这具身体的秘密,显然远不止于此。 “看来……这身体的原主,身份绝不简单。” 他心中念头急转,“若仅仅是‘改造’——那便不该存在‘白家灭门’这样根植于本土的沉重背景。” 他眼神微凝,一个清晰的逻辑链条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有背景,就证明这具身体拥有真实存在的“过去”。 这“过去”,连同它所承载的恩怨情仇,都必然属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那个真正的‘白子煦’! “所谓的‘改造’,恐怕并非无中生有。”白戬得出了一个关键的推论,“更像是在‘白子煦’这具原生躯体上,施加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外力’……强行嵌入、或者说,融合了我这个‘外来者’?”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一凛。 这意味着,他继承的不仅仅是一副强韧的躯壳,更是一个身份、一段血仇,以及一个可能潜藏着巨大危险的谜团。 思绪如野马奔腾,一个更加离奇、却也似乎能解释某些矛盾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般悄然钻入白戬的脑海: “等等……这让我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平行宇宙……” 他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如果……如果地球上的‘白戬’与这个世界的‘白子煦’,并非简单的占据与被占据……而是……两个平行位面上,本应毫无交集的‘我’?” “那么……那所谓的‘改造’、‘融合’……岂不是两个‘我’的灵魂在某种不可知的伟力下,强行碰撞、撕裂、再糅合?!”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那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我’……究竟是谁?” “是地球白戬的意识吞噬了异世白子煦的残魂?还是两个破碎的灵魂搅拌成了一个全新的、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怪物?” “我……还是‘我’吗?” 这个触及存在本质的终极疑问,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每一个字眼都像冰冷的凿子,敲击着他认知的根基。 “嘶——!”白戬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要将那蚀骨的寒意和混乱的思绪一同吸入肺腑,再狠狠碾碎! 他猛地甩了甩头,如同要驱散脑海中纠缠的毒蛇幻影,强行掐断了这足以让人陷入疯狂的哲学深渊。 “细思极恐……不能再想下去了!”一个声音在心底厉声警告。 目光重新聚焦在冰冷的腰牌和肃杀的军营上,现实的沉重感压过了虚无的恐惧。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这足以颠覆自我的恐怖猜想,连同那份身份认同的撕裂感,暂时、且用力地,深深埋进了意识的最底层。 活下去,弄清楚眼前的一切,才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 兄弟情深第5章 兄弟情深 就在白戬被那“我是谁”的恐怖猜想搅得心神不宁之际,帐帘一掀,李旭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 “子煦?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愣呢?”李旭搓着手凑近炭盆,随口问道。 白戬迅速收敛心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季安,就是……有点走神了。” 他顿了顿,决定直接切入正题,试探着问:“对了季安,我……脑子被砸之后,好多事儿都模糊了。你跟我说说,我家……以前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你家?!”李旭猛地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瞪着白戬,脸上写满了“你病得不轻”,“看来那袋粮食是真把你砸得不轻!连这都忘了?” 他叹了口气,搬了个马扎坐到白戬对面,神色变得复杂而沉重,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白家……可是咱们大秦开国便立下赫赫战功的四柱石之一!世代簪缨,将门虎子!你爹白彻将军……”李旭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崇敬,“十年前,那可是统领我大秦全国兵马的大将军!真正的国之柱石!” 提及此处,李旭的语气陡然变得激愤而痛惜: “可恨那晋国!背信弃义!就在十年前的山海关……若非他们临阵倒戈,白将军和他麾下三十万铁血儿郎……又怎会……怎会尽数葬身在那鬼门关!”他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腿上,眼圈微微发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种国破家亡的悲凉: “那一战……打光了我大秦最后一点脊梁骨!输得……太惨了!若非如此,后来那丧权辱国的《南海之约》,又怎会……怎会签得下去?!”言语中充满了对往昔国势强盛的追忆和对现实屈辱的愤懑。 “迈德帝仁厚,知道非战之罪,并未因此迁怒白家。可大厦已倾……” 李旭摇了摇头,语气转而带上一丝庆幸和后怕,“若非嬴佩将军!是他在国破家亡之际挺身而出,收拢残兵败将,呕心沥血重新整军、练兵……一点一点,硬是从尸山血海里,重新撑起了我大秦最后一点希望!没有嬴帅,秦国……怕是早就亡了!” 李旭的话锋,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无奈,转向了当前的天下大势: “如今这天下诸侯……”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讥诮,“表面上嘛,还认我大秦为天下共主,奉咸阳为正朔。可实际上?哼!还不是关起门来各扫门前雪,拥兵自重,政令?能出得了关中百里就算不错了!” 随即,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后怕和难以言说的沉重,重新聚焦到白家: “至于你们白家……半年前那场飞来横祸……”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阖府上下,竟被……被那神秘强者……唉!若非你当时恰好在我李家府上做客,躲过一劫……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忍心说出口,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 白戬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立刻追问:“季安,你李家?也是……?” 李旭似乎从沉重的情绪里挣脱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属于世家子弟的底色,解释道: “怎么?你连这也忘了?我李家,自然也是那四柱石之一!”他掰着手指数道,“嬴、白、李、赵,这便是支撑我大秦国运的四大家族。” 他顿了顿,详细分说: “《南海之约》后,马莱凯斯迈德帝被废黜,诸侯共推嬴颇陛下继位。所以,如今的嬴家,已是皇族,尊贵不同。” “我李家,”李旭的语气带着一种商贾世家的务实,“自轩辕朝起,便世代为朝廷打理关中钱粮商贸,根基深厚。如今,依旧是替嬴家、替朝廷掌管着这商贾命脉。” “而赵家,”他继续道,“则是世代簪缨,诗书传礼,子弟多在朝中为官,根基在文脉清流。” 说到此处,李旭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和歉意,声音也轻了下去: “所以……严格来说,如今还能称得上世家的,就只剩下我李家,和赵家了。”他抬眼看了看白戬,带着几分愧疚和小心翼翼的安慰,“子煦……抱歉啊,提起这些……” 白戬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一个更现实的疑问冒了出来:“等等,我家遭此大难,我隐姓埋名当个小兵说得通。可你……堂堂李家公子,怎么也跑来当大头兵?” “啧!”李旭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带着三分抱怨七分得意,“当初你脑子一热非要参军,说什么‘白家儿郎,当从行伍再起’!我拦都拦不住!你这倔驴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江湖义气的狡黠:“我寻思着,你这没个照应哪成?就想着……走走家里的门路,给你弄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当当。” 李旭两手一摊,模仿着白戬当时的样子,板起脸,义正辞严:“结果你倒好!脖子一梗,眼一瞪,说什么‘大丈夫立身,当凭己力!靠祖荫门路,何以重振门楣?何以告慰父兄?’嚯!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我能怎么办?摊上你这么个死心眼的兄弟!得,官儿你也甭当了!我李季安也舍命陪君子!干脆也脱了绸缎换了这身皮甲,跟你一块儿从小兵做起呗!想着就近看着你点,别让你这愣头青真把命给送了!看看,什么叫兄弟情深?这就是!”他拍着胸脯,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白戬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脱口而出:“等等!你既然能托关系给我弄个军官,那……你自己干嘛不弄一个当?你当军官,不是更方便‘罩着’我吗?权限更大啊!” “呃……”李旭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睛眨了眨,嘴巴微张,仿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啊?!对……对哈!!”他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满脸都是“我当初怎么蠢成那样”的震惊和恍然大悟的懊恼,“我……我怎么就光想着给你弄,没想着给自己也弄一个呢?!当官儿罩你,不比当小兵看着你强百倍?!我这脑子……当时是让门夹了还是让驴踢了?!” 白戬看着李旭那懊恼拍脑袋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拍了拍自己腰间那枚崭新的百夫长腰牌。 “风水轮流转啊,季安。” 他带着几分调侃,语气却透着真诚,“现在,可是轮到我这个百夫长罩着你了!嬴将军把你分到我这儿,正好。”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一路相伴、甚至“犯傻”也要同当小兵的兄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无论前世地球,还是今生异世,重情重义,始终是他骨子里带来的性子。这份兄弟情谊,他格外珍惜。 ------------ 第6章 将军的夜袭,不要! 与此同时,嬴佩将军摒退左右,独自一人向着白戬所在的军帐行去。 帐内,白戬与李旭正聊得兴起,唾沫横飞,李旭更是手舞足蹈,显然还沉浸在自己那些“光辉事迹”的吹嘘中,情绪高涨,满面红光。 就在这毫无防备之际—— 帐帘毫无预兆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一道高大威严的身影裹挟着帐外的寒气,瞬间踏入!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白戬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霍然起身,抱拳躬身,动作一气呵成: “将军!” 声音清晰沉稳,带着军礼的规范。 而旁边的李旭,脸上的笑容和挥舞的手臂还僵在半空,高涨的情绪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冻住!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熟悉而令人敬畏的身影,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才还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神采,此刻只剩下呆滞和一丝来不及褪去的“嗨”劲儿,整个人僵在原地,活像一尊突然断了线的木偶,连呼吸都忘了节奏,腰间的腰牌随着他僵直的动作“当啷”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帐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 嬴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在白戬脸上深深一凿,随即又轻飘飘地扫过旁边还僵着半张笑脸、手足无措的李旭。 “免礼。” 两个字,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踱了两步,身形如山岳般沉稳,目光却始终锁在白戬身上,仿佛刚才那句“就来转转”只是随口一提的烟雾。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响起,直指核心: “子煦。” 被将军直呼表字,白戬心头微凛,腰背下意识挺得更直。 嬴佩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帐内的昏暗: “如今敌暗我明,如坠雾中。整整三十日了,大军劳顿,却连妖狼的一根毛都没摸到。它们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他顿了顿,那“耗不起”三字,带着沉甸甸的焦虑和铁血的决断。 “你是新晋的百夫长,更是……白将军的儿子。”嬴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审视,“本将想听听你的想法。这僵局,可有破法?” 嬴佩那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白戬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帐内落针可闻,连炭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额……这个……” 白戬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大脑飞速运转,却像生锈的齿轮般卡死,一片空白!搜肠刮肚,前世课堂上、史书里、影视剧中的那些奇谋妙计,此刻在脑海里搅成一锅粥,没一个能对上眼前这非人的、狡诈的妖狼! “我能想个锤子啊!”他内心疯狂哀嚎,简直欲哭无泪,“这特么是成了精的狼妖!不是冷兵器时代的人类军队!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在这儿能顶个屁用?地形?它们爪子比雪橇好使!粮草?它们啃雪都能活!伏击?它们鼻子比狗还灵!” 巨大的无力感和认知的鸿沟几乎将他淹没。在嬴佩那越来越沉凝的目光逼视下,一个近乎破罐子破摔、却又带着点自身优势底气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般猛地冒了出来: “操!与其在这儿抓瞎,老子还不如……亲自去当探子!反正这身体抗冻结实跑得快!说不定比派出去的探马还顶用!” 白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个“当探子”的冲动念头,抱拳躬身,神色肃然,声音清晰而坚定: “禀将军!末将愿亲率一队精锐,十人足矣,深入东北方那片密林搜寻!” 他迎着嬴佩审视的目光,条理分明地陈说: “末将观此地舆图与探报,妖狼性喜潜伏,尤嗜林木繁茂、易于藏身之地。东北密林广袤深邃,正合其性。故末将推测,其巢穴或主力藏匿之处,必在彼处!” “东北密林?”嬴佩的眉头瞬间锁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与质疑,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王楠(忠腾)派出的探马,精锐中的精锐,已反复搜索数次!皆无功而返!你……凭何自信能有斩获?” 面对将军近乎质问的威压,白戬并未退缩,反而抬起头,目光灼灼,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将军,那片密林之中……是否有一条河流贯穿?” 嬴佩眼中锐光一闪,似在回忆探报细节,沉声道:“确有。探报曾提及林中河道。” “那便成了!”白戬斩钉截铁,只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那河流的存在,便是他计划成功的最大依仗。 嬴佩的目光在白戬那笃定的脸上停留了数息,仿佛要穿透他平静的外表,看清其底气的来源。最终,他缓缓颔首,声音沉凝: “好!本将……就等着看你的成果!何时动身?” “明日傍晚!”白戬毫不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嬴佩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只留下帐帘微微晃动的阴影。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一直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李旭,才像被解开了定身咒般猛地蹿到白戬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紧张得变了调: “子煦!我的好哥哥!你刚才……你刚才跟嬴将军说的,是真的?!明天……明天你真能找到妖狼主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戬看着李旭那副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点狡黠的弧度。他慢悠悠地拍了拍李旭抓得死紧的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明天去郊游: “把握?找到主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在李旭充满希冀又极度怀疑的目光中,才悠悠然吐出后半句: “完全——没有。” “啊?!”李旭眼睛瞪得溜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白戬却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恶作剧得逞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带着十足的神秘感: “不过嘛……明天之后,我保证,咱们就‘能’找到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旭那副被雷劈中、满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开始整理装备,留下李旭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脑子里疯狂回响着那句 “明天之后就‘能’找到了”——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鬼逻辑?! ------------ 第7章 找“二鬼子” 次日傍晚,残阳如血。 白戬一行十人,已悄然集结完毕。“季安,走了。”白戬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沉寂。 “……嗯。”李旭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和忧虑。 他用力裹紧了身上略显臃肿的皮袍,像是要抵御无形的恐惧,最终还是认命般地跟上了白戬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里。 一行人如同沉默的幽灵,迅速没入前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阴森诡谲的密林。 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咔嚓”的脆响,扭曲的树影在渐浓的黑暗中张牙舞爪,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四周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同伴粗重的呼吸。李旭凑到白戬身边,压低了嗓子,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子煦……这黑灯瞎火的,你真……真能摸到它们的老巢?”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白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未回,只传来一句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能。” 李旭的心猛地一沉,脸都垮了下来。 紧接着,白戬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但,也能。” “……”李旭彻底无语了,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掐死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又前行了一段,冰层下的暗流涌动声隐约传到白戬耳中,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潮湿的气息。 “到了。” 白戬停下脚步。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密林深处。 然而此刻,它已非奔腾的活水,而是被严寒彻底封冻! 白戬却对那壮观的景象视若无睹。他缓缓闭上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仿佛将整个心神都沉入了这片冰封的世界。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寒风依旧在枯枝间呜咽,积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挤压声,同伴们紧张的呼吸清晰可闻。但白戬的感知,却穿透了这些表层的喧嚣。 听! 他的耳廓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冰层之下,那被厚厚坚冰压抑、却依然顽强流淌的暗河涌动声,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 不再是模糊的“潺潺”,而是清晰地分辨出水流的速度、方向,甚至能“听”到水流冲击河床不同岩层、绕过水下障碍物时产生的微妙涡流变化! 这声音,在常人耳中或许是死寂下的背景低鸣,在他这里,却成了一条通往目标的、无比清晰的声波路径! 闻!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 冰冷的、带着腐朽枝叶和泥土冻结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但在这些寻常的森林与冰雪气息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寒风瞬间撕碎的异样腥膻,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被他敏锐到恐怖的嗅觉捕捉! 那是狼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血腥、皮毛和某种特殊腺体分泌物的气味,虽然微弱,却带着明确的方向性,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从东北方的河道上游幽幽飘来! 片刻之后,白戬猛地睁开双眼!那清冽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再无半分犹疑。 他抬手指向东北方,沿着那条在感知中无比清晰的冰封河道,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众人跟随白戬,在死寂的冰河与幽暗密林的指引下,悄然潜行至东北方一处隐蔽的洞穴口。洞口被枯藤和积雪半掩,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膻气息。 李旭伏在一块巨石后,紧张地窥视着那黑黢黢的洞口,手心全是冷汗。他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退意: “子煦!找到了!这洞里肯定有东西!咱们……咱们是不是该立刻撤回去禀报将军?调大军来围剿?” 白戬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洞口周围的环境,几处细微的爪痕和散落的、不属于寒雪妖狼的灰黑色毛发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冷静: “不,季安。这不是我们要找的寒雪妖狼主力,甚至……可能都不是同一个部落的。” “啊?!”李旭愕然转头,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不是主力?那你带我们摸到这鬼地方来干嘛?!打草惊蛇吗?” 白戬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属于猎手的笑意,他眼中闪烁着洞察全局的锐芒: “哼,我们找那帮藏头露尾的寒雪妖狼难如登天。但……狼妖找狼妖,总比我们容易得多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幽深的洞穴,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他的策略: “既然大海捞针不行,我们找不到敌方部落,那就找个‘不一样’的狼妖部落!” 他看着李旭依旧迷茫的脸,用了一个对方绝对能听懂的、带着浓烈鄙夷和实用主义的比喻: “说白了,就是找它们的——‘二鬼子’!撬开它们的嘴,还怕问不出敌方的下落?” 李旭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对这个“找二鬼子”的计划依然充满疑虑,他追问道: “就算你找到个别的部落,凭啥它们就会乖乖告诉你寒雪主力的下落?那些狼崽子能信?能开口?” 白戬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嘴角噙着一丝笃定的笑意,: “季安,你记住一点——但凡生出了灵智,有了‘社会’二字,就逃不开‘利益’二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狼妖有灵智,能成群结队,能设伏袭营,甚至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这就说明,它们绝非只凭本能行事的野兽!它们有部落,有头领,有尊卑,自然也就有……” 白戬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寒意: “派系!倾轧!和永远填不满的欲壑!”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幽暗的洞穴口: “有压迫,就有不满;有强弱,就有依附和背叛!寒雪部落能驱使附庸,靠的无非是武力威慑和些许残羹剩饭。但这样的关系,能有多牢固?” 白戬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们不需要所有狼妖都开口,更不需要它们‘相信’我们!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被寒雪压得喘不过气、心怀怨恨、或者……有野心取而代之的‘聪明狼’!” 他斩钉截铁地总结道: “拉一派,打一派!许之以利,慑之以威,挑动其内斗!只要撬开一道缝,就不愁挖不出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对付有‘社会’之妖的——上策!” “里面……数量不多。壮年的气息稀薄且萎靡,大多是老迈衰朽之味……幼崽的气息更是几乎断绝。” 白戬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做出判断: “这正是我们要找的‘软柿子’!” 李旭闻言,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那……那更危险啊!老狼护崽不成,困兽犹斗更凶残!谈判?它们能听懂人话?能信?” “凶残,但更惜命!衰败,则更渴望改变!”白戬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不再多言,猛地站起身,在同伴们惊愕的目光中,竟不再隐藏行迹,反而将腰间的火把“嚓”地一声点燃! 他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按住腰间刀柄,昂首阔步,竟朝着那散发着浓烈腥膻气息的幽深洞穴口,朗声宣告般说道: “里面的听着!我们不是来厮杀的!带我去见你们能主事的!我代表烽铁军,有笔关乎你们部落存亡的‘生意’,要跟你们谈谈!”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森林和洞穴的回音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大胆,充满了孤注一掷的魄力。 ------------ 第8章 谈判ING... “吾尝闻诸族之争:或问孰为至尊?精灵自谓精灵,妖族自谓妖族,人族自谓人族。然精灵虽禀天地灵气,寿同松柏,惜乎其族不蕃;妖族虽具通玄异禀,然繁衍迟缓,灵智迟开;人族虽众若繁星,然慧根逊于妖族,寿数不及精灵。既若此,何不溯其本原?三族皆具七窍玲珑之质,同列万物灵长之尊。夫天地生民,禀气含灵,何分贵贱?何不谓灵智超凡之族类,生而平等乎?”——轩辕天策《论种族平等》 洞穴深处的寂静被一阵沉重而带着警惕的脚步声打破。 一道身影从幽暗中缓缓踱出,暴露在月光和白戬手中火把摇曳的光芒下。 这是一头狼妖,但它的模样与之前夜袭营地的寒雪妖狼截然不同!它的皮毛并非寒雪部族标志性的灰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如同干涸泥土般的褐色。 体型似乎也略小一些,眼神中少了寒雪妖狼那种赤裸裸的嗜血狂暴,却多了几分狡狯、疲惫和深深的戒备。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死死锁在白戬身上。 它停在洞口阴影的边缘,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带着浓重异族口音的人言: “人类……我们‘长老’……答应见你。”它刻意强调了“长老”这个与寒雪“首领”不同的称谓,似乎在划清界限。 “但规矩——只准你……一个进去!” 它的爪子微微扣紧地面,肌肉绷起,显然戒备到了极点。 “好。”白戬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 他甚至将手中那支提供光明和些许心理安慰的火把,随手递给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士兵。 “子煦!别!不能进去!”李旭脸色煞白,几乎要扑上去拉住他。 白戬却只是侧过头,对着李旭的方向,随意而坚定地摆了摆手。他的动作轻松得仿佛只是去邻家串门,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在火把余烬映照下异常清亮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没事。”他丢下这两个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随即,他不再看任何人,迎着那头褐色狼妖审视的目光,以及洞内弥漫出的阴风,毫无惧色地迈开步伐,一步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白戬随意观察着洞穴中的狼妖,只有两三头勉强算得上壮,其余全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这加强了白戬谈判的信心。 他被带至一处相对独立、由天然石壁隔开的侧洞。洞内陈设简陋得近乎原始,只有几块勉强算平整的石墩。 “啧,还是‘多室一厅’结构?这帮狼妖……挺会给自己划地盘。”白戬心中忍不住吐槽,紧绷的神经因这无厘头的发现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的目光,瞬间被侧洞中央石墩上的身影牢牢吸引! 那竟是一位身着陈旧但浆洗得十分干净、样式古朴的灰色麻布长袍的“人类”老者!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智慧,正平静地注视着白戬。 若非……那条从他袍角下自然垂落、轻轻搭在石墩上、毛色灰白相间的蓬松狼尾……白戬几乎要以为眼前坐着的,真是一位避世隐居的耄耋老翁! 这份近乎完美的拟人形态,以及那份沉淀千年的沉静气度,远超白戬的预期!这绝非寻常狼妖! 老狼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起眼皮,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 “人类。你既寻至此地,又要见我。所谈……为何?” 白戬迅速收敛心神,压下那一丝因对方形态而产生的惊异。 他整了整衣甲,抱拳躬身,姿态恭敬,声音清晰沉稳: “晚辈白戬,表字子煦,忝为烽铁军百夫长。冒昧前来,拜见长者。” 老狼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过各类的人类,傲慢者有之,恐惧者有之,仇恨者更有之。 但一个面对异族妖物,尤其他这等形态,还能执晚辈礼、口称“长者”的年轻军官……却是罕见。 “哼。”老狼鼻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听不出喜怒,“你这人类……倒是颇知礼数。竟会对老朽这异族之躯行礼?” 白戬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老狼审视的视线,话语真诚而带着一种超越种族的平等观: “在晚辈眼中,灵智既开,能明事理、辨是非、通情义者,无论形貌如何,便与‘人’……无异。长者智慧渊深,气度非凡,自当受此一礼。” 老狼静静地注视着白戬年轻而认真的脸庞,那沉淀了无尽岁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洞内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终于,他那如同石刻般冷硬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千年古潭,漾开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呵……”一声带着奇异韵律的轻叹从老狼喉间溢出,他缓缓靠回石墩,眼中的审视似乎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饶有兴味的探究。 “你这小子……倒真有点意思。” 老狼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直接点破了白戬的来意,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们人类大军深入漠北,费尽心机寻到我这破落洞穴……所求的,无非是寒雪部落的藏身之所吧?” 白戬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承认:“前辈明鉴,洞若观火。晚辈所求,正是此物。” 老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枯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墩,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哼。我幽林部落与寒雪,虽同属狼族,却素无仇怨,井水不犯河水。凭什么……要替你们人类,去做这引火烧身、背叛同族之事?” 面对这直指核心的质问,白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背,目光灼灼地迎向老狼审视的视线,条理清晰地陈说利害: “前辈容禀!晚辈以为,贵部出手相助,非是背叛,而是自救!更有三大理由,请前辈思量!”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声音清晰而沉稳: “其一,名正言顺!寒雪部落凶残成性,常年劫掠我大秦边陲,屠戮生灵,血债累累!我大秦国君已与万妖国国主林媚雨陛下达成约定,此番讨伐寒雪,乃行正义之师!万妖国不予干涉!我等是站理的!前辈助我,亦是助天理!” 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预见: “其二,唇亡齿寒!前辈以为寒雪与幽林真的‘井水不犯河水’?非也!寒雪狼子野心,贪暴无度!它们如今势大,视尔等为可随意压榨之附庸。一旦我大军无功而返,寒雪岂会放过你们这近在咫尺、又孱弱不堪的邻居?吞并、奴役、甚至屠戮殆尽以泄愤!这便是前辈口中‘无仇无怨’的寒雪,留给幽林的唯一结局!” 他停顿片刻,让这血腥的未来图景在老狼心中沉淀。洞内死寂,只有火把噼啪作响。 最后,白戬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淬了冰的针,直刺老狼最深的恐惧: “其三……别无选择!”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老狼那古井无波的眼眸,“大军劳师远征,耗费无算!若是我等最终连寒雪的毛都摸不到一根,无功而返……前辈以为,我们那位肩负君命、急于向陛下交差的嬴佩将军,会如何?”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石墩上: “找不到寒雪,总得找到‘些’狼妖回去复命!到那时,实力弱小、位置暴露、又无强援的部落当充数目标呢?” 白戬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在死寂的洞穴中投入一块巨石! 老狼那一直如同石刻般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难以遏制的裂纹! 他死死地盯着白戬,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的人类。 洞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白戬平静的呼吸声,和那无声却无比沉重的压力在空气中蔓延。 ------------ 第9章 萝卜加大棒 老狼那压抑着惊怒的低吼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兀、干涩、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 笑声未歇,一股恐怖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 “你!这!是!在!威!胁!老!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刺骨的杀意,狠狠砸向白戬! 洞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引路的褐色狼妖吓得毛发倒竖,四肢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然而,白戬的脸上那抹看似温和的笑意却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 “前辈息怒。晚辈惶恐,岂敢有半分‘威胁’之心?” 他迎着老狼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话锋陡然一转: “晚辈所言,句句皆是肺腑,是在为前辈,为整个幽林部落——解忧、指路、送前程啊!”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充满了极具诱惑力的蛊惑: “您看!” 他伸手指向洞外,仿佛穿透了石壁,指向广袤的漠北,“寒雪部落盘踞的丰饶草场、水源宝地……一旦被我大军犁庭扫穴,那些无主之地,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岂非正是贵部摆脱这贫瘠洞穴、休养生息、壮大族群的天赐良机?!” 紧接着,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笑容真挚而诚恳: “再或者!待我烽铁军得胜凯旋,晚辈必当亲自向嬴佩将军禀明贵部深明大义、襄助之功!恳请将军上奏我大秦皇帝陛下!届时,陛下金口玉言,为贵部这数十位族裔,寻一处水草丰美、远离纷争的安身立命之所,又有何难?” 他微微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带着十足的诱惑: “而且!朝廷每月还会拨下专门的‘岁赐’——粮秣、布匹、甚至是一些……你们需要的‘特别之物’,以示安抚与嘉奖!贵部从此,不必再茹毛饮血,朝不保夕!孩童得以成长,老者得以安享天年,岂不美哉?” 白戬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钥匙,精准地插入老狼心中那被恐惧和杀意堵塞的锁孔。 老狼眼中的暴戾凶光并未完全消退,但其中已掺杂了无法抑制的震惊、挣扎、以及一丝……被那巨大利益蓝图所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贪婪之火! 他那双枯爪般的手,死死抠进了身下的石墩,发出咯吱声。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洞穴中回荡。 杀?还是……赌一把? 洞外,寒风抽打在李旭等人紧绷的脸上。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们紧握着武器,死死盯着那洞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冷汗浸透了内衫。李旭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达到顶点时—— 洞口那浓稠的黑暗,被两道人影搅动了。 下一刻,所有紧张、恐惧、屏住的呼吸,都化作了极致的呆滞和难以置信! 只见白戬——他们那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百夫长——竟然和那位狼妖老者,肩并着肩,如同多年老友般从洞中走了出来! 更让所有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是,那老狼的一条枯槁但有力的手臂,此刻正随意地搭在白戬的肩膀上! 而白戬,非但没有丝毫抗拒或不适,反而微微侧头,正与那老狼低声交谈着什么。 两人步履轻松,神态自若,仿佛刚刚不是在生死边缘谈判,而是在自家后院品茗论道! 这画风突变、诡异到极点的一幕,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洞外所有士兵和李旭的神经上! “我……我眼花了?”一个士兵狠狠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 “他……他们……勾肩搭背?”另一个士兵下巴都快掉到雪地里。 李旭更是如同被天雷劈中,整个人彻底石化!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脑子里疯狂刷过无数个念头: 子煦被妖法控制了?这老狼会幻术?还是……我其实在做梦?! 就在众人集体陷入认知混乱的当口,白戬和老狼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白戬仿佛才注意到同伴们那副活见鬼的表情,他停下脚步,对着老狼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转向李旭等人,脸上带着一种“事情办妥了”的轻松笑意,朗声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幽林部落的长老大人?我们与幽林部落,已经达成了……友好互助的共识!” 他特意在“友好互助”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中闪烁着只有李旭才能读懂的、充满深意的光芒。 老狼也配合地收回了搭在白戬肩上的爪子,负手而立,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长者姿态,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众人,最终落在白戬身上,意味深长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白戬能听见: “小友……老夫一族的‘前程’,可就押在你身上了。” 白戬笑容不变,同样低声回应:“长老放心,晚辈……言出必践。” 白戬不再理会沉浸在巨大震撼中的众人,他转身,声音清晰而有力地穿透寒风: “弟兄们!跟我来!”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驱散了士兵们的茫然。 众人如梦初醒,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疑惑和对那老狼的惊惧,下意识地列队,紧紧跟上了白戬那在雪地中显得格外挺拔的背影。 一行人沉默疾行,在白戬的带领下,朝着南方快速移动。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一处覆盖着薄雪、坡度平缓的丘陵地带。 李旭抹了把脸上的雪,环顾四周,入眼尽是荒凉——光秃秃的丘陵,稀疏的枯草在风中瑟缩,视野开阔得甚至能清晰地望见西北方向,那驻扎着烽铁军大营的连绵灯火。 “子煦!”李旭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恼火,“这地方……鸟不拉屎!除了这破土坡,毛都没有一根!你该不会真让那老东西给耍了吧?!” 他指着空旷的四周,满脸写着“你逗我呢?” 白戬停下脚步,站在丘陵顶端,目光如电,扫过李旭那副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一切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 “季安啊季安,我说你这碗水……还浅着呢。”他不再卖关子,手臂猛地抬起,精准地指向丘陵正东方——距离他们不过百丈之遥! “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只见那里生长着一片稀疏低矮的树林,树木歪斜,覆盖着薄薄的积雪。 在昏暗的天光下,这片小树林毫不起眼,一眼就能望穿,稀稀拉拉,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怎么看都只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毫无价值的荒野杂林。 “看上去,不过是一片寻常小树林,对吧?” “但那就是寒雪妖狼主力——真正的藏身巢穴!这整片树林……”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皆是幻术所化!” 为了印证这惊世骇俗的断言,白戬俯身,随手从脚下积雪中拾起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 他掂了掂,目光锁定那片“小树林”的边缘,随即手臂一扬,石块带着破风声呼啸而出! 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注视下—— 那石块并未如常理般撞击在树干上或落入林中积雪!而是在接触到那片看似稀疏的林木边缘的瞬间…… 如同投入了无形的、粘稠的水面! 石块的轨迹猛地一顿,其周围的空气诡异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那块石头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片空间,根本不存在任何实体树木,只是一个精心构筑的、欺骗视觉的——巨大而完美的幻影坦克!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士兵们中间此起彼伏。 李旭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死死盯着那石头消失的地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质疑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幻术!竟然真的是幻术!而且如此精妙绝伦,将整个部落都完美隐匿! 白戬缓缓收回手,目光冰冷地凝视着那片吞噬了石块的“虚无”,声音低沉,带着凛冽的杀意: “现在……找到它们了。” ------------ 第10章 “监控”石头? 白戬的目光扫过西南天际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残月,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沉静: “天快亮了。走,先回营,将这个‘大礼’亲手奉给嬴将军!”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找到了!这折磨大军三十日的鬼魅主力,终于被揪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脚步刚刚踏向归途的刹那—— “嗷呜——!” 白戬瞳孔骤缩,猛地回头! 只见数十道灰白色的身影,冲破幻术的伪装,卷起漫天雪尘,朝着他们所在的山丘狂扑而来! 先天初期!整整数十头! 这根本不是巡逻队,而是一支足以瞬间将他们这支十人小队撕成碎片的猎杀力量! “不好!暴露了!”白戬的厉吼如同惊雷炸响,“季安!!” 他一把抓住身边已经吓懵了的李旭的肩膀,力量之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双目赤红,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咆哮的命令: “你最快!立刻给我滚回去报信!!告诉将军,寒雪主力巢穴确在此处!幻术已破!速发大军合围!!” “其他人!”白戬猛地抽出腰间长剑,雪亮的剑锋爆出一片寒芒,他一步踏前,竟是以单薄之躯,悍然挡在了汹涌扑来的妖狼洪流与惊惶的同伴之间! “随我——断后!!” “子煦!!!” 李旭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让他抛下兄弟独自逃生?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放屁!”白戬头也不回,怒吼声压过狼嚎,“嬴将军需要的是情报!不是多一具尸体!滚!!” 他迎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剑尖斜指,声音却透出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洒脱: “少啰嗦!快滚!我白戬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正好陪这些畜生——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未落,他足下发力,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竟是不退反进,主动朝着那数十头先天妖狼组成的死亡狂潮,悍然发起了冲锋! “子煦——!!”李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看着那道决然冲向死亡洪流的背影,李旭狠狠一跺脚,将满心的悲愤和担忧化作力量,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烽铁军营的方向,亡命狂奔!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他知道,自己背负的,是白戬和所有断后兄弟唯一的生还希望! 白戬长剑横于胸前,背靠仅存的几名断后士兵,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尖锐的疑问刺破紧张: “暴露了?怎么会这么快?!”他们刚刚识破幻术,甚至还没来得及撤退! “嘿嘿嘿……”狼群中,一头体型格外壮硕、额前有一撮醒目白毛的狼妖似乎看穿了白戬的困惑。 “愚蠢的人类!是不是在想,你们的行踪天衣无缝?” “瞧瞧你踩着什么?再看看四周!这些‘石头’——都是我们寒雪部落的眼睛!是附着了‘影狼之息’的监视之石!” 它得意地扬起头颅,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惊愕: “从你们这群蠢货踏入这片丘陵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们首领的注视之下!想跑?晚了!” “什么?!这些破石头?!”一名断后的士兵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如雪,巨大的恐惧和被戏耍的屈辱让他破口大骂,“他娘的!畜生!好阴险的手段!!” “聒噪!”那头白额狼妖眼中凶光爆闪,厉声咆哮,如同下达了最后的死亡宣判: “撕碎他们!一个不留!再去追那个报信的杂碎!杀——!!” 吼声未落,距离白戬最近的一头凶悍狼妖已然按捺不住! 它后肢肌肉如同弹簧般猛地压缩,随即轰然爆发!整个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灰影,卷起腥风,獠牙直取白戬的咽喉! 速度快得只余残影! 生死一线! 白戬瞳孔收缩如针,身体的本能反应远超思维! 侧身!动作快如鬼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咬!冰冷的獠牙几乎是擦着他的脖颈皮肤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同时! 提腕!手中紧握的长剑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在侧身的瞬间,借着旋转的腰力,右臂肌肉贲张,带动剑锋由下而上,划出一道凄厉的、灌注了全身力量的银色弧光! 横劈! 时机精准得毫厘不差! 就在那狼妖因扑咬落空、巨口尚未合拢的刹那—— 噗嗤——!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与骨骼被同时撕裂斩断的闷响骤然爆开! 雪亮的剑锋,沿着那狼妖因惯性依旧大张的血盆巨口下颚,悍然切入! 势如破竹! 坚硬的狼牙被瞬间劈断!粗壮的颌骨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斩开!腥热的妖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 剑光去势未绝! 一路向上,斜斜地劈开了它的整个鼻梁、头骨! 最后—— 哗啦! 红的、白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混合物,如同被砸烂的西瓜般猛地炸开!喷洒在冰冷的雪地上,溅射了周围狼妖一身! 一剑! 仅仅是一剑! 一头先天初期的凶悍妖狼,竟被白戬以凡人之躯、纯粹的肉体力量与战斗本能,瞬间——劈颅毙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喷溅的妖血还在空中飘洒,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刚刚还咆哮着扑来的狼群,被这血腥、野蛮、震撼到极点的一幕,硬生生地逼停了脚步!一双双嗜血的狼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骇! 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人类……他的力量……他的速度……他的狠辣……是怎么回事?! 白戬缓缓收回滴血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殷红的血珠顺着锋刃滚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红点。 他微微喘息,胸膛起伏,但那双眼眸却如同浸过寒潭的星辰,冰冷、锐利,燃烧着不屈的战意,扫过面前陷入短暂惊愕的狼群。 断后的士兵们也被这雷霆一击震得热血沸腾,绝望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嘶吼着握紧了武器。 “来啊!”白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在死寂的雪原上清晰地传开,“下一个……是谁?!” ------------ 第11章 全军覆没 “一起上!碾碎他们!看这些蝼蚁能撑几息!” 剩余九头凶悍的狼妖,眼中再无半分犹豫,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嗥叫!朝着白戬和他身后那八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断后士兵,疯狂扑杀而来! “结阵!死战!!”一名老兵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生死关头,无需多言!剩下的士兵爆发出最后的血勇! 正面! 三名体格最为魁梧的士兵,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地上! 他们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手中丈余长的精铁长枪用尽平生力气,斜斜向上,死死地顶在冲在最前面三头狼妖大张的、滴着涎水的下颚咽喉! 枪杆在巨力下瞬间弯曲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发出不堪重负的**! 下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三名身形较为矮小灵活的士兵,紧贴着冻土滑铲而出! 他们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手中锋利的战刀、沉重的战斧,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不顾一切地猛攻扑来狼妖相对脆弱的腹股沟、后肢关节、甚至是柔软的腹部! 噗嗤!咔嚓!嗷——! 刹那间,血肉横飞,骨骼碎裂的闷响与凄厉的狼嚎、士兵的怒吼交织成一片!妖血与滚烫的人血如同泼墨般溅射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将其染成刺目的猩红! 一名顶住狼妖下颚的士兵,被另一头狼妖从侧面偷袭,锋利的爪子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地撕开了他的皮甲和胸膛! 滚烫的内脏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轰然倒地! 一名滑铲攻击的士兵,成功斩断了一头狼妖的后腿肌腱!那狼妖惨嚎着翻滚在地!但他自己也被另一头狼妖的巨爪当头拍下! “砰!”一声闷响,头盔连同里面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瞬间爆裂!红的白的溅了旁边同伴一身! 惨烈! 仅仅一个照面! 九名断后士兵,凭借凡躯与血勇,硬生生拖住了九头先天妖狼!但也付出了三条鲜活的生命! 剩下的六人,人人带伤,如同血海中捞出的修罗,背靠着背,死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而白戬—— 他成了那白额狼妖和另外两头最强壮狼妖的唯一目标! 三头妖狼呈品字形将他牢牢围在中心!腥臭的涎水滴落,幽绿的瞳孔锁死了他周身所有闪避的空间! “先撕了这小白脸!”白额狼妖狞笑着,率先发动了攻击!另外两头狼妖一左一右,獠牙锁喉,利爪封路,配合得天衣无缝! 白戬眼中寒芒爆闪!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身体潜能仿佛被这极致的情绪彻底点燃!速度、力量、反应,瞬间飙升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面对白额狼妖掏心一爪,他竟不闪不避!只是将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 噗嗤! 锋利的狼爪狠狠抓在他的左肩!皮甲如同纸片般撕裂!鲜血瞬间飚射!深可见骨! 剧痛传来,白戬却仿佛毫无所觉!他借着这一爪带来的冲击力,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转! 右手的长剑,早已蓄满了他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愤怒!在旋转的离心力加持下,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色闪电! 目标——右侧那头正张开巨口咬向他脖颈的狼妖! 那狼妖眼中正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巨口獠牙森然,距离白戬的咽喉已不足半尺! 然后,它就看到了那道银色的闪电! 快!太快了! 快到超越了它神经反应的极限! 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得令人心悸的、如同裁纸般的锐鸣! 银光一闪即逝!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右侧那头扑咬的狼妖,保持着前扑撕咬的狰狞姿态,凝固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 它那颗硕大的、狰狞的狼首,沿着张开的下颚线,齐刷刷地、平整无比地—— 离颈而飞! 断颈处光滑如镜,暗红的妖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迟滞了一瞬,才猛地向上喷出数尺高的血柱!无头的狼躯因为巨大的惯性,依旧向前扑出几步,才轰然砸落在地,激起一片血色的雪浪! 一剑! 断首! 以伤换命! 白戬看也不看那倒毙的狼尸,借着旋转的余势和喷溅的妖血遮掩,沾满血污的俊美脸庞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左侧那头因同伴瞬间毙命而出现刹那惊愕的狼妖!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了空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挥剑,将这第二头狼妖也送入地狱的瞬间—— “不——!!” 身后,传来士兵们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的最后悲鸣! 白戬猛地回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那苦苦支撑的六名断后士兵,在数倍于己的先天妖狼疯狂围攻下,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一名士兵被三头狼妖同时扑倒,瞬间被撕扯成了数块!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 另一名士兵的长枪被狼妖一口咬断,紧接着血盆大口便笼罩了他的头颅!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后,他的上半身已然消失在那狼妖口中! 最后一名老兵,浑身浴血,一条手臂不翼而飞,却依旧用残存的右手挥舞着战刀,死死护住身后一名重伤倒地的同伴。 但下一秒,数道利爪同时贯穿了他的胸膛、腹部!他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用尽最后力气将战刀狠狠捅进了一头狼妖的眼窝! 随即,与那瞎眼的狼妖一同被更多的狼爪和獠牙淹没…… 噗嗤!咔嚓!嘶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骨骼碎裂声、内脏挤压声在瞬间达到了顶峰!如同最残酷的交响乐! 仅仅一两个呼吸! 最后六名士兵,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疯狂的围攻下,被彻底淹没、撕碎、吞噬!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未能留下! 只有漫天泼洒的血雨、飞溅的碎肉、断裂的骨茬和被染成暗红色的积雪,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单方面的、惨绝人寰的屠杀! 九名断后士兵…… 全军覆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戬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瞳孔剧烈地收缩,收缩到极限! 他沾满血污的俊美脸庞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白的……茫然。 他看着那片被鲜血和残肢覆盖的雪地,看着那些正在疯狂撕咬、吞咽着战友残躯的狼妖,看着那最后一名老兵临死前捅入狼眼的战刀刀柄在微微颤动…… 一股冰冷到骨髓、却又灼烧着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全身!比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痛上千倍!万倍! 咚! 他手中的长剑无力地脱手,掉落在染血的雪地上。 噗通! 双膝一软,白戬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中,跪倒在战友们用生命染红的修罗场上。 粘稠温热的血,迅速浸透了他的膝盖。 他赢了。 他斩杀了围攻他的两头狼妖(包括白额)。 但他也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没能护住任何一个人。 “呵……呵呵……”他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不久前还带着洒脱的话,此刻却如同最冰冷的尖刀,反复剜割着自己的心脏。 “原来……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 第12章 没有二郎神像的二郎神庙? 就在剩余狼妖向着白戬走来,冰冷的狼息已喷吐在脸上时。 白戬跪在血泊中,甚至能闻到群狼口中浓烈的血腥与腐肉气息。他闭上眼,等待着最后撕裂的剧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以白戬跪倒之处为中心,坚硬如铁的冻土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悍然崩裂!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犬牙交错的巨大裂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吞噬了白戬!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白戬!他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下的血泊、战友的残躯、狰狞扑来的狼影……所有的一切都在视野中疯狂旋转、远离! “嗷呜?!”狼妖惊恐的嗥叫被地裂的轰鸣瞬间淹没。 它们眼睁睁看着那个跪倒的人类,连同大片崩塌的冻土碎石,一同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裂口随即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挤压、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雪地上触目惊心的巨大疤痕和一群惊魂未定、对着裂缝低吼的狼妖。 …… 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剧痛将白戬从昏迷中拽醒。 他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左肩的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惊愕的是周遭的环境。 没有预想中地狱烈火,也没有摔得粉身碎骨的冰冷岩石。 他躺在一片温润的、散发着奇异微光的玉白色石板上。 空气清冷干燥,带着一种古老尘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威压混合的气息。 支撑着剧痛的身体坐起,白戬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正前方,并非地底应有的嶙峋岩壁,而是一座巍峨庄严、通体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古老庙宇! 庙门紧闭,散发着历经无尽岁月的厚重感。 他的目光,瞬间被庙门上方那方巨大的匾额牢牢锁住! 匾额材质非金非玉,似有流光内蕴。上面以力透万钧、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古老篆文,铭刻着十个大字: 【清源妙道护国真君】 “清源妙道……护国真君?”白戬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个前世耳熟能详的神祇尊号脱口而出,“这……这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的神庙?!” 震惊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挣扎着站起,强忍伤痛,一步一步走向那紧闭的庙门。 手掌触碰到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肃穆感顺着指尖涌入心间。 用力一推! “吱呀——” 沉重悠长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地穴中回荡。门,开了。 预想中的香火缭绕、神像威严并未出现。 庙内空间并不算特别广阔,却异常高耸。 地面与墙壁同样由温润的玉白石铺就,纤尘不染,整洁得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一股柔和却亘古长存的光芒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庙宇正中央,没有神坛,没有蒲团,更没有想象中那位额生神目、手持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的二郎真君塑像。 只有一物—— 一柄通体暗沉如渊海玄铁的长枪,静静悬浮于离地三尺的虚空之中! 枪身修长,布满古老玄奥的银色云纹,枪尖并非寻常的两刃,而是三道棱锋汇聚成一点寒芒,即便沉寂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斩神戮魔的绝世锋芒!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神力如同呼吸般在枪身流转、明灭。 三尖两刃枪! 二郎显圣真君威震三界的无上神兵! 此刻,竟孤零零地悬于此地,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白戬的目光被这神兵牢牢吸引,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目光扫向庙宇两侧。 右侧墙壁: 并非壁画,而是以某种蕴含神力的晶石镶嵌而成的恢弘浮雕! 画面中,天地崩裂,日月无光!一尊顶天立地的三眼神将身着璀璨神甲,手持正是这柄三尖两刃枪,神威凛凛! 他周身环绕着咆哮的天狗、引弓的草头神。而他的对手,是无数扭曲、蠕动、散发着无尽邪恶与混乱气息的、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恐怖魔影!魔影的核心,隐约可见一尊难以名状、仅仅注视浮雕就令人灵魂战栗的巨大邪神轮廓!浮雕下方,一行古篆小字在神力微光中若隐若现: 【真君荡魔·神话纪元末·笛梵之祸】 左侧墙壁: 同样是以神力晶石镶嵌的浮雕,风格却截然不同。 画面宁静得诡异。一座悬浮于混沌星海中的古朴凉亭。亭内石桌旁,对坐着两人。 下首一位,正是那浮雕中的三眼神将,他眉头紧锁,三尖两刃枪斜倚在旁,神光内敛,竟似带着一丝……忧虑与不甘? 而上首那位…… 白戬的呼吸为之一窒! 那是一位身着九龙帝袍的年轻男子!其面容之俊美,堪称造化极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每一寸轮廓都完美得不似凡尘应有,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钟灵毓秀! 他随意地坐在那里,一手轻拈棋子,姿态从容到了极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统御诸天、执掌万道的无上帝威!仅仅是浮雕,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直视观者灵魂深处! 轩辕天策!这个名字瞬间在白戬脑海中炸响!与《帝国编年史》中的圣君形象完美契合! 而在凉亭之外,石桌的另外三面,并非空座,而是三团翻涌不息、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郁黑雾! 黑雾没有固定形态,却凝聚成三只模糊的、拈着棋子的“手”的轮廓,正与轩辕天策、二郎真君对弈! 整幅画面,没有激烈的厮杀,只有无声的棋局。但那弥漫的压抑、算计、乃至……宿命般的沉重,却比右侧的战场更加令人窒息!浮雕下方同样有一行小字: 【天弈·本源劫起】 白戬站在空旷寂寥的庙宇中央,脚下是温润的白玉,头顶是流转的神光,面前悬浮着沉寂的神兵,两侧是记录着湮灭纪元真相的浮雕。 战友的血腥、狼妖的嘶嚎、自身的伤痛仿佛都已远去。 一股浩瀚、苍凉、夹杂着无尽谜团的历史洪流,裹挟着神魔的叹息与帝王的落子声,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笛梵之祸?天弈之局?轩辕天策?二郎真君的神兵为何在此?真君又去了何方? 自己这个异世之魂,被大地吞噬,坠入此间……是偶然? 还是……这杆沉寂万古的三尖两刃枪,一直在等待的人? ------------ 第13章 冰封“美人”轩辕询的苏醒 当白戬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枪身的刹那—— 嗡! 一幅画面如同惊雷般劈入他的脑海! 天界,轩辕帝宫,御花园。仙云缭绕,奇花吐瑞,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九重天阙之上,一座孤亭悬于星海之间。 亭中石案两侧,对坐着两位身影。 上首,九龙帝袍加身,正是那位在神庙浮雕中见过的、俊美无俦却又威压诸天的存在——轩辕天策。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玉盏旁,神色平静得如同亘古寒潭。 下首,身着银甲、眉心一点神纹隐现的,赫然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此刻,他那张惯常冷峻的面容上,却笼罩着罕见的焦灼与不解。 “陛下!”杨戬的声音低沉,如同压抑的雷霆在亭中滚动,“您可知此举……究竟意味着什么?!” 轩辕天策缓缓抬起眼帘,眸光深邃,映照着星海沉浮,语气无波无澜,却带着一种裁决万物的力量: “寡人自然知晓。此乃应对‘阿撒托斯’侵蚀三界之唯一解方。” “唯一解方?!”杨戬眉峰紧蹙,额间神纹似乎都因激荡的情绪而微光闪烁,“您可想过诸天神佛之心?化道归元,神格崩解,灵识寂灭,从此沦为天地间无思无感的冰冷法则……试问,有谁甘愿为下界凡俗,舍此无量神位、无边寿元?!”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那是为同道请命的不甘。 “哼。” 轩辕天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仿佛在嘲弄杨戬口中的“甘愿”。 他端起玉盏,轻啜一口琼浆,动作优雅从容,吐出的字句却重逾万钧: “他们不愿……寡人便让他们‘愿’。” 杨戬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银甲在星光下泛着冷光。他沉默了数息,似乎在消化这霸道绝伦的宣言,声音低沉下来: “那么……零始帝尊与圣娜拉冕下……意下如何?” “祂们,”轩辕天策放下玉盏,杯底与石案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如同落定的棋子,“已应允。” “……也罢。”杨戬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浊气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在杨戬似要起身告退之际,轩辕天策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且慢。” 他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杨戬身上,语气淡然,却蕴含着绝对的意志: “汝暂缓化道。先去……入轮回走一遭。” 他微微一顿,补充道: “汝这具仙躯……寡人尚有大用。” 杨戬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缓缓抬眸,望向那高踞帝座的身影,那双能洞穿九幽的神目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愕、了然、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认命的、无穷无尽的苍凉与无奈。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到几乎无法出口的单音: “……诺。” “哈…呼…哈…呼……” 白戬猛地从那跨越万古的沉重记忆中抽离,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攫取着神庙内清冷干燥的空气。 “阿撒托斯……”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在记忆中仅仅提及、却仿佛带着无尽污染与疯狂的名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怎么连克苏鲁神话都掺和进来了?这世界的水……比我想象的深太多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源自神魔记忆的庞大压力,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那柄依旧静静悬浮、流淌着淡金神曦的绝世神兵。 宿命?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无论如何,它就在眼前!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白戬眼神一凝,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冰冷、沉重的枪身! 入手瞬间,并无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枪身传来一种奇异的脉动,与他体内那股被改造后的暖流隐隐呼应。 他下意识地手腕一抖,试图挽个枪花,感受这传说中的神兵究竟有何等分量。 然而—— 就在枪尖刚刚划破空气,带起一丝微弱却凌厉气流的刹那! 轰隆隆——!!! 脚下温润如玉的白石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整个神庙空间都在疯狂抖动! 更令人心悸的是,地面上那些原本只是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玉白石板,此刻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炽烈光芒! 无数道繁复玄奥到极致、仿佛由纯粹光流构成的符文,从每一块石板中浮现、升腾、交织! 这法阵的光芒是如此强烈,将白戬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金铸! 那柄被他握在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枪身云纹骤然亮起,发出阵阵低沉而兴奋的嗡鸣,枪尖更是吞吐出尺许长的、凝练到极致的暗金锋芒! 启动!一个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装置,在他拿起神枪的瞬间——被彻底激活了! 遥远的昆仑山脉,最深邃、最禁忌的祖脉核心。 这里并非冰封雪域,而是一片被无上伟力开辟出的、独立于现世的寂静神域。 空间微微扭曲,法则凝滞如琥珀。 一座由纯粹先天庚金熔铸而成的巨大平台,悬浮在虚空之中。 平台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具通体剔透、流淌着亿万星辰微光的水晶神棺! 棺内并非空荡。 一种散发着浓郁生命本源气息、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神性能量液,如同沉睡的星河,静静包裹着一位沉睡的男子。 他面容俊朗刚毅,眉宇间依稀可见其父轩辕天策那睥睨寰宇的轮廓,却又多了几分沉淀的沉稳与内敛。 身着玄色龙纹衮服,虽在沉睡,周身仍自然流转着一股尊贵至极、仿佛与这片神域同源共生的帝皇之气。 他便是——轩辕天策嫡长子,帝国昔日最耀眼的星辰,被其父亲手封入此间、沉睡万古的——轩辕询! 就在白戬手中三尖两刃枪引发神庙异变、那覆盖神庙的立体法阵爆发出贯通时空般能量的瞬间! 嗡——! 昆仑祖脉核心的这片寂静神域,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 整个平台剧烈震颤!束缚神棺的无形力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流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能量液,如同被煮沸般疯狂翻涌、沸腾、继而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水晶棺本身吸收、吞噬! “呃……” 一声低沉、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长河的**,从水晶棺内传出。 棺中沉睡的男子,那修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覆盖其上的神光如同鲸吞般彻底没入其体内! 他那双紧闭了万载岁月的眼眸,在棺盖缓缓变得透明的瞬间——骤然睁开! 眸中初时混沌,如同蒙尘的古镜,倒映着神域扭曲的流光。 但仅仅一息之间,那混沌便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穿透万古的清明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他缓缓坐起身,玄色衮服纤尘不染,长发如墨披散。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五指张开又握紧,感受着真实不虚的躯体与体内那沉寂已久、此刻却如同星核复苏般开始缓缓流转的磅礴力量。 目光扫过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神域核心,最终落在那缓缓开启、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的水晶棺上。 一个带着无尽岁月尘埃的低沉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在寂静的神域中缓缓响起: “这……是何处?” 他微微蹙眉,仿佛在努力拼凑破碎的记忆残片,那些被漫长沉睡尘封的画面一点点浮出识海: “我记得……是父皇……亲手将我……封入了这昆仑祖脉的‘归墟神晶’之内……” ------------ 第14章 神秘男子——零始 “零始帝者,万法之显化,太初二元神祇也。当鸿蒙未判之际,与圣神娜拉共辟乾坤,分三才而定寰宇:上者为天界,清虚缥缈;中为人间,红尘纷扰;下为地界,幽冥深邃。至混乱纪元末,感轩辕氏诛魔之功,遂与天策帝会盟于太虚之巅,立《零始之盟》。启天门以绝三界,设禁制而断往来。自此天人永隔,阴阳有序。”————————《神话策·零始帝》 “父皇,您究竟……为何如此?”轩辕询心中疑云翻涌,指尖触到棺内冰凉的丝帛。 他展开遗书,父皇的字迹仿佛穿透千年时光: 孩儿: 见此书时,朕已身陨,帝国……恐亦倾颓。世间从无永恒。 你是朕最重要的一步棋,非为人族一隅,乃系天下苍生。朕有预感,祂们将至,届时必是血雨腥风。幸得成神之法,方能布下此局。 今之天下,料已大乱。汝当务之急,乃招兵买马,立足神州,再统阿卡莎,重走朕统一之路。朕知你素厌权争,然既为轩辕血脉,责无旁贷。 左墓室棺中,藏有朕所著之书。因故未能面世,乃未来国体之构想。朕已无缘践行,唯寄望于你——棋局终末,此道当兴。 莫怨朕。非是不爱汝,唯爱之深切,以天下万民为先。慎之!慎之! 泪水无声滑落,晕开墨痕。 他死死攥紧帛书,耳畔仿佛又响起朝堂上刺耳的叱骂:“竖子不堪大任!”那份渴求认可的痛楚,从未消散。原来父皇半生的期许与重托,竟深藏于这方寸棺椁之间。 深吸一口气,他踏入左侧墓室。浓重的湿气裹挟着青苔与朽木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中央,一具玄黑石棺如同蛰伏的巨兽,棺盖凝结着冰冷的水珠,铜绿斑驳。 指尖抵上沉重的棺盖,用力推启—— 积尘簌簌落下。暗红的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卷古籍。就在棺盖移开的刹那,书封骤然亮起幽蓝微光!鎏金的标题在尘埃中灼灼闪耀,刺破昏暗:《论阿卡莎人民民主的可行性》 轩辕询屏住呼吸,颤抖着,翻开了书页。 轩辕询的目光飞速扫过最后一行字迹,指尖还残留着书页粗糙的触感。 下一秒,死寂的墓室被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猛然撕裂! “哈哈哈——!!!” 笑声在冰冷的石壁间冲撞、回荡,带着一种醍醐灌顶的、近乎痛苦的畅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父皇!”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书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般灼热的光彩,“是儿臣错了!大错特错!!” 那困扰他千年的迷茫、委屈,那对父皇“锁死仙道、弃民如棋”的愤懑不解,此刻在这本惊世骇俗的书卷面前,如同被烈阳炙烤的薄冰,轰然碎裂、消融! 书中描绘的图景——一个没有永恒帝王、只有万民共同抉择命运、力量源于众志而非天眷的新世界——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雷霆,劈开了他固守千年的认知牢笼! “这才是……真正的‘棋’!”他低吼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亟待喷薄,“父皇!您以身为子,落下的不是毁灭,是涅槃的火种! 您锁死的不是仙道,是压在众生头顶、那名为‘神权天命’的万古枷锁!” 他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墓室,将那沉眠的棺椁与腐朽的过去一同甩在身后幽暗之中。手中的书卷紧贴胸口,滚烫得如同跳动的心脏。 “父皇,您的棋局……”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岩壁,仿佛已投向那烽烟四起、充满无限可能的大地,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现在,我来帮您完成!” 白戬紧握枪身,那冰冷的触感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模糊却强烈的共鸣正在苏醒,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星图被悄然点亮一角。 就在这奇异感应攀升至顶点的刹那—— 嗡! 神庙内弥漫的柔和神光骤然向内坍缩,凝聚在他身前丈许之地! 光芒散去,一道身影无声显现。 那是一名长发如墨瀑般垂落腰际的男子,身披一袭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玄色长袍,正盘膝虚坐于离地三尺的空中。 他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流转的星河薄雾之后,唯有一双眸子,如同蕴含了宇宙生灭、万物轮转的终极法则,深邃得令人窒息。 “子煦……”一个声音直接在白戬的识海中响起,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你终于来了。吾……已在此界隙之间,等候太久。” 白戬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他强压下翻腾的惊骇,横枪当胸,声音因高度戒备而紧绷: “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存在,其层次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威胁,甚至……超越了这柄神枪本身! 那玄袍男子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吾名‘零始’。”声音依旧直接在脑海回荡,带着法则般的冰冷回响,“乃诸天源初之息,万道归墟之痕,亦是此方宇宙……运行之基。” 他“看”着白戬,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直视其灵魂最深处纠缠的本源。 “至于为何等你?不过是为了天策那小子的计划罢了...” 他顿了一顿,那无形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神庙的穹顶,投向无尽遥远的黑暗深处。 “吾沉寂太久,几近与此方界隙同化。直到方才……”零始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白戬身上,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你濒临绝境,灵魂深处那属于杨戬本源烙印的剧烈波动,才如同灯塔般刺穿了吾的沉眠。吾方能循迹而至,引动地脉之力,将你接引至此。” 白戬如遭雷击!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认知上! 一个惊悚的、足以颠覆他所有自我认知的真相碎片,正随着零始的话语,狠狠楔入他的脑海! ------------ 第15章 天策伏魔箓 “好了,不说废话了。”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吾看看你的根基究竟如何。” “那晚辈多有得罪了。”白戬心知机会难得,当下不再犹豫,凝神聚力,一拳直击而出!拳风激荡,纯粹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拳劲及身,却如泥牛入海,尽数消弭于零始帝身前三尺的无形屏障之中。零始帝岿然不动,唯有眼中流转的法则微光似乎分析着这一拳的轨迹与力道。 “嗯……”他微微颔首,仿佛在评估一件器物,“不通功法,未修灵力,仅凭这具躯壳的蛮力,倒也能撼动寻常先天中期修士了。根基尚可。”他话语一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白戬身上,“然空有宝山而不知门径,终究是莽夫之力。现在,吾便传你引气入道之法,助你登临先天之境,先踏出这第一步。” 白戬心中激动,却又带着初学者的茫然,恭敬问道:“敢问前辈,这修行之路,境界如何划分?晚辈初涉此道,实是懵懂。” “嗯。”零始帝似乎早有预料,袍袖轻拂,一本材质奇异、非帛非玉的典籍凭空浮现,悬浮于白戬面前。典籍封面流淌着月华般的清辉,几个古朴道文蕴含神韵:《三界修行总纲》。 “此乃《三界修行总纲》,为古沐月所著。”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她乃天策那小子的道侣,亦是凡尘仰望的双月之一——清月的具象显化。此书于你入门,足矣。” “谢前辈赐书!”白戬双手接过,只觉书册入手温润,隐有清冷月华流淌。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扉页,第一章赫然在目: 【东方修真】淬体→引气→先天→金丹→元婴→化神→出窍→合体→渡劫→大成→红尘仙; 【西方魔法】一阶→二阶→三阶→四阶→五阶→六阶→七阶→八阶→九阶→十阶→半神 【灵力通变】东方修士至红尘仙境前,皆以灵力为基;破境后灵力化仙力,二者可互转如气液之变。西方法师所修魔力,实与灵力同源而异名。 【神道法则】诸神无强弱之别,唯司职不同(唯个别)。在其所掌领域内不死不灭,若受他神跨境击溃,则神魂归返本源神域。唯本源之力可彻底诛神。 【至高本源】寰宇存二极:一曰轩辕天策,掌秩序生发;一曰阿撒托斯,主混沌湮灭。此二者超脱神阶,万法皆由其衍化。 白戬缓缓合上手中那本《三界修行总纲》。庞大的信息洪流在脑海中奔涌、沉淀,如同强行塞入了一整片星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只觉识海胀痛欲裂。 “看完了?”零始帝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那层无形的“信息肿胀感”,清晰地在他意识中响起。 “看……看完了,前辈。”白戬揉着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震撼,“此书……包罗万象,深奥详尽,简直如同将整个三界的秘密都摊开在眼前。” 他由衷感叹,这月神的手笔,确实非同凡响。 “呵,”零始帝似乎轻笑了一声,那模糊的面容上仿佛有星河微漾,“那丫头心思向来缜密,著书立说更是力求无漏。如何?可有不明之处?” 白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识海的不适,眉头微蹙,指向书中一处在他浩瀚记忆里显得尤为突兀的概念: “确有一处,百思不得其解。书中提及‘本梦—认梦—超梦’三重境界,语焉不详,与其他境界的详述截然不同。敢问前辈,此为何意?与修行有何关联?”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零始帝那由法则星光构成的身躯,也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这个嘛……”零始帝的语调带着一种古老存在的沉吟,“老实说,吾……亦不甚明了。” 白戬愕然抬头,看向那模糊的玄袍身影。连这位自称“万法归墟之痕”的存在,也有不知道的事? “此概念,并非出自沐月那丫头的手笔。”零始帝解释道,似乎带着一丝无奈,“依吾观之,十有八九……是天策那小子不知何时,悄悄夹带进去的‘私货’。” 他顿了顿,那仿佛蕴含宇宙生灭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神庙的穹顶,投向某个未知的维度,语气变得有些飘渺: “这‘三重梦境’之说,玄之又玄,似乎触及某种……超越常理认知的层面。恐怕,唯有亲手写下它、或亲身经历过它的天策本人,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真意。于吾而言,亦不过是一段……难以解析的谜语罢了。” “嗯,既然连前辈您也说不明白,那晚辈便不再深究了。”白戬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转回当下。轩辕天策留下的谜题,或许以后自有机缘解开。 “善。”零始帝微微颔首,似乎对白戬的识趣颇为满意。 他虚幻的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霎时间,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光明的金色光点凭空凝聚! 光点迅速膨胀、拉伸、凝实,最终化作一卷非金非玉、非帛非革的奇异书卷——《天策伏魔箓》。仅仅是书卷悬浮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镇压万邪、统御万法的浩瀚威压。 “此乃《天策伏魔箓》。” 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乃天策那小子于成道之初,熔炼毕生所学所悟,亲手所创之无上法门。”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描述这本“书”的离谱之处: “此法门……包罗万象,不拘一格。其核心并非单一修行路径,而是如同一个……万法熔炉,兵道总纲!” 零始帝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对天策那家伙“恶趣味”的了然: “世间百兵,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凡兵刃杀伐之道,皆在其中演化至巅峰之境;拳掌指腿、身法遁术、乃至奇门异术……诸般攻防战技,无所不包;符箓雷法、神通咒印、御器布阵……种种降妖伏魔、破邪镇煞的手段,更是浩如烟海!” 他仿佛在历数一个“超级大礼包”的内容,语速都微微加快: “甚至……歧黄妙术、炼丹炼器、风水堪舆、奇门遁甲、兵法韬略、军阵演化……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那小子似乎都一股脑儿地塞进去了!” 零始帝那由星光构成的身影似乎都做了一个扶额的细微动作,最后那句吐槽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这家伙到底想干嘛”的意味脱口而出: “这家伙……他究竟往这里面塞了多少东西啊?!简直是想把这寰宇间所有能用得上的‘手艺活’,都打包成一份‘新手大礼包’吗?!” 白戬听得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那本散发着恐怖信息波动的《天策伏魔箓》,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功法?这分明是一座移动的、由天策帝亲手打造的、涵盖诸天万道的——终极知识库兼军火库!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及书卷。 一股冰冷而庞杂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识海,无数兵刃虚影、符文轨迹、药鼎丹炉、军阵沙盘……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意识深处疯狂闪烁,让他大脑瞬间有种被撑爆的错觉! “前辈……这……”白戬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新手大礼包’的分量,也太沉了点! ------------ 第16章 弯道超车 眼见白戬被那海量信息冲击得脸色发白、手指微颤,零始帝那由星光勾勒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莫慌。”他声音依旧平稳,“初次接触这等‘包罗万象’之物,冲击在所难免。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理解,而是接纳。” 他虚幻的手指再次轻点,那悬浮的《天策伏魔箓》骤然爆发出更加璀璨却不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温和的潮汐般,将白戬整个人包裹其中。 “敞开你的识海,莫要抗拒。让这部箓典的‘种子’,先烙印于你的神魂深处。至于日后如何生根发芽,如何抽枝散叶,如何将这浩瀚如星海的知识化为己用……” 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那便是你今后漫长岁月里,需要一点点去啃噬、领悟、实践的功课了。” 白戬只觉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知识洪流,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涓涓细流般,开始有条不紊地涌入他的意识。 虽然依旧胀痛,但已非撕裂之感,更像是在强行拓展他认知的边界。他依言放松心神,努力接纳这无与伦比的馈赠。 就在这时,零始帝仿佛才想起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语气变得格外轻松: “哦,对了,还有一事,免得你分心挂念。” 他“看”着白戬,那由法则构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神庙的壁垒,看到了外面奔波的李旭和整支烽铁军。 “此地,”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万古的淡然,“乃是吾以神力暂时锚定的一处‘界隙’。此间时光流转,与外界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白戬心神剧震的话: “简单来说,在你踏入此庙、吾现身的那一刻起,这方寸之地的时间……便已然静止了。” 白戬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时间静止?! “所以,”零始帝的语气带着一丝近乎调侃的宽慰,“不必忧心你那在外面急得跳脚的朋友,也不必担心大军开拔误了战机。无论你在此间‘啃’上三年五载,还是三五十载……对于外界而言,不过是你踏入庙门、尚未踏出的……一瞬而已。” 他星光构成的身影微微晃动,仿佛在做一个“安心吧”的示意: “你只管在此安心‘消化’。待你功成,推开此门,外界的一切,都还停留在你‘消失’的原地。时间法则于此,便是吾予你的……第二份‘新手大礼包’。” 白戬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随即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庆幸淹没。 他看着眼前那依旧散发着无尽光芒的《天策伏魔箓》,又感受着这片静止的时空……忽然觉得,天策帝留下的这份“新手大礼包”虽然沉重得吓人,但配套的“售后服务”(时间静止),似乎……也挺够意思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晚辈明白了!定不负前辈与天策帝所望!” 外界虽只一瞬,此间却已悄然流淌过整整两载春秋。 白戬盘膝而坐的身影终于缓缓站起。 周身气息圆融凝练,体内灵力奔腾不息,虽不显磅礴,却如溪流汇川,已然在丹田气海筑下坚实道基——先天初期,水到渠成! 他没有丝毫停歇。 心念一动,那柄沉寂于识海深处、流淌着神性微芒的三尖两刃枪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入手沉甸,冰凉的触感下,却仿佛能感受到枪魂深处传来的、渴望饮血的悸动。 “接下来,便是你了。”白戬目光灼灼,锁定识海中那部光芒万丈的《天策伏魔箓》,心神沉入其中关于枪道的浩瀚篇章。 刹那间,无数关于枪的意念、招式、运劲法门、意境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灌入他的意识! 他摒弃杂念,以身为炉,以意为锤,开始在这片静止的时空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揣摩、消化着属于轩辕天策的——枪道! 枪影翻飞,破空之声时而如龙吟九霄,时而似惊雷炸响,时而若细雨连绵。 白戬的身影在这片被神光笼罩的空间里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仿佛拥有了生命,不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他肢体的延伸,意志的具现! 他时而将长枪抖出漫天寒星,点点锋芒精准如神,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演绎着极致的精准与速度; 时而枪身如大龙翻身,横扫千军,磅礴的劲力如同山洪爆发,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碾压而出; 时而又如灵蛇出洞,枪走偏锋,轨迹刁钻诡谲,于不可能处寻杀机; 更有甚者,枪势陡然变得沉重滞涩,仿佛拖着万钧山岳,每一击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着演练的深入,白戬心中的震撼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浪潮般层层叠高! “这……便是天策帝的枪道吗?”他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变化之巧妙!一招一式,衔接转换无不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前一瞬还是大开大合的劈砸,后一刹便能化作细腻入微的缠丝劲,虚实相生,真假难辨,将枪这种长兵器的灵动与诡变发挥到了极致! 劲力之霸道!一旦枪势蓄满,那沛然莫御的力量仿佛能洞穿山岳,撕裂苍穹! 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感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一枪在手,万邪辟易”的绝对威严。这霸道并非鲁莽,而是建立在千锤百炼的技巧和对力量极致掌控的基础之上! 涉猎之庞杂!白戬深切地感受到,这枪道绝非固守一途。它似乎熔炼了无数流派、无数时代的枪法精髓于一体! 既有战场杀伐的惨烈决绝,又有江湖游斗的机巧百变; 既有堂皇正大的王道之击,也有阴狠毒辣的诡道之刺…… 包罗万象,兼容并蓄! “妙!霸!杂!”白戬收枪而立,枪尖斜指地面,微微喘息,眼中精光四射,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道尽了他对轩辕天策枪法最直观、也最深刻的感受。 这枪法,就如同其主人一般,气象万千,深不可测! 它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却又完美地统御了所有形式。 它看似驳杂,却又在至高的层次上,杂得浑然天成,杂得霸道绝伦! 白戬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挑战意味的笑意。 ------------ 第17章 重回现实 白戬收枪而立,周身翻腾的气血与凌厉的枪意缓缓平复。 他正沉浸在对刚才那招意犹未尽的体悟中,零始帝那带着一丝赞许的声音便已响起: “看来这两年,你未曾虚度。这枪,练得……已有几分模样了。” 那由星光勾勒的模糊身影转向白戬,无形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 “来,用你此刻最强的力量,最强的杀招,向吾刺来。无需顾忌,让吾看看你这两载沉淀的锋芒,究竟到了何种境地!” “是!前辈,得罪了!”白戬眼中精光暴涨,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是检验,更是机缘! 他足下猛然发力,全身肌肉如同紧绷的弓弦,丹田内刚刚稳固的先天灵力瞬间被催动到极致,沿着特定的枪道经脉狂涌奔腾,尽数灌注于手中的三尖两刃枪! 嗡——! 神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战意与力量,枪身银色云纹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龙吟! 枪尖处,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暗金锋芒吞吐不定,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啸! “喝!” 没有任何花哨,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与将全身力量、意志、乃至这两年苦修的枪道感悟,尽数凝聚于一点的——极致穿刺! 枪出如龙!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枪芒,带着洞穿山岳、撕裂苍穹的恐怖气势,悍然刺向零始帝那虚幻的身影! 所过之处,连这片被神力稳固的空间都仿佛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色变的一击,零始帝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那恐怖的枪芒刺至身前。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暗金枪芒,在触及零始帝身前三尺那无形的屏障时,竟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嗯……”零始帝似乎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客观的评判,“不错。以先天初境之修为,催动此枪,竟能爆发出触及金丹初期的威能。这份天赋与契合,确实难得。” 然而,白戬听到这评价,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眉头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金丹初期?前辈,这……怎么会才金丹初期?!” 他眼中带着强烈的不解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失落: “晚辈此前不过凡人之躯,仅凭这身体的本能力量,就能硬撼三个先天初期的狼妖!如今我已踏入先天,灵力加持,神兵在手,苦修枪道两载!此等全力一击,按晚辈所想,纵使不能比肩金丹后期,至少也当在金丹中后期之列才是!怎会……仅仅触及金丹初期?” “浅了!小子!”零始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洞悉法则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白戬的不解,“你只看到了力量的表象,却未窥见境界壁垒的森严!” “吾告诉你,修行之路,境界之差,非是简单的力量叠加!尤其是踏入金丹之后,每一个小境界之间的差距,都如同天堑鸿沟,判若云泥!” 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对比,直刺本质: “先天之境,不过是在丹田筑下道基,引气入体,脱胎换骨,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门槛。其间的差距,犹如壮一点的孩童与和弱一点的孩童之别,尚可凭借天赋、毅力乃至神兵利器强行跨越一二。” “然则,一旦凝聚金丹!” 他语气陡然转重,如同惊雷炸响,“金丹者,大道之种!是修行者一身精气神、毕生感悟、乃至对天地法则初步理解的终极凝聚!是其生命本质的第一次飞跃!” “一个刚刚凝丹、境界都尚未稳固的金丹初期修士,与一个已将金丹淬炼至圆满无暇、法力雄浑如海、神念可覆盖百里的金丹中期修士之间……” 零始帝停顿了一下,说出一个让白戬心神剧震的比喻: “其差距之大,无异于一个刚刚呱呱坠地、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与一个身经百战、披坚执锐、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铁血悍卒!” “而这金丹中期,与那已然触摸到一丝元婴法则边缘、神通初显、可称一方霸主的金丹后期修士相比……” 零始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那婴孩与悍卒的差距,都显得微不足道了!那将是……凡俗蝼蚁仰望九天神龙的绝望之别!” “现在,你明白了吗?”零始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白戬的灵魂,“你方才那一枪,能跨越一个大境界(先天到金丹),触及金丹初期的门槛,已是惊世骇俗,足见你根基之厚、神兵之利、枪道之强!但想凭此便觊觎金丹后期之威?那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戬如遭当头棒喝,呆立当场。 零始帝那残酷而清晰的比喻,浇灭了他心中因力量暴涨而生出的那一丝骄矜,也让他对修行之路的艰难与境界壁垒的森严,有了前所未有的、刻骨铭心的认知! 零始帝那番关于境界鸿沟的冰冷阐述,如同重锤砸在白戬心头,让他深刻体会到修行之路的艰难与自身的渺小。 “好了,”零始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由星光构成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带着一丝宽慰的意味,“也不必过于灰心,更无须妄自菲薄。” “自天策那小子给修为上了锁以后,除非是那些活了两千年以上、道行早已深不可测的老怪物,或是身负某些源自上古、乃至开天之前的特殊体质或血脉的异类……余者众生,任凭你天资绝世,机缘逆天,其修为的终点,便止步于元婴巅峰!此乃天道铁律,非人力可抗。” “所以,以你如今之能,配合这柄神枪与天策所传之法,只要不主动去招惹那些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古董或身怀异禀的怪物,在这片元婴即为顶峰的大地上,已足以自保,甚至……搅动风云了。” 零始帝的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你可以出去闯祸了”的意味: “此地,于你而言,使命已了。是时候……出去了。” 然而,就在白戬心神激荡,准备躬身拜谢之际,零始帝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那部光华流转的《天策伏魔箓》上。 这位至高存在的语气,瞬间又切换到了熟悉的、带着浓浓嫌弃和吐槽的模式: “啧!”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星光构成的“眉头”似乎都皱了起来,“看看这名字——《天策伏魔箓》!又是‘天策’,又是‘伏魔’……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轩辕天策弄出来的东西吗?” 零始帝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小子……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真是亘古未有!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包塞一起,还敢起这么个……嗯……大言不惭的名字!简直是……” 他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化作两声极具嘲讽意味的咂嘴: “啧,啧!有够不要脸的!真真是……恬不知耻!” 白戬:“……” 他捧着那本瞬间感觉有点“烫手”的《天策伏魔箓》,听着这位至高存在对功法创始人的无情吐槽,一时间哭笑不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天策帝的伟大与……自恋,在这一刻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好了,拿着这‘恬不知耻’的东西,走吧。” 零始帝似乎吐槽舒坦了,恢复了那掌控万古的淡然,星光手臂随意一挥。 嗡! 白戬只觉得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包裹着神庙的静止时空如同潮水般褪去。脚下温润的白玉地面、两侧蕴含神魔历史的浮雕、眼前那模糊的玄袍身影……都在飞速地远离、消散! 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狠狠拍打在他的脸上。 熟悉的、带着血腥与铁锈味道的凛冽空气涌入鼻腔。 他回到了刚刚狼妖围杀他的地方。 ------------ 第18章 报仇ing 风雪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 几只奉命前去截杀李旭的寒雪妖狼,正化作数道灰白残影,朝着烽铁军营的方向疾掠! 就在它们即将冲出丘陵地界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它们前方的风雪之中! 手持一杆散发着冰冷神曦的长枪,正是那本该坠入地底深渊、尸骨无存的白戬! 为首的狼妖瞳孔骤缩,硬生生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盯着这死而复生的人类,喉咙里挤出带着浓浓诧异与不屑的嘶吼: “你?!竟然没死?!命倒是够硬!不过……” 它那嗜血的狼吻咧开,露出森白獠牙,后半句充满杀意的嘲讽还没来得及出口—— 嗡! 空气中只留下一声短促而凄厉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的锐鸣! 白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他手中的三尖两刃枪,化作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凝练到极致的暗金流光!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震天的怒吼。 只有最纯粹、最直接、也最致命的——速度与贯穿! 噗!噗!噗!噗! 连续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热刀切过凝固油脂的闷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几只保持着前冲或狞笑姿态的狼妖,身体猛地僵直在原地! 在它们布满惊骇与茫然的瞳孔深处,一点暗金色的锋芒骤然放大,又瞬间熄灭。 下一刻—— 咔嚓!轰! 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同时从内部引爆!几具庞大的狼妖身躯,在漫天血雾与破碎骨渣的喷溅中,轰然四分五裂! 腥热的妖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洁白的雪地,腾起一片带着浓烈腥气的血雾! 风雪呼啸着卷过,吹散了弥漫的血雾。 白戬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狼妖们残骸的后方十丈之外。 他单手持枪,枪尖斜指地面。 一滴粘稠的暗红妖血,顺着那三道棱锋汇聚的寒芒缓缓滑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细小的红点。 枪身光洁如新,不染纤尘,只有那吞吐的暗金神曦,似乎更加幽冷了几分。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雪地上那几滩迅速冻结的狼藉血肉与破碎皮毛,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的漠然: “聒噪。” 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几只碍事的飞虫。 从头到尾,那几只实力至少也在先天初期的凶悍妖狼,别说反抗,它们甚至连白戬是如何出枪、枪从何处来、自己又是如何毙命的……都未曾看清半分! 它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发现目标、准备嘲讽的那一刻。 死亡,便已降临。 白戬不再看那狼藉的战场,目光投向李旭消失的方向,确认并无其他追兵,身形一晃,并非离去,而是如瞬移般回到了那片浸透战友鲜血的土地。 刺目的猩红在皑皑白雪上泼洒开刺目的图案,破碎的甲胄、凝固的怒容、再无声息的躯体……那几具曾与他并肩作战、在断后时一同赴死的同袍,此刻冰冷地躺在那里。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紧! 白戬的脚步钉在原地,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缓缓地、沉重地屈膝,双膝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细碎的冰晶。 他低下头,衣摆浸染了身下的血污。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紧握枪杆的手上,也落在他低垂的、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寂静中,只有风雪的呜咽。 良久,一个压抑着无尽悲痛与决绝的声音,如同从灵魂深处挤出,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 “弟兄们……走好。” “此仇……必报!” “愿英魂……安息。”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砸落在死寂的雪地上,也砸落在他自己的心头。这是对逝者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立下的血誓。 …… 与此同时,烽铁军大营,中军帐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李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脸色惨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因极度的恐惧、悲痛和狂奔而断断续续,嘶哑得几乎变形: “将……将军!不……不好了!子煦……白百夫长他……他们……被妖狼主力……围在……围在东南方丘陵!断后的兄弟……全……全没了!子煦他……他为了让我报信……独自留下断后……怕是……怕是……” 他话未说完,声音已带上了绝望的哭腔,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和脱力而摇摇欲坠。 端坐帅案后的嬴佩,在听到“东北方丘陵”、“妖狼主力”、“断后兄弟全没”这几个词的瞬间,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什么?!” 一声蕴含着惊怒与难以置信的低吼如同惊雷炸响! 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或询问! 嬴佩的身影已然从帅位上消失! 下一刹那,他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摇摇欲倒的李旭面前! 一只覆盖着暗金色臂甲、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不容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李旭胸前的衣甲! “指路!” 嬴佩的声音冰冷如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话音未落—— 轰! 一股磅礴浩瀚的金丹威压轰然爆发! 嬴佩脚下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下沉! 他抓着李旭,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金流光,如同出膛的陨星,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恐怖速度,悍然撞破帅帐厚重的帘幕,冲天而起! 目标——东南方,那片埋葬了他麾下儿郎、也困住了白家最后血脉的——血色丘陵! 营帐的破口处,寒风呼啸灌入,卷动着案上的军报。 只留下帐内几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的将领在风中凌乱。 不一会,二人便到了那东南丘陵上方。 嬴佩拉着李旭,狠狠砸落在血色丘陵之上! 砸得烟尘与碎雪弥漫,待烟雾散去,两个人影露出雪地之中,便是嬴佩和李旭。 ------------ 第19章 山海关一战 嬴佩松开手,李旭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顾不得喘息,急切地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望向那片他曾以为的绝地—— 下一刻,李旭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风雪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身姿挺拔,手持一杆流淌着幽冷神曦的长枪,周身气息沉稳凝练,竟……毫发无损?! 而在他的脚下,是几滩被新雪半掩的、破碎不堪的狼妖尸骸! “子……子煦?!” 李旭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极度的狂喜与难以置信,“你……你没死?!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吓死我了啊——!” 李旭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抱住白戬,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哭嚎着,用力拍打着白戬的后背,仿佛要确认这是真实的活人。 白戬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感受到那份毫不作伪的狂喜与后怕,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拍了拍李旭颤抖的脊背,低声道:“好了,季安,没事了,我命硬着呢。” 与李旭的激动失控截然不同,嬴佩如同山岳般立在原地。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落地的瞬间,便已如最精准的探针般扫过整个战场。 破碎的狼妖尸体、凝固的战友血迹、白戬身上虽有破损却无致命伤的甲胄、以及他那双深邃沉静、仿佛经历了某种蜕变的眼睛…… 这一切,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尤其是那几具狼妖的尸体——碎裂的程度远超寻常兵刃所能造成,断面光滑得诡异,残留的气息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他金丹境神魂都感到微悸的锋锐! 嬴佩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白戬脸上,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子煦。” “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戬迎向嬴佩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 他早已打定主意,关于神庙、神兵、零始帝以及那两年的时光静止,此刻绝不能透露分毫。 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悲痛与疲惫之色,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回禀将军!末将……无能!” “当时情况危急,数十头先天妖狼围杀我等。末将拼死断后,侥幸……斩杀了几头扑在最前的畜生,却也身受重创,被其妖法余波震落山崖……”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惨烈”的过程: “幸得崖下积雪深厚,末将侥幸未死,便挣扎着爬了上来……正好撞见这几只欲去追杀季安的妖狼,趁其不备,拼尽余力……将其格杀。” 白戬的声音带着后怕与自责:“末将……终究未能护住断后的诸位兄弟!请将军责罚!”他单膝跪地,垂下头颅。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重伤是真,坠崖是真,杀狼是真。 只是隐去了最关键、最离奇的部分,将神庙奇遇替换成了“侥幸未死”。 嬴佩静静地听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白戬身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现场狼藉的痕迹,白戬身上残留的些许战斗气息和左肩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以及那柄虽不凡却被他下意识收敛了神异的长枪,似乎都能与这番解释勉强吻合。 但,那几具狼妖尸体上残留的、令他金丹神魂都感到一丝异样的锋锐气息,以及白戬此刻那过于沉稳、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圆融的先天气息……这些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他敏锐的直觉里。 最终,嬴佩并未深究。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嗯,起来吧。能在数十先天妖狼围攻下,护得李旭报信,并斩杀数敌,已是难得。至于牺牲的将士……” 他目光扫过那片猩红,声音沉凝了几分,“血仇,自当以血偿!责罚无益,当思雪耻!” “是!将军!”白戬起身,暗自松了口气。 李旭也抹了把脸,红着眼睛,重重地点头:“对!报仇!一定要把那帮畜生碎尸万段!” 嬴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幻术笼罩的区域,眼中寒芒如刀: “既然找到了它们的巢穴……那么,我们先回吧,天也快亮了,傍晚我们夜袭他们!” 在军营内,李旭正在仔细检查白戬的伤势。 而在嬴佩这里,由于白戬死里逃生的身影、以及那柄……让他本能感到一丝异样的长枪……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沉寂多年的波澜。 他并未返回军营,而是独自走在风雪中,思绪将他带回了十年前的山海关一战: 那一年,他才十九岁。十九岁的先天巅峰!放眼整个大秦,乃至神州,都堪称惊才绝艳!少年意气,何等飞扬! 然而,这份骄傲,在踏入山海关那片真正的人间炼狱后,被瞬间碾得粉碎! 那不是战场,是绞肉机! 西方的联军,如同铺天盖地的蝗群,裹挟着令人窒息的魔力狂潮! 四阶魔士(相当于金丹)!整整数万之众!他们召唤着地狱火雨,挥舞着诅咒之刃,每一次齐射都能撕裂成片的秦军阵列! 三阶魔士(相当于先天)更是多如牛毛,如同嗜血的鬣狗,在混乱的战场上疯狂撕咬着秦军脆弱的侧翼。 而己方呢?金丹修士?仅有数千之数!如同激流中的礁石,苦苦支撑,不断被淹没。 先天修士?两万余人,在魔法的狂轰滥炸下,伤亡惨重。 余下更多的引气期士卒,在那等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草芥,成片成片地倒下,血染关墙! 就在这绝望的鏖战之中,最致命的一击,并非来自正面强敌,而是背后——晋国的背叛! 那本该固若金汤的山海关隘口,竟在关键时刻,被晋军从内部打开了! 坚固的符文闸门缓缓升起,如同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早已蓄势待发的西方精锐魔士军团,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涌入关内!内外夹击之下,秦军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 嬴佩记得,自己当时正率领一支残部在侧翼死战,试图堵住一个缺口。 就在他浴血拼杀,几乎力竭之时,一股阴冷致命的黑暗魔法锁定了他! 那是一个四阶巅峰的魔导士,狞笑着凝聚起足以将他彻底湮灭的死亡射线! 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华源!小心!!” 一声熟悉的、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他身后响起! 是白彻将军! 只见一道魁梧如山的玄甲身影,裹挟着金丹巅峰的磅礴金光,如同瞬移般悍然撞开了嬴佩! 轰!!! 那道恐怖的死亡射线,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白彻将军全力撑起的护体罡气之上! 金光爆碎!白彻将军高大的身躯剧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护心镜! 但他硬是凭借强横的修为和护身宝甲,扛住了这必杀一击! “将军!”嬴佩目眦欲裂。 “少废话!走!!”白彻将军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如同受伤的雄狮,反手一刀劈开两个扑上来的三阶魔士,对着嬴佩嘶声咆哮,“带剩下的人,撤!能走多少是多少!回秦国!重整旗鼓!!这里……老夫断后!!!” 白彻将军猛地一掌拍在嬴佩背后,一股沛然柔力将他远远送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嬴佩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白彻将军那染血的玄甲背影,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死死挡在了涌来的黑色洪流之前! 无数魔法、箭矢、刀剑,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身上,激起片片血花和破碎的甲片!但他手中的战刀,依旧在疯狂地挥舞、劈砍!每一刀都带着决死的意志,为身后的袍泽争取着宝贵的撤退时间! 嬴佩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刺骨的寒风也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灼痛! 从十四岁起,他就在白彻将军麾下听令。 整整五年!是白彻将军手把手教他排兵布阵,教他运筹帷幄,教他如何在尸山血海中保持一颗统帅的冷静之心!是将军的信任与栽培,才让他在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独领一军! 那亦师亦父的五年,点点滴滴,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将军——!!”嬴佩被亲兵死死拖拽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发出野兽般的悲号。 他看到白彻将军的身影最终被无数魔影淹没,只余下那柄依旧不屈挥舞的战刀,直至……彻底被黑暗吞噬! …… 冰冷的雪花落在嬴佩紧握的拳头上,融化成刺骨的水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与硝烟味道的寒风,仿佛穿越了时空,再次灌满了他的胸腔。 山海关的烽烟,白彻将军染血的背影,三十万忠魂的哀嚎……从未远去。 而如今,白家满门遭劫,仅剩的子嗣白戬,又差点葬身漠北…… 嬴佩缓缓抬起头,望向东南方那片被幻术笼罩的、妖狼盘踞的巢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的不再仅仅是军令和复仇的火焰,更添上了一层源自血脉深处、跨越了血海深仇的——守护! 他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大步流星地朝着军营帅帐走去。 步伐,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