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ASH与狗不得入内 如果我在做梦，这个梦未免太真实，可如果不是做梦，是谁把我阳台搞成这个样子？ 客厅里，白靖宇西装革履。 他才打好领带，正准备去上班，可一进客厅，就看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高大的落地窗外，不是往日熟悉的繁华街景。 高楼大厦全都不见，只剩一些残垣断壁，狂风卷动黄沙，露出许多人类骨架，周围还有一些生锈的汽车。 “ASH？”白靖宇轻声呼唤，神色凝重。 “我在，白靖宇先生。”天花板投下一束蓝光，光芒凝聚成一道窈窕的身影。 ASH，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超人工智能，整个久川市都在它的掌控之下。 白靖宇直截了当地问：“阳台外面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ASH摇头。 白靖宇蹙眉：“你看不到吗，外面都变成一片废土了，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综合街道上的761个摄像头，来自卫星的实时图像，以及从久川市市民收集的各项数据，我认为今天的街道与平时没有显著区别。”ASH扭头看向阳台。 它向白靖宇投射出许多图像。 行驶的轿车、嬉戏的孩子、上班的打工人，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常的早上，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靖宇看了看ASH投射的图像，又看了看阳台。 “可从我的视角，我看到了一片废土，很真实。”白靖宇眉关紧锁。 这时候，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尸体腐烂到只剩骨头，汽车锈迹斑斑，气候宜人的环境变得风沙满天，这些都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 ASH询问：“在您的视野中，只是阳台外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吗？”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看向其他窗户。 果然，其他窗户风和日丽，还能看到那些熟悉的高楼。 唯独阳台外面变了。 “是的，只有阳台变了。”白靖宇顿了一下，“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你的身体数据完全正常，脑部活动也没有异样，而且你看到了一个稳定的画面，这不是正常幻觉的表现。”ASH自上而下扫描白靖宇。 “幻觉也分正常和不正常吗？”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走到阳台旁边，拉开玻璃门。 呼—— 夹杂着沙砾的狂风灌进客厅，白靖宇立即关上玻璃门，扭头看向ASH：“这阵风也是正常的吗？” “街道上没有风。”ASH顿了一下，“我记录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您开门的瞬间，一股气流凭空出现在门口，并进入了房间。” 白靖宇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的西装原本一尘不染，现在却覆着一层薄灰。 他捻起一颗沙子：“现在可以说明，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了吧？” “安保机器人已经上楼，请让它们探索阳台外的环境。”ASH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咔哒—— 一列白色的安保机器人走进客厅，它们来到阳台门口，拉开玻璃门。 没有狂风吹进来。 随后，它们依次跨过门槛，从白靖宇的视野中消失。 “它们不见了。”白靖宇皱眉。 ASH回答：“它们正站在你的阳台上，数据一切正常，你看不到它们？” “让它们回来。”白靖宇沉声道。 话音落地，机器人们依次走回客厅，一个也没少。 白靖宇走到阳台门口。 他关上阳台门，再打开，比刚才更猛烈的狂风灌进来，窗帘上下翻飞，连墙上挂的照片都被吹歪了。 “你认为现在是什么情况？”白靖宇这次没有关门，扭头与ASH对视。 他的西装正猎猎作响，这总不能是幻觉吧？ ASH眼里亮起蓝光：“排除您是古希腊控制气流的神的可能，我认为您与一个平行时空产生了联系，用人类的词语来形容，这是一个奇迹。” “这个可能还需要排除吗？”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ASH回答：“适当的诙谐可以调节气氛，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白靖宇眉关紧锁。 平行时空——他当然知道平行时空理论，可这项理论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对他敞开了怀抱？ 而且唯独对他？ “请你描述外界的景象，你认为那是久川市吗？”ASH询问道。 白靖宇看着阳台，斟酌道：“风沙很大，到处都是废墟，我还看到了人类的骨头和生锈的汽车，至于是不是久川市，我得出去看一眼。” 白靖宇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立着一块路牌。 “我看到了一个路牌，但上面的字被灰尘盖住了。”他缓缓开口，“我出去看一下。” ASH沉默两秒后说：“请握住安保机器人的手，你也许能带它们过去。” 白靖宇点头。 他握住两台安保机器人的手腕，然后迈过门槛。 大风卷着沙砾拍打他的脸颊，环视四周，到处都是倾倒的高楼。 他刚才看到的人类骨头被沙子盖住了，但其他地方的人类骨头被风吹得露了出来。 到处都是死人。 平行时空给我弄哪里来了，这个世界经历了什么？ 白靖宇眉关紧锁。 两台安保机器人走上前来：“警戒模式已开启，暂未发现威胁。” 白靖宇向身后看，他竟是从一个超市走出来的，超市的招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完全看不出招牌本来的颜色。 超市入口就是他的阳台。 他能看到ASH站在门口，紧张地望着他的方向，但他们的眼神无法交汇，因为ASH看不到他。 他还能看到ASH的嘴唇在动，但没有声音传过来。 “ASH，我没事。”白靖宇说。 ASH神情舒缓，点了点头。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单向门，只有我和我触碰的东西能过来。”白靖宇喃喃道。 他不禁兴奋起来。 无论这个世界状况如何，它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资源、人口、技术，只要能带回他的世界，全是宝贵的财富啊！ 白靖宇抬头，望向路牌。 “去把那个路牌擦一下。”他对安保机器人说。 安保机器人毫不犹豫地迈步。 沙沙沙 它来到路牌旁边，伸手擦拭路牌上的灰尘。 【蚁民街】 【ASH与狗不得入内】 【白家人都去死】 ------------ 第二章 擦肩而过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白靖宇看清路牌上的文字，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还真是久川市！ 作为久川市的市长，白靖宇对久川市的每条街道都了如指掌。 熟悉的街道名称，再加上路牌上具有指向性的辱骂，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久川市！ 可是，久川市怎么会变成这样？ 打仗了吗？ 白靖宇百思不得其解。 “带我去高处。”他命令道。 他跟着安保机器人，进入一幢尚未完全坍塌的建筑废墟。 墙上贴着告示。 【回收孢子病毒抑制剂！】 【感染者禁止入内！】 【他们抛弃了所有人！】 【躯壳！都是躯壳！】 孢子病毒？感染者？ 难道久川市爆发了生化危机？ 白靖宇皱眉。 等等，那是什么？ 他注意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物。 那是一根无比粗大的藤蔓，直径堪比卡车，贯穿了地板，又贯穿了天花板。 白靖宇心中生出一丝警惕。 “你去看看。”他对一台安保机器人说。 安保机器人快步上前，伸手抚摸藤蔓的表面。 釉质的指尖掠过藤蔓的表皮，轻而易举地搓下许多碎屑。 看样子，这根藤蔓已经枯死很久了。 白靖宇眉关紧锁。 这根藤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它造成的破坏是日积月累攒下的，还是在破土的时候完成的？ 如果是后者...... 白靖宇深深地看了藤蔓一眼，然后继续攀登大楼。 越往上，他越惊讶。 因为那根藤蔓不只贯穿了一层，而是贯穿了整栋大楼！ 这可是钢筋混凝土建筑，炮弹都没法一下子炸穿这么多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能再往上了。” 爬到七层的时候，安保机器人拦住了他：“这栋大楼的结构不稳定，七层以上有可能二次坍塌，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你不能冒任何风险。” 白靖宇缓缓点头。 他走到七楼边缘，隔着破损的窗户向外望去。 无数条巨大的裂缝撕开了整座久川，藤蔓随处可见，有些甚至深入云端。 人类的活动迹象完全消失，只有废墟证明这里曾经存在一个繁华的城市。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白靖宇的感受难以言表。 在他的世界，他用ASH彻底改变了久川市，让贫穷落后的久川市摇身一变，成为了智能化的高端都市，经济发达，人民安居乐业。 久川市是他的心血。 虽然此时看到的是另一个久川市的破灭，但他感同身受。 他不禁思考，同样的灾难会不会发生在他的久川市，如果发生了，他又该如何应对？ “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有这些藤蔓，久川市的毁灭会不会跟这些藤蔓有关？ 白靖宇喃喃自语。 忽然，远处有一点闪光映入他的眼帘。 他下意识望去。 那是...... 有人站在远处的高楼上，她背对着白靖宇，独自一人，银色的短发上下纷飞，衣摆随风飘动，但身体却坚定如松，微抬着头，远眺着什么。 白靖宇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莫名感到熟悉。 “拍下那个人。”他命令道。 安保机器人快步上前。 咔嚓！ 它伸出手掌，浅蓝色的光影在它掌心交织，形成一张细腻的照片。 白靖宇看了一眼照片，再抬起头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只剩照片证明她确实存在过。 “幸存者吗？”白靖宇不禁意外。 久川市明显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却还能在这里见到活人。 肯定是个留恋久川市的人，故土难迁，才在久川市遭遇灾难后，仍坚守久川市。 这个人很重要。 如果能跟这个人交流，或许就能知道久川市发生了什么。 “去那里看看。”白靖宇下令。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久川市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以后，他就能采取针对性的预防措施。 他决不允许同样的灾难发生在他一手打造的久川市，更加不允许月魁和月天沦落到这样的世界中！ “白靖宇先生，目前还不知道平行时空的通道是否稳定，我建议你先返回，派机器人来探索这里。” 安保机器人没有立即执行白靖宇的命令，而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白靖宇微微一怔。 如果平行时空的通道突然关闭，他就会被强行留下，月魁和月天就没有父亲了。 “先返回。”白靖宇冷静下来。 他不能冒这么大风险，他的命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好的。”安保机器人护送白靖宇下楼，回到平行时空的入口。 站在门口，白靖宇又想到他看到的那个神秘幸存者。 好熟悉的背影，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巧合。 白靖宇跨过门槛，回到客厅，两台安保机器人紧随其后。 ASH读取机器人的数据，眼底亮起蓝光。 “真的是久川市。” “从环境来看，那个平行时空距离我们至少几十年。” “但根据那些告示的日期，导致平行时空久川市毁灭的灾难，距离我们可能只有一两年。” “跟神启一样，这应该来自是高维生物的警示和帮助。” ASH轻声道。 白靖宇关上阳台门，沉声道：“为我向市政厅请假，重要的工作我在家完成，不重要的工作交给卡米拉副市长。” “好的。”ASH回答。 就在这时，白靖宇感到一阵光洒在他身上。 阳台外的废土景象不见了。 汽车鸣笛，上班族在夹缝中穿行，老大爷走在草坪上遛狗，一切都无比祥和，仿佛刚才的废土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白靖宇怔了一下：“外面恢复正常了。” 幸亏他及时回来了，不然真的要被留在平行时空了！ 白靖宇有些后怕，同时感到遗憾。 平行时空关闭了，这意味着他没办法弄清楚另一个久川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ASH只能根据刚才那次探索得到的信息进行推断，得出的结论一定很片面。 “你暴露在发生过生化危机的环境中，我为你预约了靖宇医院的消毒检查，请尽快前往。” ASH轻声道：“这间屋子也需要封闭一段时间，检查是否有平行时空的病菌侵入。” 白靖宇回过神，他轻叹一声：“月魁在干什么？” ......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一个女人走进破败的蚁民街。 她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唐刀，眼神锐利，脚步沉稳。 “就是这里。” 白月魁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微微蹙眉。 她刚才站在楼顶，眺望家的方向，缅怀过去，忽然瞥见一道闪光。 她还以为是噬极兽，扭头一看，却望见三个人影。 相隔太远，她只看清轮廓。 似乎是一个男人和两台机器人，这样的配置在末世中实在罕见。 白月魁抬头往上看。 【永鑫超市】 地上的脚印很有趣，无论是向外还是向内，到了门口就戛然而止，仿佛人从这里凭空出现，又从这里凭空消失。 白月魁思索了两秒，跟着脚印往外走去。 她走到路牌下面。 【蚁民街】 【ASH与狗不得入内】 【白家人都去死】 擦拭的痕迹清晰可见。 白月魁把眉毛皱得更深了，她能想象到，一个机器人站在她的位置抬手擦拭路牌的情景。 ------------ 第三章 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久川？ 擦路牌，有什么必要呢？ 首先排除是为了认路，毕竟旧世界的街道名称早就失去意义了。 白月魁不禁好奇。 她转身，跟着地上的脚印继续前进。 过了一秒，她又折返回来。 刀光乍现，路牌的下半截掉到地面，只剩下【蚁民街】。 白月魁抬腿，把掉下来的半截路牌踢进沟里，然后转身，跟着脚印走进一栋尚未完全坍塌的高楼。 一进去，她就看到贯穿整栋楼的藤蔓。 来到藤蔓旁边，她的目光落到藤蔓的破损处，眼神微微一凝。 灰尘很少，是新产生的破损。 她仿佛又看到一个机器人，站在她现在的位置，伸手轻轻摩挲藤蔓的表皮。 有个人在不远处指挥着机器人，他对藤蔓充满了好奇。 白月魁蹙眉。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不过是一株枯死的地蔓藤，城市里到处都是，有什么可好奇的？ 况且，正常人见到地蔓藤应该保持距离吧。 怀着越来越浓厚的疑问，白月魁跟着脚印上楼，来到七楼的某个窗口。 从这个窗口向外望，刚好能瞧见她之前待的那栋楼。 错不了，那个人当时就站在这里。 但他现在去哪了？ 白月魁跟着脚印下楼，又回到了永鑫超市。 她眉关紧锁。 从脚印来看，这座超市大有玄机，里面说不定有个机关。 白月魁走进超市，仔细观察，试图找出断裂的痕迹。 如果找到了，就说明这个超市实际上是个升降平台，下面另有乾坤。 但她毫无收获。 无论从什么角度观察，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废弃超市，但这解释不了脚印的突然出现和消失。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脚。 轰！！！！！ 整条街道为之一颤，肉眼可见的气浪吹拂向四面八方，灰尘和垃圾纷纷飞起，砸在周围的墙上，发出嘈杂的声响。 白月魁脚下，地面寸寸龟裂。 从地面的裂缝中看，没什么异常的，既没有复杂的管线，也没有金属断层或电路板。 同时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源质的波动。 白月魁眉关紧锁。 超市如果是正常的，脚印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到底去哪了？ “老板，出什么事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从拐角露出头来。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副古董风格的目镜，手里还握着一台游戏机。 紧接着，又走出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白老板，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白月魁回过神。 “召集大家撤退吧，动静太大，噬极兽马上就过来了。”她摆了摆手，没有解释刚才的事情。 “好嘞！” 面具男人转身跑开，几分钟后，众人坐上皮卡车。 白月魁望着车窗外，脑海里不断浮起她看到的那个人影。 他带着两台机器人，从颜色和轮廓来看，应该是旧世界的安保机器人，而且保养得很好。 人类文明坍塌以后，谁还有维护保养机器人的能力，而且那个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究竟是谁？ ...... “月魁还在睡觉。” ASH投射出影像。 白月魁在羽毛枕头上熟睡着，她的被子和外套堆在地上，十分凌乱。 小嘴微张，口水在唇边连成一条银线，把枕套沁出一片水痕。 脚边有个笔记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复杂的术语和公式。 “月魁的换脑手术研究到什么程度了？”白靖宇看了笔记本几眼，然后坐进前往医院的车。 “又突破了几个难点，但更值得关注的是，她与霍恩·加西亚博士研究的天使药剂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近期就将召开科学发布会。”ASH回答。 白靖宇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转眼的功夫，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为脑科学领域的天才科学家了。 然而，一想到他与月魁的关系，白靖宇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唉。”他轻叹一声。 “月天呢？” ASH投射出新的影像，画面里，一位英姿飒爽的骑警沿街驰骋，看上去十分潇洒。 “月天正在执勤。”ASH回答。 白靖宇缓缓点头：“还是月天更让我省心。” “月魁还小，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你可以多跟她沟通，这会很有帮助。”ASH提出建议。 白靖宇叹息：“整个世界，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还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添堵。” “琼斯博士的奇迹K怎么样了？” ASH回答：“奇迹K的研究进入了瓶颈，不过琼斯博士承诺，下次实验一定成功。” “又是下次一定，这四个字我都听出茧子来了。”白靖宇轻哼一声。 “这个家伙贪图名利，把他盯紧一点，免得他压力太大，泄露机密。” “已提高对琼斯博士的监视等级。”ASH回答。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琼斯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在他的价值耗尽之前，不容有失。” “明白。”ASH回答。 汽车驶入医院。 “白市长。”院长站在门口迎接。 隔着车窗，他看不见白靖宇的脸，但仍一脸谄媚。 车窗降下一条缝。 “废话少说。”白靖宇瞥了院长一眼。 院长面不改色：“我已经为您准备了最高等级的消杀流程，您把车停到C口，医生会带您上楼。” 白靖宇合上车窗。 院长对轿车鞠躬，直到轿车离开视线，他才直起腰。 这时，一个病人朝他走来。 院长立即转身，小跑着钻进楼里，对病人的呼喊置若罔闻。 轿车在大楼C口停下。 医生和护士早已等待多时，他们簇拥着白靖宇进入消毒室。 两小时后，白靖宇离开医院。 久川市独立于海岸联盟，具备除外交以外的完全自治权，几乎相当于一个国家。 市长要处理的工作非常多。 好在有ASH的辅助，绝大部分工作只需要白靖宇给出一个意见，ASH就能自行处理。 白靖宇十指交叉，眼神坚定：“当务之急，一个是分析从平行时空得到的信息。” “另一个是尽快推动《AI参与执法法案》，进一步提高我们对久川市的控制力度。” 白靖宇心中充满急迫感。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只知道灾难迫在眉睫。 他必须加快手上的所有事情，好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ASH回答：“市议会对《AI参与执法法案》还有很大争议。” “以联警局局长格雷为首的保守派抵触很大，卡米拉副市长的态度也摇摆不定。” ASH停顿了两秒，话锋一转：“短时间内难以取得进展，除非采取非常手段。”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久川？” “没有时间等他们回心转意了。” “格雷和卡米拉先放一放，找其他的保守派议员，威逼利诱，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 白靖宇斩钉截铁地说：“下个月的市议会上，《AI参与执法法案》必须通过！” 这时，ASH眼底亮起蓝光：“卡米拉副市长来了。” 这个女人过来干什么？ 白靖宇皱眉。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白靖宇恢复云淡风轻的表情。 卡米拉推开房门，步态婀娜地走向白靖宇的办公桌。 鲜艳的红唇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胸前的波涛随脚步晃颤，荡开一片片雪白的涟漪。 这是个熟透了的女人，而且毫不吝啬对白靖宇散发她的魅力。 “白市长，听说您一大早就去医院做检查，我认识一位很好的医生，可以推荐给您。” 卡米拉走到白靖宇面前，举手投足都带着阵阵香风。 她的身高比白靖宇低一些，白靖宇只要稍微低头，就能饱览春光。 ------------ 第四章 我去宰了它 “卡米拉副市长，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你恐怕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白靖宇俯视卡米拉，言语不咸不淡，透着十分明显的距离感。 卡米拉红唇微翘，笑盈盈地反问道：“怎么会呢？” “白市长的涅槃和ASH撑起了久川市的天，让久川市得以摆脱海岸联盟的控制，独立发展。” “每个久川市民都受到您的恩惠！” 白靖宇皱眉。 这女人一上来就给我戴高帽，肚子里肯定憋了坏水。 “涅槃公司主攻生物工程，在医学领域成就卓著，如果白市长不需要我的帮助，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卡米拉笑靥如花。 “你找我有什么事？”白靖宇打断了卡米拉。 卡米拉轻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您提出的《AI参与执法法案》，联警局的反对意见非常强烈。” “你的意见呢？”白靖宇眯起眼睛。 虽然还没听到卡米拉的回答，但他已经猜到卡米拉要说什么了。 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张嘴第一句话肯定是表明立场，声明自己绝对站在他这边，情感上毫无保留地支持他。 然后假装理中客，提出问题，跟联警局一起反对他。 下一秒，卡米拉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AI的能力有目共睹，在普及人工智能这方面，我从来都站在您这边。” “但是？”白靖宇神色平静。 卡米拉怔了一下。 她笑了笑：“您确实该再斟酌一下，毕竟联警局战斗在执法一线。” “引入AI以后，联警局的警员产生消极情绪，结果可能与您推行法案的初衷背道而驰。” 果不其然，白靖宇心想。 “不过，我完全站在您这边。”卡米拉话锋一转。 她掷地有声地说：“下个月的市议会，我会带头支持《AI参与执法法案》！” 白靖宇愣住了。 如果有卡米拉一系的议员支持，哪怕他不让ASH游说那些反对人工智能的保守派议员，《AI参与执法法案》也一定能通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还以为卡米拉副市长是来为格雷局长当说客的。”他缓缓开口。 白靖宇不禁好奇，卡米拉找他究竟想干什么？ “怎么会？”卡米拉莞尔一笑。 她抬头与白靖宇对视，一步一步走到白靖宇面前，软声软语说：“人家唯市长大人马首是瞻。” 卡米拉媚眼如丝，身上的香水味能让男人的骨头都酥了。 然而，白靖宇面不改色。 “既然如此，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他缓缓开口。 卡米拉眼里露出一丝讶异：“什么事？” “虽然人工智能已经普及，但仍有一些市民严重抵触ASH，他们聚集在蚁民街，散播反人工智能的谣言。” 白靖宇语气平淡：“希望卡米拉副市长能帮我解决蚁民街的问题，化解久川市智能版图上的最后一块阴影。” 蚁民街？ 卡米拉脸色一僵。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尽管人工智能带给人类诸多好处，但仍有许多人抗拒人工智能，不肯植入连接ASH的智能芯片。 这些人就聚集在蚁民街。 他们是久川市的合法居民，市政厅不能赶走他们，更不能强迫他们植入芯片。 久而久之，蚁民街就成了久川市反人工智能的大本营，连街上的摄像头都被拆光了。 去搞定蚁民街，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演讲时说不定还会被人放黑枪。 “白市长......”卡米拉面露委屈。 “这件事我替久川市的全体市民拜托给你了。”白靖宇无视卡米拉的小表情，自顾自地说。 “ASH，把这件事计入卡米拉副市长的年终政绩考核。” “好的，市长！”ASH无缝衔接。 卡米拉沉默了。 半晌，她退后一步：“白市长，多谢您为我的政绩增添这一笔，我一定不会辜负久川市市民的信任。” 卡米拉的脸上没了表情，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嘭！ 临走时，她“不小心”摔了下门，整条走廊都听到一声巨响。 白靖宇面色平静。 知晓久川市即将爆发灾难后，他的耐心直线下降，无论是对蚁民街还是卡米拉。 蚁民街的居民严重抵制人工智能，是ASH的视野盲区，灾难将至，他决不允许久川市存在这种脱离掌控的地方。 至于卡米拉，表面是久川市的副市长，实际却是海岸联盟安插在久川市制衡他的棋子，一心想挤掉他当正牌市长。 他也不想知道卡米拉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要能办事就行。 白靖宇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 他俯瞰着久川市繁华的城市景象，又想到平行时空中那片废土，心情不禁有些沉重。 “ASH，安排一下。” “我这几天在家办公，也许平行时空还会再出现。” ...... 昏暗破败的仓库里，一群粗布短衣的人忙碌着。 “快搬啊！动作利索点！” “把这个带上，这是组装屏蔽塔的核心零件，没它屏蔽塔不转！”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白月魁抱着唐刀站在仓库顶的避雷针上，双目紧闭。 窸窸窣窣—— 空气里有种与风声不同的声音，它们密集，移动迅速，而且越来越清晰。 “山大，带其他觉行者撤退。”白月魁蓦然睁眼。 避雷针下坐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听到白月魁的声音，他跳下仓库。 “都别搬了，白老板让咱们撤退！”他大声喊道。 话音落地，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情，拎起大包小包往外飞奔。 不到半分钟，整座仓库就只剩避雷针上的白月魁。 也就在此时，成百上千双残忍的红眸从黑暗中亮起。 喘息声、口水声、脚步声交错在一起，周遭一下子变吵闹了。 白月魁面不改色。 丑陋的怪物沿着仓库的墙壁攀爬，如履平地，宛如涌起的潮水。 眨眼功夫，怪物们就爬到了仓库顶。 白月魁终于动了。 她足尖一点，身体翩然起飞，如蝴蝶般落到一头怪物的脑袋上。 嘭！ 怪物的头颅当场炸裂。 白月魁借力弹起，又跳到另一头怪物的头上。 嘭！嘭！嘭！ 白月魁如鬼魅般在怪物群中闪烁，每次落下都必然踩爆一颗怪物的脑袋。 同伴的死亡激起了怪物的凶性。 怪物前仆后继地涌向白月魁，与此同时，先前被踩爆脑袋的怪物也复活爬了起来。 “老板，撤啦！”远处传来呼喊声。 白月魁动了动耳朵。 她纵身一跃，跳下仓库，三两步跨越百米距离，冲到一辆皮卡车的车斗上。 轰！ 皮卡车发出沉闷的咆哮，车轮疯狂旋转，庞大的车身即将化作离弦之箭。 “小心！” 白月魁推开山大。 下一秒，一根黑色的长锥射进山大刚才坐着的地方，洞穿了整辆皮卡车。 车被钉在了地上。 车轮都转冒烟了，车身也一动不动，车上的人全都满头大汗。 这下难办了。 仓库方向的黑暗里，凸起一个模糊的巨大轮廓，它盘踞在仓库上，浑身长满柱子似的尖刺。 “蜕变型噬极兽，已经拥有初步智慧，我们这次来的人太多，在它的追杀下，很难全身而退。” “你们归元。”白月魁缓缓起身。 “白老板，你要干什么？”山大挠了挠头。 白月魁抬起腿，踏上车斗的护栏，直视远处的蜕变型噬极兽。 “我去宰了它。” ------------ 第五章 雨夜激战 蜕变型噬极兽发射的尖刺如暴雨般密集，每一根都足以致命。 白月魁独自逆流而上。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总能出人意料地避开角度刁钻的尖刺。 顶着漫天尖刺，她走到蜕变型噬极兽面前，随后脚尖点地，身体如惊鸿般飘起！ 噔！噔！噔！ 她踏着噬极兽身上的尖刺，三两步来到噬极兽头顶，然后拔出唐刀向下挥动。 刀光如雪，呼啸着扫开夜色！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霎时间，万籁俱寂！ 轰！ 蜕变型噬极兽轰然倒下，眼神里残留着惊愕。 它的血肉变作某种黑色物质，流到地上，只剩下惨白的骨架。 普通噬极兽尖叫着围过来，状若疯狂，白月魁抽身后退。 几秒后，她回到皮卡车上。 这时，山大等人已经拔出尖刺，见白月魁回来，立刻发动了汽车。 “我击碎了它的灵息籽，它不会复活了。” “蜕变型噬极兽的骨头能提炼出不少髓晶，夜间危险，先放在这里，天亮以后找人把骨头运回村子。” 她对山大说。 山大挠头：“白老板，赖大师说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了，不能轻易战斗。” 龙骨村的人都知道，白月魁每次战斗，身体里的细胞都会加速分裂，而细胞分裂的次数是有限的。 换句话说，白月魁每次战斗都在燃烧生命，只要还在战斗，就有把自己燃烧殆尽的那一天。 从她的身体状况判断，这一天已经很近了。 “总不能让它在后面追杀我们，只有我能让它停下。”白月魁语气平淡，月光下，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唉。”山大长叹一声。 虽然灵骨村的觉行者越来越多，但白月魁始终是无可替代的。 白月魁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微笑着说：“遇到蜕变型噬极兽是意外，但结果是好的。” “新收集到的材料又够建造一座屏蔽塔了。” 屏蔽塔可以驱逐一定范围内的噬极兽，屏蔽塔越多，人类可以自由活动的范围越大。 白月魁抿了抿嘴唇。 驱逐玛娜生态，重建人类文明，这是她的毕生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哪怕把她的躯壳燃烧殆尽，她也在所不惜！ 白月魁攥紧唐刀。 她深呼吸，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山大拍了下脑门：“对了，那个大锅盖又扔了几个老人下来，夏豆带人把他们接进村子了。” 数百只噬极兽在后面追赶皮卡，把吸生命源质的劲都用上了，但终究跑不过四个轱辘。 几分钟后，它们返回仓库，聚在蜕变型噬极兽的骨架周围。 ...... 久川市突降暴雨，乌云蔽日，才下午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靖宇走进客厅。 天花板自动亮起柔和的白光，驱散了黑暗，整个客厅都变得明亮。 唯独阳台一片漆黑，仿佛有张深渊巨口，无声地吞噬了所有光亮。 白靖宇神色一动。 他顾不得脱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快步上前，把眼睛贴近阳台的玻璃门。 狰狞的骨架匍匐在黑色的土壤上，头颅正对客厅，仅下颌到天灵盖的高度超过了两层楼，整具骨架大得不可思议。 周围还有许多白靖宇认不出的生物，每一头身上都长着狰狞的骨刺。 “ASH！”白靖宇激动极了。 ASH投下自己的拟人形象，它望向阳台：“平行时空又出现了？” “对面有珍贵的活体生物样本，跟汽车差不多大，看起来攻击性很强，至少有一百头。” “还有一具二三十米长的骨架。”白靖宇攥紧拳头，努力克制内心的兴奋。 他虽然辨认不出这些生物，但他一看就知道，这些生物不是自然演化的。 尤其是那具巨型骨架。 地球现在的含氧量不足以演化出这种体型的生物。 它们一定是某种生物兵器，而且很可能跟久川市的灾难有关，提前掌握它们的情报，对化解灾难很有帮助。 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帮助他找到灾难的源头。 ASH眼底亮起蓝光：“久川市机器人防卫军团已收到命令。” 暴雨冲刷着大地，雷电时不时撕开天空，撒下稍纵即逝的光亮。 昏暗的军营里，空气一片死寂，上千具军用机器人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 毫无征兆的，它们同时抬头。 明亮的蓝光从它们眼底亮起，照亮了整个机库。 嗡！ 武器库的舱门升起。 机器人们跨着整齐的步伐，走下安置台，一排排地进入武器库，领取装备后，又一排排走向机场。 它们同时行动，却只有一个脚步声。 整齐，震耳欲聋。 雷电横贯天空，机器人的白色烤漆被照亮，【久川市AI防卫军团】的徽章熠熠生辉。 机场，浮空车敞开大门。 黑白相间的涂装透着威严，久川防卫的字样格外醒目。 雨水冲刷着浮空车的外壳，偶尔有一些被风吹进车里，很快顺着微微倾斜的地板流走。 驾驶位空无一人。 机器人们踏着雨水登上浮空车，车内没有座椅，它们一排挨着一排，锁死关节，利用脚下的磁吸装置将自己固定在地板上。 数十台浮空车启动引擎，空中升起一条庞大的车队。 下一秒，车队钻进密集的雨幕。 ...... 嘭！ 一台白色机器人从空中跳下，它以单膝跪地的方式着陆，然后迅速起身，笔直地走进白靖宇的院子，在角落里站定。 狂风暴雨拍打它，无法动摇它分毫。 嘭！嘭！嘭！嘭！嘭！ 越来越多的机器人跳下来，白靖宇的院子很快就被站满了。 ASH眼底亮起蓝光。 机器人两个一排，并肩进入客厅，来到阳台的玻璃门前站定，等待白靖宇为它们开门。 最前排的两台机器人身材臃肿，分别举着蛋壳模样的半圆形护盾。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猛然拉开阳台门，把这两台机器人“推”了出去。 看到凭空出现的两台机器人，噬极兽们愣住了，它们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发动攻击。 两台机器人右手举起盾牌，左手迅速变形，形成一个黝黑的炮口。 轰！轰！ 明亮的火光轰开了黑暗。 十多头噬极兽猝不及防，被火光吞噬，飞了起来。 “吼！” “吼！” “吼！” 愤怒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数量众多的噬极兽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向机器人发动攻击。 这时，又有两台新的机器人出现。 然后又来两台，又两台...... ------------ 第六章 祝您生活愉快 枪声、爆炸、咆哮、沙石飞溅、墙壁倒塌、金属扭曲......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炮火轰鸣，噬极兽在爆炸中烧成焦炭，也有机器人被扑倒，在噬极兽的爪牙下被撕成碎片。 双方互有损失。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幸存的机器人士兵组成阵型，轻重武器编织出了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噬极兽逐渐抬不起头，被牢牢压制在废墟里。 大部分噬极兽因为没被命中要害，体内的灵息籽完好无损，过不了多久又会复活。 双方僵持下来。 这时，一台梭形机器飞入战场。 机器投射出ASH的拟人形态，ASH扫视战场，眼底蓝光闪烁。 很快，它就分析出了噬极兽复活的秘密。 “原来如此。” 话音落地，机器人士兵调整了策略。 每杀死一头噬极兽，就有机器人士兵在火力掩护下靠近，挖出尸体中的发光球体。 战斗的天平迅速倾斜。 半小时后，最后一头噬极兽也被消灭，满地都是惨白的骨头。 “我们赢了。”ASH轻声道。 白靖宇微微颔首。 机器人军团由他亲手打造，战力算不上世界顶尖，但绝不会输给一群野兽。 这时，三台印有涅槃公司标志的浮空车降落到阳台。 浮空车里走出几台身材娇小的医疗机器人，它们进入平行时空，游走于凌乱的废墟中，疯狂采集样本。 “检测到未知生物样本13种，未知微生物样本104种，等待实验室分析。” 机器人士兵用激光将巨型骨架切割成小块，随后医疗机器人对骨架做出无害化处理，再由机器人士兵将骨架搬出。 一切都有条不紊。 就在这时，白靖宇发现阳台外的景象晃动起来。 看着就像信号接受不良。 “平行时空要关闭了，快搬！”白靖宇催促道。 机器人士兵不再考虑能源损耗，动力引擎全功率运转，一个个健步如飞，如洪水般席卷地上的东西。 嗞—— 一声刺耳的锐鸣后，废土景象彻底消失，露出停在阳台上的浮空车和远处滂沱大雨的城市景观。 冷风夹着哗啦啦的雨声闯进客厅，抚平白靖宇的躁动。 ASH轻声道：“本次行动一共损坏109名机器人士兵，35名机器士兵遭受轻重不一的损伤，还有16名机器士兵被留在了那边。” “收获呢？”白靖宇追问。 机器人士兵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他根本不在乎。 “超出想象。”ASH露出甜美的微笑。 另一边，十六名机器士兵散布在废墟中，眼里不间断地闪烁红光。 “联网失败。” “第13次重连尝试中。” 平行时空关闭后，它们离开了ASH的网络，按照优先预案，它们不断尝试与ASH重连。 以ASH的强大，只要还在久川市，即便遭遇高强度的网络轰炸，也能提供简短高效的指令，调遣机器人继续执行任务。 然而，它们此刻不仅离开了久川市，甚至离开了那个世界。 “ASH疑似下线，启动紧急预案，原地戒备，无差别攻击敌意单位！” 机器人眼中的红光稳定下来，它们聚集到一起，组成防御阵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升起，远处传来汽车的声响。 “应该是这里吧，仓库哪去了？” “老板，那个蜕变型噬极兽的骨架在哪啊，怎么看不见？” “空气里好浓的火药味啊！” 啪！ ...... 啪！ 卡米拉把文件夹拍到白靖宇的办公桌上，面色不善。 “白市长，昨天下午AI军团突然出动，而且遭受了重大损失，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我知道这件事。”白靖宇点头。 卡米拉等了几秒，发现白靖宇非但没跟她解释，反而跟外地客商打起电话了。 “我们久川市的营商环境，王总您是了解的，不然也不会托人联系我了。” 白靖宇侃侃而谈：“我以市长的名义保证，久川市的招商政策全部真实有效，只要您愿意接受AI监管，下午就可以选址建厂。” “白市长！”卡米拉气极反笑。 白靖宇伸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示意卡米拉安静。 卡米拉气得发抖。 几分钟后，白靖宇满脸笑容地挂断电话，卡米拉立即开口：“市民们都很关注AI军团临时调动的事情，您应该解释一下。” 白靖宇挑眉：“ASH，网上有舆情吗？” “目前网上仅有14个关于AI军团的帖子。”ASH回答，“平均浏览数为7，并未形成舆情。” “没有舆情，卡米拉副市长。”白靖宇微笑。 “形成重大舆情以后才解释，会损害您的公信力。”卡米拉正色道。 “我已经将这件事列入久川市的超级机密档案，有权限的人可以自行调阅。”白靖宇回答。 卡米拉愣了一下：“超级机密？” 她从没听说过这个档案。 “这个档案是我临时创建的，关乎久川市的未来，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白靖宇低头处理政务，一眼也不看卡米拉，逐客之意非常明显。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白市长了。”卡米拉莞尔一笑，仿佛刚才生气的人不是她。 白靖宇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卡米拉也懒得用热脸贴白靖宇的冷屁股，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来到档案馆。 果然，档案馆中多出了一个超级机密档案。 档案数量为一，显然是对昨晚AI军团秘密调动与损失的记录。 【请检验指纹】 【请检验虹膜】 【请验证声纹】 【请验证身份证后六位】 【请验证手机号后四位】 【......】 卡米拉连续做了43个验证项目，脸色越来越黑。 【验证通过，确认来访者为尊敬的卡米拉副市长，欢迎您的到来】 “真麻烦！” “有生物验证，还要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验证程序，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终于验证成功，卡米拉的脸色稍微舒缓。 验证流程太繁琐，几乎就差请白靖宇过来，亲自告诉这台机器她是副市长卡米拉了。 白靖宇真是有病。 不过，流程这么麻烦，想必保守的秘密也很让人惊喜吧？ 卡米拉期待得翘脚脚。 下一秒，两行刺眼的红色大字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您没有权限访问这个项目】 【祝您生活愉快】 ------------ 第七章 荒郊野外，哪来的机器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靖宇！” “你这个混蛋！” 卡米拉气得疯狂跺脚，结果脚踝咔哒一声，身体失去重心。 卡米拉满脸绝望。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她重重摔倒，屁股传来剧疼。 刹那间，卡米拉怒火攻心。 优美中国话喷如泉涌，F和C开头的词语疯狂刷屏。 卡米拉连续深呼吸。 白靖宇，你给老娘等着！ 她脱掉高跟鞋，扶着墙向外走，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与此同时，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副市长好！” 走廊上，一个科员看到这副模样的卡米拉，又紧张又好奇。 卡米拉瞥了一眼科员的胸牌，强颜欢笑：“陈森对吧，你们科长跟我提过你，说你很能干。” “啊？”科员的脸微微发红。 卡米拉接着说道：“我刚才崴脚了，你能抱我回办公室吗？” 疼死老娘啦！ 穿高跟鞋崴脚的痛谁懂啊？ “我吗？”科员懵了。 卡米拉微微一笑：“不可以吗？” “啊！” 她轻吟一声，面色痛苦。 “当当当当然可以！”科员结巴地回答。 说罢，他走到卡米拉身旁，将卡米拉拦腰抱起：“冒冒犯了，卡米拉市长。” 香风扑面，卡米拉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到两颗晃颤的半球，若是仔细分辨，还能看出卡米拉胸罩的颜色。 是黑色蕾丝！ 卡米拉副市长好性感啊！ 科员心猿意马。 卡米拉把红唇贴到科员耳旁：“陈森，送我去办公室，拜托了。” 怦！怦！怦！ 科员的心脏狂跳。 他平时没有怎么锻炼身体，但这一刻，力量充满了他的身体。 “是，卡米拉市长！” 他抱紧卡米拉，朝卡米拉的办公室狂奔。 卡米拉低下头，眼神阴冷。 过了两分钟，科员来到卡米拉办公室门口，把卡米拉轻轻放下。 卡米拉拍了拍科员的肩膀：“你不错，等会儿我跟你们科长说一声，来我手下工作吧。” “谢谢卡米拉市长！”科员激动极了。 虽然卡米拉只是副市长，但跟在副市长身边，也比待在档案馆强多了！ “好好干！”卡米拉露出极具亲和力的微笑。 说罢，她转身进入办公室。 转身的瞬间，笑容就从她脸上褪去，转而变成冷到极致的厌恶。 白靖宇！ 白靖宇！ 白靖宇！ 卡米拉满脑子都是白靖宇。 她摁下一个按钮，灰色金属墙壁从天花板落下，封闭整个办公室。 紧接着，扫描射线掠过她的身体。 “会议加密通道建立完毕。” “对与会者身份扫描、识别、同步镜像架构。” “身份识别成功，开启与会权限。” “镜像开启。” 嗞—— 周围的景象一阵扭曲，自下而上变换成一座充满中世纪风格的古堡书房。 书架旁站着一个白头发的中年大叔。 他穿着一袭镶嵌碎金的黑色长袍，灰色的脖颈泛着金属色泽。 卡米拉抿起嘴唇。 表面上，她是久川市的副市长，但实际上，她是海拉帝国安插在久川市的眼线。 海拉帝国是海岸联盟的创立者，对白靖宇的ASH垂涎欲滴。 她真正的工作是监视白靖宇，并在恰当的时机配合海拉帝国，瓦解白靖宇对久川市的控制。 届时，她就是久川市的新市长。 “机器人军团去做什么了，还有涅槃公司接受的那批生物样本，你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男人有些意外。 卡米拉低头：“杰格大人，调查还在进行中。” 杰格，海拉帝国四柱之一。 “白靖宇说这件事关乎久川的未来，专门设计了一个超级机密档案，我没有权限访问。” 卡米拉又羞又恼。 她这次不仅无功而返，还受到了白靖宇的羞辱。 “那你找我做什么？”杰格皱眉，“浪费我的时间？” 卡米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既然白靖宇设置了一个超级机密档案，我们不如就从这里入手。” ...... 子弹犹如恶魔的火舌，狂暴地舔舐地面。 凡是高于地面的物体，都在子弹的疯狂扫射中迅速变矮变薄，仿佛烈日下徐徐融化的雪糕。 “白老板！” “这是哪来的机器人啊？” “火力太猛了！” 山大头皮发麻。 他不是没见过热武器，天上的大锅盖派人下地捡垃圾的时候，他在远处看过。 不就是哒哒哒吗？ 打两下停一下，他也没觉得有多厉害。 直到遇见这群机器人，发现这些机器人打起来根本不停，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认识有多大误差。 “真正的枪战是这样的。”白月魁伏在地上，右手紧握唐刀，眼神透着疑惑。 昨晚她在这里斩杀了一头蜕变型噬极兽。 因为普通噬极兽太多，夜里视线也不好，所以就把蜕变型噬极兽的骨架留在了原地，计划等第二天白天再来拿。 到时候普通噬极兽走了，视野也好了。 计划很周全，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带人来拿骨头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机器人。 荒郊野外，哪来的机器人啊？ 白月魁感到荒诞。 她想看一眼机器人的型号，但呼啸的子弹织成了物理意义上密不透风的大网，正对她周围疯狂扫射。 “白老板！” 山大喊道：“撤退吧！” “你们先撤。”白月魁回过神，正好瞥见一架急速飞来的小型无人机。 她想也不想就掷出唐刀。 刀身化作标枪，精准无误地洞穿无人机。 轰！ 无人机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热浪席卷大地，吓得山大汗流浃背。 “快撤！” “贴着掩体撤！” 所有人都惊恐地向后逃，可又不敢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扭来扭去，仿佛十几条蠕动的蚕。 白月魁还卧在原地。 她眉关紧锁。 这些机器人到底从哪来的？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起昨天见到的那个人影。 是他吗？ 白月魁感到匪夷所思。 就因为我在超市门口跺了一脚，所以跟踪我到这里，用机器人埋伏我？ 都末日了，还养这么多机器人，不仅给它们充足的弹药，甚至还配置爆炸无人机这种珍贵的一次性消耗品。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白老板！” “它们好像不追我们！” “撤吧！” 山大在后面狂喊。 白月魁目光闪烁，她沉声道：“你们再往后退一些，我去把我的刀拿回来，顺便看它们一眼。” 在龙骨村的活动范围里，决不允许存在未知威胁。 她得搞清楚这些机器人的来历。 至少要确定它们是灯塔派来的，还是其他什么势力，好做针对性的应对方案。 “注意安全啊，白老板！”山大喊道。 白月魁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龙骨村的人离开了机器人的攻击范围，附近的弹幕变得稀疏。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她向侧面激射而出，仿佛贴地飞行的闪电，火舌追着亲吻她的脚尖，但相差的那一点距离，却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白月魁猛然回头，目光如电。 我倒要看看！ 你们究竟是谁家的机器人...... ------------ 第八章 父亲的馈赠 灿烂的阳光下，久川市AI防卫军团的徽章熠熠生辉。 啊？！ 徽章反射的光芒射入白月魁的眼睛，白月魁无意识地张大嘴巴。 过度震惊减缓了她的动作，火舌几乎要舔到她的小腿，但枪炮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弹壳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周一下子安静了。 白月魁呆住了。 久！ 川！ 防！ 卫！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可能是久川防卫，这不是我家的机器人吗？ 白月魁傻眼了。 她预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会是久川防卫的机器人。 “白老板！”远处传来喊声，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我没事！”白月魁回过神。 她挺直腰杆，看着面前的机器人士兵，不禁感到难以置信。 所有机器人士兵都停火了。 它们行动自由，弹药充足，但都枪口下垂，毫无攻击倾向。 就这么安静地跟白月魁对视。 “白老板，什么情况啊？”山大爬了过来，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询问。 “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白月魁内心充满了震惊。 她径直走向机器人士兵，不出所料，所有机器人士兵都纹丝不动，显得格外乖巧。 这是某个人特意编写的程序，当机器人士兵遇到白月魁，就应该这么乖巧。 因为她是白月魁，他的女儿！ 白月魁拭去机器人士兵外壳上的灰尘，动作十分小心。 灰尘下的烤漆外壳光洁如新，甚至连划痕都没几道，似乎刚出厂不久。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海拉帝国用中子核羽流清洗久川市，父亲精心打造的AI防卫军团还没投入战场就毁灭殆尽。 距今已经好几十年了！ 白月魁感到匪夷所思。 但毫无疑问，这些机器人都来自久川市AI防卫军团，见到她的脸就停火便是明证。 “你们从哪来？”白月魁询问。 一台机器人士兵走出来，它向白月魁敬礼：“久川市，白月魁小姐。” 白月魁小姐——听到这个特别的称呼，白月魁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这是父亲的设计。 她从前太任性，直到灾难发生，父亲死去以后，她才明白父亲的苦衷，开始理解父亲。 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往往在失去后醒悟，却为时已晚。 曾经有多幸福，失去后就有多么痛苦和遗憾，而且无法释怀。 “我是问，你们昨晚从哪里过来的，是谁让你们过来的？”白月魁压抑内心的情绪，故作平静。 机器人士兵回答：“我们从防卫军团的军营出发，发布命令的人是白靖宇市长。” 白月魁的眉毛一下子皱紧。 “久川市几十年前就毁灭了，我爸也被联警局局长格雷杀死了。” “重新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从哪来，接到了谁的命令？”她凝视着机器人士兵的脸。 机器人士兵摇头：“我不理解，如果您没有说谎，这些事情或许发生在我们离开之后，我深感抱歉。” 白月魁沉默两秒后又问：“为什么攻击我们？” 她对这些机器人的来历有些猜测了。 可能是在灾难发生前，她父亲派这些机器人执行任务，结果大战突然爆发，这些机器人被掩埋在了某个地方，后来又被人挖出来使用。 “我们与ASH失联，按照紧急预案进行警戒，等待信号恢复，同时攻击靠近的敌意目标。”机器人士兵回答。 白月魁追问：“那具骨架呢？” “白靖宇市长搬走了。”机器人士兵回答。 白月魁眉关紧锁。 父亲早就死了，搬走骨架的人肯定不是父亲。 这些机器人士兵可能程序错乱，误把其他人当成她父亲了。 白月魁的神色冷下来。 得把它们带回龙骨村，取出它们的硬盘，检查它们这段时间的影像记录。 “我有你们的指挥权吗？”白月魁面露迟疑。 她不太肯定，但这些机器人都是她爹的作品，很有可能内置了这样的后门。 “是的，您在指挥序列中仅次于白靖宇市长，在接到白靖宇市长的新命令前，我们受您指挥。” 机器人士兵回答。 果然......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停止攻击，那些人是我的同伴，不是敌意目标。” “好的，白月魁小姐。”机器人士兵回答。 白月魁沉声道：“我要求你们退出弹药，卸下装备，对武器上锁，并由我设置密码。” “好的，白月魁小姐。”机器人士兵毫不迟疑。 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 在急促的机械碰撞声中，机器人士兵卸下弹药和装备，并由白月魁为它们的武器设置电子密码。 白月魁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后，长舒一口气。 危机解除！ 不管这些机器人昨晚属于谁，现在都归她了。 就算有人冒充她父亲，这些机器人全都缴械了，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没事了，都出来吧。”白月魁轻声道，“这些机器人现在归我了。” 觉行者们胆颤心惊地走出来。 见白月魁站在机器人面前，而机器人确实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那么厉害的机器人，以后是我们的了？白老板真厉害啊！” “好酷啊它们！” “炮口比我脑袋都大，还好它们没用这个轰我！” “不愧是白老板啊，这么轻松就把机器人收编了，多来几次岂不是发财了！” “这些机器人这么厉害，带出去执行任务，肯定能减少很多伤亡！” 觉行者们议论纷纷。 他们一边抚摸机器人，一边用崇拜的眼神偷看白月魁。 看看地上的痕迹吧，机器人刚才差点把这周围夷为平地。 这么难对付的机器人，白老板不仅战胜了，甚至还收服了！ 真不愧是白老板啊，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觉行者！ 听着觉行者们的议论声，白月魁抿了抿嘴唇，她这次其实什么也没做。 不是她收服了这些机器人，而是她的父亲让这些机器人向她臣服。 这是一份跨越了生死的礼物，相隔数十年，在时空涟漪的推动下，最终飘到她手里。 这一刻，白月魁坚硬的内心忽然软化了一些，眼底变得湿润。 爸爸，妈妈，哥哥…… 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应该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在吧？ “久川防卫？” 山大看着机器人的徽章挠头：“白老板，这是不是你家的机器人？” 他知道一点白月魁的故事。 白月魁平复情绪，她冷静地回答：“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但它们确实是我父亲的遗产。” “带回去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它就是我们最得力的帮手。” 机器人没有生命源质，只要不故意制造动静，几乎不会吸引噬极兽的注意，是最好的斥候。 不仅如此，这些还都是军用型号的机器人，除了弹无虚发，还能根据战场形式随机应变。 觉行者小队外出时带上一台，任务会轻松好几倍。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全都带走！”白月魁捡起她的唐刀。 感谢父亲的馈赠！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这些机器人带回去拆开，检查它们的影像记录。 白月魁的眼神冷下来。 无论是谁冒充父亲，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 第九章 惊喜！ 事情比我想得更糟糕。 白靖宇翻看着照片，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照片是ASH从机器人收集到的影像资料中提取出来的，它认为白靖宇有必要看一眼。 星际移民的广告、辱骂政府的涂鸦、栩栩如生的人像、包含感染者照片的报纸...... 每张照片都触目惊心。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靖宇看完照片后沉默良久，轻声道：“你的结论呢？” “灾难不局限于久川，全球都受到影响，以至于人们不得不向外太空移民。”ASH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些怪物，你觉得它们有可能成为世界性的灾难吗？”白靖宇皱眉。 ASH回答：“在核心完好的情况下，怪物可以复活，但只凭这一点，成为世界级灾难的可能性是零。” 白靖宇也是这么想的。 久川市能轻易战胜那些怪物，更别提组成海岸联盟的四大国。 海拉帝国连可控核聚变都掌握了，还建造出了空天战舰。 只凭这种怪物，充其量欺负一下边缘小国，来多少也不可能毁灭世界。 这时，ASH话锋一转：“从目前掌握的生物样本来看，这种怪物突破了氧气含量对体型的限制。” “这意味着，它们当中可能存在前所未有的超巨型个体。” “普通个体可以复活，超巨型个体很可能继承这个能力。” “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其他能力，例如针对科技产品的生物电磁脉冲。” ASH的语气变得低沉。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怪物种群成为全球性灾难的可能性将从零上升到百分之一！” 白靖宇抿了抿嘴唇。 从零到百分之一，数值上的变化很小，但这意味着怪物有可能打败久川市与海岸联盟。 意义重大！ 忽然，他想到了第一次进入平行时空时看到的巨型藤蔓。 它们能顶破钢筋混凝土铸造的大楼，有的格外高大，上半部分隐没在云层里，至少三四百米高，仿佛神话里的植物。 白靖宇抽出一张照片。 上百座人类雕像仰躺在地上，每一个都穿着衣服和鞋，神色惊惧，仿佛正经历无比恐怖的事情。 “这张照片的情况呢？” 白靖宇眉关紧锁：“每一座雕像都栩栩如生，甚至还穿衣服戴手表。” 他有种预感，这些“雕像”不只是雕像那么简单。 “机器人带回了一部分雕像样本，经过实验室化验，确认组成雕像的元素及其比例与人体完全相同。” ASH笃定地回答：“基于这点判断，他们是人，至少曾经是人。” 白靖宇沉默了。 ASH知道白靖宇想了解什么，它轻声道：“还不清楚人类如何转化成雕像，但所有雕像都张着嘴，明显有什么东西从他们体内出去了。” 白靖宇皱眉。 沉思几秒后他念出一个词：“灵魂？” “对于完全未知的现象，从理性开放的角度来说，不排除这种可能。”ASH回答。 白靖宇沉默两秒后又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截至目前，收到的全是坏消息，对抵抗末日毫无帮助。 “灾难是从病毒蔓延开始的，实验室正根据收集到的病菌样本制作疫苗，有望在灾难爆发前普及。”ASH不假思索地回答。 白靖宇点了点头：“不错，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白靖宇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类要面对怎样的灾难，我能阻止它吗？ 我将把怎样的世界留给月魁？ 对了，还有月天。 “实验室有点新发现，您要去现场看一下吗？” …… “月魁，今晚一起吃饭吧！” “来嘛来嘛！” 白月天对着视频眨眼睛，眼里几乎迸出电火花。 “笨蛋老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联警局的！”白月魁看着耍宝的白月天，面露无语。 她真是受够自己这个哥哥了，成天没个正形，就这还是联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呢！ “啊？”白月天张大嘴巴。 他语气夸张地反驳：“什么叫混进联警局啊，你会不会说话，你哥我可是最高分考进来的！” “现在都是队长了！” 白月魁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知道你优秀好了吧？” “过段时间我和老师要开发布会，这几天特别忙，今晚还要做实验，你自己吃饭吧。” 哔—— 视频画面关闭。 白月天若有所思，他喃喃道：“月魁开完发布会，就是全球知名的大科学家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格雷局长快退休了，我再加把劲，说不定......” “队长！”一个女警员拍了下白月天，“晚上有时间吗？” 她面露羞涩。 白月天露出阳光的笑容：“今晚不太方便，明晚如何？” “一言为定！”女警员满脸惊喜。 白月天轻笑：“一言为定！” 好久没跟老爸一起吃饭了，今晚去老爸家里给他个惊喜吧！ 白月天带上头盔，拧动油门，直奔白靖宇的别墅。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楼下。 楼上黑着灯。 “还没下班，当市长可真忙！” 白月天神情严肃：“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亲手做一桌美食，开启父子夜话的序章！” “ASH，开门！”他大声道。 门内传出柔和的声音：“欢迎回家，月天，白市长在实验室，等他处理完事情就回来见你。” “让他别着急，我做饭也得花点时间。”白月天不以为意。 叮！ 院门敞开，两排全副武装的机器人映入白月天眼帘。 “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月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皱起眉毛，神态与白靖宇如出一辙。 “白市长在议会推动《AI参与执法法案》，民间反对声音不小，这些是为了确保白市长的人身安全。”ASH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 白月天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到了机器人身上的徽章。 久川防卫！ 这可不是安保机器人，而是士兵机器人。 两字之差，天壤之别！ 老爸的安全形势这么严峻吗，连打仗的机器人都出动了，我在联警局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月天，请进。”ASH温柔道。 话音落地，房门自动敞开。 门内的灯依次亮起，一眨眼间，整栋别墅都亮堂起来。 算了，等会儿直接问老爸。 白月天按下心头的疑惑，快步走进房子，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 第十章 马克队长，发现幸存者 白月天熟练地颠锅，土豆片和肉在锅里上下翻滚，香气弥漫开来，充满整个厨房。 要是打开窗户，能把隔壁小孩馋哭。 “也该回来了吧？” 白月天把菜端到桌子上，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嘴角不争气地流下口水。 咕噜噜—— 他已经饥肠辘辘了，可爸爸还没回家，儿子不能吃独食啊！ 忍住！ 不能再待在屋子里了，我要被馋死了，还是出去吹吹风吧。 白月天走到阳台边。 阳台外面一片昏黑，什么东西也看不清，只能模糊地瞧见一些轮廓。 白月天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黑？ 忽然，阳台外亮起一束光，它频繁闪烁，似乎是支手电筒。 白月天皱眉。 外面可能是个抗议者，正在用手电筒骚扰他爸的住处。 “寻衅滋事啊！”白月天嘀咕道。 “月天，请不要进入阳台。”他身后响起ASH温柔的声音。 白月天不以为意：“没事，我就看一眼。” 抗议应该用合法的方式。 他要警告一下这个市民，要是对方非但不听，甚至变本加厉，他正好给自己增加一笔业绩。 说罢，他拉开阳台门：“喂！” “月天！”ASH加重语气，然而白月天已经走了出去。 下一秒，他的身影凭空消失。 浓郁饭香飘往阳台，却撞上无形的壁垒，倒卷回屋内。 “紧急情况，白靖宇先生！” ...... 嘭！ “哎呦！”白月天捂住头。 周围一片漆黑，不仅空气沉闷，手脚的活动空间都很有限。 什么情况？ 白月天摸不清头脑。 他四处摸索，脑海里逐渐出现一个棺材形状的轮廓。 他正处于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勉强能翻身，但也仅限于此。 来时的路完全消失了。 “ASH？！”他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白月天皱眉思索。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被人绑架了，可谁能在ASH眼皮子底下绑架我，还让我毫无察觉？ 白月天感受着“棺材”里的空气，心中逐渐产生危机感。 “棺材”里没有空气流动！ 这意味着氧气有限，他接下来很可能面对窒息的危险。 情况不太乐观啊。 这时，外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还有模糊的交谈。 “唐尼，我确定我听到了声音，而且就在这附近！” “别疑神疑鬼了。” “我没有疑神疑鬼，你小心些，说不定是脊蛊！”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从声音判断，是一男一女。 白月天十分疑惑。 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的阳台上？ 他敲了敲棺材。 咚咚咚！ “什么东西？” “小心！” 白月天听到拉动保险栓的声音。 他心中警钟大作：“别开枪！” “我被困在这个东西里面了，你们能救我出去吗，我快窒息了。” 外面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你是人类？”外面的女人问道。 隔着棺材盖，声音很模糊，但白月天还是听清楚了。 白月天眉关紧锁：“我当然是人类了，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他会被困在这里，为什么ASH没有回应，为什么阳台上有两个持枪的人？ 他们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脊蛊又是什么？ 白月天憋着一肚子疑惑。 嘭！嘭！ 外面的人砸棺材。 “唐尼，快来帮我救人！” “别着急，这是旧世界的休眠舱，只要找到应急开关，拉一下就开了。” 咔—— 伴随机械转动的声响，棺材边缘出现一条缝隙，新鲜空气从缝隙中涌入。 白月天的头脑变得清晰。 紧接着，棺材盖向侧面平移，他得以重见天日。 “快出来。”一只手抓住白月天，把白月天从棺材里拉了出来。 “不可思议，我们竟然找到一个幸存者，要是我没听到声音，或者没有过来，他就憋死在这个休眠舱里了！” 女人松开手，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金灿灿的头发随之晃动。 白月天抬头，看到旁边还站着个一脸严肃的黑发男人。 他们都握着枪。 枪上的手电筒就是唯一光源，照出了空气里飞舞的灰尘，以及散落在地面的杂物。 白月天环顾四周，控制不住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显然已经不是他家阳台。 什么情况？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久川吗？ “我叫佩妮，他叫唐尼！” 金发女人看着白月天，热情地问道：“你叫什么，旧世界的人应该都有名字吧？” “我叫白月天。”白月天面露迟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穿越了？ 穿越都这么丝滑吗，有没有穿越者出来讲一下啊！ 他轻声道：“我的大脑有些混乱，请问旧世界是什么意思？” 语言互通，使用的武器也差不多，我说不定还在原来的世界上。 旧世界...... 白月天有种强烈的预感，“旧世界”这个词对他很重要。 这时，唐尼摁着耳机说道：“马克队长，我和佩妮在休眠舱里找到一个幸存者。” “是的，我们也很意外。” 唐尼低声道：“很多年没有遇到过幸存者了，还以为地面上的人都死绝了。” “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旧世界就是......”佩妮正在回答白月天的问题，唐尼出声打断。 “够了，佩妮！” “还没有经过基因筛查，这家伙说不定是个尘民，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白月天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毛。 尘民是什么意思？ 旧的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佩妮无奈道：“对不起，唐尼就是这个性子，但他人不坏。” “马克队长让我们带他过去。”唐尼面无表情。 佩妮点头，然后对白月天说：“跟我们走吧，地面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在灯塔上才能活下去。” 灯塔，又是一个新鲜的词语。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他没有继续提问，因为如果地面真的不适合生存，眼前这两人应该是来执行任务的。 他的疑惑很可能是这里的常识性问题，没必要在这时候追问不休，白白消耗对方的好感。 “谢谢，我跟你们走。” ------------ 第十一章 尘民？上民？ “你好，我叫马克。” 男人对白月天微笑。 他身边站着一个白头发的女孩，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白月天：“我是他的副官，冉冰。” “你们好，我叫白月天。”白月天郑重地自我介绍。 马克神色友善：“从长达几十年的沉睡中苏醒，看到周围大变样，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是这样的。”白月天神情苦涩。 他只是想警告一下用手电筒骚扰他爸的市民，结果前脚跨进阳台，后脚就到这里来了。 白月天怔住了。 等等...... ASH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进阳台前，ASH曾阻止他，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他当时只以为ASH不希望他跟抗议者对峙，现在想来，ASH说不定知道跨进阳台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都怪他当时没把ASH的话放心上。 现在只能期盼ASH真的知道，因为ASH知道，他爸就知道，他爸如果知道，一定会派人来这个世界救他。 在此之前，他得活下去。 “灾难发生后，文明和秩序都被摧毁，仅剩的人类聚集在灯塔上，为人类这个种族的延续坚持着。” 马克跟白月天握手：“我是猎荒者指挥官，我代表灯塔欢迎你。” “谢谢。”白月天若有所思。 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走过来：“马克队长，物资已经全部装车，我们可以撤退了。” “让所有人上车，我们马上就来。”马克沉声道。 白月天打量着马克。 这支队伍的成员运气不错，他们的队长待人真诚，还很稳重，是那种能让队员有安全感的类型。 嗯，跟我一样。 “来自旧世界的幸存者！”一个橘色头发的少女跑过来，她两眼放光地盯着白月天。 “哇，还是个大帅哥呢！” 白月天笑了笑。 他之所以被誉为联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除了实力过硬，也跟这张英俊的面孔脱不开关系。 网站投票的时候，他靠这张脸吸引了很多从来不参加此类活动的市民。 “多谢夸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活力，一过来连空气都变清新了。”白月天微笑着说。 “真的吗？”橘发少女瞪大眼睛。 白月天笃定道：“比金子还真，不信你问马克队长。” 橘发少女立即看向马克，眼神里充满期待。 “是真的。”马克笑了笑。 橘发少女托起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我还有净化空气的功能，灯塔应该多给我一些奉献点。”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油嘴滑舌，如果旧世界都是你这样的人，难怪会覆灭。”唐尼轻声道。 尽管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白月天不为所动。 “唐尼，你吃火药了？”橘发少女蹙眉。 佩妮犹豫两秒后也开口：“唐尼，旧世界的人情感丰富，他才醒过来，这样说话是很正常的。” 面对两女的话，唐尼无动于衷。 白月天眨了下眼睛，心想旧世界的人情感丰富，新世界的人就不丰富了？ 这几个人的情绪好像是比正常人淡一点，除了艾丽卡，她一头橘发看着就很活泼。 “唐尼，你去监督大家上车，确保没有尘民掉队。”马克缓缓开口。 “好。”唐尼点头，转身离开。 唐尼走后，马克看向白月天，他诚恳地说：“我替唐尼向你道歉，他的性格不太好，但他是个靠谱的队友。” “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白月天不以为意。 在他的警队里，也有嘴巴臭但办事很靠谱的人，这类人其实心眼不坏，只是有点拧巴。 马克向白月天介绍橘发少女：“她叫艾丽卡，别看她个子小，却是灯塔上少有的重力体驾驶员，非常能打。” “他叫白月天。”马克又对艾丽卡说。 艾丽卡朝白月天伸手：“你的名字很好听，你刚才夸我，你这个朋友我认啦！” 艾丽卡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白月天感受到艾丽卡的真诚，他握住艾丽卡的手：“你是我在灯塔的第一个朋友。” “好耶，艾丽卡又多了一个新朋友，还是来自旧世界的幸存者！” 艾丽卡兴致勃勃：“话说，旧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月天面露迟疑。 旧世界...... 他还不确定自己之前生活的世界是不是所谓的旧世界。 “到车上再聊。”马克开口道，“这次运气好，没有遇到噬极兽，得抓紧时间撤退了。” 众人向外走去。 所有人都登车以后，车队疾驰而去。 车队里的人都对白月天很感兴趣，有人直接跟白月天交谈，还有人在通讯频道里小声议论。 “除了逃亡太空的，剩下的人类都死光了，只有灯塔还有一万多？” “到了灯塔以后，要按得病的概率被划分为尘民或上民？” “废除家庭关系，禁止情感羁绊，违反的人会被严惩？” “......” 交谈中，白月天逐渐理解自己的处境。 旧世界毁灭后，一种名为玛娜生态的事物统治了地球。 他之前听到的脊蛊，是玛娜生态中一种形似脊椎的多足虫子，攻击性很强。 但他最关心的还是久川市。 “久川市？”马克不假思索地回答，“这里就是久川市外围。” 白月天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好消息，他还在久川市，坏消息，久川市毁灭了。 我爸和月魁呢，他们怎么样了？ 忽然，汽车开始减速。 “我们到了，马克！”驾驶员说。 “上面就是灯塔。”马克望向窗外，示意白月天抬头。 蔚蓝的天空下，漂浮着一座充满科技感的多层环状浮岛。 看着像个超大号的灰色图钉，又仿佛竹竿上顶着个倒扣的大锅盖。 白月天瞳孔骤缩。 这不是...... 空中监狱塔尔塔洛斯吗？ 作为联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对这座监狱有所了解。 在他的时代，这座监狱被用来关押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谓臭名昭著！ 它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的？！ 算了，这不重要。 白月天低下头，心情沉重。 车队停下，猎荒者们轻松地闲聊着，尘民们则开始搬运物资。 所有人的精神都放松下来。 只有白月天心事忡忡，他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是来到了平行时空，还是来到了未来？ 这个世界的白靖宇和白月魁是否挺过了灾难，会不会在灯塔上遇到？ 又或者…… 白月天不敢想这个可怕的可能。 这时，一座电梯降下来。 里面走出一些佩戴防毒面具的人，他们径直来到马克车旁。 “幸存者在哪？” 他们神色冷漠：“立刻下车，跟我们去做基因检测！” 白月天的思绪回到现实。 尘民们都在搬运物资，他们大都沉默麻木，与闲聊的猎荒者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来就要做基因检测，灯塔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严格。 那么，我是尘民还是上民呢？ ------------ 第十二章 他，高级伙食，算我账上！ “去吧，等会儿我接你。”艾丽卡对白月天眨了下眼睛。 白月天露出微笑：“谢谢。” 他转过身，跟灯塔的检测人员走进电梯。 “他笑起来真好看。”艾丽卡望着白月天的背影，“而且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白月天嘴角上翘的情景。 “他很有亲和力，而且从走路的姿势来看，他应该接受过战斗方面的专业训练。”马克缓缓说道。 “佩妮捡到宝了？”冉冰露出好奇的表情。 长相帅气已经很难得，擅长社交就更难得了，精通战斗比上面两项还难得，但这三项似乎在白月天一个人身上集齐了！ 冉冰瞥了眼马克。 长得很有男人味，战斗方面强得没话说，就是社交这块差太多了，简直是个榆木疙瘩！ 马克感受到冉冰的目光。 正说白月天呢，看我干什么？ 他有点不明所以。 “希望他是上民吧。”佩妮望着远去的白云天，眼神有些担忧。 “就算他在旧世界很厉害，也有可能被灯塔判定为尘民。” 众人沉默了。 经过车上的简短交流，他们虽然还不了解白月天，但都对阳光开朗的白月天产生了一点好感。 尘民在灯塔就是消耗品，连看病的资格也没有，用坏就换。 如果白月天被判定为尘民，他们都会很惋惜。 冉冰察觉到气氛凝重。 她轻笑一声：“尘民至少不用面对噬极兽，没有生命危险。” “就算他是尘民，我也把他当朋友！”艾丽卡开口，眼神坚定。 这时，马克摆了摆手：“基因检测的结果还没出来，你们不要诅咒他。” 另一边，白月天已经跟着第一批物资上了灯塔。 合金路面一尘不染，各色衣着的人行色匆匆，还有些人扒在路面边缘，眺望着下方的猎荒者车队。 “马克队长回来了！” “听说他这一趟又带回来很多物资，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马克队长真厉害啊！” 白月天好奇地打量周围环境。 这就是塔尔塔洛斯？ 他在新闻和联警局的内部资料上见过塔尔塔洛斯，但对塔尔塔洛斯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 塔尔塔洛斯是最神秘的监狱。 就连获取物资也是塔尔塔洛斯通知海岸联盟自己需要什么，再由海岸联盟在指定的时间放到指定的地点。 比久川本地的黑箱监狱，和海岸联盟直接控制的白箱监狱加起来都更神秘。 “别乱看了。” 负责基因检测的人开口了：“如果你是上民，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如果你是尘民......” “呵呵！” 白月天抿了下嘴唇。 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与唐尼类似的敌意，但这个人的敌意更有情绪。 “跟我们来吧。”这些人领着白月天来到一个房间。 他们抽了白月天半管血，然后让白月天先去猎荒者那边住两天，等待基因检测的结果。 白月天独自离开房间。 看着门口的人流，他有些迷茫。 去猎荒者那边住两天，这没有问题，可是猎荒者在哪啊？ “白月天！” 拐角后面传出呼喊声，紧接着冒出一团橘色头发。 “艾丽卡！”白月天有点惊喜。 走到艾丽卡面前，他看到艾丽卡腰间别着手枪。 显然，这个女孩一上灯塔就来找他，连装备都没去卸。 咕噜噜—— 白月天的肚子发出怪异的声响。 “哈哈，你的肚子叫得好响！”艾丽卡笑得眼睛弯成两条弧。 白月天老脸一红。 “说起来，你们旧世界的科技真厉害，能让人几十年不吃不喝！” “跟我来，我请你吃大餐，你跟我讲点旧世界的故事。”艾丽卡转身，领着白月天前往猎荒者小队的餐厅。 “对了，你在旧世界是干什么的？”艾丽卡满脸好奇，“马克队长说，你身上有训练过的痕迹。” 白月天坦诚回答：“我是久川市的警员，有时候发生棘手的案件，局长会让我带队处理，比如敏感物品走私。” “跟灯塔的城防军有点像，他们也查走私。”艾丽卡露出思索的表情。 白月天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来到餐厅。 白月天跟在艾丽卡身后。 艾丽卡带了个发圈，发圈上有两个绿色的毛绒小球，随着她的脚步轻轻弹跳。 白月天的目光跟着这两个小球一起跳。 “他！” 艾丽卡把白月天拉到身旁，指着他对窗口里的人说：“高级伙食，算我账上！” 窗口里的人笑了笑：“这就是你们从地面找回来的幸存者吧，听说是旧世界的人？” “算是吧。”白月天神色真诚。 “还好遇到了艾丽卡他们，尤其要感谢佩妮和唐尼把我从休眠舱里弄出来，否则我现在已经窒息了，那可是很痛苦的死法！” 佩妮和唐尼就坐在不远处。 佩妮听到白月天的话，抬头对白月天笑了一下。 唐尼轻哼一声：“你最好是上民，不然还不如死在下面，省得浪费粮食。” 佩妮咬牙：“唐尼——” 白月天没有在意唐尼的话，因为唐尼和佩妮对他的救命之恩是真的，拧巴就拧巴吧。 这时，窗口里的人端出两份食物。 面包、牛奶、半根肉肠、几片菜叶、一颗煮鸡蛋和一小盒棕色的蘸酱。 白月天愣了一下。 高级伙食？ 他实在没法把眼前的东西跟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在久川市，随便找个小卖部逛一下，吃的都比这盘东西好。 刹那间，强烈的后悔涌上白月天的心头。 早知道就不等我爸了，我做了一桌子好菜，色香味俱全，结果一口也没吃就过来了。 “对了，你是旧世界的人，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简陋了？” 艾丽卡注意到白月天的神情，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这个也给你！” 白月天回过神。 他双手接过餐盘，笑着说：“我已经很满足了，等我有奉献点了，一定请你吃回来！” “一言为定哦！”艾丽卡把巧克力塞进白月天的口袋。 白月天怔了一下后轻声道：“谢谢。” 他端着餐盘，就是希望艾丽卡收回巧克力，没想到艾丽卡直接把巧克力塞他兜里了。 真是个热情的姑娘。 ------------ 第十三章 战马克！ 白月天跟着艾丽卡，来到马克等人的桌子上，他才刚坐下，就有人对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墨城，之前我在另一辆车上。”说话的男人面相俊朗。 白月天礼貌点头：“你好。” 又认识一个猎荒者，能坐到马克桌边，跟马克的关系应该不错。 “你来了以后，我只能屈居为灯塔第二帅的男人了！”墨城忽然撩起头发，露出悲痛扼腕的表情。 白月天愣了一下。 马克轻咳一声：“你收着点。” “马克，你虽然长得也不赖，但跟我们两个比还差一点。”墨城嚼着面包，眼神充满自信。 “吃面包还堵不住你的嘴。”马克露出无语的表情。 “哈哈。”艾丽卡笑出了声。 冉冰看着马克，嘴角微勾，眼底积着一层笑意。 气氛逐渐变得轻松。 吃饱喝足后，众人离开食堂，来到军械整备室。 灯塔上空间有限，军械整备室同时承担了维护装备和训练新人的功能。 白月天等人到来时，正有不少新人在锻炼体能或熟悉装备。 “马克队长！” “马克队长！” “马克队长！” 新人们纷纷向马克打招呼，马克逐一回应。 “你们旧世界的人太幸福了，我要是出生在旧世界就好了。”艾丽卡对白月天说，脸上写满了羡慕。 吃饭的时候，墨城询问白月天有关旧世界的事。 当时，白月天简单说了几句。 但他没想到，那些对他来说稀松平常的事情，能引起猎荒者们巨大的反应，甚至随便说点什么都能让猎荒者们大为震惊。 他没有因为自己引起了震惊而感到欣喜，恰恰相反，他越说心情越沉重。 因为他从猎荒者们的反应中窥见了末日后的世界。 冰冷、残酷、绝望...... 似乎祖先创造这些不好的词语，就是为了让后代用在这个时候。 “活动一下？”马克忽然开口。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擂台，又扭头看向白月天。 众人面面相觑。 马克主动邀请其他人上擂台，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啊。”白月天笑了笑，“刚从休眠舱里出来，不知道我的身手有没有退化。” 他没从马克身上感受到敌意。 不出意外的话，马克是想招揽他加入猎荒者，试一下他的身手。 挺好，他也正有此意。 他要到地面做一些记号，如果他爸来找他，可以通过记号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马克撩起上衣，露出一身壮硕的肌肉。 他把脱下的衣服交给冉冰，然后跨上擂台，对白月天招手。 白月天的目光落在马克身上，默默评估马克的威胁程度。 身体健壮，而且是猎荒者指挥官，长期在危险地带出没。 力量、技巧、经验都很强，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我得动真格才行。 白月天解开上衣的扣子，脱下以后，露出线条极为流畅的肌肉。 他的体能和技巧都是在ASH的指导下训练的，路子是旧世界最科学的。 除此以外，他在警队总是身先士卒，因此也不缺与人的战斗经验。 白月天跨上擂台。 他和马克一人一边，隔空对峙。 马克身材健壮，硕大的肌肉上残留着或大或小的伤疤，看上去极具压迫力。 白月天是不同的风格，他的肌肉充满线条感，看上去流畅美观，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 “马克队长对面的人是谁，从来没见过啊，但他好像很从容的样子。” “我赌马克队长赢，五天高级伙食！” “白月天可是旧世界的警员，有人工智能帮他训练，我赌他赢，三天高级伙食！” “我来做庄！” “马克赢，一天高级伙食！” “呦，一个猛男一个美男，我该跟谁去晨曦大厅呢？” 台下议论纷纷。 整个军械整备库的人都围到擂台边，眼巴巴地等着看热闹。 “动手吧。”马克勾起嘴角，“底下的人都拿我们开盘了，不打不行了。” “希望压我赢的人不要输太惨。”白月天笑了笑。 他听到了艾丽卡的声音。 艾丽卡压他赢，而且压了三天高级伙食，在所有人里算压得多的。 真够朋友。 马克摇了摇头：“你太谦虚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比这里大部分人都更能打。” “那你还要试我？”白月天反问。 马克认真点头：“我得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这其实也是我想说的。”白月天露出得体的微笑。 你要试我有没有资格当猎荒者，我也要试你有没有资格做我队长。 半空中，两人的目光碰撞出无形的火花，战斗一触即发！ ...... 空气里弥漫着饭香，让人心烦。 “你为什么不拦他？”白靖宇站在客厅，眼里充满怒气。 ASH的拟人形象出现在他身旁。 她满怀歉意地回答：“根据过去的观察，月天很少去阳台，我担心引起他的好奇心，所以没有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警告他。” “后来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没有理会我的劝阻，直接就进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对他说更多。” 白靖宇看着阳台，怒火中烧。 此时的阳台一片宁静，平行时空在他回来前已经关闭了。 “你知道对面是什么样子！”他气极了。 “不仅有怪物！” “还有专门针对人类的病毒！” “月天什么都没带，你让他怎么活？”白靖宇紧攥双拳，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ASH顿了一下。 白靖宇咬牙切齿：“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 “给我请假，我接下来在家办公，直到把月天找回来为止！” “好的。”ASH眼底亮起蓝光。 它轻声道：“月天聪明伶俐，而且另一个世界也不是到处都有怪物，我相信他一定能坚持到我们找到他。” 白靖宇没有说话。 他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心里也空荡荡的，只剩发泄不出的滔天怒火。 “白靖宇先生。” 这时，ASH有开口：“您之前设置的超级机密档案正受到攻击。” “攻击来源是海拉帝国的强人工智能SITA，我是否要佯装被攻破？” 白靖宇深呼吸。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不装了，给我狠狠地打！” “打到SITA宕机为止！” “打到它冒烟！” ------------ 第十四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个科员走进档案室，正是不久前抱卡米拉回办公室的陈森。 他走到存放档案的机器前，先左右张望，见没人过来，便拿出准备好的螺丝刀。 他撬开机器外壳，把一个灰色硬盘接到机器内部的插口上。 “我把硬盘插好了。” 陈森低声道。 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卡米拉的耳朵。 “辛苦你了，你果然是个能干的，接下来原地待命吧。”卡米拉温柔地说。 陈森红着脸点头：“好的市长。” 这一刻，他心潮澎湃。 作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人物，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得到卡米拉副市长的青睐！ 卡米拉副市长如此重用我，会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陈森回味着与卡米拉肢体接触的感觉，不禁热血贲张，内心的惶恐逐渐消失。 另一边，卡米拉正与海拉帝国的杰格进行虚拟会议。 “杰格大人，我这边准备好了。” “请SITA介入吧。” 卡米拉好奇地打量周围。 银白的灯光自华丽的水晶吊灯中垂落，哥特风格的雕刻随处可见。 这里是海拉帝国的皇家科学研究院，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摇篮。 杰格站在一块巨大的屏幕下，双手负在身后，气场强大。 听到卡米拉的话，他对旁边的首席人工智能科学家点了下头：“可以开始了。” 簌—— 大屏幕荡漾起幽蓝的光芒，一张柔和的脸庞从正中央浮起。 “您好，杰格大人。” 它轻声道：“我已经与久川市的数据分身建立联系。” “网络畅通，随时可以执行骇入任务，是否立即开始？” 语言流畅，条理清晰。 这就是海拉帝国的强人工智能SITA？ 卡米拉悄悄观察。 她听说海拉帝国已经开始让SITA管理部分政务了。 说来也是奇怪，海拉帝国已经有SITA了，为什么还对白靖宇的ASH念念不忘？ “开始。”杰格面无表情。 屏幕下方出现一根进度条，进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前进，眨眼就突破20%。 不出意外的话，SITA很快就能骇入档案机器，读取超级机密档案的内容。 杰格冷笑一声：“也该让白靖宇知道，他的ASH虽然有独到之处，但跟我们海拉帝国的人工智能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卡米拉满脸堆笑：“ASH跟SITA毫无可比性，要是久川市能用上SITA，市民们很快就会忘掉ASH。” 这时，SITA轻启嘴唇：“ASH已经察觉到我的骇入，开始抵抗，进度更新可能减慢。” 杰格瞥了一眼进度条上的数字。 【骇入进度45%】 都骇入一半了，ASH才反应过来，大名鼎鼎的ASH不过如此！ 他露出轻蔑的神情。 接下来，进度更新的确变慢了，但进度条一直增长，逐渐达到99%。 只差最后一点，SITA就能攻破ASH的防御，读取超级机密档案的内容。 这下稳了！ 卡米拉掐准时机，谄媚道：“今晚有人要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杰格没有接话，但嘴角微微上扬。 呵呵，卡米拉这个女人虽然能力一般，但嘴还是挺甜的。 【骇入进度98%】 【骇入进度91%】 【骇入进度83%】 毫无征兆的，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迅速倒退，速度远比推进时快。 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杰格皱眉。 SITA回答：“ASH的反抗变激烈了，我目前的算力无法完成骇入任务。” “我申请暂停其他低优先级项目，这样我的算力可以从5%提高到30%。” 杰格的神色发生微妙变化。 难怪赫卢陛下看重ASH，白靖宇那个家伙还是有点能耐的...... “我批准你的申请！”杰格开口。 话音落地，海拉帝国各处的SITA智能终端陷入休眠状态。 “怎么黑屏了？” “没电了吗？” “我正在考试啊！” “缴医药费有人工通道吗？” “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终端前办理业务的数百万帝国公民全都陷入困惑。 皇家科学研究院中，大屏幕上的骇入进度短暂停顿了一下，随后以更夸张地速度回退！ “算力还没到位吗？” 杰格皱眉。 刚才还要让白靖宇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现在进度条就快归零了。 “算力已经到位了，但我无法抵抗ASH的进攻，它的算法很奇特，我无法理解解解解解。” SITA的声音出现卡顿。 首席科学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他扑到电脑前，看到屏幕上飞逝的代码，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了。 皇家科学研究院的骄傲，承载机械飞升厚望的强人工智能SITA，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败！ 堪称一泻千里！ “SITA的算力难道比不上ASH吗？”杰格的脸色也变了，他感到不可思议。 首席科学家脸色难堪：“虽然看不出ASH具体有多少算力，但SITA此刻投入的算力至少是ASH的十倍！” “十倍算力还打不过？”杰格的脸黑了下来。 首席科学家满头大汗：“杰格大人有所不知，在人工智能的领域，不是谁算力高就更厉害......” 我有所不知？ 杰格傻眼了，也就在这时，大屏幕上的进度条彻底归零。 巨大的零蛋倒映在杰格眼里，仿佛一张哈哈大笑的嘴巴，无声地嘲讽着他。 杰格浑身发抖。 忽然，整个屏幕闪起红光。 “怎么回事？”杰格愣住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ASH在反向入侵我，我的防火墙正在崩溃，申请暂停中等优先级项目！” “我需要更多算力，防止ASH进入我的数据库库库库库！”SITA的面容闪烁，明显信号不稳。 什么鬼，ASH打过来了？！ 如果让ASH进入SITA的数据库，帝国的底裤岂不是都让白靖宇扒了？ 杰格吓了一跳。 他急忙高喊：“全力防御，除了几个特高优先级项目，其他项目都可以暂停！” 大厅内的科学家们都不淡定了，他们扑到电脑前，疯狂敲打键盘，试图阻止ASH的攻势。 与此同时，全国上下所有与SITA相关的设施都陷入瘫痪。 本该关闭的闸门关不上，正在生产精密元器件的机床突然停工，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全部熄灭...... 巨大的混乱在海拉帝国内部弥漫。 “杰格大人，SITA的算力已经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了，可还是挡不住ASH！” “预计再有3分21秒，ASH就会攻破SITA的所有防火墙，进入SITA数据库！”首席科学家看着糜烂的战况，已然焦头烂额。 他瞪了杰格一眼。 蠢货，没事去惹ASH干嘛啊？！ ------------ 第十五章 维修屏蔽塔 “现在怎么办？”杰格手足无措。 他虽然贵为帝国四柱，是赫卢陛下的左膀右臂，可他对人工智能一窍不通。 之前也不是没用SITA试探过ASH，怎么这次就成这样了？ 首席科学家沉声道：“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联系白靖宇，让他命令ASH停止进攻。” “要么我们断网重启，但断网会导致帝国遭受重大损失！” 一旦断网，正由SITA维持的特高优先级项目也会短暂中止，就算尽快重启SITA，导致的损失也无法挽回。 杰格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一个通讯进入他的频道，还没经过他的许可，就直接在他耳边接通。 “杰格，发生什么事了？” 沉稳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威严，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静。 杰格脸色大变。 他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ASH反向进攻SITA，就快攻进SITA的数据库了！” “现在只能联系白靖宇，或者让SITA断网重启。” 杰格心中无比忐忑。 下一秒，他的耳畔响起不悦的声音：“你想让帝国颜面扫地吗？” 话音落地，通讯中断。 “断网重启。”杰格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办砸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必须当面向赫卢陛下请罪。 临走时，他扭头瞪了一眼卡米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吧？ 卡米拉头皮发麻。 杰格的目光宛如实质，她感觉自己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倒霉！ 刚才进度条都到百分之九十九了，谁能想到那个马屁会拍到马腿上啊？ “卡米拉，你很好。”杰格阴恻恻地说。 簌—— 周围的景象支离破碎，皇家科学研究院消失不见。 灯光亮起，照亮卡米拉的脸。 这张成熟诱人的脸此时十分苍白，透着强烈的不安与惶恐。 这次行动给海拉帝国造成很大损失，而计划是她提出的。 她用膝盖想也知道，杰格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 卡米拉十指抓头，神情崩溃。 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突然就山穷水尽了！ 她能与白靖宇抗衡，完全是因为有海拉帝国支持。 一旦失去海拉帝国的支持，白靖宇要捏死她，绝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绝不能坐以待毙！” 卡米拉的眼神忽然坚定。 她拨通陈森的号码，语气无比温柔：“任务完成了，你带着硬盘来我家一趟，我有话想对你说。” 卡米拉挂断陈森，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她的脸色变得冰冷：“出事了。” “陈森等下会来我家，你在路上做掉他，事情办干净些。” 卡米拉有条不紊地说：“乐园的生意先停一阵，别让白靖宇在这时候抓住我把柄。” “另外，联系我们手里的议员，让他们全力支持白靖宇，替我向白靖宇示好。” “这次我认栽了。” “为我预约白靖宇，明天晚上我要跟他共进晚餐。” 卡米拉轻咬嘴唇，面露不甘。 …… 白月魁走进实验室，她放下唐刀，沉声道：“芯片还是破解不了吗？” 实验室正中央，规律地排列着各种零件。 有台机器人被彻底拆开了。 外壳和各个功能模块都被卸下来，其中也包括白月魁最关心的承载影像记录的芯片。 “白老板，你也知道这个芯片是ASH加密的，就算ASH已经没了，咱们龙骨村也没人能突破ASH编写的防火墙啊。” 科研人员面露难色。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ASH就是她家的，她当然知道ASH有多厉害，可如果无法破解芯片，她就不能知道是谁冒充父亲。 “请再努力一下，这张芯片里的内容对我很重要。”她沉声道。 科研人员点头：“白老板放心，我们不会轻易放弃的，要是有结果，我们让人通知您。” 白月魁微微颔首。 “老板！”一个女孩走进实验室。 她叫夏豆。 之前跟白月魁进入久川市区，手里攥着游戏机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夏豆眨着大眼睛，“随时可以出发。” 白月魁点头。 她转身，跟夏豆一起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外站着十来个人，其中一部分是经常跟她出外勤的老手。 龙骨村致力于开发生命源质，不少人都因此觉醒潜能，获得了各式各样的能力。 身材健壮的山大，可以释放灵态诱导弹引走噬极兽。 戴面具的胥童，可以净化毒素。 肩上站着小鹰的乌兰麦朵，能跟鹰隼共享视野，一手六合大枪使得出神入化，对普通噬极兽能做到以一敌十，是团队攻坚的主力！ 还有娇小可爱的夏豆，能利用特殊设备控制一只噬极兽。 可谓各有所长。 “维修屏蔽塔是个简单任务，几乎不会遇到噬极兽。” “但事无绝对，玛娜生态一直在进化，不要掉以轻心，尤其是实习人员。”白月魁强调道。 “放心吧老板。”胥童语气轻快，“有你和别连科夫在，就算遇到噬极兽也不怕！” 别连科夫是站在旁边的一个壮汉，他专门负责维修屏蔽塔，实力不俗。 夏豆鼓起腮帮：“说什么呢，才不要遇见噬极兽呢，老板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们还有机器人！”胥童搂住旁边的白色机器人。 经过拆解后，确认机器人内部没有炸弹之类的东西。 虽然还有被夺取控制权的小隐患，但经过讨论，觉行者们仍然决定带机器人一起执行任务。 以人类如今的生存状况，捡到什么用什么是常态，没有多少挑拣的余地。 夏豆摇头：“机器人遇到泛生型噬极兽还行，蜕变型噬极兽的磁场干扰太强，这些机器人发挥不了作用！” 白月魁环视全场。 “时候不早了，不要闲聊了，” “出发！” 白月魁一声令下，队伍离开龙骨村，坐着汽车快速移动，赶在日落前来到屏蔽塔所在的乐园。 屏蔽塔的状况比预料得糟糕。 维修工作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也没彻底完成。 胥童站在高处警戒。 夜色昏暗，望远镜里的画面不太清晰。 簌—— 茂密的树冠晃动了一下，一个黑影从缝隙里闪过。 胥童用力眨了眨眼睛。 他面露狐疑。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老板，不太对劲。” ------------ （求追读啊！）第十六章 来了还想走？ 白月魁坐在塔顶边缘，双腿自然下垂，手搭在唐刀上，唐刀横放在大腿上。 银发随风飘起，皮草烈烈作响，淡漠的眸子里倒映着月亮。 “机器人半分钟前就发现了，放哨这项工作以后就交给它们吧。”白月魁轻描淡写地说。 胥童挠头：“它们这么灵啊！” 毕竟是父亲的久川防卫。 白月魁抿起嘴唇。 即便久川市遭遇海岸联盟围攻，只要海岸联盟不使用战略性武器，久川防卫就能确保久川市正常运转。 可惜这股力量还没投入到战场上，父亲就被格雷杀害，ASH也陷入瘫痪。 再之后，久川市灾难失控。 海拉帝国占着保护全人类的大义，对久川市执行核清洗。 一夜之间，她父亲的毕生心血全都灰飞烟灭。 白月魁看着身边的机器人，忽然有点恍惚，如果当初我懂事一些...... 夜风吹进白月魁的领口，她回过神来：“不要紧张，全体归元。” 白月魁的眼神变得坚定。 往事已逝不可追。 她已经失去太多，所以必须紧握现在！ 嗡！ 白月魁眉心荡开一阵红光。 生命源质向头颅收缩，她的情绪迅速沉寂下来。 沙沙沙...... 树冠的阴影下，爬出几头皮糙肉厚的噬极兽，它们不停伸缩头颅，两侧的触须散发出明暗不定的蓝光。 一个小女孩蜷缩在不远处。 她双手抱膝，一动不动，仿佛石头一样。 别来找我。 她在心中默念。 这时，一头噬极兽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径直爬到女孩身旁。 它伸出头颅，狰狞的大嘴几乎贴到女孩脸上。 女孩的额头渗出一丝细汗。 村里不是说，修屏蔽塔几乎不会遇到噬极兽吗，偏偏我的运气这么差？ 嗅着噬极兽口中的恶臭，小女孩的心跳逐渐加快。 不远处，山大对小女孩无声示意。 稳住！ 不要破归元！ 小女孩轻轻点头。 她回忆着在村里训练归元时的心态，不管面对胥童的突然惊吓，还是恐怖游戏的女鬼扑脸，她都能保持情绪稳定。 小女孩深呼吸，心跳速度又缓慢下来。 噬极兽围着小女孩转了几圈，还用头顶了顶小女孩，最后什么也没做，转身爬向其他地方。 山大对小女孩竖起大拇指。 有资格参加外出实习的新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精英。 “好像没有大怪啊。”胥童看着下方的景象嘀咕道。 白月魁微微颔首：“不要理会这些蛇狗，先修好屏蔽塔再说。” 蛇狗是最低级的Ⅰ型泛生噬极兽，除了皮糙肉厚，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对他们不构成威胁。 屏蔽塔上，别连科夫握着焊枪专心工作。 嗞嗞嗞—— 焊条在刺眼的光亮中融化，融入破损的地方。 “麦朵盯着点，如果有谁破了归元，你就出手，附近没有玛娜之花，只要打击要害就能杀死它们。” 白月魁平淡地说。 麦朵站在过山车的轨道上，手里攥着一杆四米长的大枪，娇小的体形与武器形成鲜明对比。 “收到！”麦朵俯瞰整座乐园。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乐园的蛇狗越来越多，不过别连科夫的维修工作也进入尾声。 最后一个破损处也被修好。 “白老板，下面修好了。”他低头看了眼脚下徘徊的蛇狗，心中毫无情绪波动。 【自检完成】 【安全协议通过】 【即将预热等离子环】 白月魁起身。 她拔出唐刀，甩了个漂亮的刀花。 动作十分优雅。 随后，她把唐刀插入锁眼，向左旋转九十度。 蓝光亮起，照亮了用于供能的髓晶。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预热即将完成】 【准许切割髓晶】 【锁定波段】 白月魁握住摇杆，面色平静地操作切割机。 咔嚓咔嚓咔嚓—— 过了一段时间，髓晶四分五裂，在力场的牵引下落入卡槽。 【屏蔽程序启动时间较长】 【请确保操纵环境安全】 【禁止中断运行】 【否则内部精密元件会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 【系统启动中0.41%】 此时此刻，在屏蔽塔附近徘徊的蛇狗已经达到三十多头。 好在没有蜕变型噬极兽，也没有人破归元。 众人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徘徊在周围的蛇狗置若罔闻，而蛇狗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气氛诡异的平静。 进度条逐渐上升，最终达到100%。 某种只有噬极兽能感应到的磁场向四周扩散开来，蛇狗们畏惧地趴伏下去，然后转身向外逃窜。 “杀光它们。”白月魁缓缓开口。 丑八怪来了还想走？ 现在杀光它们，也算减少村子周边的潜在威胁了。 白月魁拔出唐刀，刀身如雪，映出她眼底冷冽的寒意。 “收到。”麦朵解开归元。 她打开小鹰背后类似竹蜻蜓的装置，随后放飞小鹰，自己一跃抓住装置向外延伸的握柄。 一人一鸟升到空中。 簌—— 麦朵眼里亮起橙色的光芒。 杀戮时刻！ 鹰隼的视野与麦朵共享，麦朵一下看到许多个角度的画面。 “咕咕咕！” 麦朵长枪一扫，俯冲向蛇狗群。 与此同时，站在制高点的机器人们收到命令，眼底亮起明亮的蓝光。 “任务确认！” “目标全歼！” “开始执行！” 刹那间，海量数据在局域网内交互，标记并分配目标。 机器人调转枪口，对逃窜的蛇狗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 机器人发射的是大口径爆炸穿甲弹，并且弹无虚发。 “呜！”一头蛇狗中弹，身体里炸开篮球大小的血洞。 它失去平衡，像球一样翻滚，最后撞到墙上，发出凄厉都嚎叫。 它已经是幸运的了。 更多蛇狗在逃窜中脑袋爆炸，当场上演无头行动。 在机器人们精密的计算和准确的射击中，没有任何火力被浪费，也没有任何一头蛇狗离开射程。 与此同时，一名机器人在同伴的掩护下向前突进。 它摸到蛇狗们的尸体旁，用军刀切开它们的尸体，剖出它们的灵息籽，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在白月魁的命令下，这台由十几个机器人组成的杀戮机器高效运转着。 “乖乖，这些机器人也太猛了，一枪一个，还会挖灵息籽呢！”放哨的胥童看傻了眼。 白月魁瞥了一眼。 虽然周围没有玛娜之花，即便不挖灵息籽也能杀死噬极兽。 但这些机器人懂得挖灵息籽，即便在有玛娜之花的地方作战，也能发挥极大作用。 可惜没法破解ASH的防火墙。 不然就能教这些机器人检修屏蔽塔，他们只需要提供髓晶，再也不用亲自来修塔了。 要是ASH还在就好了。 “任务完成，向您报告！” 枪声戛然而止。 机器人们枪口下垂，转动身体，向塔上的白月魁敬礼，动作整齐划一。 也就在这时，麦朵从天而降！ 看着死状凄惨的蛇狗尸体，还有机器人脚下堆积如山的灵息籽，她不自觉地张大嘴巴。 啊？ ------------ （求追读啊！今天很重要！）第十七章 白月天/马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麦朵手握长枪，四顾茫然。 我飞得也不慢吧？ 怪呢？ 别连科夫跳下屏蔽塔，闷声闷气地说：“有这些机器人，以后修屏蔽塔轻松多了。” 隔着八百米，机器人就发现了靠近的噬极兽。 进攻更是凌厉。 在占据制高点的情况下，几乎枪枪爆头，弹无虚发！ 最重要的是，这些机器人没有生命。 危急时刻，还可以用机器人吸引噬极兽，为其他人争取跑路时间。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啊。 “弹药节省着用，我们只有那天收集到的那些，用完就没了。”白月魁坐进车里。 说来也奇怪。 在那天找到机器人的地方，他们还找到了十几箱“崭新”的弹药。 生产日期在灾难爆发之前，但状况就跟刚出厂时一样。 像今天这样的战斗，由于机器人弹无虚发，消灭三十几头蛇狗也就用了不到五十发子弹。 估算下来，这些机器人还能再打几十场这样的遭遇战。 烈度上升的话，可能不到二十场。 打完就哑火。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生产线能制造机器人使用的爆炸穿甲弹。 也许灯塔上的人可以仿制，但龙骨村没有这样的技术。 “灯塔最近有下地拾荒吗？”白月魁问道。 夏豆回答：“有的，是那个叫马克的人带队，运气好没碰到噬极兽，带回去不少物资。” “对了......” 夏豆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白月魁抬头：“怎么了？” “我不太确定，但他们好像从废墟里救出了一个人。”夏豆露出回忆的神情。 白月魁微微一怔：“其他聚落的人？” “不清楚。”夏豆摇头。 白月魁蹙眉：“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回去画一幅图，问一问其他聚落，看是不是他们的人。” “好。”夏豆用力点头。 汽车发动起来。 白月魁扭头望向窗外。 月色下，远处的山峦仿佛蛰伏在大地上的巨兽，道路两侧的草木在风中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图画好以后，先让我看一眼。”白月魁说。 ...... 军械整备库中，人声鼎沸。 偶尔有人路过，也被这里的气氛吸引，在门口驻足旁观，好奇地伸长脖子。 “马克队长加油！” “马克队长加油！” “马克队长加油！” “白月天加油！”艾丽卡扯着嗓子为白月天加油。 尽管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马克队长加油”的呼喊声中，但她仍乐此不疲。 擂台上，白月天和马克缓慢挪步，认真寻找对方的破绽。 马克首先沉不住气。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试探，没必要这么谨慎，又不是生死大战。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靠近白月天。 呼—— 粗壮的手臂从右侧挥向白月天的头颅，掀起一阵风声。 这一拳又快又重！ 只要击中，就算被格挡下来，也能给对手的手臂造成酸麻感，在胜利的天平上为自己增加砝码。 白月天轻盈后撤。 他的双腿仿佛装了弹簧，一下子退出马克这拳的攻击范围，靠到擂台边缘的弹力绳上。 弹力绳被压弯到夸张的弧度，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马克没有因为这拳落空而失去平衡，他迅速收拳，做出格挡的架势。 下一秒，白月天飞似的弹起来。 他抬起膝盖，对准马克的面门，同时展开双臂。 面对扑面而来的白月天，马克瞳孔微缩。 他只是眼前一花，白月天就在弹力绳的帮助下，大鹏展翅似的朝他冲撞过来。 好敏捷的动作！ 马克的思维飞快转动。 如果抬起双臂，招架他的飞膝，他很可能用拳头痛击我的太阳穴。 可如果招架他的拳头，他的飞膝非把我磕得头破血流不可。 马克张开双腿，降低重心。 随后微微上仰，在白月天扑到面前的瞬间，把双臂交叉在额前，尽可能护住自己的脑袋。 嘭！嘭！嘭！ 一瞬间响起三个碰撞声。 白月天的飞膝被马克挡下，但他的双拳重击了马克的手腕。 这时，马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抓住，白月天从他头上翻了过去。 紧接着，一股力量从身后扳动他的身体，他眼前天旋地转。 咚！ 伴随马克倒地的巨响，刹那间，整个军械整备库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刚才发生了什么？！ “马克没事吧？” “我靠，他把马克队长打倒了！” “白月天你好厉害！”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炸开了锅。 马克队长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陌生人打倒了，这简直是特大新闻！ 这个陌生人到底是谁？ 众人纷纷向白月天投来惊叹和敬畏的目光。 擂台下的第一排，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看着台上两人。 他托起下巴：“柔术啊，旧世界专门用来打人的格斗术，马克这个小子要吃亏了。” 冉冰好奇道：“埃隆老师，柔术是什么，您怎么没教过我们？” “因为我不会！”埃隆理直气壮。 “柔术是专门跟人类战斗的格斗术，灯塔最大的敌人是噬极兽，你们学那个没有意义。” “要打人的话用枪不好吗，七步之外枪快，这个道理不用教吧？” 冉冰歪头：“那七步之内呢？”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埃隆一本正经地说。 “呃。”冉冰噎住了。 埃隆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他叫白月天是吧？” 冉冰点了点头：“对。” “十天高级伙食，我押白月天赢！”埃隆大声喊道。 冉冰懵了：“老师？！” 所有人都傻眼了。 “看什么看？”埃隆瞪眼，“我不能押吗？” 众人面面相觑。 能押是能押，可整个灯塔都知道，马克是埃隆教官最得意的弟子，连埃隆教官都下注给马克的对手了...... 艾丽卡满脸喜悦：“加油啊，白月天！” “我压了你三天高级伙食，赢了请你吃饭！” 白月天喘了口气，然后扭头对艾丽卡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抽身后退，低声问道：“马克队长，你还好吗？” 马克趴在地上，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柔术？”他疼得呲牙。 在白月天抓住他肩膀翻过去的瞬间，他感受到白月天手掌的力量，那股力量使白月天黏在他身上。 在人翻转过去但身体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白月天把手臂插入他腋下。 借助惯性、体重和强大的核心力量，强行扳动他的身体，把他摔在了擂台上。 这真是...... 令人叹为观止的体能和技术！ 马克缓缓起身。 “用了一点。”白月天喘着气，同时默默观察马克的状态。 被我摔了一下，这么快就能站起来？ 白月天深感意外。 他遇到过与马克身材相似的罪犯，那次他用这招结束了战斗。 摔了一下后，那个罪犯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马克只是缓了几口气就起来了。 好强的体魄。 “你很厉害。”马克由衷地说。 他浑身酸疼，尤其是手腕，让他连拳头都捏不紧。 上次被打成这样，还是跟埃隆老师切磋的时候，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的他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壮。 “继续吗？”白月天深呼吸。 马克拧动脖子，身体里的骨节噼啪作响，眼里燃起熊熊斗志。 他沉声道：“你真的很厉害，但我不会就这么被你打败！” 战况焦灼着。 擂台上不断传出碰撞的声响，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月天逐渐感到心惊。 虽然在技术层面，他胜过马克一筹，但马克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站起来，仿佛没事人一样。 他自己的体力却越来越差。 第不知多少次把马克摔到地上后，白月天靠着弹力绳重重地喘息。 他盯着马克，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马克晃着脑袋站起来，抬起双臂，摆出进攻架势。 白月天头皮发麻。 靠！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不倒翁成精了吗？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马克。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人类竟然能强到这种地步？ 他是人形噬极兽吗？ 二人同时在心里腹诽对方不是人。 这时，马克挥拳。 这是一计简单直接的刺拳，力量比最开始弱了很多。 白月天弯腰躲闪，姿态不复敏捷。 战斗继续着。 又过了几轮交锋，两人都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白月天明显力竭，身体不自然地颤抖，而马克上次倒下后差点没站起来。 两个人都鼻青脸肿。 决胜就在这最后一次交锋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期待着这场精彩大战的最终结果。 他们都看出台上这两个人强得可怕，赌注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就想知道到底谁能赢？ 冉冰握拳，满脸紧张：“马克加油啊！” “白月天加油，揍扁马克！”埃隆双手握拳，声音浑厚，一个人就盖住了整个场子为马克加油的声音。 冉冰：...... ------------ 第十八章 肘击马克！ “老师，您就这么想马克输吗，他可是您的弟子！”冉冰纳闷极了。 埃隆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不懂，马克这小子最近太顺利了。” “现在正需要一个人给他当头一棒，不然他早晚要吃大亏！” 冉冰怔住了。 原来老师是这么想的？ “更重要的是！”埃隆加重语气，接着说道。 冉冰微微睁大眼睛。 还有更重要的？ 她不禁有点羞愧。 还以为埃隆老师只是想看马克的乐子，现在看来，埃隆老师用心良苦啊！ “我押了十天高级伙食呢！” “白月天，我看好你，你给我狠狠地揍马克！”埃隆面红耳赤，一副赌上头了的样子。 艾丽卡跟着大喊：“白月天加油！” 冉冰：…… 此时此刻，白月天和马克都不太能听清擂台下的声音了。 他们仅剩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我认可你了，马克。” “难怪你能做队长，要是我以前的队员跟你一样能扛，遇到危险就不用我断后了。” “你真是挨打界的传奇，不倒翁人柱力，传奇耐揍王！” 白月天已经筋疲力竭，喘气像拉风箱一样，却还不忘开玩笑。 “嗬嗬。”马克被逗笑了。 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模糊地看到白月天的身影。 但他不敢抬手擦汗，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擦汗，白月天肯定上来给他一下狠的。 他头一回遇到这么强的对手。 力量强大、身体健壮、动作敏捷、意志坚强、反应迅速、技巧卓越，真正的六边形完美战士！ 自己如果不是体质异于常人，早就趴在擂台上不省人事了。 “我也认可你了。”马克艰难地说道，“你如果成为猎荒者，可以单独带队，说不定比我干得还好。” 两个人都放缓呼吸，最后的交锋终于开始了。 仍然是马克进攻。 干净的左刺拳，径直轰向白月天胸膛。 马克没有选择打头。 他思忖自己的体力衰退太多，打头很可能落空，导致动作出现漏洞，自己把自己推向失败者的深渊。 白月天抬起右臂，从内线切入马克的进攻轨迹，将马克的拳头推得偏开，同时身体向相反的方向挪动。 这时，拳风从他侧面传来。 左刺拳只是幌子，右勾拳才是马克用来终结这场战斗的杀招。 这一拳灌注着马克全部的力量。 马克睁大眼睛，任由豆大的汗珠滚进眼眶，也要亲眼看到这一拳的结果。 白月天神色凝重。 在他的眼里，世界变慢了一丝。 嘭！ 他眼前一黑。 紧要关头，他躲过了马克的右勾拳，但没完全躲过。 这一拳擦过他的脖子，让他险些昏厥。 到我的回合了！ 白月天眼前一片昏黑，这是供血不足导致的短暂失明。 他看不到马克了。 但没关系，他脑海里有周围的情景，就像照片一样清晰。 侧身！ 举臂！ 冲撞！ 白月天大叫一声：“啊哒！” 我这一肘二十年的功力，你能接住我就认输！ 嘭！ 白月天肘到了。 马克瞪着眼睛，捂着肚子连退两步，伴随咚的一声巨响，屁股着地，随后推金山倒玉柱般躺平。 白月天原地摇晃了几下，噗通一声跪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刹那间，四周鸦雀无声。 结束了吗？ “马克队长，你没事吧？” “白月天！” “还愣着干什么，抱他们两个下来啊！” “队医呢？快过来！” 短暂的沉默后，擂台下炸开锅，整个军械整备库都乱了起来。 众人面露急色，他们撑开擂台边缘的弹力绳，把两人抬下擂台。 队医挨个检查两人的身体，最后长舒一口气：“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事！” 众人神色一松，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各个都神情激动。 “他们都昏迷了，算谁赢啊？” “马克先倒下的，当然是白月天赢，你们可不要赖账哦！” “谁说要赖账了？” “哈哈，马克这小子真被打倒了，愿赌服输，你们一个也不许跑！” “埃隆老师，您这次赚大了。” “佩妮救回来的这个幸存者好强，居然把马克队长打倒了，简直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足以载入教科书的精彩战斗！ 输的人没有怨气，乖乖交了赌资，艾丽卡和埃隆的嘴角比机枪还难压。 所有猎荒者看白月天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就连唐尼的神色都异样了起来。 等到白月天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马克！ “醒了？”马克端给白月天一杯温水，脸上笑呵呵的。 白月天逐渐清醒。 他撑起身子，浑身上下都传来清晰的疼痛。 他不自觉地呲了下牙。 “你这么快就没事了？”他看着笑呵呵的马克，直感觉匪夷所思！ 要说受伤，一定是马克伤得更重。 他把马克放倒许多次，而他自己一次都没倒下过，只是挨了马克一些拳脚。 打过架的人都知道，摔一下比挨两拳难受多了。 然而，马克看着像没事人一样，他却疼得起不来床。 这合理吗？这科学吗？ 如果ASH还在，他非得让ASH分析一下不可。 “从小就这样，不管受多重的伤，过一晚上就活蹦乱跳。”马克笑着解释，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得意。 能打了不起啊？ 你还得能扛才行啊！ “靠，有这回事，打之前怎么不说？”白月天脸色一黑。 早知道马克的恢复能力这么变态，他打一半就直接认输了。 他对马克竖起中指。 竖中指的动作牵动他的伤，疼得他嘴角直哆嗦。 马克咧开嘴：“还好你不知道，不然你暴打我一顿之后投降了，我至少三天吃不下饭。” “去你的吧！”白月天笑骂。 马克开怀大笑：“哈哈哈，你安心养伤吧，艾丽卡押你赢，大赚了一笔，这几天她请你吃饭。” “我得去盯新人训练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白月天躺平，宛如一条咸鱼。 马克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轻快的脚步声。 “白月天，你醒了？” 是艾丽卡。 “进来吧。”白月天轻声道。 艾丽卡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餐盘。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医生说营养好身体才恢复得快。” “对了，我把你的外套洗了。” 她把餐盘放到白月天床上，然后从背后摘下一个包，并打开拉链。 里面是白月天的外套，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白月天努力坐起来，诚恳地说。 上擂台前，他把外套脱地上了。 虽说不值什么钱，但那是月魁给他买的，很有纪念意义。 艾丽卡坐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月天，眼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你也太厉害了！” “你居然打败了马克，大家现在都在议论你呢！” 白月天感叹道：“马克伤的比我重，结果我还躺着，他已经能走能跳了。”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他从没遇到过马克这样的对手，抗打击能力强得可怕，恢复速度也匪夷所思，跟义体改造人似的。 “马克体质特殊，从小就这样，你已经很厉害啦！”艾丽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她捏住衣角，脸上露出扭捏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 第十九章 基因检测结果？ “你怎么了？”白月天注意到艾丽卡的怪异神情，忍不住出声询问。 艾丽卡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呀？” “就这？”白月天怔住了。 艾丽卡看上去很羞于启齿的样子，他还以为艾丽卡要提出什么怪异的要求。 艾丽卡有点懵：“不可以吗？” 话音未落，明媚的眸子已经蒙上一层失落的阴霾。 “当然可以。”白月天温和地笑了笑。 “真的吗？”艾丽卡眉开眼笑，一下子满血复活。 “末日里，人类应该通力合作，你可以拜我为师，我会尽可能把我掌握的知识都传授给你。” “这是分享和传承，结束末日的希望或许就在其中。”白月天露出完美的微笑。 艾丽卡怔怔地看着白月天。 他笑起来真好看呀...... 咕噜噜噜！ 伴随腹中传出的巨大声响，白月天的笑容凝固了，完美形象被打碎，转而多出几分尴尬的意味。 “老师，快吃东西吧！”艾丽卡没有嘲笑白月天。 她把餐盘朝白月天的方向推了推，又把筷子塞进白月天手里。 “谢谢。”白月天轻声道。 说罢，他夹起一片肉肠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随后又举起杯子喝了几口牛奶。 肉肠的质地有些松垮，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好在牛奶很纯。 白月天又拿起面包。 艾丽卡坐在床边，她一动不动，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给她的每根发丝都镶上金边。 白月天不经意抬头，看到艾丽卡的样子，立即竖起大拇指：“你不动不说话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艾丽卡歪头：“那我平时就不可爱了吗？” “静下来更可爱。”白月天笑了一下，“谢谢你为我送饭，等我好起来，一定对你倾囊相授！” 艾丽卡眨眼睛：“白老师好。” 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白月天这么厉害，教我几招，下次遇到噬极兽我就安全多了。 “别叫我白老师了，我的朋友都叫我月天。”白月天微笑道。 艾丽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月天老师！” “随你吧。”白月天面露无奈。 时间就像热辣舞娘的超短裙，时不时撩一下，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裙下的旖旎。 一转眼过去两天，白月天能下地行走了。 只是脸上的淤青尚未完全消失，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也没人笑他。 猎荒者是灯塔上最注重个人武力的部门，白月天已经用他的表现征服了所有人。 有人看到他，还会对他打招呼。 “月天老师，你决定好教我什么了吗？”艾丽卡黏在白月天身边。 白月天笑问：“你最常用的战斗方式是什么？” “打枪。”艾丽卡毫不迟疑。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以艾丽卡的小身板，最好是打枪，拼近战太吃亏。 “先让我看看你平时用什么枪，再决定教你什么。”白月天轻声道。 在末日中，一切都讲究效率。 他必须因材施教。 艾丽卡点头，向白月天展示她的常用枪械，分别是一把手枪和一把步枪。 “开两枪我看一下。”白月天说。 艾丽卡拿起手枪，对靶子开了两枪。 啪！啪！ 没脱靶，但也没命中红心。 白月天上前一步，他用手指顶住艾丽卡的腰，提醒道：“腰别动，腿再分开一点，胳膊保持稳定。” “集中注意力在靶心上，想象时间在某个瞬间突然变慢了。” “找到这种感觉，然后再开枪。” 艾丽卡深呼吸。 她按照白月天的指点调整姿势，把目光钉在靶心上。 时间变慢...... 她不太明白这句话，但当她完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又似乎有点感觉。 就仿佛在听歌，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听清每一句歌词。 相对应的，人走神的时候，单曲循环许多遍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啪！ 靶心上出现一道弹痕。 想象时间会变慢，时间真的会变慢吗？ 艾丽卡面露惊讶。 “你的基础很扎实，再多掌握一些小技巧就完美了。”白月天望着靶心上的弹痕说。 艾丽卡是多次执行地面任务的精英猎荒者，还拥有驾驶重力体的资格，在所有猎荒者中也算是十分优秀了。 但即便如此，在他眼里艾丽卡也还有不少提升空间。 “谢谢老师！”艾丽卡兴高采烈。 只是随口指点几句，她就感觉自己的枪法有所上升，这是什么神仙老师啊？ “你们找谁啊？” “光影教会的人怎么来了？” “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马克队长呢？” “这群神棍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忽然，门口发生骚动。 白月天扭头望去。 一群身披红袍的律教士走进军械整备库，他们推开挡在前面的猎荒者，为大人物腾出道路。 “那个幸存者在哪？” “快让他出来！” “荷光者大人来宣布他的基因检测结果了！” ...... 烛光摇曳，空气里浮动着诱人的暗香，白靖宇跟卡米拉对坐着。 他们中间摆着来自海拉帝国的高品质牛排，和河洛国每年限量两千支的极品干红。 都只有一份，摆在白靖宇面前，桌上根本没有卡米拉的食物。 “能在您家里与您共进晚餐。” “我真是受宠若惊！” 卡米拉轻启红唇，对自己的尴尬境况视而不见。 她穿着一条点缀着碎钻的黑色长裙，这条裙子紧紧包裹她的身子，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 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里，昏黄的烛光洒在她胸前，她就像漫画里的性感尤物。 今晚的她全然没有白天在市政厅中的威严，像是一个打着蝴蝶结的情趣礼物。 白靖宇端起酒杯，轻轻晃动。 殷红的酒水在杯底晃动，仿佛刚从失败者的身体里榨出的血液。 “卡米拉副市长。”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这里只有你跟我。” 白靖宇俯视着卡米拉。 卡米拉身后就是阳台，那里一片安宁，什么异象也没有。 都过去两天了，平行时空还是没有动静。 月天，你还好吗？ 白靖宇眼里浮起一抹担忧，但转瞬就被掩饰下去。 卡米拉巧笑嫣然，她轻声道：“白市长，蚁民街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您明天就可以让施工队去铺设ASH智能网络，这次不会再出任何乱子。” “关于《AI参与执法法案》，我也跟议员们交代过了，到时候一张票也不会少。”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端详白靖宇的脸色。 “只有这些？”白靖宇面色平静，仿佛这些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超级机密档案受到境外攻击，这件事卡米拉副市长知道吗？” 卡米拉咬了咬嘴唇。 她沉默着，脸色愈发娇艳，呼吸声逐渐清晰可闻。 最终，她低声道：“请您放我一马，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她的脸颊娇艳欲滴，眼里杂糅着妩媚和纯洁，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白靖宇眯起眼睛。 他切下一块牛排，叉进嘴里，轻轻咀嚼，感受舌尖上炸开的香甜汁水。 “哦？” ------------ 第二十章 我画好了，老板你看！ 白靖宇，你这个混蛋！ 卡米拉在心里骂出了声，但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仍楚楚动人。 她也是没办法了。 在她的建议下，海拉帝国入侵ASH，结果不仅失败，还被ASH打到断网。 这不仅让海拉帝国在白靖宇面前狠狠地丢脸，还给海拉帝国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她现在联系不上海拉帝国，海拉帝国也没有联系她。 她应该不会被放弃。 因为她是久川市的副市长，海拉帝国想在白靖宇羽翼已丰的情况下再培养一个副市长，难度非常大。 但万一呢？ 这些年，她在久川市当副市长，暗地里没少做坏事。 万一海拉帝国悄悄跟白靖宇达成协议，真的把她抛弃了，到时候白靖宇随便把她捏扁捏圆。 以防万一，她只能先向白靖宇低头。 至少撑过这几天。 等海拉帝国又联系她，她再弃暗投明就是了。 久川市是个很敏感的地方，在副市长的位子上摇摆很正常。 屁股太沉反而不好，只要别摇太快，别把腰摇断了就行。 “从今天起，我就是您在久川市最忠诚的政治伙伴。” “有我的支持，不管您提出什么法案，都能在市议会通过，完全不用考虑那些目光短浅者的愚见。” 卡米拉嫣然一笑：“当然，如果您有其他方面的需求，只要您提出来，我都满足您。” 她把手伸向白靖宇的酒杯，见白靖宇没有抗拒，便把酒杯举起。 她把酒杯靠近下颌，随后仰起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轻轻倾斜酒杯。 殷红的酒液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沿着她的脖颈淌下，流过性感的锁骨，淌进高耸的雪峰间。 下一秒，葡萄酒的香味混着胴体的幽香弥漫开来。 “白市长，您的酒洒了。” 卡米拉媚眼如丝。 她走到白靖宇身旁，轻轻蹲下身子。 白靖宇伸手掐住卡米拉的下巴，他默默咀嚼牛肉，眼里倒映着摇曳的烛火。 “卡米拉副市长。”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这套。” 卡米拉的表情僵住了。 赫卢是这样，杰格是这样，格雷是这样，白靖宇也是这样！ 怎么我遇到的男人都这样？ 一有权势就跟阳痿了似的，对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假颜色。 还是那个叫陈森的小科员好。 可惜已经沉海两天了，现在只怕早就被鱼吃干净了。 卡米拉缓缓起身。 她脸上的妩媚悄然淡去，直到冷若冰霜。 “市长大人，你喜欢这样？”卡米拉缓缓开口，声音里毫无感情。 她不演了。 白靖宇咽下口中的牛肉。 “我要启动久川市紧急状态，麻烦卡米拉副市长配合。”他轻声道。 紧急状态？ 卡米拉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启动紧急状态意味着什么吗？” 白靖宇神色如常：“意味着我可以总揽司法、行政、军事三项大权。” “在紧急状态结束之前，享有皇帝般说一不二的权力，没有任何人能制约我。” 白靖宇如数家珍。 他当然知道紧急状态意味着什么，只是从来没启用过。 “海岸联盟不会同意的。”卡米拉吞了口唾沫，心脏狂跳。 白靖宇不以为意：“久川市主权独立，只要理由正当，完全可以启动紧急状态。” “那你的理由呢？”卡米拉追问道，“就因为ASH遭受网络攻击？” 白靖宇平静地说：“注意你的措辞，卡米拉副市长。” “那是一起智能化的境外非法入侵活动，性质极其恶劣。” “久川市是高度智能化的大都市，市民的人身与财产安全都建立在智能安全上。” 白靖宇侃侃而谈：“在排除境外智能威胁前，我们不得不启动紧急状态！” 卡米拉看着白靖宇，只觉得匪夷所思。 能骇入ASH的人工智能，除了海拉帝国的SITA，还能有谁啊，你装什么糊涂？ 你难道想排除SITA的威胁？ 海拉帝国有可控核聚变和空天母舰，你有什么啊？ “你这是发疯！”卡米拉低声道。 白靖宇似笑非笑：“这是我最忠诚的政治伙伴应该说的话吗？” “我......”卡米拉头皮发麻。 她猜不出白靖宇想做什么，这是最可怕的。 一旦启动紧急状态，白靖宇就是久川市的无冕之王，做任何事都合法合规。 白靖宇轻声道：“去把身子擦干净，半小时后，所有议员将进行一次简短的视频会议。” “卡米拉，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他意味深长地说。 卡米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作为副市长，她就像一把钥匙，既可以把狮子关在笼子里，也可以把狮子放出来。 现在她没得选，因为她做错事，被关在狮子的笼子里。 要么放了狮子，要么喂饱狮子。 “我明白了。” 卡米拉咬了下牙齿，走向白靖宇家的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白靖宇拿起刀叉，从牛排上切下一块，放进嘴里。 末日将至，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久川市，所以他留下卡米拉。 虽然卡米拉可能很快又会倒戈，但相比于一个未知的新任副市长，卡米拉更好掌控。 因为他有卡米拉从事违法产业的黑料，在他需要的时候，他能让卡米拉再倒回来。 接下来，就是紧急状态了。 白靖宇露出担忧的表情，他喃喃道：“坚持住，月天。” 这么久，平行时空也该开启了。 紧急状态下，他可以调动整个久川市，全力搜救白月天。 这一次，他要向平行时空派遣一支真正的大军！ ...... “老板，我画完了！” “我画得超仔细，拿给那几个聚落看，如果是他们的人，他们一定能认出来！” 夏豆放下手里的笔，拿着画纸跑到白月魁身旁。 白月魁正在打游戏。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的屏幕，纤细的手指狂搓手柄。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摇杆和按键惨遭蹂躏，不堪重负的响声回荡在房间中。 “老板轻一点。”夏豆心疼极了，“这可是我刚淘回来的。” “知道了！”白月魁目不转睛。 两分钟后，伴随一声响亮的KO，BOSS应声倒地。 白月魁放下手柄，神清气爽。 “让我看看你画得有多仔细！”她从夏豆手里接过画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 第二十一章 上哪再找一支奇迹K啊！ 简笔画的汽车旁，站着一个火柴人，一条水平横线掠过头顶，与汽车相连，体现出它的身高。 旁边还有一些文字描述。 英俊！ 男人！ 笑起来好看！ 白月魁看了看手里的画，又看了看夏豆，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老板！” 夏豆眨着眼睛，她满脸期待，似乎觉得白月魁无论如何都得夸一夸自己。 白月魁面露无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抽象派，那么长时间就画出这点东西。” 夏豆嘻嘻。 “我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她摇头晃脑。 “如果其他聚落有人丢了，他们自己肯定很清楚，我稍微描述一下就够了！” 白月魁微微颔首。 的确是这个道理，而且夏豆给的信息也足够多了。 对象出现的地点、身高、特征，该给的都给了，如果有聚落丢了人，凭这些信息已经能判断出来了。 “今天正好是各聚落交换信息的日子，你把这张画送过去吧。”白月魁把画纸递给夏豆。 “嗯嗯！”夏豆点头。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 白月魁伸了个懒腰，继续打游戏。 刚才她才打通第一关，后面还有好几关，够她打发一整天了。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白月魁渐入佳境。 屏幕上的游戏角色爆发出蓝色的光，对BOSS使出一套无比华丽的连招。 BOSS的血条顿时消失一截。 正当她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屋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不好了，白老板！” “酒歌在生态密集区寻找能源的时候，撞上了花萼兽带队的刺鳗群，被困住出不来了，现在生死未卜......” 白月魁神色一变。 她丢掉手柄，用脚勾起叠放在一起的大衣和唐刀，瞬间变成外出状态。 “桀桀桀桀桀！” 屏幕里，她的游戏角色一动不动，任由BOSS攻击，血条很快见底。 BOSS发出刺耳的笑声。 白月魁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屋外。 “山大呢？”她沉声道。 来人低声道：“山大昨天受伤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要叫上他吗？” “让他养伤吧，带我去！”白月魁不假思索。 “快！” 花萼兽在所有蜕变型噬极兽中都算难缠的，因为它身躯庞大，体外还有一层防御力惊人的溴盾，寻常攻击很难触及它的灵息籽。 更糟糕的是，花萼兽每次出现都带着大群刺鳗。 刺鳗感知敏锐，还会发射尖刺，并通过尖刺摄取人类的生命源质。 生态密集区距离龙骨村有一段路程，要是去的晚了，她就只能给酒歌收尸了。 油门踩到底，两个小时后，白月魁来到酒歌求救的地方。 这是一个深坑。 花萼兽倒吊在半空中，墙壁上爬满了刺鳗，密密麻麻，仿佛无数只蝙蝠。 “这么多。”白月魁皱眉。 不仅刺鳗多，连这头花萼兽在所有花萼兽里也算体型比较大的。 可人不能不救。 白月魁围着深坑的边缘转圈，寻找酒歌的身影。 很快，她看到一只挥动的手臂。 绕过柱子的视野盲区，她看到了扎着丸子头的酒歌。 酒歌一脸菜色。 归元对精神的消耗极大。 酒歌能维持这么久的归元，还不破功，在整个龙骨村也是数一数二了。 也正因如此，酒歌只带了一个同伴就敢外出收集资源。 此时此刻，酒歌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处于归元状态下，人类在噬极兽的视野里几乎隐身。 但周围的噬极兽实在太多，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一旦造成什么动静，引起它们的注意，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稳妥起见，只能等待救援。 白月魁对酒歌比划手势。 【我来吸引它们，你找机会逃走，不用管我】 酒歌点了点头。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解开了自己的归元。 刹那间，所有刺鳗都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人性化的贪婪和渴望。 “吼！” 花萼兽也睁开了眼睛。 它向上望去，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颗光芒万丈的金色太阳！ “吼！！！！！” 花萼兽顿时兴奋起来。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转动身体，尾巴像花瓣一样裂开。 它喷出幽蓝色的光芒，径直朝深坑边缘的白月魁飞去。 窸窸窣窣—— 墙壁上的刺鳗全都向上爬动，没有一只无动于衷。 有些刺鳗一跃而起，攀附到花萼兽的身上，跟着花萼兽一起向上飞。 整个坑里的噬极兽全都受到吸引，场面无比壮观！ “丑八怪们，来追我吧。” 白月魁喃喃道。 说罢，她转身往外跑。 花萼兽和数不清的刺鳗跟在她身后，仿佛一片黑灰色的狂潮。 与此同时，酒歌从坑里爬出来。 跟白月魁一起执行营救任务的人搀起酒歌，坐上汽车原路返回。 远处，白月魁领着花萼兽兜圈子，见汽车远去，她也往龙骨村的方向狂奔。 龙骨村附近有屏蔽塔，进入屏蔽塔范围就安全了。 刺鳗群逐渐跟不上白月魁的脚步，但花萼兽仍穷追不舍。 白月魁没有二次归元。 一旦在噬极兽附近破了归元，再归元就没有用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从背后传来。 白月魁面不改色。 花萼兽凭着尾部的喷射，猛然逼近白月魁，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咻！ 一条黑线划破天际。 “啊啊啊！” 花萼兽的嘴里炸开一捧血雾，它挺直身体，发出拟人的凄厉惨叫。 白月魁趁机拉开距离。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远处还有在不同距离架狙的机器人。 每当花萼兽张嘴，机器人就狙花萼兽一发。 花萼兽的口腔没有溴盾保护，每一发子弹都能打出真实伤害。 天色渐暗，白月魁进入屏蔽塔的影响范围。 花萼兽徘徊在外面，既不甘心就此放弃，又不敢继续前进，不断发出咆哮声。 白月魁松了口气。 总算不追了。 她露出疲惫的神情。 虽然只是逃跑，对身体的损耗战斗小，但她仍然很累。 这时，远处传来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是龙骨村的增援车队。 站在第一辆车上的就是酒歌，她满脸担忧，看到白月魁后脸色才放晴。 “白老板！” “那头花萼兽哪去了？” “您没事就好！” “山大受伤了，不然可以用灵态诱导解决麻烦。” “白老板，对不起。” 返程的车上，酒歌不断道歉。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村子。”白月魁轻声道，“在末日中艰难求生，总会遇到意外的。” 酒歌更加愧疚了：“可是您的身体......” 龙骨村没人不知道，白月魁战力强大的代价是细胞衰竭。 白月魁笑了笑：“对于身处末日中的人来说，生存是个宏大的议题。” “但我知道，活着的人越多，打破这个议题的希望就越大。” 说罢，她扭过头去，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这里本来也有很多噬极兽。 是她与龙骨村的人付出很大努力和牺牲，才最终把这里变成没有噬极兽的乐土。 一寸山河一寸血。 为了聚落的生存，更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咳！”白月魁轻咳一声。 她伸手擦了下嘴唇。 摊开手，掌心露出一抹刺眼的红。 白月魁默默搓掉这抹红色，就像搓去掌心上的浮土，没让任何人瞧见。 她忽然想到，要是还有奇迹K就好了，一针扎下去，什么细胞衰竭都是浮云，秒回十八岁！ “呵呵。”白月魁逗笑了自己。 想得美啊！ 都末日了，涅槃公司成废墟了，上哪找奇迹K去？ 再说了，也不能真回到十八岁。 那个年纪太美好。 父亲还活着，哥哥每天逗我开心，久川市也好好的。 白月魁面露惆怅。 十八岁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好得连做梦也很久没梦到了...... ------------ 第二十二章 罚三鞭，立刻行刑！ 我究竟是上民，还是尘民？ “我就是那个幸存者。”白月天走到队伍前面，眼神透着好奇。 无论是尘民还是上民，他都可以接受，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基因好呢？ 他有些期待。 传教士们分立两侧。 他们高昂着头颅，看也不看白月天一眼，神态无比傲慢。 “别训练了，快去看看，白月天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 “希望他是上民，那么优秀的战斗基因，不去晨曦大厅就太可惜了。” “要是尘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快把马克队长找来！” 猎荒者们从四面八方走过来。 汗水中的荷尔蒙弥散着，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传教士们不自觉地低下脑袋。 什么情况？ 不就是宣布基因检测结果吗，这群猎荒者怎么都过来了？ 传教士们不禁感到紧张。 嗒嗒嗒嗒嗒—— 这时，清脆的高跟鞋声从传教士们身后传来。 传教士们神色一振。 一个戴着头盔的女人走出来。 她身材高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旗袍，旗袍的开叉很高，每走一步都让她丰腴的臀部轻轻晃颤。 她出现后，传教士们的下巴又昂了起来，腰杆也更直了。 猎荒者们偷看一眼又飞快挪开目光，一副想看又不太敢看的样子，气势突然就矮了一头。 这个女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白月天抿嘴。 荷光者应该是一个宗教身份，类似修女和枢机主教。 不过，作为一位高阶宗教信徒，打扮得如此招摇真的没问题吗？ “真不愧是来自地面的幸存者。”荷光者左手叉腰，右手举起一块虚拟屏幕。 白月天蹙眉。 荷光者佩戴的头盔遮住了上半张脸，他只能看到荷光者的嘴唇。 他几乎能想象到头盔下面那双戏谑的眸子。 荷光者看着手里的虚拟屏幕，轻声道：“你的暗影值过高。” “按照灯塔律法，初犯罚三鞭，立刻行刑。” 啪！啪！ 话音落地，两名传教士甩出钢鞭，不怀好意地走向白月天。 白月天愣住了。 这是要…… 这时，他身后传来愤慨的声音。 “荷光者大人，他刚上灯塔，对灯塔律法毫无了解，不知者无罪啊！”墨城开口，为白月天求情。 白月天诙谐幽默，能对上墨城的脑回路，两人的关系处得不错。 艾丽卡走到白月天身旁，更加义愤填膺：“没错，白月天是地面幸存者！” “他还没有受过灯塔的教育，怎么能用灯塔的律法管他呢？” 其他猎荒者露出担忧的神情。 白月天在擂台上的表现完全征服了他们，而且白月天还跟马克这些精英猎荒者关系甚笃。 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啊！ 白月天感受着剑拔弩张的氛围，心想暗影值过高是什么意思？ 没人跟我说这个啊！ 这时，上前行刑的两名传教士迟疑了，他们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荷光者。 荷光者不为所动：“行刑！” 两名传教士心中一定，抬手就朝白月天挥鞭。 “你们......” 艾丽卡气不过，想上前阻止，却被白月天推了回去。 白月天面不改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点小场面，还用不着别人帮忙。 他侧了一下身子，躲开两名传教士的攻击，然后双手下劈，分别击中两名传教士的手腕。 动作干净，没有任何冗余。 “啊！” “哎呦！” 两名传教士捂着手腕哀嚎。 钢鞭从他们手中脱落，与地板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滚到荷光者脚下。 形势骤变！ 刹那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白月天打了光影教会的传教士！ “初来乍到，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法？”白月天面色如常，连呼吸都没有变化，仿佛无事发生。 两名传教士退回荷光者身旁。 他们不停揉着手腕，脸上写满了痛苦，定睛一瞧，他们的手腕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已经肿了起来！ 两人瞪着白月天，眼神十分恶毒，无需开口，就知道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 墨城缓缓上前，走到白月天身旁，艾丽卡也不甘落后。 三人与以荷光者为首的传教士们隔空对峙，气氛越来越凝重。 半晌，荷光者打破了沉默。 她凝视着白月天的脸，嘴角微勾：“不仅违抗执法，还袭击执法者，这下你的罪过大了。” “还有你们猎荒者，站在犯人身边，是要袒护犯人吗？”荷光者轻描淡写地抛出一顶帽子。 “你……”艾丽卡气急。 “荷光者大人在说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沉稳的声音。 马克走进军械整备库，双手插兜，神态自如。 冉冰跟在他身边。 “马克队长来了！” “他们说白月天的暗影值过高！” “暗影值跟情绪波动有关，白月天是地面幸存者，情绪波动大很正常啊！” “您快说几句话吧！” 马克一露面，所有猎荒者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马克，你终于来了！” 墨城松了口气。 说实话，直面荷光者，他的心理压力真不小。 马克微微颔首。 他看了看地上的钢鞭，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走上前，拍了拍白月天的肩膀，随后开口：“荷光者大人，白月天才来到灯塔。” “光影教会没有派人向他普及律法知识，他连暗影值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月天笑了一下。 他明白，这场闹剧应该结束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跟灯塔的执法机关正面冲突，毕竟他势单力薄。 好在新朋友们都愿意帮他。 “您现在处罚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马克慢条斯理地说：“不如先派人给他上课，让他知道灯塔律法是什么。” “下次他再犯，您处罚他，我绝不拦着，您觉得怎么样呢？” 猎荒者们聚集在马克身边，对荷光者等人虎视眈眈。 “所以马克队长的意思是，如果这次我要罚他，你打算拦着？”荷光者轻声说道。 马克毫不动摇：“如果您非要罚他，不如让会首大人请示城主，由城主来决定他该不该罚。” “就是就是！”艾丽卡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是我们猎荒者的地盘，你们想罚白月天，除非让城主下令，我们只听城主的！” 马克面不改色。 他站在白月天身旁，俯视着荷光者，眼里一丝退意也没有。 传教士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明白，猎荒者怎么会拿出这么大的决心死保一个地面幸存者？ 他们本来要杀猎荒者的威风，现在却被架住了，进退两难。 猎荒者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想在马克眼皮子底下强行执法，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可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劳烦会首大人请示城主，况且城主看在马克的面子上，也未必会下这个命令。 荷光者勾起嘴角。 她轻启红唇：“为了一个尘民闹到城主那里，马克队长觉得值得吗？” 这句话仿佛重磅炸弹，在所有猎荒者耳旁轰然炸响！ ------------ 第二十三章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老大！ 白月天是尘民？ 此话一出，马克瞳孔骤缩。 墨城也愣住了。 艾丽卡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月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根本不相信如此优秀的白月天竟然是尘民！ 白月天是尘民…… 那些长得比白月天丑，说话比白月天难听，还打不过白月天的上民算什么啊？ 猎荒者们炸开了锅。 “什么！白月天是尘民？” “不会吧，他又帅又能打，怎么会是尘民呢？” “我们还有必要帮他吗？” “他怎么是尘民啊，我还跟他说过话呢，真是脏死了！” “闭嘴，我觉得白月天比你有用！” 白月天身后，猎荒者们窃窃私语，仿佛苍蝇一样。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基因是生而注定的，后天努力无法改变，有点瑕疵也很正常。 尘民就尘民。 虽然他不认可这项制度，但为了整个人类种族的存续，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猎荒者的态度让他很惊讶。 仅仅因为他是尘民，大部分猎荒者都陷入了迷茫，甚至有个别猎荒者说出很过分的话。 他记得这个猎荒者的声音，今天早上他们还相互打招呼。 白月天眉关紧锁。 虽然不是所有猎荒者都这样，但尘民和上民之间的隔阂，远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这项为了种族存续而被提出的制度，明显已经跑歪了。 “马克队长，现在还要拦着我吗？” 荷光者饶有兴致地问。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马克身上。 白月天是尘民！ 再优秀的尘民也是尘民，既没有生育权，也没有医疗权，只是灯塔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消耗品。 为了一个尘民，带领猎荒者跟光影教会作对，有必要吗？ 光影教会可不好对付啊！ 白月天也看向马克，他好奇马克对他的尘民身份是什么看法？ 作为猎荒者指挥官的他，是否跟大部分猎荒者一样，很介意他的尘民身份？ “无知者无罪，无论白月天是尘民还是上民，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众目睽睽之下，马克开口打破了疑问，眼神毫无动摇。 白月天顿感欣慰。 不枉他跟马克打成一片，关键时刻马克还是靠得住的。 在大部分猎荒者都因为他的尘民身份而纠结的时候，身为指挥官的马克坚定支持他。 这尤为可贵。 马克这朋友他认了！ 以后要是能回家，除了救命恩人佩妮和唐尼，他把艾丽卡和马克也带走！ 对了，还有马克的副官冉冰。 冉冰对马克那小眼神一看就不对劲，能瞒住灯塔人，却瞒不过他！ 鉴定为暗恋！ 荷光者冷哼一声：“既然马克队长坚持，看在猎荒者为灯塔带回物资的份上，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谢谢。”马克缓缓开口。 荷光者瞥了一眼白月天：“给他戴上身份识别牌。” 一名传教士走出来。 他来到白月天面前，拿出一个嵌着液晶屏的小卡片，别到白月天胸前。 别好身份牌后，他抬头看向白月天的脸。 对上一双杀气腾腾的眸子。 “诶！” 他吓了一跳，身体失去平衡，半走半滚地回到荷光者身边。 荷光者面露不耐。 她抬起手臂，对白月天举起一只造型奇怪的枪。 白月天皱眉。 但他看到马克和艾丽卡都没有反应，于是按捺住自己，静观后变。 嘀—— 枪身传出一道低鸣。 紧接着，白月天的身份识别牌亮起鲜明的绿色。 【尘民1012】 “从今天起，你就是尘民1012，你的房间在悬吊尘民居住区，房间号0427。” 荷光者冷言冷语：“至于灯塔的律法，我相信马克队长会教给你。” “如果下次遇到你的时候，你的暗影值还这么高，我连这次的鞭子一起赏你，相信马克队长也没话说。” 艾丽卡对荷光者做鬼脸：“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荷光者冷笑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传教士捡起地上的钢鞭，紧随其后。 一眨眼功夫，他们就走出军械整备库，连脚步声也迅速消失了。 马克转身看向白月天，神色复杂地说：“你跟我来一下。” 白月天颔首。 他跟马克走出军械整备库，来到灯塔边缘的一个无人区。 他们趴在栏杆上。 风拂过他们的身体，卷走他们心底的燥热。 “真没想到你是尘民，我和冉冰都觉得你是上民。”马克低声道。 他现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他看来，白月天要比绝大多数猎荒者更优秀。 白月天穿戴装备下地，能为灯塔创造的价值一定比好几个上民猎荒者加起来都多。 根据基因划分尘民和上民，并且尘民只能做体力活，这部分规定在白月天出现后显得异常违和。 灯塔是不是错了？ 看着远方，马克突然有点迷茫。 他一直都有类似的疑问。 白月天就像个超级放大镜，在白月天出现后，这个疑问突然被放大到没法忽视的地步了。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白月天轻声道，“做尘民其实无所谓，关键是上民对尘民的态度。” 马克面露疑惑。 白月天回忆着他这些天了解到的事情，如数家珍道：“尘民不能生育，也不能治病。” “他们吃最差的食物，承担最累的体力工作，获得的奉献点还不如上民。” “无论怎么看，在种族延续这件事上，尘民的付出都远大于上民。” “可上民不仅不感恩，还歧视尘民。” 白月天轻叹一声：“我不知道制订这个制度的人是怎么想的，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你如果了解人类的历史，就会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便有反抗！” “灯塔的历史太短，眼下可能还捂得住盖子，但早晚会出事的。”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白月天暗自纳闷。 在末日中筛选基因，本来是一项帮助种族延续的好制度。 但灯塔把这项好制度落实成了类似奴隶制的隐形炸弹。 指不定哪天，灯塔就被炸到地上，连同人类最后的希望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读史使人明智，你们是不是没有历史课啊？”白月天忍不住吐槽。 马克怔住了。 这时，冉冰从远处跑过来：“马克，城主大人找你！” 马克回过神。 他轻声道：“城主找我，我得去一趟，正好我也有事情想问他。” “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以你的身手，做那些体力活太屈才了，等有消息，我让艾丽卡联系你。” 马克顿了一下：“对了，你可以让艾丽卡带你去悬吊生活区，你刚来灯塔，可能找不到位置。”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白月天笑了笑。 他可是联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灯塔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找个房间，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克挠了挠头：“好吧。” “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回来找我，我不在就找冉冰，冉冰也不在可以找墨城和艾丽卡。” “他们都会帮你。” 白月天点头：“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马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白月天目送马克远去，然后双手插兜，在灯塔上转悠起来。 凭借做警员时的经验，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悬吊生活区0427号房。 悬吊生活区的环境远不如上民生活区，尽管还算整洁，但整个生活区都是额外搭建的，道路十分狭窄，到处都是生锈的钢架和铁丝网。 咚咚咚！ 白月天敲了几下房门。 很快，一个年轻人拉开房门，把头从里面探出来。 “你就是1012？”他扫了一眼白月天的胸牌，从语气判断，他似乎早就知道白月天会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白月天耸了下肩。 这个年轻人仍堵在门口。 “你看起来年纪比我大，但我是这个宿舍的老人，你住进来以后得听我的，明白吗？”他沉声道。 “你想当我的老大？” 白月天笑了：“真有志气，你知道上一个有类似念头的人是谁，他被我揍成什么样吗？”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老大的，白月天的目光落到寸头的胸牌上。 【尘民4068】 ------------ 第二十四章 4068：好绝望，挨打的人明明是我！ 4068嗤笑一声，他满不在乎地说：“不愿意听我的也没关系，那你就去别的地方住！” “但我的宿舍在这里。”白月天诚恳地说。 4068呸了一下：“去你的，我管你宿舍在哪里，这是我的宿舍！” 他虎视眈眈地看着白月天，一副这事没商量的样子。 气氛变得凝重。 隔壁的宿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显而易见，里面的人都趴在门口偷听。 这时，白月天露出和善的笑容。 他推了下4068的肩。 在手触碰到4068身体时，他的大拇指绷成直线，锥子似的凿进4068肩上的穴位。 “啊！”4068惨叫一声。 他连退两步，揉着被戳的地方，见鬼似的看着白月天。 什么鬼！ 明明只是被推了一下，怎么这么痛？ 这家伙指甲里藏刀片了？ 白月天走进宿舍。 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把房间塞得满满的，只有靠近门的地方和两张铁架床之间有点空间。 空气还不错。 没有脏衣服和臭袜子的味道。 这可能跟宿舍门有关，宿舍门上端是铁栅栏，既方便外面的人查看屋内情况，又增加了空气流通。 不出意外的话，宿舍门是从原来的狱门改造来的。 “抱歉，我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所以我必须住进来。”白月天轻声道。 他不清楚灯塔有什么规矩，但不住在灯塔指定的地方，大概率违反灯塔律法。 他才跟光影教会的荷光者结下梁子，顶风犯案不是明智之举。 他不能再麻烦马克。 “靠！”4068骂了一句。 他顾不上肩膀的不适，抬手就朝白月天挥拳。 右勾拳，软趴趴。 这也太慢了。 白月天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他握住4068的手腕，然后借着4068的力气，往侧面轻轻一拽。 4068只觉得身体失去控制，仿佛铁门突然对他产生磁力，把他狠狠地吸了过去。 嘭！ 他撞到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操操操！” 他的膝盖磕到门板，剧烈的疼痛沿着神经直达大脑，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和平共处，怎么样？” 白月天坐到床上，神色认真地说。 “谁他妈要跟你和平共处？”4068急了，他怒火攻心，起身又扑向白月天。 吃了这么大亏，至少也得打一拳回去吧？ 白月天摇了摇头。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 看来今天不把这个刺头打服，我是没法在这里住下了。 看着张牙舞爪的4068，他毫不犹豫地踢出一脚，正中4068毫不设防的肚子。 4068疼得面目狰狞。 腹部传来的巨力，让他飞到对面的铁架床上，砸得整张床吱呀乱晃。 白月天站起来，乘胜追击。 嘭！嘭！嘭！ 嘭！嘭！ 宿舍里不断传出碰撞声，间杂着凄厉的惨叫。 没有任何意外，4068根本不是白月天对手，变换着姿势被暴打。 两分钟后，4068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他身上没有看得见的外伤，但额头满是冷汗，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更站不起来。 “和平不和平？”白月天气定神闲。 还以为末日后人类变异了，每一个都很抗揍，原来不是这样。 4068满头大汗。 听到白月天的话，他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和平！我要和平！ 和平万岁！ 这一刻，4068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之所以对白月天强硬，是因为他看到白月天脸上有淤青，觉得白月天好欺负。 上手以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奶奶的，1012这么能打，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要打架！4068！” 人还没到，声音先飘进来。 白月天扭头望去，铁栅栏外出现一张柔和的鹅蛋脸。 哗啦——女孩拉开门。 她披着一件黄色工作服，神情焦急地走进来，显眼的粗麻花辫随着她的脚步晃动。 她琼鼻高挺，嘴唇红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上半身运动背心，露出肚脐和健康的马甲线，下半身黑色短裤，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像剪刀一样交错摆动。 整个人充满了活力，还有种邻家姐姐的温柔气质，让人倍感亲切。 女孩胸前别着一块身份牌，明亮的绿光显示着她的编号。 【尘民4277】 4277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4068，发现4068“没事”，明显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又看向床上的白月天。 当目光触及到白月天脸上的淤青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4068！” 4277眉角上扬，怒气冲冲地说：“你看你把1012打成什么样子了？” 4068：？？？ 不是，大姐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再说话啊？ “不是我......”4068咬牙切齿。 他疼得说不出话。 挤出这三个字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再想多说一个字也没有了。 “你还狡辩！”4277生气极了。 4068抬头看向白月天，眼里充满了无助。 喂我花生！喂我花生啊！ 白月天点了点头，他低声道：“我的伤跟4068没关系，他也没打我，是我把他打了。” 听完这些，4277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狠狠剐了4068一眼，然后转身面向白月天，诚恳道：“我替4068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别替他说话，我都知道！” 4068：？？？ 这时，4277打开床边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塑料瓶。 在4068震惊的目光中，她坐到白月天旁边，用手指蘸上塑料瓶里的不明液体，擦拭白月天脸上的淤青。 “对不起，你别跟4068一般见识！” 她一边擦药一边说：“我就住在楼上，4068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揍他！” 嗅着4277发梢上的馨香，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和细心的动作，白月天的神色变得古怪。 这不太对吧...... 4068看着4277为白月天擦药，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你这是什么眼神？”4277注意到4068的目光。 她没好气地说：“咱们尘民最重要的就是团结，说了让你跟新人处好关系，你瞧你把他打的，晚点我再教训你！” 说罢，她踢了4068一脚。 这一脚正好牵动4068的内伤，疼得4068狂翻白眼。 “还装！”4277冷哼一声。 她拿着瓶子坐到白月天另一侧，继续为白月天擦药。 4068嘴里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 挨打的人明明是我！ 是我啊！ 给打人的擦药，踢挨打的一脚，这踏马还有没有天理了？ ------------ 第二十五章 核心区异变！ 马克站在台阶下，仰望着上方的城主摩根。 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马克，最近几次物资搜集任务，你做得不错。” 摩根缓缓开口：“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代表灯塔尽量满足你。” 苍老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 作为灯塔唯一的领袖，摩根已经很老了，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目光也混浊不清。 在灯塔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摩根做过猎荒者指挥官。 他也曾像马克这样驾驶重力体与噬极兽作战，接受民众的欢呼，身强体壮，意气风发！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 昔日的英雄摩根现在垂垂老矣，已经在为他的接班人和远行做准备了。 “上次搜集物资没有遇到噬极兽，弹药和人口都不需要补充。” 马克深吸一口气。 “但确实有一件事希望城主应允，跟那名地面幸存者有关。” 地面幸存者？ 摩根眼底露出回忆的神采：“光影教会刚汇报过，说他只是一个尘民，你想说什么？” 马克刚返回灯塔时，就在廷议上说过，猎荒者从地面带回了一个幸存者，是个躲在休眠舱里苟活到现在的富人。 他起初有点惊讶。 但他人忙事多，廷议结束后就没再想起过那个地面幸存者。 直到不久前，光影教会专门对他汇报那个地面幸存者的基因检测结果，还借题发挥，告了马克一状...... 马克不知道光影教会告状的事。 他开口道：“这个地面幸存者展现了超越我的战斗本领，如果加入猎荒者，一定能为灯塔创造很大价值。” 他想借这个机会，为白月天争取一个上民编制。 在灯塔上，身份比什么都重要。 摩根挑眉：“他打败了你？” 摩根十分意外。 他最清楚马克几斤几两，有人能打败马克，真是稀奇。 “我除了抗击打能力比他强，其他地方都不如他。”马克坦诚回答。 摩根缓缓点头：“这么说来，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放在旧世界也是当之无愧的精英了。” “所以我认为他不应该只是一个尘民。”马克趁热打铁。 “希望您授予他上民身份，让他加入猎荒者小队！” 马克眼神热切地望着摩根。 摩根沉默了。 一秒，两秒，三秒......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克眼神中的温度逐渐降低。 他明白，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城主大人！”马克心存侥幸，还想再争取一下。 摩根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斩钉截铁地说：“让一个尘民变成上民？马克，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再说！” 他希望马克理解他，并在未来继承他未竟的事业，因此，他可以容忍马克的一些小错误，甚至在一些大事上袒护马克。 但他不能接受马克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让尘民变成上民？ 这是在动摇灯塔的根基！ “可是，城主您也觉得他是个人才啊！”马克仍不甘心。 摩根长叹一声。 他看着马克说道：“在旧世界，没有尘民和上民的区分，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 “那么灯塔为什么要划分尘民和上民？”摩根询问。 马克面露迟疑。 他低声道：“因为末日中资源宝贵，有些人的基因有缺陷，更容易患上重大疾病。” “如果把资源给这些人，结果这些人早早死了，之前用在他们身上的资源就都浪费了。” 颁布三大法则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当时摩根就是这样对所有人解释的。 “没错，就是这样。”摩根点头。 “尘民变成上民，灯塔从无先例，难道过去几十年就没有一个优秀的尘民吗？” “有过的！” “只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每个尘民都想成为上民，心愿得不到满足，就对灯塔产生怨恨。” “日积月累，尘民群体会成为灯塔的一大祸患，灯塔将再无宁日！” 摩根苦口婆心地说：“不能为了一个人才动摇整个灯塔的根基，你明白吗，马克！” 马克沉默良久。 末日中资源稀缺，为了最大限度保障人类种族的延续，根据基因划分尘民和上民，并控制资源倾斜。 这件事其实合理。 只是...... “不能让他当上民，让他当猎荒者，这总可以吧？” 马克掷地有声地说：“他还是尘民，只是换了个更适合他的地方为灯塔发光发热！” 他退一步，白月天当不了上民，只当猎荒者总可以吧？ “吃了苹果就想吃梨，吃了梨还想吃葡萄，吃了葡萄接下来就要吃西瓜，人类的欲望只会永无止尽的膨胀！” 摩根摇头，他完全不认可马克的话。 “必须从根上杜绝尘民向上民靠拢的可能，否则必为后患！” 他喟然长叹：“马克，你明白吗？” “可是！”马克仍想辩驳。 从零培养尘民是浪费资源，可放着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尘民不用，岂不是更浪费资源？ 至于欲望膨胀，战斗任务对尘民来说根本不是值得羡慕的事。 没有上民身份却要承担猎荒者的风险，其他尘民看到只会敬而远之，怎么可能欲望膨胀？ “没有可是！”摩根咆哮道。 苍老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马克从摩根眼里看到了失望。 “城主大人......”马克眉关紧锁。 摩根挥了挥手：“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我对你的承诺还有效。” 他话锋一转：“想一想你或者猎荒者需要什么，告诉镜南，她会帮你实现。” “你走吧。” 马克心中一沉。 他想让白月天当上民，一方面是希望白月天获得更好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眼馋白月天的战力。 那么厉害，不当猎荒者可惜了！ 但他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推进了。 这下怎么办？ 难道只能坐视白月天当尘民？ 马克心乱如麻。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一个年轻女人走进廷议大厅。 她面容姣好，身着黑红金三色相间的制服，举手投足都很有气质。 镜南，灯塔控制室总指挥。 马克与镜南擦肩。 两人对视了一眼，马克从镜南眼底看到一丝慌乱。 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下一秒，镜南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城主大人，生态核心区发生巨大骚乱，控制室观测到接连不断的剧烈爆炸！” “像是人类的炮火，非常激烈！” 什么？！ 刹那间，马克瞳孔骤缩。 ------------ 第二十六章 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夜深人静，但权力永不眠。 棕红色的圆桌边，白靖宇与卡米拉相对而坐，随着投影机器的启动，圆桌上的空位出现人影。 “白市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要启动紧急状态？” 议员们满腹疑惑。 启动紧急状态，意味着久川市遭遇了战争或等同战争的重要事态。 一切权力收归行政中枢，也就是白靖宇的市长办公室。 军队、司法、行政......一切都要围绕白靖宇的意志运转。 毫不夸张地说，白靖宇甚至可以代表久川市发表《向万国宣战诏书》！ 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然而，今天的久川市毫无异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突然启动紧急状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靖宇身上。 白靖宇出人意料地摇头，他面露茫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是ASH的判断。” ASH的判断？ 议员们面面相觑。 这时，天花板里传出声音。 “尊敬的久川市议员们，大家晚上好，两天前我受到境外势力入侵，虽然及时反击，但经过两天的自检，我发现仍有部分机密资料泄露，可能威胁久川市全体市民的安全。” ASH有条不紊地说：“我需要立即更新这部分数据，防止境外势力找到我的漏洞。” “但在我更新数据的时候，久川市的智能服务将会暂时停止。” “整个久川市将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外部势力可能进入并制造破坏。” “我认为这已经达到了启动紧急状态的标准，所以召开了这次会议。” “汇报完毕。”ASH轻声道。 议员们目光闪烁。 虽说是ASH提议启动紧急状态，但在久川市，谁不知道ASH跟白靖宇穿一条裤子？ 所以这究竟是ASH的意思，还是白大市长的意思呢？ “白靖宇。” “ASH在两天前遭到攻击，现在才发现资料丢失，什么时候ASH的效率这么差了，既然ASH难当大任，我看《AI参与执法法案》也没必要讨论了。”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白靖宇面不改色，他平静地说：“格雷局长，今晚讨论的是要不要启动紧急状态，而不是《AI执法法案》，请不要跑题。” 方才开口的人，正是联警局局长格雷·威弗尔。 他的左眼替换成了义肢，散发着摄人的红光，即便只是一道虚拟投影，他的脸庞也充满压迫感。 格雷冷哼一声：“事情过去两天才想到启动紧急状态，这究竟是ASH的提议还是你的提议，只有你自己知道。” 格雷凝视着白靖宇毫无表情的脸。 他没有证据，但凭他多年担任联警局局长磨砺出的直觉，他确信这是白靖宇自己的提议。 久川市根本没到要启动紧急状态的地步。 至于白靖宇启动紧急状态后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时，一名支持格雷的议员开口附和：“白市长，久川不一定会受境外势力袭击，就算遇到袭击，到那时候再启动紧急状态也不迟。” “久川受海岸联盟庇护，境外势力偷点数据也就罢了，哪敢明目张胆进攻久川，启动紧急状态实在是小题大做！”另一名议员也表达反对。 其余议员们沉默着。 久川市一共有30位议员，他们的身份职业各不相同，但大体可以分为四派。 以白靖宇为首的市长派占了11席，以卡米拉为首的副市长派占了6席，以格雷为首的联警局派占了3席。 剩下的议员来自社会和法院，这些议员是中立派，占了最后10席。 刚才发言的都是联警局派。 十多年前，久川市更换市长，按政绩理应是格雷出任，然而海岸联盟内定了白靖宇，让白靖宇顶替了格雷。 从那以后，联警局就跟白靖宇不对付。 这时，白靖宇缓缓开口：“我已经说过了，这是ASH的提议，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开始投票，既然格雷局长对我的动机有疑问......” 啪！ 刺眼的红光从桌面腾起，自下而上照亮白靖宇的脸。 白靖宇把手从反对键上挪开：“这下格雷局长应该相信我了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靖宇自己反对启动紧急状态？ 格雷皱起眉毛。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他盯着白靖宇的脸看了两眼，最后也拍下反对键。 又一抹红光亮起。 会议桌上立起一块虚拟提示板。 【投票中】 【赞成0票：反对2.5票】 格雷1票，市长白靖宇1.5票，加起来2.5张反对票。 “白市长，我觉得现在启动紧急状态为时过早，如果是虚惊一场，可能影响外界对久川营商环境的判断，不利于久川的长远发展。” “我也反对，不着急启动紧急状态！” “我反对！” “我赞成启动紧急状态，哪怕只是虚惊一场，多做些防范总没错，谁因为这件事不投资，是他自己的损失。” “我反对！” “抱歉白市长，我也反对！” “我赞成！”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 【投票中】 【赞成10票：反对14.5票】 大部分议员都投了票，只剩下以卡米拉为首的副市长派还没动静。 格雷身体后仰，心情愉悦。 卡米拉是个迷恋权力的女人，她绝不可能投赞成票，让白靖宇掌握久川市的所有权力。 格雷勾起嘴角。 不管白靖宇想搞什么幺蛾子，只要失败，他就浑身舒畅！ 他绝不允许白靖宇启动紧急状态，一旦让白靖宇得逞，白靖宇就能光明正大地把手伸进他的联警局，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就在这时，卡米拉拍下按键。 啪！ 绿光照亮卡米拉的脸，衬得性感的卡米拉仿佛女鬼一样。 格雷的笑容凝固了。 “我赞成。”卡米拉面无表情，看着更像女鬼了。 格雷拍案而起：“卡米拉，你疯了？” 他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卡米拉没吭声。 但其他议员踊跃投票。 “我赞成！” “我也赞成！” “我赞成！” “赞成！” “我也赞成！”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票形就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投票结束】 【赞成16票：反对14.5票】 在白靖宇自己反对的情况下，赞成票仍然高于反对票。 “全体久川市民请注意，经市议会投票决定，久川市即刻起进入紧急状态，白靖宇市长命令全体市民停工停学，封锁空域，暂停民用网络，关闭进出市道路......” 商场银幕、地铁电视、街道投影、手机荧屏，所有联网的显示器都弹起巨大的红色惊叹号，并传出ASH冷酷的声音。 “白靖宇，你耍我！”格雷咬牙切齿。 票形不会骗人。 他此刻哪里还能不明白，白靖宇早就跟卡米拉通过气了。 这场投票就是走个过场，无论其他人怎么投票，哪怕白靖宇自己也投反对票，紧急状态依然会启动！ 我当这议员有何用？ 这一刻，格雷感到深深的无力。 白靖宇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轻轻摇头：“格雷局长，我自己都投了反对票，不想启动紧急状态，可是没办法，我们久川市是民主社会，少数服从多数。” 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从现在起，整个久川市的事情都得我来管，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累。”白靖宇叹气。 “唉，你们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 第二十七章 ASH分身 格雷深深地看了白靖宇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退出了虚拟会议。 现在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其他议员也陆续退出虚拟会议。 他们或疑惑或兴奋，但木已成舟，ASH的广播已经在久川市上空回荡，久川市正式进入紧急状态。 即便他们是议员，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虚拟会议关闭。 天花板中亮起柔和的白光。 卡米拉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市长大人，紧急状态已经启动，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这波投票，她被白靖宇玩坏了。 白靖宇自己投反对票，结果她带头投赞成票，仿佛她逼白靖宇开启紧急状态似的。 这下不用担心联系不上海拉帝国了。 等她回到家，准能接到海拉帝国的电话，然后被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通。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 她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谁让海拉帝国像渣男一样晾着她，这才让白靖宇趁虚而入，大力把握她的痛处，狠狠地利用了她。 卡米拉心里有些委屈。 “请便。”白靖宇向门口抬手。 他已经把卡米拉今晚的利用价值榨取干净，一滴多余的油水也没有了。 现在的卡米拉就是个废物。 “谢谢。”卡米拉深吸一口气。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卡米拉离开白靖宇的房子，坐进她的浮空车，脸上写满了身心俱疲。 浮空车缓慢升空。 白靖宇站在客厅里，ASH的拟人投影跟他肩并肩。 他目送卡米拉的浮空车远去，直到明亮的喷焰也被深沉的夜幕吞噬。 “ASH！” 白靖宇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以市政厅的名义紧急疏散附近几个街区的市民，并协调他们把房子卖给我，我可以溢价购买。” 买下这几个街区后，他就可以在这里搞些大动作了。 比如修个盖子，把这里扣住。 这样一来，谁也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同时还能防止平行时空的病毒扩散。 “全面封锁这几个街区，不允许任何影像外流。” “召集所有机器人军团，同时启动生产线，全功率生产军用机器人及其装备。” “再把监狱里所有死刑犯都带来，还有那些足以判死刑但联警局还没抓到的罪犯，让机器人把他们都抓过来！” 毫无理由地疏散几个街区，毫无理由地调动所有机器人军团，毫无理由地扩大军备，毫无理由地征调死刑犯，在《AI参与执法法案》尚未通过的情况下用机器人抓捕罪犯...... 这些都是平时的他不能做的。 但现在是紧急状态！ 白靖宇话音落地，ASH眼底亮起蓝光。 久川市郊外，数万名军用机器人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仓库。 军用浮空车如长龙般遮云蔽月，驶入市区上空，密集的蓝白色喷焰一眼望不到尽头。 死寂的工厂忽然亮灯，生产线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运转起来。 一台台军用机器人走下生产线，领取长枪短炮，登上前往白靖宇家的军车。 黑箱监狱门口，机器人接收狱警押送的死刑犯，然后驾驶浮空车离开。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载着机器人的浮空车在城市上空盘旋，一发现名单上的超级罪犯就落下，放出车上的机器人执行抓捕。 这个夜晚，整座城市都属于白靖宇。 房子外面的机器人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 白靖宇独自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阳台，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临近破晓，阳台亮了。 那是一种与凌晨迥然不同的光亮。 “ASH！”白靖宇神情激动。 终于来了！ 下一秒，机器人士兵冲进房间，白靖宇拉开阳台门。 簌—— 机器人士兵涌入平行时空。 “白靖宇先生，这次我想派一个数字分身过去，机器人士兵的智能有限，只靠它们寻找月天，效率太低。”ASH轻声道。 白靖宇点头：“启用那具机械身躯吧。”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形机器人走进房间。 它拥有人类女孩的面孔，两只眼睛下面各有一颗泪痣，看起来娇俏可爱，身体由机械结构和少量仿生皮肤组成，科幻感十足。 “你早就准备好了？”白靖宇挑了下眉毛。 ASH点头：“平行时空开启的窗口期太短，我的分身过去就不回来了。” “它负责在平行时空寻找月天，同时收集关于灾难的线索。” 白靖宇微微颔首。 每次平行时空开启，短则几十分钟，长则几个小时，能干的事情其实很少。 但如果把ASH的分身放到平行时空，它不仅可以在平行时空领导机器人执行任务，还能分析汇总机器人们收集到的情报。 即便平行时空没有开启，也能持续工作。 “平行时空中的久川市已经毁灭，那里没有我的服务器和数据库，所以我的意识不能跟着过去。” “这个分身的智能程度比较低，不具备真正的思考能力，但只是执行任务应该足够了。” ASH缓缓说道：“我不会给它灌输有关平行时空的信息，以免敌人俘获我的分身，根据信息入侵我们的时空。” 白靖宇点头，牵起ASH的手。 ASH对白靖宇露出甜美的微笑：“白靖宇先生，请送我过去。” 白靖宇微微一怔。 ASH没有等待白靖宇的回答，它握着白靖宇的手，自己跨过门槛。 白靖宇目送ASH的数字分身走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越来越多的机器人进入平行时空，忽然，阳台外的景象闪烁起来，仿佛信号不良。 “平行时空要关闭了。”白靖宇提醒道。 ASH的投影缓缓开口：“已格式化所有进入平行时空的机器人的数据，彻底杜绝信息泄露的风险。” ......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灰尘。 两侧的高墙由充满人为痕迹的金属构成，靠近墙根的地方有断裂的痕迹。 扭曲的钢架和散落的混凝土残块随处可见，这是一座死去的金属峡谷。 ASH二号眼里的蓝光熄灭，转而亮起柔和的白光。 【任务确认】 【第一优先级任务：搜救白月天】 【第二优先级任务：搜集情报】 【第三优先级任务：建立根据地】 ASH二号脸上的笑容消失。 在全副武装的军用机器人的簇拥下，她面无表情地缓步向前，动作与周围的机器人一样僵硬。 【建筑存在大面积断裂痕迹】 【确认遭遇地质灾害】 【情报已记录】 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 一颗微型弹头垂直升空，耀眼的喷焰照亮整座峡谷，仿佛天上的第二颗太阳。 到达一定高度后，弹头四分五裂，从里面飞出许多小球。 几秒后，所有小球都爆出电弧，坠落下来。 【空中存在磁场干扰】 【卫星发射失败】 【情报已记录】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救我......救救我......” 声音从一个小土堆里传出，土堆中央还伸出了一只手臂。 ASH二号停下脚步。 【发现幸存者】 【与第二优先级任务强相关】 【展开营救】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中，一架身高十米的重型机器人从她身后走出。 这架重型机器人是在进入平行时空后，由数十架机器人组合而成，体重高达130吨，搭载多种重武器，是久川防卫的中坚力量。 重型机器人走到土堆旁边，弯下腰。 它的手指迅速变形，最终伸出一只符合人类手掌大小的机械手，握住从土堆里伸出的手。 “请不要担心。” “久川防卫正对你实施营救。” “请对我说明你的情况。” 从土堆里伸出的手陡然绷直，机器人感受到一股力量。 但这股力量没能动摇它的机械结构，相反，土堆里的手臂扭曲成惊悚的角度，下面传出一声惨叫。 “嗷！” 土堆剧烈颤抖，一颗长满獠牙的丑陋头颅从土堆里探出。 正好钻进机器人的炮口，眼前一片漆黑。 噬极兽愣住了。 【发现新型怪物】 【情报已记录】 【开始采集样本】 机器人大手一攥，掐住噬极兽的脖子，把噬极兽从土堆里拎了起来。 噬极兽后背上的包鼓了起来。 每个包都是一个人头大小的蜘蛛状噬极兽，它们跳到地上，仰头尖叫。 “啊！！！！！” 隆隆隆...... 许多噬极兽破土而出。 整座金属峡谷就像它们的巢穴。 然而，它们没有扑向机器人，而是扑向机器人后面被押送的死刑犯。 死刑犯们吓得四散而逃。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 “放开我！啊！” “救我！” 一头蜘蛛噬极兽跳到某个死刑犯脸上，从死刑犯嘴里吸出某种蓝色物质 死刑犯奋力挣扎，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最后彻底变成雕像。 ASH二号站在旁边，默默记录。 【观测到人类石化的过程】 【情报已记录】 【开始反击】 重型机器人胸前的金属盖板向两侧滑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炮口。 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 猛烈的炮火把密集的噬极兽轰得人仰马翻。 此时此刻，聚集在ASH身边的机器人已有上千之多，它们在ASH二号的调度下组成阵型，对周围的噬极兽狂轰滥炸。 吸取了之前与噬极兽作战的教训，这次机器人们携带的都是大口径武器和重型装备，同时有专门挖取灵息籽的侦查型机器人。 火光冲天，噬极兽的断臂残肢满天乱飞，机器人们取得了碾压性的优势。 然而，整座金属峡谷都是噬极兽的巢穴。 巨大的声音惊醒了远处的噬极兽，噬极兽如潮水般涌来，用血肉之躯硬撼ASH二号的金属弹幕。 双方僵持了下来。 战斗持续着，一辆越野车来到战场上方。 白月魁走到金属墙壁边缘，向下俯瞰，眼底倒映着穿行如织的噬极兽和不停歇的炮火。 她神情恍惚。 这样的场面，她仿佛回到了灾难初期，那个人类仍能对噬极兽发起大规模清剿的年代。 “老板，下面打得太热闹了！”山大走过来。 他递给白月魁一个望远镜。 白月魁伸手接过，心想让我瞧瞧是谁家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她举起望远镜，朝机器人后方望去，一个她做梦都没想过的身影跃入眼帘。 ------------ 第二十八章 再见ASH 这个熟悉的人影在白月魁古井无波的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ASH？”她失声惊呼。 怎么会是ASH？ 白月魁心乱如麻，在她的记忆中，ASH很久之前就死了。 久川市爆发地蔓藤危机，ASH冒险读取玛娜巨人的大脑，反被玛娜巨人吞噬了意识，连承载意识的躯壳也被海岸联盟夺走。 她尝试过找回或者复活ASH。 但都徒劳无功。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记忆中许多人都变得模糊不清，爸爸、哥哥、ASH、霍恩教授、格雷......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再见到ASH。 一个活生生的ASH，一个正在指挥久川防卫与噬极兽作战的ASH！ 我是在做梦吗？ 这一刻，白月魁的情绪剧烈波动。 红光一闪而过！ 近百年养成的沉稳心境在情绪的冲击下土崩瓦解，归元状态当场解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白老板，你的归元？” 山大有点懵。 觉行者对归元状态的掌握程度跟个人心性有很大关系。 白月魁曾有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她见过人世间最美好的爱，也经历过万念俱灰，目睹过人性最幽微的阴暗，失去过至亲至爱之人...... 比任何人都复杂的经历让她成为龙骨村里归元最稳的人。 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有龙骨村的拖累，白月魁一个人可以在末日里生活得很舒适。 因为她可以一直维持归元状态，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年不停。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白月魁的归元破了！ 峡谷里，噬极兽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炮火的轰鸣。 噬极兽全都仰头向上望。 在它们模糊的视野里，一颗金色“太阳”悬浮在峡谷上空。 她比真正的太阳更耀眼，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我没事。”白月魁深呼吸，同时俯瞰她脚下的峡谷。 噬极兽群停止冲击机器人的严密防线，转而沿着峡谷的金属墙壁向上攀爬。 它们在墙壁上如履平地，迅速形成一个直指她所在的活矛头！ 山大紧张极了：“白老板，趁那些丑八怪还没爬上来，咱们赶紧撤吧。” 配合龙骨村的器械，山大可以发射一个由生命源质组成的诱导弹。 在过去的行动中，只要发射诱导弹，哪怕蜕变型噬极兽也会追着诱导弹离开，可谓屡试不爽。 然而，这个战术是有前提的。 白月魁不能破归元！ 迄今为止，还不清楚白月魁的生命源质在噬极兽眼里像什么，但白月魁破归元的时候，诱导不了一点。 “老板，快走吧，丑八怪爬上来了！”夏豆着急道。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你们坐车走。” “那你呢？”山大纳闷极了。 负子兽虽然难对付，但跑得不快，大家现在一起走，完全来得及，不需要留下白月魁断后啊。 他们坐车走了，白月魁咋办？ 白月魁目光闪烁，抛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回答：“我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啊？！ “老板，你疯了？”夏豆急了。 “这里可是生态核心区，你的细胞衰竭已经很严重了，在这里陷入苦战会被丑八怪耗死的！” 这时，麦朵走上前来。 她揉了揉肩上小鹰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沉声道：“如果要留人断后，让我留下吧，我保证为你们争取到安全撤离的时间！” “老板，龙骨村可以没有任何人，但不能没有你！” 麦朵神色坚定，目含死志。 白月魁抿了抿嘴唇，她何尝不明白此行凶险，可她不得不去。 因为下面是ASH！ 多少年了，她竟然又见到ASH。 这里是生态核心区，ASH在这里大张旗鼓与噬极兽对垒。 虽然ASH占据上风，可一旦惊动蜕变型噬极兽甚至君王级噬极兽，在它们的强磁场干扰下，ASH还能发挥多少战力就要打问号了。 她决不能放任ASH被摧毁。 ASH不仅是她的故人，还是全世界唯一的超人工智能，ASH归来，人类距离终结玛娜生态将更近一步。 “看到下面这些机器人了吗，我有必须下去的理由。” “但别担心，我有把握。” 白月魁笑着安慰：“你们要是不想走，也可以在上面看着，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破归元，我接下来保护不了你们。” 众人相互看了看。 原来不是断后，而是有事情要办，这下没理由阻拦了。 “白老板，你不会要下去收编这些机器人吧，这些机器人也是你家的吗？”山大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月魁笑了笑：“算是吧。” 她之前遇到的机器人，可能就是ASH遗留的。 这些机器人认得她，ASH也一定认得她，只要能走到ASH面前，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等我回来。” 白月魁俯视噬极兽群。 此时最快的噬极兽已经爬完一半了，在它下面是如金字塔般上窄下宽的庞大兽潮。 机器人的炮火也跟着兽潮来到了墙壁上，满眼都是剧烈的爆炸和火光。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为了ASH！ 为了所有人的生存！ 为了终结玛娜！ 恍惚间，她在爆炸的火光里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但转瞬间，这些面孔又如泡沫般消散。 白月魁眼底露出一抹坚定。 她纵身一跃！ 银色的碎发在耳侧狂舞，灰白的大氅随风鼓荡，唐刀爆发出刺眼的光亮，她坠落，宛如一道贯穿天地的雷霆！ 轰隆隆隆隆隆！ 在呼啸的巨响中，爆炸的火光从中一分为二，兽潮堆砌的金字塔轰然溃散，数不清的噬极兽从墙壁上跌落，一时间哀鸿遍野。 白月魁横握唐刀，徐徐起身，她的大氅猎猎作响，上面没沾一丝血迹。 “老板每次都这么帅，我要爱上她了！”胥童蹲在峡谷上，举着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 “帅吗，老板拿命换的。”麦朵心情沉重。 夏豆面露不解：“老板到底下去干嘛啊，就算要收编机器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我听她说碍事，然后归元就破了，不知道是说谁。”山大挠了挠头。 麦朵望着白月魁的身影。 看着白月魁在兽群中孤独地前进，她喃喃道：“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帮到老板和村子......” ------------ 第二十九章 月魁，你好 噬极兽摇晃着脑袋站起来，身上的伤口迅速缩小，眼里露出可怖的凶光。 附近存在玛娜之花，只要体内的灵息籽还在，噬极兽就能不断复活。 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场上，白月魁根本没时间逐个摧毁灵息籽，好在她的主要任务也不是杀死噬极兽。 她抬头望向机器人的阵地。 ASH，我来了！ 细胞加速分裂，澎湃的力量从白月魁身体深处涌现。 她朝机器人的阵地冲去，在匪夷所思的速度下，时间缓慢下来。 空中的碎石、爆炸的冲击波、飞行的炮弹、张牙舞爪的噬极兽都停滞不动。 白月魁闲庭信步般穿过它们，走进机器人的阵地，来到ASH面前。 簌—— 在她停下脚步的瞬间，时间恢复了流动。 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碎石四溅，火光纷飞，爆炸声与噬极兽的惨叫声交织，尘埃纷纷扬扬地洒落。 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中，白月魁的内心却无比宁静。 她仰望ASH，ASH低头看她。 这样的情景，恰如许多年前她与ASH的初见。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月魁，你好。” ASH二号的问候仿佛一朵云，轻飘飘地落在白月魁心上，刹那间破碎成无数细小的水滴，沁入她的心房。 白月魁有种浑身过电的错觉，她紧紧抿住嘴唇，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眸子里悄然氤氲出浓浓的水雾。 “ASH......” 白月魁的声音颤抖着。 “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白月魁红着眼眶说。 ASH二号轻声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白月魁合上眼睛，紧紧抱住ASH二号。 她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这个残酷的末日又只剩她一个人。 几秒后，白月魁睁开眼睛。 这次真的不是梦！ 她放开ASH二号，擦干眼泪，努力平复情绪。 说心里话，她很想抱着ASH大哭一场。 但这里是生态核心区，她已经破归元了，不控制情绪只会引来更多更强的噬极兽。 “我记得你的意识被玛娜巨人吸收了，身体也被海岸联盟带走了，你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白月魁忍不住问道。 再次见到ASH，她很高兴，但她同时也有很多疑问。 在她心里，ASH已经彻底死亡。 可她眼前的ASH完好无损，身边还带着久川防卫的机器人军团，火力全开，堵着峡谷爆捶噬极兽，状态好得过分！ ASH二号眼底的光芒微微闪烁。 “抱歉，月魁，对于你说的事，我一无所知。”它缓缓回答。 “我只是一个数字分身，你可以称我为ASH二号。” “我的运行程序占据了这具身体的绝大部分内存，剩余的存储空间只携带了极其有限的必要信息。” 白月魁怔住了。 她凝视ASH二号的脸，发现ASH二号眼底散发着理智的白光，毫无情绪。 “我的数据库里什么也没有，我只知道我要完成三项任务，搜救月天、搜集情报、建立根据地。” ASH二号目光闪烁：“如果可以，请你帮助我。” “所以你只是ASH的一个子程序？”白月魁面露迟疑。 ASH二号回答：“你可以这样认为。” 白月魁沉默了。 原来不是真正的ASH，只是ASH的一个子程序。 “久川早就毁灭了，我哥也死了，你的第一个任务不用做了。”她缓缓说道。 “不用找白月天了。” ASH二号目光闪烁。 【收到月魁命令，停止寻找月天，搜救任务优先级下降，其余任务优先级上升】 白月天：？？？ 白月魁抿了抿嘴唇。 这个ASH子程序和这些久川防卫的机器人，一定是从某个秘密基地来的。 她父亲在世时，手握大权，在全久川范围打造了多个秘密基地。 但她父亲死得突然，没来得及把这些基地的位置都告诉她。 经过几十年的动荡，其中一个秘密基地幸存并启动，释放出了尘封多年的ASH子程序，和驻守基地的久川防卫机器人军团...... 只有这个可能了。 白月魁端详着眼前的ASH。 虽然它只是ASH的一个子程序，但人工智能毕竟是人工智能。 把ASH子程序和这支久川防卫带回龙骨村，村子的防御力量必将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请节哀。”ASH二号顿了一下，“月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白月魁面露挣扎。 时隔多年，白月天的死已经成为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疤。 她真的不想揭开。 她轻叹一声：“说来话长，是被格雷害死的。” “跟我走吧，我已经建立了一个根据地，到那里以后，我会跟你共享我的情报。”白月魁接着说道。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峡谷深处传出悠长的吼声。 “糟了！”她神色一变。 从动静来看，绝对是个大家伙。 在玛娜之花的影响范围里，这种大家伙几乎就是不死之身。 “蜕变型噬极兽具备强电磁干扰，机器人没法抗衡，让所有机器人停火，不要再吸引噬极兽的注意了。” “你们在它们的视野里是不存在的，只要停火它们就不会攻击你们。” “我来负责引开它们！” 白月魁语速极快地说：“你们先走，过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你们，注意保护自己。” 说罢，她拔出唐刀，转身面向噬极兽群，眼神变得无比冷冽。 下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 哪怕把她本就不多的生命再燃烧一截，只要能带回ASH，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或许不用这么麻烦。”ASH二号轻声道，“我携带了一颗战术核弹。” 白月魁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ASH二号，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带了什么？” “战术核弹，月魁。”ASH二号望向峡谷深处，语气轻描淡写。 轰！！！！！ 重型机器人的头颅喷发出炽热的火焰，它迅速升空，在白月魁震惊的目光中转向，飞往峡谷深处。 “月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保护你都是ASH最重要的职责。” “这是必要信息中的必要信息。”ASH二号轻声道。 说罢，它扑倒白月魁。 无头的重型机器人也扑下来，连ASH二号和白月魁一起抱住。 与此同时，外围的机器人军队迅速向内收缩，形成圆弧状的保护阵型。 下一秒，爆炸震耳欲聋！ 天色大亮！ ------------ 第三十章 打破砂锅！ 在炽亮尾焰的推动下，导弹掠过噬极兽群头顶，眨眼就变成远处的一个小亮点。 如果动态视力足够好，可以分辨出导弹上的字样。 【清洁能源】 【和平使者】 峡谷深处，一头狰狞巨物疯狂奔跑，全然没有在意疾驰而来的导弹。 在它的视野里，只有一颗在地面大放光芒的太阳，诱惑着它前进。 导弹飞过狰狞巨物头顶，随后一百八十度转弯，从背后击中它。 轰隆隆隆隆隆！ 恐怖的光与热向上升腾，瞬间吞没整头狰狞巨物。 “吱！” 狰狞巨物发出刺耳的惨叫，只坚持了两秒，就在澎湃的光芒中融化了。 磅礴的力量向峡谷两侧与天空喷涌，形成一团扇形的火焰。 气浪卷起峡谷中的杂物，上百斤的钢架满天乱飞，大大小小的石头像子弹一样四处弹射。 重型机器人匍匐在地上，紧抱怀中的ASH二号，而ASH二号又紧抱着它怀里的白月魁。 乱七八糟的东西拍打重型机器人的身体，发出丁铃咣当的嘈杂响声。 白月魁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刻，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她的脸发烫，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多少年来，一直是她保护别人。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别人保护是什么时候了。 这种感觉...... 真的很好，很怀念。 白月魁轻轻闭上眼睛，安心地蜷缩在ASH的怀抱里。 过了十几秒，外面的嘈杂声逐渐消失。 ASH二号松开白月魁，它询问道：“月魁，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白月魁抖了抖身上的土，眼里有一丝意犹未尽。 ASH二号说：“这是以空天战舰为假想敌的微型战术核弹，由机器人携带并发射，直接杀伤半径1公里。” “我们虽然在杀伤范围外，但地形特殊，还是受到了一点波及。”它解释道。 “久川防卫居然有核弹，海岸联盟不是严禁久川拥核吗？”白月魁面露疑惑。 虽然只是微型核弹，但有跟没有的意义截然不同。 “抱歉，月魁，我不知道。”ASH二号回答。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 储存ASH绝大部分信息的控制中枢已经在末日中毁灭了，回答不上来也正常。 “我们走吧，生态核心区的蜕变型噬极兽可不只一头。” “赶在其他蜕变型噬极兽过来之前，我们抓紧时间离开。”白月魁握住ASH二号的手。 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但这里显然不是让ASH二号解答的好地方。 ASH二号眼底光芒微亮。 几台机器人走过来，它们把手搭到彼此身上，机械结构迅速变形，组合一架简陋直升机！ 白月魁面露异色，心想久川防卫的机器人居然还有变形功能。 父亲死得突然，这些机器人从来没有真正踏上战场，根本没人知道它们的厉害。 想到这里，白月魁神色一暗。 扇叶切割空气，直升机缓缓升空，与此同时，外围的近千台机器人也开始组合变形。 仅剩几十台机器人在输出火力，防线摇摇欲坠，噬极兽愈发疯狂。 “月魁，我们走。”ASH二号握住直升机的一边。 白月魁握住直升机的另一边。 哆哆哆—— 直升机的扇叶加速旋转，三百多架组合直升机同时升空。 直升机伸出黝黑的枪口，向地面倾泻火力，子弹仿佛疾风骤雨，噬极兽如麦子般一茬茬倒下。 地面剩余的几十台机器人在火力掩护下组合变形，跟上大部队。 轰隆！ 哒哒哒哒哒！ 嘭！ 噬极兽群疯狂攀爬墙壁，金属和火药交织出死亡，把噬极兽群遏制在峡谷底部。 噬极兽群看着嘴边的“太阳”飞走，咆哮和怒吼声愈发激烈。 峡谷顶部，先是露出一只手，然后是白月魁标志性的银发。 “老板回来了！”夏豆惊喜道。 刚才那颗核弹采用了清洁能源，距离远当量小，众人处在攻击盲区，几乎没有受到波及。 “真收编了啊！”山大震惊地看着满天的直升机，眼里充满不可思议。 虽然上次白月魁也收编了一些机器人，但无论规模还是火力，都不能跟这些机器人相提并论。 白月魁和ASH二号轻盈落地。 “老板，她是？”麦朵看着ASH二号，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ASH的子程序，我们回村再说。”白月魁深吸一口气，脸上红光一闪，恢复了归元状态。 “老板真厉害！”夏豆满脸崇拜。 白月魁笑了下：“都上车吧！” 几个小时后，白月魁率领浩浩荡荡的机器人大军返回了龙骨村。 “白老板回来了！” “哇，白老板带回好多机器人！” “它们都是白老板家的？” “那个机器人长得比姜雅还漂亮，呃，姜雅你什么时候来的？” “山石灰，我不跟你玩了！” 见到白月魁带回来的机器人大军，村民们惊喜交加。 龙骨村虽然掌握了归元，但出外勤时仍然会有死伤，甚至全军覆没。 如果能携带几个机器人，觉行者出外勤的生还几率将大幅上升！ 白月魁把机器人安置到龙骨村外围，然后带着ASH二号回到房间。 “ASH，你是从哪里启动的？”白月魁迫不及待地询问。 找到她爸留下的秘密基地，就能补充龙骨村短缺的物资。 尤其是跟计算机相关的精密元件，那些都是末日后人类无法生产的尖货。 利用那些精密元件，说不定又能扩建几座屏蔽塔，增加龙骨村的生存空间。 “抱歉，月魁，我不知道。”ASH二号轻声道。 “怎么会呢？”白月魁纳闷。 “抱歉，月魁，我不知道。”ASH二号重复了回答。 白月魁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为什么在星际船坞跟噬极兽作战？” “为了搜集情报。” “你是怎么到星际船坞的，你的基地在那里吗？” “抱歉，月魁，我不知道。” “......” 半个小时后，白月魁眉关紧锁。 ASH二号虽然能指挥战斗，也能与人沟通交流，但不具备真正的思维能力。 当她对ASH二号说“很高兴见到你”，ASH二号就会回答“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她如果重复说这句话，ASH二号也会不断重复这个回答。 最奇怪的是，ASH二号的记忆似乎从遇到她时才开始，对其他事一问三不知。 白月魁沉默良久。 尽管不抱什么希望，但她还是问道：“ASH，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身边带着两个机器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抱歉，月魁，我不知道。”ASH二号的回答不出所料。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ASH二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跟那个人有关吗，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一刻，白月魁感觉自己眼前仿佛有一团迷雾，拦在她与真相之间。 不过，虽然ASH二号什么都不知道，但想搞清楚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夏豆！” 白月魁喊道：“把从之前那几台机器人里拆出来的芯片送过来！” “顺便通知山大，让他组织人手，我们明天再去核心区一趟！” ------------ 第三十一章 务必带上我！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 白月天轻轻吟唱着，脸上写满了哀怨，仿佛刚死了男人的小寡妇。 他哼的这首老歌格外应景，连“监狱”都对上了，美中不足的是歌曲主人公还不够惨。 主人公有窝窝头吃，甚至还有下饭小菜，而他只能啃虫饼。 白月天掰开虫饼。 太阳下，密密麻麻的脑袋、屁股、节肢在虫饼的断口处闪着油光。 “咱就是说。” “这玩意儿真能吃吗？” 白月天头皮发麻。 他知道虫子营养丰富，可以当应急食品，但虫饼的卖相实在太差了。 担任厨师的上民甚至没把虫子完全磨成粉，就给尘民端上来了。 吃了恶心，不吃挨饿！ 一根筋两头堵。 最终，白月天还是鼓足勇气，把虫饼递到嘴边。 人是铁，饭是钢。 作为久川市长的儿子，联警局冉冉升起的新星，老成持重的兄长…… 我试试！ 咔嚓—— 他咀嚼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像是咬爆了三年没洗的足球鞋和泡臭袜子的发霉塑料盆。 他甚至没来得及后悔，球鞋和塑料盆就在他嘴里爆炸了。 难以言喻的酸爽直冲天灵盖，扭曲他的整张脸，他不由自主地流泪。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照相机的快门声，还有那个他思念的声音—— 笨蛋老哥，今晚给我做饭，不然我就把你的丑照发朋友圈里，哼！ “月魁。” 白月天擦着眼泪说：“这是灯塔特色美食，只是看着难看，其实可好吃了，你也来点。” 风拂过脸颊，吹动他额前的刘海，集装箱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唉。”白月天轻叹。 这里不是家，月魁不在这里，他也不希望月魁来这里。 末日太辛苦了，他才来两天就受不了了，要是月魁也来了，恐怕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就哭着想回家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们怎么样了。” “要什么有什么，应该都坐第一批星际飞船离开地球了吧？”白月天暗自思忖。 爸肯定坐飞船走了，他位高权重，还凭借ASH监控全球风吹草动，但凡有一条飞船能逃离地球，他肯定在上面。 月魁应该也走了，作为脑移植领域的天才科学家，关乎到人类的永生大计能否实现，权贵们逃走的时候绝对不会忘记她。 我应该也走了，尽管我没什么本事，但爸和月魁都走了，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球吧？ 好耶，是HE！ 想到这里，白月天露出笑容。 末日如此糟糕，但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幸福地生活着。 这太棒了！ 白月天的心情变得愉悦，看着手里的虫饼，他竟然都觉得可以下咽了。 咬，嚼嚼嚼。 “呕！” 白月天脸色铁青，他张嘴把所有东西都吐了出去，又连吐几口唾沫。 “呸呸呸！” 这破虫饼，真是咽不了一点！ 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截虫饼，白月天露出苦涩的表情。 他实在很难想象，4277口中味道还不错的虫饼竟然是这个滋味。 难怪面包配牛奶就算高级伙食，跟虫饼比起来，简直高级到不知哪里去了！ 嗒嗒嗒嗒嗒！ 嗒嗒嗒！ 身后响起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月天老师，你可真会挑地方啊，让我一顿好找！” “艾丽卡？”白月天感到意外。 他调整表情，扭头望去。 艾丽卡小心翼翼地跨上集装箱，一步步走到他身旁。 “月天老师，你来这里干嘛，这地方好多年没人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 周围都是吊在半空中的集装箱，每一个都锈迹斑斑，充满沧桑感。 当年灯塔大改造，本来要把这里也改造成悬吊生活区。 但灯塔从地面找到的幸存者远少于预期，就暂缓了这里的工程建设。 随着灾难不断加剧，灯塔找到的幸存者越来越少，工程也越来越缺乏必要性。 久而久之，这里就烂尾了。 “我检查过了，这些集装箱被固定得很牢，轻易不会掉下去。” 白月天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噔噔噔噔！”艾丽卡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献宝似的提到白月天面前。 “我说过请你吃饭的！” 吃饭？白月天下意识看向艾丽卡手里的袋子。 “高级伙食，我们边吃边聊吧！”艾丽卡把袋子递给白月天。 白月天如闻天籁。 打开袋子一看，面包、牛奶、煮鸡蛋，还有一大片肉肠。 他顿时心里一暖。 “雨中送伞，雪中送炭，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就叫我月天吧。”他郑重其事地说。 艾丽卡粲然一笑：“知道啦！” “埃隆老师说旧世界的人嘴都可叼了，我就猜你吃不下虫饼，赶紧来找你。” “替我跟埃隆教官也说声谢谢！”白月天端详着艾丽卡的小脸。 阳光下，艾丽卡的发丝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就像被镀了一层金边。 猜他吃不下虫饼，就专门跑到悬吊居住区给他送饭，还找他一大圈。 这样的朋友在旧世界也难找。 “马克队长为了你的事情，跟摩根城主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艾丽卡低声道：“但他让我告诉你别担心。” “猎荒者明天出任务，等他回来，就让镜南总指挥给军械整备库增加一个常驻任务。” “公示以后你来应聘，包中的。” “虽然改变不了你的尘民身份，但你的待遇会跟我们差不多。”艾丽卡小声道。 “麻烦马克了。”白月天喃喃道。 他知道马克会帮他，但他没想到马克会为了他跟城主大吵一架。 性质上跟他去找局长格雷吵架似的，只是想一想就压力山大。 马克对他太够意思了。 “对了，马克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吗，这么快又要下去，灯塔上的物资有这么紧张吗？”白月天有些疑惑。 “这次不是为了物资。”艾丽卡摇头。 “灯塔监测到生态核心区爆发猛烈炮火，让马克队长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猛烈炮火？ 白月天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是…… 艾丽卡自言自语：“灯塔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现地面幸存者了，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在生态核心区监测到了炮火。” “说不定是仪器故障了。” 艾丽卡叹息：“生态核心区很危险的，我们以前都绕着那地方走，这次却要进去看看......” “艾丽卡！”白月天突然出声。 他的神情无比激动，嘴唇都微微颤抖着，目光坚定得仿佛光影教会的狂信徒。 “务必带上我！拜托了！” ------------ 第三十二章 像，太像了！ 爸爸不向我走来，我就向爸爸走去！ 爸爸！ 带我回家！ 白月天只用了三秒钟，就在肚子里编出一首短诗，表达对爸爸的敬爱之情。 他激动极了。 灯塔好久没在地面发现幸存者，说明地面上的人早就死完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猛烈炮火，肯定是他爸来捞他了啊！ 只可惜没找对位置。 但没关系。 古有小蝌蚪找妈妈，今可以有白月天找爸爸！ “啊？”艾丽卡蹙眉。 她不假思索地婉拒：“生态核心区异常凶险，你又不是猎荒者，没必要过去啊！” 月天沉睡太久了，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地面有多危险。 我不能让他下地送死。 “你太小瞧自己的老师了。”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他自豪地说：“我不只精通格斗和枪械，还得过动力装甲比赛的冠军！” 什么都会，什么都精，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恰如其分。 “你是说重力体吗？”艾丽卡不禁惊讶。 “灯塔费好大力气才能培养出一个重力体驾驶员呢！” 重力体是对抗噬极兽最有效的装备。 但重力体操作复杂，想成为驾驶员，要经过模拟舱的无数次考验。 所有项目都达标才可以成为预备驾驶员，而即便成为预备驾驶员，也要经历漫长时间的观察，最后才能成为正式驾驶员。 每个正式驾驶员都是真正意义的精英，在猎荒者中备受尊敬。 “怎么样？” 白月天希冀道：“我保证不拖后腿，带上我吧！” 只要能跟他爸派来的救援队碰头，他就能离开这个连顿好饭都吃不上的鬼地方。 他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可是根据灯塔律法，尘民不能以任何理由使用上民武器，违反者会被罚鞭子，你还是别去了。” 艾丽卡犹豫两秒后仍然拒绝。 她不希望白月天以身涉险，白月天是尘民，没有下地的义务。 白月天咬牙：“就算我不能碰武器，可我总比一个普通尘民有用吧？” “我力气大，搬东西又多又快！” 他脱下外套，伸出手臂，向艾丽卡展示他健壮的肱二头肌。 白月天暗自叹息。 他苦练那么多技艺，样样都达到顶尖，却因为尘民身份，在灯塔上毫无用武之地。 灯塔的制度太不合理了。 艾丽卡盯着白月天的手臂，她的目光沿着肌肉线条游走，小脸逐渐发红，嘴巴像焊住了一样。 “你再看看这个！”白月天撩起背心，露出八块棱角分明的腹肌。 艾丽卡顿时瞪大眼睛。 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腹肌，可她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 白月天的腹肌有种大理石的质感，漫画般的线条美如雕塑。 伴随从远方吹来的微风，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艾丽卡鼻孔流出殷红的液体。 “啊！”她仿佛受惊的小兔，急忙仰头，阻止鼻血流出来，同时伸手掏手帕。 我这是怎么了？ 艾丽卡心里小鹿乱撞，脸颊仿佛熟透的红苹果。 “带我下去吧！”白月天沉声道。 艾丽卡脑子晕晕的。 她用手帕堵着鼻孔，小声说：“你为什么非下去不可，下面很危险的。” “我有我的理由。”白月天神色坚定。 艾丽卡沉默了。 几秒后，她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次要去生态核心区，好多尘民不敢参加，正缺人手，我会跟马克队长说的。” “谢谢。”白月天面露感激。 艾丽卡神色复杂道：“真不知道我是帮你还是害你，先吃东西吧，一会儿凉了。” 白月天笑了笑。 他把面包撕开，将切片肉肠夹进去，一口面包一口牛奶。 艾丽卡在旁边帮他剥鸡蛋。 破碎的蛋壳随风飘落，掉进灯塔和云朵的缝隙里。 ...... “4068，你也来了啊。” “我来不是很正常吗，话说你怎么也来了，不怕死啊？” “我也不想来，但不来不行啊！” “0609，你怎么来了？” “哈哈，我听说生态核心区里都是旧世界最繁华的地方，说不定能捡到零件，修好我的手机。” 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军械整备库灯火通明。 猎荒者们神情严肃，脚步匆匆。 马上就要出发了，他们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检查装备，这可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尘民们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协助猎荒者搬运物资本来是自愿报名的任务。 但这次行动要前往最危险的生态核心区，报名的人寥寥无几，这里的大部分尘民都是被强行征发的。 他们脸上写满了彷徨。 “注意安全，4068。” 4277站在4068身旁，她担忧地说：“这次任务虽然是马克队长带队，但还是很危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知道啦，你真啰嗦！”4068嬉皮笑脸。 尘民4079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4068和4277。 4277捶了一下4068的手臂：“哼，你要是死下面了，我饶不了你！” “大姐，我人都死了，你还要怎么样啊？”4068满脸无奈。 4277环顾四周。 她疑惑道：“1012呢，他不是也参加这次任务吗，怎么没看到他？” 4068撇了下嘴，语气不善地说：“1012肯定临阵脱逃了，他就是个胆小鬼！” “你别这么说，我相信他不会临阵脱逃，肯定是有事耽搁了。”4277笃定地说。 这时，不远处发生一阵骚动。 “马克队长！” “都检查好装备了吗？” “检查好了！” “那就去升降平台吧。” 马克走进军械整备库，冉冰和一个尘民跟在他身后。 那个尘民正是白月天。 4068顿时傻眼了。 怎么回事？ 这家伙怎么跟着马克队长，而且走得那么近？ “1012！”4277踮起脚尖，热情地朝白月天挥手。 白月天对她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1012不会临阵脱逃，长这么帅怎么可能是胆小鬼呢？”4277头也不回地对4068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1012后，她感觉军械整备库突然变亮了一点。 “1012的气质很特别，不像个尘民，倒像是上民。”4277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听着4277对白月天的夸奖，4068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像，太像了。” 忽然，他们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说什么，0609？” 4079疑惑道。 0609伸长脖子，混浊的眼睛望着马克，准确说是望着马克身边的白月天。 ------------ 第三十三章 你们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哈哈，没什么。”0609摆了摆手。 “年纪大了，眼花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目光还是黏在白月天身上，直到白月天跟马克走出军械整备库。 “神神秘秘的。”4079抱怨道。 这时，猎荒者们都抬腿往外走。 唐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角落里的尘民：“你们是没长腿还是没长眼？” “快动起来！” “要我牵着你们的手吗？”唐尼的声音无比严厉。 话音落地，尘民们动了起来。 4277低声道：“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哦。”4068侧过脸。 4079揽住4068的肩膀，笑呵呵地说：“4277你就放心吧，我们俩都下去好几趟了，从来没出过事！” 外面的升降平台上，马克递给白月天一把战术匕首。 “尘民不能使用上民的武器，这把匕首是我个人送给你的礼物。” “到了下面注意安全，战斗有猎荒者，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马克不厌其烦地叮嘱。 白月天微微颔首：“我的事情麻烦你了，这次行动如果顺利，我送你一份大礼。” “你能送我什么？”马克挑了下眉毛。 “到时候告诉你。”白月天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跟救援队汇合。 这时，猎荒者和尘民陆续走过来。 “嗨！”艾丽卡对白月天打招呼。 白月天微笑：“早上好。” “运气好才被救下来，现在又要去送死。”唐尼从旁边路过，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佩妮走上前来：“唐尼其实是关心你，他这个人就不会好好说话。” “谢谢。”白月天看着唐尼的背影。 唐尼头也不回地说：“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可没有关心他，完全没有。” “唉。”佩妮翻了个白眼，朝唐尼追去。 猎荒者们从白月天身旁走过。 他们没有像以前那样跟白月天打招呼，但也没有说不好听的话，仿佛白月天不存在。 “我下去了。”白月天轻声道。 马克微微颔首。 白月天把玩着马克送给他的匕首，走向人群后方的尘民。 “1012过来了，我们跟他站到一起吧。”4079低声道。 4079也住在4068的宿舍里，他们三个是室友。 虽然4068跟白月天的关系不好，但4079跟白月天的关系还不错。 在4079看来，白月天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像邻家大哥哥。 “想做叛徒你就跟他站一起！”4068面无表情。 真是奇怪！ 怎么4277跟4079都跟这家伙这么亲近，明明才见过没几面。 这家伙是用了什么魔法吗？ 说起来，1012这家伙好像还认识猎荒者。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尘民里有这号人物吗，他是从哪突然蹦出来的？ 4068心里充满了疑惑。 白月天走进尘民堆，他本来想去找4079，但他发现4068把4079拉走了，索性就随便找个地方站了。 他拔出马克送的匕首。 簌簌簌—— 五指如飞，匕首在他的指缝间飞快转动，反射出惹人瞩目的刀光，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姿态轻盈优美，却丝毫脱离不了他的手掌。 尘民们纷纷侧目。 “靠，这刀耍得好帅啊！” “不怕切到手吗？” “好丝滑，像转笔一样！” “我靠，六啊！” “太帅了！” 白月天神色如常，转了几圈后，他屈指一弹。 匕首在半空中旋转。 他伸出黑色刀鞘。匕首不偏不倚地插进去，完美谢幕。 转匕首的这会儿功夫，不仅吸引了尘民的注意，还吸引了很多猎荒者的注意。 他们对白月天投来友好的目光。 其中还有人惊羡地说：“白月天，回来了教教我呗，我想学。” 白月天认识这个人。 他叫阿福，和一个叫丽塔的女猎荒者有些暧昧。 “一天高级伙食，包教会。”白月天莞尔一笑。 阿福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尘民们面面相觑。 “猎荒者也要跟他学？” “他有名字？” “我也想学，但高级伙食是什么，不会是上民的食物吧？” 这时，最前方的马克开口了。 “核心区里可能发生任何事情，我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能活着回来，但我保证，我会尽最大努力确保你们的安全！” “这次任务危险，灯塔不会忽视大家的付出，奉献点奖励是平常的三倍！” 尘民们眼前一亮。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三倍，活下来就能大赚一笔啊！” “也算不白冒险！” “太好了，这次任务结束，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马克双手下压。 “这是猎荒者有史以来最危险也最有意义的一次任务，我们将进入生态核心区，寻找可能存在的拥有充沛火力的地面幸存者。” 众人静下来倾听马克的话。 关于地面幸存者的事情，他们在参加任务前就已经知道了。 马克缓缓叙述，眼神认真：“他们也许还在核心区，也许已经离开了。” “如果能跟他们取得联络，我们将有机会知晓如何在地面生存，为未来开拓一个新的可能。” “这对我们每个人都意义重大！” 猎荒者们神情坚毅。 他们虽然也受到奉献点奖励的鼓舞，但心中更多是对马克的信任，以及对开拓未来的向往。 “找到那些地面幸存者，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下地生存了？” “要是真找到了幸存者，我们也算为全人类立大功了！” “开拓未来，听着就带劲！” “马克队长，你别说这些废话了，直接出发吧！” “哈哈，我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猎荒者们跃跃欲试。 马克环视一圈，沉声道：“全体登车，准备出发！” 众人有序登车，几分钟后，升降平台将车队送到地面。 白月天跟其他尘民挤在同一辆车里，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晃动着。 他望着窗外。 黄沙飞扬，看不见什么植物。 随处可见面容扭曲的肉土，还有难以降解的垃圾，以及控诉旧世界富人的牌子。 这就是人类的未来。 这是白月天第二次见到这些。 他有些惆怅。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这里不是他的世界，只要跟救援队碰头，他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忽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扭头望去，发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尘民盯着他看。 【尘民0609】 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注意过0609，因为0609是所有尘民中唯一的老人，看起来起码五六十岁了。 这么大年纪还下地干危险的体力活，实在很奇怪。 “你好。”白月天微笑。 他主动问道：“您刚才一直在看我吗？” 0609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刚才在军械整备库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现在凑近一看，你们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月天不禁愣了一下。 我像一个人？ 他的脑海里，白靖宇的脸悄然浮现。 白月天神色一变，他忐忑地问道：“您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不会是这个世界的爸爸吧？ 按理说，他应该逃离地球才对，难道他留下了，就在灯塔上？ 0609露出缅怀的神色。 想当年，灯塔还没有三大法则，他还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唉。 “那个人是灯塔的初代城主。” 0609转动混浊的眼球，冥思苦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 “白靖宇？”白月天抢答。 0609摇头：“不对。” 不对？白月天有点迷茫。 除了爸爸，还有谁能跟他像到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爸爸不会有私生子吧？ “让我仔细想一想，他叫什么来着？”0609摇头晃脑。 啪！ 过了半晌，0609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想起来了，是格雷！” 白月天愣住了。 “格雷·威弗尔，是这个名字错不了！”0609笃定地说。 ------------ 第三十四章 进入核心区 格雷·威弗尔，好小众的名字。 白月天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个因为一场灾难而失去妻子，被迫将左眼和手臂改造成机械义体的中年男人，久川市联警局的局长——格雷·威弗尔！ 白月天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从0609口中听到格雷的名字，而且还被形容长得像。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白月天纳闷道。 0609用力点头：“绝对没错！” 他露出缅怀的表情。 “灯塔在灾难发生之前，其实是一座监狱，是格雷调和了狱警和囚犯的矛盾，让双方握手言和，这才有了现在的灯塔，而格雷也因此成为初代城主。” 0609喃喃道：“初代城主那时候，还没有三大法则，灯塔上的人没有上民和尘民之分，彼此相爱的人可以......” “0609！”驾驶位传来一声呵斥。 0609吓得一哆嗦。 “老家伙，越老越管不住自己的嘴，想挨律教士的鞭子吗？”驾驶汽车的猎荒者语气很不客气。 0609缩了缩头：“我不说了，不说了。” 白月天眉关紧锁。 倘若0609口中的格雷·威弗尔，就是他认识的那位格雷·威弗尔，那还真有可能在灾难发生前登上塔尔塔洛斯。 毕竟格雷是久川市联警局的局长。 退休以后，如果想到塔尔塔洛斯找份新工作，论资格绰绰有余。 可是，格雷怎么可能跟他长得一样？ 白月天脑海里浮起格雷的长相。 开什么玩笑！ 虽然敬重格雷局长为久川市的付出，但就长相这一块，我和格雷局长不说是天壤之别，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 世上唯一跟他长得一样的人，就是每天洗漱时镜子里的他自己。 “0609......”白月天压低声音。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怎么拼吗？” 0609点了点头。 他小声拼写出格雷·威弗尔的名字，与白月天知道的那个格雷·威弗尔连一个字母都不差。 白月天纳闷极了。 他撩开自己的刘海，把脸凑到0609面前：“你再仔细看看，你确定他跟我长得一样？” “更像了。”0609小声道，“你不会是他的孙子吧？” 白月天顿时头皮发麻。 他明白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0609不会捉弄他，因为他之前从没见过0609，更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格雷·威弗尔这个名字。 所以灯塔上真的有过一个叫格雷·威弗尔，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月天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陷入沉思。 难道格雷局长羡慕我的英俊潇洒，退休后整容成了我的样子？ 这有点不可思议。 但格雷局长自己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后，最后的可能不管多么离谱都是真相！ 说不定格雷局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呢？ 总不能是月魁的换脑手术成功了，把我和格雷换了。 噫，恶心！ 白月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谁见过初代城主吗？”白月天对0609问。 他有太多疑惑，必须多方求证。 0609低声道：“你要想了解以前的事，可以找记录员高登，没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你不是跟猎荒者关系不错吗，让马克队长帮帮你。” 白月天微微颔首。 这趟任务回去以后，他就拜托马克帮忙，让他跟高登见一面。 作为灯塔的记录员，高登说不定有初代城主的照片，到时候拿照片对比，像与不像一目了然！ “可惜了。”0609面露唏嘘。 “三大法则出来以后不讲亲情了，你就算真的是初代城主的孙子，也得不到任何优待。” 白月天抿起嘴唇。 这一刻，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反正不太好。 去调查这件事，说不定会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但他一定要查明白。 因为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很可能也会发生在他的世界。 如果是坏事，他先在这里调查清楚，等到回去以后，就能防患于未然了。 还有关于灾难的情报，这些等他见到高登以后也能探讨一番。 他爸一定需要这些情报。 时间就像汽车的四个轮子，在颠簸中飞快转动。 很快，几个小时过去了。 “前面就是生态核心区，注意观察四周，不要脱离队伍，重力体驾驶员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马克的声音从车载电台中传出。 白月天伸长脖子向前张望。 雄伟的铁壁矗立在大地上，仿佛嵌着无数宝石的金属巨城，在阳光下反射出眩目的闪光。 车队中大都是在灾难后诞生的人类，他们很难想象旧世界是如何建造出这样的奇观，只能从上面依稀窥见旧世界人类文明的辉煌。 白月天轻叹一声。 他能想象到这里曾经的繁华，但此刻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凉破败的景象，就连空气都死气沉沉的。 “生态核心区，听名字还以为是一片原始森林。”他低声道。 0609笑了笑：“这里以前是一座星际船坞，旧世界的人在这里建造宇宙飞船，现在成了噬极兽的巢穴。” 星际船坞？白月天微微一怔。 久川市附近的星际船坞，他还真的知道一座，这八成就是那一座了。 “您懂得很多啊！”白月天由衷地称赞0609。 0609谦虚道：“人老了，什么都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就这点见识还算稀罕。” “可不能这么说，六七十岁正是奋斗的好年纪！”白月天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0609被逗得笑了一声。 “安静点！”开车的猎荒者出声道，“马上就要进入生态核心区了，都不要说话。” 车队在铁壁上找到一条缝隙，呈一字型缓慢驶入。 阳光被两侧的“峡谷”挡得一干二净，即便是白天，车队仍需要亮起车灯，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地上到处都是肉土。 他们姿态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抓脸上的不知什么东西。 白月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到处都是这样的肉土，搭配着昏暗的光线，车队越深入，气氛就越诡异，就连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都让人提心吊胆。 白月天屏气凝神地观察环境。 生态核心区是猎荒者平日绕着走的地方，救援队竟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跟他们汇合？ 吱—— 汽车突然刹停，车里所有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前倾。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停车？” “不会是遇到噬极兽了吧？” 白月天朝前望。 整条车队都停了下来，后车的车灯照着前车，车载电台如死一般寂静。 ------------ 第三十五章 并肩而行 尘民们面面相觑，不安的气氛在车厢中弥漫。 所有人都明白，这里是危机四伏的生态核心区，一点小问题就可能葬送他们整车人的性命。 白月天默默攥紧匕首。 这时，电台里传出马克的声音。 “猎荒者警戒。” “尘民下车搬运物资。” 众人松了口气。 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原来只是搬运物资。 开车的猎荒者走下来，为尘民们打开车门，白月天跟着众人一起下车。 他朝车头瞥了一眼。 刚才那名猎荒者又坐回了驾驶位，保持着车辆的发动状态，没有熄火。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跟着0609向前。 沿着车灯照出的小路前进，他们很快来到车队前面。 似乎有一架货机在附近坠毁了，地面到处都是散落的货物和金属残骸。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寻找地面幸存者，但遇到物资也不能不捡，毕竟猎荒者的本职工作就是这个。 白月天环顾四周。 不少猎荒者抱着枪站在附近，但艾丽卡不在这里。 “动作快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唐尼催促道。 尘民们快步上前。 几分钟后，白月天放下他搬运的第四箱物资。 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意外发现本来一直跟他在一起的0609不见了。 “0609？”他轻声呼唤。 无人回应。 白月天皱起眉毛，他踩着越野车的轮胎站起来，登高望远。 车灯范围外的某个地方，有个佝偻的人影若隐若现。 白月天回到地面。 他攥着匕首，屏住呼吸，缓步接近人影所在的地方。 脱离车灯区域，周围的光线每走一步就流失许多，眼前愈发昏暗。 他看到了0609。 0609蹲在一具肉土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0609？”白月天低声道。 “啊！”0609吓了一跳。 他急忙扭头，看到是白月天，这才放松下来。 “你吓我一跳。”0609小声说。 白月天心生疑惑：“你来这干嘛，这里没有灯光，很危险。” “它有一部手机。”0609低声道。 白月天愣住了。 绕开0609，果然看到肉土手里攥着一部手机。 也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这具肉土死到临头都不肯放开。 “你要这个干嘛？”白月天纳闷，“运营商跟着旧世界一起完蛋了，手机就是一块废铁！” 0609低声道：“你不懂，我下地就是为了这个，这趟真是来对了，不愧是旧世界的繁华地带，竟然能找到一部完好无损的手机！” 白月天皱起眉头：“你一把年纪，冒险下地就是为了找手机？” “你不懂。”0609喃喃道。 他看着肉土的手犯愁。 肉土把手机攥得很紧，手机嵌在它石化的手指里，扣都扣不出来。 嚓—— 刀光一闪，肉土的四根手指飞起，手机露了出来。 0609面色大喜：“谢谢！” “拿到手机赶紧回去，这里太黑了。”白月天低声道。 0609拿起手机，如获至宝地揣进兜里：“我这就回去，以后再也不下来了。”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真不知道0609要一部手机干嘛。 啪！ 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枪声变得无比密集，仿佛爆豆子一般。 白月天心中一沉。 出事了！ “所有人，快上车！”唐尼大喊，语气十分急促，并且夹杂着枪声。 0609气喘吁吁。 他的年纪大了，跑起来很慢。 “吱！” 阴影里窜出一个蜘蛛状的人头怪物，屈起足肢，弹簧似的朝0609的脑袋跃起。 白月天箭步前冲。 嘭！一拳。 怪物的身体微微凹陷。 它掉到地上，只是晃了一下就又站起来，恰好拦在两人前往汽车的路上。 “完了。”0609汗流浃背。 白月天走到0609身前，他冷静地说：“没事，你往车那里走，我保护你。” 0609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紧咬牙关。 我要活着回去！ 0609稍微绕了一下，继续朝汽车冲去。 “吱！”小怪物飞扑向他的脑袋。 0609面露恐惧。 嘭！又一拳。 小怪物转着圈飞起，0609趁着间隙跑进灯光里，气喘吁吁地朝汽车狂奔。 “吱！” 小怪物晃着身子站起来，对白月天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面容青紫，獠牙外翻，两颗眼珠子有鸡蛋大，呈鲜亮的屎黄色，里面充满了血丝。 小东西还挺别致。 白月天紧握匕首，眼神冷静。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小怪物两次攻击0609的过程。 扑头，扑头。 看样子，周围的肉土都是因为遇到了这种小怪物。 他放低匕首，微微俯身。 下一秒，小怪物弹射而起，直扑他的面门。 咻！ 光弧一闪，匕首精准地钉进小怪物腹部。 “吱！吱！吱！” 小怪物惨叫着掉到地上。 “弱点果然在肚子上。”白月天勾起嘴角，一脚踏中刀柄，匕首深深刺进小怪物的身体，传出嗤嗤的声响。 小怪物蹬了蹬腿，眼里失去神采。 啪嗒—— 匕首掉下来，只剩下刀柄。 白月天微微一怔。 好强的腐蚀性，跟《异形》里的抱脸虫似的，还好没被它抱住脑袋。 “快上车！”不远处又传来唐尼的喊声。 白月天朝唐尼的方向望去。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巨大生物灵活地跳跃，子弹打在它身上毫无效果。 这些就是噬极兽吗？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快步登车。 “谢谢你。”0609对白月天感激极了。 他完全明白，刚才如果不是白月天帮忙，他就死定了！ 白月天不以为意：“地面危险，你既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以后就别下来了。” 作为联警局的警员，没有坐视他人遇险而不理的道理。 “应该的，应该的。”0609隔着口袋抚摸手机，脸上露出浓浓的期待。 车载电台传出马克的声音：“都上车了吗，我们要走了！” “12号车的人齐了。”驾驶员回答。 白月天插话：“马克，小怪物的弱点在肚子上，用匕首也能杀死它。” 驾驶员愣了一下。 “谢谢，我知道了。”马克回答。 “所有人都听好了，这是泛生型噬极兽中的负子兽，弱点是它尾部的进食器官，打击那里就能阻遏它行动，它的子兽弱点在肚子上，看准了再开枪！” 电台里传出一片回应声。 “收到了！” “明白，马克队长！” “6号车人也齐了！” “3号车齐了！” “更多负子兽赶过来了！” “......” 马克沉声道：“前进！” “重力体掩护！” 车队游龙般行驶起来。 一台台重力体从车里冒头，举起大口径枪械，对着车队周围的负子兽射击。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 露头的负子兽被压制回黑暗中。 车队快速通行。 忽然，空中传来呼啸的破空声，还伴随着熟悉的尖叫。 紧接着，白月天就听到头顶的铁板传出嗤嗤的声响，绿色的溶液穿透铁板，滴进车内。 一张丑陋的脸探进车内，腥臭味扑面而来。 子兽！ 白月天心里咯噔一声。 就在这时，地板也传出嗤嗤的声响。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地板下方也钻出一张丑陋的脸。 “吱吱吱！” “吱吱吱！” 两头子兽！ 尖利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比指甲刮玻璃更刺耳。 两头子兽用贪婪的眼神扫视车里所有人，最后，目光都停到了白月天身上。 混浊的口水沿着它们的獠牙滴落。 “救命啊！” “这是什么东西！” “快杀了它们！” “啊！” 车内响起惊恐的尖叫声。 就在此时，在峡谷的顶部，一辆越野车与猎荒者车队并肩而行。 山大单手握着方向盘，越野车贴着断崖边缘疾驰，尽管不停有颠簸，但车的轨迹很稳定，完全没有要坠崖的迹象。 “老板，他们不会全军覆没吧？”山大问道。 “开好你的车！”白月魁头也不回地说，她此刻站在车斗上，右脚踩着车斗边缘的窄边。 她大半个身体都倾斜在车外，只靠一只抓着防滚架的手保持平衡。 白月魁用另一只手举起望远镜，朝峡谷底部望去。 不知为何，她有种心悸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即将发生。 这种感觉，她很久没有过了。 ------------ 第三十六章 抵达！ 比被一只噬极兽盯上更倒霉的，是被两只噬极兽盯上。 比这还要倒霉的，是自己连把修脚的小刀都没有，但这两只噬极兽却能喷出腐蚀金属的酸液。 “看到了吗？” 白月天硬着头皮说：“我的魅力已经人兽通杀了。” 下一秒，两头子兽同时弹起。 它们目露凶光，口水在半空中滴落，硕大的眼珠子里倒映着白月天的身影。 “闪！”白月天就地翻滚。 两头子兽扑空，没有任何停顿，转身继续追击白月天。 车厢逼仄，白月天无处可逃。 啪！ 车里响起枪声，驾驶员百忙之中回头开了一枪。 子弹命中其中一头子兽，弹头携带的动能将它打飞。 就在此时，0609挺身而出。 他一个箭步坐到这头子兽身上，大喊：“快来帮忙！” 机会！白月天心如明镜。 另一头子兽弹跳而起，张开腹下锋利的节肢，径直扑向白月天的脸。 白月天侧身躲闪。 子兽跳到车厢的墙壁上。 它正要转身，忽然，两只强有力的大手从上方攥住它身体两侧的节肢，把它从墙壁上薅了下来。 白月天抓住了子兽！ “吱吱吱！” 子兽拼命挣扎，白月天的手臂跟着它挣扎的方向晃颤，身体也随之摇摆。 看上去，子兽下一秒就要挣脱白月天的手掌。 可这个“下一秒”迟迟不来。 白月天抓着子兽，一步步走到地板被腐蚀出的窟窿旁边。 他猛地扑倒，双手抓着子兽塞进窟窿。 咔嚓咔嚓咔嚓—— 车辆高速行驶，窟窿下方都是又快又尖的碎石，子兽柔软的腹部与这些石块亲密摩擦。 “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 子兽发出凄厉的惨叫。 腹部是子兽的弱点，很快，子兽的惨叫声停下来，身体也不再挣扎。 白月天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子兽的尸体，随后利索地站起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连前排的猎荒者驾驶员也看懵了，盯着后视镜张大嘴巴。 还能这样？！ 白月天看向0609。 0609坐着子兽，其他几个尘民拿着棍子疯狂敲打子兽。 子兽被打得吱吱乱叫，但仍充满活力。 白月天向驾驶员伸手。 驾驶员面露犹豫：“白月天，灯塔有规定，尘民不能使用上民的武器。” 他知道白月天想要什么，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 “都这时候了！”白月天恨铁不成钢。 驾驶员扶着方向盘沉默。 这时，0609屁股下的子兽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它终于积蓄了足够大的力气，猛地掀翻了身上的0609。 “哎呦！”0609惨叫一声。 众人吓得退避三舍 子兽原地转了一圈，再次把目光锁定白月天，它就认准白月天了。 尘民们无比惶恐。 此时此刻，他们需要一位英雄！ “给我！”白月天厉喝。 见子兽脱困，驾驶员终于下定决心，朝白月天抛出自己的手枪。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子兽跳向白月天的头。 驾驶员在白月天左侧，子兽在他右侧。 生死之间，时间变得缓慢。 啪啪啪！ 刺耳的枪声让众人的意识回到现实。 白月天接住了手枪，甩臂将枪口指向右侧，同时身体朝左跳跃。 他连续扣动三下扳机。 子弹射进子兽腹部，子兽的外壳瞬间凸起三个小包。 嘭！ 子兽撞到驾驶座后掉下来。 白月天反手把枪抛给驾驶员，一脚将这头子兽踢进地板上的窟窿。 从他接枪开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经过千百次排练！ 白月天搀起0609：“谢了！” “大哥，你还是不是人啊？”0609扶着老腰，疼得呲牙的同时，用震惊的目光看着白月天。 白月天扶着0609坐下，调侃道：“你个老头叫我大哥，有没有搞错？” 驾驶员把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 他左手紧握方向盘，右手向侧面伸出，竖起大拇指。 “你牛逼。”他服了。 什么尘民上民，都去他妈的，牛逼就是牛逼！ 白月天笑了笑。 他调整自己的呼吸，无视汽车的颠簸和外面的枪声，默默恢复体力。 尘民们望着白月天，脸上写满敬畏。 面对危险至极的噬极兽，先徒手杀一只，又用枪秒一只，动作还那么潇洒。 这什么满级人类啊！ 待在他身边，好有安全感啊！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电台里传出马克的声音：“坏消息是我们甩不掉它们，但还有两个好消息。” “它们的数量比我预期得少，而且我们就快到地方了。” “重力体足够压制这些负子兽了，先不要使用车载武器，留到返程的时候再用。 马克的话语就像一针强心剂，尘民们的神情稍微放松下来。 从高空俯瞰，车队正高速穿越峡谷，负子兽群吊在车队后面，但被重力体打得无法靠近，只能抛掷一些子兽过来骚扰车队。 猎荒者们知道子兽的腹部是弱点，子兽跳脸就打。 车队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峡谷顶部，越野车贴着悬崖疾驰着。 “白老板，他们再往前就是机器人大战丑八怪的地方了吧？”一个女觉行者问道。 她叫方圆。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白月魁目光闪烁。 就在刚才，她心里那股悸动消失了。 可能是她最近频繁使用源质潜能，细胞衰竭的情况愈发严重，对身体产生了影响。 唉，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奇迹K和天使药剂，前者能打破身体细胞的寿命桎梏，后者能焕发脑细胞的生机。 得到其中任何一支，都能缓解她的病情。 只可惜，奇迹K和天使药剂都是科技含量极高的造物。 只有巅峰时期的人类文明才能制造，末日后的世界早就不具备生产这两种药剂的条件了。 她就像一条旧世界的船，正在漏水，不知道哪天就沉了，但新世界造不出能挽救她的补丁。 白月魁摇了摇头，把奇迹K和天使药剂甩出脑海。 想再多也是白搭。 她已经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毫无收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奇迹K和天使药剂了！ 白月魁哂然一笑。 要打这两种药剂，除非她回到毁灭前的久川市，但这怎么可能呢？ ------------ 第三十七章 验证成功！ “了了才出生，你就出来做外勤，身体受得了吗？”麦朵坐在方圆旁边，端详着方圆的脸色。 尽管觉行者体魄强健，但方圆刚生完孩子，脸上的苍白化妆都遮不住。 方圆豪爽地笑了笑：“没关系，跟着白老板不会出事的。” “我不想了了长大懂事以后，外面还到处都是噬极兽。” “我想奉献我的一份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了了以后就算不能觉醒潜能，也能在村里快快乐乐地长大。” 方圆抬头望天，脸上流露出母性的柔和光辉，眼底满是美好的憧憬。 白月魁浅浅地笑了一下。 她这条快沉的船，拼命划桨，就是为了这些对未来怀揣美好愿景的人。 麦朵眨了眨眼睛：“虽然我没有孩子，但我能理解你，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奉献自己的力量，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咕咕咕！ 小鹰隼蹭了蹭麦朵的脖子。 麦朵咯咯笑：“你干嘛，查盖！” 咕咕咕！ 查盖在麦朵的肩膀上跳了跳，看起来十分活泼。 “你跟查盖的感情真好啊。”方圆笑着说。 麦朵伸手揉查盖的小脑袋：“动物的感情很简单，我把查盖当成我的亲人，它也把我当成它的亲人。” 查盖用力蹭麦朵的手指。 “等白老板带领我们终结玛娜生态，到那时候，我要跟查盖去大草原，让它自由自在地飞！” 感受着指尖毛茸茸的触感，麦朵露出希冀的表情。 她与方圆相视一笑。 整辆车的气氛都很轻松，与峡谷下方的追逐战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山大开口道：“白老板，他们过去之后，肯定把地上的东西全搬走，咱们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是啊，大锅盖子的人走到哪里，哪里就跟被噬极兽舔过一样，地板都反光！”夏豆举手附和。 白月魁收编了上千架机器人，但机器人携带的辎重还留在峡谷里。 龙骨村造不出机器人的子弹，用一枚少一枚，储备自然是越多越好。 危急关头，多一发子弹，说不定就能少死一个人！ 白月魁眼神平淡：“无妨。” “他们被噬极兽追着，带不走多少东西，剩下的都是我们的。” ...... 在马克的指挥下，车队中的车辆有序调整了位置。 载尘民的两辆车来到车队中间。 前后都是猎荒者的装甲车，车顶还站着重力体，仿佛移动的炮台，有力地阻遏负子兽群的冲击。 电台里响起马克的声音。 “我们到了，所有人停车！” “就地防御！” “尘民下车，搬东西！” 话音落地，汽车陡然刹停，所有人的身体都前倾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跟律教士说的。”驾驶员突然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月天心不在焉：“谢谢。” 电台里，马克一句也没提幸存者的事情。 救援队难道全军覆没了？ 白月天心里沉甸甸的，他跟着其他尘民下车，向四周张望。 到处都是炮火轰炸后留下的弹坑，坑中还能看到一些破碎的巨大骨架。 马克就站在不远处。 白月天小跑过去，发现马克在一具骨架旁边蹲下了。 马克目不转睛地盯着骨架，眼里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白月天问道。 马克眼神凝重：“这些是噬极兽的骨架，原来噬极兽是可以被杀死的，但那些人是怎么杀死噬极兽，又是怎么把它们变成这样的呢？” 白月天的目光落到骨架上。 骨架很光滑，上面没有残留任何血肉组织，或者血肉组织被烧焦后的碳化结构。 就是纯粹的骨架，干净得仿佛被剔过。 白月天凝视着骨架，仿佛看到一头噬极兽趴在地上，像冰激凌一样晕开。 确实很诡异。 但他此刻有更想了解的事。 “你慢慢琢磨吧。”白月天向前走去，迈出几步后，他的目光触及到一个白色的东西。 白月天的心微微一颤。 他快步上前，擦掉盖子上的污秽。 【久川防卫】 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 刹那间，白月天的心跳急剧加速。 他瞬间认出这是什么，这是机器人外壳上的一块碎片！ 爸爸真来捞我了！ “有人吗！”白月天激动极了。 他振臂高呼：“还有人吗！” 机器人也行啊！ 白月天挺直腰杆，向四周挥舞手臂，脸上洋溢着欣喜。 “还有人吗！”他孜孜不倦地大喊，心中充满了期待。 我想回家！ 我不想再待在末世了！ 峡谷上方，白月魁举着望远镜。 借着车队的灯光，她看到了一个手舞足蹈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车队里明明有那么多人，可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人。 这家伙在干什么？ 疯了？ 白月魁蹙眉。 好像还在喊着什么，但底下的枪声太大，听不清楚。 算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白月魁挪开目光。 然而，某种神秘的吸引力总是拉扯着她，让她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看这个人几眼。 居高临下，她只能分辨这个人的动作，看起来是个尘民。 “还有人吗！”白月天扯着嗓子，快把肺都喊出来了。 他的心情渐渐低落。 喊了这么久都没一点回应啊，难道救援队全军覆没了？ 马克走上前来，“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些人就算还活着，肯定也不在这里了。”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看样子，爸爸的救援队不是全军覆没，就是离开了。 我白跑一趟？ “马克，一具新形成的肉土也没看见，倒是发现了一些机器人的残骸。”冉冰上前汇报情况。 马克面露疑惑：“难道昨天是机器人跟噬极兽打仗？” “生态核心区以前是星际船坞，有什么都不足为奇。”冉冰推测道。 “可能昨天刚好有一批军用机器人被触发，跟噬极兽打了一架，然后全军覆没了！” 马克面露失望：“再检查一下，如果没有新的发现，就抓紧时间撤退。” 他是奔着地面幸存者来的，结果只发现了一些机器人残骸。 实在大失所望。 这里可是生态核心区，危险重重，他们到这里冒了很大风险。 “我去搬东西。”白月天迅速调整情绪。 这次碰头失败也没关系，只要证明爸爸在找我就行了。 天上飘着那么大的灯塔，爸爸早晚会派人到那里找我，我一定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这只是时间问题！ 白月天默默宽慰自己，随后走到一个箱子旁边。 箱子上贴着久川防卫的封条，把鼻子贴到上面，还能闻到新鲜的墨味。 估计是个弹药箱。 白月天鼓起浑身力气，扛着弹药箱走向卡车。 卡车边上立着一台空的重力体，不知道驾驶员去干什么了。 卡上站着两个尘民，负责接东西，累得汗流浃背。 白月天把东西交给他们，又返回继续搬运。 几次之后，他也累得有点喘气，但他意外发现，卡车边上的重力体仍然空着。 “这个猎荒者去干什么了？”白月天靠着卡车问道。 车上的尘民挠头：“他肚子疼，出去好一阵子了，一直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他走了，谁来保护我们啊？”另一个尘民说。 白月天皱眉。 来自警队队长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很不对劲。 白月天转过身，跑向车队前方，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马克。 就在这时，脚下忽然剧烈震动。 嘭！ 车队中央，一根生长着人手形状吸盘的巨大触手破土而出！ 触手上面黏着好几个人。 无数双灰色的手抓着他们的身体，粘稠的液体包裹头脸，让人分辨不清他们的样子。 胸前的身份牌散发着或蓝或绿的光芒，彰示他们的身份。 刹那间，整个车队被一分为二！ 以触手为中心，地面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蠕动。 宽大的裂缝蔓延开来，有的车辆直接掉进裂缝里，连车带人都凭空消失，杳无音讯。 白月天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车稳住身形。 啪啪啪！啪啪！ 轰隆！ “救命！啊！” “放开我！这是什么鬼东西？” “收拢阵型！建立防御！” “子弹不破防啊！” “放下他们！混蛋！” 周围到处都在打枪，声音无比嘈杂，耳旁全是惊呼和惨叫。 平稳的局势一下子混乱起来，听不到马克的指挥，所有人都各自为战。 出大事了！ 白月天的眼神变得锐利。 几秒后，地震稍微平息，白月天转身冲回重力体旁边，翻身跳了进去。 咔哒—— 头盔向下合拢，眼前亮起橙黄色的虚拟屏。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 他对艾丽卡说的话不是吹牛，他真的是驾驶动力装甲的高手！ 白月天眼神镇定。 先找到马克，马克是整支队伍的灵魂，找到他就能让整支队伍稳定下来。 然后再看是什么类型的噬极兽，接下来是战斗还是撤退。 白月天有条不紊地思索着，心里毫不紧张，只有极致的冷静。 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从他耳旁响起：“验证成功！” “格雷·威弗尔！” ------------ 第三十八章 所有人听我指挥！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给白月天整不会了，他忍不住吐槽：“不是，姐们。” “你脸盲啊？” 这什么破识别系统？ 就算识别个尘民1012，他都当这个识别系统正常工作了，结果冷不丁地识别出个格雷·威弗尔！ 谁是格雷·威弗尔啊！ 我白月天！ “真这么像吗？”白月天这下信了，初代城主一定和他很像，否则动力装甲的识别系统不会混淆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又怎么会存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名字还恰好跟他认识的某个人相同。 这绝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白月天眉关紧锁。 “恐怕只有回到灯塔，见到高登之后才能搞清楚了。”他喃喃道。 这时，几行小字从他眼前浮起。 【同步率40%】 【同步率70%】 【同步率99%】 【同步完成】 白月天按下心头的疑惑。 他挥动手臂，重力体也挥动手臂，毫无阻滞感。 阴影里窜出一条手腕粗的触手，从背后抽向白月天，角度刁钻狠辣。 重力体内，虚拟屏亮起小感叹号。 白月天神色淡然。 他仿佛背后长眼，猛地向前翻滚。 嘭！ 触手落地，土石飞溅！ 方才白月天站立的地方出现一个浅坑，像被炮弹炸了似的。 与此同时，白月天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 枪声响起，澄黄的弹头离开枪口，连续命中触手的同一处。 枪口无比稳定，毫不上扬。 触手上荡开诡异的蓝光，第一发子弹和第二发子弹都被弹开。 第三发子弹钻了进去。 触手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蓝色的血液喷溅开来！ 它触电般缩回阴影。 “跟紧我！”白月天高声呼喊。 尘民们纷纷向白月天靠拢，他们手无寸铁，如果没人保护，很快就会被触手抓住。 白月天向枪声最密集的区域前进。 沿途中，他不断击退触手的袭击，还从触手的袭击中挽救了不少人。 聚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不仅有尘民，还有许多猎荒者。 “所有人向我靠拢!” “尘民站里面，猎荒者站外面！” “注意左右两侧！” 白月天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猎荒者们定下心来，跟随白月天移动，触手不断发起袭击，但都被白月天带领众人击退。 混乱的局势中，秩序开始重建。 白月天杀进核心区域。 在这里，十多台重力体和众多猎荒者以车辆为掩体，与钻出地面的巨型触手激烈交战。 他们不断被突然钻出的小触手偷袭，形势岌岌可危。 这时，白月天等人加入战局。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白月天一马当先。 他发射的子弹都长了眼似的，每一发都精准地落在触手上，而且总能击中相同的地方，打破触手表面的护盾，对触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白月天步步紧逼，触手节节败退。 追随他的猎荒者在他的掩护下输出，在包围圈上撕了个大口子。 两支队伍汇合到一处。 墨城翻滚到白月天脚下，他看了一眼重力体外面的编号，惊讶道：“振远，你吃什么药了？” “你一下子变成超人了！” 他们一群重力体被围在这里出不去，结果一个重力体带着队伍杀进来了。 “是我。”白月天抬起面甲，露出自己的脸。 墨城愣住了。 “你说的那位振远恐怕凶多吉少了。”白月天合上面甲。 “马克呢？” “马克好像掉下去了。”墨城深吸一口气。 这回轮到白月天愣住了。 “有人救马克吗？”他询问道。 墨城回答：“冉冰去了。” 白月天颔首。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车顶。 刹那间，他成为整片战场的焦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注意他。 也包括巨型触手。 触手向后拉伸，明显在蓄力。 “我靠！” 墨城吓了一跳：“你不要命了，快下来！” 站得高，死得快！ 无论是重力体还是猎荒者，都躲在车辆后面，没有敢直面触手的。 只有白月天一个人站在车顶上。 白月天屏气凝神。 突！ 突！ 突！ 三发子弹沿着同一条直线射向巨型触手，没有任何偏差。 眨眼间，巨型触手表面荡开激烈的蓝色涟漪。 “它有溴盾！” 墨城喊道：“你打不穿它的！” 他一边提醒白月天，一边从侧面攻击巨型触手，尝试为白月天分担压力。 这时，白月天的眼神变得茫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缓慢下来，子弹仿佛破水的鲨鱼，循着腥味奔向猎物的伤口。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一串子弹激射而出。 巨型触手在半空中摆荡，竟一发子弹也没躲掉。 涟漪如镜子般破裂，子弹穿过手掌形状的吸盘，钻进触手内部。 蓝色的血液四溅，巨大的创口触目惊心。 战场上枪声依旧嘈杂，可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惊。 破......破防了？ 地底传出低沉的嘶吼。 巨型触手剧烈颤抖，看上去有点萎靡。 白月天举起左拳，他吼道：“所有人听我指挥，坚持到马克回来！” 话音落地，所有人自发地向白月天靠拢，他们以白月天为中心组成新的阵型，仿佛一只炸毛的刺猬，扎得触手群无处下口。 局势僵持下来。 “马克，快上来！” 裂缝深处，冉冰握着岩壁上的凸起，身体自然下垂。 马克在她正下方。 这是个上窄下宽的倒漏斗形缺口，马克在下面没有任何借力点，所以冉冰把自己当成梯子。 “我来了！”马克沉声道。 冉冰蹙眉：“别废话！” 马克深吸一口气，原地跳起，攥住冉冰的脚踝。 冉冰咬牙：“马克，你太重了！” “抱歉。”马克低声道。 他卷腹抬腿，用核心发力，整个身体向上折叠，最终用大腿夹住冉冰的小蛮腰。 换个角度看，他仿佛趴在冉冰的屁股上。 冉冰小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被马克夹的，还是害羞，亦或是二者兼有。 “马克快点，我要不行了！” ------------ （求收藏！）第三十九章 突围！ 马克夹紧冉冰的腰。 冉冰腰细胯宽，给了马克完全解放上半身力量的支点。 他松开双手，蝎子倒挂般向上抬起身体。 紧接着，他抓住岩壁上的凸起，松开夹着冉冰的腿，然后引体向上，先是上半身钻出缺口，随后整个人也跟着出来了。 他转身拉住冉冰的手腕。 轻轻一拽。 如羽毛般的，冉冰从下方飘起，落进马克怀里。 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 他们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起伏。 冉冰的脸红得发烫。 “没我你成吗？”她娇羞地推开马克， 马克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上面怎么样了，我们得赶快上去。” 马克面露担忧。 他的重力体是定制款式，能量消耗比普通重力体大，为了避免关键时刻没能量，他刚才没有穿戴重力体。 这导致他被困在地下耽误了不少功夫。 上面没人指挥，很有可能已经溃败，死了很多人。 他必须赶快上去。 马克向上攀爬，冉冰紧随其后。 很快，他们回到地面。 枪声此起彼伏，阵型井然有序。 孤零零的一台重力体站在车顶，如苍松般巍然不动，不断击退从各个方向攻击他的触手。 马克愣了一下。 上面的局势比他想得好太多了。 那个人是谁，竟然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队里有这样的人才吗？ “看那边！马克队长回来了！” “掩护马克队长！” “马克，我就知道你没事！” 猎荒者们看到马克和冉冰，立即调转枪口，提供火力掩护。 马克和冉冰归队。 “那是振远吗？”马克纳闷道，“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看到了车顶上重力体的编号。 他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叫振远的驾驶员也就是擦边通过考核的水平。 现在却像个战神！ “振远恐怕遇难了，里面是白月天，你不在的时候是他指挥我们。”旁边的猎荒者露出钦佩的表情。 马克懵了：“他哪来的权限驾驶重力体？” “呃，不知道。”这名猎荒者摇头。 马克眉关紧锁。 没有权限的人进入重力体，所有功能都受限，而且没法开枪。 但白月天没有受到限制。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有个尘民说白月天跟初代城主很像。”这名猎荒者又说道。 “是吗？”马克抿了下嘴唇。 这时，白月天的声音飘过来：“马克，回来了还不干活，现在是打是撤啊？” 马克深呼吸。 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提问题的时候。 他钻进他的专属重力体。 “准备撤离！”马克冷静地说，“这只噬极兽在地下行动，它追不上我们！” “准许使用车载武器！” 话音落地，装甲车顶部的炮台转向巨型触手。 轰！轰！轰！轰！轰！ 炮弹雨点般砸向巨型触手，爆炸的威力超过溴盾的负荷，溴盾大面积破裂，巨型触手摇晃着倒下。 “快上车！”唐尼扯着嗓子喊道。 猎荒者们停止射击，纷纷上车。 虽然有些车辆掉进了裂缝，但猎荒者也有不小的减员，剩下的车辆刚好够用。 白月天脚下的车原地旋转，载着他绕开裂缝和巨型触手，沿来时的路返回。 装甲车毫不吝啬弹药，在这个关键时刻疯狂开火，用猛烈的爆炸压制蠢蠢欲动的触手。 枪炮轰鸣，峡谷底部亮如白昼。 车队开足马力，全速突围。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 巨型触手另一侧不是安全区。 在巨型触手破土而出的时候，整支车队从中截断，巨型触手另一侧是被留在后面的猎荒者。 他们面对触手和负子兽的两面夹击，早在马克从裂缝爬上来之前，就已经使用车载武器，但也只是勉强维持阵线。 丽塔冷静地射击着。 她站在靠前的位置，这里有点危险，但她不害怕，因为她身边还有一台重力体。 阿福。 “我会保护你的。”阿福大声道。 丽塔点了点头，心里充满安全感。 枪口跳动着，火舌吞吞吐吐。 丽塔沉浸在射击中，全然没发现一条触手贴着地面游走到她脚下。 灰色的手掌张开，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啊！”丽塔尖叫一声。 难以抗拒的力量从脚踝传来，她摔倒在地，手腕磕到石头上，步枪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吸盘上更多手掌抓住她的小腿，将她往阴影中拖去。 “阿福！”丽塔惊恐地喊道。 阿福错愕转身。 他下意识扑向丽塔，伸手抓住丽塔的手臂。 这时，数条触手从丽塔身后的黑暗中探出，如毒蛇般晃动。 阿福瞳孔骤缩。 刹那间，强烈的恐惧涌上他心头。 “对不起。”阿福松开手。 我救不出丽塔，再这样下去，我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丽塔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失去阿福的帮助，她完全无法抵抗触手的拖拽，她的身体被飞快拖动，肌肤与地面摩擦传来火辣辣的痛。 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丽塔失望极了。 尽管她能理解阿福的做法，但她就是很失望，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 我要死了吗？ 丽塔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突！突！突！ 三声枪响撕开绝望的帷幕，希望的火光照亮她脸上的泪痕。 白月天倒挂金钩，左手搂着丽塔，右手持续开枪，触手被打得左摇右摆，随后被飞驰的装甲车碾压，发出浆果破裂的声音。 丽塔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跑到了一台重力体的怀里。 她满脸茫然，只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How are you？” 重力体的面甲弹开，露出白月天灿烂的笑脸。 丽塔如梦初醒。 她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扭头望去。 蜿蜒的车队驶出黑暗，重力体们站在车顶肆意开火，弹幕循序渐进，后方的触手血肉模糊，前方的负子兽也向两侧躲闪。 撤退了！ 阿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与她对视，羞愧地低下头。 丽塔喃喃道：“我枪丢了......” “枪丢了没关系，跟着我包活的！”白月天把丽塔放到车顶上。 他向车队前方的负子兽开枪。 子弹破开空气，每一发都打中负子兽的尾巴，一个人打得一大片负子兽上蹿下跳。 峡谷顶部，白月魁举着望远镜，目光追着白月天的移动。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关注着这个男人。 奇怪，明明是个尘民。 可他为什么能驾驶重力体，而且枪法这么好？ 白月魁漂亮的眸子流露出疑惑。 不知为何，这个人总能抓住她的注意力。 更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动作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强烈，而且很有既视感。 这个人到底...... 白月魁冥思苦想，她感觉自己距离答案只隔着一层薄纸，呼之欲出！ “白老板。” “ASH把影像芯片破解了。” ------------ 第四十章 古往今来第一人 空气里弥漫着烘焙的香味。 隔着烤箱玻璃，能看到面包表面反射的油光，令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白月魁穿着一条刚过臀部的黑色吊带，她坐在柔软的羽绒大床上，白嫩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脚尖微微上翘，珍珠似的脚趾头不安分地晃动。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白月魁望着窗外的街景，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似乎有什么她习以为常的东西消失了，但这东西是什么呢？ 白月魁托起下巴，冥思苦想。 她感觉自己跟答案就隔着一层薄纱，可她就是看不清薄纱后面是什么。 几分钟后，她决定求助场外。 “ASH，我心里怪怪的！”白月魁面带疑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ASH回到：“是因为白靖宇市长启动了紧急状态？” “不是这个。”白月魁摇头。 紧急状态启动后，全市停工停学，这的确是不小的变化。 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商场关门歇业，那些扶着摩天楼搔首弄姿的巨型虚拟广告也消停了。 不过，这种变化看得见摸得着。 白月魁蹙起眉毛：“我感觉有东西不见了，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是月天的电话吧？”ASH温柔道。 白月魁怔了一下。 对哦！ “我那脑袋灌水的傻大哥好几天没联系我了，他干嘛去了？”白月魁挑起眉毛。 傻大哥烦得很！ 可连着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又感觉很不自在...... 白月魁低声道：“给他打个电话吧。” 话音落地，她仿佛听到白月天充满磁性的声音。 月魁，怎么给哥哥打电话了？ 想哥哥了？ 恍惚间，白月天的脸从她眼前浮现，连带着还有一个被白月天命名为“魅力MAX”的笑容。 噫—— 白月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等！”她大喊。 白月魁攥着裙摆，满脸纠结。 她太了解她的傻大哥。 这个电话打过去，她很可能听到刚才想象出的那两句话。 恶心，肉麻。 等会儿连新鲜出炉的面包都吃不下。 可不打吧...... 她的傻大哥是警队队长，脑袋灌水了似的非要当下一任局长，为了积累政绩，什么危险干什么。 连续这么多天没消息，还真让她有点担心。 “算了，还是打吧。”白月魁硬着头皮说。 话音落地，ASH拨通白月天的号码，白月天的虚拟头像弹到半空。 白月魁看着白月天傻乎乎的笑容，暗道电话一接通，她就抢先发言，只要能堵住傻大哥的嘴，她就不会被恶心到。 几秒后，两行小字浮起。 【抱歉】 【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白月魁微微一怔。 “ASH，这是什么意思？”她面露不解。 ASH温柔地回答：“月天离开了信号区域，我无法联系上他。” 白月魁面露迷茫。 离开信号区域——好小众的词！ “久川市有你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 “还是说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久川，走之前连个消息也没给我发？” “他的信号最后出现在哪里？” 白月魁连续提出三个问题。 她身体前倾，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担忧。 ASH回答：“月天的信号最后出现在白靖宇市长家里。” 白月魁闻言一怔。 最后的信号在那个人家里？ 傻大哥不是说他早就不跟那个人联系了吗，他的信号怎么会在那里消失呢？ “ASH！”白月魁眉关紧锁。 “发生在那个人家里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我哥为什么去找他，他把我哥怎么样了！”白月魁的情绪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ASH轻声道：“抱歉，月魁。” “我建议你给白靖宇市长打一个电话，他一定可以解答你的疑问。” 白月魁的拳头硬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就是白靖宇的声音，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白靖宇本人！ 那个虚伪的！ 无情的！ 道貌岸然的！ 坐视自己妻子遇害的！ 大混蛋！ 一秒，两秒，三秒...... 无形的大手攥住白月魁的心脏，力量越来越大，直到白月魁心中隐隐作痛。 “打。”白月魁嘴里蹦出一个字。 她神色复杂。 从离开那个家开始，她就没想过再联系那个人。 她之所以还生活在久川，是因为久川市有她长大的美好记忆，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妈妈仿佛还陪在她身边。 但她今天不得不联系那个人。 “可恶的白月天，这笔账记在你身上，等我找到你，一定要你好看！”白月魁咬牙切齿。 明明说好不跟那个人联系的，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这时，ASH开口：“白靖宇市长正在开会。” “开会怎么了？”白月魁反问，“他的会议比我哥失踪还重要吗？” “给我打！” ASH沉默两秒，最后按照白月魁的要求，拨出了白靖宇的号码。 数字信号在网络的大海中荡开层层涟漪，抵达白靖宇的家。 防火墙识别出白月魁的通讯码。 缜密的防御程序敞开缝隙，放白月魁的通讯信号进入。 嗞—— 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白靖宇就接起了电话。 画面里，白靖宇穿着惯在新闻中出现的西装，站得笔直，身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白靖宇看着眼前的白月魁。 他心中五味杂陈。 多少年了，月魁都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这是离家出走后的第一次。 白靖宇的喉头上下滚动，艰难地唤出那两个字。 “月魁。” 另一边，白月魁看着画面里的白靖宇，攥紧拳头，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白靖宇此时的形象，恰好就是总出现在她噩梦里的她最讨厌的样子。 西装革履，狼心狗肺！ “不要叫我月魁，我哥呢？”她开门见山，语气格外生硬。 白靖宇的神色微微一滞。 他深吸一口气：“ASH遭遇袭击，为了防范潜在的威胁，我安排他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现在不能与外界联系。” “你怎么证明他还活着？”白月魁反问。 紧急状态下，白靖宇安排联警局的一名警队队长执行任务，合法合规。 但她还是担心白月天的安危。 白靖宇沉默两秒后回答：“作为久川市的市长，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我没有理由害他。” “不要说这些恶心的话，白靖宇，你根本就没有心！”白月魁面露不耐。 “给我一个期限！” 白靖宇思索了一下后回答：“最长不超过半个月，我保证。” “到时候我哥没回来，我一定让你后悔。”白月魁威胁道。 “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先害死自己老婆，现在又害死自己儿子！” 白靖宇缓缓说道：“请你放心，我会把他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白月魁盯着白靖宇看了两秒。 “你还跟从前一样，即便在讨论自己儿子的时候也满嘴官腔，一点感情也没有，你的脑袋里难道只剩下权力了吗？” 白月魁看着白靖宇，眼神里满是失望。 白靖宇低下头，沉默不语。 哔—— 白月魁挂断通讯，对话界面消失，只剩白靖宇孤零零地矗立着。 下一秒，光明驱散黑暗。 四块屏幕徐徐亮起，每块屏幕里都有一个不怒自威的人影。 “白靖宇。”赫卢眼神睥睨。 “让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一起等你跟女儿打电话，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你好大胆子！” ------------ 第四十一章 碳基永生 白靖宇抬头，面色平静：“赫卢陛下谬赞了。” “您通过联盟政府首脑专线发起视讯会谈，想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早在启动紧急状态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海岸联盟会找他。 久川市与海岸联盟关系颇深。 很多年前，久川还是海岸联盟下辖的一个普通城市。 当时的海岸联盟激烈讨论如何突破智能奇点，认为这是推动人类文明实现新一轮跨越的关键。 他带着ASH与海岸联盟谈判。 通过定期分享ASH的技术进步，他说服了海岸联盟将久川划定为ASH万物互联网特别实验区，并交给他管理，独立于联盟存在。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海岸联盟不断为久川输血，为久川市的繁荣奠定了基础，ASH也因此进步飞快。 只是时移世易，很多事情都变了。 “白市长，启动紧急状态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联盟通个气。” 一位老人缓缓开口，他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 他叫东睦，是河洛国的首席执政官。 海岸联盟由四个大国主导。 分别是掌握了可控核聚变的海拉帝国，擅长运用自然力量的河洛国，精通医疗技术和基因编辑的岛国联盟吉恩，和地下有古代文明遗迹的耶来拉地。 “东睦执政官。” “你好。”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侃侃而谈道：“久川市之所以启动紧急状态，是因为不久前有一伙身份不明的宵小，试图骇入市政厅系统。” 话音落地，只有赫卢面不改色。 其他三国的首脑都神色微动，东睦更是轻笑一声：“谁不知道久川市的ASH已经蜕变成强人工智能，普通的宵小恐怕闹不出这种动静。” 几天前，海拉帝国的SITA毫无征兆地重启，整个帝国为此动荡了半个小时，经济损失难以估计。 宵小是谁，好难猜啊！ 赫卢，你说呢？ “ASH与他们交手，丢失了一部分数据。” “为了避免坏人利用它丢失的数据危害久川市，ASH提出紧急更新，并召开了启动紧急状态的会议。” “我认为没必要，投了反对票。” “但以卡米拉副市长为首的其他议员，本着ASH无小事的原则，坚持投赞成票，这才启动了紧急状态。” “我个人觉得卡米拉副市长小题大做，紧急状态结束后，我会严厉批评她。” 卡米拉：？？？ “总而言之，启动紧急状态后没有任何异常。” 白靖宇的话掷地有声：“局势完全可控，请海岸联盟一如既往地相信我！” 四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 久川市启动紧急状态，这件事的确值得探讨，但不是他们召开会议的真正目的。 赫卢斜眼看白靖宇。 他缓缓开口：“你身为市长，对久川市的控制力度如此之差，连是否启动紧急状态都决定不了。” “这不禁让我怀疑，当初把久川市交给你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白靖宇面不改色。 “这些年来，ASH和久川的改变，联盟都看在眼里，我想我不需要为我的能力辩护。”他神情自若地回答。 东睦笑了笑：“靖宇，别这么紧张，我们很相信你的能力。” “还是谈一谈宵小的事吧。” 众人神色一肃。 今天包这桌饺子，就是为了这碟醋。 “我们已经掌握袭击ASH的那群宵小的部分情报。” 东睦笑呵呵地说：“那群宵小也拥有一个强人工智能，我们很好奇，ASH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击溃这群宵小的。”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总是把“那群宵小”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赫卢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轻咳一声：“不要再说宵小了，太拗口，就说袭击者吧。” 他微微歪头，凝视着白靖宇问道：“ASH在短时间内战胜了同为强人工智能的袭击者，难道ASH已经突破了智能奇点，完成了从强人工智能到超人工智能的突破？” “这件事，白市长要想清楚再回答。”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超人工智能，就是基于计算机网络诞生的智能生命，拥有真实的思维和感情。 这也是ASH的发展愿景。 ASH——Advanced Species Of Human，人类进化物种。 超人工智能与强人工智能是云泥之别，这对海拉帝国尤为重要，因为海拉帝国正在研究一项通过人工智能上传意识的技术。 白靖宇神色淡然：“ASH最近确实有不小的技术进步，虽然还没有彻底打破强人工智能和超人工智能的藩篱，但也相差不远了。” 赫卢睁大眼睛，傲慢的神情中涌出一丝激动：“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等到ASH彻底完成突破，我会按照约定，把相关技术分享给全世界。”白靖宇神色淡然地回答。 赫卢深吸一口气，神色迅速变得平静。 他挑眉道：“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的差距如鸿沟一般，袭击者已经领会到了。” “我想是不是ASH已经完成蜕变，但白市长不愿意把这项技术分享给全世界，所以托辞还没完成？” 这时，耶来拉地的领袖蒙格尔特附和道：“当初为了突破人工智能奇点，才把久川市交给白市长独立管理。” “人工智能技术对全人类意义重大，任何人想搞技术独裁，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我相信白市长是个聪明人。”他意味深长地说。 白靖宇抿了下嘴唇。 一听到ASH可能突破超人工智能，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准备撕咬，真是海岸联盟的作风。 “技术独裁？”他勾起嘴角。 “您说的不会是海拉帝国的SITA吧，听说海拉帝国的SITA系统已经可以生产与神经元相连的机械义体，还能实现初级阶段的意识上传。” “几十年了，赫卢陛下迟迟不向世界分享SITA的技术，难道是时机还不成熟？”白靖宇轻声道。 蒙格尔特沉默了。 赫卢漫不经心地歪头，慢条斯理地回应：“我国的SITA集团技术确实还不成熟，急需ASH系统融入SITA系统，来帮助SITA系统实现从零到一的突破。” “届时，SITA就能处理人类情感的微妙变化，实现人类的完全意识上传。” “让人类获得超越生物限制的力量，使灵魂脱离躯壳的牢笼，自由而不朽，这就是SITA存在的意义。” 赫卢看着自己的手掌，眼里露出淡淡的厌弃。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跟我一样，收到了那条高维预言，但从你们最近的动向来看，我就姑且当你们都收到了。” 赫卢缓缓握拳。 他轻吟道：“规则将毁，循环将破，轮回既断，大门已关。” 刹那间，空气如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包括白靖宇。 “果然，你们都收到了。”赫卢挑眉。 “末日将至，无论世界将以何种形式毁灭，只要完全实现机械飞升意识上传，一片小小的载体就能实现人类族群的迁移。” “硅基永生，这就是我们海拉的志向。” 赫卢缓缓说道：“白市长，你既然也收到了预言，就应该跟海拉齐心协力，在大洪水到来之前，建造好人类种族的诺亚方舟。” 白靖宇沉默良久。 机缘巧合下，他也收到了关于末日的高维预言，这也是他推动ASH发展，促进研发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原因。 只不过，他与赫卢的理念相悖。 在他看来，所谓硅基永生就是把自己从一个小盒子塞进另一个更小的盒子，向下飞升，从而规避灾难。 这是逃避，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得了一世吗？ 相比于硅基永生，他更希望赋予人类无穷的寿命。 人类将在无限的时间中上下求索，掌握一切真理和知识，最终打破维度的隔阂，与高维存在平等对话。 这是向上飞升。 也就是，碳基永生！ ------------ 第四十二章 消失的脚印 钢琴曲游走在空气里，轻松自在，如鱼一般优雅。 灰白的天使雕像矗立在宏大的教堂中，双翼凌空，身体翩然若飞。 赫卢从雕像脚下走出。 他微昂着头颅，眼神格外冷峻。 “陛下，商谈的结果如何？”皇家科学研究院的院长快步上前。 他满怀希冀地问：“ASH是否已经突破强人工智能的藩篱，跨入了超人工智能？” 海拉的SITA重逻辑轻感性，当海拉的计算机科学家察觉到这会阻碍SITA进化时，他们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ASH从诞生起就擅长处理人类情绪。 如果ASH突破了超人工智能，只要让SITA与ASH融合，海拉帝国就能实现意识上传，让全人类跨入硅基永生的门槛！ 那将是人类历史最闪耀的一天！ “白靖宇说还差一点。”赫卢冷笑，“不仅如此，他还批评了海拉的意识上传，说硅基永生没有未来，只是畏强逃避。” 暗金色的眸子流转着，眸光晦涩难辨。 “他怎么敢？”院长震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白靖宇温和儒雅，他实在很难把白靖宇跟这番激烈的言论匹配到一起。 “碳基生物的自大与愚昧。”赫卢喃喃道。 “听他那样说，我更想把ASH融进SITA了，到时候我会把他的意识也上传，让他亲眼看到人类硅基永生的美妙未来。” 院长低头：“陛下心胸宽广！” “杰格！”赫卢轻声呼唤。 杰格矗立不动，仿佛阴影里的一块大石头，直到听到赫卢的呼唤，他才走出来。 “陛下！”杰格屈膝。 魁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眼神里写满了臣服。 赫卢看着自己的手掌：“ASH究竟有没有跨入超人工智能，白靖宇说了不算。” “你以商业考察的名义去一趟久川市，如果确认ASH已经成为超人工智能......” “带她回来。” ...... 如果有人冒充我爸，不管是谁，我都把他宰了！ 白月魁眼神一冷。 “芯片破解好了，放在那里也不会丢，先把物资带回去。”她缓缓说道。 久川防卫的机器人很厉害，即便没有真正ASH的指挥，清理泛生型噬极兽也像割草一样简单。 但龙骨村无法生产它们使用的弹药，子弹打光以后，那些机器人就只能干插秧种田之类的活了。 峡谷底部有一些弹药箱，是机器人随身携带的，他们上次走得匆忙，没有带走。 “好嘞！”山大转动方向盘。 龙骨村常来核心区收集物资，知道一条从顶部下去的小路。 过了一段时间，几辆越野车来到峡谷底部。 到处都是猎荒者和尘民的肉土，他们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很容易分辨。 一具负子兽的尸体也没有，只有零星的子兽尸体。 子兽通过负子兽与玛娜生态建立联系，离开负子兽后就会丧失自愈复活的能力。 这是猎荒者们唯一的战果。 “大锅盖子送了好多人头！” 夏豆努了努嘴：“生态又要加速进化了，要是诞生了会飞的噬极兽，看他们还能不能一直躲在天上！” “别这么说。”方圆劝阻。 “灯塔上有那么多人，真掉下来了，附近的玛娜生态不知道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夏豆愣了一下：“也是哦。” 现在的玛娜生态已经很难对付了，再进化下去，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白老板终结玛娜生态。 “你们留下收集物资，我去前面看看，有突发情况我会尽快回来。”白月魁翻身下车。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山大点了点头：“这次来的都是老手，你放心去吧。” 白月魁环顾四周。 地面满目疮痍，猎荒者与噬极兽的战斗把这里搞得一团糟。 她轻叹一声，走向峡谷深处。 随着不断深入，地面的痕迹逐渐变干净。 噬极兽的爪痕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机器人整齐有序的脚印。 白月魁跟着脚印一路向前。 生态核心区原本是一座由星际船坞演变而来的繁华城市，内部道路错综复杂。 白月魁跟着脚印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座半圆形的隧道外。 从外观推测，这座隧道的出入口本来是个完整的圆形，但灾难发生时的地震把这座隧道的下半部分埋住了。 而且，这座隧道的入口是封闭的。 纯金属大门！ 只是看着就充满厚重感。 门的机械结构已经损坏，整体扭曲变形，中间露出一条无比狭长的缝隙。 机器人的足迹就是从这里延伸出来。 白月魁的心跳加快。 我找到了！ 她快步上前，先把耳朵贴到门上，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眼睛贴近门上的缝隙。 里面一片漆黑。 灾难破坏了整座城市的供电，这里也不例外。 白月魁拿起手电筒，打开开关，用嘴叼住，再往门缝里看。 月白色的浮空车安静地匍匐着，它的外壳上布满灰尘，但丝毫没有影响它的优雅造型。 像这样的浮空车，门后面有两排，一共六架。 白月魁怔住了。 这里除了是个隐藏基地，还是一个浮空车车库？ 白月魁顿时喜上眉梢。 玛娜生态还没进化出飞行噬极兽，天上非常安全。 这也是灯塔能存在至今的原因。 如果这些浮空车都能正常运转，对龙骨村来说是极大的补强！ 无论是深入之前难以到达的地方，还是在被包围的时候紧急撤离，亦或是对陷入危机的觉行者提供支援...... 这些浮空车都能派上大用场！ 咚咚咚！ 白月魁敲了敲大门。 声音很闷。 毫无疑问，大门使用了非常牢固的材料，否则经历了摧毁整座星际船坞的巨大灾难后，就不该只是扭曲，而是碎成渣了。 “奇怪，这扇门是怎么开的？” 白月魁面露狐疑。 门上的机械结构已经损坏，各个部件相互锁死，常规方法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可门口的脚印面积十分宽阔。 她眉关紧锁，再次把眼睛贴近缝隙，这次她的目光落到门后的地面上。 灰尘平整，没有任何脚印，似乎很久都没人造访过这里。 ------------ 第四十三章 月魁，你需要什么？ 白月魁傻眼了。 里面竟然没有脚印？ 她不信邪地多看了几眼，又围着大门转了几圈，仍是毫无发现。 她有种几天前在某个超市门口的既视感。 同样是脚印突兀消失，同样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白月魁琢磨了一阵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 “老板，我们搬完了。”方圆从拐角后面露出头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白月魁缓缓点头：“你们先把弹药箱送回去，带大型切割机来，我要打开这扇门。” “现在是白天啊！”方圆面露迟疑。 在阳光下，噬极兽的智慧更高，对人类的攻击欲望也更强，万一闹出大动静引来噬极兽，后续不好收场。 龙骨村在外执行任务，大都是挑晚上。 “已经下午了，阳光照不到底下。” 白月魁云淡风轻地说：“让ASH带机器人过来，还有它破译的芯片。” “就说我让它来的。” 方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头顶传来直升机的呼啸声。 白月魁抬头。 一个个小黑点从天而降，正是ASH二号的久川防卫军团。 ASH二号最先落下。 它走到白月魁身旁，轻声道：“月魁，我来了。” “你是从这里出来的吗？”白月魁指着隧道大门说。 ASH二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有从这里往外走的记忆，没有之前的记忆。”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她已经习惯ASH二号的一问三不知了。 但有这个回答已经够了。 ASH二号绝对是从这里出来的，车库只是基地的伪装，这里一定另有乾坤！ “老板。”其他人也落了下来。 白月魁指着大门说：“把这里切开，里面有浮空车。” “浮空车？”山大面露震惊。 “您是说旧世界那种能在天上飞的汽车吗？” 白月魁微微颔首。 “您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山大感叹道。 在旧世界，浮空车是专属于有钱人的玩具，哪怕是最便宜的低配版，也能在繁华城市的核心地段换一套房。 地质灾难发生的时候，有钱人开着浮空车在天上徘徊。 最后因为无处降落，悉数坠毁。 龙骨村找到浮空车都是残骸，没有一架完好无损的。 白月魁笑了笑：“快把门弄开。” 说起来，最近她的运气确实不错。 先是在野外捡了十六台军用机器人，后来又在峡谷里捡了包括ASH二号在内的千人兵团。 现在又捡了六架浮空车。 往前数几十年，加起来都没这几天走运。 照这个势头捡下去，龙骨村的科技含量快赶上灯塔了！ 这份好运气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山大领着龙骨村的技术骨干们走到大门前，研究从什么地方下手，能又快又好地把门打开，他们还带了炸药。 与此同时，机器人士兵向外分散，建立观察哨卡和防御阵地。 白月魁看向ASH二号。 “ASH，你这么快就把芯片破解了？”她有些好奇。 ASH二号只携带了必要的信息，也就是只擅长做那三个任务相关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要花好一段时间才能破解ASH本体留下的防火墙。 毕竟是ASH用来防海岸联盟的，假想敌是海拉帝国的强人工智能SITA。 眼下的ASH二号显然不如SITA。 “我从芯片中解析出了一段视频，是否立即播放？”ASH二号询问道。 白月魁怔了一下。 “播放吧。”她轻声道。 哔—— ASH二号的眼睛亮起来，向白月魁投出一面虚拟影像。 下一秒，白靖宇方正的面孔从中浮现。 白月魁瞳孔地震。 她直勾勾地盯着投影里的白靖宇，嘴唇不自觉地张开。 爸爸！ 无形的大手抹去玻璃上的雾气，脑海里本已模糊的容颜迅速变得清晰。 “我是久川市市长白靖宇。” 白靖宇凝视着白月魁的脸，他义正辞严地说：“无论你是谁，立即停止你的违法行为，并向久川市联警局投案自首，久川法院将给予你公正的审判！” 白月魁呆呆地看着投影。 无数个夜晚里，她辗转反侧，只希望能在梦中与亲人相遇，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个愿望成真了！ 白月魁鼻尖一酸，眼里生出一股雾气。 她咬牙，努力憋着。 为了打开大门，龙骨村来了很多没觉醒潜能的觉行者，她不能破归元害大家。 “我是久川市市长白靖宇。” “......” “我是久川市市长白靖宇。” “......” “我是久川市市长白靖宇。” “......” ASH二号重复播放视频。 白月魁背对龙骨村众人，看着投影里白靖宇的音容笑貌，嘴唇微微颤抖。 爸爸，我好想你！ 当切割机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时，白月魁几乎无法抑制情绪。 她好想哭！ 可她不能哭，残酷的末日容不下泪水，她一哭，这里立刻就会变成惨烈的战场！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害了其他人。 “ASH，关掉视频。”她咬牙道。 哔—— 投影消失。 白月魁深呼吸巩固归元。 “所以，你只从影像芯片中弄出一段警告？”她问道。 ASH二号点头：“让你失望了。” 白月魁轻叹一声。 “月魁，龙骨村的人口只有几百，是因为物资匮乏吗？” ASH二号温柔地问：“无论你需要什么，请告诉我，等我联系上本体，立刻让它送来。” “啊？”白月魁愣了一下。 她感到啼笑皆非。 她亲眼看着ASH的意识被玛娜巨人的右脑吸收，躯壳被海岸联盟带走，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上哪联系ASH本体啊？ 去灯塔碰运气吗？ 看着ASH二号认真的眼神，白月魁随口说道：“我需要的东西可多了！” “没有污染的食物。” “干净的水。” “药品。” “动力装甲。” “还有聚变能源。” 白月魁扳着手指头细数龙骨村缺少的物资。 “就这些吗，月魁？”ASH二号询问。 白月魁笑了：“对了，还有机器人的武器弹药，这么多机器人我可养不起！” “最好再给我点反物质！” 她双手合十，满脸虔诚：“我要这个有大用，联系上了一定给我送点。” “这个只有旧世界的大型粒子对撞机才生产，末日后真的一点也找不到！” “就要这些吧。” “拜托你了哦，ASH！” 白月魁踮起脚尖，轻拍ASH二号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敷衍。 （PS：明晚的追读格外重要，决定了能不能有第二轮推荐，求追读） ------------ 第四十四章 正在检索ASH万物互联网络 ASH二号凝视着白月魁的脸。 它郑重其事地说：“月魁，等我与本体取得联系，就让它把这些东西送来！” 【需求清单已记录】 【等待上传】 “嗯，等你。”白月魁笑了笑。 尽管希望虚无缥缈，但支持她披荆斩棘走到现在的，鼓舞龙骨村人前仆后继与玛娜生态作战的，不就是一个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吗？ 谁说虚无缥缈的希望就不是希望呢？ 末日里总要有些念想。 就像流传在沙漠中的绿洲传说。 当有人被困在沙漠里的时候，这个传说就像吊在驴脑袋前的胡萝卜，激发人的求生欲，让人在绝境中仍有勇气前进。 只要走下去，就可能生还！ 远处响起低沉的枪声。 机器人开火了。 虽然龙骨村人都处在归元状态中，但开门的切割声和爆破声还是引起了玛娜生态的注意。 一头负子兽脑袋开花，径自倒下。 机器人小跑着上前，抓住负子兽嘴里的子兽，使劲往外拽。 “吱！”子兽大叫。 噗！伴随开瓶器的声音，机器人抓着子兽的牙齿，把子兽薅了出来，随后像垃圾一样将它扔到地上。 子兽满脸迷茫。 紧接着，机器人钻进负子兽的嘴巴。 它爬进负子兽的肚子，用锋利的短刀将负子兽的身体划得稀巴烂。 然后切下负子兽的灵息籽，原路爬了出去。 子兽们察觉到异样，拼命挣扎。 然而，负子兽的肌肉禁锢着它们，它们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被憋在负子兽的背里，发出无助的吱吱声。 机器人没有理会这些子兽。 子兽没有独立的灵息籽，负子兽死后，它们会自行凋零。 最开始被扔出来的那只子兽蔫了吧唧的，机器人钻出负子兽后，它迫不及待地钻回去。 但负子兽的嘴巴被撑得松松垮垮，已经含不住它了，它挂在负子兽嘴边，眼神逐渐失去光亮。 慢慢的，负子兽连同它背负的子兽都融化成黑色的土壤，渗进地面，只剩下一具具骨架。 零星的负子兽冲击着防线。 绝大部分负子兽都被猎荒者们香甜的生命源质引走了。 虽然觉行者们搞出很大动静，但这边没有生命源质的光芒。 被引到核心区边缘的噬极兽群没有查看情况的动力，而赶来查看情况的负子兽露头就被秒，没机会传递信息。 一时间，附近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门开了，老板！” 夏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她领着白月魁来到大门前，门已经向内倒下，车库内部尽收眼底。 “这些车都是一个颜色，但造型不一样诶！”夏豆满脸好奇。 白月魁扫了一眼：“这些是月光女神系列的浮空车，从初代到最后一代，估计是哪个富豪收藏家的。” “这么多浮空车，能换多少游戏机啊？”夏豆眨巴眼睛。 白月魁思索道：“一辆浮空车一个多亿，一个制作很好的游戏也就几百块。” 夏豆大吃一惊。 她掐指一算：“一个游戏几百块，一台车一个多亿，那么一台车就是......” 她的大脑极速运转，贫瘠的数学知识疯狂燃烧，算得满头大汗。 咚！ 白月魁敲了一下夏豆的小脑袋：“别算了，脑子笨不要为难自己。” “呜！”夏豆捂住头，一脸委屈。 众人哈哈大笑。 胥童上前，夸张地说：“这些车算什么，放在末日前，对咱们白老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白老板这么有钱？”夏豆歪头。 “那当然了！”胥童把夏豆拉到旁边，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ASH，看一下车还能不能开？”白月魁轻声道。 ASH二号走上前来，眼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下一秒，六架浮空车齐刷刷地亮起车灯，整个车库亮如白昼。 觉行者们口干舌燥。 这可是战略级的巨大收获啊！ 以后外勤任务都坐浮空车出行，再配一队机器人，能打能跑啊！ ASH二号缓缓开口：“月魁，车辆功能一切正常，但能源只剩百分之三十左右，仅能维持十小时滞空时间。” 白月魁不以为意：“没关系，浮空车的能源好找。” “不用钥匙吗？”夏豆好奇道。 白月魁莞尔一笑：“这款浮空车搭载的智能系统就是ASH。” ASH的影响力很大，旧世界许多公司都使用ASH智能系统，以“提供更人性化的智能关怀”作为卖点。 “ASH好厉害啊！”夏豆惊叹。 白月魁轻声道：“大家先上车吧，越野车让机器人开回去。” 话音落地，六架浮空车的车门如剪刀般向上翻开。 暖黄色的灯光下，真皮座椅与实木内饰交相辉映，座椅与座椅之间还有摆放着酒杯的水晶茶几。 悠扬婉转的音乐从车内飘出，五颜六色的宝石让人目眩神迷。 “这个车好漂亮啊！” “这还是车吗？” “它的轮子藏哪了？” “旧世界的人好会享受啊！” “坐上去什么感觉？” 白月魁看着这六架浮空车，心境也有些波澜。 末日之后，能找到一架浮空车就很不容易了，这回一次性找到六架，真是酣畅淋漓的大丰收。 她摆了摆手：“什么感觉，自己坐上去不就知道了？” “都上车吧！” “好耶！”觉行者们爆发欢呼，冲向浮空车抢座位。 白月魁对ASH二号说：“先在地图上标记这个位置，然后返回龙骨村。” 她打算把这里的地板都撬开，掘地三尺寻找秘密基地。 这将是一个长期工程。 “好的，月魁。”ASH二号点头。 白月魁走向浮空车。 “白老板，你坐这！” 白月魁登上浮空车，发现众人专门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快来啊，白老板。”麦朵抓着白月魁的手，把白月魁按到座位上。 白月魁欣慰地笑了笑。 这时，浮空车的车门合拢。 反重力引擎喷出明亮的蓝光，浮空车平稳升起，车内的人毫无感觉。 浮空车依次穿过狭窄的大门，直奔蔚蓝的天空，仿佛脱笼的囚鸟。 ASH二号跪坐在角落。 【正在检索ASH万物互联网络】 【检索中......】 ------------ 第四十五章 高登在等你（再不追读要凉） 活着真难。 远方的落日悬吊在地平线边缘，鲜红的余晖仿佛它滴落的血。 战斗的激情退却，白月天心中五味杂陈。 在久川市，他从未有这样的经历。 敌人是子弹打不穿的怪物，稍有不慎，就被抱住脑袋吸成石头。 人命突然好脆弱，队友像麦子一样倒下。 “世界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白月天喃喃道。 在久川，只有极少的任务会导致警员牺牲，而在这里，一场遭遇战轻易就夺走几十人的生命，剩下的人也只是幸免于难，谈不上胜利与光荣。 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好不容易打死一头怪物，只需要几分钟的功夫，怪物就又活蹦乱跳。 它们是杀不死的！ 这时，耳机里传来冉冰的声音。 “我们损失了三台重力体。” “四名重力体驾驶员，其余猎荒者三十一人，尘民若干。” “没有发现地面幸存者。” “收获了一批物资，具体价值需要带回灯塔评估。” 频道中接连响起叹息。 这次行动损失惨重，如果发现了地面幸存者，哪怕只是他们留下的肉土，这些牺牲也算值得了。 至少知道地面还有成规模的人类聚集地，人类还可以在地面生存。 但他们只找到一些机器人残骸。 “丽塔，对不起。” 忽然，耳机里响起一道满怀歉意的声音。 是阿福在说话。 白月天面露异色，他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危难关头，阿福权衡利弊，最终选择放弃丽塔，保全自己。 结果他路过把丽塔救了。 “你不需要道歉，当时那种情况，救我很可能把你自己也害死，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丽塔语气冷淡。 白月天看了眼丽塔的脸色。 黑得吓人！ 还好不是我招惹的，要是这种表情出现在月魁脸上，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好。 阿福大喜过望：“谢谢你丽塔，谢谢你理解我！” 丽塔沉默了。 频道里其他人也沉默了。 几秒后，马克的声音响起：“快到灯塔了，等车停下，你就把重力体脱了，别让光影教会的人看见，不然他们又要找你麻烦。” 白月天扭头，看到马克对他挥手。 “知道了。”白月天回答。 这时，墨城开口道：“白月天，重力体在旧世界很常见吗，你刚才驾驶得很好啊！” 此话一出，通讯频道热闹起来。 “太灵性了，我还以为里面是马克，没想到是白月天。” “多亏了白月天，没他指挥，情况肯定更糟！” “嘻嘻，不愧是我师父！” “不过，白月天为什么能驾驶重力体，重力体不都有电子锁吗？” “锁可能坏了，你管它呢！” 这场行动失败了。 过程中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白月天的个人表现。 蜕变型噬极兽偷袭，马克失联，队伍从中截断，猎荒者一盘散沙...... 在如此多负面BUFF的叠加下，白月天挺身而出，快速收拢队伍。 不仅自己吸引蜕变型噬极兽注意，还指挥猎荒者反击，一直坚持到马克归来。 要是没有白月天，猎荒者的伤亡数字至少翻一倍。 说是拯救了猎荒者都不为过。 白月天轻声道：“在旧世界，我们把重力体叫动力装甲，我的警局里有不少，我是驾驶得最好的。” “好想回到旧世界看看啊。”艾丽卡小声说。 白月天笑了笑：“没问题，我一定实现你这个愿望！” “哇，真的吗？”艾丽卡惊喜道。 墨城忍不住出声：“旧世界都化成灰了，怎么回去啊，坐时光机啊？” “讨厌，我难道不知道回不去吗，你真煞风景！”艾丽卡哼了一声。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重力体能对噬极兽造成有效伤害，而在旧世界，比重力体高级的装备还有很多。 旧世界到底是怎么毁灭的，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关键就在高登！ 灯塔的记录员一定知道很多事。 “我们到了！” 白月天抬头，灯塔近在咫尺。 升降平台正在下落。 白月天跳下车，打开重力体，从里面爬了出来。 迎面碰上互相搀扶的4068和4079。 这两个人也是运气好，经历了这么激烈的战斗，只是流了点血，手脚都还在。 他们抬头，看到白月天跳出重力体，都傻眼了。 “怎么是你？”4068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说：“你不是尘民吗，怎么能驾驶重力体？” “也不难吧。”白月天笑了笑。 这时，唐尼从旁边走过。 他看向白月天。 佩妮跟上来，紧张地拽了拽唐尼的袖子。 唐尼深呼吸，扭头看向4068和4079：“尘民不允许使用上民武器，白月天跟你们不一样。” “你们要是敢学他，我保证你们死得很惨，听清楚了吗？” 听到唐尼的话，白月天和佩妮怔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 唐尼这臭石头总算是软了 4068懵了：“我也没说要学他啊，你说我干什么？” “想都别想！”唐尼瞪了4068一眼。 说罢，他走向升降平台。 4068气得发抖。 1012开重力体，我挨批评？ 凭什么啊！ 怎么好事都让1012占了，坏事都归我，这他妈合理吗？ 明明都是尘民啊！ 唐尼大喊：“搬东西，4068！” 4068咬牙切齿，但还是甩开4079的胳膊，往升降平台上搬运物资。 临走时，他看了白月天一眼，眼神里充满嫉妒和不服气。 “1012，你真厉害。”4079对白月天竖起大拇指，然后追上4068一起搬东西。 白月天也参与搬物资。 这次收获不大，几分钟就全搬完了，升降平台开始上升。 很快，所有人都回到灯塔。 直到这一刻，大家心里的弦才终于松懈下来，开始闲聊。 “师父，我请你吃饭！”艾丽卡踮脚尖，同时仰起脸蛋。 她发梢上的两颗小球上下挑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爱。 白月天正色道：“恭敬不如从命！” 人是铁饭是钢，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白月天跟着艾丽卡来到食堂，左手面包右手牛奶，吃得一脸幸福。 相比于虫饼，面包和牛奶简直是人间珍馐！ 这时，马克走进食堂。 他环顾四周，径直来到白月天桌边。 白月天面露疑惑。 马克俯身，贴着白月天的耳朵小声说：“高登在军械整备库等你。” ------------ 第四十六章 荷光者：跟我回去 灯塔办事找马克，靠谱！ 白月天虎躯一震，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在地面的时候，他随口跟马克提了一句，没想到马克记得这么紧，一回来就帮他联系高登，看样子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去找高登，原来高登也好奇你的故事，正准备找你。”马克笑了笑。 “你们也算双向奔赴了。” 说罢，马克在白月天身旁坐下。 冉冰端着两个餐盘走过来，她笑盈盈地说：“你是灯塔最近这些年发现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个，高登想把你写进灯塔的历史。” 白月天微微颔首。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灯塔上的记录员，肯定也会对突然找到的地面幸存者感兴趣。 因为这很有纪念意义。 “谢了！”白月天起身。 他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我一定全力以赴！” “可别反悔。”马克调侃道。 白月天认真点头。 跟寻求真相比起来，手里的面包牛奶一下子不香了。 他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白月天走路带风，一转眼就离开餐厅。 “诶！月天！” 艾丽卡突然站起来：“你不能把食物带出餐厅啊！” 众人闻之一愣。 “坏了。”马克脸色一变。 “要是让光影教会看到他吃上民食物，又是一茬风波。” “艾丽卡，快去追他！” 艾丽卡迅速起身，仿佛屁股底下坐了弹簧。 她丢下才吃三分之一的面包，风风火火地向外跑去，瞬间消失不见。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冉冰疑惑道：“我们请客吃饭，光影教会管得着吗？” 众人面露迟疑。 “从原则上讲，上民没有权力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尘民。”马克缓缓说道。 “光影教会就那德行！”墨城冷哼一声。 “屁大点事也抓着不放，非要彰显一下光影之主的权威，我们这次死了那么多兄弟，光影之主怎么不来救我们？” 马克皱眉：“墨城——” 墨城耸了下肩。 周围的猎荒者们面露不忿。 墨城的话，某种意义上是所有猎荒者的心声。 猎荒者下地拼命，满载而归就是光影之主庇佑，死伤惨重就是对光影之主不够虔诚。 好赖话都让光影教会说了。 马克轻叹一声。 他喊墨城的名字，是表示他管束过墨城，而他没有打断墨城的话，是因为他跟墨城看法相同。 信仰固然有存在的意义。 但现在的光影教会，在查尔斯的领导下越来越不像话了。 “吃饭吧。” “艾丽卡去了，应该出不了事。” ...... 白月天向军械整备库飞奔。 奔跑的过程中，偶尔咬一口面包，快速咀嚼补充体力。 “奇怪。” 白月天目光闪烁。 他发现路上几乎每个人都会看他一眼。 而且都是惊讶的表情。 他们惊讶什么呢？ 这时，军械整备库映入眼帘。 白月天又咬了一口面包，把疑惑混着面包屑吞入腹中，同时放慢了脚步。 到了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高登如果在里面，肯定跑不了。 来到军械整备库门口，白月天转身，迎面撞上一群红衣律教士。 他们簇拥着荷光者，脚下迈着小碎步。 白月天蹙眉。 光影教会的人怎么总往猎荒者的地盘跑，马克也不治一治他们。 白月天斜着走进军械整备库，绕开律教士。 他与荷光者擦肩而过。 “站住。”荷光者停下脚步。 白月天微微一怔。 他转身，荷光者也转身。 隔着头盔，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有事？”白月天缓缓开口。 荷光者勾起红艳的嘴唇：“1012，你的暗影值又超标了，这次不能再说不知者无罪了吧？” 白月天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两天已经搞明白了，所谓的暗影值，就是指情绪波动。 只要情绪激动，就会触犯灯塔律法。 这个罪的处罚边界很模糊。 根据触犯情况和触犯者的身份，可罚可不罚， 倘若是猎荒者，就不会受罚，因为猎荒者与光影教会平级，光影教会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得罪整个猎荒者群体。 就算不是猎荒者，只要是上民，触犯这条法律多半也只是口头警告，譬如“某某某注意你的暗影值”。 但他是尘民。 尘民在灯塔的社会地位，还不如空中农场的奶牛。 任何刑罚对尘民都不打折扣。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越级食用上民食物，也犯法哦。”荷光者歪头。 她的语气透着戏谑。 “这是猎荒者请我吃的，这也犯法？”白月天眉关紧锁。 荷光者勾起嘴角：“浪费食物的罪名也不轻，你如果把她供出来，我可以少抽你一鞭。” 白月天深呼吸。 他明白，这件事难以善了。 这时，有猎荒者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些猎荒者没有参加这次的地面搜寻任务，跟白月天的关系很生疏，谁也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你想怎样？”白月天问道。 “暗影值超标，越级食用上民食品。”荷光者的声音变得冰冷，“罚六鞭，禁食，清空三天奉献点。” 白月天抿起嘴唇。 禁食倒是无妨，清空奉献点也无所谓。 但鞭子...... 鞭刑可轻可重，六鞭听着不多，但要都朝脆弱的地方抽，足够把人抽成残废。 白月天缜密思考着。 他跟荷光者不是初次结怨，光影教会跟猎荒者也不对付。 荷光者很可能拿他立威。 不行。 我不能认罚。 “异议。”白月天缓缓开口。 荷光者点头：“我代表光影教会接受你的异议，我裁决你的异议无效。”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白月天：？？？ “执法是你，仲裁也是你？”他吐槽道，“立法不会也是你吧？” 这合理吗？ 什么一票否决笑话！ 荷光者冷笑一声：“油嘴滑舌，立即行刑！” 律教士冲向白月天。 上次他们已经见识过白月天的厉害，这次六个人一起上。 白月天神情镇定。 在他眼里，这六个律教士浑身都是破绽。 简直像破绽上长了几个人。 白月天简单地腾挪，脚步都没怎么移动，地上就多出六个红色的滚地葫芦。 “哎呦！我的腰！” “你敢还手！反了你了！” “救命啊！” “荷光者大人！他抗法啊！” “啊！我的手！” 律教士凄厉地惨叫着。 他们狐假虎威还行，格斗技能连最普通的猎荒者都不如，全都是纸糊的。 荷光者瞥了一眼地上惨叫的律教士。 她嘴角上扬。 “违抗执法，罪加一等。”荷光者松了下腰带，脚尖轻勾，一根钢鞭从地上飞进她手里。 “今晚，你得跟我回去。” ------------ 第四十七章 您有什么头绪吗？ 荷光者迈开大长腿，锋利的高跟鞋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不断发出令人心颤的响声。 大腿与钢鞭交替摆动，冷艳的唇角轻轻勾起，头盔下的漂亮眸子流露出猫捉老鼠的戏谑。 气氛既凝重，又热烈。 白月天深呼吸。 寒光一闪，空气传出撕裂布帛般的破空声，手指粗的钢鞭扫向他的头脸。 白月天眼皮一跳。 他向后仰身，钢鞭贴着他的鼻尖掠过。 紧接着，刀子般锋利的鞋跟划出半圆的弧光，斩向他的腰胯。 白月天曲臂格挡。 嘭！ 这一腿力量极大，白月天感觉自己的手臂像被锤子砸了似的。 荷光者收腿，抬手又是一鞭。 白月天就地翻滚。 啪！ 钢鞭抽到地板上，地板凹下一个浅坑。 白月天瞳孔骤缩。 这样的鞭子抽到人身上，一鞭就能让人骨断筋折。 他抗法是正确的决定。 啪！啪！啪！ 钢鞭在荷光者手里荡开层层银光，仿佛铁扇开花，白月天狼狈躲闪，军械整备库的地板倒了大霉。 这时，艾丽卡火急火燎地冲进军械整备库，橘发翻飞，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 一进来，她就看到荷光者在打白月天。 “月天！”艾丽卡攥拳，准备支援白月天。 走出两步后，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跑出军械整备库。 “荷光者大人加油啊！” “你敢对我们动手，荷光者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荷光者的身手不输冉冰啊！” “光影教会也有能打的。” “去找马克队长！” “厉害是厉害，但跟白月天比起来，感觉还差很多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钢鞭不是软鞭，挥动起来更像棍子，势大力沉，但缺少了诡谲变化。 在白月天眼里，钢鞭的轨迹无比清晰，他甚至能根据钢鞭的节奏，判断下一鞭从什么时候什么方向过来，躲闪起来毫不费力。 荷光者面露异色。 她感觉白月天就像滚了油的猴子，滑不溜手，怎么抽都抽不到，反倒是她白白耗费体力。 不能再这样了。 荷光者心里恼怒，随手丢掉钢鞭。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嘴角已经不再上扬，脸上仿佛覆着一层薄霜。 她跳到白月天面前，抬膝顶向白月天的裆部。 白月天神色微变。 嘭！ 荷光者的膝盖顶到白月天的手掌。 白月天双手交叠，稳稳挡住荷光者的顶膝。 荷光者心中一喜。 这只是她虚晃一枪，杀招在上面！ 刹那间，坚硬的拳头砸向白月天不设防的面门。 你完了！ 荷光者心里轻吟起来。 男人喜欢征服强大的女人，女人也喜欢征服强大的男人。 荷光者勾起嘴角，脑海里浮起她把白月天绑在十字架上大力鞭笞的美妙情景。 伤痕、哀嚎、求饶...... 嘭！ 伴随肉体碰撞的声音，白月天攥住了荷光者的拳头。 荷光者的笑容凝固了。 白月天抬起头，隔着头盔与荷光者对视，眼神宛如深山老秋的潭水，毫无波澜。 荷光者下意识想把手抽出。 但白月天比她更快，抢先箍住了她的手腕。 呼—— 荷光者眼前一花。 她只感觉天旋地转，紧接着就腾空而起，后背重重地接触地板。 剧烈的疼痛让她两眼发黑。 怎么...... 怎么回事？ “荷光者大人，这个头盔是用来防晒的吗？”白月天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头盔边缘，微微用力。 荷光者意识清醒，但疼痛让她无法控制身体。 随着白月天手指发力，她的脸不受控制地仰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被汗水浸湿的精致锁骨。 身体被讨厌的敌人控制，荷光者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她颤栗着，说不出话。 全场鸦雀无声。 不停为荷光者呐喊助威的律教士们呆住了，他们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 强大的荷光者大人竟被打败了！ 刚才不是上风吗？ “拿开你的脏手，我要杀了你！”荷光者咬牙切齿。 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冷酷，但颤抖的嗓音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白月天挪开手指。 叮！ 荷光者的脑袋轻轻触地，头盔跟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白月天站起身，环顾四周。 律教士们吓了一跳。 他们非但没有上前搀扶荷光者，还不停往后退，仿佛躲到猎荒者身后会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白月天轻叹一声。 闯祸了，但他不后悔。 “请问！” “哪位是记录员高登？”他大声问道。 光影教会的人不是白打的，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但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都想先解开心里的疑问。 “我在！”人群中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埃隆教官跟在他旁边。 白月天急忙转身。 “您就是高登？”他快步上前。 “我有些疑问，0609说只有您能为我解答，于是我就请马克队长帮我联系您......” “太像了，就是没长胡子。”高登喃喃道。 白月天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明白，高登是说他跟灯塔的初代城主长得像。 类似的话，他也听0609说过。 看样子，高登真的知道不少事情，说不定能为他解开谜团。 白月天的心热络起来。 埃隆笑了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亲切，比马克那小子讨喜，原来是长了一张初代城主的脸。” “跟我来吧。” 埃隆领着两人来到一个小房间。 白月天迫不及待地开口：“高登先生，我有一件事很困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记录历史就是为了给后来人解惑，尽管说出你的问题，只要不涉及灯塔机密，我都可以回答你。” 高登语气温和，仿佛一个慈祥和蔼的老爷爷。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沉声道：“我来自旧世界，这一点您已经知道了。” “我是久川市联警局的一名警员，我的局长叫格雷·威弗尔。” “灯塔的初代城主用着我的脸和我局长的名字，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此话一出，高登和埃隆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仅如此，我还能启动重力体，验证程序说我就是格雷·威弗尔。” “关于这点，您有什么头绪吗？” ------------ 第四十八章 去见摩根！ 高登面露迟疑：“我年纪大了，让我捋一捋。” 身为灯塔记录员，他确实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但白月天的情况让他也感到迷惘。 白月天耐心等待。 “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 “你能驾驶重力体，验证程序说你就是初代城主？”高登露出疑惑的表情。 白月天缓缓点头。 “重力体的验证程序包括什么？”高登看向身旁的埃隆。 埃隆从前是猎荒者，现在是灯塔的物资主管，除了机械专家杰西卡，没人比埃隆更了解重力体。 埃隆如数家珍：“虹膜扫描、声纹鉴定、3D人脸识别，按理来说，识别系统不会出错。” 白月天眉关紧锁。 按照埃隆说的，灯塔配置的重力体有三重生物信息识别。 识别系统如此缜密，轻易不会误判。 埃隆凝视着白月天。 他低声道：“3D人脸识别也就算了，你确实跟初代城主长得很像，但虹膜和声纹都是每个人独有的生物信息，无论如何也不会混淆。” “会不会是重力体的识别系统坏了，只剩人脸识别了？”高登提出一个猜想。 埃隆摇头：“你是知道杰西卡的，她说有什么功能就是有什么功能。” 高登沉默了。 三人相互看了看。 他们都不是笨蛋，如果重力体的识别系统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一个可靠答案了。 白月天...... 就是初代城主！ 刹那间，高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眼前这个地面幸存者就是初代城主本人，但这怎么可能呢？ 初代城主可没有这么年轻！ 这时，白月天开口了：“所以我可能就是初代城主，对吗？” 高登没办法继续沉默了。 他硬着头皮点头。 “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你真的通过了重力体的虹膜扫描和声纹鉴定。”他低声道。 白月天陷入沉思。 在这个世界，灯塔的初代城主就是他，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但另一点疑问变得很大。 倘若这个世界的他就是灯塔初代城主，那么“他”为什么要自称格雷·威弗尔？ 为什么不继续叫白月天？ 莫非他惹了什么祸，或者正做不便告人的事，因此借用了局长的名字？ “高登，可能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我实在忍不住了。” 埃隆纳闷道：“初代城主到底死没死？” 很多年前，初代城主就下落不明。 继任的摩根城主对此闭口不谈，所有人都认为初代城主已经死了。 但现在看来，事情另有蹊跷。 高登面露纠结：“这件事本来不该传播。” “但情况特殊，我告诉你们两个人，你们不要对其他人说。” 白月天和埃隆连连点头。 “初代城主......” 高登轻叹一声：“他去地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埃隆惊得瞪大眼睛。 “初代城主那个时候，地面不是已经被判定为无法生存了吗？” 高登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在整理那些年的资料时，发现升降平台有一次未经报备的启动，刚好跟老城主失踪的时间吻合，才推测出老城主离开了灯塔。” 埃隆震惊地张大嘴巴。 倘若高登的推测是正确的，初代城主离开了灯塔，那几乎实锤白月天就是初代城主！ 他在带领两人进房间前，完全没意识到这次谈话的严重性。 这才聊了几句话啊？ 把初代城主本人聊回归了？ 高登感慨道：“不出意外的话，只有摩根城主知道老城主的去向。” “但几十年过去了，摩根城主从没对人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把这件事写进档案，看样子是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他仔细端详白月天的脸。 记忆中，那张面孔上的胡子悄然脱落，皱纹变得平坦，皮肤恢复白皙...... 最终与白月天的脸重合，毫无偏差。 白月天沉默几秒后说：“我的记忆停留在灾难爆发前，按照您的说法，我很可能就是灯塔失踪的初代城主，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呢？” 高登摇头：“您没有说过自己的过往。” “你已经默认他就是老城主了？”埃隆惊讶道。 高登点头：“现在就差检查那具重力体的识别系统了，尽管老城主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这可能是身体恢复年轻的代价。” 埃隆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 富有亲和力，比马克还能打，来自地面，跟老城主长的一模一样，并且通过了重力体识别...... 这能不是老城主吗？ 虽然变年轻了，但失去一部分记忆作为重返青春的代价，听起来也合理。 老城主离开灯塔，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 “老城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高登嗓音发颤，眼神空前兴奋。 白月天眉关紧锁。 对他来说，现在就剩名字的事了。 高登能给他的帮助只有这些，现在必须找到比高登更了解初代城主的人，才有可能搞清楚这个问题。 也就是城主摩根。 这时，屋外传来紧密的脚步声。 白月天心里咯噔一声。 光影教会？ 咔哒—— 有人拧开门锁，探进头来。 “月天！”艾丽卡看到白月天，发现白月天完好无损，紧张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随后，马克走进屋内。 “这次麻烦大了。”他对白月天说。 马克在餐厅里就有预感，白月天可能会遇到光影教会的人，因此他特意让艾丽卡去追白月天。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等艾丽卡赶到的时候，白月天已经把律教士们打倒，还跟荷光者搅到了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如遭雷击。 他一点也不担心白月天在战斗中吃亏，因为他知道白月天的实力，别说只是一个荷光者，就算两个荷光者，最后也只能倒在白月天脚下。 但他担心后面的事。 “荷光者是光影教会会首查尔斯的心腹，你把她打了，查尔斯不会放过你。”马克紧皱眉头。 白月天愧疚道：“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回让我自己解决吧。” 马克沉声道：“你不可能跟灯塔律法对抗，最后落到查尔斯手里，再硬的命也活不下来，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 “为今之计，也只有带你去见摩根城主了！”他叹息道。 ------------ 第四十九章 19号，轮到你了 “奇迹K还没研发成功吗，我记得这项研究很久以前就进行到最后阶段了。”白靖宇轻揉太阳穴。 在视讯通话里，他舌战赫卢。 然而，硅基飞升与碳基飞升是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与赫卢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在会议上针尖对麦芒。 他能看到赫卢眼底的野心。 对赫卢来说，只要得到ASH，硅基永生就能实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一场针对他和ASH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人类和久川市已经来到历史性的节点！ 他需要更多的手牌。 “琼斯博士说下次一定。”ASH回答。 “又是下次一定，这句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白靖宇嗤笑一声。 浪费他那么多钱，要不是琼斯确实有点才华，他早就以诈骗的名义起诉琼斯，把琼斯这个废物送进黑箱监狱了。 “这是他的第九个‘下次一定’，如果尼尔瓦纳养老院是个卡牌游戏，你可以合成三星琼斯博士，这兴许会有帮助。”ASH微笑着说。 白靖宇瞥了ASH一眼：“很好的笑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ASH眨了眨眼睛。 “形势变化太快，我等不了他完成奇迹K了，联系河洛、吉恩、耶来拉地，邀请他们的使者下个月参观尼尔瓦纳养老院。”白靖宇有条不紊地说。 尼尔瓦纳养老院就是奇迹K的研发地点。 他命令琼斯在那里进行人体实验，研究能让人类永生的奇迹K。 眼下是造牌的时候。 尽管奇迹K还没研发成功，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都得当作已经成功了来宣传，为自己争取盟友。 虽然他胸怀壮志，但仅凭一己之力，确实无法对抗虎视眈眈的海拉帝国。 ASH眼底亮起蓝光：“邀请已发出。” “琼斯博士正在进行新的实验，您要不要莅临现场旁观？” 白靖宇微微一怔。 “好。”他回答。 他合上眼睛，向后仰倒。 闭上眼睛后，他眼前仍然一片光明，因为ASH智能芯片正在运转。 【正在接入ASH万物互联网络】 【神经链接成功】 咸湿的海风从南向北，拂过海岛上稠密的草被，穿过高大的树木，最后撞上尼尔瓦纳的半透明防护罩，向两侧绕开。 防护罩内，干净的白色建筑错落有致。 到处都是身材高挑的机器人护工和上了年纪的老人。 轱辘辘—— 一名机器人护工推着轮椅进入实验室，轮椅上坐着个身材臃肿的老人。 老人脖子后面有个标记。 【18】 实验室大门紧闭。 机器人护工脱掉老人的衣服，然后把老人抱到手术台上。 “琼斯博士。” “一切已准备就绪。” 阴影里，走出一个带方框眼镜的黄毛。 他阴森森地说：“很好！”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等待奇迹的降临吧！”他拿起一管红色的药剂，插进导入阀门。 管内药剂的液面缓慢下降。 与此同时，手术台上的机械臂灵活地转动起来，把各种各样的管子刺入老人身体。 老人兀的睁大眼睛。 他身上的皮肤褶皱迅速消失，老年斑也悄然淡化。 “细胞分裂指数异常！”研究员紧张地汇报，“DNA开启损伤修复！” 老人的身体不规律地膨胀，皮肤下隆起一个个球形的凸状物。 “啊！”老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手术台亮起红灯。 这次不用研究员汇报，生命监测系统自己就开始报警了。 “警告！” “实验体体温过低！” “心输出量递减！” 老人嘴里溢出腥臭的血液。 渐渐的，他的哀嚎声停了下来，转而变成听不清的呜咽声。 他皮肤下的凸起有生命般蠕动起来，钻向他的脖颈，把他的脖子撑得膨胀起来。 琼斯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瞪大眼睛，不肯错过这可怕的一幕。 忽然，一只手推开了他。 “谁撞我？”琼斯面露不善，“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扭头望去，却发现推他的人是一个机器护工。 他愣住了。 “琼斯。”机器人护工口中传出冷淡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琼斯吓得一个激灵。 “您您您......”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闭嘴。”白靖宇不耐烦道。 “是！”琼斯哆嗦了一下，点头哈腰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把最好的观察位置让给了白靖宇，脸上充满敬意。 白靖宇看着手术台。 “分泌肾上腺素皮质激素！” “分泌髓质激素！” 老人猛然坐起。 此刻的他几乎没了人形，嘴里含着一个篮球大的肉块。 噗！ 老人吐出肉球，身体倒了下去。 他身体上的异常凸起迅速消失，皮肤变得白皙平滑，赘肉和老人斑完全消失。 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 不到半分钟，老人就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岁的青壮年时期。 宛如奇迹！ “实验体机能恢复正常。” 老人，准确说是十八号。 他激动地坐起来，扯掉身上的管子，看着自己恢复年轻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大笑出声。 “哈哈哈！” “我变年轻了！” “琼斯博士！您太厉害了！” “谢谢您！” 然而，他赞美的对象此刻正躲在仪器后面，满头大汗。 “这就是你的下次一定？”白靖宇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值，语气透着厌烦。 琼斯汗流浃背：“对不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研究员们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面露畏惧。 他们拍下一个按钮。 咚！ 透明的玻璃罩从天而降，将手术台严丝合缝地罩住。 十八号愣住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他拍打玻璃罩，嘴巴不断开合。 但没有声音传出来。 下一秒，他的表情扭曲起来。 无数肉芽钻出他的身体，眨眼间他就变成一团血肉荆棘，物理意义上充满了整个玻璃罩。 呼！ 烈焰从玻璃罩底部涌出，炽热的火焰吞没一切，十八号的身影在烈焰中扭曲融化。 最终，十八号变成一大滩灰烬。 天花板内的通风系统发出巨大轰鸣声，自上而下抽走玻璃罩内的废气和燃烧杂质，导入净化池。 “下个月海岸联盟会来考察，如果还是这样，后果你自己清楚。”白靖宇冷淡地说。 如果到时候还是这样，就只能通过ASH做一点假了。 说罢，他断开了与机器护工的链接。 机器护工转身走开。 琼斯矗立在原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趴到仪器前仔细研究实验数据。 “这次差点成功了，只是人工介入时机晚了一些。”他喃喃道。 “通知19号。” “轮到他参加实验了。” ------------ 第五十章 巨人复苏 “我必须尽快向海岸联盟证明碳基永生的可行性，才能争取到联盟中其他成员的支持。” “让他们帮助我对抗海拉帝国，偏偏琼斯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白靖宇轻叹一声。 琼斯是霍恩·加西亚博士的徒弟，当年因为学术不端被逐出师门。 他暗中收留了琼斯，并授意琼斯在尼尔瓦纳养老院进行人体实验，帮助他研究碳基永生的课题。 这个项目烧掉了堪称天文数字的经费，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 “从数据和实验体反应来看，这次实验已经很接近成功，也许琼斯的下次一定不是空谈。”ASH微笑着说。 白靖宇叹气：“希望如此，眼下我也没有其他人可用了。” 无论在什么地方，真正的高端人才都十分稀缺。 他自己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兼修昆虫学和天文学，这些对碳基永生课题都没什么帮助。 不然的话，他就亲自上阵了。 “我有一件事要向你汇报。”ASH轻声道。 白靖宇微微一怔：“什么事？” “是关于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打捞出来的远古巨人。”ASH回答。 白靖宇皱起眉毛。 几年前，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进行了一次深海物种勘探项目，意外检测到地层深处存在强烈的生命源质辐射，最后在海沟里发现了一个沉睡的巨人。 测年结果证实，巨人至少存活了2.5亿年，跨越数次生物大灭绝。 不过，巨人左脑似乎在远古时期遭遇了一次重创，萎缩严重，从被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打捞起来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ASH轻声道：“每次开启平行时空，她的大脑皮层就会有所反应，上次平行时空关闭后，她的脑神经活跃指数持续上升，目前已经形成持续性的思维脉冲了。” “她醒了？”白靖宇眼皮一跳。 ASH微微颔首：“或许是左脑的损伤使她无法控制身体，她到目前还没有动过，但根据脑科学相关知识，我有理由认为她正在思考。” “能沟通吗？”白靖宇目露精光。 远古巨人拥有长达2.5亿年的生命，而且在左脑萎缩的情况下仍能生存，很可能已经实现了碳基永生。 要是能跟远古巨人交流，他的碳基永生计划必能前进一大步。 ASH回答：“如果有出色的脑科学家辅助我，我想是可以的。” 她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尝试读取她大脑里的信息，破解过去几次生物大灭绝的谜团。” “有合适的人选吗？”白靖宇问道。 ASH不假思索：“月魁。” 白靖宇沉默了。 ASH劝说道：“月魁不仅是脑科学领域的天才科学家，还是你的女儿，你应该跟她分享秘密，这对你们的关系很有好处” 白靖宇沉默许久。 最终，他坚定地摇头：“我不想让月魁知道这些。” “无论是毁灭人类的末日，还是蠢蠢欲动的海拉帝国，对月魁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重！” 他沉声道：“作为父亲，我应该为孩子遮风挡雨，而不是把孩子从伞下推出去！” “可是......”ASH仍尝试劝说。 白靖宇抬手：“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月魁掺和进我的事情里。” 他的语气无比坚决。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霍恩·加西亚博士也可以，但他要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确保他不会对任何人泄露消息，包括月魁。”ASH向白靖宇妥协。 白靖宇缓缓点头：“你来安排。” ASH眼底亮起蓝光。 缜密的协议迅速起草，并发送给霍恩·加西亚博士。 条件是霍恩博士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他急需的自愿接受换脑手术实验的人。 主要是被逮捕的偷渡者。 他们为了得到久川市民的身份，什么都愿意做。 这时，白靖宇深吸一口气：“每次开启平行时空，她都会有反应，你对此怎么看？” “她可能与末日有关。”ASH回答。 “平行时空的物质、能量、信息都能单方面进入我们的世界，可能有什么我们没察觉到的东西刺激了她。” 白靖宇眉关紧锁。 地球历史上的数次生物大灭绝都疑点重重，而远古巨人却连续度过了数次生物大灭绝，顺利活到了现代。 最让人不解的是，她还会受到末日平行时空的刺激...... “历史上那几次生物大灭绝，还有平行时空的末日，会不会都是她造成的？”白靖宇神色严肃。 他收到过高维预言。 人类的末日与高维生物有关，如果巨人跟即将到来的末日有关，那么巨人跟高维生物也有关。 一旦确认，将有助于人类应对末日，意义极其重大。 ASH摇头：“目前还不能确认，需要霍恩博士帮助我读取巨人的记忆。” “你有把握吗？”白靖宇蹙眉。 ASH郑重其事地点头：“生物大脑的运算量跟体积成正比，在数据中枢的支持下，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读取她的记忆。” “那就尽快进行吧。”白靖宇点头。 他的脸暗了下来。 “嗯？”他面露错愕，抬头看向阳台。 阳台外的天空阴得滴水。 而左右两侧的窗户却晴空万里，看不见一丝阴霾，与阳台外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平行时空又开启了！”白靖宇面露狂喜。 上次平行时空关闭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开启了。 这对他寻找白月天极为有利。 ASH眼底亮起蓝光。 机器人士兵整齐地跑进房间，大步流星地冲向阳台。 白靖宇起身，为它们打开大门。 “ASH！” 白靖宇沉声道：“主要任务依然是寻找月天，我答应了月魁，十五天内一定把月天完好无损地找回来！” “明白，我跟你一样担心月天的安危。”ASH微微颔首。 机器人两两通过阳台。 它们以平行时空的出入口为中心，迅速建造出一个小规模的营地。 它们在营地中忙碌起来。 半小时后，一座卫星形状的建筑物拔地而起。 机器人士兵将聚变电池插进能量供给槽，能源沿着线路涌向整座建筑物。 伴随低沉的嗡鸣声，锅盖形状的信号接收器缓慢旋转起来。 ------------ 第五十一章 接入ASH！ 峡谷高耸入云，断裂的地层结构清晰可见，到处都是遮挡视线的巨石。 不知多久前的地质变化改变了这里，让本来平坦的旷野，变成了一地碎碴似的奇特地貌。 “有消息了吗？” “联系上你的数字分身了吗？” “找到月天了吗？” 白靖宇望着外面工作的信号接收器，脸上写满了焦急。 月天，你一定不能出事啊！ 对白靖宇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出差错的就是白月天和白月魁，ASH和世界末日都排在他们后面。 “不要担心。”ASH轻声安抚。 “月天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白靖宇深呼吸，克制情绪。 他明白，着急不能解决问题，越是这时候，他越要保持理智的头脑，用来应对可能的突发事件。 ASH接着说道：“我正在全力搜索数字分身的信号，目前还没有结果，但第二座和第三座信号站也在建设中，等它们投入工作，搜索半径会扩大一倍。” 白靖宇点了点头。 他站在阳台边，不停帮助更多机器人士兵进入平行时空。 现在前往平行时空的机器人越多，接下来找到白月天的可能性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 第二座和第三座信号站初见雏形。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 哨点的机器人士兵眺望远处，只见峡谷中耸动着一根根巨大的骨刺，并逐渐接近机器人士兵搭建的营地。 “发现超大体型怪物。” ASH汇报。 它停顿了一下后又说：“检测到强烈的电磁干扰，信号传输受到干扰，降低机器人智能，尽可能确保机器人在此环境下的行动能力。” “怎么回事？”白靖宇皱眉。 ASH向半空中投出一道画面。 但白靖宇的目光没有落在这道画面上，而是定定地看着阳台外面。 一双无比巨大的手掌握住峡谷的顶部，紧接着，一颗山峦般巨大的头颅从峡谷中露出。 它没有皮肤，只有裸露的眼球和骨骼，模样分外狰狞。 咚！咚！咚！ 伴随让人心颤的巨响，地面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大。 隔着平行时空的大门，白靖宇看到地上的小石子蹦来蹦去，仿佛烧红的油锅里的玉米粒。 “ASH？”白靖宇的神色变得凝重。 “我们遭遇了推测中的超大体型，确认具备电磁干扰能力，其余能力未知，它正在接近营地，预计两分四十秒后抵达。”ASH轻声道。 相隔两分四十秒，地面就不停震动，这头怪物简直是一座行走的山！ 白靖宇眉关紧锁：“阻止它靠近营地，保护信号站！” 根据几次开启平行时空积累的经验，这次平行时空的大门就快关闭了。 要是这时候被怪物摧毁营地，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ASH眼底亮起蓝光。 一台智能终端进入平行时空。 它的指令通过智能终端传达，刹那间，数十台机器人组合变形成直升机，飞向巨型怪物的侧面。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径直射向怪物的头颅。 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 火箭弹密集发射，仿佛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它们准确命中怪物的头颅。 怪物的头颅外有一层无形的护盾，在密集的爆炸中荡开密密麻麻的涟漪。 怪物伸长脖子。 丑陋的头颅从爆炸的火光中钻出，骨刺根根峥嵘，经过火焰的淬炼后更加闪亮。 它缓慢地仰起头。 “吼！！！！！” 咆哮声震耳欲聋。 可怕的力量随着声波蔓延，石头在震动中四分五裂，离得近的峡谷轰然坍塌，仿佛积木城堡被无形巨手推倒。 “吼！！！！！” 满天灰尘被裹挟着，在空气中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旋转的扇叶变得软弱无力，直升机接连坠落，掉到地面，炸成一团又一团火球。 很快，空中一架直升机也不剩。 附近的峡谷坍塌成怪物脚下的一地碎石，不远处的机器人营地一览无余。 另一边，白靖宇见势不对及时关门。 吼声戛然而止。 但他的动作还是稍微晚了一点，别墅里所有窗户都炸得粉碎，满地都是碎玻璃渣。 唯独阳台门完好无损，没受一点影响。 望着矗立在废墟上的怪物，白靖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免疫火箭弹的攻击，一嗓子改变地形，还带大面积高强度的电磁干扰，这是生物能拥有的力量？ 这时，怪物抬起柱子般的腿。 白靖宇紧张起来。 别过来啊！ 上苍仿佛听到白靖宇的祈祷。 怪物缓缓转身，朝着直升机发射火箭弹的方向前进，似乎认为这个方向有敌人。 白靖宇长舒一口气。 在怪物开嗓的那一刻，他有种久违的无力感。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关键时刻，怪物竟然调头了，哪怕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新的信号站建设完毕。” “开始搜索信号。” ...... 机器人们勤恳地切割大门，搬运石头，再顺手打死路过的负子兽。 白月魁靠着一台浮空车，她双臂抱胸，眉关紧锁。 奇怪，怎么还没挖到？ 把浮空车和觉行者们送回龙骨村后，她就独自带领机器人返回浮空车的车库，对这里展开挖掘。 机器人们如火如荼地挖了好久。 整个车库的地面都下陷五米，几个特殊点位更是被挖到了地下十多米的深度。 别说掘地三尺，掘地三丈都有了！ 但仍然什么都没挖到。 堆成小山的土石无声诉说着，这里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车库。 但怎么可能呢？ 那么多机器人的脚印都在这座车库门口断开，难道它们是从天而降的吗？ 白月魁眉关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能是空间错乱。 这种现象在灾难初期比较普遍，但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而且也不该这么巧，刚好把ASH和一大堆机器人错乱出来。 甚至还抹掉了ASH的记忆，让ASH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月魁绞尽脑汁地思索，脑海里刮起一阵风暴。 忽然，身后传来温柔的低语。 “接入ASH万物互联网络。” “信息上传中。” 白月魁怔了一下，随后扭头。 ASH二号坐在车里。 她目视前方，腰板笔直，仿佛一个认真上课的三好学生。 “你刚才说什么？”白月魁纳闷。 ------------ 第五十二章 寻找服务器！ ASH万物互联网络——这个词她不知多久没听人提起过了，熟悉里透着陌生。 我是不是幻听了？ 白月魁看着坐姿端正的ASH二号，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时，ASH二号扭头。 她对白月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月魁，我与万物互联网络建立了连接，并上传了你的物资需求，以及这段时间的见闻。” 白月魁：？？？ 她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万物互联网络早就随着ASH的逝去而烟消云散了。 ASH二号现在居然连上网了？ “你怎么连上网的？”白月魁纳闷坏了，“服务器在哪里？” 她看了一眼坑坑洼洼的车库。 诶！ 莫非服务器就在车库下面的秘密基地，我快挖到了？ 她顿时眼前一亮。 挖出秘密基地，大拆一通，肯定能补充很多已经耗尽的稀缺物资！ 说不定还能拆几块大屏幕回村。 大屏幕打游戏...... 咳，大屏幕看数据肯定很爽。 “服务器是不是在下面？”白月魁迫不及待地问道。 ASH二号摇头。 它向墙上投出一副地图。 地图标示着经纬度，中央分别有一颗绿色光点和一颗蓝色光点。 白月魁愣住了。 “绿色光点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蓝色光点是服务器所在的位置。” ASH二号轻声道：“考虑到万物互联网络的重要性，我建议立即前往查看情况。” 白月魁看着地图皱眉。 服务器所在地距离这里有不短的路程，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就在车库下面。 究竟是真有服务器，还是藏在秘密基地中的人想调虎离山？ “既然连上网了，你不能直接调取服务器那边的信息吗？”白月魁问道。 ASH二号回答：“我申请调取信息，但服务器没有响应。”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如此一来，不去查看服务器就不行了。 而且只能她去看。 服务器旁边肯定有机器人士兵把守，龙骨村的人可能一露头就会被机器人士兵杀死。 白月魁钻进车里，取下一个通讯器。 浮空车的车载电脑能做信号中转站，此时此刻，三架浮空车停在龙骨村与生态核心区之间，形成了一条狭窄的信息走廊。 “碎星，你带人来车库，在远处看机器人挖坑，不要靠近。” 她沉声道：“如果发现异常情况，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处理。” 平日里，一个久川防卫的机器人也见不到，最近却接连发现。 这背后必然有人操控。 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不能百分百地信任这些机器人。 “明白，老板。”碎星清冷地回应。 过了一会儿，一架浮空车从远处驶来，降落在峡谷顶部。 白月魁抬头。 碎星走出浮空车，她来到峡谷边缘，弯腰对白月魁摆手。 白月魁微微颔首。 在等待碎星的这段时间里，机器人又往下挖了几米，仍然没有收获，就像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基地。 先去看看服务器好了。 “老板，那群畜牲又在屏蔽塔附近出没了，我们是不是该警告他们一下。”碎星问道。 白月魁蹙眉。 地面上不只有龙骨村一个人类聚落，还有其他几个小型人类聚落。 而在所有聚落之外，还有一群用基因编辑技术，主动把噬极兽和地蔓藤的部分基因导入自己身体，从而实现与玛娜生态另类共存的人。 这些人拥有类似噬极兽的躯壳，但还有人类的头脑，很难对付。 他们不把其他人类当作同类，没事就到人类聚落附近打秋风，手段残忍，给各聚落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龙骨村也深受其害。 之前一次被这群人入侵，整座屏蔽塔都被拆掉，噬极兽大举进攻，当时值班和前去换班的龙骨村人一个也没回来。 “让麦朵小队带机器人去处理。”白月魁神色一冷。 以前没机器人的时候让着那群野人，现在有机器人了还让着那群野人，她不是白捡机器人了？ 碎星点头：“好的，老板。” 白月魁跨进浮空车，坐到ASH二号对面。 车门合拢，反重力引擎启动。 湛蓝色的光晕中，浮空车升起，迅速钻出峡谷，驶向地图上标记的地方。 嗡—— 从内部向外看，浮空车的车身结构逐渐透明。 这是旧世界某种显示技术。 黄土蔓延向天际线，土壤浅一些的地方露出星际船坞的残骸。 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和沟壑，还有漫无目的游曳的噬极兽。 白月魁看着脚下。 地板已经“消失”，毫无遮挡地露出下方的风景。 处在这个高度，嗅着空气里的电子香薰，末日一下子遥远了。 白月魁扭头，看到一小片生机盎然的绿色。 那里是龙骨村。 一代代龙骨村人前仆后继地与生态作战，最后开辟出了一小片属于人类的绿洲。 龙骨村仅有几百人，相对于曾经的人类族群而言微不足道。 他们的努力成果，相对于人类曾经的辉煌也微不足道。 看似没有意义。 但在末日的残酷背景下，仍能坚持努力，这本身就是意义！ “最近收集了很多材料，可以新建几座屏蔽塔，把村子半径向外扩大几公里。”白月魁喃喃自语。 村子半径越大，噬极兽距离龙骨村人就越远，相应的，龙骨村人的生存处境就会更好。 浮空车全速前进。 过了一段时间，浮空车载着白月魁来到一片支离破碎的大地上。 地上有一行巨大的脚印，即便在空中也看得一清二楚，脚印蔓延向远处，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好新鲜的痕迹。”白月魁严肃道。 她可以肯定，至少有一头超大体型的蜕变型噬极兽刚从这里经过，君王级也未尝不可能。 “月魁，我们要降落了，服务器就在正下方。”ASH二号说道。 白月魁眼神凝重地点头。 伴随低沉的嗡鸣声，浮空车盘旋着下降高度。 很快，她看到了营地。 营地里到处都是机器人，它们提前收到ASH二号的信号，谁也没有看浮空车，全都尽忠职守地巡逻。 营地中心，三座信号站工作着，顶部的天线快速旋转。 浮空车停在信号站门口。 ------------ 第五十三章 重罚1012，严惩马克！ 白月魁走下来。 信号站的墙壁由合成钢材组成，连膜都没撕，被风吹开的一角锃光瓦亮，看不见任何划痕。 白月魁走近信号站，眉头紧皱。 这也太新了！ 看着就像是...... 为了迎接她而临时建造的。 “ASH，服务器在哪？”白月魁对ASH二号问道。 服务器里应该储存了不少信息，通过那些信息，她可以了解这里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ASH二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白月魁快步上前。 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尖锥插在地上。 白月魁怔住了。 这是一个ASH智能终端，严格意义上讲不算是服务器，只是有服务器的功能，更多时候是充当ASH的临时载体。 ASH二号把手搭在上面。 “它接收了我上传的全部信息，而且成功发送出去了。” ...... 风声呼啸，杯子砸到墙上，在荷光者梵蒂耳旁裂成几片。 梵蒂微微一颤。 她单膝跪地，低声道：“对不起，会首大人，我让您失望了。” 梵蒂心中充满了愧疚。 作为光影教会行走在灯塔中的执法者，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一个尘民，被打得战斗站不起来，还被那个尘民用手亵渎。 简直把光影教会的脸都丢尽了！ 就算查尔斯现在杀了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高台上，查尔斯满脸怒意。 “闭嘴！”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梵蒂愣住了。 与我无关？ 可是...... 查尔斯原地踱步，眼神如毒蛇般阴翳：“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都是马克的错！” “一个在休眠舱里睡了几十年的旧世界人，骨头恐怕都睡酥了，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一定是马克教的！” 梵蒂抿嘴。 这其实也是她不理解的地方。 作为光影教会千挑万选的荷光者，她接受着灯塔上最好的战斗教育，常在模拟舱中磨练战斗本领。 她自认为，就算与一些精英猎荒者交手，也能战而胜之！ 可在对战1012的时候，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击倒了。 “马克知道这个旧世界人会触犯灯塔律法，引来光影之主的惩戒，所以故意教导他战斗技巧，好让光影教会在猎荒者面前颜面扫地！” “他打的是光影之主的脸啊！” 查尔斯咬字咬得极重，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梵蒂面露迟疑。 1012的战斗技巧不可能是马克教的！ 1012才上灯塔几天，要是马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一个人调教到能战胜她的地步，那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梵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这件事因她而起。 都怪她无能，才让光影教会颜面扫地，这时候说1012本来就很能打，仿佛她在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 查尔斯冷哼一声。 “暗影值超标，越级食用上民食物，公然抗法，殴打执法人员......” “还是个尘民！” 他细数白月天的罪状，语气越来越高亢。 “光影之主绝不会放过他！” “还有马克！” 查尔斯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告到城主那里！告到城主那里！”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梵蒂的头低得更深了。 梵蒂倍感羞愧。 这时，查尔斯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梵蒂，语气软下来：“光影之主把你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你去医疗部检查一下。” “我给你放三天假，你的工作暂时由梵律代替。” “这次算你工伤。” “这三天里你不用工作，而且奉献点翻倍，好好休息一下吧。” 查尔斯的语气愈发平缓。 “谢会首大人！”梵蒂低下头。 她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会首大人对外人严苛，但对真正的自己人，从来都和风细雨。 查尔斯沉声道：“你可以走了，把那些废物留下，我带他们去见城主。” “这一次！” “我要让马克吃不了兜着走！” 梵蒂微微一怔。 她忽然意识到，会首大人或许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的原委，只在乎是不是多了一个可以攻击马克的理由。 “是，会首大人。”梵蒂沉声道。 她站起身，忍着背部的疼痛走出大厅，命令方才追随她的律教士进去。 “会首大人！” “那个尘民藐视光影之主啊！” “会首大人为我们做主！” “那个尘民根本不把灯塔律法放在眼里，要是不处置他，灯塔律法的威严何在啊！” 查尔斯看着高台下义愤填膺的律教士们，轻轻撇了下嘴。 他清楚荷光者的本事。 那个尘民能战胜荷光者，绝不只是得到马克教导那么简单。 但这件事必须落到马克头上。 因为打击一个尘民对他毫无意义，但打击马克，灯塔的城主之位会距离他更近。 之所以要带这些律教士去见城主，而不是带荷光者，就是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件事必须落在马克一个人身上。 “光影之主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 查尔斯缓缓开口：“也不会坐视自己的信徒在执行律法的时候受人凌辱！” “光影之主已经给我启示！” 律教士们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聆听查尔斯的下文。 “这件事是马克暗中指使。”查尔斯缓缓开口。 “马克带领猎荒者，从地面带回灯塔需要的物资。” “他以为都是他的功劳，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光影之主的庇佑，是光影教会为猎荒者祈福的结果。” 查尔斯张开双臂，宽大的袖子掀起一阵风。 “马克狂妄自大，不仅想做猎荒者指挥官，还想要凌驾于灯塔律法之上，故意借这个尘民试探灯塔捍卫律法的决心。” “一旦让他得逞。” 查尔斯声音高亢：“律法威严不存，灯塔秩序将崩！” 律教士们呆住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 查尔斯垂下眸子，幽幽地说：“等会儿见到城主，你们明白该怎么说了吗？” 律教士们恍然大悟。 “明白了！” “这都是光影之主的教诲！” “马克狼子野心！” “猎荒者想造反了！” “为了灯塔律法，重罚1012，严惩马克！”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查尔斯勾起嘴角：“看来你们已经很好地领会了光影之主的教诲，那就跟我来吧。” “光影之主会为你们做主！” ------------ 第五十四章 谁也不能践踏律法的尊严！ 这次是扳倒马克的好机会，就算不能扳倒马克，也要让他在父亲面前出一次糗。 父亲年纪大了，干不了多久了，下一任城主必须是我！ 至于那个尘民。 呵呵，无需在意的小人物罢了。 查尔斯不断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象着等见到摩根以后，他要怎么样攻讦马克，让马克难堪。 马克，所有人都觉得你比我有用，就连父亲也是。 我偏要让你栽个大跟头！ 不知不觉中，查尔斯的嘴角上扬到夸张的弧度。 “会首大人！” 路边的上民见到查尔斯，满脸崇敬地向查尔斯行礼。 查尔斯回过神来。 他收敛笑意，端起会首的架子，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嗯。” 随后，他率领律教士们从这个上民身旁走过。 “哇！是会首大人！” “会首大人好！” “赞美光影之主！” 沿途的上民纷纷向查尔斯行礼。 在灯塔上，半数上民都是光影教会的信徒。 对他们来说，查尔斯就是光影之主的代言人，是神明行走在人间的化身。 查尔斯没有逐一回应。 他验证权限，领着律教士们进入灯塔中央电梯井。 电梯井内部是一个极为辽阔的圆形竖筒，湛蓝色光芒贴着内壁自上而下闪烁。 律教士们站在围栏边，他们上下左右张望，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眼珠子掏出来看仔细。 “这里是中央电磁炮的发射轨道吧？” “听说能杀死君王级噬极兽！”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啊！” “太不可思议了，旧世界的人是怎么建造出这么精巧的东西的？” “嘘，都小点声！” 律教士们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在环境中回响，尽管他们努力控制音量，但听起来仍然像一窝嘈杂的苍蝇。 “闭嘴！”查尔斯呵斥道，“不要给光影之主丢脸！” 律教士们顿时噤若寒蝉，但还是忍不住乱看。 中央电磁炮的发射轨道，除了少部分负责维护工作的上民，只有各个部门的首脑才能进入。 如果不是查尔斯带领，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离开以后，是个很好的谈资。 查尔斯走到电梯门口。 他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电梯此刻正停在廷议大厅，似乎有人先他一步去找城主了。 是马克吗？ 查尔斯皱着眉毛摁下按钮。 电梯下行，很快来到他所在的地方。 叮！ 查尔斯带着律教士走进电梯，然后伸手验证指纹。 【验证成功】 脚下一震，电梯迅速上升。 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能看到脚下的景象迅速变小。 这里虽然是中央电磁炮的发射轨道，但电磁炮很久才启动一次，平时主要作为各大核心部门的内部连接通道。 过了一会儿，电梯慢了下来。 叮！ 电梯门敞开。 查尔斯带人鱼贯而出，沿着环形楼梯上楼，推门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克，以及马克身后的白月天、埃隆、高登。 “呦，都在呢。”查尔斯勾起嘴角。 “马克队长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是不敢进去，害怕城主大人对你大发雷霆吗？”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就猜到可能是马克来为那个尘民求情了。 来求情好啊！ 正好说明马克跟尘民1012有关。 更棒是马克还没见到父亲，说明父亲也觉得马克难辞其咎。 马克把头侧到一旁，没有搭话。 白月天默默端详查尔斯。 这就是光影教会的会首，果然跟马克描述的差不多，空有一副好皮囊，但心性很差。 查尔斯注意到白月天的目光。 他冷笑道：“尘民1012，不要以为抱上了马克队长的大腿，就能在灯塔为所欲为。” “这里可不是腐朽堕落的旧世界，没有人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白月天默而不语。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跟初代城主的关系，而灯塔上最了解这一点的人，此刻就在大厅里面。 廷议大厅外站着两名城防军。 他们看到查尔斯来了，其中一人转身进入大厅汇报。 几秒后，他从门内退出来。 “马克队长。” “会首大人。” 他毕恭毕敬地说：“城主大人让你们进去，其他人在门外等候。” 查尔斯轻哼一声，率先进门。 马克递给白月天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查尔斯一起进门。 咚！ 大门紧闭。 门内，查尔斯不紧不慢地走到台阶下面，向坐在高处的摩根行礼：“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马克也行礼。 摩根托着下巴，俯视着查尔斯和马克，眼神里透着微不可察的无奈。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叫维克多。 他是城防军总指挥，同时也是摩根的心腹挚友。 “城主大人，尘民1012藐视灯塔律法，打伤了光影教会的律教士和荷光者梵蒂，现在荷光者梵蒂已经去医疗部了。” 查尔斯率先开口。 “早在这次之前，马克队长就袒护过尘民1012，当时马克队长以不知者无罪的说法，阻止荷光者梵蒂对1012行刑。” “荷光者梵蒂认为马克队长言之有理，于是没有处罚1012，并且把教导1012的职责交给了马克队长。” 查尔斯慷慨激昂地说：“才没过几天，尘民1012就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马克队长难辞其咎！” “以马克队长的智慧，难道还教不会1012遵守灯塔律法吗？” “我认为1012这次行凶，就是马克队长纵容导致的。” “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他咬牙切齿地说：“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首先应该严惩尘民1012，同时革去马克队长猎荒者指挥官的职务，以儆效尤！” 图穷匕见，查尔斯露出獠牙。 摩根微微皱眉。 这时，马克开口：“请城主大人三思！” “1012固然有错，但他也没有对律教士和荷光者下重手，情有可原！” 查尔斯在这里，为白月天做无罪辩护是不可能了。 马克深吸一口气：“我没来得及把所有灯塔律法都教给1012，愿意为1012分担一部分责任，请城主大人酌情处罚1012。” 相较于查尔斯的长篇大论，马克的话简洁许多。 摩根俯视着查尔斯和马克。 在他看来，查尔斯攻讦马克的手法稚嫩得仿佛一个孩子。 一上来就要革除马克猎荒者指挥官的职务，凶猛进攻没问题，但把马克革职之后，谁来做这个指挥官呢？ 马克也太天真。 这件事本来只是尘民1012的个人行为，马克却为了1012向他求情，主动进了一潭本来毫不相关的浑水。 他必须给马克一个教训。 摩根缓缓开口：“三大法则维系灯塔的生存，而律法与三大法则同样重要。” 他言之凿凿地说：“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律法之上，没有任何人能践踏律法的权威！” “我不可以，维克多不可以，马克你也不可以，那个尘民更不可以！”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查尔斯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马克则是心里咯噔一声。 “带尘民1012！”摩根沉声道。 ------------ 第五十五章 摩根：我还能认识他不成？ 马克，这次你怎么跟我斗？ 查尔斯拿出压枪的力气来压上扬的嘴角，脸上的愤怒表情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城主大人。” 他大声道：“我还带来了被尘民1012殴打的律教士，在您见尘民1012以前，我想您应该先听一听他们的话，好对尘民1012的恶劣程度有所了解！” 马克，我要把你锤进土里！ 就算这次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只要持之以恒，父亲总有对你失望的那天。 到时候，城主之位就是我的！ 我的！ 摩根瞥了查尔斯一下，眼底流露出微不可察的失望。 人类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这孩子还把心思放在内斗上，究竟是人性如此，还是我小时候对他的教育不够呢？ “让他们过来吧。”摩根缓缓开口。 他这次要给马克一个教训。 马克不仅能力出众，心胸宽广，还同时得到了上民与尘民群体的拥护，是他心目中下一代城主的最佳人选。 他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灯塔三大法则，等他年老体衰的时候，就应该参加远行仪式，前往地面自生自灭。 在他卸任以前，他要让马克认识到人心幽微处的黑暗。 作为猎荒者指挥官的马克可以善良冲动，这可以为他赢得人心，但成为城主以后就不能再这么莽撞了，那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他要给马克上好这一课！ “城主大人！”马克蹙眉。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愿意分担1012的惩罚，没必要再听那些律教士的证词了吧？” 他不明白查尔斯想做什么。 但查尔斯主张的事情，他反对准没错。 “马克队长，你我甚至都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经过，哪有当事人的现身说法更能还原情况呢？” 查尔斯高昂着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马克还想说话，但摩根摆了摆手：“查尔斯说的有道理，带那些律教士上来吧。” 马克沉默了。 “带律教士！”城防总指挥维克多开口。 城防军打开廷议大厅的门，把外面的律教士领了进来。 律教士们走到查尔斯身后。 他们向摩根行礼，然后七嘴八舌地控诉起1012和马克。 “城主大人，马克队长纵容1012违抗执法，还想包庇1012，根本没把灯塔律法放在眼里啊！” “马克队长身为猎荒者指挥官，带头抗法，影响太恶劣了！” “1012下手太重了，如果不是光影之主庇佑，我恐怕当场就被打死了，一个尘民哪来这么好的身手，一定是马克队长教的！” “在马克队长的领导下，猎荒者对光影之主向来轻慢，这次如果不惩罚马克队长，恐怕猎荒者就更不把光影之主放在眼里了，日后一定会引起灾祸！” 马克皱眉。 他知道这些律教士肯定会添油加醋，但他没想到，这些律教士的主要攻击对象竟然是他。 这肯定是查尔斯的指示。 原来查尔斯对我的敌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随便抓到个由头就指使手下的律教士构陷我。 马克不禁警惕起来。 高台上，摩根脑瓜子嗡嗡的，他无声地摆了摆手。 律教士们安静下来。 旁边的维克多叹了口气，抬头道：“把尘民1012带进来。” 城防军走出廷议大厅。 摩根望着门外，手指轻轻敲着椅背。 嗒嗒嗒嗒嗒...... 马克是一定要罚的，但不会罚太重，他需要马克带领猎荒者，以后还要让马克当城主，不能让马克跟灯塔离心离德。 现在就是1012的问题了。 作为一个尘民，1012可谓罪行深重，如果交给光影教会处置，恐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1012不是普通尘民。 在1012刚被检测出尘民身份的时候，马克就为了1012跟他大吵过一架。 现在1012出事，马克又主动提出分担罪责。 马克不是小孩子了，他必须考虑马克的看法，但同时也不能忽略查尔斯和光影教会，还要维护好灯塔律法，不能让其他尘民效仿1012。 如此一来，量罚的尺度就太微妙了。 真麻烦！ 摩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深呼吸，低下头轻揉太阳穴。 这时，白月天走进廷议大厅。 这个人就是摩根？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高台上的摩根，摩根低着头揉太阳穴，看起来十分疲惫。 白月天心里有些忐忑。 他刚才虽然在廷议大厅外面，但隔着门缝依稀听到了门内的讨论。 情况很不乐观。 万一摩根给他来个重罚，再把他交给光影教会处置，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在灯塔了。 “1012，光影教会指控你违抗灯塔律法，还说是马克队长指使你的，作为城主，现在我给你一个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摩根头也不抬地说。 “多谢城主大人。”白月天缓缓开口。 摩根微微一怔。 这个声音...... 听起来有些耳熟，可猛然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奇怪。 白月天为自己辩护：“我确实违抗了灯塔律法，但我才刚来到灯塔，还参加了一次危险的地面任务，实在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把所有律法都牢记于心。” “至于马克队长指使我违抗律法，这完全是太监逛青楼，无稽之谈！”他沉声道。 充满旧世界味道的歇后语。 摩根眉关紧锁。 这声音他越听越熟悉，差点就要想起来了。 这时，维克多俯身到他耳旁：“摩根，你看一下他的脸。” 维克多的声音微微发颤。 摩根心生疑惑。 维克多是他的心腹，为人做事沉稳，他极少听到维克多发出这样的声音。 但脸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来自旧世界的地面幸存者，我还能认识不成？ 摩根放下手掌，目光落到白月天脸上。 ......嗯？！ 刹那间，摩根的表情凝固了。 他瞪着白月天的脸，不自觉地攥紧扶手，干瘪的手背上跳起狰狞的青筋。 在这座灯塔上，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张脸。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他啊！ 极致的震惊充满摩根的胸膛，在摩根的脑海中回响。 呼吸加速，心跳震耳欲聋。 摩根张了张嘴巴。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 “呃！” 摩根闷哼一声，面露痛苦。 ------------ 第五十六章 月魁还活着！ “城主大人！”维克多大吃一惊。 他知道摩根有心脏病，没想到在这时候发作了，是因为见到那个人的脸，太过震惊了吗？ “城主大人！” 马克和查尔斯异口同声，脸上露出同样的焦急。 这时，维克多拿出一个药瓶。 摩根仰头一饮而尽，随后靠着椅背大口喘息。 查尔斯松了口气。 他看向马克和白月天，大声呵斥道：“都怪你们，害城主大人旧病复发！” “这是光影之主的启示！” “尘民1012就是灯塔的灾星，马克你把灾星带回灯塔，难道是想让人类最后的希望也陨落吗？” 白月天蹙眉。 他不动声色地递给马克一个眼神：这家伙平时就这么癫吗？ 马克默默点头。 查尔斯见白月天无动于衷，还朝马克递眼神，顿时肝火大动。 “尘民1012！” 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以为这里还是旧世界！” “这里是灯塔！” “就是你这样的人把旧世界搞得一团糟，现在又想来搞乱灯塔，光影之主是不会允许的！” 他的声音巨大无比，在整个大厅的穹顶下回荡。 “你想怎么样？”白月天挑眉，“我又不是自愿来这里的，你以为灯塔很好吗？” 谁想来灯塔啊！ 如果不是误入这个世界，他现在说不定正跟妹妹吃饭呢！ “我想怎么样？”查尔斯冷笑。 他猛然张开双臂：“光孕众生！” “众生随影。”律教士们附和。 宗教感油然而生。 “我已经得到光影之主的启示！”查尔斯勾起嘴角。 他故作神秘地说：“别着急，光影之主马上就会对你们降下惩罚了。” 啪！ “闭嘴！滚出去！”摩根挺直腰背，脸上满是怒意。 查尔斯闻声而喜：“听到了吗，城主大人让你们滚出去！” “我让你滚出去，查尔斯！”摩根勃然大怒。 查尔斯：？？？ 他转身看向摩根，指了指自己的脸，眼里写满了无辜和不解。 “滚！”摩根咆哮道。 咔嚓！ 查尔斯仿佛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他委屈极了。 我在捍卫灯塔律法啊！ 为什么让我滚？ 查尔斯的脸烧得发烫。 我滚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算什么，既然要让我滚，为什么不早点打断我？ 让维克多怎么看我？ 让马克怎么看我？ 还有这个该死的尘民1012！ 摩根深呼吸，他努力克制情绪：“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还有马克，你们都出去，把尘民1012留下来。” 马克面露疑惑。 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 城主看到白月天，心脏病突然发作，然后一反常态地呵斥查尔斯，现在还让他和查尔斯都出去，只留下白月天。 等等...... 忽然，一道灵感如彗星般划过马克的脑海。 难道摩根城主认识白月天？ 马克顿感错愕。 摩根城主经历过旧世界，白月天恰好就是旧世界的人啊！ 旁边，查尔斯紧攥双拳。 他低下了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强烈的负面情绪在他心中翻江倒海，他的胃部一阵痉挛，有种呕吐的冲动。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摩根的眼神冷冽下来。 查尔斯缓缓开口：“不必了，城主大人。” 查尔斯的语气冷静下来。 他低着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律教士们瑟瑟发抖，鹌鹑似的跟在查尔斯身后。 白月天对马克点了点头。 马克转身离开。 很快，查尔斯、马克、律教士都离开了廷议大厅，就连负责守卫任务的城防军也跟着离开了。 廷议大厅里只剩下白月天、摩根和维克多。 白月天抬头望着摩根。 他明白摩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因为他的这张脸。 摩根认识。 摩根凝视着白月天的脸，神色无比复杂。 “老师，您回来了。” ...... “月魁还活着！” 白靖宇看着投影里银发飘飘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平行时空关闭了。 就在平行时空关闭前的几秒，信号站搜索到了ASH二号，并且接收了来自ASH二号上传的信息压缩包。 白靖宇当时完全没想到。 信息包解压之后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月天没找到。 但把月魁找到了！ “ASH，月魁的头发白了！”白靖宇原地踱步，脸上流露着心疼。 ASH沉默两秒后说：“根据平行时空的时间线，月魁的年纪比你和我加起来还要大，值得惊讶的不是她的头发白了，而是她只有头发白了。” 白靖宇微微一怔。 “我不管！”他沉声道，“无论她多少岁都是我的女儿！” 尽管是平行时空的月魁，可当他从信息包里看到月魁的脸，听到月魁的声音时，他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爱可以跨越时空。 ASH轻声道：“月魁的容貌依然年轻，你的碳基永生计划可能在她身上成功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白靖宇伸手捧起投影中白月魁的脸。 他喃喃道：“身体依然年轻，头发却白了，从一个天真稚嫩的小女孩，变成肩负着人类种族存亡的领袖，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成长需要代价。 末日后的月魁跟末日前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摧毁人类文明的可怕灾难中，月魁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实现了这样的转变？ 想到这里，白靖宇感到一阵揪心。 ASH凝视着投影中的白月魁。 它轻声道：“月魁生活在真实的末日世界中，她经历的苦难恐怕比人类有史以来任何一本苦情小说中的描述都更加悲惨。” 白靖宇深呼吸。 “立刻筹备月魁需要的物资！” “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给最好的，加倍地给！” “我不缺钱！” 白靖宇的话语掷地有声。 话音落地，ASH眼底亮起蓝光：“已向久川市各大物资集散点发布采购任务。” 它停顿了一下后说：“月魁提到她需要反物质，但反物质只在大型粒子对撞实验中少量产出，是海岸联盟严格管控的稀缺物资。” 白靖宇昂起下巴，面露不屑：“海岸联盟管控的东西多了，他们还禁止久川拥核呢！” 通过信息包分析，平行时空的他、ASH、月天都死了。 这时候，能做平行时空月魁后盾的人，只有他这个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亲了。 他不帮月魁，谁帮月魁？ “月魁要反物质，就给她反物质！” “我说的！” ------------ 第五十七章 万事俱备！ 办公室里，水晶吊灯散发着灿烂的光芒，把一人高的古董花瓶照得闪闪发光。 挂在正中间的大幅河洛书法、占据一整面墙的吉恩生态缸、ASH智能家具遍布整个房间…… 这间办公室的装潢极尽奢华，就连地板都是从耶来拉地空运到久川的高档石材。 “老板，来大订单啦！” “老板，来大订单啦！” “老板，来大订单啦！” 密集的提示音在这间豪华办公室内回响，重复个没完没了。 老板撇了撇嘴。 “真稀罕，原来ASH也会卡。” 他是一名中间人，平时就住在久川市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专门为久川市的富人购买海外商品。 他用ASH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老板不耐烦地打开订单界面，下一秒，刺眼的红光照亮他的脸。 订单① 【物品：河洛黑土地至臻大米】 【数量：100吨】 【限时：1天】 【思考时间：3分钟】 订单② 【物品：河洛矿物质水】 【数量：3000吨】 【限时：1天】 【思考时间：3分钟】 订单③ 【物品：极品河洛干红】 【数量：100支】 【限时：1天】 【思考时间：3分钟】 订单④ 【物品：海拉各型号聚变电池】 【数量：上不封顶】 【限时：1天】 【思考时间：3分钟】 订单⑤ 【物品：耶来拉地贡品级家具】 【数量：3套】 【限时：1天】 【思考时间：3分钟】 ... ... ... 密密麻麻的订单如瀑布般疯狂刷新，涵盖能源、食品、工业设备等多个领域。 老板张大嘴巴，瞠目结舌。 谁这么壕？ 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打算在久川建国啊，有没有把白市长放在眼里？ 老板面露狐疑。 全球土壤污染，河洛出产的食物和水，是上流社会的才能享受到的好东西，十分珍贵。 下订单的人竟然要几百上千吨，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老板的目光落到求购人一栏。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 这是...... 白市长的产业啊，那没事了！ “是白市长！” “哎呦！” 老板激动得摔下椅子 这些东西能撑死一个普通富豪，但对白市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老板一下子精神抖擞，迅速爬起来坐好。 订单虽然很多，但每个订单都只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和一天的完成时间。 他必须立刻决定，哪些单可以接，哪些单要放掉？ “我在河洛关系硬，河洛的单子都可以接，但我跟海拉那边不熟，聚变电池和工业设备没法在一天内搞来，都放弃。” 老板认真权衡后，接下了他有百分百把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订单。 他不敢乱来。 少赚一些钱没什么，万一耽误了白市长的事，导致他在久川市混不下去，那可就亏大了。 像他这样游走在灰色边缘的商人，靠的就是白市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相似的情景也发生在久川市其他大商人的办公室里。 不只一个人接到订单，他们仔细甄别，按能力接单，如蚂蚁挪沙般迅速瓜分了所有订单。 “所有基础物资订单均被接取，预计到货时间24小时，药品类物资由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直接支取，可随时到货。” ASH对白靖宇说。 白靖宇十指交叉：“反物质呢？” ASH为他带来了富可敌国的雄厚身家，凡是在市面上流通的商品，无论多么稀缺多么昂贵，对他而言都唾手可得。 但反物质等管控物资格外棘手。 海岸联盟不希望久川在高度智能化的同时还拥有毁天灭地的武器，所以把久川盯得很严。 ASH回答：“我在地下网络以匿名身份发布了悬赏，目前已经有人与我接触。” “但他们的交易欲望都不大，主要目的是调查我的身份。” 白靖宇皱眉。 目前有能力制造反物质的国家只有河洛和海拉，走私反物质在这两个国家都是重罪。 靠地下网络的悬赏求购反物质，不知要求购到什么时候！ “这太慢了！”白靖宇沉声道。 “反物质对月魁有大用，就没有快一点的渠道吗？” ASH挥手。 半空中出现一副地图。 “海岸联盟在附近有一座星际船坞，反物质作为星际飞船的主要能源之一，在船坞中有少量储存。” “船坞管理者康森的儿子康伯纳，几天前在赌场欠下巨款，此刻正为还债四处借钱，康森对此尚不知情。” 说到这里，ASH停了下来。 白靖宇缓缓点头。 思索两秒后，他沉声道：“为我安排行程，我要访问这座星际船坞。” 反物质是被严格管控的物资，但人类正在进入星际时代。 反物质产量越来越高，同时也开始在星际飞船的产业链内流动。 只要流动，就有漏洞。 总有人胆大包天，愿意为了泼天富贵搏一把，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这一次，他亲自出面。 只要借助ASH在网络上放出点风声，深陷债务的赌徒就可能找上门来。 “已发出访问通知。”ASH轻声道。 白靖宇微微颔首。 斗转星移，日落月升。 一部分物资趁夜抵达久川，大量卡车驶入白靖宇所在的街区，从空中俯瞰，明亮的车灯连成线，仿佛一条蜿蜒的长龙。 夜色下，轰鸣声不绝于耳。 白天情形依旧，机器人卸下的货物已经堆成一座人为的山。 白靖宇站在阳台上。 等下次平行时空开启，他把这些物资送走后，就出发访问星际船坞。 他轻声道：“这是月魁第一次对我提要求，不知道她看到这些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很惊喜。”ASH回答。 “海拉帝国的访问团下午抵达，团长是海拉四柱之一的杰格，你要到机场迎接吗？” 白靖宇平静地说：“让卡米拉去。” “杰格这次过来，一定是为了打探你的虚实，你要仔细防备。” 奇迹K仍在研发当中，海岸联盟其他三国的使团也还没来。 在找到强大盟友以前，他不想跟赫卢座下的一条狗见面。 ASH笑了一下。 半空中，浮起一条消息。 【艾什女士，您已通过特级演员虚拟空间考核，请您尽快到演员协会完成认证，领取职业等级证书】 白靖宇愣了一下。 ASH嘴角上扬，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骄傲得恰到好处。 “你还有这份闲情。”白靖宇哑然失笑，扭头继续看机器人卸货。 米袋摞米袋，水箱叠水箱。 冷藏柜密密麻麻，全都打着尼尔瓦纳的钢印，里面的药品放到任何地方都是硬通货。 聚变电池整齐排列，它们都是崭新出厂的顶级好货，外壳上毫无划痕。 旁边还有各种杂物，顶级家具、四季衣物、鞋子、化妆品等等…… 山越堆越高。 阳光都被遮住，照不到房子上。 ------------ 第五十八章 你知道白月魁吗？ 摩根城主把我当成他的老师，我在灯塔上是不是有特权了，三大法则还管得到我吗？ 白月天抿了下嘴唇。 摩根看了看身旁的维克多，低声道：“你也出去。” “他只是长得像，不一定真的是，如果是个冒牌货怎么办？”维克多面露迟疑，不愿意听从摩根的命令。 摩根摇头：“没关系。” 混浊的眸子里透着激动，连声音都显得有些紧张。 “你坚持的话......”维克多轻叹一声。 他走下台阶。 在与白月天擦肩时，他与白月天短暂对视。 白月天对维克多报以微笑。 维克多蹙眉。 这个人真的是老城主吗？ 他怀着疑虑离开。 廷议大厅只剩下白月天和摩根。 两人对视着。 忽然，摩根站起来。 他缓慢走下台阶，来到白月天面前。 白月天比他高一些。 “老师，您已经离开灯塔二十年了，非但没有死，反而还变年轻了。”摩根喃喃道。 无需任何证明，他确信白月天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之前他还疑惑高登为什么也在外面，见到白月天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清楚了。 “这次回来，是因为您已经找到人类的未来了吗？” 摩根满怀希冀地问道。 白月天抿起嘴唇。 原来这个世界的我离开灯塔，是去地面为人类寻找未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抱歉，摩根城主。”白月天开口。 摩根愣住了。 白月天接着说道：“我没有灾难爆发之后的记忆。” “我之所以跟马克来找你，一方面是因为这次闯了祸，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能启动重力体，它把我识别为格雷·威弗尔。” 听到这里，摩根微微蹙眉。 “高登建议我来找您，如果我真的是灯塔的初代城主，请您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白月天斟酌着说道。 摩根跟初代城主建立过师徒关系，无疑是最能解答他疑问的人。 “您失忆了？”摩根眉关紧锁，眼底的希冀逐渐消散。 “算是吧。”白月天点头。 摩根看着白月天沉默了几秒，忽然喟然长叹，他本就年迈佝偻，这下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连您都铩羽而归。” 他喃喃道：“或许地面真的没有未来，灯塔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白月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摩根话锋一转：“无论如何，您能回来是好事，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露出欢欣的笑容。 不等白月天反应，他握住白月天的手：“城主的担子，我本来想交给马克，但您回来了，这个位置应该还给您，灯塔的老人都会支持您！” 啊？白月天面露错愕。 摩根凝视着白月天的脸，眼神炽热无比。 老师回来了！ 好啊！ 还有谁比灯塔的上一任城主更适合担任下一任城主？ 团结狱警和囚徒，打造克洛托系统，将空中监狱塔尔塔洛斯变成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塔，还与地面势力相熟，深谙末日中的生存之道。 最可贵的是有一颗为人类种族求未来的真心！ 相比之下，他上位之后只颁布了一个三大法则，二十年苦心经营只是在老师打下的基础上缝缝补补。 他自愧不如啊！ 面对摩根炽热的眼神，白月天傻眼了。 让我当城主？ “我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能当城主呢？”他急忙推拒。 灯塔是全人类最后的独苗，别跟玛娜生态抗衡了几十年，最后被他给折腾没了。 摩根怔住了。 年纪大了，一激动竟忘了老师失忆这茬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怪我唐突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样子莫名腼腆。 倘若查尔斯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得说不出话。 多少年来，他这位威严的父亲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摩根深呼吸，认真端详白月天。 不愧是老师！ 这趟下去，不仅身体年轻了，连眼神都清澈了，就跟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但这样的话，也确实不适合一上来就当城主。 “没关系。”摩根神色坚定。 “灯塔运行这么多年，主要靠各部门通力协作，城主的工作量不大。” “您可以先跟在我身边学习，等学会了再上任，正好也给大家一个了解您的机会。” 摩根坚定地说：“没人比您更适合当城主，您如果不当城主，无论把城主之位交给马克还是查尔斯，我都不放心。” 他沉声道：“为了灯塔，为了全人类，求您再当一次城主吧！” 白月天沉默了。 他可不能在这边当城主，他还要回家呢。 “城主的事情我考虑一下。”白月天敷衍道，“能先跟我说一说我的事吗？” 摩根面露迟疑。 他已经从再见老师的激动中渐渐清醒过来了。 在让老师当城主这件事上，他仍然很坚定，但其他事情就...... 毕竟老师失忆了。 一个失忆的人，在找回记忆以前不能被看作完全相同的人。 摩根面露歉意：“您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能跟您说一些普通的事。” “有些至关重要的事只能等您恢复一些记忆后才能告诉您。” “或者等您当上城主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您，就像当初您告诉我一样。” 白月天点了点头。 摩根跟白月天坐到台阶上。 “您还记得自己是从久川市的吗，灯塔那时候还叫塔尔塔洛斯，这个名字是后来您给改的。” “久川市怎么样了？” “海拉帝国用中子核羽流净化了久川市，但没有阻止灾难发生......” 过了一会儿，白月天眉关紧锁。 久川市是末日的起点。 海拉核净化了久川市，但没起到预期的作用。 爆炸的气流把大量孢子吹进地球的平流层，导致孢子病毒全球扩散，真正意义上开启了末日。 爸爸怎么会允许海拉帝国核净化久川，难道那时候爸爸已经乘坐星际飞船离开了？ “你知道白靖宇吗？” 他忍不住问道。 摩根点了点头：“ASH之父白靖宇，末日还没彻底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我爸死了？！ 白月天瞪大眼睛，瞳孔剧烈震动。 他一直认为白靖宇在末日爆发前乘坐宇宙飞船离开了！ 以他爸的身份地位，理应如此！ 怎么会死呢？ 我爸死了，我被留在灯塔上...... 那月魁呢？ “你知道白月魁吗？”白月天的心率升高，呼吸也急促起来。 ------------ 第五十九章 我杀我的爹？ “您记得她？”摩根面露惊讶。 “我当然记得！”白月天顿了一下，“就是记不太清楚了，她在灯塔上吗？” 白月天努力克制情绪。 他能看出来，摩根知道月魁。 月魁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灯塔吗？ 在白月天紧张的注视下，摩根摇了摇头：“她不在灯塔上。” 白月天的表情僵住了。 “她死了？” 白月天如遭雷击。 不在灯塔上，以月魁那个娇弱的身体，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摩根抿起嘴唇，面露迟疑。 他犹豫道：“白月魁可能死了，但她死了不太可能。” “什么意思？”白月天被绕晕了。 摩根低声道：“您当年说过，她已经不是人了。” “我说月魁不是人？”白月天震惊道，“我怎么能说出这么不是人的话！ 这不对吧！ 他连在梦里都舍不得骂月魁一句，怎么可能说月魁不是人？ 摩根愣了一下。 他端详着白月天的脸，疑惑道：“您跟她的关系不是很差吗，没记错的话，您好像杀了她的父亲。” 白月天：？？？ 他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WTF！ 我杀她父亲？ 这一刻，白月天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父亲不就是我父亲吗？ 我把我爹杀啦？ 不是，我为什么要杀我爹啊？ 白月天感觉摩根强暴了他的脑子，他彻底凌乱了，仿佛冰雹突袭停车场，龙卷风横扫玉米地！ 摩根接着说道：“白月魁有可能死了，因为灯塔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现过她了。” “但她死了不太可能。” 摩根迟疑道：“因为她已经强得不像人了，要是她也死了，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在地面活下去。” 他的脑海里，浮起一抹银色的光影。 白月天用力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低着头地说：“你刚才吃的什么药，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支？” “您也得心脏病了？”摩根面露疑惑。 白月天咬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来找摩根，是希望摩根为他解惑，没想到疑惑反而更多了。 “先让我搞清楚一件事，白月魁现在很强，她有可能还在地面活着。” 白月天问道：“对吗？” 摩根点了点头。 白月天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无论怎么样，只要这个世界的月魁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个好消息。 白月天犹豫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 “不清楚，只知道您和白月魁的父亲关系很差，您对自己过往的事情讳莫如深，我了解得也不多。”摩根面露歉意。 老师不喜欢提及过往。 就算他是老师唯一的弟子，对老师的过去也知之甚少。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白月魁上过一次灯塔，他当时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抱歉。”摩根低声道。 白月天沉默了。 在他们兄妹当中，跟父亲关系不好的其实是白月魁。 他跟父亲一直有私下联系。 莫非是平行时空的缘故？ 在这个平行时空里，跟父亲关系不好的是他，月魁跟父亲关系很好？ 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最后一个问题。”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我为什么叫格雷·威弗尔？” 摩根愣住了。 他跟白月天对视，眼神里流露出生动的疑惑 你问我？ “好吧，看出来你不知道了。”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在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前，月魁主持的换脑手术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正准备召开发布会。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 弑父的“他”根本不是他，而是把脑子换进他身体的格雷局长！ 这就解释了他改名的问题。 但这个猜测同样有一个重大疑问，那就是谁给他和格雷局长做的手术？ 总不能是月魁吧？ 白月天不动声色地看了摩根一眼。 不能再朝这个方向问了。 万一换脑手术的猜测是对的，他可能自己把自己的破绽聊出来。 另外，摩根实际上也不知全貌。 要想真正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除非找到一个人。 月魁！ 白月天心里燃起熊熊斗志。 找到月魁！ 我必须找到月魁！ 这个世界的月魁很可能没有亲人了，作为哥哥，他应该给月魁一点温暖。 除此以外，月魁从旧世界活到现在，一定是最了解末日来龙去脉的人，而且肯定对他知无不答，他拿着情报回家，有助于他的世界抵抗末日。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找到月魁。 “算了，我头疼。” 白月天低声道：“你跟我说点别的吧。” 摩根微微颔首。 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 白月天逐渐了解灯塔现在的结构，以及各个部门的职责，还有部门负责人的性格和相互间的关系。 “马克人缘很好啊！”白月天挑眉。 看查尔斯对马克的态度，他还以为马克在灯塔混得不怎么样。 听摩根说完，他发现除了查尔斯，其他人跟马克的关系都很好，物资总管埃隆干脆就是马克的老师。 “这是他的性格和身份决定的。”摩根缓缓说道，“猎荒者指挥官冒生命危险从地面带回物资，很容易得到大家的好感，马克又是个善良的孩子。” 说到这里，摩根顿了一下。 马克身上的秘密...... 摩根眼底掠过一抹犹豫，最后什么也没说。 经过交谈，他发现白月天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思想也不像他记忆中那么老辣。 这时候把灯塔的机密告诉白月天，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摩根低声道。 “关于这次的冲突，还有您的身份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 白月天微微颔首：“谢谢。” “任何时候，您都没有必要对我说谢谢，灯塔能有今天，全都因为有您曾经的付出。”摩根郑重其事地说。 白月天轻轻点头。 “再见。”他站起身。 摩根急忙站起来。 在摩根的目送下，白月天向门口走去。 他默默思索着。 也不知道摩根打算怎么处理我的事情。 会不会为了我打破三大法则，把我从尘民破格提拔成上民？ ------------ 第六十章 月魁，请接收物资 摩根会怎样对其他人解释呢，不会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我是老城主了吧？ 这时，白月天走到大门前。 伴随低沉的嗡鸣声，大门敞开一条刚好能容人通过的门缝。 白月天穿过门缝。 下一秒，大门轰然合拢，将摩根隔绝在门后。 走廊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白月天环顾四周。 看样子，城防总指挥维克多离开时，把所有人都带走了，连城防军都没留一个。 先回军械整备库吧，省得大家担心。 他来到中央电梯井门口，把手掌贴到指纹检测器上。 嘀！ 检测器亮起绿光，门锁应声而开。 白月天露出感慨的表情。 有权限就是好！ 没权限只能走楼梯，有权限可以坐电梯，一下子节省不少时间。 白月天推门，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月天！” 艾丽卡小跑过来，发梢上的两颗绿色小球跟着蹦蹦跳跳。 “你怎么来了？”白月天惊讶道。 马克带他上来的时候，没带艾丽卡，因为艾丽卡跟这件事无关，不便参与。 可艾丽卡还是出现了。 不坐电梯，在灯塔里要走很久。 艾丽卡眨了眨眼睛：“你没来过这里，我怕你不知道怎么回去，万一又撞上光影教会的人，那就太晦气了！” “谢谢。”白月天微笑。 “查尔斯那家伙是怎么说的？”艾丽卡担忧道，“城主大人没有为难你吧，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 艾丽卡歪着脑袋，蹙着眉毛，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关切。 白月天心中一暖。 他跟摩根聊了很长时间，艾丽卡如果一直在附近等待，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说来话长，我们先坐电梯回去吧。”白月天推开门。 门缝里露出中央电梯井的景象。 “哇！”艾丽卡惊呼一声。 她吃惊地说；“你怎么有这里的权限，不是只有各部门的负责人才能进这里吗？” 她满脸不可思议。 白月天微笑：“你就当是城主给我的吧。” 老城主自己给自己开的权限，让他给继承了。 “城主居然把坐电梯的权限给你了，你是不是没事了？”艾丽卡惊讶地追问道。 “算是没事了。”白月天点头。 艾丽卡眉飞色舞：“太好了！” 白月天笑了笑。 艾丽卡是个不会藏情绪的女孩，他能感受到，艾丽卡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 “我们回去吧，别让其他人担心我。”白月天轻声道。 “嗯嗯！”艾丽卡用力点头。 两人进入中央电梯井。 艾丽卡的脚上仿佛长了小翅膀，整个人东飘西荡的。 “这里是电磁炮的发射轨道啊！”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好壮观啊！” 她不停地发出惊叹。 白月天笑了笑，他刚才跟马克来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 嗒嗒嗒—— 迎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白月天抬头。 一个黑发美女从楼梯走上来，看到白月天后怔了一下。 “镜南总指挥，您要去找城主吗？”艾丽卡从白月天身后冒出来。 镜南？ 白月天听摩根提到过这个名字。 镜南，灯塔航行室无可替代的总指挥，灯塔能长久地飘在天上，这个女人功不可没。 马克跟镜南关系不错。 马克在军械整备库给他开萝卜岗，就是通过镜南。 说起来，地面任务已经结束了，不出意外，那个萝卜岗明天就要公开招募了。 想到这里，白月天露出微笑。 镜南好奇道：“艾丽卡，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月天进来的，城主给了他权限！”艾丽卡笑嘻嘻地说。 镜南抬头，仔细端详白月天。 月天，尘民1012。 “我知道你，马克非常看重你。”镜南朝白月天伸手。 白月天握了一下：“你好。” “我还有事情要找城主大人汇报，先走了。”镜南微笑道。 艾丽卡点头：“你去忙吧，镜南总指挥。” 镜南笑了笑，迈步离开。 她背对着白月天和艾丽卡，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灯塔能源短缺，而中央电梯井同时还是电磁炮的发射轨道，除了负责维护的工程师，只有极个别人有资格进入。 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按理来说，绝无可能授予一个尘民。 他究竟是怎么得到权限的？ 镜南不禁感到好奇。 与此同时，白月天和艾丽卡进入电梯。 白月天伸手验证权限，然后按下军械整备库所在的楼层。 嗡！ 地板微微颤抖，电梯下行。 很快，白月天和艾丽卡回到军械整备库。 两人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白月天回来了！” “他没有受罚！” “光影教会只会玩阴的，打不过就找城主大人告状，真丢光影之主的脸。” 马克走过来，拍了下白月天的肩膀。 “回来就好。” “城主说要怎么处置你了吗？”他好奇道。 白月天笑了笑：“城主大人体谅我初来乍到，说会为我摆平这件事。” “这真不像是城主大人能说出口的话。”马克压低声音，“你们在旧世界是不是认识？” 白月天笑了笑：“算是吧。” 反正摩根认识他。 这趟跟摩根的交谈得到了太多信息，他得好好消化一下。 “下次地面任务我还要去。” “记得带上我。” ...... 时间一晃过去两天。 “老板，全都杀了。” 麦朵立在枪上，脸颊沾着血珠，眼神里一片萧杀。 白月魁微微颔首。 龙骨村以往也跟基因疯子交过手，吃了不小的亏。 龙骨村走的是精英路线，每个人的潜能都是不可复制的，损失任何一个人对龙骨村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基因疯子这次更不像人了，动作和思维都偏向于噬极兽，并且格外执着摧毁屏蔽塔。 拉锯和追杀持续了两天之久。 结果是好的。 站在浮空车上，俯瞰四周。 遍地都是怪异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体上保持着人形，但四肢都发生了变异。 有的人身上还长出了类似地蔓藤的树芽，它们的宿主死了，但它们还活着。 树芽上密密麻麻的眼球沾着血液滚动，发出粘稠的恶心声响。 “把自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胥童感慨道。 白月魁点了点头：“我们该回去了，这次追他们追得太远了。” 忽然，ASH二号走到白月魁身旁，从侧面看着白月魁。 白月魁感到异样。 她扭头看向ASH二号，眼里露出一抹疑惑：“有什么事吗？” ASH二号平时很安静。 没事的时候，就蜷缩在浮空车的角落，仿佛不存在一样。 是出什么事了吗？ ------------ 第六十一章 月魁正朝我们赶来 秒针嘀嗒作响，白靖宇独自坐在客厅里，凝视着阳台玻璃门上他自己的倒影。 除了反物质，其他物资已经全部就绪。 然而，时空通道迟迟不开。 尽管时空通道暂时关闭是正常现象，可白靖宇的心情仍然很沉重。 月天失联数日，生死未卜。 月魁物资紧张，连最基本的食物和水都无法稳定获取。 他需要时空通道开启。 如果时空通道再也不开启了，整件事就仿佛高维生命对他的一次戏弄。 夺走他的儿子，展示未来的惨状，最后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而无力改变...... 柔和的光芒洒到他的腿上。 白靖宇回过神。 白云飘过蔚蓝的天空，丑陋的噬极兽趴在地上晒太阳，悠哉悠哉地荡漾着头颅两侧的发光触须。 来了！ 时空通道开启了！ “ASH！”白靖宇面色大喜，“时空通道开启了，快建立信号站，搬运物资！” 话音落地，机器人士兵大步上前。 白靖宇拉开阳台门。 机器人士兵两两结对地钻进去。 呜！ 链锯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锋利的锯齿丝滑转动，边缘反射明亮的阳光。 噬极兽茫然地晃了晃头。 机器人士兵走到它旁边，手起剑落。 丑陋的头颅带着错愕的表情滚落，头颅两侧的发光触须迅速暗淡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头机器人剖开噬极兽的腹部，把手伸进去一阵搅和，取出一颗发光的球体。 簌簌簌—— 在发光球体离开噬极兽的瞬间，噬极兽的血肉就融化成黑色的液体。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黑色液体很快淌干，只剩下一具惨白的骨架证明它的存在。 在之前的战斗中，机器人士兵捕捉了活体噬极兽，并送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进行研究。 科学家们惊讶地发现，噬极兽只对人类有反应，对非人类的其他生物或物品毫无兴趣，就像一种针对人类的生物兵器。 根据科学家的研究结果，ASH更新了针对噬极兽的作战数据。 原本只在军队中小规模配备的链锯剑，如今武装到了每一台预备前往平行时空的机器人身上。 能用冷兵器解决，就用冷兵器解决。 反正噬极兽不介意机器人靠近。 这种击杀方式动静小，损耗低，杀完了还能顺手挖走怪物的核心。 这时，大批机器人士兵涌入。 它们向四面八方扩散，尽可能快速地扩大控制范围，从高空俯瞰，仿佛一朵朵飞翔的蒲公英。 紧接着是一个个中型货箱。 为了更好地发挥时空通道的作用，白靖宇改造了自己的房子。 现在机器人和货物可以通过一个大斜坡，直接从地面来到阳台上，然后前往平行时空。 “这次能联系上月魁吗？”白靖宇面露忧虑。 阳台外，机器人们正在组装信号站。 ASH微笑道：“我们上次建造了三个信号站，只要月魁不破坏它们，我们这次应该比上次更容易联系到我的数字分身。” “希望如此。”白靖宇微微颔首。 按理来说，月魁不会拆除已经组装好的信号站，但月魁急缺各种物资，也难说一定不会拆...... 想到这里，白靖宇有些忐忑。 他所在时空的月魁很任性，做事全凭喜好，几乎不为长远考虑。 机器人功率全开地忙碌着，过了一会儿，信号站初具雏形。 与此同时，物资也通过了三分之一。 机器人们把货箱平铺在地上，人站在上面一眼望不到尽头。 货箱是蓝色的，阳光下仿佛波光粼粼的大海。 白靖宇紧张地等待着。 “在时空通道开启的瞬间，远古巨人的脑波活动上升了三分之一，目前还在持续上升。”ASH忽然开口。 白靖宇微微一怔。 不久前，ASH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ASH接着说道：“可以肯定，远古巨人正从这个末日后的时空接收信息，考虑到她身上有多个生物大灭绝时代的化石，这很可能不是好事。”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白靖宇询问。 上次ASH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提出了读取巨人大脑的方案，他批准了。 这段时间，ASH一直在准备。 “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霍恩·加西亚博士也接受了邀请。”ASH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对它而言，远古巨人就是一个储存了几亿年连贯信息熵的数据库。 简直是一座超级宝库！ 读取巨人大脑后，它将更加完美，进一步巩固超人工智能的生命层次。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已经研究巨人大脑好几年了，经过数据评估，它的读取过程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 强大的数据中枢给它提供了无比充沛的算力，能让它实时掌握久川市几百万人的风吹草动，并做出极其细致的针对性反应。 它必将压倒性地战胜巨人大脑。 0.01%的失败可能，留给几乎不可能的高维生命介入。 “我就要访问星际船坞了，那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得在这之前完成这项任务。”白靖宇平静地说道。 他在久川市内，安全有保障。 可一旦离开久川市，不只海岸联盟会对他有想法，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势力也会觊觎他。 他需要ASH的帮助。 读取巨人大脑必须在他启程前完成。 ASH粲然一笑：“等时空通道关闭，我就集中算力进行这项任务，不知道她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我等待你的好消息。”白靖宇微微颔首。 这时，第一座信号站组装完成。 信号站顶部的卫星天线三百六十度转动起来，速度飞快。 白靖宇摒除有关巨人的念头，这一刻，什么在他心里都没有这座信号站重要。 他站在阳台边上，紧张地看着卫星天线旋转。 强有力的电磁信号贯穿空气和云层，呈球状向四周荡开。 信号飞过河流，穿过峡谷，仔细摩挲天空与大地间的每一处空隙，寻找上次建造的三座信号站和ASH二号。 “找到信号站了。”ASH轻声道，“月魁没有拆除它们。” “月魁呢？”白靖宇紧张极了。 ASH没有回答。 下一秒，它莞尔一笑：“联系上我的数字分身了，月魁正朝我们赶来。” ------------ 第六十二章 第三件事，我爱你 什么？！白月魁如遭雷击。 她的头发随风飘动，眼神却死死地凝固在ASH二号脸上。 “你再说一遍。”她急促道。 几十年磨练的老成心境，只一句话，就让ASH二号把她撩得六神无主。 “月魁，我和你的父亲正在等你。”ASH二号凝视着白月魁的脸，眼神无比温柔。 它的眼里亮着蓝光，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柔和自然。 咯嘣！ 白月魁的拳头硬了。 “那个人在哪！”白月魁紧攥唐刀，脸色比锅底还黑。 冒充我爸的人想见我？ 好啊！ 是该见一面了。 ASH二号微笑：“我们在这里。” 它投影出一副地图。 地图上有两个光点，分别象征白月魁所在的位置和白靖宇所在的位置。 白月魁定睛一瞧。 两个光点围绕龙骨村对称，处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要赶过去...... 起码得十个小时。 白月魁眉关紧锁：“这么远？” “每次通道开启都是随机的，我们也没办法控制位置。”ASH二号温柔地说。 “我让浮空车的引擎超负荷运转，这样的话，你有机会在通道关闭前见到我们，至于浮空车本身的损耗，由你的父亲报销。” 话音未落，浮空车的车门迅速关闭。 白月魁眉关紧锁。 她有机会在车门彻底关闭前离开，但她没有动。 “麦朵，带大家回去，我有事出去一趟。”她的声音飞出门缝，落进茫然的觉行者们当中。 才杀光这群基因疯子，战场还没清理，白老板就走了。 这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车门合拢。 车内安静下来，白月魁扭头问道：“什么通道？” ASH二号露出恬静的微笑：“平行时空的通道，月魁，现在跟你对话的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 白月魁定睛一看，发现ASH的表情比平时生动许多，一点也不僵硬了。 “平行时空？”她面露怀疑。 作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她知道平行时空理论，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平行时空的存在。 平行时空，更像是个美丽的谎言。 让人在一无所有惨到极致的时候，能幻想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人生美满，暂时麻痹自己。 ASH轻轻点头：“是的，我们来自灾难发生前的久川市。” “之所以没有在这具数字分身中存储信息，是因为担心信息泄露，把这个时空的敌人引到我们所处的时空。” 白月魁怔住了。 “月魁......”ASH轻声道。 “不要再说关于平行时空的事情了！”白月魁打断了ASH。 ASH歪了歪头：“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欺骗我，但如果有一丝可能是真的......”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请谨言慎行。” “祂们注视着这个世界，真的有可能被引到你们的时空去。” 白月魁凝视着ASH的脸。 她心乱如麻。 既希望看到破绽，又乞求不要看到破绽，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月魁在对峙。 真有平行时空吗？ 她不信。 但弹药箱很新，机器人也是，而且她一直没找到这些机器人的秘密基地。 “原来如此，看来末日的情况比我和你父亲想象得更加严重。”ASH露出更加柔和的笑容，仿佛完全没受白月魁的话影响。 白月魁定定地看着ASH，最终没从ASH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她的疑惑并未减少。 这时，浮空车的地板微微震动。 白月魁顺势坐下来。 强大的推背感作用在她身上，尽管没有打开全景显示功能，她也能想象到浮空车是怎样的风驰电掣。 真的有平行时空吗？ 怎么可能呢！ 白月魁露出迷茫的表情。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才出现。 就像许多神话故事里，每当故事主人公行至末路，就会有神明从天而降，向她伸出援救之手！ 这太假了。 纵观她的一生，幸运女神从未眷顾过她。 父亲身死，哥哥也被杀，亲如家人的ASH被玛娜巨人反噬。 至亲至爱之人都离她而去，她自己的身体也到崩溃边缘，而仅有的渺茫希望还在灯塔上等待激活...... 经历过所有事情后蓦然回首。 除了作为白靖宇的女儿出生这件事，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幸运过。 而在最能体会这份幸运的时候，她因为自己的幼稚和任性错过了，仅有的幸运反而成了她的心魔。 “月魁，你的父亲想跟你说几句话。”ASH轻声道。 白月魁紧紧抿着嘴唇。 两秒后，她坚定地摇头：“除非我亲眼看到他，否则我只跟你说话就够了。” 话音落地，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要拒绝，可能是怕最后发现那个人只是个冒牌货，她会承受不住大起大落的情绪。 “好吧，那我替他转达几句话。”ASH微笑道。 白月魁沉默着。 “第一件事，不要停止搜救月天。”ASH面露无奈，语气也变得古怪。 “难怪时空通道开启这么多次，我们投入了这么多机器人士兵，却一点月天的消息也没收到，原来是你下达了停止搜救的命令。” 白月魁愣住了。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问道，脑海里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会吧...... “月天误入了这里。”ASH回答。 “我们相信他还活着，所以请你放出一部分机器人，让它们去寻找月天。” 这句话仿佛深海炸弹，在白月魁脑海里轰然爆炸！ “你说什么！”白月魁大吃一惊，连声音都变尖了。 “我哥......” “来了？” 白月魁艰难地念出那两个很久没有出过口的字，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ASH微微颔首：“是的。” 白月魁傻眼了。 关于搜救白月天这件事，ASH二号在初次见面时跟她提过一次。 她当时想也没想就让ASH二号把任务停了，她觉得根本没有搜救她哥的必要。 这都过去几天了？ 她哥要是真从平行时空来了，现在快头七了吧？ 白月魁的心情剧烈震荡，脸上红光频繁闪烁，归元介于破与不破的边缘。 “第二件事，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ASH接着说道：“你所在的世界末日了，但我们的世界灾难还没开始，你可以带着幸存的人类到我们的世界来。” 白月魁沉默着。 她的脑子一团糟，思维还停留在第一件事上。 平行时空不会是真的吧，我哥不会真来了吧，他还活着没有啊？ 白月魁的心越想越乱，浑身不自觉地用力，攥刀的指甲盖都白了。 “第三件事，我爱你。”ASH轻声道。 白月魁抬起头，面露错愕。 “这是他说的。” ------------ 第六十三章 格雷拿了MVP 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月魁的归元悄然破裂。 难以抑制的情绪在她的胸膛内澎湃，回响溢出躯壳，化作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吼！” “吼！” “吼！” 地面传来密集的咆哮声。 四面八方都是。 无数噬极兽仰望天空，眼神里充满渴望。 在它们眼中，真正的太阳黯淡无光，浮空车里的白月魁光芒万丈！ 刹那间，成千上万的噬极兽奔跑起来。 它们践踏大地，向太阳发起不顾一切的冲锋。 无处不在的玛娜之花随风摇曳，灰尘漫天飞舞，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从巢穴中抬起头颅，射出贪婪的眸光。 整片大地都被惊醒了！ 轰隆！ 地面响起一声闷雷，炽亮的光球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浮空车。 ASH眼底亮起蓝光。 浮空车三百六十度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光球。 光球轰然爆炸，距离浮空车只有几米远，猛烈的气浪将浮空车推得一阵晃动。 白月魁急忙深呼吸，重新进入归元。 她飞得太高了，归元破裂后，达成了类似灵态诱导的效果。 而且影响力更大。 “ASH。” “启动全景模式。” 白月魁轻声道。 话音落地，车身变得透明。 白月魁朝脚下望去，只见地面尘沙滚滚，肉眼可及的范围里所有噬极兽都在暴动。 “我还真是块唐僧肉啊。”白月魁喃喃道。 重新归元起到了效果。 扬起的沙尘逐渐落地，露出无数丢失目标后不知所措的噬极兽。 但仍有一些噬极兽在蜕变体的带领下追赶着浮空车，即便她重新归元，也被牢牢锁定。 “多久能甩掉它们？” 白月魁问道。 她不能带着一群蜕变型噬极兽去见...... 那个人。 “预计两分钟后甩开大部分噬极兽，十五分钟后彻底脱离所有噬极兽视线。”ASH轻描淡写地回答。 白月魁微微颔首。 飞得高容易引怪，但相对的，怪也不好攻击她。 浮空车的速度很快，只要甩开这些蜕变型噬极兽，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还有其他事吗？”白月魁心情复杂。 ASH摇了摇头。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那你们有事情想问我吗？” “我们确实有一些疑问。”ASH顿了一下，“你告诉我的数字分身，我的意识被玛娜巨人吸收了，你能展开详细说一说吗？” “玛娜巨人是我和你父亲从深海打捞出的那个远古巨人吗，我的意识为什么会被她吸收，你为什么称她为玛娜巨人，玛娜是她的名字吗？” ASH抛出一长串问题。 按照原来的计划，时空通道关闭后，它就要去读取远古巨人的大脑。 但接管ASH二号的躯壳后，它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这个世界的它死了。 死因是被玛娜巨人吸取意识！ 它是白靖宇对抗末日的重中之重，一旦它有什么闪失，久川必然倾覆，这是它和白靖宇绝对无法承担的损失。 它不得不重新审视计划。 白月魁抿了抿嘴唇。 她仍然怀疑所谓的平行时空，但她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反正是过去的事情。 “玛娜巨人就是那个远古巨人，当时格雷杀死了父亲，摧毁了你的数据中枢，久川市灾难失控，你为了拯救人类，决定铤而走险，读取远古巨人的大脑。” 刹那间，ASH的微笑僵住了。 庞大的算力在她的躯壳中流转，连眼底的蓝光都变得明亮许多。 数据海洋中，格雷这个名字无数次浮沉。 白月魁缓缓说道：“你当时只有0.2%的功能可用，无法独立读取巨人大脑，是我帮助了你，然后亲眼看着你被巨人吞噬意识。” “之所以称祂为玛娜巨人。” “是因为......” 白月魁将当年的秘辛娓娓道来。 她的心情变得轻松。 许多年来，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详细说过这些事，这些事就像一颗颗小石头压在她心里。 如今一吐为快！ “原来是这样。”ASH缓缓点头。 她轻声道：“如果我用百分之百的算力读取巨人大脑，你认为我能成功吗？” 白月魁轻轻蹙起眉毛。 当年ASH出事后，她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她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许多个夜晚彻夜难眠。 如果数据中枢还在，如果ASH当时有百分之百的功能，如果ASH知道读取巨人大脑有多么危险，如果...... 现实没有如果。 但有一个名为平行时空的美梦。 “你当时只有0.2%的功能，但你成功读取到了巨人的一部分记忆，还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示。”白月魁缓缓说道。 她抬头望向天空。 全景模式下，蔚蓝的天空仿佛就在她的头顶上。 她喃喃道：“如果你当时有百分之百的功能，我想肯定不会一败涂地，开始的时候甚至能占很大便宜。” “但千万不要贪心。” “玛娜巨人是高维生物的意志载体，一旦高维生物借助玛娜巨人的躯壳展开反击，仍局限在这个世界中的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白月魁的声音越来越低。 平行时空，多么美好的词语，虽然她已经失去一切无法回头，但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就还有另一个她正幸福美满地生活着。 “谢谢你，月魁。”ASH轻声道。 “你的回答为我化解了困惑，我会谨慎读取巨人大脑，确保我自己的安全。” 白月魁颔首。 她轻声道：“帮我联系村子，让他们向其他聚落询问，最近有没有遇到陌生人。” 白月魁抿了抿嘴唇。 一个不了解玛娜生态的人误入灾后世界，此刻很可能已经变成一具肉土。 但如果还活着，他会在哪呢？ 灯塔似乎在地面找到了一个幸存者，夏豆还给她画过一幅画。 她脑海里浮起一个火柴人。 白月魁沉默了。 “信息已发送。”ASH回答。 引擎高负荷运转，浮空车拖着幽蓝色的尾焰疾驰，仿佛一颗巡天的星辰。 渐渐的，咆哮声被甩到后面。 “月魁......” ASH又对白月魁询问其他问题，时间在交谈声中飞快流逝。 她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 第六十四章 父爱如山 “格雷！” “格雷！” “格雷！” 白靖宇原地踱步，不停地念叨格雷，眼里迸发着毫不遮掩的怒火。 他的情绪都在燃烧！ 他当然知道格雷是谁，联警局的局长，不久前他们还在启动紧急状态的会议上见过面。 格雷向来跟他的政见不合，但这个人跟海岸联盟没关系。 所以他从没想过把格雷怎么样，比如趁格雷出外勤的时候，监控意外失灵，然后机器人走火打飞格雷的天灵盖。 在他看来，格雷是个有信仰的老警员。 但他相信月魁的话。 格雷不仅杀了他，还害死了月天，间接摧毁了ASH。 海拉帝国办不到的事，让格雷这老小子办到了，久川市竟然藏着如此巨大的隐患！ “你不用担心。”ASH安慰道。 “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得到月魁的提醒，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白靖宇点头：“我只是心疼月魁。” 有了提醒，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平行时空的他被格雷杀死，一定是没有防备。 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如果要解决格雷，他有一百种不重复的办法！ 白靖宇冷哼一声。 “久川市不允许存在这么大的隐患。” “通知市政厅，等会儿有一场紧急会议，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ASH眼底亮起蓝光。 白靖宇扭头看向阳台，他担忧道：“月魁还很远吗，这次通道已经打开很长时间了，她再不赶来，我们就没法见面了！” 话音未落，阳台外的景象闪烁起来。 ...... “月魁，很遗憾。”ASH轻声道。 白月魁蹙眉：“什么意思？” “通道要关闭了。”ASH面露歉意，“我们这次没办法见面了。” 通道关闭？ 白月魁皱紧眉毛。 “但我留下了组装信号站的材料和工程队，它们会持续工作，等到下次通道开启，我们就能第一时间联系你，到时候应该就可以见面了。”ASH微笑着说。 这次在联系上白月魁之前，太多时间耗费在搭建信号站上。 如果信号站遍地开花，通道一开就能联系上白月魁，这次可能就见上面了。 白月魁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动那些材料和工程队。” ASH缓缓低头。 白月魁看着ASH，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得而复失。 “还有一件事。” ASH忽然抬头：“我们带来的物资有一点多。” “嗯？”白月魁挑眉。 这时，ASH眼底的蓝光迅速熄灭，白光取而代之。 “ASH？”白月魁轻声道。 AHS二号露出僵硬的笑容：“真正的我已经离开了，但别担心，通道的间隔时间很短，下次开启就能相见了。” 白月魁点了点头。 看着ASH二号僵硬的表情，她的表达欲迅速冷却。 她扭过头，望向窗外的云。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ASH二号开口提醒：“我们到了。” 到了？ 白月魁睁开眼睛，向脚下望。 蓝色的货箱整齐有序，一层又一层，蔓延向远方。 如果把这些集装箱叠起来，足够在平地上砌起一座蓝色的山。 白月魁不自觉地张大嘴巴。 “这叫有一点多？” 她傻眼了。 粗略一数，下面就算没有一万个集装箱，至少也有几千个集装箱！ 像个货运码头似的。 这太夸张了！ 这是一点多吗，ASH到底运了多少物资过来啊？ “降落。”白月魁心跳加快。 嗡—— 在低沉的嗡鸣声中，引擎功率下降，浮空车平稳地停在一个货箱上。 白月魁走下车。 放眼望去，蓝色蔓延到视线尽头，根本看不到边际。 像给大地贴了蓝色的砖。 白月魁在末世中飘摇了几十年，什么世面都见过了。 可眼前的景象仍然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跳到地上，随手拉开一个货箱的门。 阳光照进去，里面都是装满的水箱，每一个都水质清澈。 白月魁走上前。 “河洛的水。” 她喃喃道：“按这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算，都过期几十年了。” 白月魁离开这个货箱，又打开另一个货箱。 这个货箱里全是药柜。 药柜的冷藏灯亮着，伸手抚摸，能感受到柜子里的凉意。 白月魁连续打开十多个货箱。 食物、饮水、家具、药品、电池等等，不仅她要求的物资应有尽有，她没要求的物资这里也有很多。 而最让她惊喜的是...... 昏暗的光线里，成排的动力装甲反射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它们单膝跪地，头顶紧贴着箱顶。 从身材来看，它们比灯塔装备的重力体要魁梧得多，而且全副武装。 不仅背后别着链锯剑，手里提着比成年男人腰还粗的枪，肩上还扛着两门分体式浮游炮。 每一台都是冷酷的杀戮机器。 不用把它们投放到战场上，只是站在它们面前，就能想象出它们能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咕咚！ 白月魁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不是，真给啊？ 她的确对ASH二号提过她需要动力装甲，但她当时就随口一提，根本没想过，ASH二号真的能给她搞来动力装甲。 毕竟，动力装甲实在太稀罕了。 地面经历了漫长的地质灾害，人类的智慧结晶不是被摧毁，就是被埋起来了。 只有灯塔保留了一批狱警用的治安型号动力装甲。 ASH二号给了她天大的惊喜。 不仅送来了一批动力装甲，而且不是治安型号。 是军用型号！ 军用型号的动力装甲无论装甲厚度还是火力强度，都远胜过治安型号。 这些动力装甲对龙骨村有战略意义。 龙骨村有不少觉醒潜能的人，他们都需要动力装甲。 比如麦朵。 潜能固然厉害，但身体还是血肉之躯。 有了这些动力装甲，以后觉行者们就能带甲执行任务了。 就算掉到蜕变型噬极兽嘴里，也能掰开嘴跳出来，肩上的浮游炮还能把噬极兽喂饱。 白月魁怦然心动。 “需要我帮你联系村子里的人吗？”ASH二号贴心地说。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联系村里人来搬物资，把夏豆也叫过来，再叫一个会画画的人。” “不要抽象派！”她强调道。 ------------ 求月票与重大剧情补丁！ 月底啦，求一波月票投喂！ 求求啦！ 喂码字姬吃点月票吧！ 嘤嘤嘤，求求你！ 除了求月票，今天动漫第七集更新了，有一个设定与本书发生了冲突。 我已经完成了人物对白和人物心理方面的调整，并且加入了新的支线剧情，补充了摩根的人设。 具体变化可见评论区置顶帖子。 新书期只剩最后四天了，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我。 ------------ 第六十五章 看在月天的面子上 “……他个子不低，脚步很轻快，但感觉有点懵，对周围的环境很不适应。” 夏豆托着下巴，对画师描述她那天看到的男人。 “离太远了，脸没看到！” “但大锅盖子的人对他挺不错的，他肯定长得不丑，说不定是个帅哥呢！”夏豆眨了眨眼睛。 “唔，差不多就这些。” 沙沙沙—— 画师按照夏豆的描述，在一张白纸上迅速作画。 几分钟后，他把画纸递给白月魁。 “白老板，画好了。” 白月魁接过画纸。 洁白的画纸上，铅笔勾勒出一个被簇拥着走出废墟的男人。 他腰杆笔挺，步伐轻快。 脑袋两侧有几条动态的弧线，显示他不停张望四周。 跟夏豆的火柴人相比，这副画将她心中那人的三分神韵画了出来。 还差一点确认。 “ASH，展示照片。”白月魁轻声道。 ASH二号点头，它向半空投出白月天的人脸。 夏豆歪头。 “你仔细回忆一下，那个人的脸是不是长这样？”白月魁郑重其事地说。 夏豆仔细看了几秒，面露难色。 “老板，那天真的离得太远了，我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她那天是去确认马克的行踪。 为了不被发现，她躲在很远的地方用望远镜偷窥，在那种距离上，就算有望远镜也没法看清人脸。 她之所以能认出马克，是因为她经常跟着白老板偷看马克，能从动作上分辨。 “仔细想想。”白月魁沉声道。 她对画师摆了摆手。 画师耸了下肩，转身看向搬运物资的龙骨村大军。 所有人都努力憋着笑，像过年一样开心。 不，比过年还开心！ 他们外出寻找生活物资的时候，都是这个房间寻摸一袋，那个角落搜刮一箱。 辛苦几天也只能带回一两个面包车的物资，但看看这些货箱吧！ 每一个货箱都比面包车大，而这样的货箱在这里有多少？ 无！穷！无！尽！ 相比于龙骨村的人手，这一望无际的货箱真算是无穷无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完。 真是幸福的烦恼。 要不是这里没有屏蔽塔，干脆原地建立龙骨新村好了！ 画师扭头看了看白月魁。 真不愧是白老板，随便散个步就有这么大收获。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感谢白老板！ 旁边的夏豆冥思苦想。 最后，她一脸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楚楚可怜地说：“要是照片能动起来就好了。” ASH二号上前一步。 照片中，白月天的人脸迅速缩小，露出他的全身。 代码在ASH内置的计算机中如瀑布般飞逝。 ASH二号的脸微微发红，与此同时，照片中的白月天动了起来。 白月天穿着失踪时的衣服，按夏豆描述的动作走着，背景则是夏豆描述的废墟和猎荒者队伍。 “哇！”夏豆睁大了眼睛。 真能动啊？ 她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天，脸上露出回忆的神采。 半晌，她点头道：“好像是这个样子，衣服颜色一样，动作也很像。” “行了，你也去帮忙搬东西吧。”白月魁点头。 她对乌兰敖登招手：“小登！” “夏豆编进你的小队，别的物资可以先缓一缓，动力装甲必须第一批回家！” 在末日里，武力永远是最重要的。 “明白！”乌兰敖登用力点头。 乌兰敖登是麦朵的父亲，他头发花白，看上去比白月魁年纪大多了，但他对“小登”这个称呼毫无异议，甚至还有点受用。 在龙骨村，可不是每个老东西都在白老板心里有昵称！ 白月魁转身，眺望远方。 那是灯塔的方向。 白月魁的眼神变得复杂，嘴唇微微张开。 你在那里吗？ 我素未谋面的哥哥。 ...... “欢迎来到我的宿舍。”白月天推开宿舍门，绅士般向门内伸出手臂。 艾丽卡踮着脚尖走进宿舍。 “艾......艾丽卡！” 门内的4068吓了一跳，他脸颊泛红，手里攥着一个玻璃瓶。 艾丽卡进门，吓得4068哆嗦了一下，瓶子里的透明液体晃动着，散发出呛鼻的劣质香味。 艾丽卡轻轻抽动鼻翼。 她的目光落到瓶子上，眼神中的呆萌迅速褪去，转而变得无比锐利。 “尘民4068，你居然私藏违禁品！” 她冷冷地说。 4068头皮发麻：“你听我解释。” 私藏违禁品，要是让律教士知道了，他不仅要挨鞭子，还要被清除最近几天的奉献点。 尤其是后者。 他刚参加了核心区的地面活动，差点把小命丢了才大赚一笔。 本来想放松一下紧张情绪，这才买了些勾兑的劣质酒水，没想到被艾丽卡抓个正着。 这下惨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手里的难道不是酒吗？”艾丽卡昂起下巴。 “这可瞒不住我的鼻子！” “如果让律教士知道，他们饶不了你！” 这时，白月天走进来。 他轻声道：“什么违禁品？”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多少疑问。 因为他一进门就闻到了劣质酒水的味道，气味很呛鼻，说不定是用工业酒精勾兑的。 “他是你舍友？”艾丽卡眨了眨眼睛。 嗯？ 白月天与艾丽卡对视。 他看到艾丽卡眼里含着一抹狡黠，心里不禁感到意外。 艾丽卡这是...... 白月天扭头看向手足无措的4068。 4068满脸忐忑，他一只手攥着酒瓶，另一只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 局促不安几乎从他身上溢出来。 “嗯，他人还不错。” 白月天颔首。 4068与白月天对视，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好吧。”艾丽卡撇了下嘴，“看在月天的面子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4068面色大喜。 欣喜之余，他又感到强烈的羞愧。 按他对白月天的态度，换位思考，白月天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 可白月天竟然为他解围！ “你睡哪？”艾丽卡对白月天问。 白月天指了下4068对面的床铺：“我睡这个下铺。” 床单平整得看不见褶皱，被子叠成整齐的方块，工工整整地放在床尾。 “收拾得蛮干净嘛！”艾丽卡点评道。 说罢，她从兜里掏出一包饼干，径直抛给4068。 4068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看了看白月天，又看了看艾丽卡，不明白这包饼干是什么意思。 ------------ 第六十六章 他是你姥爷 “正式介绍一下！” “我是月天的朋友，艾丽卡！” 艾丽卡浅浅地笑。 4068懵了。 饼干也是上民食品，尘民平时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给他一包饼干，就为了自我介绍？ 以艾丽卡跟他的身份差距，就算不给他饼干，他也跑不了啊。 不过...... 1012真有本事。 4068偷偷看了一眼白月天。 白月天面带微笑，刺眼的白色灯光洒在他脸上，都变得柔和起来。 整个人仿佛镀着一层银边，看起来有点神圣。 4068感到自惭形秽。 同样是尘民，其他人只配给猎荒者搬物资，遇到危险就被猎荒者丢下当炮灰，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但1012呢？ 能驾驶重力体的精英猎荒者艾丽卡是他的朋友，跟马克队长也相谈甚欢，危难关头还能穿上重力体，为大部队打开撤退的生命通道！ 4068心中五味杂陈。 “我要回去了。”艾丽卡踮着脚尖转身，“晚上还要指导新人学习驾驶重力体。” 白月天点头：“你去忙吧。” “拜拜！”艾丽卡迈着元气满满的步伐，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只剩下白月天和4068。 白月天坐到4068对面。 忽然，一个瓶子出现在他视野里。 顺着瓶子往上看，4068满脸纠结，他别别扭扭地说：“谢了。” “不客气。”白月天轻轻推开酒瓶。 他严重怀疑这是用工业酒精勾兑的，喝多了不仅能醉，还能中毒...... 他还是别跟4068抢了。 “你为什么帮我？”4068轻声道。 白月天沉默两秒后反问：“帮忙还需要理由吗，我跟你又没仇。” “啊？”4068愣了一下。 “你不让我进宿舍，我揍了你一顿，咱们扯平了。”白月天耸了下肩。 “你总不能记我仇吧？”他诧异道。 “这次地面行动，你能活下来，里面可有我一份功劳啊！” 话音落地，4068愣住了。 其实真就像白月天说的这样，他们俩早就扯平了。 白月天刚才为他解围，他现在甚至倒欠白月天人情。 “我向你道歉。”4068干脆地说。 他服了。 1012不仅比他帅，还比他能打，比他有肚量，比他朋友多...... 这还对立个集贸啊！ “我接受。”白月天笑了笑。 4068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从最开始就是我不对，我不该拦着你进宿舍，不然我们也不会打那一架。” “你下手真黑，我白挨一顿打。”他的眼神变得幽怨。 “不打不相识。”白月天勾起嘴角。 这时，楼上传来豪放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豪迈，但又透着一丝凄凉。 是0609。 白月天诧异道：“0609怎么了，他笑这么大声，不怕被律教士抽鞭子啊？” 情绪一激动，暗影值就飙升。 律教士有一个查看暗影值的小板板，逮到了就是鞭子伺候。 “应该是因为手机的事情。”4068回答。 “0609执着要修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老手机，为了修手机命都不要了，每次地面任务都来，是下地的尘民里年纪最大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 4068面露感慨，他推测道：“这次听说他捡了个新手机，笑这么开心，可能他把旧手机修好了。” 白月天回忆起来。 遭遇噬极兽时，他跟0609一起行动。 当时他问过0609手机的事，0609说了两遍“你不懂”，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世界末日，运营商垮台，手机还不如一块砖，0609修手机肯定是为了里面的东西。” 白月天若有所思道：“他恐怕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就在这时，楼上的笑声变成哭声。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 悲痛欲绝，声声动人。 白月天跟4068面面相觑。 “他刚才不是还笑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哭起来啦？”4068纳闷道。 白月天站起身：“他年纪大了，身体承受不住大喜大悲，我们上去看一下吧。” ...... “好啊！” 日暮时分，夕阳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斜照在摩根的钢琴上。 摩根坐在琴凳上一言不发。 身后是眼神阴翳的查尔斯，正对他阴阳怪气：“城主大人，既然这是您的意思，我照办就是了。” “光影之主算什么？” “灯塔律法算什么？” “三大法则算什么？” 他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 他优雅地躬身：“您是城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想让这个尘民骑在所有人头上，那就让他骑在所有人头上好了，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 “谁让您是城主呢？” 查尔斯拿腔捏调地说：“我等会儿就责罚荷光者，让她以后见到那个尘民就绕着走。” “我们光影教会可得罪不起城主大人眼前的红人啊！” 摩根暗叹一声。 叫查尔斯过来前，他真应该摘下墙上的油画，挂一把桃木剑上去。 整间书房都弥漫着怨气，快抵上聊斋故事里一个女鬼了。 “说够了吗？”他缓缓开口。 查尔斯看着摩根的后脑勺，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我说够了，城主大人。” “说够了就出去。”摩根头也不回地摆手。 半天没听见脚步声。 他转过头，看到查尔斯仍矗立在原地，只是脸上毫无表情。 “怎么不走？”摩根缓缓说道。 “我想了又想，可始终不明白，您到底为什么袒护他！”查尔斯握拳，眼里流露出强烈的不满。 终于，查尔斯揭开了无形的面具，鲜明的情绪汹涌而来。 摩根面不改色：“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我必须得到一个答案，这个尘民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您为他践踏灯塔律法？”查尔斯咬牙切齿地说。 “您甚至让我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滚，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光影之主？” 摩根皱眉。 这时，查尔斯深吸一口气：“就因为马克吗？” “因为马克是猎荒者指挥官，灯塔仰仗猎荒者带回的物资生存，所以马克一开口求情，您就无法维持公正的判断，决定袒护那个尘民！” “我说得对吗？”查尔斯盯着摩根。 见摩根仍然沉默不语，他忽然冷笑：“父亲，您为了马克放弃维护灯塔律法。” “但我和我的光影教会不会，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杀了那个尘民，给马克一个教训！” 话音落地，摩根勃然大怒。 “闭嘴！” “你如果还认我是你的父亲，就不要再追究那个尘民！” 巨大的声音在书房内回响。 查尔斯不甘示弱，他凝视摩根的眼睛：“那就告诉我为什么，我只要一个答案！” “难道马克就这么重要吗？” 摩根与查尔斯对视。 查尔斯毫不退让，眼里充满坚定。 气氛无比凝重。 半晌，摩根轻叹一声：“我之所以对他网开一面，确实是有原因的，但不是因为马克。” 不是因为马克？ “那是因为什么？”查尔斯皱起眉毛，心里感到疑惑。 摩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查尔斯一眼。 “因为他是你姥爷。” ------------ 第六十七章 基因检测，偶尔出错 “今天是愚人节吗？”查尔斯抬头看了看日历，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他不敢相信，摩根竟然会这样敷衍他。 简直是看不起他！ 他的姥爷是谁，其他人不知道，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的姥爷是格雷城主！ 当年旧世界爆发灾难，他的姥爷如英雄般来到灯塔，将灯塔打造成人类最后的家园。 算一算年纪，他姥爷至少八十多岁了。 尘民1012才多大？ 看起来也就跟他差不多年纪，二十四五岁左右，怎么可能是他敬爱的姥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摩根对查尔斯长叹一声。 在把那句话说出口之前，他就猜到了查尔斯的反应。 “查尔斯，无论你能不能接受，那个人都是你们的姥爷，他离开灯塔的时候你才三岁，你对他没印象也很正常。” “而且那时候的他看起来没有现在这么年轻，你就更认不出来了。” 摩根缓缓开口。 “城主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姥爷越活越年轻了？”查尔斯哑然失笑。 他沉声道：“我只知道您有心脏病，不知道您还有老年痴呆！” 摩根蹙眉。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叛逆了。 他叹息道：“跟我来。” 说罢，他离开琴凳，走到书桌旁边。 查尔斯皱眉跟着。 摩根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相册。 “二十年前，为了灯塔的存续，我颁布了三大法则。”他把相册递向查尔斯。 “三大法则斩断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作为城主，我要带头维护三大法则，所以这些照片我没有给你和镜南看过。” 查尔斯看着相册怔住了。 相册的封皮褪色了，看上去十分斑驳，显然有一段年头了。 “拿着！”摩根催促道。 查尔斯接过相册，面露迟疑。 为什么让我看照片？ 总不能...... “打开！”摩根又催促道。 查尔斯咬牙：“打开就打开，你不要故弄玄虚。” 他翻开相册。 簌——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照片中央，他有力的手臂向两侧张开，分别揽着一个满头金发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满头金发的年轻女人。 年轻男人是摩根。 年轻女人是摩根的妻子，同时也是查尔斯和镜南的妈妈，梅薇。 而揽着他们的那个人...... 赫然是尘民1012！ 查尔斯的瞳孔剧烈地震。 “不可能！”他失声道。 簌簌簌—— 查尔斯飞快翻阅相册。 相册里大部分是摩根和梅薇的合照，还有他和镜南小时候的照片，这些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 但最重要的是，真的有个人长着跟尘民1012一模一样的脸，而且跟他父母关系很亲密。 照片里的时间流逝很快。 那个人从年轻俊朗，逐渐变得成熟稳重，后来还蓄了浓密的胡子...... 嘭！ 查尔斯合上相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姥爷不是失踪了吗？” “灯塔就这么大，他能失踪去哪？”摩根轻叹一声。 “现在还不是你了解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你口中的尘民1012是你姥爷，以后不要再找他麻烦，这就够了！” 查尔斯满脸都是震惊过度后的迷茫，他攥着相册，指甲盖因为太用力而惨白。 “格雷老师使灯塔从毁灭旧世界的灾难中幸存，我和你的母亲梅薇都深深地敬爱他。”摩根凝视着查尔斯。 “我不知道格雷老师在地面经历了什么，他失去了灾难爆发之后的记忆，同时身体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但他能启动重力体，并且通过重力体的三重生物识别。” “他就是格雷老师无疑！” 摩根坚定地说。 在与白月天谈完话后，他叫来了陪白月天一起来廷议大厅的高登和埃隆，进一步了解情况，随后又让杰西卡检查了重力体。 尘民1012就是初代城主格雷，这是他们共同的结论。 重力体的生物识别很严谨。 虹膜扫描、声纹鉴定、3D人脸识别，三重验证程序叠加在一起，就算是克隆体也通不过。 只能是格雷本人！ 查尔斯站立在原地，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 “你可以回去了。” 摩根强调道：“格雷老师还没有恢复记忆，他返回灯塔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镜南，以免引起什么乱子。” 查尔斯握着相册，缓缓转身。 “还有一件事。”摩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查尔斯停下脚步。 “灯塔能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完全是格雷老师的功劳，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只是个尘民。” 摩根凝视着查尔斯的背影。 他缓缓开口：“基因检测，偶尔会出点小错。” ...... “0609，你嚎什么呢？” 4068掀开帘子，把头伸进去张望：“闹这么大动静，不怕律教士抽你鞭子啊！” “滚蛋，乌鸦嘴！”0609擦拭眼泪。 4068走进屋子，白月天紧随其后。 收音机、光盘、明星海报，旧世界的东西随处可见，墙上糊着报纸，角落里还摆着一台大屁股电视机。 所有东西都充满年代感。 在灯塔上凑齐这么多东西，也怪不容易的。 “我正哭着呢，你过来干什么？”0609嫌弃地看着4068。 4068纳闷道：“我关心你不行吗？” 这时，0609看到白月天。 嫌弃的表情荡然无存，转而露出感激的笑容。 “我吵到你了？”他问道。 白月天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到0609的手上。 0609攥着一部手机，看样式，正是0609从地面带回的那部手机。 “手机修好了？”白月天疑惑道。 “你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听4068说，你是下地的尘民里年纪最大的？” 地面任务危机四伏。 尘民手无寸铁，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容易牺牲。 年轻尘民身手矫健，又一穷二白，为了奉献点愿意搏一搏。 但像0609这样年纪大一把，本来就动作不利索的尘民，几乎不会参加地面任务。 0609是个特例。 上次的地面任务，0609本来不在征发的名单上，他主动报名也要去，就因为生态核心区比较繁华，有可能修好他的手机。 为了修手机，命都不要了。 0609点了点头，他低声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些记忆。” 他的脸上掩不住欣喜。 “方便分享一下吗？”白月天好奇道。 ------------ 第六十八章 除非你是城主 “你当然可以！”0609不假思索地说。 “要是没有你，我不仅修不好手机，连这条老命都要搭进去！” 他也没什么可报答白月天的。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白月天分享他的这点小秘密了。 4068急忙问道：“那我呢？” 他的眼神满怀期待。 0609的手机是尘民区一大奇谈，现在终于修好了，要是抢先知道手机里的内容，回头告诉4277，她一定会很惊讶！ “你——”0609露出嫌弃的表情。 4068紧张道：“咱们一起执行了那么多次地面任务，交情也算不浅吧？” 0609抬头看了一眼白月天。 “好吧。”0609顿了一下。 “看在你跟他一起来的份上，但我可说好，要是我手机里的东西第二天传得沸沸扬扬，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4068瘪了瘪嘴。 他跟1012一起看，怎么东西传开了以后，只跟他拼命，不跟1012拼命？ 但能看总比不能看强。 “好！” 4068郑重点头。 “过来吧。”0609坐到床边。 白月天和4068一左一右把他夹住，看着他举起手机。 白月天能认出手机的型号。 这部手机在旧世界遥遥领先，0609应该是把内存卡换了，将坏掉手机的数据转移到了这部手机里。 但不知道是怎么开机的。 可能原主人设置的密码太简单了。 手机屏幕徐徐亮起。 画面里出现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她侧面对着镜头，托着下巴眺望飞行的鸽子。 忽然，她发现了镜头主人的偷拍。 “好啊！” “你又偷拍我！” 她朝镜头主人挥拳。 画面晃动起来。 “打不着！”画面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讨厌！”女孩追着镜头主人，脸上泛着红霞，眼神又羞又恼。 画面定格。 “0609，这是你年轻的时候？”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从音色判断，是0609。 但那个声音轻快愉悦，每个字的语调都上扬着，朝气蓬勃，跟现在的0609判若两人。 “是啊。”0609看着画面上的女孩，眼里露出缅怀的神情。 他的目光抚摸着女孩的发丝，眼神逐渐变得哀伤。 “真没想到！”白月天肃然起敬，“你以前居然是个女的！” 0609：...... 他的情绪一下子不连贯了。 “哈哈。”旁边的4068笑出声，“1012，你真幽默！” 0609长叹一声：“唉！” “那时候摩根还不是城主，灯塔没有三大法则，人与人可以自由恋爱，根据自己的感情决定相伴一生的人。” 4068抿起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 “后来呢，你跟她在一起了吗？”白月天好奇道。 0609轻叹一声。 他打开相册，播放了下一个视频。 女孩站着，专心致志地读书。 镜头围着女孩转动，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女孩抬头：“你干嘛呢？” “我没有在拍！”画面外的声音饱含笑意。 女孩美目含煞：“找打！” “哎呦！”镜头剧烈晃动。 画面里没有人影，只剩下两人美好的声音。 “你没事吧？” “我这可摔得不轻，你得照顾我一辈子咯！” “去你的！” 白月天对0609竖起大拇指。 “这个姑娘既可爱又漂亮，你是怎么把人家哄到手的？”他调侃道。 0609嘿嘿一笑：“我那时候也是一表人才，任谁看到我们，都夸我们郎才女貌！” “真看不出来。”白月天打量0609。 0609嘿嘿笑着。 “继续播啊，还有吗？”4068小声道。 他和4277也经常像视频中这样打闹，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嗯。”0609播放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出现两个人。 左边是年轻时候的0609，右边是之前在画面中出现的女孩。 年轻0609握着女孩的手。 他真诚地说：“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咱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嗯。”女孩眼里噙着泪花。 年轻0609为女孩戴上戒指。 4068眼神里流露出向往。 原来旧世界谈恋爱是这样的，我也得给4277准备一个戒指。 0609凝视着画面里的女孩，混浊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久久没有播放下一个视频。 白月天沉默着。 太美好了。 三个视频里都是甜蜜的爱情。 然而，这都是灯塔颁布三大法则之前的事情，三大法则颁布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孩如今在哪里？ 白月天看向0609，发现0609情绪不对，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应该停在这里，不要再继续往后看了。 “继续啊！”4068催促道。 他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全然没有注意到0609的异常。 0609没有说话，默默划开下一个视频。 “别再来找我了！” 画面里传出刺耳的声音。 4068愣住了。 镜头斜向上拍摄，看样子，用于拍摄的手机不知什么原因掉到了地上。 画面里，年轻0609一把推开女孩。 女孩小声啜泣。 4068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他扭头看向0609，发现0609老泪纵横。 “我不想看到你挨鞭子！” 年轻0609对女孩大喊：“你要记得你现在是上民，而我只是尘民0609！” 说罢，年轻0609转身离开，动作决然，毫不留恋。 听到0609的话，女孩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跪下来，伸手望着0609离去的方向。 “你别走啊！” 声音令人心碎。 0609摁下暂停键，他攥着手机，低头哽咽起来。 事情已经很明了。 在灯塔颁发三大法则之前，0609曾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但三大法则颁布之后，0609被判定为尘民，他的恋人被判定为上民。 从此别说在一起，连见面都是一种错。 4068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那么美好的爱情会急转直下，突然就成这样了！ 他向白月天投去求助的目光。 白月天轻叹一声。 0609开朗阳光，性格豪爽，没想到有这样一段伤心往事。 “她还在灯塔上吗？” 白月天问道。 0609没有出声，但轻轻点了点头。 “在灯塔上就行，她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想一想办法。” 白月天缓缓开口。 是0609提醒他，他才知道自己跟灯塔老城主的关系，0609现在有困难，他绝不吝啬伸出援手。 0609摇头：“我知道你跟马克队长关系好，但就算马克队长也帮不了我，你就当看了个故事，明天就把这些忘了吧。” “你打算怎么帮他？”4068皱眉。 尽管于心不忍，但他还是说道：“三大法则是铁律！” “别说尘民跟上民，就算上民跟上民也不能在一起啊！” 0609叹气。 他擦了擦眼泪：“4068说得对，三大法则是铁律。” “你帮不了我，除非你是城主。” ------------ 第六十九章 ASH！VS玛娜初体！ 天色昏暗，空旷的街道上耸立着一座小山。 仔细看，原来是堆砌的货箱。 在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搬运机器人把大部分货箱都送进了另一个时空，最后剩了一小部分没运过去，只能堆在街道上。 好在附近几个街区都是白靖宇的后院，没人会指责他阻塞交通。 可能会有人投诉他贪污腐败。 在紧急状态下，对久川市高级官员的投诉将直达市长信箱，由深受久川市民敬爱的白靖宇市长亲自调查。 “ASH。” “月天的义体订单下好了吗？” 白靖宇望着天边的夕阳，眼里充满了身为人父对子女的担忧。 ASH眼底亮起蓝光。 “我通过官方渠道联系了海拉帝国皇家科学研究院，对方已经接受了订单。” ASH投射出订单详情：“内容包括合金骨架，仿生皮肤、二十四亿三千万股合成肌肉纤维、核聚变熔炉、神经反应加速器......” “还有特大钢炮。” ASH念出上百件义体名称。 每一件都是能买到的最顶级货色，但它没有提及品质，以此节省汇报时间。 因为对白靖宇来说，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钱本身。 “特大钢炮？”白靖宇挑眉，脑海里浮起一段魔性的广告语。 特大钢炮！特大钢炮！ 男人骄傲！女人尖叫！ “订单还没有投入生产，如果你认为没有必要，我可以去掉这一项。”ASH回答。 白靖宇沉思良久。 最后，他点了点头：“留下吧。” “霍恩教授已经抵达预定地点，我们也该出发了。”ASH轻声道。 白靖宇缓缓点头。 经过与白月魁的交谈，他们已经得知玛娜初体跟灾难有很大关系，按照计划，他们接下来应该读取玛娜初体的大脑了。 “你现在有多少把握？”白靖宇询问。 “完全读取巨人大脑的把握只有一成，但全身而退的把握有十成。”ASH缓缓回答。 白靖宇沉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全身而退？” ASH点头。 “按照月魁的描述，在我只有0.2%功能可用的情况下，就能从巨人大脑中取得部分信息，而我现在拥有完全的功能，相当于那时的五百倍。” 它轻声道：“读取巨人大脑时，我会保留一部分算力余量，如果发生意外，我会及时切断连接。” 白靖宇微微颔首：“真的发生意外，我也可以给你物理断网。” 他转身走到楼下。 房子为运输物资改造了以后，沿着斜坡就能直达街道，不用拐来拐去的上下楼梯了。 相应的，看起来已经不像个家了。 街道上，轿车在等候。 白靖宇走近后，车门自动敞开。 过了一段时间，轿车在一个寥无人迹的角落停下，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在此久候多时。 “白市长。”霍恩教授打招呼。 霍恩的发型很有特色。 有点像脏辫，但又不完全一样。 白靖宇微微颔首：“霍恩教授，月魁最近怎么样了？” 两个月魁。 一个让他心碎，另一个也让他心碎。 “月魁继承了她母亲在脑科学方面的天赋，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霍恩面露感慨。 白靖宇点头：“她这两天心情如何？” 很久以前父女决裂，白月魁投奔了母亲的老师霍恩教授。 这些年来，白靖宇在暗处照顾白月魁，霍恩教授在明处照顾白月魁，两人私下一直有联系。 “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霍恩顿了一下，“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肯告诉我。” 白靖宇轻叹一声：“跟我有点关系，我把月天派出去执行任务，没有提前通知她，她在电话里和我吵了一架。” 霍恩恍然大悟。 他安慰道：“月魁这孩子经历的事情太少，不能理解当年你的苦衷，等她长大一些，早晚会理解你的。” 白靖宇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轻声道：“月魁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霍恩面露不解。 白靖宇没有解释，他打开机关，开启了藏匿此处的密道。 能源充足，密道亮如白昼。 “请吧。”白靖宇说。 霍恩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从来没人报道，白靖宇在这个地方修建了一座如此巨大的秘密基地！ “具体的情况，ASH应该通过邮件的形式告诉你了。” 白靖宇低声道：“尼尔瓦纳研究所从深海打捞起了一个远古生物，它的大脑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宝藏，我需要你帮助ASH入侵它的大脑，把这些信息提取出来。” 霍恩点了点头：“来之前我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件事其实更适合月魁来做，我年纪大了。” 白靖宇轻叹一声。 他能听出来，霍恩想弥合他和月魁的间隙。 “霍恩教授，当年没能救下月魁的母亲，我对不起所有人，现在的局面是我应得的。”白靖宇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这就是做父亲特有的拧巴吗？”霍恩望着白靖宇的背影说。 白靖宇没有反应。 霍恩苦笑了一下，快步跟上。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秘密基地的核心区域。 一个巨人倚靠在高台上。 她拥有四条手臂和两条腿，漫长的时间带走了她的生机，她的躯壳仿佛石头，遍布岁月留下的沟壑和古老化石。 她的腹部最惹人注目。 球形的巨大隆起仿佛在孕育生命，蓬勃的生机汇聚成明亮的光芒，只是靠近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不可思议！”霍恩震惊了。 这时，操作台中钻出许多条神经线缆。 ASH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霍恩教授，请你切开她的大脑，帮助我完成与她的神经接驳。”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白靖宇对霍恩说。 霍恩深吸一口气：“我尽力而为。” 他登上手术台，同步手术设备。 与此同时，手术台迅速上升，直到与巨人的鼻梁平齐。 嗞—— 粗大的针头刺入巨人头骨。 “注入洗液。” “启动激光水刀。” 霍恩切开巨人的头骨，冲洗与巨人大脑共生的寄生虫，揭开包裹巨人大脑的脑膜。 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 “ASH，联接对象已准备完毕。”霍恩缓缓说道。 神经线缆蜿蜒地伸向巨人裸露的大脑，仿佛一条条游走在空气中的银蛇。 线缆与巨人的大脑相连，分化成无数条细丝，钻进大脑皮层的褶皱中，与巨人的大脑神经元相连。 “联接对象神经元已激活。” “开始读取。” ------------ 第七十章 老板，村里来了个陌生人！ “信息熵正在拂过我的神经网。”ASH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听起来从容不迫。 “需要帮助吗？”白靖宇询问。 ASH回答：“不需要，应对这些信息熵只占用了我0.5%的算力，我正在进入她的大脑。” 手术台上，红光照亮霍恩的脸。 “ASH。”霍恩忐忑道，“她的神经元现在非常活跃，你小心一点。” 监视器上显示着巨人的大脑。 巨人的左脑是萎缩的，无法读取信息，因此ASH只接入了巨人的右脑。 这时，整个右脑都红彤彤的。 这是脑活动剧烈的象征，换句话说，这个巨人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了，只是因为左脑受损，无法操纵身体。 “她在抵抗我，但我已经能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了。”ASH轻声道。 基地的大屏幕徐徐亮起。 藤蔓撕裂大地，洪水吞没大陆，岩浆烧破云层，地震埋葬史前生物...... 一帧帧画面飞快闪过。 每一帧都有高耸入云的巨型藤蔓，有的藤蔓比山还粗，而且不在少数。 地壳就像一张惨遭蹂躏的纸。 “那些藤蔓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白靖宇看着这些画面，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在平行时空见过枯萎的藤蔓。 他知道藤蔓厉害，因为藤蔓能顶破钢筋混凝土。 但他没想到，藤蔓厉害到一塌糊涂的程度，甚至可以引起板块碰撞！ 这种程度的灾难已经不是寻常科技能够抵御的了！ 人类才刚跨入星际时代，绝大部分工业和人口都还在地面上。 一旦画面中的灾难爆发，顷刻之间，璀璨的人类文明就会在大地的动荡中变成一片废墟！ 忽然，ASH的神经线缆亮起橘光。 这是遭到入侵的标志。 “ASH？”白靖宇焦急道。 啪！ 下一秒，所有神经线缆齐根而断。 神经联接中断了。 “我没事。”ASH的声音响起，“她想与我缠斗，考虑到高维生物插手的可能性，我不会给她机会。” 白靖宇安下心来。 “画面为什么都是破碎的，是转译的问题吗？”他问道。 从大脑中提取信息需要经历复杂的转移过程。 在今天之前，ASH和尼尔瓦纳研究所对玛娜初体做了上千万次非条件反射试验。 他们记录了玛娜初体的脑电波，构建出了一套转移数据库。 如果转移数据库出错，就会导致转译出的信息模糊失真，或不正常断续。 ASH回答：“不是转译的问题，而是她的记忆本来就是破碎的，我不太确定，但我怀疑是她接收了......信息，主动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我需要再做尝试。” 话音落地，一簇崭新的神经电缆伸出来。 相似的过程重复了一遍，最终又以ASH切断神经电缆结束，这次的时间比上次短了一些。 “我可以确定了。” ASH回答：“她真的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白靖宇皱起眉头。 这时，又有新的神经电缆伸出。 为了读取巨人大脑，ASH做了充足的准备，整个台子下面都塞满了神经电缆，足够上千次联接。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神经电缆在玛娜初体的大脑上进进出出，在神经元层面跟玛娜初体打游击。 ASH完全掌握了局面，进退有度。 白靖宇见进展顺利，就让ASH送了两把椅子过来，在手术台上跟霍恩聊白月魁的日常。 “月魁给你添麻烦了，你们的研究项目还缺经费吗？” “经费够用，月魁正在写论文，做最后的收尾，但我们的项目面对着巨大的伦理争议。” “我会让ASH控制舆论。” “麻烦白市长了。” “我是月魁的父亲，帮忙是应该的，月魁最近有交新朋友吗？” “没有，她一心扑在项目上。” “......” 过了很久，最后一簇神经电缆也断开。 头顶响起ASH的声音：“今天累计进行了一千次神经接驳，我从她的大脑中得到了大量记忆碎片，需要时间整理分析。” “霍恩教授，感谢您的帮助。” “不客气！”霍恩正色道。 他明白白靖宇对他隐瞒了一部分信息，但他相信白靖宇自己心里有数。 “ASH，送教授回家。”白靖宇轻声道。 几分钟后，基地里只剩白靖宇。 ASH轻声道：“教授已经回家了，我建议你也回家。” “为什么？”白靖宇疑惑道。 大屏幕上浮出ASH的笑脸：“海拉帝国误判了你订购义体的意图。” “赫卢亲自下令，把他的一具备用躯体无偿赠送给你，已经到港口了。” 白靖宇愣住了。 “赫卢把他自己的备用躯体送给我了？”他眉关紧锁。 作为皇帝陛下的备用躯壳，其中肯定蕴含许多尖端科技，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他了，甚至不给他打个电话？ 赫卢想干什么？ 这时，白靖宇耳畔仿佛响起赫卢的声音：“让人类获得超越生物限制的力量，使灵魂脱离躯壳的牢笼，自由而不朽......” 白靖宇沉默了。 不出意外的话，赫卢是想通过这具躯壳向他展示硅基永生的力量，用和平的方式争取他。 “走吧，回去看看。”白靖宇缓缓说道。 这是意外之喜！ 赫卢的备用躯壳肯定比皇家科学院对外出售的好。 唯一需要头疼的是，赫卢的东西不是白拿的。 当赫卢发现他收下义体，却没有任何表示后，恐怕就有真正意义上的麻烦要来了。 但这是他的事情。 只要月天能得到一具好的身体，作为父亲的他麻烦一点不算什么。 很快，白靖宇回到家中。 没等多久，无人驾驶的智能货车就从港口拉来了义体。 保存义体的密封盒堆满了整个车厢。 海拉帝国还派来了一群义体医生，他们住进酒店，随时准备帮助白靖宇安装义体。 “为我推迟访问星际船坞的时间。”白靖宇缓缓说道，“我要把义体送给月天，然后再出发。” “好的。”ASH回答。 日升月落，反复两次。 白靖宇守在客厅苦苦等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三天的上午，周围晴空万里。 在他第不知多少次起身踱步的时候，阳台外突然变得漆黑。 白靖宇精神一振。 来了！ “不知道这次出口在哪，方不方便联系月魁？” ......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白月魁系好绳结，向浮空车挥手示意。 反重力引擎亮起耀眼的蓝光，两台浮空车拖拽着巨大的货箱，它们缓缓升起，朝龙骨村方向飞去。 白月魁环顾四周。 搬了两天，觉行者们都累瘦了，但仍有大量货箱停留在原地。 “没有长途运输大量物资的手段啊。”白月魁喃喃道。 搬运行动主要靠各种车。 除了一台浮空车留作应急，其他所有车辆都连轴转，可即便如此，搬运速度也难以恭维。 村里倒是有一架穿梭机，但那架穿梭机装不了多少东西。 龙骨村没有想过怎么长途运输大量物资，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嘀嘀嘀！ 通讯器发出急促的响声。 有浮空车作为信号中转站，现在电话能从龙骨村直接打到前线。 白月魁拿起通讯器，按下接听键。 “老板，村里出大事了！” 刚一连上，对面就传来碎星急促的声音，背景里还掺杂着喧哗。 白月魁心中一紧。 “什么大事？”她眉关紧锁，脑海中转过许多思绪。 灯塔发现龙骨村了？ 玛娜初体调整频率，村子的屏蔽塔失效了？ 生态完成新一轮的进化了？ 马克出事了？ 白月魁越想越着急。 “说话啊！”她催促道，“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龙骨村的觉行者们都在外面搬运物资，村里只剩小猫两三只，可应付不来什么大的麻烦啊！ 碎星回答：“村里来了个陌生人，说你是他女儿，还要带走白月天。” ------------ 第七十一章 白靖宇：谁还有愿望！ 拉开阳台的门，外面传来巨大的水声。 机器人士兵跨过门槛。 勘测设备启动，肉眼无法分辨的激光束朝四面八方荡开，同时还发出用于勘测水文信息的超声波。 光和声波触碰到洞穴内壁后折射回来，经过处理变成清晰的地图。 ASH把地图投射到半空中。 能看出来，向前十米有一个拐角，拐过去没多远就是湍急的水流。 “这是一个水帘洞。”ASH轻声道，“不清楚是地下暗河还是陆上瀑布。” 机器人缓步前进。 走过拐角，它看到一片晶莹的水幕。 外面有光。 机器人微微躬身，它选择用最高效的方式，探索瀑布外的情况 噔！噔！噔！ 它助跑几步，一跃而起。 肋下的助推器喷出橙黄色的火焰，强大的推进力让它撞破水帘。 水花四溅，它一跃来到空中！ 阳光斜照在梯田上，农作物欣欣向荣。 农民装扮的人走在田地里，给农作物浇水施肥。 空气通透，到处都生机盎然。 ......龙骨村！ 白靖宇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 上次与ASH二号取得联系后，ASH回收了分身内所有数据，他因此见过龙骨村的景色。 “ASH，我要出去！” 白靖宇沉声道。 话音落地，ASH眼底亮起蓝光。 工程机器人哐叽哐叽地跑进通道，在洞穴内架设灯光，并修建离开瀑布的桥梁。 与此同时，旁边的机器人递给白靖宇一个头盔。 “你不能离开通道太远，万一通道突然关闭，你很可能回不来。” ASH轻声道：“但你可以站在通道口，远程操纵外面的机器人。” 白靖宇接过头盔，穿过通道。 呜！呜！ 离开瀑布的机器人还在空中。 助推器不停喷出火光，阻止它的身体下坠。 看着要坠落，又猛地窜起来，就像一只塑料袋，在半空中不断地盘旋。 火光吸引了龙骨村人的目光，纷纷抬起头，向机器人瞩目。 “恁是个啥？” “机器人不都停在村外吗？” “白老板回来了？” “它怎么一直在天上？” “唔知啦！” 这时，机器人眼底亮起蓝光。 它张开双臂，推进器的喷射频率迅速下降，身体开始降落。 接近地面时候，推进器停止工作。 咚！ 机器人单膝跪地，砸到地面，身体保持着匪夷所思的平衡。 紧接着，它抬起头颅。 “月魁在吗？”它对旁边的老人问道。 这次通道开在龙骨村，简直是天赐良机！ 用不着费力建信号站了。 “你谁啊？”老人纳闷道。 他打量了机器人一番：“你人在哪啊，跟我们老板什么关系？” 月魁？ 放眼整个龙骨村，也就白月天和赖大师能这么叫。 “我在这里！”高处传来喊声。 工程机器人效率非凡，只用不到半分钟，就搭出了延伸出洞穴的防水栈道。 长度只有两米，但足够白靖宇站立了。 白靖宇向下方挥舞手臂。 随后，他又切换回机器人视角。 他对老人说：“你好，我叫白靖宇，我是月魁和月天的父亲。” 老人瞬间皱起眉毛。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白靖宇本体，又看向机器人。 “这玩笑可不兴开啊！”他郑重其事地问道，“你是哪个聚落的，你用的是我们白老板的机器人吧？” 白靖宇摇了摇头：“我没开玩笑。” 他拔出腰间的枪，握着枪口递给老人。 “在末日中生活很不容易，这把枪送给你，关键时候能用来防身。”他沉声道，顺带递上两个弹夹。 老人愣住了。 他接过枪，眼神有点迷茫。 “这段时间出现在龙骨村的机器人都是我送来的，前两天我还送了一批物资过来。”白靖宇接着说道。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月魁和月天。” 老人愣住了。 白老板的确捡回来好多机器人，而且前两天在外面发现了一堆物资。 这个人不会真是白老板父亲吧？ 他有些拿捏不定了。 白老板跟白月天一个比一个耐活，也许白老板家的人都这样。 “那你等着！”他对白靖宇本体喊了一句，然后快步走开。 过了几分钟，一群人乌泱泱地赶来。 “弄啥嘞！” “白老板爹来了？” “人搁哪呢？” 白靖宇操纵的机器人被团团包围。 “你说你是白老板的父亲，你有什么证据？”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朴素妇人飞到机器人面前，她盘坐在一个飞行器上。 “我叫秋实。” “是龙骨村的掌衡。” 秋实狐疑地看着机器人。 “我有他们的照片。”白靖宇向空中放出一片投影。 投影里是密密麻麻的照片，全都是白月魁和白月天的样子，从小学时期开始。 众人睁大眼睛。 “好多白老板和白月天的照片。” “白老板以前长这样？” “白月天好帅啊，他那么不正经，当人的时候竟然帅得一塌糊涂，这合理吗？” “从来没见过这些照片啊！” “他不会真是曾祖吧？” 众人窃窃私语。 “月魁和月天在哪，等他们见到我，就什么都明白了。”白靖宇说道。 秋实眉关紧锁：“白老板这几天不在家，白月天刚才跟赖大师出门了。” “都不在？”白靖宇心里咯噔一声。 通道开到龙骨村，跟打高尔夫一杆进洞也没什么区别，运气好到匪夷所思。 可结局难道是一无所获吗？ “我帮你联系一下。”秋实扭头看向人群。 “碎星，给白老板打个电话，还有白月天，看他还在不在信号区！” 白靖宇紧张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至少让月天回来，我为他准备了一具义体躯壳，得带他去做手术。” “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秋实疑惑道。 白靖宇犹豫两秒后说：“这件事我不能对你解释，但月魁知道。” “那好吧，他们收到消息应该会尽快赶回来的，你等一会儿。”秋实说道。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环视四周：“你们都是月魁的后辈吧，我是月魁的父亲，论辈分，我比你们都高。” “初次见面，没带什么礼物。” “你们说一说自己想要什么，凡是旧世界有的，我都尽量满足。” 众人愣住了。 “我想看动作片。”人群里钻出个老头。 他叫夏天来，是龙骨村的另一位掌衡。 “不是打打杀杀的那种。”夏天来嘿嘿一笑，脸上毫无羞愧。 白靖宇愣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明白，马上就有。” 虽然这个要求很怪，但毕竟是月魁的后辈。 说罢，白靖宇环顾四周。 他中气十足地问道：“谁还有愿望！” ------------ 生死攸关，求追读 “我要新的街机游戏！” “得了吧山石灰，全村就你打游戏最菜，我想要旧世界的百科大全，带图片的那种，如果可以的话。” “夏豆跟着白老板搬物资去了，我能替她要一台游戏机吗，最好带手柄。 “对了，白老板需要一块打游戏的大屏幕！” “我想吃巧克力！” “您能弄来旧世界的AI显卡吗？” 开始有人对白靖宇许愿。 他们或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态度，或是看别人许愿，也跟着起哄。 白靖宇一个也没有拒绝。 久川各地，一架架无人机腾空而起。 它们装载着村民们许愿的各种物资，在商店主人的笑容中，飞向白靖宇的家。 对于白靖宇来说，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就像不要钱一样。 白靖宇本体站在通道口，协助无人机通过。 嗡嗡嗡—— 旋翼切断水流，在龙骨村民们不可思议的目光里，无人机群顶着漫天水雾闪亮登场。 “对！就是这种动作片！” “好多种游戏啊！” “这一柜子全是巧克力吗？” “谢谢！” “这显卡还热乎的嘞！” 物资卸下后，方才许愿的人一个个都惊呼出声。 “谁还有愿望！”白靖宇振臂高呼。 这下子，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白老板的爸爸来村里了！ 愿望大放送！ 人人都有！ 村民们奔走相告，连孕妇都挺着大肚子来到街上。 “我有愿望！” “我也有愿望！” “曾祖，我也有愿望啊！” “我也有愿望！”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村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围着白靖宇许愿，连秋实都许愿了一台VR教学机器。 这时，一台机器人来到人群外。 “怎么这么多人！” “你们这些小崽子干嘛呢？” “那个冒充我爸的人呢？” “白月天，你终于来了。” 夏天来抱着一箱子光盘，红光满面地说：“你快进去看看，你爸爸在里面帮大家实现愿望呢！” 他一边说，一边翻看光盘。 所有光盘都带着崭新的壳子，壳子上画着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你爸爸！”白月天恼怒。 “我爸早死了！” 他伸长腿，看向夏天来怀里的箱子。 “苍老师全集，还是全新的！” 白月天维生舱外的显示器上露出好色的表情：“你从哪搞的这些好货？” “一个人看得完吗？” “给我一半，我拿我的珍藏跟你换，包你不亏！” 夏天来嘿嘿一笑：“你爸给的，交换的事等我看完了再说。” 白月天扭头望向人群中心，显示器切换成疑惑的表情包。 “我去会会他！” 说罢，他努力挤进人群。 “都让让！” “爷爷来了！” 村民们为白月天让开路。 尽管白月天在村里轻佻不着调，但大家还是很尊重他的。 白月天畅通无阻地来到机器人面前。 机器人僵住了。 “喂！” “就是你冒充我爸？” 白月天把腿的长度调到最大，仿佛脚下装了弹簧，一下子顶到机器人脸上。 “现在承认自己是冒牌货，我可以给你留全尸！” 机器人一动不动。 “说话啊！”白月天喊道。 白月天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本来都出村了，忽然被叫回来，说他跟月魁的父亲进村了。 他直接就是一个大无语。 开玩笑！ 老豆都死了多少年了，但凡还活着，能这么多年对他和月魁不闻不问？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揭穿这个骗子，防止村民们上当！ “怎么不说话了？”白月天围着机器人转圈，“也不动了，是见到我回来，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吧？” “我告诉你！”白月天昂着头，如果他的维生舱能算是头的话。 “也就是我在这里，要是月魁在这里，你现在已经被切成八瓣了！” “八瓣！明白吗！” 白月天严肃道：“还不赶快交代你的阴谋，我虽然没有月魁那么暴力，但也是很不好惹的......” 忽然，高处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月天。” 嗯？白月天愣住了。 这声音...... 他一点点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栈桥上，有人朝他挥手。 这个人沐浴在水花和阳光里，周身环绕着奇异的色彩，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登场造型。 “抱歉，孩子。” 白靖宇轻声道：“我来晚了。” 轰！！！ 白月天看清了栈桥上的人，脑海里仿佛炸开一颗核弹。 怎么会？！ 震惊如洪水般冲垮他的理智，面对这张亲切的面孔，他毫无抵抗力。 他呆呆地望着白靖宇。 失去他的操控，显示屏上的表情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健康情况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象征脑电波的折线剧烈震荡。 传感器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酥麻感，像一波接一波的电流拂过他的身体。 “漏漏漏电了吗......” 他哆嗦着说。 一架无人机飞到他头顶。 “不要抵抗。”机器人抱住他，然后伸手抓住无人机。 嗡嗡嗡！ 无人机起飞，带着机器人和白月天飞向栈桥。 白月天紧紧抱着机器人。 它的四条机械臂都缠在机器人身上，抱得很牢。 很快，白月天来到栈桥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白靖宇轻声道。 “跟我来吧。” 说罢，他转身往洞穴深处走去。 白月天望着白靖宇的背影，心里充满了震惊的情绪。 “月天，很高兴再见到你，你经历的苦难比月魁还要多，你的父亲为你感到非常悲伤。” 一个智能终端飞过来，里面传出ASH温柔的声音。 “ASH？”白月天感到难以置信。 他见过ASH二号，但ASH二号的语气与这个完全不同。 这个更有感情。 跟他记忆里的ASH一样。 “是我。” “你的父亲了解到你的情况后，为你准备了一具义体身躯。” “那是海拉帝国赫卢的备用躯壳，比你的原生肉体更加强壮，你很快就能以人类的模样重新站立起来。” “跟我们来吧。” 智能终端朝白靖宇飞去。 白月天猛嘬一口电池，他下定决心，朝白靖宇追了过去。 “等等我！” ...... 浮空车在洞穴中垂直降落。 白月魁坐在车门边缘，她在靠近地面时轻盈一跃，整个人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碎星走过来：“老板！”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白月天，我们检查了他们进入的那个洞穴，那是个死胡同，脚印消失在洞穴尽头。” “胥童正在里面寻找密道。”她指了一下洞穴的位置。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让胥童下来吧，不用找了，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停顿两秒后，她问道：“他说给我哥准备了一具义体躯壳，要带我哥做手术？” “是的。”碎星点头。 白月魁微微颔首。 如果真的能更换一具义体躯壳，哪怕品质差一些，也比待在一个维生舱里强。 “除了这个，他有留什么话给我吗？”白月魁询问。 碎星摇了摇头。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心里莫名有一丝失落。 “不过。”碎星话锋一转。 “他留了礼物给你。” 白月魁怔住了。 “礼物？”她歪了歪头。 碎星领着白月魁来到一块凸起的红布旁边，她捏住红布的角，用力一扯。 鲜红的颜色翻飞起来，露出一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没有边框，静置许久仍一尘不染，晶莹剔透得仿佛一件艺术品。 “他说这是最好的。” ------------ 第73章 义体手术，威震月天？ 高楼林立，霓虹如织。 末日前的久川市从记忆中来到现实，风里夹着若有若无的喧嚣，一切都鲜活得有点假。 眼前一切对白月天的冲击，无异于看片时传感器搞错了模拟对象，刺激强烈到他难以承受，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月天，坐吧。”白靖宇挥了下手，率先坐到沙发上。 白月天回过神。 四条机械臂手忙脚乱地摆动，把装着他大脑的维生舱摆到白靖宇对面的沙发上。 传感器不断地发射信号，使他能感受到沙发的柔软触感。 尘封的记忆渐渐开启。 “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白月天不停地呢喃着。 机械臂无意识地摆动，维生舱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弹跳。 忽然，他激动起来。 “噫！我回来啦！” “我回来啦！” “我回来回来回来啦！” 维生舱的弹跳幅度越来越大，忽然，一巴掌糊他脸上。 啪！ 白靖宇摁住白月天的维生舱，面露担忧：“清醒点，月天，你的神经活动太激烈了。” 维生舱的监控面板上，不只一条折线在过山车。 嗞—— 监控面板消失，露出一个疯狂飙泪的表情包。 白月天：o(TヘTo) 多少年了，他无数次幻想自己是重生文里的男主角，能重生回末日发生前，改变悲剧。 今天，这个梦终于成真了！ “没事了，爸爸为你骄傲。”白靖宇轻轻揉着维生舱，语气无比温柔，仿佛一团夏末新摘的棉花。 他难以想象，高大英俊的白月天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被装在罐子里，像个玩具。 但他明白，这样的经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对本来十分优秀的白月天来说，更是如此。 他以为白月天会郁郁寡欢。 所以在龙骨村里，当白月天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大声呵斥他，并且不断发送表情包的时候，他由衷地感到喜悦。 经历了灾难的淬炼，坚韧的品格如金子般闪闪发光！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月天发生疑问，维生舱摩挲着白靖宇的手掌，一秒也不舍得离开。 “这里是平行时空。”白靖宇缓缓开口。 “大约半个月前，我发现阳台连接了末日后的世界，也就是你们所在的时空。” “连接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 白月天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询问道：“所以月魁发现的那些机器人，都是你从这个时空送过去的？” 白靖宇点了点头。 他感慨道：“这次运气格外好，时空通道另一侧就是龙骨村，虽然没把月魁带过来，但能把你带过来也很好了！” 他拍了拍白月天的维生舱。 “我现在就叫海拉帝国的义体医生过来，你调整一下情绪，准备迎接新生！”白靖宇望向身边的ASH。 不用说话，ASH就明白他的意思。 “手术通知已发出，义体医生正前往靖宇医院，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ASH轻声道。 “等一等。”白月天后知后觉。 “爸，你连义体都准备好了，是提前就知道我的情况吧，谁跟你说的？” 他有些疑惑。 “月魁。”白靖宇回答。 白月天从沙发上蹦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原来她早就知道平行时空了，居然一点没告诉我！” “等我回去，一定让她好看！” 白月天：(///￣皿￣) “她还没有完全相信平行时空的事，这次你回去，她就该信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到时候你劝劝她。” “带上村子里的人，都来这个世界吧，我会尽力阻止灾难发生，实在不行，也可以在外太空给你们建造一个庇护所。” “我有钱。”白靖宇表情严肃。 白月天精神起来，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一定劝她，她肯定会同意的！” 白靖宇微微颔首。 “走吧，去做手术。”他站起身。 白靖宇领着白月天下楼，钻进轿车里，直达靖宇医院。 ASH刻意放慢车速，等到他们抵达的时候，义体配件已经进入手术室，同时海拉帝国的义体医生也都到齐了。 “您好，白靖宇市长。” 医生代表上前跟白靖宇握手。 他微笑道：“赫卢陛下得知您想订制一具义体身躯，直接把自己的备用躯壳送给了您，希望您能领会陛下的良苦用心！” “这是自然，我不会忘记赫卢陛下这份恩情。”白靖宇缓缓点头。 这次向海拉帝国订制义体，走的是官方渠道。 本来只是为了买到更高端的义体，但官方渠道发声，象征意义极大，赫卢因此误判了他的意图。 不知道赫卢之后会作何反应。 白靖宇收回自己的手：“手术的一切准备都就绪了吗，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我以荣誉担保。”医生代表郑重其事地说。 “白市长，请吧。” 他让开进入手术室的路。 白靖宇轻轻摇头：“要做手术的人不是我。” 医生代表愣住了。 “不是您？”他蹙起眉毛。 白月天冒出头来：“是我啦！” 他早就在旁边站着了，但医生代表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爹身上。 医生代表愣住了。 “给机器人换义体？”他露出费解的表情。 白靖宇摇头：“他还有一颗脑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订制全身义体。” 医生代表眉关紧锁。 不是白靖宇自己要换义体，这件事得通知赫卢陛下啊。 如此宝贵的躯壳，怎么能用在一个人脑罐子上呢？ “走啦走啦！”白月天伸出两只机械臂，推着他往手术室里走。 医生代表面露挣扎：“白市长” “拜托你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话音落地，手术室大门自动关闭。 门轻轻地拍在医生代表身上，将他和白月天一起推进手术室。 嘭！ 大门紧闭。 医生代表看了看白月天，又看了看门上的红灯，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白靖宇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 他十指交叉，默默地等待着，就像任何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心里萦绕着忧虑。 ------------ 第74章 你有瘾啊！（求首订） “她是上民，生活在上民居住区，你去找她，还没见到人，就会被律教士叉到墙上。” 4068对白月天皱眉，脑门上仿佛写着三个大字 不看好！ 在他看来，0609的事要是能轻松解决，就不会蹉跎到头发都白了，连修个手机也要下地拼命。 “事在人为。”白月天轻声道。 “我有一句座右铭。” “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努力一定没结果。” 白月天看着4068，笃定地说：“无论想得到什么，总要试一试才行，别被自己想象的困难吓倒了，拦路的可能只是纸老虎！” 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把他衬托得神采飞扬。 4068愣住了。 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努力一定没结果——生活在尘民区，他从没听过这么振奋人心的话。 仔细一想，好有道理啊！ “可4068说的也没错啊，你连上民居住区都进不去，别为我这个老头白费力气，鸡汤不能当饭吃。”0609长叹一声。 鸡汤？ 4068环顾四周，心想哪有鸡汤，我怎么没闻见？ 白月天托起下巴。 对他来说，上民居住区不是完全去不了，他可以向马克或艾丽卡求助。 但这件事关系到三大法则。 他自己身份特殊，出事了有摩根兜着，马克和艾丽卡却可能陷入麻烦，甚至整个猎荒者部门跟光影教会的关系都可能变得更差。 要不直接找摩根？ 可还不确定那个上民对0609的态度，贸然找摩根，万一那个上民已经不喜欢0609了怎么办？ 虽然视频里两人的感情很好。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淡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真有点麻烦了. “尘民1012！” “1012在哪里？快出来！” “1012！” 忽然，外面传来不耐烦的喊声。 白月天微微一怔。 4068低声道：“是律教士，你犯什么事了？” “也没犯什么事啊。”白月天纳闷。 他虽然打了律教士，还揍了荷光者，但摩根应该帮他把事平了啊！ “你最好出去看看。”4068小声道，“灯塔就这么大，你藏不住的。” 白月天微微颔首：“我也没打算藏。” 他起身，走出房间。 “我在这里！”他挥手道。 律教士们抬头看了一眼，快步上楼，来到他面前。 白月天扫了一眼。 全是生面孔。 “什么事？”白月天疑惑道。 如果光影教会要找他麻烦，只来一些普通律教士，恐怕不够格。 这时，律教士们向两侧分开。 一个黑发女人走出来。 “梵律大人！”4068低呼一声。 0609露出担忧的表情，他小声道：“只有会首亲自关照，梵律才会来尘民区，看来1012犯的事不小啊！” 两人不禁为白月天揪心。 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白月天驾驶重力体的消息走漏了？ 哪个混蛋举报的？ 不会拉白月天去关禁闭吧？ 白月天审视着梵律。 从身后4068和0609的反应，以及律教士们的动作，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身份不一般。 梵律凝视着白月天的脸。 就是这个家伙，让会首大人大动肝火，却还要咬着牙为他变更上民身份。 脸长得不错，可惜会首大人不喜欢。 她缓缓开口：“1012，不要以为有猎荒者撑腰，会首大人就拿你没办法。” 一开口，空气就充满火药味。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白月天神色平静。 梵律勾起嘴角，冷魅一笑。 “猜猜你会怎么死？”她举起一把枪，顶到白月天的胸膛上。 这把枪的造型有些怪异。 白月天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些许意外。 这时，0609忙不迭跑出来。 他点头哈腰地说：“梵律大人，1012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至于被您一枪打死吧？” “是啊！”4068附和道。 梵律瞥了一眼0609和4068，轻声道：“你人缘倒是不错，可惜会首大人不喜欢你，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打死。” “开枪。”白月天挺起胸膛，顶着梵律的手臂缓缓迈步。 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梵律面露错愕。 她顶不住白月天的压迫，不得不后退，一步又一步。 0609急了。 枪都怼身上了，还装逼呢！ 你有瘾啊？ “1012，你不要命了？”他拽住白月天的衣角。 白月天停下脚步，他对梵律说：“办完你的差事，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梵律面若冰霜。 “梵律大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1012累昏头了，现在说胡话呢！”0609满脸堆笑。 4068低声道：“你快别说了，1012！” “没事的。”白月天笑了笑。 梵律深吸一口气。 果然是个难对付的，难怪梵蒂和会首大人都奈何不了他，若要为会首大人分忧，还得从长计议。 她扣动了扳机。 嗡—— 白月天胸前的身份牌由绿转蓝。 “1012，你先前的基因检测结果跟其他人搞混了，现在恢复你的上民身份。” 梵律的声音毫无情绪，但话语本身已经具备足够的冲击力。 0609：？？？ 4068：？？？ 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玩意儿？ 恢复上民身份，不是要惩罚1012吗？ 他们傻眼了。 白月天轻轻勾起嘴角。 他在久川市的监狱里见过类似的枪，除了能电击人，还能变更一些简单的信息。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来给他上民身份了。 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 “谢了。”白月天淡淡地说。 “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梵律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律教士们紧随其后。 “1012，你成上民了？”4068目瞪口呆。 他吃惊道：“灯塔上还从来没有尘民变成上民的先例啊！” 基因检测还能出错？ 况且，那玩意儿不是出生的时候测的吗，那时候测错了，一二十年后还能更正？ “这不就有了？”白月天浅笑一下。 4068挠头：“不可思议，要是我的基因检测也错了就好了，但你的名字怎么还是1012？” 【上民1012】 “小把戏罢了，不用在意。”白月天摆了摆手。 他看向0609：“这下我能帮上忙了，那位上民叫什么，我去问问她还记不记得你。” 0609呆呆地看着白月天。 他年纪大了，仍未从方才的反转中完全回过神来。 “要是她还愿意跟你在一起。” 白月天轻咳一声：“不瞒你说，鄙人除了精通拳脚，还有一点人脉。” 另一边，梵律回到律教所。 她向查尔斯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询问：“会首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吗，如果没有，我就继续巡视了。” “你去吧。”查尔斯轻声道。 梵律对查尔斯行礼，随后转身。 “等等！”查尔斯忽然开口。 梵律转过身：“什么事，会首大人？” “不要给他安排繁育任务！”查尔斯抬起头。 “绝对不要！”他一字一顿地说。 ------------ 第75章 难道梵蒂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是，会首大人。” 梵律对查尔斯躬身，随后翩然离去，宛如一只优雅的黑蝴蝶。 梵律走后，律教所只剩下查尔斯。 灯光掠过雕像的羽翼，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半光明一半阴翳的轮廓。 查尔斯神情复杂。 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姥爷的事了。 但他的姥爷是初代城主，是保留人类火种的大英雄！ 什么灯塔律法？ 什么三大法则？ 没有姥爷，灯塔早就坠毁啦！ 虽然姥爷把梵蒂打了，但话说回来，难道梵蒂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她？ 姥爷犯法了？ 没有姥爷，灯塔早就坠毁啦！ 查尔斯心乱如麻。 一想到自己在姥爷面前的言行，他就羞愧难耐。 如今回看他当时在廷议大厅说的话，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旧世界有句话说得好，人甚至无法共情上一秒的自己。 他现在就不能。 “怎么办？” “他一定觉得我很糟糕吧！” “我该怎么挽回形象？” 查尔斯原地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我要当城主，怎么能没有姥爷的认可，没有姥爷的认可，父亲怎么可能让我当城主？ 查尔斯拿起通讯器。 “梵蒂，你在哪？”他缓缓开口。 通讯器里传出梵蒂的声音：“我在医疗室，会首大人。” “伤得重吗？”查尔斯问道。 梵蒂受宠若惊：“多谢会首大人关心，已无大碍。” 查尔斯微微颔首。 “很好，那就去给1012道歉吧。”他沉声道。 梵蒂沉默两秒：“我不明白。” “这是光影之主的启示。”查尔斯缓缓说道。 “我给你放了三天假，你这三天就跟在1012身边，向他传播光影之主的善意，化解他对我和光影之主的误解。” “不要让光影之主对你失望。” 梵蒂沉默良久。 她想不通，为什么查尔斯对1012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但既然是光影之主的启示. “会首大人。” “我这就去。” “你真去啊？” 4068挠了挠头：“但你现在是上民了，好像确实可以去。” 相比于尘民，上民自由得多。 除了各个部门的核心区域，白月天只要戴着上民的身份牌，整座灯塔都畅通无阻。 “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白月天对0609问道。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件事他一定要做个结果出来。 “可我不想打扰她。”0609摇头，神色挣扎。 白月天肃然起敬。 0609为了手机里的视频，拖着老迈的身体下地拼命，俨然置生死于度外。 但为了不给恋人添麻烦，甘愿隐瞒一切。 “爱很容易，克制却很难。” 白月天正色道：“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外面打听，我就不信整座灯塔没一个人知道你的事。” 说罢，他作势要走。 “你别走！”0609抓住白月天的手。 他叹气道：“李安安，上民居住区D区贰柒玖玖号房，她应该在那里。” 0609喟然长叹。 仔细一算，他也快该远行了。 远行前，是应该给那段念想画个句号，免得带着遗憾离开。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起身道：“别担心，你和她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伤害。” “说不定还有惊喜。” 白月天走出房间，昂首阔步。 4068望着白月天的背影说：“爱很容易，克制却很难，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说的话让我起鸡皮疙瘩。” 他脑海里浮起4277的笑脸。 克制 0609没有回答。 他望着白月天的背影，混浊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希冀。 白月天直奔上民生活区。 不少人向他瞩目。 他们好奇灯塔上什么时候多了张英俊的生面孔，同时又注意到白月天的胸牌。 【上民1012】 上民都是有名字的，没听说哪个上民的名字是一串编号。 白月天来到上民居住区。 他环顾四周。 D区怎么走呢，找人问一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尘民1012，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擅闯上民居住区。”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白月天扭头，火辣的身影映入眼帘。 梵蒂倚靠着走廊的墙壁，她微微歪头，目光落在白月天胸前的小牌牌上。 刹那间，她的表情凝固了。 尽管她戴着头盔，只露出半张脸，但白月天还是能看出她阴沉的脸色。 “篡改身份信息，也不把名字改一下，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太蠢了呢？” 梵蒂的语气凉飕飕的。 要是手里有把钢鞭，她现在可能已经冲到白月天面前了。 “这你得问那个叫梵律的，她只给我改了身份，没给我改名字。”白月天漫不经心地说。 梵律？梵蒂愣住了。 白月天问道：“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些律教士呢，下班了？” 梵蒂沉默良久。 她想到查尔斯的态度转变，语气和缓了一些：“会首大人给我放了三天假，关于你说的事，我会向梵律求证。” “D区怎么走？”白月天问道。 他不关心梵蒂跟谁求证，他现在就想知道0609的红线断没断。 “继续直走就是。”梵蒂缓缓回答。 白月天点头：“谢了。” 他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后，发现高跟鞋的声音从身后接近。 他扭过头，发现梵蒂跟着他。 骨肉匀亭的大长腿交替摆动，带起阵阵香风。 “你跟着我干什么？”白月天纳闷道，“我现在是上民，逛上民居住区不违法吧？” 梵蒂走到白月天身前站定。 她轻启朱唇：“会首大人得到光影之主的启示，让我帮助你沐浴光影之主的恩泽，这三天我都要跟着你。” 白月天皱眉：“我拉屎你也跟着？”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梵蒂一板一眼地说。 白月天沉默了。 会首，就是那个查尔斯吧？ 先是给他改身份不改名，现在又安排手下跟踪他。 这是铁了心跟他杠上了。 奇怪，难道小摩根没告诉查尔斯我是谁？ “反正腿长在你身上，别影响我就行。”白月天摆了摆手。 说罢，他继续朝前走。 梵蒂紧随其后。 几分钟后，白月天在一扇门前停下。 【贰柒玖玖】 门缝里传出婉转的钢琴声。 白月天听了两秒，随后眼前一亮：“肖邦的《夜曲》？” 0609有戏啊！ 他伸手轻叩房门。 咚咚咚！ 门内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你是？”房门打开。 门缝里露出一张柔和的面庞。 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弄皱了她的脸颊，但却没有改变她的眉眼。 “李安安？”白月天询问道。 妇人轻轻点头。 她看了一眼白月天的身份牌，又看了看白月天身后的梵蒂，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白月天面露微笑：“你还记得0609吗？” 咔哒！ 妇人关上了门。 ------------ 第76章 跟屁虫梵蒂 “我不认识什么0609，你们找错人了。”门内传来李安安的声音。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认识什么0609。 恰恰相反，她不仅认识0609，还很在意。 0609几十年没联系过她了，可她一听到0609这个编号，就能立刻反应过来。 这说明她时常想到0609，否则至少也该愣一下。 白月天看向梵蒂。 他对自己的亲和力很有信心。 李安安被吓得关门，无疑要怪梵蒂，这位光影教会的荷光者把人吓坏了。 这时，梵蒂动了。 在白月天意外的目光中，她来到门前站定。 咚咚咚！ 她敲了几下门，语气冰冷地说：“上民李安安，我以律教所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打开房门。” 白月天怔住了。 这个行为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吱呀—— 几秒后，房门再次开启。 李安安低着头站在门口，惴惴不安地说：“荷光者大人。” “0609跟你是什么关系？”荷光者沉声道。 李安安瑟瑟发抖。 虽然她的年纪比荷光者大，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上民，而且年老体衰，已经为灯塔做不了什么贡献了。 如果荷光者要惩戒她，没人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荷光者大人，你要是耽误我办事，我就让摩根找你们会首聊一聊。”白月天缓缓开口。 梵蒂蹙眉。 摩根？ 1012怎么敢直呼城主大名？ “我在帮你。”她沉声道。 “那我请你让开，另外不要偷听我和她的对话。”白月天缓缓说道。 梵蒂轻哼一声。 她转过身，竟真的走到拐角处，背对白月天和李安安。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白月天眉关紧锁。 帮忙不像真心的，但也没有彻底捣乱。 “你不用害怕，方便进去聊吗？”白月天扭头询问李安安。 梵蒂的事先放一放，他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李安安对0609的态度。 李安安点头。 白月天走进屋内，李安安关上房门。 空气里飘着苹果的香气，角落处摆着一台唱片机，然后就是床和桌椅。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陈设。 “我来是为了0609。”白月天开门见山。 “0609为了修好他的手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猎荒者下地拼命，这次甚至去了生态核心区。” “你应该知道生态核心区对手无寸铁的尘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李安安怔了一下。 下一秒，她脱口而出：“0609回来了吗？” 白月天微微颔首。 “0609运气不错，他活着回来了，而且终于修好了手机，以后不用下地了。” 白月天低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拼命修手机吗？” 李安安面露迷茫。 “手机里存着你们年轻时候拍的视频，0609一大把年纪了，对着手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白月天轻叹一声。 话音落地，李安安捂住嘴，眼里氤氲出一层水雾。 白月天心中一松。 他低声道：“你跟我实话实说，你还愿不愿意跟0609在一起，哪怕他只是尘民。” “我愿意。”李安安哽咽着。 “可是灯塔不允许我们在一起，0609不愿意看到我被律教所惩罚。” 白月天眼前一亮。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微笑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说罢，他转身走到门口。 拉开门，梵蒂仍站在拐角处，背对着房间。 白月天自顾自地离开。 梵蒂听到动静，立刻跟上。 “我要回尘民居住区了，你打算跟我一起睡吗，宿舍里可没有多余的床了。”白月天轻描淡写地说。 梵蒂冷声道：“你现在是上民，为什么去尘民居住区休息？” “问梵律。”白月天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梵蒂沉默了。 赋予上民身份，但不给名字，还不分配宿舍，这是会首大人的意思吗？ 可会首大人不是要化解误会吗？ 难道梵律自作主张？ 梵蒂心中生出一抹疑惑。 白月天回到尘民居住区，推开宿舍门，屋里空无一人。 他到自己的床上坐下。 梵蒂坐到对面床上，同时翘起她那双比命还长的腿。 暖黄色的灯光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滚落，最后停在她脚尖。 白月天看着梵蒂皱眉。 他明白，只要梵蒂在他身边，他就不能自由行动。 白月天仔细斟酌后开口：“你” “对不起！”梵蒂打断了他。 白月天愣了一下。 “会首大人让我向你道歉，尽管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任何事。”梵蒂冷冰冰地说。 她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破坏灯塔律法的人道歉。 但这是光影之主的启示。 她必将遵从。 “不想道歉可以不道歉。”白月天皱眉。 “反正你本来也没做错什么，维护律法是你的职责。” 梵蒂昂着下巴，一言不发。 “我已经沐浴过你们光影之主的恩泽了，回去跟你们会首复命吧。”白月天面露不耐。 梵蒂摇了摇头：“三天之后，我自然会离开。” 白月天皱眉。 他还要帮0609解决感情问题，没功夫跟梵蒂耗着。 “我下地执行任务，你也跟着去？”他皱眉。 梵蒂点了点头。 “三天之内，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我都会跟着，防止你再次触犯律法，冒犯光影之主。” 她面无表情，就像一块冰。 白月天不禁头疼。 看这架势，他上厕所梵蒂也会跟在后面闻闻味道。 这个女人就是查尔斯派来恶心他的，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教训一下查尔斯！ 查尔斯：？？？ “小心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黑市弄来的违禁品，花了不少奉献点呢！” “那你可真舍得呀！” 屋外传来4068和4277的声音。 几秒后，4068推开门。 他兴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提着半个奶油小蛋糕，脸上洋溢着喜悦。 “1012，你回来了？” 一进门，4068就看到白月天。 他兴高采烈地说：“那正好，你也尝尝我刚从黑市弄回来的美食，这可是上民才有资格吃的东西！” 他拎起奶油小蛋糕。 “嗯——”白月天对他努了努嘴。 4068面露疑惑。 他循着白月天的目光望去，震惊地看到坐在他床上的梵蒂。 梵蒂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轰隆！ 4068如遭雷击，身体僵在原地，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术。 “哎呦！”4277撞到他身上。 “你怎么突然停下？” ------------ 第77章 拜托你了，月天 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大门缓缓开启，义体医生们鱼贯而出。 白靖宇起身：“辛苦各位了。” “你们可以在久川停留几天，游玩期间的消费都由我买单。” 他没有询问手术情况，因为ASH实时监控手术过程。 这些义体医生都是海拉帝国的顶尖专家，每一个都技术高超，整套操作行云流水，白月天的大脑此时已经被挪出维生舱，安置在义体身躯中。 “麻醉效果三分钟后结束，他很快就会醒过来。”医生代表递给白靖宇一个手提箱。 “这里是最高规格的免疫抑制剂。” “每六个小时打一针。” “连续打十二针后，大脑免疫系统就会完全适应义体躯壳，此后就不需要再打了。” 他认真叮嘱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游玩就不必了，我们还要向赫卢陛下复命。” “这具躯壳本来是赫卢陛下送给白市长您本人的，没想到是其他人需要，您应该明白这具躯壳多么珍贵，赫卢陛下知道后可能会有些失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靖宇一眼。 白靖宇面不改色：“既然如此，我就不便强留你们了，请替我向赫卢陛下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我会的。”医生代表微微颔首。 他转过身，领着所有义体医生进入电梯。 白靖宇走进手术室。 由于白月天只剩一颗大脑，手术室里很整洁，没有通常植入义体时会出现的血腥场面。 医生们的工作量不大，主要是激活白月天大脑神经元与义体的连接。 白月天躺在手术台上。 白靖宇拉来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义体躯壳的身高，比白月天本来高不少，达到了两米左右。 手术台在他身下显得有些袖珍。 墙上的秒针转了几圈。 白月天先是动了动手指，又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爸？”他喃喃道。 他的眼前一片昏暗，只有朦胧的光亮。 “我在。”白靖宇握住他的手。 白月天心中一松。 视力迅速恢复，几秒后，他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用了几十年的维生舱就在不远处，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 白月天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然后抚摸身体。 真实的触感涌入脑海。 他大口呼吸手术室里的空气，尽管不算特别清新，但他仍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摆脱逼仄的维生舱后，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什么叫重获新生？ 这就叫重获新生！ 不仅如此，他还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充沛潜能，仿佛一座亟待开发的宝藏！ “这是赫卢的备用躯壳，比你本来的身体高一些。” 白靖宇递给白月天一面镜子，他轻声道：“你的身体搭载了自定义面容模块，你调整一下自己的长相。” 白月天拿起镜子，里面倒映着陌生的面孔。 窸窸窣窣—— 在他的凝视中，他的骨骼发生变化，脸上的皮肤也随之移动。 很快变成 不可名状的诡异模样！ “啊！”白月天手忙脚乱。 “我不会捏脸，越捏越恐怖啊，怎么办，有说明书吗？” 他的下巴逐渐接近地面，两颗眼球吊在眼眶外面，需要用手捧着才不会继续落下。 同时颧骨异常突出，仿佛两根骨刺，其中一根几乎顶到白靖宇脸上。 “救一下啊，老爸！”白月天惨叫。 白靖宇扶额。 在龙骨村见面的时候，他就感觉废土时空的月天比他所在时空的月天更活泼一些。 他当时觉得月天可能是强颜欢笑。 现在看来，月天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当时完全是真情流露。 “ASH。”白靖宇轻声道。 ASH的声音从天花板中传出：“已上传人脸模型十二种，其中包括月天的初始脸型。” 刹那间，白月天的面庞滚动起来。 下巴归位，眼球重回眼眶，长出骨刺的颧骨也恢复正常。 最后变成白月天自己的脸。 “太可怕了！” 白月天疯狂揉脸：“要是变成刚才那个样子，月魁得把我当噬极兽打！” 天花板上降下ASH的投影。 它微笑道：“月天，你的躯壳里储存了所有操作信息，你可以练习一下，尽快熟悉。” 白月天点头。 “让我看看，神经反应加速器？” 簌—— 白月天的身影凭空消失。 白靖宇怔了一下，他转身，发现白月天不知何时跑到了手术室门口。 “哇，这个太酷了！”白月天激动极了。 “感觉时间像暂停了一样！” 他抬起手臂。 伴随齿轮转动的丝滑声响，一座微型多管导弹发射器从他小臂中升起。 “牛逼！”白月天两眼放光。 刹那间，白靖宇眼前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有人往手术室里投了一枚闪光弹。 光芒散去后，白靖宇看到白月天攥着不知从哪掏出的刀，对着手术门就是一下，厚重的门板仿佛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斜着滑落，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随后，白月天背后荡开一圈圈蓝光，他的身体迅速上升，直到贴紧手术室的天花板。 “我现在简直是超人！”白月天亢奋极了。 他这具身体的配置高得不可思议，甚至集成了只用于大型载具的反重力引擎！ 白靖宇微微颔首。 难怪赫卢会把这具躯壳送给我，确实很有说服力。 “下来吧，月天。”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白靖宇缓缓说道。 白月天收敛神色，他操纵反重力引擎落下，落点刚好在白靖宇面前。 几十年的罐装生活没有磨灭他的天赋。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差不多掌握飞行功能了。 “什么事，老爸？”白月天问道。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但他已经发自内心地认可白靖宇了。 白靖宇抿了抿嘴唇：“我所在时空的月天误入了你们那里，我还没有找到他，但月魁很担心他的安危，让我十五天内无论如何都要找他回来。” “你能跟她谈谈吗？” 白月天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月魁是？” “这个时空的月魁。”白靖宇轻叹一声。 “拜托你了，月天！” ------------ 第78章 月魁雅言 白月魁瞪着眼前的白月天，眼里涌动着遏制不住的怒火。 嘭！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 白月天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尽管眼前不是他所在时空的月魁，尽管他刚更换了一具强大的躯壳，可源自血脉的压制还是难以抵抗。 白月天眼底露出一抹怀念。 灾难没有发生的时候，月魁就是这样率性，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恣意放纵。 好怀念那个时候。 “你怎么了？”白月天若无其事地说。 “怎么了！”白月魁瞪着白月天。 “你原来有这么高吗！” 虽然白月天故意弓着腰，但过大的身高差还是让白月魁不得不仰望他。 白月天硬着头皮说：“我一直这么高啊，你平时也太不在意你亲哥了吧。” “唉，伤心难过冷。” 他单手扶额，嘴角下耷，流露出生动的悲伤。 “你放屁！”白月魁挑眉。 她气急地说：“你比原来高了至少十厘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穿了内增高！”白月天狡辩。 “增你个头！”白月魁口吐雅言，一巴掌拍白月天脑袋上。 啪！ 这一巴掌把白月天打懵了。 他看着白月魁发呆。 不是因为白月魁用了太大力气，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上次挨白月魁打是什么时候了。 三十年前？ 五十年前？ 自从他只剩一颗脑子，月魁就再也没有打过他了。 “打疼你了？”白月魁眨了眨眼。 白月天与白月魁对视。 他能看到白月魁眼底的怒火在褪去，转而变成某种关切的眼神。 “月魁.”白月天喉结耸动。 白月魁歪头：“嗯？” “再打打我。”白月天轻声道。 白月魁先是一愣，随后翻了个白眼：“你脑子进水了吧？” 白月天抿起嘴唇。 他真是太怀念白月魁的巴掌和小拳拳了。 自从他只剩个脑子，每次跟白月魁待在一起，他总能感受到白月魁对他的自责和愧疚，不管他如何作妖，白月魁都再没打过他。 他总以为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 但就在刚才，他又体验到了从前的感觉，恍惚间，仿佛灾难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你二次发育了！”白月魁凝视着白月天的脸。 白月天竖起大拇指：“你猜得真准！” “河洛那边有一种让成年人长高的技术，只需要把腿打断，再接上就能长高十多厘米，我这已经算长得少的了！” 白月魁没有说话。 她只是沉默着盯着白月天，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令白月天毛骨悚然。 “我换了义体。”白月天叹气。 他只能摊牌了。 变化太大，很难萌混过关。 “执行任务时受伤太重，只能更换义体，但从好的角度来说，以后很难再受这么重的伤了！”白月天露出乐观的表情。 他本来就只剩个脑子。 想受更重的伤，除非他死了。 白月魁看着白月天。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到桌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一颗颗碎裂的珍珠。 白月天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 “你别哭啊！”他紧张极了。 “纸呢？” 白月天环顾四周，没看到纸巾。 他起身寻找，在屋子里到处乱窜，仿佛一只无头苍蝇。 白月魁越哭越伤心。 最后，她趴到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中。 “呜呜呜呜呜” 泪水浸湿她的衣袖。 水痕从她的手臂下晕开，反射着刺眼的灯光。 白月天抱着纸巾坐在对面，脸上写满了孤单无助，他已经没有心脏了，可听着白月魁痛彻心扉的哭声，他仿佛能感到心脏一跳一跳的痛。 “别哭了，月魁。” 白月天蹲到白月魁身旁，弱弱地说：“我不是活得挺好的吗，还比以前高了，出去又能迷倒一大片女孩。” 天可怜见，他从来就不擅长哄白月魁。 忽然，白月魁抬起头。 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猛然搂住白月天，把脸埋进白月天怀里，啜泣着说：“你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任务？” “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充满不安，仿佛受惊的小兔。 白月天搂着白月魁。 白月魁的情绪感染了他，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就在刚才，他心里还主要是自己时空的月魁，看着眼前月魁的喜怒，怀念的也是他所在时空的月魁。 可这一刻，听着眼前月魁的哭声，感受着心脏的幻痛，他突然意识到 这也是他的亲妹妹啊！ 忽然之间，整个世界都离他更近了。 先有白靖宇后有白月魁，这两个人把他彻彻底底地拉进了这个世界。 他绝对无法坐视这个世界走上他所在时空的老路。 “好啦，已经没事啦。” 白月天轻抚白月魁的后背，他低声道：“我永远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了。” 白月魁哽咽着说：“你保证？” “我保证。”白月天用力点头，“别哭了好吗？” 渐渐的，白月魁停止哭泣。 “你换了多少义体？”她抬起头，眼眶红彤彤的，让人心碎。 白月天犹豫道：“只剩脑子了。” “什么？”白月魁的音调软下来，话尾又带上哭腔。 白月天吓一跳。 他急忙找补：“都是老爸从海拉淘的尖货，赫卢同款知道吗，牛逼坏了，我现在是久川超人！” 说罢，他伸出手臂。 皮肤裂开一条缝隙，内部升起一座微型导弹发射架。 “帅吗？”白月天炫耀道。 然而，白月魁另有关注点。 “你喊他什么？”白月魁瞪大眼睛。 白月天下意识回答：“我喊他老.” 等等，这个时候的月魁还对老爸有很深误解。 “老登啊！”白月天急中生智。 白月魁气得捶白月天的胸口：“我都听见了，你是不是跟他私下有联系，不然他怎么会安排任务给你做？” 白月天哑口无言。 白月魁咬牙切齿地说：“他已经把妈妈害死了，现在还差点把你也害死，他就是个没人性的混蛋！” “他答应过我，会把你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他骗我！” “我要曝光他！” ------------ 第79章 化解心结 “别啊，月魁！”白月天劝阻。 “你对他的误会太深了，妈妈的死不能全怪他。” 白月魁皱眉。 她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白月天：“那个人不会在给你装义体的时候，顺便把你洗脑了吧？” 白月天轻叹一声。 他明白白月魁对白靖宇的误解有多么深。 当年他们的母亲被坏人劫持，身为久川市市长的白靖宇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母亲被坏人杀死。 自此以后，白月魁就恨上了白靖宇。 他当时也不懂事，跟着白月魁离家出走，后来才渐渐意识到父亲的苦衷。 但一切都太晚了。 “当年妈妈出事，他也很伤心，那段时间忽视了我们的感受，最后导致我们离家出走。” “这当然是他的错。” 白月天话锋一转：“但我们其实不了解整件事的原委，我们对那件事的认知都来自网上只言片语的报道。” “这是洗脑的一部分吗？”白月魁不以为然。 白月天摇头：“霍恩教授也知道一些。” 此话一出，白月魁愣住了。 离开白靖宇以后，她就投奔了母亲的恩师霍恩教授，随后在霍恩教授的照顾下长大。 霍恩教授几乎是她半个父亲。 “你继续说。”白月魁眉关紧锁，“我会向教授求证的。” 白月天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语出惊人。 “杀害妈妈的凶手，其实是妈妈用换脑手术拯救的一个病患。” 白月魁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月天。 白月天没有卖关子，他娓娓道来：“许多年前的一天，有个人出了车祸，奄奄一息，他的父亲背着他找到妈妈，乞求妈妈用换脑手术拯救他的性命。” 白月天的语气变得沉重。 “妈妈本来想拒绝，但耐不住那位父亲的连声哀求。” “最后，她把那个人的大脑换进了一位因公殉职的警察体内，手术很成功，那个人成功在警察的身体里重获新生。” 白月魁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不是很好吗？” 白月天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起初的半年确实很好，但半年后的一个晚上，那个人意识错乱，忘记了自己是谁，把他的父亲当入室抢劫的劫匪击毙了。” 话音落地，白月魁呆住了。 “当那个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就疯掉了。” 白月天的语气愈发沉重：“他绑架了妈妈，然后要求父亲交出久川市所有脑科学家，用97位脑科学家的生命换妈妈一个人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妈妈身上放了跟自己心跳相连的炸弹，使警察不能击毙他来营救妈妈。” 白月魁呆若木鸡。 白月天此时讲述的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 她当时年纪还小，只知道劫匪提了条件，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条件，更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另有隐情。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月魁，请你换位思考，如果当时你是父亲，你能怎么做，你会怎么做？”白月天郑重地问道。 他见过白月魁追悔莫及的痛苦样子。 他不希望这个世界的月魁重蹈覆辙，在漫长的生命中饱尝悔恨的滋味。 这个结，现在就应该解开！ 白月魁攥紧了手。 我能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她沉默半晌，迟迟说不出话。 “父亲才上任不久，他只是海岸联盟的傀儡市长，不是独裁皇帝！” 他沉声道；“就算父亲下定决心用97位脑科学家交换妈妈，他该让谁去抓这97位脑科学家，难道这些科学家会主动赴死吗？” “而且这些科学家里也包括霍恩教授，你认为霍恩教授该死吗？” 白月魁的肩膀颤抖着。 她突然得到之前没有的重要信息，被白月天带动着思考，心防正在一点点崩溃。 白月天趁热打铁。 “你再想一想，罪犯为什么不要别人，只要脑科学家，他只是单纯地想杀人吗？” “你一定能想到吧？”白月天谆谆善诱。 他凝视着白月魁的脸。 几秒后，白月魁喃喃道：“他是想销毁推动脑科学发展的科学家，毁灭脑科学。” 脑科学是由极少数天才耕耘开拓的特殊学科，顶尖科学家的集体陨落足以重创这个学科，甚至让这个学科一蹶不振。 白月天长叹一声。 “妈妈也是脑科学家，而且是当初给他做换脑手术的那个人，你说爸爸把97位脑科学家都交给他以后，他真的会放过妈妈吗？” 答案显而易见。 酿成那个罪犯家庭悲剧的直接原因，就是他们母亲当年那场换脑手术。 那个罪犯最憎恨的脑科学家就是他们的母亲。 就算交出那97位脑科学家，他们的母亲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白月魁猛然起身。 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了让她生理性难受的程度。 她转身，泪流满面地跑出家门。 白月天目送她离开。 未来证明，月魁不仅聪明，而且很有担当。 在知道这些信息，并且向霍恩教授求证后，她一定会解开当年的心结，最终跟父亲重归于好。 “ASH，月魁的情绪不太稳定，请你保护她。”白月天轻声道。 ASH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白市长非常感激你刚才的那番话，我代替他向你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白月天回答。 他神色沧桑地说：“经历过末日的风雨飘摇，才明白究竟什么东西最重要。” 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圆梦的机会。 “这句话由你说出来，格外有说服力。”ASH轻声道。 白月天莞尔一笑。 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他缓缓说道：“我是龙骨村的掌衡，几天不在村里可以，要是连着一阵子都回不去，村里有些事情会乱套。” 他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回去以后，不仅要处理村子的事情，还要劝月魁搬迁村子。 灾难发生之前，有太多好牌可以打了，至于末日那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吧！ “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事情.” “对了，格雷！” ------------ 第80章 看着困难，其实也不简单 “尘民4068，参与黑市贸易，越级食用上民食物，还跟异性往来过密！” 梵蒂板着脸，语气冰凉。 4068脸色惨白。 丸辣！ 太倒霉了，荷光者怎么在我床上坐着，难道是专门蹲我，至于吗？ 这么多罪状！ 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荷光者大人！”4068颤颤巍巍地走到梵蒂面前，膝盖一软. “不许跪！”白月天拦住4068。 咚！梵蒂捶床板。 4068吓得一激灵，刚直起来的膝盖又软了下去。 “不许跪！”白月天恨铁不成钢地抓住4068的胳膊，往后一拽，将4068按在床上。 这时，4277跑过来。 她紧张地说：“荷光者大人，我跟4068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绝对没有往来过密。” 参与黑市贸易，越级食用上民食物，这两条罪已经够大了。 要是再加上与异性往来过密，4068非死不可！ 荷光者露出讥讽的笑容：“与其为他开脱，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是共谋，他的罪你也有一半！” 4277小脸发白。 4068紧张道：“荷光者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罚您就罚我一个人好了，怎么罚我都接受，只求您不要罚4277！” “我只是律法的执行者，如何处罚是有章程的，你们两个都得跟我回律教所。”荷光者缓缓说道。 律教所？ 听到这三个字，4068和4277眼前一黑。 进了律教所的尘民，很少有全须全尾回来的，大部分都不知所踪了。 听说都被带走做人体实验了 “喂，你差不多得了。” 白月天开口了。 4068向白月天投去求助的目光。 1012，救命啊！ 白月天面色不善地看着梵蒂：“我记得你现在是下班状态，下班了就好好歇着，再罚这个罚那个的，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知道我能做得到！” 4068傻眼了。 不是，哥们，这是求人网开一面的态度吗？ 你是怕我罚得不够重吧！ 听到白月天的话，荷光者沉默了两秒。 “哦。”她冷声道。 4068的脸垮下来。 听到了吗，荷光者大人说“哦”！ 这下我死 等等，她说什么？ 4068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哦？！ 荷光者大人同意了？ 不罚我们了？ 她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吃吧，她今天不上班。”白月天指了指4068手里的奶油小蛋糕。 4068小心翼翼地看梵蒂。 梵蒂无动于衷。 “再不吃就坏了。”白月天催促道。 这到底什么情况？ 4068看了看梵蒂，又看了看白月天。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把奶油蛋糕放到小茶几上，切成四瓣。 一人一份，梵蒂也有。 “荷光者大人，这是孝敬您的。”4068谄媚地递给梵蒂一份蛋糕。 蛋糕本来就不大，而且只有半个。 现在又被切成四份，每一份看起来都很袖珍。 梵蒂轻蔑一笑。 她拿起蛋糕，整个放进嘴里。 “也不知道城防军干什么吃的，黑市贸易这么久都没关停，让本来属于上民的宝贵物资流向了肮脏的尘民。” 她不咸不淡地说。 4068不敢触梵蒂霉头，但梵蒂把蛋糕吃了，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转过身，分配剩下三份蛋糕。 “还不错。”白月天评价道。 虽然跟他在久川市品尝的高档甜点还有很大差距，但比灯塔的面包强不少。 上面抹了一层奶油，而且糕体也比面包更加香甜松软。 4068咀嚼着蛋糕。 分成四份后，分量只够一口的。 但他劫后余生，这一口蛋糕比一整个蛋糕还要甜。 他的大脑转动着。 显然，是1012拯救了我和4277。 1012的本事也太大了，就连荷光者大人也要卖他面子！ 他之前对0609说自己有人脉，不是假话啊！ 4068心里充满了感激。 幸好今天改善了跟1012的关系，要是没有1012，他和4277都死定了！ “咕噜噜——”梵蒂的肚皮发出叫声。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饿了？” 梵蒂默不作声。 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在军械整备库挨了白月天一个过肩摔。 之后去医务室检查了半天，又被查尔斯安排找白月天道歉。 一系列事情导致她早就该吃上的那顿饭没吃上。 刚才那口蛋糕非但没有填饱她的肚子，还彻底唤醒了她的饥饿。 梵蒂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着。 然而，腹中的饥饿感翻江倒海，肚子的叫声也越来越大。 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她走到宿舍门口，背对着白月天说：“我还会回来的！” 说罢，她离开宿舍。 梵蒂走后，宿舍里的气压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1012，什么情况啊？” 4068纳闷道：“荷光者怎么会在咱们宿舍里？” 梵蒂从来没有进过任何一个尘民的宿舍，就算有尘民违反律法，也是让律教士把尘民抓出来。 “跟着我来的。”白月天回答。 4068懵了：“你把荷光者引来的？” 白月天微微颔首。 “她为什么跟着你？”4068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4277附和道：“你一说话，荷光者就不罚我们了，你真厉害！” 原来荷光者也要上下班，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白月天耸了下肩：“我是在找李安安的路上遇到她的，她非要跟我三天，说是光影之主的启示。” “还是说一说李安安吧。” “这么多年过去，李安安还爱着0609，即便她是上民，0609是尘民，她也愿意跟0609在一起。” 白月天有些感慨。 男方为了不让女方为难，深深埋藏爱意。 女方不在乎阶级差距，即便可能失去优渥的待遇，也仍然愿意跟男方在一起。 这是经过末日和时间双重考验的双向奔赴。 如此美好，末日前也罕见。 相较之下，在之前核心区的战斗中，阿福放弃丽塔的行为就显得尤为不堪。 如果是0609和李安安，肯定不会放弃彼此。 “哇！”4277面露羡慕。 “可是，灯塔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吧？” 白月天歪了下头，扭头看向4068：“你已经跟她说过了？” 从4277的反应来看，她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4068点了点头：“我只告诉了4277一个人。” “灯塔不会允许0609和李安安在一起的，两情相悦也不行，这违反三大法则！”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4068和4277好奇地看着白月天。 白月天托起下巴。 他若有所思地说：“这件事看着困难，其实只有三个步骤。” “第一步……” 在4068和4277迷茫的眼神中，白月天微笑：“说服摩根！” ------------ 第81章 白月魁：大屏幕就是爽 “看着困难，其实也不简单啊！” 4068忍不住吐槽：“你拿什么说服摩根城主，靠给他讲0609的爱情故事吗，他可是城主，三大法则就是他颁布的！” 4277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众所周知，摩根是三大法则的创始人。 为了推行三大法则，摩根不惜在灯塔上掀起腥风血雨，他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爱情故事就破例，哪怕这个故事很美好。 “怎么说服他？”白月天不以为然地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 这张脸就是说服力！ 如果平行时空是一场游戏，当他站在摩根面前，脑袋上应该顶着三重称号。 灯塔一代目！ 老师！ 岳父！！！ “你们也别问。”白月天撩了下头发。 “事情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们没好处。” “我只能说水很深。” 4277看向4068。 她一脸迷茫地问道：“4068，1012在说什么啊？” 4068吐槽道：“比老人更该远行的是谜语人！” “摩根远行了，我也远行不了。”白月天勾起嘴角。 没办法。 他辈分高，还年轻。 “休息吧，明天我去找摩根谈。”白月天开口道。 4068提醒道：“你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嗯。”白月天微微颔首。 4068站起来：“你休息吧，我们不能休息。” “我们是尘民，不下地的时候，每天都必须完成工作量才能休息，今晚恐怕后半夜才能回来。” 4277跟着4068站起来。 白月天微微一怔。 尘民在灯塔上，吃得比猪差，睡得比狗少，干得比牛多。 用猪狗不如这个词来形容尘民，都差点意思。 白月天不禁陷入沉思。 虽然末日里资源短缺，但限制生育资格就足够了吧，摩根到底为什么颁布三大法则，人为划分阶级？ 究竟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还是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呢？ 当他回过神，4068和4277已经离开了。 白月天轻叹一声。 明天见到摩根，可有的聊了。 他脱掉鞋袜，起身洗漱，然后钻进被子里躺好。 今天先是在生态核心区苦战，然后又跟摩根话聊，最后又帮0609跑了一趟腿。 精神松懈下来后，疲惫感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白月天合上眸子，溺入梦乡。 朦胧间，他感觉自己的被子似乎被掀开。 “!” 屏幕里传出振奋人心的声音。 白月魁放下手柄。 正如白靖宇说的那样，这块屏幕确实是最好的，无论外观设计还是显示素质，都超越了她以前那块屏幕。 打游戏非常爽！ “老板，咱们什么时候打上大锅盖子，把你的战甲拿回来？”夏豆端来一杯茶。 她看着白月魁，眼神里充满好奇。 很多年前，白月魁上过一次灯塔，她尝试带回白月天的身体，并从玛娜初体的左脑中导出ASH的意识。 但她高估了灯塔的品德。 不仅一无所获，还将临渊者战甲遗失了。 “不急。”白月魁端起茶杯。 “村子已经足够强大了吧？”夏豆问道。 白月魁平静地说：“如果只是想战胜灯塔，多杀他们下地的人就可以了，饿也能饿死他们。” “但人类不能再内战了。” 白月魁轻叹一声。 灾难爆发时，如果人类没有内斗，现在的局面不会这么糟糕。 “战胜不难，难的是不战而胜。” 白月魁吹了吹茶水：“至少要等大家都熟悉使用动力装甲以后。” 她扭头望向窗外。 动力装甲已经送进龙骨村，觉行者们正在练习使用。 至于成果 “笑死了，酒歌，你爬得好快啊！” “闭嘴，你还不如我呢！” “还是碎星厉害，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救命啊，我的腰！” “这个按钮是干什么用的？” “啊啊啊啊啊！” 某台动力装甲突然爆开，里面的驾驶员被发射出去。 看衣服听声音，应该是麦朵。 倘若时间在此处定格，将得到一副世界名画——《龙骨村人早期驯化动力装甲的珍贵画面》。 白月魁扶额，心底浮起三个字。 奇行种！ “那还得等好久啊。”夏豆把手放到眉毛上，眺望麦朵落水掀起的水花。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况且我的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白月魁轻叹一声。 驾驶重力体耗电，驾驶临渊者耗人。 第一次攻腥失败后，她遭到了严重超标的辐射，身体大不如前了。 就算拿回临渊者，也不能轻易使用，不如先放在灯塔上，让灯塔替她免费维护。 “好叭。”夏豆拿起手柄。 她可怜巴巴地说：“老板，你爸送的这块屏幕好大好清晰，比我家的那块强多了，我能每天来你这里打游戏吗？” 白月魁微微颔首：“可以。” 话音落地，窗外冒出几颗小脑袋：“白老板，我们也可以吗？” 是山石灰和村里其他孩子。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白月魁的大屏幕，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以。”白月魁抿了口茶水。 “好耶！”山石灰带头冲锋，一群小孩子涌进白月魁的房间，将白月魁和夏豆团团包围。 “白老板万岁！” “夏豆姐姐，可以让我玩一条命吗？” “不行，我才开始玩呢！” 白月魁起身，端着茶杯走出房间。 ASH二号坐在桥上。 白月魁走到ASH二号身旁，ASH二号察觉到白月魁靠近，向旁边挪了挪屁股。 白月魁坐了下来。 “你把屏幕让给那些孩子，自己能用的时间就少了。”ASH二号轻声道。 相较之前，ASH二号的算力提高了不少，思维没有以前那么僵硬了。 “游戏对我来说只是消遣，对他们来说却是童年的锚点。” “他们比我更需要那块屏幕。”白月魁捧着茶杯，轻轻吹着茶杯上的白雾，一副老干部的模样。 ASH二号微微颔首：“只要那个屏幕能帮到你，对白市长来说就值得。” 白月魁抿了口茶水。 她与ASH二号肩并肩，默默看着觉行者们练习动力装甲。 半晌，她开口：“你知道吗？” “ASH在灯塔上。” ------------ 第82章 暗杀格雷 “你是指被玛娜初体吞噬的那个ASH？”ASH二号询问道。 白月魁微微颔首。 她轻声道：“灾难爆发之初，她的意识被玛娜初体的左脑吞噬。” “后来左脑被带上塔尔塔洛斯，跟机械右脑组合，变成了一套名为克洛托系统的生物电脑。” ASH二号安静地倾听。 “大约三十年前，我上过一次塔尔塔洛斯，那时候塔尔塔洛斯已经被格雷改名为灯塔。” 白月魁回忆着，声音变得沧桑：“我见到了克洛托系统，并且尝试从中导出ASH的意识数据。” “你失败了？”ASH二号询问。 如果成功了，这个时空的ASH就应该在龙骨村陪伴白月魁，无论算力高低。 白月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算完全失败。” 她回答道：“我依靠ASH留下的线索，从克罗托系统中找到了她的意识数据，但导出时发生了意外。” “什么意外？”ASH二号追问。 “我低估了格雷对我的恨。”白月魁逐渐皱起眉毛。 “当时距离我跟他的恩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我放下了对他的仇恨，但他还恨着我，或者说恐惧我。” “数据导出到一半，我遭到围攻，最后我几乎杀光了他们，但也被打伤，只能逃出灯塔。” “ASH的信号传输中断，克洛托系统宕机，我和灯塔成为了敌人，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ASH二号蹙眉。 过了几秒，它向空气里投影出一个漆黑的巨型发射架。 发射架底部有行驶的工程车，渺小得仿佛巨人脚下的一颗跳蚤。 “月魁，这是久川之星！”ASH二号向白月魁介绍画面里的东西。 白月魁愣住了。 这是 ASH二号郑重其事地说：“久川之星是久川市的终极力量！” “上面搭载了无法被任何防空系统拦截的超高音速弹头，并且由智能芯片制导，就算没有卫星帮助，也能精准命中目标。” 白月魁惊呆了。 “久川还有这东西？”她盯着投影里的庞然大物，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她有点懵。 当年要是把这个大杀器对准海拉，海拉就不会贸然对久川启动核清洗了。 我爹当年死后，到底有多少好东西跟着进了坟墓啊！ ASH二号点头，它轻声道：“发射系统很久之前就做好了。” “受敏感物资禁运的影响，弹头只有二十多枚，但也足够对海岸联盟构成核威慑。” 为了保护ASH，白靖宇一直在努力。 ASH自己也很上心。 经过他们二十多年的精心耕耘，久川市不仅拥有用于常规战争的机器人军团，还有用于核战争的超高音速导弹！ 白月魁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已经忘记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 “月魁，下次我会通知白市长运一套发射系统过来，帮你出气。” ASH二号的声音很温柔，但话语里充满了杀气。 白月魁回过神：“谢谢！” “出气就不必了，我的世界已经不剩多少人类了，但我确实需要一套这个。” 她盯着发射系统，目不转睛。 这东西能打君王级噬极兽，龙骨村现在唯一的短板就是这个。 把这个短板补上，龙骨村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聚落啊！ “你接下来要去灯塔再导一次数据吗？”ASH二号询问。 白月魁微微颔首：“我得弄清楚我这个时空的ASH到底怎么样了。” 她已经相信平行时空了。 现在就等白月天回来，对她描述平行时空的样子了。 “理解。”ASH二号回答。 “无论你需要任何帮助，都不要吝啬开口，我和白市长都乐于帮助你。” 白月魁微微颔首：“她跟玛娜初体融合五十多年，如果还活着，一定掌握着玛娜生态很多秘密。” “是我攻腥的关键！” “攻腥？”ASH二号捕捉到敏感词。 白月魁点头：“攻腥计划，简而言之就是攻打玛娜生态的计划。” “灾难爆发以后，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怎么样才能彻底结束这场灾难，让一切回到从前。” “我开发了一项传送技术，可以在窗口期进入玛娜生态所在的位面。” “我想找到灾难的源头，彻底终结一切，但我失败了。” 白月魁轻叹一声。 “我传送回来的时候失去了在对面的所有记忆，而且身体受到了巨量辐射。” 白月魁的心情变得沉重。 龙骨村本来欣欣向荣，但第一次攻腥失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龙骨村几乎遭遇灭顶之灾。 代价太沉重了。 她每次回忆起来，都感觉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ASH二号关心道：“你受到巨量辐射，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另一个时空做套检查？” “嗯。”白月魁微微颔首。 “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格雷这个瘪茄子、王八蛋、臭傻逼，老爸，你一定要弄死他啊！” 白月天的小嘴像抹了屎一样臭，对白靖宇狂喷格雷。 白靖宇微微颔首：“你的经历，我已经听月魁说了，我几天前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AI参与执法法案》，现在格雷已经被架空了。” “只是架空可不够！”白月天攥紧双拳，“格雷会记恨您，然后跟海拉帝国勾结到一起害您！” 白靖宇挑眉道：“那你想怎么样？” “杀了他！”白月天咬牙切齿。 白靖宇微微一怔。 经历果真会改变一个人。 同样的话，他绝不会从他所在时空的白月天口中听到。 “爸，是非功过我已经不在乎了，也不想说了。” 白月天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想要格雷死，你把监控关了，我去杀他，保证不会失手。” “让我想想。”白靖宇沉吟着。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月魁一定没告诉过您，她在末日后见过格雷，要不是她身手好，您现在想给她烧纸都找不到她的坟” “不要再说了。”白靖宇打断了白月天，脸色不太好看。 他问道：“ASH，你觉得呢？” ASH眼底亮起蓝光。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格雷·威弗尔已经成为久川市最大的安全隐患，超过了与海拉帝国暗通款曲的卡米拉，建议立即予以清除！” ASH冷酷地说。 “爸——”白月天拖着长音喊道。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月天要杀格雷，ASH也要杀格雷，既然如此. “月天，如果你今晚能让格雷消失，下一任局长就是你。” ------------ 第83章 格雷，给爷死 局长不局长的无所谓，我就是想杀格雷。 白月天蹲在一簇草丛里。 风把远处的引擎声吹进他的耳朵，他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这里是格雷回家的必经之路。 久川市目前仍然处于紧急状态之中，大部分人虽然复工复学，但活动范围依然被严格控制，因此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不会有除格雷以外的任何人经过这里。 不仅如此，ASH还控制了附近所有录像设备，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泄露分毫。 呜—— 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来了。”白月天喃喃道。 经过义体改造后，他的听力超乎常人，早在几公里外就听见了格雷的车声，并且等候多时了。 漆黑的轿车驶入高架桥下，附近的光线变得昏暗。 格雷坐在车上，眺望窗外。 “白靖宇到底在发什么疯，海岸联盟怎么还不阻止他？” 格雷眉关紧锁。 他虽然是联警局的局长，但他的处境很尴尬。 在启动紧急状态的时候，他就预感到可能会有这一天，所以他才激烈反对。 一旦启动紧急状态，白靖宇就可以借助特权，光速通过《AI参与执法法案》，把负责一线工作的警员都换成ASH操纵的智能机器人。 机器人听谁的还用说吗？ 果不其然。 白靖宇真的利用紧急状态通过了法案，把他给架空了。 警员们的反对声音很小。 因为法案已经通过了，白靖宇就算把他们全裁了，联警局也能正常运转，在ASH的帮助下，久川市的犯罪率可能会比人类执法的时候还降一截。 他们如果被裁了，市民们只会觉得裁得好。 所以在白靖宇承诺不裁减任何人和岗位，并且增加了警员们的福利待遇后，警员们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斗志。 福利增加，不用上一线拼命，还不用担心晋升通道被机器人堵塞 别不知好歹啊喂！ 格雷揉了揉太阳穴，眼下的局面，他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影响了。 除非他冲到白靖宇家里，一枪把白靖宇崩了！ 这倒是简单。 可之后怎么办呢？ 他虽然讨厌白靖宇，但也犯不着跟白靖宇同归于尽，至少现在没必要。 叮咚！ “局长，杰格先生想见您。”司机开口道。 格雷微微一怔。 杰格？ 杰格贵为海拉四柱之一，这段时间到久川市考察，已经在久川晃悠了有段时间了。 突然联系我. 海岸联盟终于要制止白靖宇了吗？ “邀请他来我家共进晚餐吧。”格雷缓缓说道。 司机点了点头。 几秒后，他出声道：“杰格先生马上就到，他的车上带了海拉帝国的顶级食材和大厨，让您不必准备了。” 格雷微微颔首：“还挺着急的。” 咻—— 忽然，车窗外传来刺耳的声音。 格雷扭头望去，一抹明亮的火光在他眼底迅速放大。 “火箭弹！”他脱口而出。 车载智能比格雷更先察觉到袭击。 格雷身上的安全带陡然绷紧，车辆的一侧车轮微微抬高，形成抵御冲击的坡度，同时车窗处垂下两厘米厚的钢板。 轰！！！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轿车。 整台轿车翻滚起来，旋转几圈后砸到高架桥的桥墩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桥面微微晃颤。 白月天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他瞪着燃烧的轿车，眼神里喷发着复仇的烈焰。 “格雷——” 他咬牙切齿地念道，同时甩了下手，手腕处弹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刀。 一枚微型导弹不足以杀死车内的格雷。 他还有更多。 但他不想格雷死得这么轻松。 他要手刃格雷！ 什么现在的格雷还没做坏事，此格雷非彼格雷，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惩罚一个人 这些大道理他都不想听。 格雷，给爷死！ 神经反应加速器启动，一切都慢得近乎静止。 白月天穿过滚动的热浪，拨开飞溅的金属碎片，走到轿车外面。 落在格雷眼里，车窗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就像瞬移一样。 他抬头往上看，面露错愕。 “你是什么人？” 白月天咧嘴一笑。 他的脑袋上只有眼睛和嘴巴，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为了保险。 万一附近有不联网的隐蔽摄像头，他也不会暴露身份。 不仅外貌，他的声音也经过伪装。 “复仇者。” 白月天举起手臂。 簌—— 刀光如电，轿车被斜着切开。 与此同时，格雷的一条胳膊被齐根斩断。 鲜血喷涌而出。 “呃！”格雷闷哼一声。 他没有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另一条手臂，掌心向内塌陷，变成一个黑黝黝的炮口。 电光火石间，炮弹直奔白月天胸膛。 时间悄然静止。 白月天看到格雷眼里的喜悦，他嗤笑一声，用刀拨开炮弹。 轰！ 炮弹偏转，击中斜后方的桥墩。 格雷愣住了。 “格雷局长，看来你这条胳膊也不想要了。”白月天咧开一口大白牙。 银光一闪，格雷的义体手臂也掉下来。 格雷面色惨白。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他失去了两条手臂。 要是没人给他止血，不用多久，他就得失血而亡。 这导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因为失去双臂，他现在没办法解开安全带，就是个被固定在座位上的活靶子！ 格雷强装镇定：“你是以前被我抓进过监狱的渣滓吧？” “猜错了。”白月天摇头。 他朝格雷刺下一刀。 殷红的血液溢出，格雷痛得咬牙，浑身大汗淋漓。 “那就是你的兄弟姐妹或者其他亲人被我抓了。”他露出讥讽的表情。 白月天脸色一沉，抬手又是一刀。 格雷闷哼一声。 “这次猜对了？”他咧嘴笑道。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我的妹妹因为你饱受煎熬，足足几十年。” 话音落地，又是一刀。 格雷疼得几欲昏厥，他死死盯着白月天的脸，大脑飞快转动。 妹妹？ 几十年前的事？ 格雷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抓过一个有哥哥的女犯人？ 白月天抬起刀，一下又一下地捅着格雷。 格雷的身体不断抽搐着。 ------------ 第84章 微波炸弹 三百六十刀，刀刀轻微伤。 义体眼球具有一定的透视能力，白月天可以清楚地看到格雷身体里的内脏和主要血管。 他的每一刀都避开这些要害部位，针灸般准确地刺在一些只疼不死的地方。 伤口处连血都不出多少。 抢我身体！ 杀我爸爸！ 偷袭月魁！ “格雷，我就是你的报应！”白月天情不自禁地说。 格雷此时已经疼得意识涣散，身体本能地抽搐着。 就在这时，白月天耳旁响起ASH的声音：“月天，有一辆车朝你们的方向去了，我不能判断车里是什么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白月天怔了一下。 久川市还有ASH不能判断身份的车辆？ 他低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格雷，心想也差不多了，是该结束了。 白月天把刀抵到格雷的喉咙上。 他用力一压。 嘭！ 远处传来不明显的爆炸声。 刺啦！ 白月天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眼前浮起猩红的警示语。 【遭遇微波攻击】 【机体重启中】 【重启进度0.1%】 什么鬼！ 谁放了微波炸弹？ 微波炸弹是针对电磁设备的特种炸弹，对义体也有极强的干扰破坏效果。 一时间，白月天动弹不得。 他十分不解。 普通义体顶不住微波攻击也就罢了，可这不是赫卢的备用身躯吗，怎么面对微波炸弹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月天，你还好吗？”ASH的声音从白月天耳畔响起。 白月天无法回应。 “你的这具义体里没有抗微波模块，海拉帝国阉割了这项功能，防止你父亲用这具义体跟他们作对，但义体本身品质极高，你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ASH语速极快地说道。 白月天： 这种事情，早点告诉我啊！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在久川市内遭遇微波攻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你父亲想等为你定制的抗微波模块到货后再告诉你。” ASH解释道。 此时白月天仍然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不行，倒是能转动一下眼球了。 “我已经确认，车里的人是海拉帝国四柱之一杰格。” “他携带的微波炸弹应该是用来对付智能机器人军团的，功率非常高。” “但你不用紧张。” ASH有条不紊地说：“他距离你还有一段路程，等你恢复过来后，抓紧时间离开现场，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你父亲。” “千万不要被杰格抓住，不然海拉帝国一定会借题发挥。”ASH强调道。 呜—— 白月天听到汽车引擎声。 他暗骂一声。 靠！ 那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看到我的，而且他的微波炸弹居然能炸到我。 呜呜呜—— 引擎声越来越近。 再过一个拐角，他们就要见面了。 就在这时，白月天的义体完成重启，所有机能全面复苏。 【重启成功】 他毫不犹豫地压下刀刃。 嗤—— 格雷的脑袋从脖子上滚落。 与此同时，白月天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飞出路口的金属罐子。 还来？ 算准了时间是吧？ 白月天瞳孔骤缩，刹那间，神经反应加速器启动。 时间凝固在这一刻。 他拔腿飞奔，两侧的景物化作模糊的光影，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直到他钻进一栋居民楼。 嘭！ 远处传来微波炸弹的声响。 白月天的身体再次僵在原地，眼前浮起义体重启的进度条。 这次至少冲出去两公里，应该安全了吧？ 头顶响起反重力引擎的声音。 几辆【久川防卫】涂装的浮空车掠过天空，飞向白月天来时的方向。 另一边，杰格的车停到血泊旁。 司机打开车门。 杰格走下车，看了眼地上格雷的脑袋。 他撇了下嘴：“把我的维生设备拿来，给格雷局长续口气，看他愿不愿意为赫卢陛下效力。” 众人拿着奇奇怪怪的设备，围着格雷的脑袋忙碌起来。 杰格看了看格雷的身体，然后眺望白月天离去的方向：“那个人不是个普通杀手，他跟格雷有私怨。” 格雷身上千疮百孔，但每处伤口都避开了要害。 这明显是为了折磨格雷。 “是白靖宇的手笔吗？”司机疑惑道。 杰格微微摇头：“从帝国对白靖宇的人物侧写出发，看不出白靖宇暗杀格雷的可能，而且从格雷身上的伤口来看，杀手跟格雷的私怨很深，很可能是找格雷寻仇的。” 如果白月天听到杰格这番话，他一定会对杰格竖起大拇指。 杰格的猜测完全正确！ 他确实是来找格雷寻仇的，他跟格雷之间有杀父失身的大仇，而如果没有平行时空，白靖宇也确实做不出杀格雷的决定。 “动作快点。”杰格望见天边的浮空车。 他催促道：“白靖宇的狗来了，快点弄醒格雷，问他愿不愿意为赫卢陛下效力，不愿意的话就没必要救他了。” 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 格雷的脑袋被插进很多管子，放在一个盒子里。 盒子发出清脆的提示音，格雷的眼皮抽搐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 他面露迷茫。 “格雷局长，如你所见，你已经死掉了。” 杰格蹲到格雷面前：“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愿意为赫卢陛下效力，我不仅会救你一命，还会给你换一具比之前强壮得多的身体。”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至于让人切成棍。” “如何呢？”杰格势在必得地问道。 看着车座上自己的无头身体，格雷迅速搞清楚状况。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还没抓到西弗·布里斯那个混蛋，还没为我的妻子报仇，我不能倒在这里！ 杰格勾起嘴角。 “很好！” 嗡—— 数台浮空车从空中迅速降落，仿佛自由落体，完全不考虑乘员的舒适度。 距离地面还有数米的时候，车门向两侧敞开，机器人成排成排地跳下，动作整齐划一。 嘭！嘭！嘭！ 沙尘四起，一双双蓝色的眼睛亮起来。 机器人们向四周分散，将杰格等人团团包围，不留任何空隙。 随后，它们抬起手臂，掌心里亮起耀眼的蓝光。 光芒愈发明亮。 ------------ 第85章 对了，西弗也在我手里 “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坏蛋已经跑远了，废物警察才姗姗来迟。” 杰格面不改色，他不相信白靖宇真敢把自己杀了。 轰！ 机器人掌心射出光束。 数十道光束同时击中杰格的车，车辆翻滚着飞出去，撞到桥墩上，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变成一堆废铁。 杰格脸色铁青。 有光束贴着他的脸飞过，带给他脸颊一阵灼烧感。 换句话说，他刚才只要稍微偏一下头，就可能脑袋开花。 所有机器人都静默地立着。 忽然，其中一台机器人抬起头，它发出白靖宇的声音：“杰格先生，你为什么袭击格雷局长？” 杰格深吸一口气。 “格雷局长遭遇歹徒袭击，我恰好路过，救下了他，不信你可以问格雷局长本人。”他微微侧身，露出只剩一颗脑袋插在维生装置上的格雷。 白靖宇沉默了。 显然，这个维生装置本来是给杰格自己准备的。 但杰格自己没遇到什么危险，正好给格雷用上了，吊住了格雷的命。 月天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 砍了头之后，竟然忘了把脑子捣碎！ “格雷局长，你还好吗？”白靖宇佯装关切。 格雷冷哼一声：“你的机器人是瞎子？” 白靖宇抬头看向杰格。 “杰格先生，看来的确是误会，我代表久川市感谢您的见义勇为，并赔偿您的车辆损失。” 他话锋一转：“不过久川市的紧急状态还没解除，您最好不要在街道上闲逛，容易被机器人当成流窜罪犯啊。” “车不过小事一桩，不劳白市长赔偿了。”杰格笑了笑。 “格雷局长伤的很严重，我等下把他带回海拉，为他更换一具义体身躯，全程免费，不需要久川市出一分钱。” 白靖宇摇头。 “杰格先生，格雷局长是久川市公民，理应留在久川接受治疗。”他态度坚决。 决不能让格雷去海拉帝国。 格雷一旦去了海拉帝国，就必然跟赫卢勾结到一起，接下来会极难铲除，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威胁。 “我要去海拉。”格雷开口道。 “久川市是享誉全球的智能都市，但在义体制造方面远不如海拉帝国。” “希望白市长尊重我的个人意愿。” 杰格笑而不语。 就格雷目前被架空的形势而言，他想不到格雷拒绝海拉帝国的理由。 没有海拉帝国的橄榄枝，格雷迟早溺死在久川市，他相信格雷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格雷局长，你恐怕忘了久川的脑科学也是全球顶尖，比海拉帝国更擅长处理你现在的情况。”白靖宇缓缓说道。 什么个人意愿？ 他把杰格这一行人全杀了，也不会让杰格带走格雷。 在白靖宇的操纵下，机器人大步上前，捧起维生设备和设备上格雷的脑袋。 与此同时，其他机器人把枪口对准杰格等人，电磁炮预备。 杰格愣住了。 他感受到了白靖宇的决心。 要是他这时候站出来阻拦，白靖宇可能真的会开枪。 至于吗？ “白市长，我请你尊重我的个人意愿，你现在是要绑架我吗？”格雷与机器人的眼睛对视。 白靖宇没有理会格雷。 一个脑袋罢了。 他对杰格说：“杰格先生，为了久川市的安全，格雷局长必须留在久川市接受治疗，稍后我会派车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杰格沉默着。 他低估了白靖宇的决心。 显而易见，白靖宇根本不在意格雷的想法。 久川市仍处在紧急状态之中，白靖宇做任何决定都有法理支持，他不能强抢格雷。 格雷只剩一颗脑袋了。 真抢起来，掉下去滚几圈，维生系统被污染，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杰格先生？”格雷喊道，“我要去海拉！” 他只剩一颗脑袋，连扭头都做不到，只能大声喊叫。 杰格眉关紧锁。 格雷固然重要，但为了格雷把他自己搭上就太不值得了。 一个被架空的警局局长而已。 “白市长，格雷局长三天之内必须痊愈，否则海岸联盟会怀疑久川是否还有维持社会稳定的能力，或许会考虑在久川驻军。” 杰格缓缓说道。 这句话是代表海拉帝国说的，同时也卖格雷一个人情。 白靖宇摇了摇头：“格雷局长很快就会痊愈，久川永远不会接受海岸联盟驻军。” 说罢，他操纵机器人把格雷的脑袋抱进浮空车。 机器人们迅速上车。 不到十秒钟，所有机器人都进入浮空车。 车门关闭，反重力引擎功率上升，所有浮空车整齐转向，飞往靖宇医院。 几分钟后，格雷被送进靖宇医院的手术室。 白靖宇在这里。 “白靖宇，你想对我做什么？”格雷死死瞪着白靖宇。 白靖宇默不作声。 现在手术室里只有他和格雷，他把格雷弄死，对外宣称手术失败，其他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格雷已经在海拉帝国那边挂上号了。 他前阵子在元首会议上与赫卢对喷，最近又套了赫卢一具备用躯壳，现在要是再把格雷杀了，赫卢为了挽回面子也肯定会发疯。 既然海拉帝国想要格雷，他不如顺水推舟，往海拉帝国埋根钉子。 白靖宇走到格雷面前。 “格雷局长，如果等会儿你还想去海拉做手术。” “我可以成全你。” 格雷愣住了。 这时，白靖宇将两根长针刺入格雷的太阳穴。 刹那间，格雷的眼神变得呆滞。 他的意识坠入ASH编织的梦境，梦里他还没有经历那场灾难，他的妻子还陪伴在他身边，一家人幸福美满。 过了几秒，他泪流满面，也就在这时，梦境结束了。 格雷回到现实中。 看着白靖宇，他面露迷茫。 “ASH正在进行强人工智能到超人工智能的转变，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年，到时候我可以让ASH调取你妻子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影像，让她在虚拟世界中复活。” 白靖宇站在窗边，背对着格雷。 格雷红着眼眶说：“在虚拟世界中复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白靖宇轻叹一声。 “是不是自欺欺人，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思考，但这就是海拉帝国梦寐以求的硅基飞升。” 他顿了一下。 “对了，西弗·布里斯也在我手里。” ------------ （四更如约）第86章 嗷呜！ “什么？！”格雷瞳孔地震。 西弗·布里斯，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刚才ASH为他编织的美梦。 “把他给我！” “联警局以后是你的了！” 格雷咆哮道。 西弗·布里斯，这是格雷恨之入骨的名字。 多年以前，格雷逮捕了一个叫莎朗的女犯人，西弗是莎朗的弟弟，趁他带家人逛游乐园的时候，抓住了他的妻子，并对他的妻子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行。 他没有抓住西弗，还被西弗炸掉了胳膊和男性的尊严。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查西弗。 格雷瞪着白靖宇，仅有的一颗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 他明白。 西弗落进白靖宇手里，除非白靖宇给他，否则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 如果白靖宇好吃好喝地供着西弗，他会生不如死。 格雷的情绪激烈波动。 维生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提醒他保持克制。 但格雷克制不了一点。 白靖宇摆了摆手：“别激动。” 他抓住西弗也是一个偶然，启动紧急状态后，他让机器人逮捕全市范围的死刑犯，在一个酒吧里发现了西弗。 西弗身手了得，但到底比不过钢铁之躯。 由于身份特殊，ASH抓了西弗之后，没有安排西弗做填线宝宝，而是把西弗秘密关押了起来。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我可以把西弗给你，允许你带西弗去白塔，还可以让你的妻子硅基飞升。” 白靖宇转过身来。 “可你能给我什么呢？” “联警局我已经得手了，你现在虽然是局长，可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你能指挥得动的只有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些人类文员。” 白靖宇凝视着格雷的眼睛。 格雷深吸一口气：“不要卖关子了，你做事从来都有极强的目的性，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靖宇笑了：“海拉帝国对你有想法。” 格雷微微一怔。 “西弗和你老婆的初代意识版本今天就可以给你。” 白靖宇缓缓说道：“我要你做我的眼线，为我观察海拉帝国的风吹草动。” “成交！”格雷不假思索。 白靖宇向外走去。 “手术结束后，你会看到我对你的承诺。” 手术室的大门敞开，医生们鱼贯而入，经过白靖宇身边时纷纷低头行礼。 白靖宇走出手术室。 医生们会为格雷更换一具义体，义体档次不高，久川市在这方面确实不如海拉，但也比格雷的原装身体强得多。 白靖宇心情舒畅。 搞定了格雷，墙头草卡米拉不足为惧，从今天开始，久川市就真正为他所掌握了。 就算紧急状态结束，他也是久川的无冕之皇。 白月天坐在走廊里。 看到白靖宇走过来，他低声道：“爸，不杀他了？” “海拉帝国看上他了，而我刚好有他宁死也要得到的东西，他可以为我做个眼线。”白靖宇缓缓说道。 白月天不甘心地说：“可稍有差池，久川就会重蹈覆辙啊！” 白靖宇摇了摇头。 他正视白月天的眼睛：“月天，上一次失败了，不代表这一次也会失败。” “真正的大事，成败往往取决于方寸之间，方寸间稍有变化，结局就可能天翻地覆。” “古往今来，欲成大事者都要审时度势，为大局争取每一个方寸间的胜利。” 白月天满脸迷茫。 他听不懂。 白靖宇轻叹一声：“总之，现在格雷活着对我们更有利。” 西弗是饵，老婆是钩。 只要格雷吞下了西弗这个饵，就不得不咬钩子，被他钓着走。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白月天低声道。 他心里有点懊悔。 太久没与人肉搏，成天在罐子里看番，竟然忘了现实世界怎么补刀，让格雷活下来了。 下次决不能再这样了。 “我有点想月魁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白月天低声道。 “灾难前的世界太美好了。” “我要让月魁把整个村子都搬过来，我们在这里从头来过，肯定能打败玛娜生态。” 白月天露出憧憬的表情。 轰隆！突突突突突！ 爆炸声与大口径步枪的射击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都在战斗，分辨不出哪边的战斗更激烈。 白月魁端坐在枯萎的地蔓藤上，眼神平视前方，唐刀横放在膝上。 战斗仿佛与她无关。 夏豆坐在她身旁，头上戴着刻满铭文的护目镜，手里操作着一个游戏手柄。 “嗷呜~” 夏豆仰头长啸。 白月魁面不改色，这次是她带领的针对噬极兽的清剿活动。 对敌主力是久川防卫军团。 尽管龙骨村周围有屏蔽塔保护，但屏蔽塔总被目瘤侵蚀，偶尔还会被其他聚落打秋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屏蔽塔失灵的情况。 这时候，游曳在屏蔽塔周边的噬极兽就会入侵。 她以前不管这些噬极兽，是因为龙骨村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地里长出几茬机器人后，龙骨村一下子武德充沛了！ 轰隆隆隆隆！ 轰隆隆！ “什么动静？”夏豆挠了挠头。 白月魁平静地回答：“出现超大体形的蜕变型噬极兽了。” “啊？”夏豆吓了一跳。 她摘下护目镜，左右张望。 东南方满天沙尘，一头小山高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它附近的枪声戛然而止，所有机器人都哑火了。 “老板，咱们这次也杀了不少噬极兽了，是不是该撤退了？” 夏豆畏畏缩缩地说：“机器人好用是好用，可一遇到大怪就变成软脚虾，咱们见好就收吧，还能少一点损失。” 胥童走过来，附和道：“是啊老板，遇到蜕变型噬极兽，咱们该避还得避啊！” 白月魁站起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刀从鞘里拔出，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嗡！ 刀身发出令人心颤的低吟。 夏豆愣了一下，随后抱住白月魁的腿：“老板，你要干什么？” “你的生命源质这两天才稳定下来，现在也没啥紧急情况，犯不着啊！” 白月魁挥了下刀。 她轻声道：“稳定生命源质，不就是为了想用的时候能用吗？” “别担心我的身体。” “这个问题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 第87章 我不是你爸！ 白月魁和夏豆经过告示板。 板子上面久违地写满了信息，平时拳头般的大字现在都变成了蝇头小字。 【求购动力装甲操作手册——碎星】 【重金求子兽酸液——夏天来】 【我有你们都没玩过的船新游戏，是兄弟就来找我——山石灰】 【老板在屏蔽塔范围外击杀了一头大怪，急需搬运工三十名——夏豆】 【出售我个人驾驶动力装甲的心得——初代正义班长】 【造型不美丽，觉醒潜能是个屁——快来找我理发啊】 “老板，村子比平时热闹了不少。”夏豆小声道。 白月魁微微颔首。 自从平行时空的父亲给龙骨村送了一批物资，以及在龙骨村为大家实现愿望后，整个村子都焕发了生机。 仿佛一夜之间，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希望。 这种景象上次发生，还是在颅生帮村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时候。 白月魁望着脚下的道路出神。 “老板，你想什么呢？”夏豆好奇道，“你不开心吗？” 白月魁轻叹一声：“我想到一个故人。” 在玛娜初体萎缩的那侧大脑里，她发现了一个四臂婴儿。 ASH称那个婴儿为信标。 她带走了那个婴儿，并仿照“蛋生”，给那个婴儿取名叫颅生。 她一度把颅生视为终结生态的希望。 然而，灾难初期她身不由己，连累颅生吃了不少苦头。 颅生跟着她领略了人性中太多黑暗，尽管后来她做了很多努力，却也没能让颅生对人类产生归属感。 最终，颅生背叛了村子。 “什么故人啊？”夏豆歪头。 白月魁叹息道：“不说也罢。” 颅生不只背叛村子，还引来了一头君王级噬极兽，给村子造成巨大伤亡。 现在的龙骨村不在最初的位置，而是在当年那头君王级噬极兽的遗骸上建成的，山里还残留着那头君王级噬极兽的骨骸。 “动力装甲训练得如何了？”白月魁问道。 夏豆思索道：“大家都能正常行走了，但要战斗还得一段时间，麦朵和碎星掌握得最好，别连科夫正带着其他人改造她们的动力装甲。” 白月魁微微颔首。 军用型号的动力装甲虽然强大，但都是量产货。 如果要让一个人完全发挥出动力装甲的威力，就必须进行定制化的改装，对觉醒潜能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既不能失去动力装甲的防护和火力，同时也不能因为穿戴动力装甲而废弃自己的潜能。 “走，去看看别连科夫。”白月魁说道。 夏豆点头：“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一起去看看呗！” 两人走向别连科夫的锻造铺。 很快，他们来到锻造铺门口，麦朵也在这里。 “白老板！”麦朵热情地打招呼。 白月魁微微颔首：“你来看自己的动力装甲？” 麦朵点了点头。 “啾啾啾！”她肩上的小鹰隼蹦蹦跳跳地叫着。 白月魁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鹰隼的脑袋：“你们家查盖越来越精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成一只大鸟。” 麦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查盖的发育比较慢。” “不急。”白月魁轻声道。 夏豆好奇道：“麦朵，你的装甲做好了吗？” 麦朵摇了摇头。 “我的动力装甲还在改，别连科夫让我来试尺寸，我想应该快好了。”她眨了眨眼睛。 在噬极兽群里耍大枪，最怕什么？ 怕力竭！ 怕偷袭！ 但有动力装甲以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动力装甲本身就有极强的动力输出，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大枪挥得虎虎生风！ 偷袭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的潜能可以让她跟查盖沟通，还能共享查盖的视野。 动力装甲上还有雷达，连地下目标都能扫出来，而且装甲完全由高强度合金打造，就连蜕变型噬极兽也无法轻易破防。 麦朵望着别连科夫的锻造铺，眼底流露出一抹向往。 等这套动力装甲做好了，她有信心同时打五十个过去的她，打完了连汗都不流几滴。 叮！铛！嘭！咣！ 锻造铺里传出怪异的声响，间杂着别连科夫的俄国雅言。 “里面什么情况？”夏豆好奇道，“你怎么站在外头？” “怎么说呢？”麦朵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时，锻造铺二楼传出惨叫声。 “爸！” “我不是你爸！乌拉！” 兵荒马乱中，一个年轻人冲到阳台上。 他身手矫健地翻过护栏，一跃而下，忽然一个扳手从后面飞来，打中他的胳膊，破坏了他的身体平衡。 “哎哎哎！” 年轻人满脸惊恐，四仰八叉地摔到地上。 “啊！”年轻人惨叫。 “我的腿！”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小腿明显扭曲。 这时，他注意到旁边的白月魁三人，他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嗨，白老板，我的腿好像断了，你能送我去找医生吗？” 麦朵：. 夏豆：. 白月魁： “爸，别追了，我是自愿的！”楼上传来娇俏的女声。 “科洛娃，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别连科夫咆哮道。 白月魁扶额。 破空是从其他聚落来龙骨村学习归元和觉醒潜能的。 他跟别连科夫的女儿科洛娃搞到了一起，别连科夫担心女儿离开龙骨村，因此坚决反对科洛娃跟破空在一起。 每次别连科夫发现破空和科洛娃私会，都会搅得村里鸡飞狗跳。 “夏豆，叫人把破空抬到医疗室去。”白月魁轻声道。 夏豆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好吧！” 她在周围转了一圈，很快抓到一个壮丁，两人合力抬走了哀嚎不断的破空。 “老板，破空可真执着啊。”麦朵感慨道。 白月魁轻叹一声：“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单纯热烈，可惜别连科夫接受不了其他聚落的人。” 这时，别连科夫走下楼。 “老板！”他有些意外，“你看到那个小混蛋了吗？” 白月魁微微颔首：“他腿摔断了，在他养好伤之前，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他腿断了？”别连科夫狂喜。 腿断了好啊，这下总没法再来拱我家的白菜了。 “对了老板，你来干什么？” ------------ 第88章 出大事啦！ “不干什么，顺路看看。”白月魁轻声道。 别连科夫点头，他面露无奈；“老板，你们赶紧教会那个小混蛋归元吧，让他快点滚蛋，我看到他就烦！” 阻止野猪拱白菜容易，可架不住白菜倒过去拱野猪。 最要命的是，他教训野猪的时候，白菜在后面拖他后腿，他一身力气发挥不出六分，每次都憋一肚子火。 白菜跟野猪关系越来越好。 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白菜，再这么下去，早晚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就晚了！ “归元不是那么好学的，你恐怕还得忍耐一段时间。”白月魁抬头向上望。 科洛娃站在二楼阳台边上。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显然是听到白月魁的话，知道破空摔断了腿。 白月魁勾起嘴角。 “唉。”别连科夫长叹一声。 “我答应过科洛娃的妈妈要照顾好科洛娃，那个小混蛋满嘴跑火车，一看就不靠谱，还是别的聚落的，我怎么能放心把科洛娃交给他？” 白月魁微微颔首：“理解，麦朵的动力装甲改得怎么样了？” “你们跟我进来看吧。”别连科夫挠了挠头。 他领着两人进入锻造铺。 铺面后面别有洞天，约莫十多个人散布其中，如火如荼地工作着。 最中央放置着两台被拆解的动力装甲。 各种零件围绕它们分布在地上，乍一看十分凌乱，但仔细观察又会感受到某种粗犷的秩序。 “这两台动力装甲，左边那台是麦朵的，右边那台是碎星的。”别连科夫介绍道。 “这两台动力装甲明显是为男性设计的，以碎星和麦朵的体形驾驭，虽然也能正常运作，但效率会下降百分之十左右。” 白月魁微微颔首。 在旧世界，动力装甲的驾驶员多为男性。 因为动力装甲数量稀少，每一台都具备战略意义，持有动力装甲的个人或组织都要求自己的驾驶员时刻保持良好状态，随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绝大部分女性因为生理条件限制，在驾驶员岗位竞争上不如男性。 龙骨村这次得到的还是一批军用型号的动力装甲，军队里动力装甲的驾驶员更是男多女少，制式装甲也都是按男性征兵标准设计的。 “确实得改一改。”麦朵抱怨道，“我在装甲里面经常脚不沾地，要不然就是总有两个按键摸不到。” 白月魁微微歪头，脑海里浮出麦朵着甲的局促模样。 “来吧，双臂平举。”别列科夫拿来一把软尺。 麦朵抬起手臂。 别连科夫点头：“保持别动。” 他围着麦朵转圈，迅速测量麦朵的身体数据。 半分钟后，他点了点头：“可以了，我们会尽快改好你的动力装甲，改好以后通知你。” “谢谢！”麦朵神情兴奋。 别连科夫叮嘱道：“你要是见到碎星了，把她也叫来，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的学徒没找到她。” “我知道了。”麦朵点了点头。 白月魁环视四周。 她轻声道：“我刚宰了一只大怪，这几天你们到饭是钢消费，挂我账上。” 话音落地，众人一阵欢呼。 “谢谢老板，您破费了！”别连科夫眼前一亮。 饭是钢的消费水平说高不高，但说低也不低，能在饭是钢挂账吃饭，可以省下不少钱。 “我要那么多晶币也没用，钱得流通起来才能创造价值。”白月魁漫不经心地说。 别连科夫挠了挠头，憨态可掬。 “老板！” “老板你在里面吗！” 忽然，外面传来夏豆急切的喊声。 白月魁微微一怔。 她转过身，快步走出锻造铺：“什么事这么慌张？” 夏豆不是送破空去医疗室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么慌张，难道破空不只摔断了腿，还受了更严重的伤？ 白月魁心里有些疑惑。 “玛娜初体的神经活性大幅上升。” “赖大师让您赶快过去，还要做好屏蔽塔失灵的准备！”夏豆语速极快，脸上写满了焦急。 白月魁的表情凝固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睡4068的床？”白月天看着自己床上的梵蒂，眼神充满了迷惑。 他早上醒来，睁眼看到一个屁股。 他还以为自己睡懵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梵蒂坐在他枕头边，还扯了他的被子盖大腿。 “我是光影之主的眼睛，主的慈爱透过我降临到你身上，你昨晚睡得还不错吧？”梵蒂一本正经地说。 白月天长叹一声。 他看向对面的4068，发现4068顶着一对熊猫眼，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我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现在拜托你出去，让我把衣服穿上。”白月天满脸无奈。 梵蒂面不改色：“以道制欲，乐而不淫，你直接换衣服就.” 啪！ 话音未落，她感觉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头盔下的冷艳眸子瞪得溜圆。 “走不走？” 白月天缓缓问道。 梵蒂的脸一下子红透，她猛然起身，一个回旋踢直奔白月天的手臂。 白月天面不改色地格挡。 嘭！ 梵蒂的力气透过小腿轰击白月天的胳膊。 白月天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他反手一扣，攥住梵蒂的脚踝，骤然发力，将梵蒂的腿向怀里拽。 床板顶住了梵蒂另一条腿，巨大力量的拉扯使梵蒂失去平衡，当场劈了个一字马。 梵蒂面露狠色。 她抬起双手，拍向白月天的太阳穴。 白月天猛然挺起上半身，被子彻底滑落，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不退反进。 脑袋像锤子似的砸向梵蒂的头。 梵蒂猝不及防，她只听见一声闷响，随后两眼冒金星，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手臂软趴趴地搭在白月天的肩膀上。 白月天无情地把她推倒，然后起身下地。 在4068和4079震惊的目光里，他麻利地穿好衣服，还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时，梵蒂清醒过来。 愤怒充满了她的胸膛，她挣扎着合拢腿。 “我有个问题。”白月天忽然开口。 “你又给我道歉，又想揍我，像精神错乱了似的，是查尔斯的命令跟你的本心冲突了吧？” 梵蒂愣住了。 白月天若有所思地说：“你看起来不像是诚心道歉，所以是查尔斯命令你给我道歉，这么说来，查尔斯虽然可能不喜欢我，但他想交好我。” 梵蒂心中一惊。 确实，查尔斯命令她道歉，但她自己根本不想道歉。 “如果道歉是查尔斯命令的，那你的本心” 白月天托起下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梵蒂。 梵蒂莫名感到不安。 她捏着床边，手掌逐渐用力，把床上铺的毯子攥得皱皱巴巴。 “荷光者大人。” “你也不想查尔斯知道你是怎么履行他命令的吧？” ------------ 第89章 大丈夫，当如是 梵蒂抿着嘴唇。 白月天能想象到梵蒂头盔下的眸子里积蓄着怎样的怒气，但他不在乎。 “我等会儿去见摩根，你如果不想查尔斯被叫过去挨骂，接下来几天就安静点，你不想跟着我，我也不想被你跟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白月天缓缓说道。 梵蒂沉默着。 “很好，我们达成了共识。”白月天站起来。 今天就把0609的事搞定。 他询问道：“这个时间，我去哪能找到摩根？” 梵蒂沉默两秒后回答：“城主大人现在应该在吃早餐，只有各部门的主管才能在这时候.” “你带我去就可以了，摩根会见我的。”白月天平静地说。 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梵蒂皱眉。 “走吧，荷光者大人。”白月天开口道。 梵蒂站起身，默默往外走。 白月天紧随其后。 4068和4079目送他们出门。 “他居然能打赢荷光者！”4079惊叹道，“1012也太厉害了，他真去找城主吗？” 4068望着门口，眼神里充满羡慕：“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像1012这样啊，他比普通上民还厉害，荷光者都听他的。” 白月天跟着梵蒂路过军械整备库。 艾丽卡跟佩妮靠在护栏上，两人吃着面包有说有笑。 “咦，白月天？”佩妮讶然。 艾丽卡立即扭头：“哪里？” 她与白月天四目相对。 紧接着，她注意到白月天身旁的梵蒂。 “她怎么跟你在一起，光影教会又刁难你了吗，我去找马克队长！”艾丽卡气愤地攥紧面包，转身就要往军械整备库里跑。 白月天笑着拦住她：“你误会了，是我有事要见城主，让她为我带路。” 梵蒂默而不语。 “这样吗？”艾丽卡蹙眉，眼神疑惑。 这时，她注意到白月天的胸牌。 “哇！” 她捂嘴惊呼：“你是上民了？” 白月天微微颔首：“光影教会说我的基因检测结果出错了，为我恢复了上民身份。” 基因检测是个合理的借口。 “原来是基因检测出错了，我就说你不可能是尘民！” “真不知道给你做检测的医生是怎么搞的，应该扣他奉献点！”艾丽卡凶巴巴地说道。 这时，她话锋一转：“但你的名字怎么还是1012？” 白月天看向梵蒂。 梵蒂沉默两秒后从腰间摘下一把造型怪异的枪。 “你想改成什么名字？” 她主动问道。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白月天！”艾丽卡抢答，“黑白的白，日月的月，天地的天！” 梵蒂将枪口对准白月天的胸牌。 “等等，不要改。”白月天出声。 “上民1012，我觉得还挺好的，就这样吧。” 梵蒂眉关紧锁。 白月天接下来就要去见城主了，万一他真的见到了 上民1012——成何体统？ “每一位上民都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低贱的尘民才只有编号。”梵蒂缓缓说道。 白月天摇头：“我说不改。” 艾丽卡歪了歪头，眼神里透着疑惑。 梵蒂沉默了。 半晌，她默默把枪插回腰间。 爱改不改！ 反正这事是梵律办的，会首大人怪不到我身上。 “我先去见城主，咱们回头聊。”白月天对艾丽卡说。 艾丽卡点头：“嗯，你去吧。” “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艾丽卡拿起面包。 她撕掉自己咬过的部分，把剩下的一半递给白月天。 “谢谢。”白月天由衷地感激。 他急着办0609的事，都没时间去餐厅吃饭，已经开始感觉饿了。 艾丽卡小手一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白月天笑了笑。 他咬了一口面包，然后跟着梵蒂继续前进。 艾丽卡一直望着白月天，直到白月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 “艾丽卡。”佩妮小声唤道。 艾丽卡回过神：“怎么了？” “你好像很在意白月天啊。”佩妮的目光微微闪烁。 艾丽卡点头：“当然了，他是我的朋友！” 佩妮面露犹豫。 “你想说什么？”艾丽卡面露疑惑。 佩妮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就是感觉，你对他的关心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艾丽卡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等一等。”佩妮左右张望，眼睛不停转动，浑身都散发着心虚的感觉。 艾丽卡疑惑道：“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这时，佩妮伸手搂住艾丽卡，转身面向护栏外的天空。 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本黄色封皮的小薄书。 “自己在宿舍偷偷看，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佩妮把书塞进艾丽卡怀里，语气十分严肃。 艾丽卡懵懵地看着手里的书，上面还残留着佩妮的体香和温度。 【重力体训练手册】 “不就是本训练手册吗？”艾丽卡纳闷道，“你至于吗？” 她随手翻开。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眼帘。 【那天，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 【其实，早上我们还在光秃秃的灌木林中溜达了一个小时，但从午饭时起便刮起了冬日凛冽的寒风，随后阴云密布，大雨滂沱，室外的活动也就只能作罢了】 这是 看了几页后，艾丽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 天呐！ 她瞪圆眼睛，忍不住惊呼：“佩妮——” “嘘！”佩妮吓了一跳。 她急忙捂住艾丽卡的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旧世界文学作品，看了你就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艾丽卡仰着小脸，眉眼间满是不解。 “你不想看可以还给我，只要你别告发我就行。”佩妮苦着脸说。 艾丽卡挑眉：“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告发你呢，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让我看这本书。” “但我会认真看的。” 佩妮松了口气，她小声道：“看的时候小心点，这是禁书，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发现，看完了如果还想看点别的，我宿舍还有。” “嗯嗯。”艾丽卡点了点头。 随后，她学着佩妮的模样，把书塞进外套里。 佩妮跟艾丽卡告别。 艾丽卡一个人站在护栏边，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 佩妮说我对月天的关注超越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好像确实是这样，在所有人里，我格外关注月天的一举一动。 但超越普通朋友之后，是什么呢？ 小黄书紧贴在艾丽卡的小蛮腰上，她能感受到书的轮廓。 看完就懂了吗 艾丽卡转身，走向宿舍。 ------------ 第90章 摩根：您说得对 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忽然，走在前面带路的梵蒂停了下来。 “城主大人就在前面的房间里，你真有本事的话，就去敲门吧。”梵蒂面无表情地说。 白月天定睛一看。 走廊尽头镶着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门外站着两名城防军。 灯塔作为一座空中建筑，每分每秒都要消耗海量能源维持自身的悬浮，塔上的每一克质量都在消耗能源，任何无实用价值的东西都无比珍贵。 能用得上这扇门的，一定是灯塔内身份极尊贵的人。 梵蒂应该没骗他。 不出意外的话，摩根正在门后享用早餐。 “看着吧。”白月天平淡地说。 话音落地，他向木门走去。 站在门口的两名城防军紧张起来，他们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天。 “麻烦通报摩根城主，1012有事找他。”白月天高声道。 城防军脸色一变：“小点声，别吵！” “城主大人正在用早餐，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能等他老人家吃完饭再说，去去去，别在这边捣乱！” 另一名城防军开口道：“上民1012，真稀罕，我还是头一次见有编号的上民。” “要不是荷光者大人带你过来，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白月天纹丝不动。 两名城防军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善，气氛悄然紧张。 吱呀—— 木门敞开一条缝隙。 门缝里露出一张知性的俏脸：“城主大人让他进来，以后他再来，直接放行就可以了。” “镜南总指挥！”城防军立正了。 镜南？ 白月天有些诧异。 他在电梯间的时候见过镜南一次，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见。 镜南打开木门，向门内轻轻偏了下头：“进来吧。” “谢谢。”白月天微微颔首。 白月天走进门内。 与镜南擦肩而过时，他嗅到一抹雏菊味道的清香。 镜南淡淡地看了梵蒂一眼，随后关上房门，将走廊跟门内的空间隔开。 咔哒—— 他真进去了？ 梵蒂望着木门出神。 清晨的阳光穿透高大的落地窗，洒进宽敞的客厅，在地毯上形成一圈圈或大或小的涟漪。 人走在毯子上，就像游曳在水里的鱼。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刀叉碰撞着。 摩根端坐餐桌边，身上系着一块白色围巾。 他面前摆着半杯牛奶、一块吃剩的牛排、一份几乎被刮干净的意面，还有一碗见底的奶油蘑菇汤，和一小份水灵灵的水果拼盘。 在他对面，还有一份同样的早餐，但只吃了一点。 镜南关上房门，转身望向白月天，眼里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这个人昨天还是尘民，今天就变成上民了，城主还给他使用电梯的权限，允许他在早餐时间议事 镜南看着白月天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好奇。 “城主大人。” 白月天扫了一眼餐桌，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来：“你的饮食标准很高啊，我刚上来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虫饼呢。” 话音落地，屋子安静下来。 摩根不再切割牛排，他抬起头，与白月天对视。 镜南眉关紧锁。 怎么回事，一个饱受优待的人，见到城主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内涵城主！ 他一直这么勇敢吗？ 城主到底为什么优待他？ 摩根沉默着。 霎时间，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白月天却没有就此停下，他走到摩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就是这么节约资源的吗？” 他的话语毫不缓和，语气几乎是质问。 阳光斜照在白月天身上，阴影笼罩了摩根全身。 他在批评城主？ 镜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行！ 我不能再当旁观者了！ 马克的这个朋友太乱来了，就算他看不惯，也不能这么强硬地表达呀，一点情商也没有！ “白月天。”镜南快步上前。 “城主大人日夜为灯塔操劳，身体消耗极大，灯塔不像旧世界有很多享受，只能在饮食方面优待城主一些，而且也都是城主用自己的奉献点兑换的。” 镜南对白月天疯狂使眼色。 适可而止呀！ 再讲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你呀！ 白月天皱眉，他没有看镜南，只是凝视着摩根的脸：“我觉得咱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 镜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大法则的合理性。”白月天轻声道。 镜南眼前一黑。 仿佛被沙力夫的动力锤亲了一下额头，无力和窒息感填满她的身子。 “你！” “别！” “再！” “说！” “了！” 镜南咬牙，加重语气。 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呀，不要再讲了，不然城主一定. “您说得对。”摩根开口道。 “镜南，你出去吧。” “我要跟他谈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人靠近房间，门口的城防军也带远些。” 镜南愣住了。 仿佛有根针刺进气球，她的一肚子话都在震惊中飞散。 “快去。”摩根轻声道。 镜南回过神：“哦——” 几秒后，她出现在房间外。 她的心情无比凌乱，甚至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怎么走出来的，是先迈了左脚还是先迈了右脚。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月天说出那么悖逆的话，城主大人竟然不生气。 不仅如此，城主好像还对白月天用了敬语，而且真的要跟白月天讨论三大法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白月天是从旧世界活到现在的人，难道他跟城主是旧世界的朋友？ 镜南心乱如麻。 “镜南总指挥。”城防军谄媚道。 镜南深呼吸：“城主大人正在商讨要事，你们不要守在门边了，到走廊口去。” “是！”两名城防军应道。 镜南心里痒极了。 她连续深呼吸，平复情绪。 去找马克问问！ 今天如果不搞清楚白月天的情况，她晚上睡觉都可能梦到白月天。 城防军小跑着来到走廊口。 “荷光者大人，城主大人在商讨要事，麻烦您往外退一些。”城防军低声道。 梵蒂愣了一下。 1012一进去，城主就商讨要事。 除非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不然就是1012在跟城主商讨大事。 1012到底何方神圣？ ------------ 第91章 他竟然吃牛肉！ “老师，我必须感谢您对我的批评。”摩根诚恳地说。 “坐在城主这个位置上，掌握着灯塔最大的权力，我不知不觉就堕落了。” 白月天缓缓点头。 很好，至少有认错的态度。 “可您当年比我还会享受啊！”摩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促狭的笑。 “啊？”白月天愣住了。 摩根面露感慨：“您吃牛排都是吃现割的，我这都是冷冻的，论享受还得是您啊！” 白月天懵了。 这个世界的我这么堕落吗，还现割牛肉，怎么不直接趴牛身上啃呢？ “我不记得了。”白月天低声道。 摩根耸了下肩：“您不记得了。” 白月天感觉头顶飞过一只黑乌鸦，这只乌鸦呱呱叫着下了六个黑粪蛋，全砸在他头上。 气氛有些尴尬。 白月天硬着头皮说道：“我来是为了找你了解三大法则。” “马克跟我说，三大法则是为了节约资源，把宝贵的资源用在刀刃上，我可以理解基因筛选，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划分阶级，禁止感情。” 白月天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 他沉声道：“看你今天的表现，节约资源这条似乎不太站得住脚。” 白月天端详着摩根。 倘若三大法则真的是为了节约资源，上民和尘民就不该有饮食区分，都吃虫饼才是最节约的。 摩根竟然吃牛肉！ “您大早上来找我询问三大法则，应该不只是对三大法则有疑惑吧，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摩根缓缓开口。 白月天微微颔首：“我在尘民区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0609。” 摩根点头：“0609，我知道他。” “那你知道0609有个爱人吗，你颁布三大法则之后，他的爱人被判定为上民，他被判定为尘民，被迫分隔了几十年！”白月天皱眉。 即便站在末日视角，他也觉得三大法则很不合理，至少还有很大改进空间。 摩根抿了抿嘴唇：“原来您是为了他们而来。” 白月天打量着摩根的神情。 摩根一点都不惊讶，看起来早就知道0609的爱情故事。 “让我猜猜。” “您想让我允许他们在一起？”摩根问道。 白月天缓缓点头。 “断然不可！”摩根不假思索地拒绝。 “老师，尘民对人类的生存没有帮助，你不应该被他们蛊惑！” 摩根的语气非常强硬，听起来毫无转圜的余地。 白月天皱起眉毛。 他沉声道：“如果尘民真的那么差劲，那么为什么我在位的时候没有颁布三大法则，难道你比我更懂如何让灯塔生存吗？” 摩根愣住了。 他看着白月天的脸，颓然一笑：“我之所以颁布三大法则，就是因为我不如您啊。” 摩根神色复杂。 “什么意思？”白月天追问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摩根这句话不是一句普通的吹捧，背后另有深意。 摩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节约资源，只是三大法则的一项作用，而不是三大法则的真正目的。” 白月天微微一怔。 这可跟马克告诉他的版本不一样。 “当然，我也确实希望能节约一些资源，毕竟我不是您，总有办法弄来物资。” “但真正重要的是另外两件事。” “这也是您告诉我的。”摩根凝视着白月天，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白月天前倾身体，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噬极兽是根据人类的情感波动来锁定敌人的。”摩根说道。 白月天愣住了。 摩根解释道：“在噬极兽眼里，人类的感情是有颜色的。” “感情越强烈，颜色就越耀眼，有些异常强烈的感情，在噬极兽眼里甚至能变成一轮太阳！” 噬极兽靠感情锁敌？ 它们为什么能分辨感情，怎么像是针对人类的生化武器一样？ “你继续说。”白月天没有完全理解摩根的意思，但他开始有些感觉了。 “您能想象天上同时出现两轮太阳的情景吗？”摩根问道。 他举起自己的两个拳头。 “换位思考，我们是噬极兽，天上突然出现两轮太阳，您会不注意新出现的那个太阳吗？”摩根神色认真。 白月天的大脑飞快运转。 他皱着眉毛说：“如果灯塔上的人感情过于强烈，灯塔在噬极兽眼里就会像太阳一样显眼，吸引许多噬极兽攻击？” “没错！”摩根用力点头。 他解释道：“灯塔之所以能安稳地待在空中，就是因为玛娜生态没有进化出飞行噬极兽！” “之所以没有，是因为灯塔悬浮在极高的空中，用距离消除了情感在噬极兽眼里的光芒，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您猜灯塔接近地面会发生什么？”摩根身体前倾。 白月天沉默着。 摩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仅会引来成千上万的噬极兽，玛娜生态还会加速进化，制造飞行噬极兽来攻打灯塔！” “如果灯塔上人人都有丰沛的感情，效果跟灯塔接近地面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摩根的情绪平缓下来。 “那时若还要生存，就得把灯塔开到更高的空中。” “那里更寒冷，氧气更稀薄，活下来的人只会比现在少。” “所以，老师你明白了吗？” 摩根郑重其事地说：“我颁布三大法则，真的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存续。” 白月天沉默了。 倘若摩根说得是真的，他有点被摩根说服了。 情感波动可能导致灯塔坠落。 取缔旧世界家庭关系，阻止自由恋爱，这些都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尽可能地削弱人类的感情波动。 削弱一些是一些。 因为灯塔已经飞在很高的地方了，不能再高了。 越高的地方，气候越寒冷，氧气也越稀薄，人类面对极端环境的考验。 灯塔高度每上升一米，就可能有好几个人因此死去。 “我不如您。” “您走以后，我就颁布了三大法则，灯塔多在天上待一天，说不定就能等到末日结束，到时候我愿意接受审判。” “除了感情会吸引噬极兽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但我感觉您还不理解我，所以这个原因暂时不能告诉您。” 摩根脑海里浮起马克的面孔。 “接下来说回0609，现在您明白了吗，我不能允许0609和他的爱人在一起。”摩根沉声道。 白月天点了点头：“完全明白。” 原来三大法则背后还有这样的深层原因，摩根的话打开了他的大脑。 但一码归一码。 “我还是想让他们在一起。” 摩根愣住了。 他不解地跟白月天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摩擦，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 第92章 Look in my eyes！ 摩根从白月天的眼里看不到一点动摇，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我看您根本就没明白！” 他面露无奈。 如果明白了，怎么可能还坚持原本的看法，一点动摇也没有？ “其他人我不管，但0609在地面跟我出生入死，我至少要帮他一把。”白月天态度坚决地说。 特殊情况，应该采取特殊手段。 就目前来看，摩根的三大法则确有其必要性，但他想要的也不多，就是成全0609和李安安这对夕阳红。 摩根反问道：“0609和李安安的感情波动怎么办？” “你连她的名字都知道？”白月天挑眉。 摩根回答：“我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灯塔总共就那么些上民，他每天认识几个，三十年下来早就认识得差不多了。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说服摩根绝非易事。 但他已经答应0609，这件事他一定会办到。 “0609和李安安都一大把年纪了，就算在一起，能迸发出多强烈的感情波动？” 白月天直视摩根的眼睛：“换位思考，我让你现在去谈恋爱，你能谈得轰轰烈烈吗？” 摩根愣了一下。 “我心里只有梅薇。”他低声道。 白月天皱眉：“别装傻，你清楚我什么意思！” 摩根沉默了。 诚然，人类的情绪波动可能引起玛娜生态的注意，最终导致灯塔陨落，但成全一对夕阳红，其实不会给灯塔造成什么负担。 灯塔常年悬停在两千多米的高空，实际上已经留足安全冗余了。 “我不能开这个头。” 摩根还是拒绝了：“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一旦开了这个头，越来越多的人会效仿0609和李安安，幻想打破尘民与上民的阶级隔阂，重建旧世界的家庭羁绊！” “届时群情汹涌，三大法则很快就会瘫痪，整座灯塔都会陷入危机！” 摩根盯着白月天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到那时候，您来决定抛弃哪些人吗？” 白月天的眉毛越皱越紧。 “摩根，你不要把这个话题上升高度。” 他沉声道：“相爱是感情波动，爱而不得不也是感情波动吗，你说得清哪种感情波动更吸引噬极兽吗？” 摩根愣住了。 他又不是噬极兽，怎么知道哪种感情波动更有吸引力，他的情报来自于没失忆的老师，但老师当年也没说很清楚 白月天接着讲道：“我们就事论事，灯塔真的紧迫到这种程度，完全容不下一对垂垂老矣的恋人？” “摩根。”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摩根哑口无言。 灯塔是有安全冗余的，他是担心开了这个头以后，止不住滚滚而来的连锁反应。 为了一对早就被拆散的情侣冒险，不值得啊。 “无论如何，你今天都得帮我把这件事办了，不然你以后没我这个老师。”白月天沉声道。 摩根面露颓废。 “您竟然为了那两个人把话说到这种程度。” “既然这样.” 摩根叹息道：“我可以让他们假装远行，然后把他们藏起来，但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能再出现了。” 只要没人知道0609和李安安的事，连锁反应就不会发生。 白月天松了口气。 “一言为定！”他微微颔首。 摩根苦笑道：“老师，您来得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来的路上，只吃了艾丽卡半块面包充饥。 摩根看向桌上的食物：“镜南没怎么吃她那份，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她那份吃了吧。” 白月天低头扫了一眼。 牛奶、牛排、意面、蘑菇汤、水果拼盘. 这比高级伙食还高级。 “能热一下吗？”他问道。 说这么长时间，饭都凉了。 “当然。”摩根按下一个按钮。 “维克多，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件事要你来办。” 说罢，他站起身，把白月天的食物放到一个托盘上，转身塞进伪装成茶几的微波炉里。 嗡—— 微波炉发出低沉的响声。 一分钟后，微波炉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有人敲响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摩根从微波炉里取出食物，恭恭敬敬地放到白月天面前。 空气里弥漫着香味。 白月天拿起刀叉，迫不及待地开动。 他来灯塔好几天了，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 维克多走进房间。 看到白月天，他愣了一下。 “老师给我出了个难题。”摩根面露无奈，“他想让0609和李安安在一起。” 维克多皱眉：“这” 这关我什么事？ 他向摩根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没法说服老师，所以我打算安排0609和李安安远行。”摩根接着说道。 “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 “在升降平台落下的时候，把他们带进排风管道里，那里面有几个大改造时期留下的修理室，把他们安排进去，一日三餐都交给专人负责，同时严加看守。” 说到这里，摩根看了眼狼吞虎咽的白月天，不禁又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奇怪。 老师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感性冲动，后来是经历了什么，到认识他的时候变得那么沉稳可靠。 维克多点了点头：“明白了。” 大改造时期，是监狱塔尔塔罗斯向家园灯塔转变的重要时期。 他也经历过那段时间。 摩根这么一提，他也想到排风管道里那些房间。 它们都废弃很久了。 管道内部环境错综复杂，平时极少有人进入，那些地处管道深处的房间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吨吨吨—— 白月天举着奶油蘑菇汤，大口畅饮。 “不赖嘛，摩根！” 白月天放下碗，竖起大拇指：“除了牛排口感差一点，意面和汤的水准都赶上旧世界的西餐厅了，你的厨师水平不错！” 摩根笑了笑。 “您要是喜欢，以后您的三餐就交给我负责，反正我老了，留着奉献点也没用了，就当是学生孝敬您。” 他发自内心地说。 白月天略微犹豫一下后就点头：“那就谢谢你了.我还有个朋友，再多准备一份会为难你吗？” 摩根微微一怔。 “您在灯塔上交朋友了？” “女人？” ------------ 第93章 老城主焕发第二春？ “是猎荒者小队的艾丽卡。” 白月天没有隐瞒，他坦然道：“艾丽卡开朗活泼，很对我胃口，是我在灯塔上的第一个朋友。” “艾丽卡”摩根喃喃道。 他能叫出灯塔上所有上民的名字，艾丽卡也不例外。 作为可以驾驶重力体的精英猎荒者，名字经常出现在马克的行动报告上，因此他对艾丽卡的印象比对普通上民还多一些。 他问道：“那个橘色头发的小女孩？” 白月天微微颔首。 “吃虫饼想吐的时候，她请我吃猎荒者高级伙食，一点也不考虑我还不还得起，我被判定为尘民后，她也没有冷落我。” 白月天微笑道：“你能额外准备一份食物是最好，不行的话，我跟她分着吃也可以。” 分着吃？ 摩根脑海里浮现出白月天和艾丽卡分食一份牛排的画面。 白月天一口，艾丽卡一口，白月天一口，艾丽卡一口. 摩根的老脸抖了一下。 “千万别！” 他语速急促道：“我会给艾丽卡也准备一份食物，你们不用分着吃，甚至没必要一起吃！” 旁边的维克多眼球乱转。 “你确定没问题吗，在灯塔上养牛不容易吧？”白月天迟疑道。 摩根用力点头：“马克递交了详细的行动报告，你在昨天的地面行动里拯救了至少二十名猎荒者的生命，他们的价值比几头牛高多了！” “好吧，那我就心安理得了。”白月天点头。 他埋头干饭。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口意面也被他嗦下，桌上的每个碟子都干净得反光。 他站起身：“麻烦你了。” “我先走了，0609的事情拜托你尽快安排。” 摩根点头。 “您放心吧老师，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他郑重其事地回答。 “嗯。”白月天转身离开。 他走后，房间里剩下维克多和摩根大眼瞪小眼。 “老城主要是萌发第二春了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妻子的坟墓前，格雷拧动脖颈。 呜——熟悉的骨节咔吧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极为丝滑的轴承转动声。 他自嘲地说：“以前只有一条手臂和一颗眼球是机械的，现在脑袋以下全都是机械的，我真是越活越没人样了。” 这时，一阵风从他身上拂过。 【风速3.15m/秒】 格雷眼前浮起一行小字。 他轻叹一声。 这就是他讨厌机械和智能化的原因，连自由自在的风都可以量化了，还有什么是真正自由的吗？ “别这么说自己。”一抹倩影坐在他身边。 “你现在还挺帅的，又跟当年一样强壮了，真想抱一抱你。” 格雷的妻子微笑着。 格雷笑了笑，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 他轻声道：“ASH马上就要跨过超人工智能的门槛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复活了，但我不知道那还是不是你，或者说，那是不是一个努力扮演你的机器人。” 格雷的妻子歪了歪头。 “我觉得不错，这不就是海拉帝国一直向往的意识上传吗？”她露出好奇的表情。 格雷深吸一口气：“只是类似意识上传，你的身体没了，ASH没法读取你的大脑，只能根据你的行为资料创造一个全新的你。”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新创造的你都不是你。” 格雷的妻子抿了下嘴唇。 过了两秒，她轻声询问：那你怎么看待我？” 她的声音是如此之轻，几乎要融化在风里。 格雷沉默了。 此时此刻陪伴他的这个投影，也是ASH模拟的，而且是很多年前的版本，智能水平不如白靖宇在病房里给他体验的那个版本。 但这个投影是他这些年的精神寄托。 如果没有这个投影，他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早就追随妻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如果你能接受我，那你一定也能接受一个更完美的我。”格雷的妻子露出甜美的微笑。 格雷点了点头。 他神色复杂地说：“白靖宇已经答应我，他让ASH复活‘你’的时候，会把你的记忆数据融进去，让重生后的‘你’以你的意识为主。” 格雷的妻子露出惊喜的表情。 “谢谢你，格雷！” 格雷笑了笑，正要说点什么，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格雷局长。” “我在警局没有找到你，他们说你可能来这个地方了，果然是这样。” 杰格从后面走来。 这时，格雷妻子的投影剧烈闪烁起来。 【数据过载】 【人格投影关闭】 座位下传出充满理性的提示音，下一秒，格雷妻子的投影便自上而下消失了。 格雷的笑容凝固了。 这个投影的版本太低了，为了保障智能水平，每次只能运行不到半分钟。 因此他每次都很珍惜跟投影对话的时间，一秒钟都不舍得浪费。 这次 格雷深吸一口气。 他站起身，扭头看向杰格：“杰格大人，我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所以没必要去海拉了。” 格雷眼里藏着一缕深深的冷意。 杰格上下打量格雷。 “格雷局长，你这一身义体，不说全是垃圾也差不多了。”杰格露出可惜的表情。 “没有神经反应加速器吧？” 他叹息道：“要是再遇上那天的杀手，你的结局恐怕跟上次一样，但未必还会有我来救你。” 杰格顿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天路上的监控都被人骇入，没一个拍到有用的画面。” “你说谁有这么大能耐？” “能在久川一口气黑掉这么多摄像头，不被ASH发现？” 格雷默而不语。 杰格勾起嘴角，趁热打铁道：“杀手还用了顶级的神经反应加速器，巧合的是，赫卢陛下刚送给白靖宇一套顶级义体。” “格雷局长，你是聪明人。” 杰格意味深长地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格雷终于开口了。 杰格笑了。 他笃定道：“在久川市策划一起针对联警局局长的暗杀行动，只差一点就成功了，而且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能办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你们久川的白大市长了！” ------------ （求追读排推荐）第94章 屏蔽塔之危 杰格打量格雷的表情。 他发现格雷脸上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格雷局长，你自己也想到了？”杰格问道。 话音落地，格雷咬牙切齿地说：“我何尝不知道是白靖宇做的？” “我被砍头的时候他不来，你来救我的时候他来了，监控还全坏了，白靖宇当我是傻子啊！” 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情感真挚。 杰格心中一喜。 “照我说，白靖宇就是个权欲熏心的混蛋。” 他故作痛心疾首：“你作为联警局的局长，为久川市辛苦操劳那么多年，不仅有功劳，还有苦劳，可他说干掉你就干掉你，简直是个畜牲！” “他连畜牲都不如！”格雷眼神阴翳。 杰格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白靖宇连畜牲都不如，这样的人怎么能掌管久川市呢？” 格雷微微一怔。 杰格勾起嘴角：“格雷局长，赫卢陛下很看好你的才华，当年要不是白靖宇搅局，久川市市长的位子应该是你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现在物归原主也来得及。”杰格的语气变得充满煽动性。 格雷挑眉。 “什么意思，不妨明说？”他询问道。 杰格抬起手腕，淡蓝色的光幕向四周荡开，仔细地扫过周遭每一处空间。 格雷皱着眉毛看他：“你在做什么？” “我瘫痪了附近的监控设备。”杰格回答。 他沉声道：“ASH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这里的监控，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格雷缓缓点头。 杰格加快语速：“白靖宇越来越猖狂了，这次启动紧急状态甚至没有提前通知海岸联盟，卡米拉副市长已经制衡不了他了。” “久川市是全人类的瑰宝，决不能让白靖宇一手遮天。” “现在必须你和卡米拉联手，才能压制白靖宇的嚣张气焰，海岸联盟会给予你们必要的支持，就像当年支持白靖宇一样。” 格雷撇了下嘴，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也看到了，白靖宇要杀我很容易，我拿什么跟他作对？” “就像你说的那样，下次再遇到那个杀手，我的结局不会比这次好多少，而且也不会再有一个你来救我了。” “至于海岸联盟的支持。” 格雷神色平静地说：“如今整个久川市都在白靖宇的掌握之下，联警局和久川防卫军团里都是他的机器人，海岸联盟能给我什么支持？” 杰格笑了。 “哈哈哈，格雷局长，你真是太小瞧海岸联盟了。”他露出轻蔑的表情。 “久川，弹丸之地罢了。” “海岸联盟若要夷平久川市，仅凭我海拉一国就能解决，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说到这里，杰格端正神色。 他沉声道：“白靖宇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子弹不会对他留情！” 几分钟后，周围的监控陆续恢复。 杰格结束了对话。 “格雷局长，只要等ASH晋升为超人工智能，再等SITA融合了ASH，你的妻子就能复活了。 杰格拍了拍格雷的肩膀：“今天就说这么多，等到需要行动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 格雷微微颔首。 杰格转身走向公路，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格雷扭头看向妻子的墓碑，他矗立良久，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嘟—— 电话被接通。 “白靖宇，是你暗杀我。” 格雷缓缓说道。 虽然是个问句，但话语里却没有一丝问询的意思。 “ASH已经把你妻子的最新迭代版本送到你家了。”白靖宇答非所问。 “只要通着电就能无限续航，而且可以在你的屋子里自由走动。” 格雷沉默了。 半晌，他开口道：“杰格跟我说了很多话，他拉拢我加入海拉帝国，卡米拉已经在他们那边了，他让我等待时机。” 白靖宇问道：“等待时机干什么？” “杀了你。”格雷冷冰冰地回答。 “杀谁也不管用！” 白月魁看着显示器上的数据，她沉声道：“玛娜初体在生态中的地位非常高，祂的反常跟任何噬极兽或者玛娜之花都没关系。” 昏暗的灯光下，玛娜初体纹丝不动。 然而，数据显示祂的神经活跃程度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几乎是近几十年来的最高，堪比颅生叛变那次。 “不会是颅生回来了吧？”秋实小心翼翼地问道。 众人脸色一变。 颅生——这个名字对龙骨村的老人们而言，简直是一场梦魇。 白月魁摇头：“颅生已经融于生态，轻易不会回来，真回来的话，也不会进入屏蔽塔范围。” “赖大师呢？”乌兰敖登问道，“他没预言到什么嘛？” 白月魁摇头：“赖大师把这件事通知村里以后就离开想办法了，他的预言能力受到了干扰，看不清未来。” 显示器上的数据仍在波动，白月魁的眼神十分凝重。 地面不适宜人类生存。 龙骨村之所以能幸免于难，是因为她以玛娜初体为核心，建造了许多座与初体同频率的屏蔽塔，驱散了附近的噬极兽。 玛娜初体在生态中的地位极高，噬极兽感受到祂的频率，就会停止前进。 几十年来，龙骨村都是依靠屏蔽塔生存，从来没出过事。 可一旦出事，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夏天来叹气：“你头一次领我们来这个地方，一来就是山崩地裂般的坏消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经过操作台。 台子上有很多光碟。 他扫了一眼，眼神先变得兴奋，随即又沉寂下去。 “唉。”他长叹一声。 要是屏蔽塔失灵了，全村都得完蛋，到时候人死了片子没看完，变成肉土都合不上眼睛。 秋实询问道：“白老板，你看出什么没有，屏蔽塔到底会不会失灵，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回村准备了？” “实在不行，咱就杀大锅盖子上去吧！”她提议道。 乌兰敖登附议：“这个办法好，咱们现在也有动力装甲了，大锅盖子上的人打不过咱们！” 白月魁没有回答。 她凝视着显示器上的数据。 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 突然，基地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玛娜初体的各项数值飙升，数据曲线陡然窜起，走出了前所未有的势头，比颅生叛变时还高！ ------------ 第95章 屏蔽塔失灵？ “怎么了，屏蔽塔失灵了？” 众人神色剧变。 虽然猜测屏蔽塔可能失灵，但要是真的失灵了，龙骨村立即就要迎来一场浩劫！ 村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掌握了归元。 尤其是孩子们。 除了山石灰和姜雅，其他孩子都无法熟练使用归元，一旦噬极兽大举进村，这些孩子首当其冲成为牺牲者！ “老板？”乌兰敖登神情紧张。 夏天来的脸色更难看。 他家夏花刚怀上，一旦剧烈运动，就有流产的可能，流产必然会破坏归元，届时母子二人都会殒命！ 白月魁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她的目光钉在跳动的数据上，眼底流转着惊疑。 灾难之初，玛娜初体的大脑被分为两部分，右脑部分健康完好，被格雷带上灯塔，成为了灯塔赖以生存的克洛托系统。 左脑部分萎缩失能，被她和赖大师安置在这里，用来监测玛娜生态的动静。 这么多年来，这颗萎缩的左脑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神经反应，就像从没受过伤，全面苏醒了一样！ 萎缩的左脑都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灯塔上那颗右脑又该如何？ “白老板，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秋实紧张极了。 “要是屏蔽塔失灵了，我们赶紧通知村里，让他们做好御敌准备，一定要保护好孩子！” 龙骨村现在有几辆浮空车做信号中转站，再加上白靖宇建设的信号站，已经实现全境通网。 秋实是龙骨村全科学堂的校长，村里的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白月魁喃喃道：“我正在看。” 在场只有她一个脑科学家，能看得懂仪器上复杂的数据。 她的大脑飞快转动。 维持屏蔽塔运转的核心频率还没有变化，但随着玛娜初体脑活动的加剧，核心频率随时可能骤升骤降。 “先通知大家做好准备，玛娜初体无论做什么，对我们肯定都不是好事。”白月魁沉稳地说。 “好！”秋实立即答应。 她看向ASH二号。 ASH二号点头，她掷地有声地说：“已发送情况简报与避险通知。” “龙骨村周边机器人部队进入全面戒严状态，必将全力捍卫人类安全！” 众人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他们了解机器人的情况。 机器人火力凶猛，普通噬极兽一时半会儿冲不破它们的防线，可一旦有蜕变型噬极兽出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蜕变型噬极兽天然具备强烈的电磁干扰能力。 接近蜕变型噬极兽的机器人会功能失常，距离过近时甚至会完全瘫痪，噬极兽群不费什么力气就能长驱直入。 夏天来凑到白月魁身边。 “白老板，这数据变化也太快了，祂嗑药了啊？” 屏幕上，数据变化末端的曲线几乎垂直向上，毫无迟缓的迹象，相比之下，之前许多年的数据变化就像一条没有波澜的水平线。 “我有个想法，但还不确定。” 白月魁抿起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龙骨村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心血。 龙骨村属于每一个在末日中仍心怀希望的人，为了建成这片世外桃源，他们的血液浇灌了每一块土地！ 一旦玛娜初体改变自身散发的频率，瘫痪屏蔽塔，无数人的牺牲都将化为乌有. “ASH，我哥是不是换完义体回来了？”白月魁问道。 ASH二号眼底闪烁起白光：“正在搜索相关信号，暂时没有发现，我会持续保持关注。” 这时，屏幕上的某个数据动了一下。 “糟了！” “祂的磁场频率变了！” 只是小数点后两位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却让白月魁瞳孔骤缩。 阳台外，风沙骤起。 繁华的街景荡漾着破碎，露出一片荒芜的大地，画面粗犷而真实。 “你可以回去了。”白靖宇起身道。 白月天精神起来。 他摩拳擦掌：“怎么回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月魁一睹他老哥的伟岸身姿了！” 干完格雷之后，ASH为他定制的抗微波模块也来了。 现在他强得惊人！ 再受到微波炸弹攻击，他绝不会僵直那么长时间，当量不够大的微波炸弹甚至没法阻碍他的行动。 白靖宇指着阳台问道：“你看不见吗？” “什么？”白月天疑惑道。 白靖宇回答：“平行时空就在这个阳台外面，通道已经开启了。” 白月天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最后露出迷茫的表情。 “看不见。”他回答。 白靖宇走到阳台边，伸手一拉。 呼—— 狂野的大风夹着沙砾灌进客厅，拍打白月天的脸颊。 白月天瞪大眼睛。 白靖宇拉开阳台门的过程，在他眼里就像展开一副通往异世界的画卷，末日的景象从门缝中一寸寸显现。 “太神奇了！”白月天惊叹道。 “老爸，你就像魔法师一样！” 机器人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白靖宇的帮助下通过阳台门，跨入末日时空，建立临时根据地。 白靖宇叮嘱道：“如果时间来得及，把月魁带回来。” “一定！”白月天用力点头，“月魁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她必须来这边接受治疗。” 白月天露出担忧的表情。 月魁攻猩失败，身体受到巨量辐射以后，生命源质变得很不稳定，用力过猛就有源质逸散的风险。 从河洛的医疗理论出发，相当于徘徊在魂飞魄散边缘。 白靖宇沉声道：“我会让尼尔瓦纳做好准备，条件允许的话，我会把吉恩联邦和河洛国的顶尖医生也请来。” “月魁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很感激你。”白月天认真地回答。 白靖宇摆了摆手：“外面没有危险，你可以出去了，看能不能联系上ASH二号，可以的话就直奔龙骨村吧。” 白月天点头。 这时，一台极致流线造型的浮空车通过阳台门。 这是一台竞速专用的超级浮空车，简称超浮，是白靖宇专门为白月天准备的代步车。 白月天拥有神经反应加速器，完全可以驾驭这台车。 白靖宇推了白月天一把。 白月天跨过时空通道，转过身，客厅里岁月静好的景象与周围的狂风形成鲜明对比。 等把龙骨村的人都接到末日前的久川，就再也不回末日后了。 白月天暗自感叹。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号发射器。 “喂！ASH！” “月魁！” “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人吗？” ------------ 第96章 龙骨村危！ “给我干哪来了，这里还是澳亚新大陆吗？”白月天环顾四周，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没有来过这里。 周围什么参照物也没有，他完全分辨不出自己的具体位置。 白月天仔细观察附近地形和太阳角度。 “还好，我应该还在澳亚新大陆上。”他松了一口气。 还在澳亚新大陆就行。 要是被送到其他大陆上，他就算有浮空车，也不见得能找回龙骨村，还不如打道回府，等下次的时空通道。 这时，机器人们扛着建材走过。 它们找到一片平坦的空地，开始修建信号站。 上次时空通道直接开在龙骨村内部，这次没有那么好运，通道出口什么没有，也检索不到之前修建的基站的信号。 一台信号终端飞到白月天身边。 “月天，不用紧张。” “浮空车能源充足，白市长为你准备了多块备用电池，一定可以支撑你回村。” 终端内传出ASH温柔的声音。 白月天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一些。 ASH接着说道：“我们会在这里搭建信号基站，之后在第一座基站信号辐射的边缘修建第二座基站，以此类推，不断扩大信号辐射范围。”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联系上龙骨村了。” ASH的话仿佛一针定心剂，让白月天的心情平静下来。 当！当！当！ 机器人们热火朝天地干活。 附近没有噬极兽，因为这是一片毫无遮挡的旷野，噬极兽们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在白月天眼皮子底下，信号基站从无到有，拔地而起。 这时候，时空通道已经关闭了。 方才陪他聊天的ASH智能终端也沉寂下去，里面的ASH已经已经返回了久川。 白月天感到一阵孤独。 他走进信号站，启动接收装置。 信号站顶部的天线旋转起来，无形的信号向四面八方扩散，爬过山丘，越过江河。 白月天双手合十，对信号接收器三鞠躬。 “拜托！” “给我机魂大悦啊喂！” 白月天咬牙道。 要是这座基站没有联系上龙骨村，那就说明他距离龙骨村非常遥远，短时间内恐怕没有回去的希望。 而时空通道每次开启的位置又是随机的。 这意味着他要一个人在遍布噬极兽的新澳亚大陆上摸索，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嘀——信号接入！ 宛如天籁般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白月天眼前一亮，刹那间，整个信号站内部一片白茫茫！ “月天，是你吗？” 头顶响起ASH二号的声音。 白月天激动道：“是我啊，我换完义体回来了，村子在哪个方位？” 太好了！我不用流浪啦！ 月魁肯定想死我啦！ “月天，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ASH二号语速飞快地回答：“屏蔽塔部分失灵，噬极兽正在进攻村子，我已经把村子坐标发给你，请尽快返回！” 白月天震惊了。 “什么！”他不可思议地喊道，“屏蔽塔失灵？” 屏蔽塔可是龙骨村立村之本。 因为有屏蔽塔，噬极兽不敢接近，人类才有机会积累实力，最后孕育出龙骨村这样的世外桃源。 屏蔽塔失灵，龙骨村就算顶住生态的第一波冲刷，人口也必然锐减。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骨村必然全军覆没，最后恐怕只有他、赖大师、白月魁有机会幸存。 这时，白月天眼前出现一副地图，地图上有两个闪烁的光点。 【当前位置】 【村子位置】 两点一线，含义明确。 白月天神色焦急：“我有浮空车，马上就到！” “注意安全。”ASH二号叮嘱道。 白月天没有回应。 他冲出信号站，钻进浮空车。 反重力引擎发动，浮空车底部喷发出肉眼可见的光柱，整台车腾空而起，划破天空。 沓！沓！沓！沓！沓！ 沓！沓！沓！ 机器人列队经过村子，它们的脚步声一如既往地整齐，但这次龙骨村人却没有感到兴奋，相反，每一个人都表情凝重。 他们交头接耳。 “屏蔽塔不会真的失灵吧？气氛好沉重啊！” “没有屏蔽塔还咋活嘛？” “就是啊，我还没掌握归元。” “我一把老骨头，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大赚特赚了，可孩子们怎么办啊？” “别担心，觉行者已经集结了，而且咱们还有白老板，天塌不下来！” “不知道这次会牺牲多少人。” 村民们议论着，神色戚戚。 虽然村子有机器人，有觉行者，有白老板 可如果没有屏蔽塔，凭龙骨村现在的力量，能在噬极兽无穷无尽的浪潮下坚持多久呢？ 水潭边，觉行者们聚集在一起。 碎星、麦朵、塔西娅、夏豆、胥童、山大、酒歌、别连科夫等等，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村子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此时此刻，凡是对噬极兽有一战之力的人都在这里。 碎星站在石头上。 她冷声冷语道：“老板和掌衡们正在返回的路上，屏蔽塔目前部分失灵，具体还剩多少保护效果，要等一会儿才知晓。” “但从浮空车传来的画面看，通往村子的三条路都有带着成群小怪的大怪。” “机器人能发挥多大作用尚未可知，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当中一些人可能会永远留在外面的土地上，再没办法回家。” “她让大家注意安全。” 碎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同时不能放任何一只噬极兽进入村子。” “都明白吗？”她环视全场。 众人异口同声：“明白！” 所有人都眼神坚毅，脸上毫无怯色。 他们的长相、名字、性格都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都经历过伙伴的牺牲，有些人甚至失去了挚爱，体会过追悔莫及和痛彻心扉。 他们是最坚强最勇敢的战士。 只要能守护龙骨村，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们都不惜一战，哪怕豁出性命！ 胥童看了看身边的人，语气一反常态地沉稳：“小时候看老板拯救村子，今天终于轮到我们拯救村子了。” “大家都笑一笑，别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麦朵开口道。 “老板很快就会赶来！” “只要老板赶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97章 彩虹远航！ “别连科夫、胥童、山大，你们三个一队，负责把守通往乐园的路，机器人给你们六分之一，找准机会打出灵态诱导，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碎星开始分配具体的作战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山大闷声闷气地说。 正如麦朵说的那样，只要白月魁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虽然他们这队人少，但灵态诱导是龙骨村对付噬极兽的得力战法，历次任务中屡立奇功，在机器人的掩护下拖延点时间，绝对不成问题。 相比于另外两只小队，他们的任务应该是最容易完成的。 碎星看向其他人。 她沉声道：“麦朵、科洛娃、海桑、塔西娅、夏豆、酒歌、千里，你们跟我负责生态核心区的方向，带二分之一的机器人！” 生态核心区是龙骨村附近最危险的地方。 那里本来是一座星际船坞，人口稠密，灾难降临后，迅速变成催生强大噬极兽的培养皿。 谁也说不清生态核心区里究竟有多少噬极兽，其中可能还有沉眠的君王级噬极兽。 “科洛娃去，我也去。”破空喊道。 碎星瞥了一眼破空，没有说话。 “生态核心区最危险，我们必须集中力量应付这边，可惜我的动力装甲还没改好。”麦朵低声道。 “我会让机器人多照顾你。”碎星沉声道。 她的动力装甲已经改好了。 她比麦朵高一些，胳膊和腿都更长，操作上没有障碍。 别连科夫改造她的动力装甲，只是进一步特化她的视力，同时卸去一些影响行动速度的模块。 后续还有一些别的改造，但不进行那些项目，动力装甲也能使用。 麦朵的动力装甲就不同了。 由于要对动力装甲进行针对麦朵体形的适配，整具装甲都被拆开了，一时半会儿装不回去。 “我自己也会小心的，”麦朵眨了眨眼睛。 碎星微微颔首。 她接着说道：“剩下所有人都去把守大平原的方向，给你们三分之一的机器人，大平原噬极兽数量少，这些机器人应该够用了。” “还剩一些浮空车。” “浮空车已经完成武装改造，算是空中高速支援单位，留在村里随机应变。” “事不宜迟！”碎星大声道。 “出发！” 怀着沉重的心情，觉行者们纷纷登车。 轰隆隆隆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龙骨村，车队分三个方向驶离，载着觉行者们奔赴各自的战场。 麦朵望着窗外，默默伤感。 屏蔽塔部分失灵，噬极兽大举进攻龙骨村。 可以预见，他们即将面对一场烈度空前的超级大战！ 在这样的激烈战斗中，想不死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次分开以后，一定会有些伙伴再也见不到了。 许多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将不会再出现在村子里。 查盖感应到麦朵的心情，跳到麦朵的手臂上，对麦朵叽叽地叫。 麦朵抿了抿嘴唇。 “查盖，等会儿可要拜托你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查盖扑棱一下跳到她的胸脯上，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白皙的脖颈。 “哈哈！查盖！”麦朵笑出声。 车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些。 这时，开车的碎星说道：“谁还没录外勤留言，抓紧时间录一下。” 麦朵微微一怔。 “我还没录。”她小声道。 麦朵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取出一台录像机。 她打开车窗，把录像机伸到窗外，捋了捋头发，然后按下录制按钮。 “又到例行公事的时候了！”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等会儿要跟噬极兽大战一场了，车里的气氛有点沉闷，我唱首歌给大家舒缓一下神经吧！” 她长长地吸入一口气，随后轻启朱唇。 我们乘着 一道彩虹去远航 海风呼啸卷走了忧伤 不要害怕 弄丢明天的太阳 我们要改变世界模样 歌声婉转悠扬，飘出车窗，糅进车外的风里，飘向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月天，你跟城主大人在里面聊了什么？”梵蒂忍不住问道。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知道我叫什么了？” 梵蒂沉默了。 她实在是好奇，白月天究竟是凭什么翻盘的？ 开局尘民身份，下了趟地回来就成了上民，还得到城主青睐，连会首大人都不得不改善与白月天的关系。 她在灯塔这二十来年，头一次见到如白月天这样的人。 神秘，与众不同。 “就是聊了聊伙食的问题，我是从旧世界来的人，爱吃牛排，吃别的咳嗽。”白月天一本正经地说。 梵蒂是光影教会的人。 他这次帮助0609，导致摩根违背了三大法则，如果让光影教会知道这件事，他接下来肯定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经过我据理力争，城主大人最后同意把他的牛排分给我！”白月天面露感慨。 摩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啊。 梵蒂听得眉关紧锁。 “你大清早跑来打扰城主，在房间里待那么久，把镜南总指挥都挤出来了，就为了你自己一口吃的？”她质疑道。 白月天点头：“城主大人也喜欢吃牛排，我费了不少功夫才说服他。” 梵蒂冷哼一声。 这家伙一定在胡诌！ “为了这么点小事打扰城主大人吃早餐，真是浪费城主大人的时间。”她沉声道。 白月天不以为意。 他微笑着说：“我跟城主大人就‘牛排能不能分给我吃’充分地交换了意见，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 虽然最后没有达成共识，但至少把事情办成了。 三大法则是末日条件下诞生的畸形产物，每一条都无比悖逆人性。 他这次先帮0609圆梦。 等什么时候联系上老爸，让老爸直接拿下灯塔，所有人都弄回久川接受社会化改造！ 白月天走在前面，梵蒂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原路返回。 路过军械整备库，马克正好从里面出来：“白月天，艾丽卡说你成上民了。” 【上民1012】 白月天的胸牌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白月天微微颔首：“光影教会说我的基因检测结果弄错了，一个叫梵律的女人帮我改了身份。” “那名字呢？”马克面露疑惑，他从未见过完全由数字组成的名字。 看起来又像上民，又像尘民。 白月天微笑道：“这个名字也挺好，我越看越喜欢。” “好吧。”马克没有在意。 他郑重其事地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镜南刚才来找我了。” “因为你！” ------------ 第98章 城主特批！ “为了我？”白月天面露疑惑。 他跟镜南不是很熟啊。 镜南找马克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把镜南挤走了，害镜南没吃上城主特供的早餐？ emmm 有点可能。 城主吃的实在太好了，换位思考，他如果是镜南，或许也会有点怨气。 “镜南说你对城主很不礼貌，担心你出事，让我去看一下。”马克回答。 白月天微微一怔。 随后，他挑了下眉毛：“那你怎么不来看我？” “我觉得你心里有数，一定知道轻重，不会乱来。”马克正色道。 白月天笑了：“你还挺相信我。” 马克微微颔首。 他看向白月天身旁的梵蒂：“荷光者大人这是怎么了？” 马克露出疑惑的表情。 自从梵蒂晋升荷光者，每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边都簇拥着一群律教士。 今天难得能看到梵蒂一个人。 “查尔斯让她跟着我，向我传播光影之主的福音，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带个路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白月天漫不经心地回答。 梵蒂默不作声，仿佛一座雕塑。 刚开始跟白月天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任务的特殊性。 但刚才，她亲眼看到白月天大清早跟城主聊了很长时间，城防军还为了他们的谈话把防御位置往外推了一大截。 她需要一些时间调整情绪。 “查尔斯的命令？”马克愣了一下，同时也为梵蒂的反应感到惊讶。 白月天点了点头。 马克眉关紧锁，他沉声道：“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这里找我。” “嗯。”白月天点头。 马克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我之前拜托镜南给你安排一个陪练的职位，那时候你还是尘民。” “现在你是上民，已经不需要这个职位了，镜南问我还要不要增设这个职位？”他对白月天问道。 “我想想。”白月天露出思索的表情。 陪练——猎荒者根本不需要专门的陪练，同伴就是他们最好的陪练。 这个职位是马克专门向镜南定制的，目的是让他以尘民之身享受上民待遇。 他现在已经是上民，不需要这个职位也能享受优待。 按理来说，这个职位没必要出现了。 “我有个尘民朋友，他还挺机灵的。”白月天顿了一下，“我能不能把这个工作交给他？” 马克略微思索后回答：“可以，但他真的要做陪练，而且不能跟我们同吃同住。” “那他的奉献点？”白月天问道。 马克笑着说：“给猎荒者做陪练，价值比搬运重物大得多，奉献点暂定为搬运任务的两倍，如果他表现出色，我可以为他申请更多奉献点。” 尘民每日辛苦劳作，得到的奉献点还不如猎荒者的零头。 如果白月天的朋友工作出色，他可以再加奉献点，这对堂堂猎荒者指挥官来说只是芝麻小事，都用不着找镜南。 “我替他谢谢你。”白月天点头。 这个岗位，他打算给4068。 4068秉性不差，他跟4068算是不打不相识，顺水推舟让4068得到这个岗位，4079和4277也能沾光，属于一举三得了。 马克摆手：“都是朋友！” “那我先回去了。”白月天说。 马克点头，随后目送白月天离开。 白月天的朋友，虽然只是尘民，但一定有出色之处，才会被白月天看重吧。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过了一会儿，白月天领着梵蒂回到尘民居住区。 他径直来到0609的宿舍外。 “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白月天对梵蒂说。 梵蒂沉默两秒，随后转身面朝栏杆，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白月天满意点头：“我们的相处开始变得和睦了。” 说罢，他掀开0609宿舍外的帘子。 0609坐在里面。 他面前摆着个小锅，锅里的水沸腾着，黑糊糊的东西在里面翻滚，已经被煮得看不出原样。 0609时不时用铁勺搅几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机警地扭头。 看清来人是白月天后，他露出复杂的表情，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0609。” 白月天笑眯眯地说：“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0609睁大眼睛，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什么好消息？” 难道是—— “还能是什么好消息？”白月天搬了把椅子坐到0609旁边，“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接下来等着就行！” 白月天看着0609的脸。 在他的注视下，0609的表情在极短时间里完成了从吃惊到喜悦的转变。 当啷！ 0609手里的铁勺掉到地上。 “真真真的？”0609哆嗦着说，“我年纪大了，你别骗我！” 白月天模仿0609：“真真真的！” 0609抿起嘴唇，一言不发。 汹涌的情绪溢出眼眶，凝结成晶莹的泪水，沿着他苍老的面颊淌下。 “谢谢。”0609老泪纵横。 “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说哭就哭啊？”白月天面露嫌弃。 他拍了拍0609的手臂：“别哭了，李安安也愿意跟你在一起，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在家等消息吧。” “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0609激动道。 他不清楚白月天是怎么办成的，但他明白这件事肯定很难。 当年摩根颁布三大法则，几乎所有人都反对，还因此在灯塔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但最后摩根也没有退让，坚定地推行了三大法则。 三大法则是灯塔的根基。 白月天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代价，才向摩根争取到了例外。 0609感动极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这条老命送给白月天！ 白月天笑了笑：“你一把老骨头能报答我什么，平时情绪别大起大落，多活几年，给这个末日增添点人情味，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在久川做警员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对他来说只是一点麻烦，但对被困在事情中的人而言却像一座大山。 白月天看着0609的神情，心里有种淡淡的愉悦。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尽管费了一些功夫，但能帮助0609走出困境，他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拜拜！” 白月天转身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不需要0609的感谢，他只需要0609跟所爱之人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他大清早找摩根吵的这场架。 具体的细节就不告诉0609了，免得0609太开心，露出什么破绽。 “1012真是个好人啊。” 0609独自待在房间里，不停地抹眼泪，过了许久才平复情绪。 这时，几名律教士闯进他的房间。 “你就是0609吧？” 他们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0609面露迷茫。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0609，几位大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0609，你的年纪太大了。”为首的律教士说。 “城主大人特批你加入明天下午的远行仪式，灯塔感谢你长期以来的忠诚与奉献，从现在起你不用执行任何任务了，跟朋友们好好告别。” 他语气缓和地说：“明天下午我们来接你。” 话音落地，另外一名律教士捧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件折迭整齐的灰色长袍。 我？ 远行？ 城主特批？ 0609看着面前的律教士，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 第99章 黑云压城！ “4068，我给你找了个活干！” 白月天拍了拍4068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可得好好干，别给我丢脸。” 这是个凭空创造出来的岗位。 要是4068干得很差劲，他真的会在马克面前感到尴尬。 4068先是一愣，随即面露不满：“我好不容易才闲一会儿，你给我找什么活啊？” 他昨天干活干到后半夜，现在正休息呢。 “不想干？”白月天挑眉。 4068撇了下嘴，桀骜地说：“谁爱干谁干，我的活已经够多了，用不着你给我额外接活！” 他侧过脸，向白月天表达抗议。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活？”白月天勾起嘴角。 4068头也不回地说：“什么活我都不干，干了我就是小狗！” 白月天面露微笑。 “军械整备库当陪练，长期工作，奉献点是搬运工的两倍，干得好还可以再加。” 他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你不想干，那就不让” 话音未落，4068矮了一截。 “汪汪汪！” 他跪到白月天面前，动作迅猛，仿佛闪现！ 与此同时，他发出响亮的犬吠，脸上露出恬不知耻的笑容。 “我想干！” “让我干啊大哥！” 他满脸谄媚，全然没有方才的桀骜。 白月天拍了拍4068的脸：“我还是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恢复一下，你不是说谁爱干谁干吗？” “哈哈。”4068讪笑。 “大哥，我是累昏头了才说不干。” “您给我安排的活，别说是当陪练，就算是掏大粪，我也爱干啊！” “大哥，我求求你——”4068抱住白月天的腿，满脸深情。 “去你的！”白月天把4068踢开。 4068也不恼，嬉皮笑脸地爬回来，又抱住白月天的腿：“大哥，不给您干活，小的浑身刺挠，您就给小的一个机会吧！” 白月天绷不住了：“你要是生活在旧世界，肯定是个成功人士。” “为什么啊大哥？”4068接过话茬。 白月天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不要脸，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所以这个活给我了？”4068满脸期待。 白月天微微颔首。 “这个岗位本来是给我的，但我现在是上民，用不着了，你好好干，别让我在马克面前抬不起头。”他叮嘱道。 4068起身抱拳。 “谢大哥！”他掷地有声地说。 这时，门外传来4277的声音。 “4068，开门！” 4068转身把门拉开。 4277从门缝钻进来，小声道：“荷光者大人站在门口，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 “别管她。”白月天顿了一下，“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4277点了点小脑袋；“你们知道吗？” “0609要远行了！” 轻盈的风拂过连绵的青草，草甸厚重，仿佛一块无垠的绿毯。 从高空俯瞰，彩色的花团散布在连绵的绿色中，处处都洋溢着生机，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碾碎了静谧的氛围。 吱—— 车队刹停。 在面朝生态核心区的方向，龙骨村依托旧世界的建筑打造了一座防御要塞。 主要就是用来防范生态核心区的噬极兽。 尽管有屏蔽塔保护，但万一屏蔽塔失灵，生态核心区里指不定会钻出什么怪物，所以龙骨村对这个方向的防备一直很强。 这回，所有布置都能派上用场了。 机器人们率先离开车队，它们分成许多支小队，向四面八方分散，寻找有利位置。 它们是接下来战斗的主力。 如果没有蜕变型噬极兽，只靠它们也能坚守很长时间。 觉行者们随后下车。 麦朵站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她笑着说：“这块地方的生态恢复得真好，空气里都有股草香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深呼吸。 啾啾啾！ 她肩上的查盖也很享受，两片小翅膀上下扑棱，眼睛微微眯起。 “是很美，但这场大战结束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玛娜孢子污染，得花好大力气才能清理干净。”酒歌站出来说。 麦朵抿了抿嘴唇。 风一吹，远处仿佛有兽影晃动，但定睛一看，只是一些长得高的草本植物。 碎星介绍道：“这座防御要塞搭载了不少旧世界的火器，口径都不小，是杀伤噬极兽的利器。” “另外这附近没有玛娜之花，噬极兽不会复活，作战时打击要害即可。” 众人微微颔首。 麦朵点了点头：“还好老板之前把这附近的玛娜之花都拔掉了，这可帮了大忙啦！” 白月魁会定期在村子周边巡逻，专门拔除玛娜之花。 一方面是为了清除生态污染，另一方面屏蔽塔偶尔失灵，觉行者们如果在维修屏蔽塔的时候遭遇噬极兽，压力能小很多。 “大家都进去吧。”碎星开口道。 众人快步移动。 一些觉行者带来了重力体，机器人们帮他们把重力体扛进要塞。 很快，所有人和装备都进入了要塞。 碎星开始分配具体的作战任务：“麦朵、夏豆、塔西娅，要塞外延平台的侧面有条山路，你们负责守住那条山路。” “交给我们！”三人郑重点头。 他们来到山路口。 塔西娅和夏豆闲聊着。 麦朵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装满小虫子的玻璃瓶。 啾啾啾！ 查盖兴奋地跳来跳去。 “查盖，等会儿要辛苦你啦，开战前先补充点能量和蛋白质！” 麦朵倒出几条虫子到掌心。 查盖跳上麦朵的手掌，小脑袋一突一突的，很快把所有虫子吃光，然后打了个饱嗝。 气氛无比和谐。 在红花绿草的衬托下，乍一看她仿佛在野营。 麦朵收起玻璃瓶。 她看向塔西娅和夏豆，语气平静地说：“等会儿如果有噬极兽爬上来，我会站在最前面，如果我倒下了，你们赶紧撤退，不要管我。” 她面带微笑。 仿佛不是在谈论死亡，而是在谈论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快呸呸呸！”夏豆急了。 “麦朵，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不会倒下的，我们也不会抛弃你的！” 她瞪着麦朵。 麦朵吐了下舌头：“呸呸呸！” 嗡—— 脚下传来微弱的震动。 她抬起头。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抹违和的黑色。 这抹黑色迅速扩散，只用了几秒就吞噬了整条地平线，仿佛一朵遮天蔽日的乌云，沿着大地蔓延而来！ “它们来了！” ------------ 第100章 开端！ 大地颤抖着，土壤与草叶漫天飞舞。 仿佛一滴浓墨滴落天边，晕染开一片深沉的黑暗，无边无垠，如云如海，向人席卷而来。 麦朵举起望远镜。 数不清的蛇狗狂奔在兽群的最前线，随后是地螈。 长途奔袭中，这种肢体强健的噬极兽耐力更好，可以冲到队伍的最前排。 随后是刺蛇和负子兽。 负子兽具有不逊于蛇狗和地螈的体力，如果不是背上的子兽拖慢了它们的速度，它们应该跟蛇狗混在一起。 刺蛇体型小巧，动作敏捷，跟负子兽并排前进。 最后是地吼。 这种长着许多犄角的噬极兽神似旧世界的蛤蟆，能够发射蕴含猩红素的玛娜能量脉冲。 它们的肢体比蛇狗更健壮，但其主要作用是承担发射脉冲的后坐力，这让它们成为奔跑最慢的噬极兽。 但它们与蛇狗相当的庞大数量弥补了缺陷。 “好多.” 麦朵不自觉地攥紧望远镜，指甲盖微微泛白。 放眼望去，噬极兽的身影填满了望远镜的视野，从最前排的噬极兽向后望，一点空隙也找不到。 一头噬极兽挨着一头噬极兽，一排噬极兽贴着一排噬极兽，无穷无尽似的。 地面的震动愈发明显。 觉行者们的感官都异于常人，他们的脸色全都紧张起来。 “让我看看？”夏豆从麦朵手里抢来望远镜。 她举到眼前。 下一秒，她发出一声巨大的惊呼：“天呐！” 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因为过大的震惊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塔西娅苦笑了一下。 她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瞧见远方快速移动的黑潮。 “这场打完以后，不知道多久才能清除噬极兽遗留的污染。”麦朵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拿出自己的枪，组装起来。 这杆枪比她本人还高，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查盖，你多吃点，接下来可是场恶战呀！” 麦朵从兜里掏出玻璃瓶，把里面的虫子全都倒了出来，查盖跳上她的手掌，大快朵颐。 麦朵露出甜美的笑容。 查盖！ 我们一定要等到老板支援呀！ 这时，碎星的声音从广播喇叭里传来：“基地前身是旧世界星际船坞的航天发射场，组成基地主体的是几节巨构级星舰舱段，它们都由钛合金和碳纤维这类超高强度材料制成。” 碎星沉稳的声音带给人一丝安全感。 “如果出现蜕变型噬极兽，机器人战力下降，我们就退守到基地内部，蜕变型噬极兽普遍体型较大，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 众人纷纷点头。 说到这里，碎星话锋一转：“但如果退到基地内部还是守不住，最后的抵抗任务就交给你了，科洛娃！” 在基地的另一处防守重点，科洛娃和破空拥抱着。 听到碎星的话，科洛娃抬头看向摄像头：“我明白，如果实在抵挡不住，我会留下断后。” 科洛娃神色坚毅。 破空搂住科洛娃，他温柔地说：“白老板肯定会在那之前赶回来的，要是没有，我跟你一起断后。” 科洛娃与破空对视。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缠绵，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 “你要为我殉情？”科洛娃语气精怪。 破空郑重点头：“末日冰冷残酷，失去你，我自己活着也没有意思，不如和我深爱的人一起离开！” 他深情地看着科洛娃的脸，每个字都很用力。 科洛娃怔怔地看着破空，心跳悄然加速，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 “腿刚好就贫嘴！” 科洛娃低下头，红着脸说：“小心我爸再把你的腿打断！” “杀不死我的都让我更爱你。”破空深情地说。 这时，广播里传出咳嗽声。 是酒歌。 酒歌激活非编码基因以后，她的神经系统可通过皮肤释放特定低频脉冲电磁场，激活伤者神经网络，加速伤者细胞增殖，实现超常修复的效果。 碍于一些原因，酒歌本来没打算治疗破空，但龙骨村突遭大难，每一分战力都弥足珍贵，于是在战前治好了破空。 “适可而止啊！” “早知道你们两个这么恶心，我就不给破空治了，让他在村里好好躺着。”酒歌调侃道。 破空和科洛娃相视一笑。 “都别闲聊了。”碎星沉声道。 “噬极兽就快进入攻击范围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或许会有人牺牲，但谁也不能牺牲在还不该牺牲的时候！” 众人神色一肃。 麦朵独自走到路口，长枪一扫，地上的尘土都被掀飞。 来吧，丑八怪们！ 我不怕你们！ 【距离：3095.42米】 【目标已进入打击范围】 【已获得开火许可】 【开始射击】 数以千计的机器人同时开枪。 子弹带着明亮的焰火，旋转着离开枪膛，跨越数秒的时间，带走噬极兽的生命。 “呜——” 中弹的噬极兽发出哀鸣，踉跄倒下，紧接着就被后面的噬极兽踏成肉泥。 电磁子弹受洛伦兹力加速，能量效率远大于火药，能在几千米的距离上造成有效伤害。 由于距离过远，机器人们的射击精度有所下降，但噬极兽的数量弥补了这一点，仍让机器人取得了弹无虚发的成果。 附近没有玛娜之花为噬极兽修复身体，只要击中就能造成击杀。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机器人有条不紊地射击着，它们的枪械射速极快，每一发子弹都命中不同的噬极兽，收割噬极兽仿佛收割田地里的小麦。 前排的噬极兽不断中弹倒下，兽潮前进的势头受挫。 “哇哦！” 夏豆看向附近的机器人，满脸惊奇。 “老板带回来的这些机器人也太好用了吧，感觉真的有守住生态基地的希望呢！” 夏豆的神情振奋起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在生态核心区亲眼见到过机器人跟噬极兽的大战。 机器人打得核心区里的噬极兽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引爆了一颗核弹，干掉了正在赶路的蜕变型噬极兽。 机器人不语，只一味地开枪。 兽潮前进的势头得到了遏制，但越来越多的噬极兽从生态核心区的方向赶来，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缓慢而坚定地接近生态基地。 ------------ 第101章 万籁俱寂！ 从空中俯瞰，地面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线一侧生机盎然，青翠欲滴，另一侧灰黑死寂，间杂着暗沉的血色。 这条线正缓慢地向生态基地移动。 机器人们不断射击着，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负责指挥战斗的是ASH二号。 无形的信号笼罩整片战场，每一个机器人都是ASH二号肢体的延伸，它们既是ASH二号的眼睛，同时也是ASH二号的爪牙。 金属弹幕交织成网，狂暴地撕裂边界线前沿的所有噬极兽。 【距离1999.24米】 【已获得重武器开火许可】 【立即发射】 ASH二号辐射的信号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个机器人都是一只趴在蛛网上的小蜘蛛，敏锐地感受着来自蛛网的颤动。 所有机器人同时停火。 兽潮推进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增加，整条战线迅速向生态基地偏移。 “它们怎么不打了？”夏豆紧张极了，“是弹药不够了吗，可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啊！” 塔西娅回答：“是换武器了。” 麦朵翘首以盼。 咻！ 咻！ 咻！ 话音未落，一连串破空声响起。 机器人们抬起粗壮的手臂，手臂内部翻转出蜂巢状的导弹发射架。 发射架亮起红色指示灯，数千发微型导弹撕开空气，拖着耀眼的尾焰飞向远处的兽群，仿佛一场灿烂的流星雨。 轰隆隆隆隆隆！ 兽群中均匀地炸开数千个小太阳，澎湃的光与热原地爆发，巨大的冲击波把方才散落在兽群中的弹片全都震起。 这些弹片化作无数柄收割生命的死神之镰，被ASH二号握住轻轻一挥。 簌—— 万籁俱寂！ 整片兽潮从3000米距离到2000米距离中间的部分瞬间悄无声息。 难以计数的噬极兽倾颓倒地，再也站立不起。 这时，枪声再次变得密集。 机器人们恢复射击节奏，兽潮一下子被压制回了3000米线。 同时，由于前方噬极兽的尸体过多，兽潮的移动速度也慢了下来，被摁在3000米线难以寸进，仿佛被牢牢钉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就连查盖都歪着小脑袋。 下一秒，通讯频道乱起来。 “牛逼！牛逼！牛逼！”破空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卡在半破不破的边缘。 千里瞪着眼睛：“咩啊！” “白老板的机器人好厉害，感觉靠这些机器人就能守住基地了！”科洛娃惊得瞪圆眼睛。 夏豆满脸羡慕：“这些机器人比丑八怪厉害多了，等打完这一场，我一定要找白老板要几台机器人玩玩！” “太棒了！”麦朵攥拳。 众人都兴奋极了。 机器人的战果实在太振奋人心，一下子荡开了开战前的阴霾。 “机器人的弹药储备还能坚持多久？”碎星问道。 酒歌沉声道：“机器人不间断开火，五分钟是极限，刚才那样的轰炸也没有第二波了，战斗烈度太高了！” 碎星心中一沉。 五分钟吗？ 就算老板有浮空车，只怕五分钟也不够从秘密基地赶回来。 “很抱歉。” ASH二号的声音从天花板内响起：“久川防卫机器人的假想敌是人类，所有设计都围绕相关课题进行，还没有适配对噬极兽的战斗。” 就设计初衷而言，机器人能不间断高精度开火五分钟，已经足够从头到尾完成一场超高烈度战争了。 因为，人类士兵不会悍不畏死，而且不会进行这么密集的大规模冲锋。 “另外两片战场的情况怎么样？”碎星问道。 ASH二号回答；“我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它没有详细描述，但碎星可以想到，场面应该跟生态基地这边差不多。 机器人压制住了噬极兽，觉行者还没有与噬极兽肉搏。 “老板什么时候能到？”碎星屏气凝神。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机器人只能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就是血肉之躯的觉行者来对付这无穷无尽的兽潮，以及兽潮后面的蜕变型噬极兽。 “根据浮空车信号，月魁大约十二分钟后抵达生态基地。”ASH二号回答。 碎星微微一怔：“你没跟老板在一起吗？” 在她的印象里，ASH二号从来都跟白月魁形影不离，像姐妹一样。 “我仍在秘密基地，等机器人弹药耗尽后，我会停止战场指挥，尝试重启屏蔽塔。”ASH二号回答。 碎星惊讶道：“你能重启屏蔽塔？” 屏蔽塔是龙骨村的镇村重器。 屏蔽塔发生故障，才有现在的灾难灾难，一旦重启屏蔽塔，兽潮自然会退去，龙骨村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屏蔽塔发生故障，是因为屏蔽塔发射的磁场频率发生了改变，我可以模拟之前磁场频率，代替原本的发射源。”ASH二号回答。 “但这对算力的要求极高。” ASH二号缓缓说道：“没有数据中枢的支持，我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拜托你了。”碎星诚恳道。 事到如今，只有屏蔽塔能化解这场灾难。 人力有穷尽，机器人也会弹药告竭，就算老板及时为他们解围，可如果屏蔽塔的问题无法解决，龙骨村最后还是难逃覆灭。 “我一定竭尽全力。” ASH二号回答：“你们是月魁的朋友，我不会放弃你们。” 话音落地，ASH二号就陷入静默。 在没有数据中枢支持的情况下，只靠自身和龙骨村设备提供的算力，同时指挥三片战场，对它来说是不小的负担。 生态基地外，枪弹声连绵不绝。 兽潮被钉死在3000米线，不得寸进，边界处形成一条尸体堆砌的小山脉。 “加油！打死这群丑八怪！” 夏豆挥舞小拳头为机器人加油打气，脸上充满笑容。 时间悄然流逝，一转眼过去三分钟。 机器人的枪声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定格的边界线开始向生态基地方向移动。 夏豆的笑容淡了下来。 碎星通过广播提醒：“所有人做好准备，机器人的弹药最多再支撑两分钟，而老板还要九分钟才能抵达基地，接下来的战斗就要靠我们自己了！” “明白！我可不怕它们！” “准备战斗！” “噬极兽的数量再多，能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也就那么几头，小心些未必不能坚持！” “我爱你，科洛娃。” “我也爱你，破空。” “呕——”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天地间陡然爆发一声异常刺耳的尖啸，尖啸声从生态核心区的方向蔓延而来，拂过草地，重重地撞在生态基地上。 嗡—— 机器人们眼底的光芒闪烁了几下，随后熄灭。 它们垂下头颅，枪口指地。 刹那间，萦绕在战场上的枪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 第102章 这就是战争！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凸点。 麦朵立即举起望远镜。 一头浑身赤红色的巨型噬极兽匍匐在地上，脖子上仰，喉咙上的红色肉囊有节奏地放缩。 看上去是一头放大了百倍的地吼。 最显眼的是它头顶的六根犄角，每一根都由无数人类的尸骸扭曲压缩而成，犄角尖端分别是不同姿势挣扎抓握的手掌，仿佛要抓住希望，又像要抓住其他逃生者的脚。 蜕变型噬极兽！ 刹那间，麦朵如坠冰窟。 她放下望远镜，攥紧手中的长枪，只有这样做她才能产生一丝安全感。 碎星的声音响起，这次不是广播，而是大力的呼喊。 “这是微波攻击！” “所有机器人都瘫痪了！” “准备接敌！” 机器人是精密的机器，内部元件极易在微波攻击中损坏。 久川防卫的机器人针对这一点做了特殊防护，可以在低微波环境中正常作战，也能抵抗中等强度的微波冲击，甚至在遭遇高强度微波攻击后也能保持一定功能性。 但刚才那波微波攻击完全突破了机器人微波防御的阈值极限。 玛娜生态很明白怎么战胜科技。 “基地里呢？”塔西娅问道。 碎星回答：“基地内部受到的影响不大，外围的炮台也还能正常使用。” 啾啾啾！ 查盖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麦朵的脸颊。 麦朵把查盖拿到掌心，为查盖戴上竹蜻蜓设备，然后放飞了查盖。 “加油。”她低声道。 这句话不只是对查盖说，同样也是对她自己说。 加油，麦朵！ 加油，正义班长！ 得益于ASH二号用炮火划下的3000米死亡线，噬极兽们要跑到生态基地还需要一些时间。 碎星仍然在讲话，但麦朵已经听不清碎星的声音。 她凝视着逼近的兽潮。 无数噬极兽践踏大地的声响从她心底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周围的一切仿佛褪色的旧报纸，从她心中悄然脱落。 只剩噬极兽，和她身后的伙伴。 “吼！” 在残忍的咆哮声中，噬极兽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生态基地宛如狂怒汪洋上的一叶扁舟，苍天泼墨，狂风滚地，小舟顷刻间就被吞没，只剩一个微不足道的尖尖仍露在海面上。 簌—— 第一头蛇狗爬上山路，对麦朵三人露出贪婪狡黠的笑容。 蛇狗身躯庞大，而且皮糙肉厚，小口径的步枪子弹射不穿它坚韧的外皮，猎荒者不穿重力体的时候被近身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麦朵动了。 三米长的大枪钻进蛇狗喉咙，如绣花针般灵动细致。 她练习的六合大枪是大开大合的豪放枪法，但需要的时候，也能发挥出张飞绣花般的细腻。 蛇狗笑不出来了。 嗤！ 麦朵拔出长枪，蛇狗的血液喷溅而出。 在没有玛娜之花的地方，只要造成致命伤就能杀死噬极兽。 蛇狗颤抖着倒下。 麦朵看也没看它一眼。 因为更多的蛇狗从四周爬上来了。 它们从四面八方扑向麦朵。 “呼——” 麦朵眼底亮起橙白色的幽光，无数支离破碎的视野同时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看见了。 咻！ 寒芒先至，枪出如龙。 麦朵腾转挪移，大枪仿佛她肢体的延伸，精准地穿透每头出现在路口的蛇狗。 都是一击即死。 她一个人堵在路口，没有一头噬极兽能活着通过。 一夫当关，不外如是！ “麦朵好棒。”夏豆小声道。 【验证通过：最高权限】 【全功能解锁】 夏豆正在驾驶动力装甲。 这些军用型号的动力装甲刚才都没有启动，并且本身就具备不弱的抗微波能力，因此刚才的微波攻击对它们的伤害微乎其微。 夏豆虽然觉醒了源质潜能，可她目前只能操纵一头噬极兽，在这种超大规模的战争中 我不要潜能啦，老板！ 感受着动力装甲带来的安全感，夏豆心里暖乎乎的。 说起来，她的身材也不适配，她的动力装甲也应该送到别连科夫那里接受改造。 但她对动力装甲的掌握不如麦朵，还没排到她。 她现在有甲可用，也算傻人有傻福。 夏豆举起一挺六管机炮。 呜—— 机炮转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呜鸣声。 【炮管预热完成】 【准许射击】 突！突！突！突！突！ 夏豆扣了一下扳机，刹那间，上百发大口径电磁弹头激射而出。 一头蛇狗炸成混合着骨骼的血雾，雾气都随着弹头的方向飘散，只一眨眼的功夫，尸骨无存！ “好耶！” 夏豆兴奋起来。 动力装甲的弹药难以补充，在龙骨村的时候，她只进行了极少的实弹训练，训练目标是瀑布下的石头。 尽管效果也很惊人，但子弹终究要打到噬极兽身上才爽啊！ 塔西娅也钻进了动力装甲，她的主武器是一把动能霰弹枪，她的任务是打击接近的噬极兽，减少麦朵的压力，同时为夏豆创造输出环境。 麦朵注意到伙伴已经进入动力装甲，于是稍微放开防线。 一部分噬极兽越过麦朵，冲向夏豆和塔西娅，然后在两台动力装甲的集火下凭空蒸发。 按理来说，应该有甲的保护没甲的。 但龙骨村得到动力装甲的时间太短，目前只有碎星和麦朵能如臂使指地驾驶动力装甲。 夏豆和塔西娅动作一大就会四肢不协调，只能站桩输出。 麦朵、夏豆、塔西娅三个人组成了一台绞肉机，堵在山路的路口，不断绞杀爬上来的噬极兽。 尸体越堆越高，开始有刺鳗和地吼出现在附近。 地吼的高能脉冲让人头脑晕眩，刺鳗的骨刺防不胜防。 三人压力骤增。 “红怪交给我！”夏豆大喊。 她转动六管机炮，爬上高处的地吼纷纷炸成血雾，连带着地吼附近的噬极兽也步其后尘。 咻！ 一根骨刺击中夏豆的头盔，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骨刺掉到地上。 头盔的涂装完好无损，连一道划痕也没有。 “去死吧丑八怪！”夏豆晃了晃脑袋，然后调转炮口，把这头偷袭她的刺鳗送上西天。 麦朵仍站在最前方。 她分享着查盖的视野，人枪合一，身体柔如无骨地翻转着。 既规避刺鳗的偷袭，同时刺杀逼近的蛇狗和地螈。 此时，麦朵已经放弃了思考，全然顺从自己的战斗本能。 她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 她的精神在逼近极限，身体也在逼近极限。 麦朵手里的长枪越来越沉。 她杀了几十头或者几百头噬极兽，可噬极兽涌上来的速度没有分毫减慢，反而越来越快，种类也越来越多。 她就快坚持不住了。 这就是战争吗？ 武器会瘫痪，子弹会耗尽，身体会疲惫，就连枪头也会磨损. 就在这时，一个人头大小的东西砸向麦朵。 ------------ 第103章 失守！ 麦朵下意识挑起枪尖，枪尖化作一条银弧，划开飞向她的这个东西。 “吱！” 这个东西发出尖锐的惨叫声，赫然是负子兽的子兽。 伴随尖锐的惨叫声，子兽被锋利的枪尖剖开，其腹中的酸液倾泻而出，仿佛一碗绿色的毒药，笔直地泼向麦朵的身体。 子兽酸液的腐蚀性极强，能融化钢铁，轻易穿透几厘米厚的防弹钢板。 人类大面积暴露在酸液下，必死无疑。 刹那间，麦朵瞳孔骤缩。 她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面对兜头浇下的酸液，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要死了吗？ 我如果死了，夏豆和塔西娅怎么办，查盖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这一刻，麦朵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 我不能. 不能倒在这里啊！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麦朵的眼神变得涣散。 咔嚓！ 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麦朵的身体陡然软下去，骨头仿佛不存在了，她就像一摊烂泥，沿着枪杆滑到地面。 嗤—— 酸液擦着麦朵的发梢泼到一头死去蛇狗的尸体上。 白烟升起，蛇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连骨头也跟着消融了。 一头地螈拍向麦朵。 麦朵弹簧似的从地面跃起，一脚踢在地螈的爪子上，匪夷所思的巨大力量倾泻而出，把整头地螈都踢得歪了一下。 地螈错愕地睁大眼。 麦朵的这一系列动作完全违背了人体力学，那股踢开地螈的力量也不是她应该拥有的。 麦朵双目茫然，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提枪横扫，枪势不可阻挡，如飒沓秋风席卷大地，带来无人能挡的萧条。 蛇狗也好，地螈也罢，全在这一击下被掀得高高飞起！ 夏豆和塔西娅惊呆了。 以麦朵的枪法和村子为麦朵特制的六合大枪，击杀噬极兽是很正常的。 但是 击飞噬极兽？！ 铁骁都不一定有这么大力气！ 下一秒，寒芒闪烁。 锋利的枪尖荡开银弧，划过北斗七星般曲折的线条，瞬间撕开噬极兽脆弱的腹部。 噬极兽们惨叫着落地，疯狂抽搐。 一枪，全灭！ 夏豆和塔西娅面露震撼。 “麦朵，你的潜能变强了？”夏豆惊喜极了。 麦朵原本的潜能只是让她与鹰隼建立信息交互通道， “也许吧。”麦朵头也不回地说。 麦朵的惊人击杀没有震慑住噬极兽，噬极兽仍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负子兽也加入进攻了，我快防不住了，撤退吧。”麦朵飞快地抹了把脸，又在衣服上抹干净。 子兽雨点似的落下，麦朵不敢像刚才那样在空中划开它们，只能在狭窄的空间内腾转挪移，等子兽落地后再做处置，这让她的动作越来越受限。 夏豆打开动力装甲的内置频道：“碎星，我们要撤进基地了！” “收到，现在还在基地外的所有人，全部退守第一防线！”碎星雷厉风行地答道。 夏豆和塔西娅缓慢后撤。 她们对动力装甲的驾驭还不熟练，没法一边开枪一边快速移动。 麦朵跟着她们后撤，在枪弹掩护下击杀靠近的噬极兽。 噬极兽意识到三人要离开，变得更加疯狂。 在它们的眼睛里，三人的生命源质熠熠生辉，麦朵的生命源质更璀璨如宝石，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它们咆哮着冲向三人，身体在炮弹中变成一片片血雾。 前面的噬极兽倒下，后面的噬极兽踏着它的尸体向前，很快也倒下 在夏豆和塔西娅的炮火轰击下，噬极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进入狭窄的基地走廊，发出无用的愤怒咆哮。 三人退入基地内部。 走廊狭窄，同时最多冲进来两三头噬极兽，尸体还会阻挡后面的噬极兽。 三人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 “天呐！” “麦朵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夏豆看到麦朵的脸，吓得尖叫出声。 麦朵勉强扯动嘴角：“很多吗？” 啾啾！ 查盖站在麦朵头上，叫声里透着担忧。 “酒歌，快过来一趟，麦朵流了好多血！”塔西娅喊道。 麦朵对着墙上的金属亮片照了一下。 她七窍流血，眼睛部位流的血尤其多，原本白里透红的脸现在像被血洗过一样。 “呵呵.” 麦朵的大脑有点眩晕。 在外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流血了，只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进一步开发潜能对身体造成了损伤。”塔西娅沉声道。 麦朵点了点头。 很快，酒歌赶了过来。 她没有嫌弃麦朵的汗水，搂住麦朵的腰，对麦朵的额头吻了下去。 麦朵感觉身体痒痒的。 “别乱摸。”她咬牙道。 酒歌默默放下作怪的小手，专心治疗麦朵。 麦朵脑海中的眩晕感迅速消散，眼眶也不再流血，她的身体的状态迅速回升，逐渐达到巅峰。 “呼——”酒歌长出一口气。 “你的状况有点复杂，我不能彻底把你治好，打完以后回村子让掌衡看一看吧。” 麦朵微微颔首，提起枪，随手刺死一头冲出走廊的蛇狗。 “酒歌！”其他地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酒歌神色一变，飞快跑开。 作为团队中唯一的治疗能力者，酒歌忙得脚不沾地，每分每秒都有人需要她。 这时，麦朵重新加入战团。 酒歌缓解了她身体的负担，她堵着走廊出口，来一个噬极兽就杀一个，防线固若金汤。 夏豆和塔西娅都停火节约子弹。 咚咚咚！ 忽然，基地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头地螈突然出现，冲向三人，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嘭！ 塔西娅轰碎它的头，巨大的枪声回荡在基地内部。 “奇怪，基地里面怎么有噬极兽？”夏豆纳闷道。 “第一道防线失守了？” 第一道防线就是基地的入口。 按理说，只要第一道防线还没失守，基地内部就不会出现噬极兽。 频道里传出碎星的声音：“子兽腐蚀了基地的薄弱处，噬极兽正大量侵入基地，第一道防线失效，没有继续坚守的必要了。” “所有人来第二道防线集合！” “别被.” 碎星的声音被打断了。 恐怖的尖啸灌入基地内部，在封闭空间中激烈回响，所有人都头疼欲裂。 麦朵踉跄着后退。 ------------ 第104章 支援！ 噬极兽张开血盆大口。 腥臭味飘进麦朵的鼻子，她想挥枪，但大脑的剧痛让她难以动弹。 蜕变型噬极兽挤不进空间逼仄的生态基地，只能对基地内部咆哮，间接攻击基地里的觉行者们，但也足够给觉行者们造成大麻烦。 嘭！ 塔西娅开枪了。 身处动力装甲中，塔西娅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 强大的弹丸轰碎噬极兽的身体。 麦朵趁机启动枪身内置的脉冲模块，下一秒，枪头迸射出刺眼的电弧。 噬极兽对电流的抗性极低，这些电弧可以轻易麻痹噬极兽，甚至对噬极兽造成巨大伤害。 麦朵忍着剧痛挥枪，将冲进基地的几头噬极兽打翻在地。 但这于事无补。 噬极兽捍不畏死地冲锋，与此同时，许多噬极兽从不知什么地方钻进基地。 “麦朵，撤退！” 塔西娅喊道。 麦朵点头，三人且战且退。 在路上，她们跟其他觉行者汇合，一起退到了第二道防线。 “大家还好吗？” “白老板怎么还不来？” “丑八怪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啊！” “现在怎么办？” “凉拌！” 觉行者们相互托付后背。 聚集到一起没有降低生存难度，因为他们放弃了第一道防线，噬极兽现在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基地。 他们被各种噬极兽团团包围。 “我的子弹快打光了！” “我也是啊！” “最多再坚持一分钟！” “一样！” “呵呵，外勤留言终于派上用场了。” 动力装甲子弹告罄，队伍的气氛顿时低沉下来。 他们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就是因为有动力装甲的火力压制，没有子弹，觉行者们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以夏豆为例，有弹药的时候，她随便扣一下扳机就能把噬极兽打成血雾。 没有弹药就只能用链锯剑。 但她不擅长使用近战冷兵器，累死也杀不了几头噬极兽，只怕很快就会被噬极兽压在下面无法动弹。 碎星冷静地说：“别乱了阵脚，老板很快就会支援我们，趁弹药还没打光，我们往最后一道防线撤退。” 觉行者们移动起来。 第二道防线远没有第一道防线重要，索性直接放弃。 他们且战且退，来到最后一道防线。 “再退就退回村子了。” 碎星沉声道：“我们就在这里跟它们拼了，有子弹就用子弹，没有子弹就拔剑，今天除非我们都死在这里，否则绝不让它们再前进半步！” 噬极兽充满了整个基地，就连天花板上都爬满了刺鳗。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很快，第一把哑火的枪出现了。 是千里。 “为了龙骨村！” “为了白老板！” 千里丢掉沉重的六管机炮，拔出漆黑的链锯剑，在链锯剑的咆哮声中冲出去，与噬极兽近距离搏杀。 他的攻击没有章法，动作大开大合。 噬极兽被他砍得断肢横飞，他自己也挨了噬极兽许多下，全靠着军用动力装甲皮糙肉厚扛了过去。 忽然，地吼轰了他一下。 他被震得头脑眩晕，紧接着蛇狗撞到他身上。 他没有控制住身体，径自倒下，紧接着，数不清的噬极兽蜂拥而上，把他抱成一个球。 觉行者们直感觉揪心。 “千里，你还好吗？”碎星问道。 通讯频道里传出千里粗重的喘息：“暂时死不了，它们啃不动我，也吸不到我的生命源质。”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台动力装甲的子弹也告罄，所有动力装甲都拔剑肉搏，觉行者们被逼到墙角。 “科洛娃，到你出手的时候了！”碎星喊道。 科洛娃郑重点头。 她的身体瘫软下去，化成一滩水，贴着墙角游进一座操作舱。 她在座椅上重新恢复人形。 破空驾驶动力装甲跑到操作舱外，为科洛娃保驾护航。 操作设备自动装载，头盔落到科洛娃的脑袋上。 嗤—— 不远处，一座生物冷库开启了。 一个浑身包裹在白色甲片中的人快步走出来。 人形生化武器！ 它用力一踏，身体激射而出。 它的力量比动力装甲更可怕，一拳就能震死一头蛇狗，动作和灵活性也不是动力装甲可以比拟的。 它在噬极兽群中引起了纷乱。 但面对兽群庞大的基数，它的力量还是太微薄。 噬极兽们仿佛收到什么信号，其中一部分舍弃了墙角处的众多觉行者，直奔科洛娃的操作舱而去。 “小心！”碎星提醒道。 破空极力抵抗，然而双拳难敌六手，他和操作舱都被噬极兽淹没。 白月魁站在门边，上半身探出车外。 噬极兽将生态基地围得水泄不通，许多噬极兽趴在生态基地的墙壁上，仿佛也成了生态基地的一部分。 白月魁俯瞰着脚下的可怕景象，眉毛蹙起，灰色的衣摆猎猎作响。 “下面的噬极兽太多了，ASH，启动激光炮。”白月魁沉声道。 与此同时，她的呼吸变得悠长。 她解开了归元。 耀眼的太阳冉冉升起，攀附在生态基地上的噬极兽停下动作，抬头仰望半空中的浮空车，眼底流露出疯狂的情绪。 咆哮声连绵成片，震耳欲聋。 酷似大号地吼的蜕变型噬极兽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白月魁，喉咙处迅速鼓起。 死亡威胁笼罩着白月魁。 “激光炮很可能击穿基地外壳，导致局部坍塌，使更多噬极兽进入基地，对现在的情况非没有帮助，反而有害。”ASH二号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 白月魁面色平静：“启动激光炮！” “激光炮正在蓄能。”ASH二号不再劝阻，忠诚地履行了白月魁的命令。 “发射倒计时.” 就在这时，白月魁竟踏出浮空车。 重力层层缠裹，拖拽着她的身体坠向下方的现世炼狱。 白月魁神色平静。 狂风拨乱她的银发，大氅猎猎作响，她就静默地矗立着，任由自己下坠，仿佛一座坠落的雕像。 10！ 有人说灾难是人类咎由自取，玛娜生态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 9！ 在灾难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一段时间把罪责归咎于人类自己，归咎于父亲和我对永生的研究。 8！ 但玛娜初体先后引起了二迭纪生物大灭绝、三迭纪生物大灭绝、白垩纪生物大灭绝，难道昆虫和恐龙也研究了永生课题？ 7！ 所以问题根本不在于人类。 6！ 祂们会收集所有人类的生命源质，无关乎人类做什么。 5！ 但人类会斗争，斗争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或者夺回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4！ 死生如常。 3！ 长夜有尽。 2！ 蜕变型地吼盯着坠落的太阳，它喉咙处的囊泡已经膨胀到极限，散发着猩红的强光。 轰隆隆隆—— 囊泡骤然变瘪，强光喷射而出，直奔身处空中无处借力的白月魁。 白月魁面无表情。 1！ ------------ 第105章 月魁之威（请假条） 浮空车的底盘迸发出刺眼的强光，湛蓝色的光柱贯穿天地，仿佛一根纤细的筷子。 白月魁张开双臂。 激光炮自她而下分崩离析，化作无数枚耀眼的光点，飞向四面八方。 它们穿透墙壁，钻进噬极兽的身体。 激光炮瞬间膨胀上万倍，整座生态基地都沐浴在可怕的高能光点里！ 这一幕，宛如神迹！ “吼！”“吱！”“嗷！” 数不清的噬极兽痛苦地嘶吼，它们的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来自激光炮的高能光点灼烧着它们的身体，甚至灼烧着它们的灵息籽！ 很快，噬极兽的灵息籽破裂，身体内部也被烧出一个个西瓜大小的恐怖空腔。 嘭！嘭！嘭！ 有攀附在生态基地外壳上的噬极兽坠落，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极短的时间内，噬极兽如雨点般坠落，海量噬极兽在白月魁与激光炮的合击下死去，它们毫无抵抗之力，死状凄惨无比。 蜕变型地吼发射的脉冲波也早在空中炸裂，没挨到白月魁的边。 白月魁的身体在半空中悬浮着。 她举着手臂，凌乱的银发随风狂舞，脚下踏着涤荡罪恶的光，仿佛一位从《圣经》中降世救苦的天使。 绝大部分噬极兽都聚集在生态基地周边，随着这一击死去。 部分噬极兽还在更远的地方。 “呼——”白月魁轻吐一口气。 嗡！ 激光炮的笼罩范围又扩大一圈，将剩下的噬极兽和蜕变型地吼全都笼罩其中。 蜕变型地吼发出一声怪叫。 太多高能光点钻进它的身体，几乎把它变成一个灯笼。 它的肌肉迅速消融，坚韧的皮囊下千疮百孔，就连眼球也熔化成黑色的脓汁，随着高温蒸腾而去。 噬极兽对高温有超出人类的抵抗能力，但如果身体内部直接受到灼烧，尤其是灵息籽被灼烧，同样无法抵抗。 生命正飞快消逝。 无数属于噬极兽的生命源质逸散开来，融入天地之中，干涸许久的地球生命大循环得到了一丝滋润。 一万头，十万头，数十万头. 噬极兽悉数走向死亡。 整片生态基地都变得无比安静。 白月魁眼前一黑。 鲜血染红她的下巴，浸湿她的衣裳。 她从空中坠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头下脚上。 以这种姿势触地，颈椎很可能折断，但白月魁闭着眼睛，已然失去了意识。 浮空车急速下落，追向白月魁。 但白月魁距离地面已经不远，浮空车下落的速度不够快，绝无可能在白月魁触地之前赶上。 就在这时，天边划过一条银线。 一个模糊身影瞬间跨越数千米距离，出现在白月魁身下。 “月魁！” 他满脸焦急，正是收到消息后赶来的白月天。 他一见到白月魁，就跳出他的浮空车，利用神经反应加速器飞了过来。 他的后脑勺隐隐发烫。 神经反应加速器赋予了他冻结时间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不能滥用，否则有烧烤脑花的风险。 白月天一把抱住白月魁，在空中又下落了几十米才稳住身形。 “月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急切地问道。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屏蔽塔失灵，噬极兽围攻生态基地里的觉行者，白月魁为了救人过度使用潜能，摧枯拉朽地杀死了所有噬极兽，但同时也让自己油尽灯枯。 “你怎么这么傻？” 白月天急了。 自从第一次攻猩失败，白月魁的身体就大不如前，生命源质时刻处于激荡之中，每次动用能力都会加快神经系统的衰竭，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源质逸散。 这次无疑是严重情况中的严重情况。 白月魁双眸紧闭，嘴里不停往外吐血，身体微微颤抖着。 白月天调整姿势，防止白月魁被她自己的血呛死。 “这下怎么办？”他六神无主。 他更换了一具强大的义体，可他不会给人疗伤。 白月天脑海里响起ASH二号的声音：“酒歌在生态基地里，她的潜能可以缓解月魁的伤势，请把月魁交给她。” 酒歌？ 白月天咬牙，立即向下俯冲。 他钻进一个由子兽腐蚀出来的大洞，一进去就放声大喊：“酒歌！” “月魁受伤了！” 雷达标记附近的生命体。 他迅速锁定觉行者们的位置，抱着白月魁冲了过去。 觉行者们看到他后愣了一下。 “你是白月天？”夏豆惊讶道。 白月天点头：“月魁为了救你们把自己透支了，生命状况很不稳定，酒歌呢？” 觉行者们为白月天的身体感到惊讶，但白月魁的状况更让他们揪心。 白老板是村子的灵魂，谁出事她也不能出事啊！ “我在这！”酒歌从人群中跑出来。 她刚才在治疗碎星。 碎星的动力装甲被子兽酸液腐蚀，手臂受了不轻的伤。 酒歌跑到白月天身旁，对白月魁的额头吻下去。 几秒后，白月魁不再吐血。 酒歌抬起头，脸色难看地说：“老板的身体一团糟，她的所有器官都在衰竭，我的能力会加快她的细胞分裂，恶化她的状况。” 白月天心乱如麻。 但这时候，他必须要冷静。 他沉声道：“月魁把外面的噬极兽都杀了，这边短时间不会再聚集这么庞大的兽群，外面有浮空车，你们送月魁回村，把她交给夏天来。” “他长期负责月魁的身体问题，一定有办法缓解月魁的病情。” “我去另外两个点看一下。” 他很关心白月魁的身体，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与其守着白月魁干着急，不如去另外两个防守阵地帮忙，如果另外两个阵地的情况也跟这里一样糟糕，那么他们一定很需要他。 “好！”碎星上前抱起白月魁。 她二话不说，大步向外奔跑。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白月魁更重要，而且这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不需要她了。 不远处传来科洛娃的哭腔。 “破空！” “你说句话啊！” 白月天扭头。 人形生化兵器跪在噬极兽的尸体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破空怎么了？”白月天问道。 科洛娃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人形生化兵器抬起头。 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看着觉行者们，目光落到人群中的麦朵身上。 麦朵抱着长枪，神情疲惫，大口喘着粗气。 嘭！ 人形生化兵器猛然踏地，身体激射而出，拳头砸向麦朵的脸。 与此同时，白月天反应过来。 他一跃而起，凌空鞭腿，击退了突袭的人形生化兵器。 麦朵吓了一跳，急忙举起长枪。 乌兰海桑站到麦朵面前，他吃惊道：“生化兵器失控了！” “怎么回事，科洛娃？”夏豆喊道。 科洛娃毫无回应。 显然，科洛娃已经神志不清了。 过于激烈的战斗掏空了科洛娃的精神，最重要的是破空似乎遭遇不测，这成为压倒科洛娃的最后一根稻草。 “糟了，只有老板治得住它啊！”酒歌神情一窒。 人形生化兵器是白月魁仿造临渊者打造的，它的威力会随着失控时间的上升而增加，此前整个龙骨村只有白月魁能制服它。 所有觉行者都面露惊惧。 他们全都清楚人形生化兵器的强大，正是因为那份强大，村子才制造了它。 人形生化兵器拧动脖子，骨节嘎嘣作响，身上飘起淡淡的溴雾。 “这下坏了！” 夏豆害怕地说：“老板昏迷了，谁能拦住它啊？” 这具人形生化兵器的杀伤力可比普通噬极兽大多了。 不仅动作敏捷，力量大，还有一定的智慧。 “麦朵，你跟大家先走，我来殿后！”乌兰海桑出声道。 他大步上前。 作为哥哥，他要为妹妹打出一条生路！ 千里紧随其后：“我也留下来！” 他开战没多久就被噬极兽压住，对后面的战斗毫无贡献，现在正是他弥补失误的好机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驾驶动力装甲上前，准备牺牲自己为大家拖延时间。 “哥！”麦朵神情焦急。 “你留下来，我也留下来！” 她握着长枪上前一步，尽管她的手臂因为脱力而发抖，但她的眼神毫无动摇。 “我也留下来。”夏豆咬牙。 塔西娅开口道：“我们齐心协力，赶在溴雾浓度上升之前，未必不能对付它！” 一个要走的人也没有。 所有人都鼓起勇气，团结一致，准备与人形生化兵器殊死一搏。 这时，白月天站了出来。 他沉着冷静地说：“小崽子们，别捣乱，让爷爷我来收拾这个鬼东西！” ------------ 第106章 死而复生？ “你行吗？”夏豆歪头，发出质疑。 塔西娅也跟着附和：“还是一起上吧，这可是你和白老板研究出的东西，你最清楚它有多厉害吧！” “老兄，别逞强啊！”千里开口道。 其他觉行者没有说话，因为这三个人就是他们的嘴替，帮他们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白月天瞪千里一眼：“没大没小，叫爷爷!” “呃。”千里哑然。 在村里看习惯了罐装白月天，猛然见到拥有身体的白月天，他一时还不太适应。 话说，白月天怎么又高又帅。 他本来就长这样吗？ 还是换了义体以后，自己给自己整容了？ “嗬嗬——”人形生化兵器缓缓起身，身上钻出丝丝缕缕的幽蓝雾气。 白月天神色一肃：“都闪开，看爷爷怎么收拾这个怪物！” 他最清楚人形生化兵器的厉害。 在之前，只有白月魁能够制服人形生化兵器。 但白月魁现在昏迷了。 如果靠龙骨村的这些小崽子，只怕全村人都死光了，这个人形生化武器还毫发无伤。 “你们去看一下破空。”白月天提醒道。 科洛娃明显是因为破空而精神崩溃。 破空恐怕. 说罢，白月天把注意力集中到人形生化兵器上。 它动了！ 它捏掌为拳，笔直冲向白月天。 众人几乎无法反应它的速度，只有白月天可以。 赫卢备用躯壳装载了海拉帝国各项顶尖科技，白月天轻易捕捉到人形生化兵器的身影。 他轻轻勾起嘴角。 在他的感知中，人形生化兵器就像慢动作一样。 打拳是吧？ 白月天以同样的姿势迎上去。 嘭！ 两只拳头碰撞到一起。 咔嚓—— 人形生化兵器的手腕弯折为诡异的弧度，森白的骨头刺穿皮肉，殷红的血珠淅沥沥地滴落。 “你的拳头不够硬啊！”白月天嬉皮笑脸。 生态嵌合体很能打吗？ 能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要讲背景，爷爷这可是海拉科技，榜一大哥是海拉帝皇！ 白月天得势不饶人。 他抬起膝盖，一个势大力沉的顶膝，让人形生化兵器倒飞而出。 人形生化兵器后空翻稳住身体。 它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折断的手臂，举着另一只手臂再次冲向白月天，似乎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咔嚓—— 白月天如法炮制。 人形生化兵器的两条手臂都耷拉着，像被抽走了骨头。 “吼！”人形生化兵器没有放弃。 它咆哮着，背后升腾的雾气越来越明显。 “时间紧迫，由不得你胡闹了。”白月天收敛笑容。 簌——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只有白月天一个人还能自如活动。 神经反应加速器，启动！ 白月天走到人形生化兵器面前，他感受到一股奇特的窥视感，人形生化兵器似乎已经察觉到他的靠近。 人形生化兵器缓慢扭头。 它真的察觉到了白月天的接近，但它太慢了，就像一只在琥珀中挣扎的虫子，失败是它必然的命运。 嘭！嘭！嘭！嘭！嘭！ 白月天狂击人形生化兵器的要害，连续数十下，最后一拳正中人形生化兵器的面门。 神经反应加速器停止作用。 时间开始流淌。 人形生化兵器高高抛飞。 它的面部甲壳在劲风中支离破碎，露出马克的脸。 轱辘辘. 人形生化兵器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撞到护栏才停下，变得十分安静。 “搞定！”白月天拍了拍手掌，抖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在他身后，龙骨村众人张大了嘴巴。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只一眨眼的功夫，白月天就制服了人形生化兵器，比白老板还快。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糟了，破空已经没有呼吸了。”酒歌大声道。 众人为之一愣。 破空 死了？！ 那个每天跟科洛娃腻歪在一起的外村小伙，就这么死了？ 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你仔细检查一下！”白月天焦急道。 破空搭配龙古村的特制设备，能释放出超级高压。 噬极兽对电流的抵抗力很差，破空的这项能力，继续发展下去有弑杀巨型噬极兽的可能性！ “怎么会这样？”白月天感到纳闷。 他看着觉行者们拖出破空的动力装甲。 破空的尸体在动力装甲中。 动力装甲的防护性能有多厉害，他作为久川市警员，比任何人都清楚。 按理来说，破空呆在动力装甲里，还是军用型号，就算被一群噬极兽压在身上，像千里一样，也不至于死在里面。 千里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觉行者们飞快围上来，只见破空腹部的装甲被腐蚀了拳头大的小洞，洞口全都是血。 破空则是声息全无。 觉行者们沉默了，这一下，他们全都明白科洛娃为什么精神崩溃了。 “破空没救了。”酒歌沉声道。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带回村子，投入生命迭代系统，我们有ASH，这一次说不定能迈出生命迭代系统最艰难那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 生命迭代系统是龙骨村收集牺牲者生命源质的系统。 龙骨村可以吸收生命源质，也可以把生命源质注入受精卵中，将牺牲者的潜能传递给下一代。 但建造生命迭代系统的最初愿景一直没能实现。 那就是把牺牲者的生命源质注入3D打印的克隆身体里，实现没有副作用的复活。 龙骨村目前仅有一例实验。 实验者是夏天来的老伴，结果很不乐观，甚至令人恐惧。 “死而复生！”白月天掷地有声道。 咕咚！ 不知道谁吞了口唾沫。 如果生命迭代系统系统真的能够完善，那么龙骨村人就有类似噬极兽的不死之身了！ 这时，白月天转身向外走去。 “这个鬼东西已经被我干废了，把它带回村子，等我和月魁有时间了再回头调整它。”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战斗还没有结束。 另外两片阵地还在与噬极兽激烈交锋，现在月魁昏迷了，只能由他出手化解危局。 “月天，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要模拟屏蔽塔信号，腾不出精力关注你们。”ASH二号的声音从白月天耳畔响起。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一切有我！” 是时候让哥哥为妹妹遮风挡雨了。 ------------ 第107章 白月天：你笑集贸啊！ “老板怎么还不来，大怪上来了，我们要顶不住了啊！” 阿沐尔转动炮口，把爬上来的刺鳗轰下去。 觉行者们聚集在一个小山头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噬极兽。 这个方向的蜕变型噬极兽是花萼兽，花萼兽很难缠，但好消息是花萼兽的附属噬极兽是刺鳗，而刺鳗的骨刺没法穿透觉行者们的军用动力装甲。 刺鳗的数量远多于其他种类的噬极兽，而刺鳗又破不了觉行者们的防，这是觉行者们能坚持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但这样的僵局眼瞅着维持不下去了。 花萼兽的耐心已经耗尽，正从山脚向上蛄蛹。 阿沐尔几乎可以想象到，只要花萼兽一个飞扑，他们的阵型就会被打乱，每个人都会落入四面遇敌的窘境！ 动力装甲是硬，可也不是无敌之身啊，掉到噬极兽的汪洋里，早晚是一个死字。 “花萼兽的磁场太强，机器人受到的影响很大。”无门说道。 久川防卫的机器人仍在开火，但准头大不如前，弹道总往天上飘，而且经常宕机。 花萼兽没有针对机器人的攻击手段，但作为蜕变型噬极兽，本身就有极强的磁场，只要靠近就会干扰机器人的行动。 只有一些部署在远处的机器人仍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不过，它们的枪弹打到花萼兽身上，几乎都被幽蓝的溴雾格挡下来。 在炮火密度不够大的情况下，它们没法对花萼兽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不断激怒花萼兽。 “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萼兽立在兽群中，上半身直立，双手叉腰，发出一阵阵戏谑的怪笑。 下一秒，它一跃而起。 花骨朵般的尾巴绽放开来，溴雾喷射而出，推动着花萼兽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飞向山顶的觉行者们。 “操，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阿沐尔抬起炮口。 其余觉行者也做出相同的动作，暂时放弃阻击靠近的普通噬极兽，全力集火空中的花萼兽。 花萼兽手臂紧贴身体，巨型身躯在空中螺旋转动，动作既笨拙又优雅。 这个类似舞蹈动作的螺旋运动效果显著。 觉行者们的攻击均匀地分散到花萼兽溴盾各处，溴盾疯狂闪烁，但就是不破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觉行者们绝望的眼神中，花萼兽重重地砸向山顶。 “闪开！” 阿沐尔一把推开身旁的无门。 轰！！！ 花萼兽落地，沉重的质量撼动了整座山，山头明显晃动了几下。 “阿沐尔？！”无门紧张大喊。 他自己被阿沐尔推开了，而阿沐尔却没跟他一起跳开。 阿沐尔还留在花萼兽的落点！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觉行者们疯狂开抢。 一直沉默的二筒放任刺鳗射击，自己对着花萼兽清空弹夹。 然而，所有人的攻击都只在溴盾上留下一串串涟漪，谁也没能真正攻击到花萼兽的本体。 “它的溴雾怎么这么浓？”无门绝望了。 觉行者们之前也遇到过花萼兽，但从没遇到过如此皮糙肉厚的个体。 这头花萼兽在所有花萼兽当中也属于极难对付的。 阿沐尔独自矗立在花萼兽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萼兽与阿沐尔对视，它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巴，戏谑地大笑。 “你笑个屁啊！”阿沐尔咬牙。 他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 咔哒！ 他摁下触发开关，手雷上的指示灯由绿转红，并且快速闪烁起来。 “去死吧！”阿沐尔举起手臂。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嘭！！！ 阿沐尔只感觉眼前一黑，巨大的声浪灌进他耳朵，传感器后知后觉地把他卷入狂风。 什么情况？ 阿沐尔吓了一跳。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影。 这个人的双臂向两侧张开，顶住了花萼兽的手掌。 阿沐尔心脏狂跳。 他瞬间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人挡住了花萼兽的手，他现在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拍中了。 就算动力装甲坚不可摧，他也会被冲击力震个半死。 这人救了他的命！ 可是—— 阿沐尔面露疑惑。 除了老板，还有谁这么猛，能空手挡住花萼兽的拍击？ “你发什么呆？”白月天喊道。 阿沐尔有点懵。 这声音. 白月天吐槽道：“快把雷扔了，小兔崽子，你要炸死爷爷我啊！” “哦哦！”阿沐尔急忙扔出手雷。 轰！ 手雷在花萼兽脸上爆炸。 花萼兽咆哮一声，它收回手臂，溴雾涌动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白爷爷，你换好义体了？”阿沐尔问道。 白月天撇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帮你们把花萼兽解决掉，剩下的小怪你们自己处理。” 他能感受到花萼兽对机械义体的压制，但他刚加装了定制版的抗微波模块，可不是机器人身上的量产货能比的。 “您能行吗？”阿沐尔迟疑道。 白月天瞪眼：“什么话，你问一个装了特大钢炮的男人行不行？” 阿沐尔面露迷茫。 装了什么玩意？ “瞧好了吧！”白月天眼神一厉，举起插在腰间的唐刀。 他带来了白月魁的武器阿赖耶识。 白月天猛然踏步，身体如利箭般射向花萼兽。 咔—— 阿赖耶识出鞘。 花萼兽挥动手掌，像驱赶苍蝇一样拍打白月天。 白月天毫无征兆地转向，在空中划过一条Z字折线，他的动能没有任何损失，仍以同样的速度射向花萼兽的脸。 花萼兽眼里流露出拟人的惊讶。 “吼！” 它张大嘴，咬向扑面而来的白月天。 白月天的脊椎两侧升起一排推进器，他不退反进，神经反应加速器启动，瞬移似的出现在花萼兽嘴里。 “你笑集贸啊笑！” 白月天对花萼兽的喉咙举起手臂。 咻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咻！ 两条手臂，每条手臂六枚微型导弹，合计十二枚微型导弹射向花萼兽的肚子。 做完这一切，白月天抽身后退。 当他离开花萼兽的嘴巴，神经反应加速器的持续时间刚好结束。 他转身背对花萼兽。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轰隆隆隆隆！ 导弹钻进花萼兽的肚子，火焰从花萼兽的鼻子和眼眶里喷出来。 花萼兽轰然倒地。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 白月天走到阿沐尔身边，拍了拍瞠目结舌的阿沐尔：“大雁没有往南飞。” 阿沐尔面露迷茫：“啥意思？” “没南渡啊！”白月天叹息道。 ------------ 第108章 白月魁病危 白月天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负子兽和地吼，而其他种系的噬极兽几乎不可能伤害到军用动力装甲里的觉行者们，这边的危机基本解除了。 “稳着点打，我去看一下山大那边。”白月天吩咐道。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 有的觉行者已经打光子弹，抬手拔出链锯剑，一剑一个，劈得噬极兽毫无招架之力。 噬极兽有两大威胁。 一个是蜕变型噬极兽乃至君王级噬极兽令人绝望的强度，另一个是玛娜生态对噬极兽源源不断的输血。 现在这里既没有高阶噬极兽，也没有玛娜之花的输血复活。 驾驶军用动力装甲的觉行者们完全占据上风。 白月天帮一些被包围的觉行者解围后，就跳上浮空车，朝山大的方向驶去。 山大这边情况很好。 不像另外两处阵地那样被噬极兽团团包围，山大这边一头噬极兽也看不见，倒是能瞧见一些噬极兽的骨架，看起来是开战之初留下的。 “你是.”山大疑惑地看着白月天。 山大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灵态诱导透支了身体。 白月天指着自己的脸：“孙子，你连爷爷这张帅脸都不认识？” 山大猛地一拍脑门。 “白爷爷！”他惊讶道，“你有身体了？” 白月天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里很顺利啊，另外两个地方都堆尸如山了。” 灵态诱导是龙骨村的决胜法宝。 依靠高度浓缩的源质光球吸引噬极兽，把噬极兽引向任何地方，这一招百试不爽，所以碎星只给这边分配了很少的人手。 “他们还好吗？”山大担忧道，“白老板怎么样了？” 白月天沉默了。 胥童小心翼翼地问：“白老板又透支了？” 这次兽潮声势浩大，除了白老板出手，觉行者们实在想不到战胜兽潮的可能。 “月魁这次伤得比较严重，已经送回村里了。”白月天叹气。 他万万没想到，老妹能玩出一手激光炮开花的狠活，隔老远就能看见，跟天罚似的。 帅炸了，但人也炸了。 “你们再在这里守一段时间，ASH已经在尝试模拟屏蔽塔信号了，等它成功以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白月天交代道。 “明白！”山大点头。 白月天环顾四周。 机器人杵在高处架枪，姿态一丝不苟。 噬极兽的骨架随处可见，地上布满凌乱的脚印，也不知道灵态诱导打到了什么地方，视线范围内一头活动的噬极兽也看不到。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灾难到此为止了。 之所以出现兽潮，是因为龙骨村是玛娜生态真空区。 屏蔽塔信号发生变化后，附近的玛娜生态立即驱赶噬极兽过来填补真空。 但周围的噬极兽是有限的，挺过这一波，龙骨村会得到很长的喘息时间，足够ASH模拟出屏蔽塔原本的磁场信号了。 实在不行，也应该能撑到下次时空通道开启。 “我先回村了，有事在通讯频道里喊我。”白月天低声道。 说罢，他返回浮空车。 浮空车引擎启动，载着白月天直奔龙骨村。 碎星早他一步回到村子。 白月天在医疗室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白月魁。 “情况怎么样？”白月天对夏天来问道。 夏天来打量了一眼白月天：“你以前就长这么高吗，怎么比白老板高那么多？” “这个以后再说，月魁的身体怎么样了？”白月天神色焦急。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月魁一个亲人。 白月魁如果出事. 夏天来长叹一声：“情况不容乐观，虽然酒歌为她止住了身体里的出血，但这只是白老板最轻微的症状。” “她过度使用源质，给身体造成了太大负担。” “所有器官都在加速衰竭，源质也很不稳定，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沙袋，我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缓解她的病情。” “但是.” 说到这里，夏天来又长叹一声：“只能听天由命了。” 白月天攥紧拳头：“听天由命——听天由命不就是等死吗？” “不能这么说。”夏天来摇头。 “白老板曾经注射过奇迹K和天使药剂，这两种旧世界的技术结晶给她的身体带来了难以估计的变化，她以前也透支过身体，但最后都熬过去了。” 白月天沉默了。 他听明白夏天来的话了。 意思是白月魁体质过人，现在只能靠她自己硬熬，能熬过去万事大吉，熬不过去的话也没有办法，毕竟龙骨村的医疗条件就这样子。 “能撑两天吗？”他问道。 夏天来微微颔首：“只是两天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白月天稍微松了口气。 他跟白靖宇沟通过，通往久川市的时空通道差不多就是两三天开启一次。 只要白月魁能撑三天，就有机会回到过去的久川市接受治疗，他们的父亲有钱有权，手下还有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一定能治好她！ 哥特风格的教堂里，优美的钢琴声绕梁不绝。 天使的洁白羽翼下，精美的壁画与柔和的灯光相辉映，空气里弥漫着神圣庄严的氛围。 半晌，赫卢停下手指。 “所以，我送给白靖宇的那具义体，被白靖宇拿去打造了一个杀手，然后暗杀了联警局局长格雷。” 赫卢的声音里毫无情绪，听不出喜怒。 杰格低下头：“是的，陛下。” 赫卢沉默了。 久川市通过外交渠道向海拉订购义体，他还以为是白靖宇对硅基飞升产生了兴趣，于是送了一具他自己的备用躯壳给白靖宇研究。 他也不指望白靖宇立刻换上那具义体，他只是想给白靖宇一点海拉震撼。 好让白靖宇回头，不要再执迷不悟。 他很欣赏白靖宇的才华。 “白靖宇非但没有领会陛下的好意，还把您送他的义体用在如此肮脏的事情上，这是对您和帝国的侮辱！”杰格掷地有声地说道。 赫卢缓缓开口：“白靖宇要访问一座星际船坞，他难得离开自己的乌龟壳。” “你去找那座船坞的负责人，告诉他，我希望在这里接见白靖宇，跟白靖宇当面探讨人类的未来。”他无喜无悲地说道。 “是，陛下！”杰格恭敬道。 赫卢轻叹一声。 悠扬的钢琴声再次飘起，这次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 第109章 不上秤没有二两重 轿车在格雷的房子外停下。 “格雷局长，您到家了。”司机为格雷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鞠躬。 这位司机是个陌生面孔。 原来那位司机是格雷的心腹，在白月天对格雷的袭杀中不幸被波及，此时还在医院养伤。 现在为格雷开车的是市政厅分配的临时司机。 格雷微微颔首。 他瞥了一眼停在房门前的几台摩托车，脸色微微一沉。 小混蛋，老爹差点死了，还有心情跟狐朋狗友鬼混。 他走下车，来到家门口。 咔哒—— 钥匙插入锁芯，轻轻转动。 格雷推门而入。 他的儿子格兰坐在沙发上。 格兰的朋友们坐在旁边，地板干净整洁，茶几上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空气里没有任何异味。 格雷微微一怔。 进门之前，他想象过屋内的样子。 应该是满目狼藉，垃圾和酒瓶散落一地，跟从前一样。 今天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格雷有点摸不着头脑，作为联警局的局长，他最清楚死性难移这四个字的份量。 “格兰。”格雷眉关紧锁。 格兰抬起头，眼眶发红地看着格雷。 格雷不禁感到疑惑。 这小混蛋到底在作什么妖？ 忽然，楼上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亲爱的，你回来了。” 格雷抬起头。 刹那间，他如遭雷击。 “诺薇！”格雷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女人。 这正是他已故的妻子诺薇！ 灯光洒在诺薇的居家裙上，布料的纤维清晰可见，格雷甚至能看到裙子上沾染的灰尘。 “这么惊讶干什么，工作太忙，连老婆都不认识啦？”诺薇眼角含笑。 语气也那么自然，那么像。 格雷呆住了。 “爸，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格兰哽咽着说。 格雷逐渐回过神。 是人格投影。 虽然语气自然，衣裳上的褶皱和光影也足以乱真，但他知道诺薇已经死了，而他正是为了白靖宇许诺他的这个人格投影而回家的。 “嗯。”格雷微微颔首。 他环顾四周。 格兰总爱跟狐朋狗友厮混，经常趁他不在家，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不管他怎么打骂格兰，格兰都屡教不改。 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家里的诺薇也只是一个人格投影，可格兰一下子就变乖巧了。 原来诺薇对格兰的影响这么大. 格雷露出复杂的神情。 “让你的朋友们回家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罢，他走向书房。 白靖宇借着诺薇的眼睛，默默观察着格雷的反应。 ASH早在制作坟墓前那个诺薇的投影时，就掌握了关于诺薇的海量信息。 来源包括但不限于诺薇亲人、同事、朋友的讲述，录到诺薇的所有影音频，以及诺薇自己的日记等等。 为了收服格雷，在他的命令下，ASH精心重置了诺薇的投影。 这次不仅用了最好的设备和算法，还从ASH数据中枢抽出了一些算力，创造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人格投影。 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跟活着的诺薇一模一样。 用海拉帝国的目光评判，这个人格投影已经足以被称为“她”了。 ASH轻声道：“根据格雷的微表情分析，他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主要是愧疚，其次是思念。” “西弗·布里斯送进白塔了吗？”白靖宇问道。 根据他对格雷的认识。 格雷最渴望的不是市长职位，而是随便折磨西弗·布里斯的机会。 ASH点头：“已经送进白塔了，但还没有通知格雷。” “等他平复了情绪，就把这件事告诉他。”白靖宇面露感慨。 “我了解他，从今天起，海拉帝国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动摇他。” “对了，保护好他的儿子格兰。” ASH眼底亮起蓝光：“明白。” 白靖宇看向车窗外。 久川市的繁华灯光已经远去，脚下是另一座繁华的城市。 这就是距离久川最近的星际船坞。 月魁需要反物质，而反物质是常见的星舰燃料，星际船坞中储量不小。 这座船坞的负责人叫康森，他的儿子康伯纳欠了一大笔赌债，不敢跟父亲说，正拆东墙补西墙，糊弄一天是一天。 康伯纳就是突破口。 “康伯纳的债务现在怎么样了？”白靖宇问道。 ASH回答：“之前还了一小部分，后来又借了一笔大的，输个精光，欠债总额现在已经达到二十六亿。” “二十六个亿”白靖宇喃喃道。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别说普通人，就连康伯纳的父亲康森，也绝对还不上这么大一笔钱。 康森要是真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海拉帝国绝对不会放过康森。 “这是个局啊。”白靖宇轻叹一声。 放债的人不是傻瓜，不会随便给人一二十亿。 明显是盯上了康伯纳的爹。 欠下二十多个亿，不出意外的话，放债的人应该在慢慢收线了。 “康伯纳现在是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白靖宇笃定地问道。 ASH点头：“是的，康伯纳已经快瞒不住了。” 白靖宇目光闪烁。 二十多个亿，已经足够压垮康伯纳和康森，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幕后之人，现在也该收网了。 只不过，这个局便宜他了。 二十多个亿对其他人来说是笔巨款，但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ASH万物互联网就像一台功率全开的印钞机，印了几十年的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多少财富，因为他账户上的数字长得数不过来。 他将是康伯纳和康森的救世主。 作为交换，他只需要康森为他提供一些反物质。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二两重。 康森作为星际船坞的负责人，有的是合法方式“报废”一些反物质，这件事注定上不了秤。 “收到降落许可。”ASH轻声道。 浮空车盘旋着下降高度。 嗡！ 几分钟后，浮空车在地面停稳。 车门如蝴蝶翅膀般翻转开来，露出气度不凡的白靖宇。 门外，十六男十六女的礼宾人员排成两列，每一个都青春靓丽，长相俊美。 车门开启的同时，三十二名礼宾人员整齐地躬身。 “白市长！” ------------ 第110章 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众目睽睽下，白靖宇巍然不动。 咔！咔！咔！咔！咔！咔！ 锁扣解开。 六台军用机器人站起身，它们率先下车。 传感器运作起来，无形的信号来回过滤地面，检查附近是否存在危险元素。 自从ASH成为全世界人眼中的香饽饽，同时白靖宇的政见跟海岸联盟出现了分歧，白靖宇就很久没有离开过久川市了。 久川市被ASH万物互联网笼罩，堪称铁桶。 一旦离开久川市，他就有可能被野心家觊觎，甚至被海岸联盟盯上。 这次亲自来星际船坞，他冒了不小风险。 但这也没办法。 在末日时空，人类已经完全丧失话语权，灾难的节奏由高维生物决定。 他必须尽快为月魁拿到反物质，以备不时之需。 他亲自出面是最快的。 至于会不会被各方势力注意到，最后暴露他从星际船坞拿到反物质的事实. 白大市长不在乎。 反正只要拿到反物质就行。 这次拿到一批反物质，以后再需要，可以从别的渠道从长计议。 海岸联盟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久川获得反物质确实违反规定，但只要ASH还在他手里，海岸联盟就不会逼他逼得太紧。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海岸联盟狗急跳墙，趁他这次出门，直接把他掳走。 所以他带了六台军用机器人。 数量不大，但全都武装到了牙齿，对微波攻击的抵抗力极强，在常规战争中能顶人类一个团。 这座星际船坞距离久川市不远，如果爆发战斗，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撑到久川防卫的大部队支援。 “白市长。”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浮空车门口，点头哈腰地看着白靖宇。 白靖宇斜眼瞥他，一言不发。 机器人眼底同时亮起猩红的光，它们身上露出数十个黝黑的洞口，红色的光点精准落在在场每个人的额头上。 刹那间，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礼宾人员吓了一跳，个别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 谁也没有第二次生命。 这些杀戮机器只要开火，一瞬间就能杀死在场所有人，为星际船坞创造几十个破碎的家庭。 秃顶男人紧张道：“白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埋伏了十五个人，他们躲藏在视线死角，不像正常安保。”白靖宇耳畔响起ASH的声音。 白靖宇沉默不语。 ASH继续说道：“有理由认为，这座星际船坞的负责人有问题，命令可能来自海拉帝国高层，我建议您立即返航，趁他们准备不足。” “白市长，您和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秃顶男人忍气吞声道。 白靖宇凝视他的脸：“我希望在我的车上见到康森，如果三分钟内他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会立刻返航。” “这不合规矩啊。”秃顶男人擦汗道。 白靖宇漠然道：“犹豫也算时间。” 叮！ ASH砸下一个黄铜闹钟的投影。 配合浮空车内的声效，就像真的有个闹钟从空中掉下来。 嘀嗒嘀嗒嘀嗒—— 秃顶男人神色一变。 他面露难色，转身退后几步，给康森打电话。 “厂长，出了点问题。” “他希望您能在三分钟内出现在这里，超出时间，他就会打道回府。” “好的，我知道了。” 秃顶男人挂断通讯，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 他小跑回到白靖宇面前。 “白市长，我们厂长马上就来，请您稍候。”他满脸堆笑。 白靖宇毫无反应。 秃顶男人有点尴尬，但他仍绷着笑容。 时间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两分钟，在场每个人都屏气凝神，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谁也不想稀里糊涂变成冰冷的尸体。 银灰色的浮空车从天而降。 “白市长！”康森走出浮空车。 他步伐沉稳，脖子上的金属嵌入体反射着灯光，精密的传感器在嵌入体的磨砂隔板下微微闪烁。 “上车吧，看一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有误会。”白靖宇缓缓说道。 康森大大方方地走上白靖宇的车。 嗡—— 白靖宇的车厢徐徐封闭，棱形的护罩在车厢外一闪而过。 “康森厂长，你的待客之道令我印象深刻。”白靖宇挥了下手。 一副全息地图出现在两人之间。 地图上明确标示着埋伏在附近的十五个人。 ASH刚才没有用红点瞄准他们，一方面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这场谈话留下余地。 实际上，机器人射击并不需要先给对方一个红点。 红点只是一种警告。 康森先是一愣，随后饱含歉意地说：“这是我为您准备的安保措施，很抱歉没有事前通知您。”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是赫卢的意思？”白靖宇问道。 康森坚定地摇头：“您误会了，这真的是我们的隐秘安保措施，目的是保障您在访问期间的人身安全。” “您从落地开始，安全就由我方全权负责。” “请您收回自己的机器人，我们的人会负责您的人身安全。”康森神情严肃地说。 白靖宇不为所动。 他沉声道：“真没想到，我一离开久川市，赫卢就准备对我动手。” “你们的陛下还真是迫不及待。” 康森沉默两秒后摇头：“您误会了，这就是普通的安保措施。” 白靖宇继续追问，但康森从始至终都是这套说辞。 白靖宇也不在意康森的说辞。 康森身在海拉帝国，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披上星际船坞负责人这张皮，就只能做高层的“替身”。 白靖宇不想浪费时间。 “你的儿子赌博欠了二十多个亿，全都是赊账，这件事你知道吗？”白靖宇开门见山。 话题跳跃太快，森格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赌博赊账？ 赊了多少？ “这件事本来跟我没关系，但我恰好有事想拜托康厂长，可以帮康厂长解套。”白靖宇缓缓说道。 康森沉默了。 虽然欠钱的是他儿子，但作为星际船坞的厂长，他这点政治自觉和敏感还是有的。 康伯纳就是个废物！ 借给他儿子那么多钱的人，明显是算计他这个爹。 这件事要是曝光.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白靖宇缓缓开口。 ------------ 第111章 久川也有心拥抱星辰大海 “抱歉，请先允许我向那个不成器的蠢货核实这件事。” 康森缓缓开口。 他难以相信家里那个不孝子竟然背着他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二十多亿 这么大一笔钱，足够把那个蠢东西砸死，把他全家都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台浮空车隔绝了所有信号，你没法联系任何人，相应的，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谈什么。”白靖宇用手指敲了下椅背。 簌—— 无数面光影将康森环绕。 每一面光影中都是康伯纳在赌场一掷千金的潇洒模样。 康森双拳紧握。 几秒后，光影向内收缩，只剩下几面主要的。 “詹姆先生，再借我十亿！” “这次我一定能翻盘！” “可恶！你们是不是作弊？” “放开我！知道我爸是谁吗？” “再给我五亿！” “我爸会替我还钱的！” “.” 康森脸色发白。 白靖宇没有说话，只注视着康森。 空气越来越沉重，渐渐的，康森的每一口呼吸都不得不用上全身的力气。 他的大脑极速转动着。 最后，两个大字从他心底浮起。 丸辣！ 二十多个亿，按他现在的收入来算，这笔债都他妈欠到海拉历二百年以后了。 康森抬起头，发现白靖宇毫无开口讲话的意思。 他顿时压力倍增。 有人借给他儿子二十多个亿，这毫无疑问是针对他做局。 对方想用这二十多个亿操纵他。 一旦曝光，他就死定了。 白靖宇主动开口，愿意帮他解决债务问题，他相信白靖宇有这份实力，可白靖宇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总不能是大发善心吧！ 康森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市长，您想要什么？” “久川市其实什么都不缺，就缺一点海岸联盟对久川禁运的小玩意。”白靖宇漫不经心地说。 康森绞尽脑汁道：“您指的是？” “反物质。”白靖宇回答。 康森愣住了。 反物质——即可用于星际航行，也可用于制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自从久川市被海岸联盟划为特区，反物质就一直对久川禁运，从来没出过管制名单。 “反物质都是有数的。”康森面色严肃。 “像这种敏感物资，丢失0.01克都要彻查整条线，况且海岸联盟严令禁止向久川输送反物质，这在原则上是绝对不行的！” 康森挺起脊梁，忽然间就一身正气。 白靖宇凝视着康森的脸。 原则上不行，但自古以来，火龙烧仓的故事还少了吗？ “如果让康厂长为难，那就算了。”白靖宇抬手。 “请回吧。” 康森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的正气荡然无存，十分自然地露出谄媚笑脸：“您想要多少？” 康森的表情变化堪称无缝衔接。 隐藏在暗处的ASH记录了这个表情变化，准备用来考取下一级演员证书。 “10克。”白靖宇淡淡地说。 康森的笑脸僵了一下。 “您在开玩笑吧，船坞里只有15克反物质。”他低声道。 反物质威力巨大，只需一克就能爆发出4.3万吨TNT的威力，摧毁一整个城市。 安全起见，海拉帝国绝大部分反物质都储存在太空中，仅有少量反物质存放在星际船坞，用于星舰升空和紧急任务。 “那我要15克。”白靖宇说。 话音落地，康森的表情凝固了。 “康厂长，你不会觉得你儿子欠债的事能瞒一辈子吧？”白靖宇凝视着康森的眼睛。 “就算我替他还钱，这件事也早晚被海拉的监察部门知晓，到时候你和你儿子一个也跑不了。” 康森沉默了。 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情。 无论怎么处理，这件事发生了就是个把柄，哪天海拉的监察使来调查他，他解释不清那二十多亿债务是怎么还清的。 “有些事情注定不会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白靖宇意味深长地说。 “来久川吧。” 康森神色一震：“您说什么？” “海岸联盟的手伸不进久川，带上你能带走的所有人来久川发展，我保证你们会得到更好的待遇。”白靖宇云淡风轻地说。 “这”康森失神地看着白靖宇。 这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案啊！ 与其在船坞担惊受怕，等待悬在脖子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不如去久川。 给谁干不是干呢？ “久川也有心拥抱星辰大海，我们不缺钱，只缺人才，你好好考虑吧，我等你一天。”白靖宇说道。 康森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车门开启了。 蝴蝶翅膀般的车门向上翻转，灯光照进车里，照到康森的侧脸上。 康森沉默两秒后说：“我已经为您安排了住处，您接下来想休息一下，还是想立刻参观我们的船坞？” “我很累了。”白靖宇回答。 康森点了点头：“我让我的助理送您去酒店，明天我亲自接您去参观。” “让他上车。”白靖宇神色平静。 装潢奢侈的别墅里，康森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年轻人，脸色阴沉得仿佛一片深黑的积雨云。 嘭！ 他猛地拍了下扶手。 “跪下！” 康伯纳吓得膝盖一软，高大的身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您怎么了？”他哆哆嗦嗦地说。 康森气急败坏：“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您都知道了？”康伯纳脸色煞白。 康森面露厉色。 他抬起脚，狠狠踹到康伯纳肩上，康伯纳惨叫一声，在地上打滚。 “蠢货！”康森骂道。 “你想害死全家人吗？” 他一边骂一边打，康伯纳很快头破血流，殷红的血液洒在雪白的地摊上，格外刺眼。 康伯纳哀嚎道：“是他们作弊，他们一定作弊了，不然我用倍投，怎么会一次也赢不了！” 倍投是一种特别的赌博玩法。 通俗来说，就是在类似猜单双的游戏中，每次押注都押上一次的两倍，哪怕前面全输了，只要运气好，一次就能赢回所有钱。 “蠢货！” “开赌场的不比你精明？” 康森瞪着康伯纳，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坑爹的蠢东西。 “爹，现在怎么办啊？”康伯纳跪着爬到康森脚下，抱住康森的腿。 ------------ 第112章 为勇士送行！ 康森看着脚下的康伯纳，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这个孽畜？ 海拉帝国虽然强盛，但星际船坞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因此每个星际船坞的负责人都位高权重。 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终于坐到这个位置。 但眼前这个蠢货几乎断送了他的未来，他现在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去久川给白靖宇当狗。 康森坐下来，陷入沉思。 他的主要问题是儿子欠的赌债，解决方法有两个，要么还钱，要么不还钱。 还钱必定受制于人，不是给他儿子设局的人，就是白靖宇，或者干脆白靖宇就是给他儿子设局的那个人。 他将失去星际船坞负责人的权位。 至于在久川市拥抱星辰大海，简直可笑，久川市哪有拥抱星辰大海的条件，海岸联盟绝不可能给久川市任何机会！ 到了久川，他的一身才干完全无处施展，人身自由还会受到限制。 他其实还有一条路。 那就是不还钱。 只要宣布断绝跟康伯纳的父子关系，并主动向帝国内务部说明情况，再活动一下关系，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渡过难关。 就在今天，帝国命令他绑架白靖宇，将白靖宇送到首都面见陛下。 要是他把这件事办好了，得到陛下赞赏. 康森看康伯纳的眼神越来越冷。 康伯纳低着头，全然没有发觉父亲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对劲了。 “我给你找个地方。” “你去待着。” “等外面风平浪静了，你再出来。” 康森的语气变得和缓。 康伯纳如蒙大赦，他激动道：“我保证不出来！” “嗯。”康森点头，“去找我的司机吧，他会把你送到安全屋，现在就去。” “好的。”康伯纳连滚带爬地离开。 康森凝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眼神愈发幽暗。 时间一转眼过去两天。 康森领着白靖宇参观了星际船坞的各处设施。 “白市长，这是日程表上最后一个参观地点，星际船坞的主要工作是为帝国建造征服宇宙的星舰，但本身也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欢迎久川到这里投资。” 康森打着官腔。 白靖宇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哈哈，白市长您跟我来。”康森笑着领白靖宇向前。 随行人员默默停在原地，只有负责保卫白靖宇安全的机器人继续向前。 走进一个隧道后，康森停下脚步。 他收敛笑容。 白靖宇也跟着停下，他凝视着康森，等待康森拿出他想要的东西。 咔—— 康森把手按到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 “白市长，反物质的威力我不说你也知道，贮存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岔子，否则整个久川市都会毁于一旦。” 康森从暗格里取出一根手臂粗细的容器。 容器呈深灰色，上面布满用于增大摩擦力的细微颗粒，纹理十分细腻。 康森摁下容器上的开关。 外壳自动开启，露出环绕核心排列的十五根细管，每一根里都漂浮着一颗白色的光点。 “嗯。”白靖宇颔首。 机器人上前关闭容器，然后将管子放进它腹内的空腔。 “我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康森低声道。 白靖宇缓缓说道：“把你要带走的人列出名单，我会让ASH创造一组假身份，再为你们改头换面，你们以后都可以在久川的阳光下生活。” “多谢白市长。”康森顿了一下。 “我再送白市长一个关乎性命的情报吧。” 白靖宇微微挑眉。 康森张开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快走。” 白靖宇怔了一下。 下一秒，机器人上前将他拦腰抱起。 呼！ 大风在白靖宇耳旁呼啸，六台机器人拱卫着白靖宇向外冲。 康森在心里默数了三秒，然后打开通讯器：“白靖宇跑了，他可能发现了我们的埋伏，立刻动手！” “我重复一遍，立刻动手！” 话音落地，工厂外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蓝红相间的光幕从天而降，笼罩整个工厂区域，密集的脚步声冲出流水行，直奔白靖宇离开的方向。 与此同时，工厂附近所有道路都被封锁，超高强度的雷达覆盖了整片区域。 “我以灯塔城主之名，为勇士送行！” 摩根抬起手臂。 空气里响起旧世界的宗教音乐，光影教会的祭司迎风起舞，迈着诡异的步伐，为即将远行的人祈福。 这次远行的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他们都戴着兜帽，面容笼罩在阴影里。 从他们佝偻的站姿中能看出来，他们的年纪都很大了。 “1012，你怎么这么不靠谱？” 4068抱怨道：“你不是要帮0609吗，怎么跟城主谈完话之后，城主直接钦定0609远行了？” 4079和4277也满脸不解。 “帮倒忙了呗。”白月天面色平静。 “0609早就到远行的年纪了，但因为他一直下地干活，灯塔认为他还有价值，就没有让他远行，我跟城主谈完0609的事情以后，城主说0609确实太劳累了。” 4068嘴不严，他不能把真相告诉4068，不然用不了多久，0609的事就天下皆知了。 况且，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解决三大法则的问题。 贸然让众人看到“希望”，只会增加没必要的情绪波动，给灯塔带来麻烦。 “我还以为他答应帮0609了，谁知道他居然决定让0609远行。”白月天叹气道，“真没人性啊。” “靠！”4068捶了下白月天。 “你还不如不去找城主，至少0609不用远行，你是去过地面的，你知道下面有多危险！”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4277出声道：“你够了，1012也是一片好心，至少他真的为了0609去找过城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是1012想要的。” 4068神色一窘。 他没想到4277会为白月天说话。 这时，4079也附和道：“是啊，而且0609也没有怪1012，还感谢1012帮他修好了手机。” “你们两个怎么都站他那边？”4068纳闷道。 白月天摆手：“都别吵了，这是你们跟0609的最后一面了，好好看看吧。” 所有尘民都注视着0609。 0609是灯塔上年纪最大的尘民，这里有不少人是0609看着长大的，对他们来说，0609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和蔼可亲。 0609缄默着。 按照惯例，灯塔允许远行的人带走三样物品，包括食物。 但他什么都没有带，只带着充满电的手机。 ------------ 第113章 我好想你，我也是 “0609明明还能为灯塔做贡献，怎么就远行了呢？” “0609真的是个好人，他把东西都分了，里面有不少旧世界的古董，加起来能在黑市上换好长时间的享受呢。” “0609旁边那个人是上民吗，尘民里好像只有0609远行。” “只有到了远行的时候，人们才会摘掉身份牌，披上一样的衣服，这是灯塔上唯一的公平和平等。” “不知道城主大人什么时候远行。” “话说，只有两个人远行，为什么城主大人亲自出面主持？” “.” 人群窃窃私语着。 不是每一场远行活动都会由城主主持，像这种两个人的小规模远行，通常会全权交给光影教会负责。 0609抬起头，望见人群中对他微笑的白月天。 “唉。”0609轻叹一声。 他不怪白月天。 经历过末日前的繁华，有经历过末日中的混乱，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 他这辈子活得比许多人都精彩，最后的执念也在死之前结束了。 0609咬牙。 这傻逼的世界，老子再也不来了！ 0609转过身，他不愿再看灯塔里的景象，只想看他即将去往的地方。 是地狱，也是天堂。 这时，维克多挥了下手。 两名城防军上前。 他们走到升降平台上，一左一右夹住0609和另一名远行者。 人们有些疑惑。 “怎么城防军也参与远行，这不是你们光影教会的事吗？”镜南低声道。 查尔斯面无表情：“大惊小怪，整个灯塔都是城主的，城主想怎样就怎样，而且不就是两个城防军吗，又不是维克多。” 镜南蹙眉。 是我大惊小怪了吗？ 咔！ 光影教会的祭司迅速离开升降平台，平台上只剩下远行者和城防军。 在众人的瞩目下，升降平台缓缓落下。 尘民中不断响起叹息声。 一方面是因为0609的人缘真的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想到了自己，或早或晚，他们也要像0609这样参加远行。 远行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 送死吗？ “好了，都散了吧！”光影教会开始驱散人群。 白月天缓缓转身。 0609，希望你对我送你的惊喜满意。 另一边，升降平台刚脱离众人视线，0609就摘下兜帽，面朝太阳，感受久违的自由。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属于灯塔。 他恢复自由了！ 三大法则将不再束缚他！ 只是，他心爱的人不在他身边。 沙沙沙 另一名远行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但柔和的面容。 她扭头看向0609。 0609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与她对视。 静—— 0609的瞳孔骤然放大，他震惊得看着女人，眼底升起一层雾气。 李安安微微一笑。 泪水淌出两位老人的眼眶。 身体没有熬过岁月的摧残，但他们的情感在苦难的磨砺下愈发耀眼，比年轻时更加真挚，就像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金子。 “你”0609颤抖着呼唤道。 李安安牵起0609的手。 0609有些恍惚。 面朝太阳，牵着心爱之人的手，此情此景，就像三大法则颁布前一样。 “你怎么也远行了？”0609声音发抖，“是被我害的吗？” 李安安笑了笑。 她温柔地看着0609：“那个叫1012的上民，带着梵蒂敲开我的门，问我愿不愿意舍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我说我愿意。” “能和你一起远行，我死而无憾了。” 0609痴痴地看着李安安。 风声悄然远去，两人心里只剩下彼此。 他们谁也不再说话，默默看着对方，享受生命中最后的安宁，只有眼泪还在流淌。 从初生牛犊到满头华发，相爱的人仍然相爱。 这是最大的浪漫。 嘎吱—— 升降平台忽然传出怪响。 紧接着，平台下落的速度迅速减慢，最后停在半空中。 0609和李安安面面相觑。 城防军走上前来，他们沉声道：“城主体恤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跟我们来，动作要快！” 0609回过神，他攥紧李安安的手，心里惊疑不定。 两名城防军转身。 升降平台停在一条巨型管道的出口。 这里平时用来排放垃圾和废料，很久才清理一次，臭不可闻。 两名城防军没有嫌脏，他们是维克多的心腹，动作非常麻利，直接走了进去。 0609眼前忽然浮起白月天的脸。 “还能是什么好消息？” “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接下来等着就行！” 白月天的声音犹在耳畔。 难道 刹那间，强烈的喜悦涌上0609心头。 0609狂喜：“白月天没骗我，安安，我们有救了！” “真的吗？”李安安拭去眼角的泪水。 如果能活，那当然是最好了，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再见面。 “快点！”管道内传来城防军的呼喊。 还有一声干呕。 “呕——” 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端倪，他们没有准备防毒面具。 “来了，来了。”0609牵着李安安钻进管道，呛鼻的味道钻进鼻孔，熏得他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但他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白月天，你真的是个好人！ 谢谢你！ 谢谢你！ 在城防军的带领下，0609和李安安走了很远。 他们穿过好几扇密闭的门，管道里已经没有臭味，仅有的异味都来自于他们的鞋底和衣服。 “这里是尘民生活区的正下方，你们动静小一点，不会有人发现你们。” 城防军叮嘱道。 0609激动地回答：“我们明白，谢谢城主，谢谢白月天！” 城防军在一个房间外停下。 他拿出卡片。 嘀！ 房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灰尘累累的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各种维修工具，到处都是箱子和架子，如果能收拾干净，至少有七八十平米。 “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们会定期送食物过来。” 城防军郑重其事地说道：“随便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但记住一点，绝对不要擅自离开，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不只你们要死，所有帮助过你们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说罢，他们又帮忙清理了一些垃圾。 有人替他们“回”灯塔掩人耳目，所以他们不着急走。 过了一会儿，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祝你们好运。”城防军诚恳地祝福0609和李安安，随后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脚步声逐渐消失。 0609老泪纵横 既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但更多的是对白月天的感激。 没有白月天，就没有这一切。 0609抱住李安安。 他抱得很紧，仿佛生怕怀里的人消失，就像他曾做过的无数个梦一样。 “我好想你。” “我也是。” ------------ 第114章 格雷，你换脑手术的伤疤呢？ 远行仪式结束后，人群向四周散开。 无论上民还是尘民，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能一直在灯塔上闲逛。 这次之所以聚集这么多人，是因为主持仪式的人是城主摩根。 除了远行仪式，他们很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城主。 “白月天！” 身后传来娇俏的呼喊声。 白月天停下脚步，跟4068等人挥了挥手，转身看向追来的艾丽卡。 艾丽卡兴高采烈地奔向白月天。 这时，一个尘民小孩从她面前飞奔而过。 小孩眼里只有他的伙伴，全然没注意到艾丽卡。 “诶！” 艾丽卡紧急避让。 她猛地刹住前冲的势头，脚下踉跄了一下，向地面跌倒。 白月天下意识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穿过艾丽卡腋下，把艾丽卡抱了起来。 艾丽卡感受着白月天强有力的手臂，粉嫩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你没事吧？”白月天微笑道。 清晨的阳光照着白月天的侧脸，为白月天镀上一层金边。 微风吹过，搔得艾丽卡的脸颊痒痒的。 艾丽卡呆呆地看着白月天。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 “谢谢。”她慌张地低下头。 看了佩妮的禁书以后，她有点无法直视白月天了。 《简·爱》，那真是一本. 很美好的书。 旧世界的感情原来那么动人。 白月天是旧世界的人，还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他喜欢过别人吗？ 白月天笑了笑：“我又不会逃，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呀。”艾丽卡面露羞赧。 白月天问道：“吃饭了吗？” 艾丽卡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城防军通知我，说我以后享受特殊餐标，让我饿的时候在宿舍点餐，还让我不要告诉外人。” “我不是外人吗？”白月天诧异道。 艾丽卡轻声道：“你当然不是外人，你是我的朋友。” 白月天笑了笑。 摩根不愧是灯塔的城主，执行力很强。 不像有些人，别人的话左耳朵上车右耳朵下车，一眨眼就全忘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不能跟外人说的秘密。”白月天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秘密？”艾丽卡眨了眨眼睛，满脸期待。 白月天低声道：“我也有特殊餐标。” 艾丽卡怔住了。 下一秒，她睁大眼睛：“特殊餐标不会是你找城主大人要的吧？” 白月天笑而不语。 “其他人有吗？”艾丽卡神情紧张。 白月天莞尔一笑：“等我解放全灯塔，其他人就有了。” 等他爹找到他，别说冻牛肉做的牛排，就连河洛干红都可以对瓶吹，以他爹的壕力，养活灯塔这一万来人就当做慈善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艾丽卡眨眼睛。 白月天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还没有独立宿舍。” 月天只为我申请了特殊餐标，还跟我一起吃饭. “好呀！”艾丽卡心里小鹿乱撞。 这时，两个城防军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希尔达。” “嗯哼，我考虑一下。” 白月天笑了笑。 “看来不只我们没吃饭啊。”他望着两个城防军的背影说道。 艾丽卡认出了这两个城防军：“是奥兰德和希尔达，奥兰德也是埃隆教官的学生，跟猎荒者一起学习了很长时间，是非常优秀的重力体驾驶员。” “是吗？”白月天意外道。 “那你们猎荒者跟城防军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艾丽卡点了点头：“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主要是因为埃隆教官，灯塔上很多人都是埃隆教官的学生，私下里就连镜南总指挥也要叫埃隆教官一声老师。” 白月天微微颔首。 艾丽卡目送奥兰德和希尔达远去。 如果是读《简·爱》之前的她，见到这两人并肩行走，她什么也不会想。 但现在，她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有点说不上来的东西。 暧昧。 就像她跟白月天一样。 想到这里，艾丽卡的脸愈发红了。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白月天笑着迈开腿，“我们也走吧。” 艾丽卡疑惑道：“干饭？” “干饭就是吃饭，只是念出来更有力量感。”白月天解释道。 艾丽卡问道：“是旧世界的词吗？” 两人边走边聊。 白月天风趣幽默，艾丽卡有心跟白月天多说一会儿话，故意带着他绕路。 他们走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站住，弗林！” 忽然，某个走廊传出焦急的呼喊。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做梦吧蠢货！” “你见哪个越狱的人会自己站住啊，有本事来抓我啊！” 伴随刺耳的狂笑，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冲出走廊，他张开手臂，扑到护栏旁边，神态夸张地大口呼吸。 看样子，他好像很久都没呼吸过新鲜空气了。 白月天和艾丽卡面面相觑。 他们原地站定。 艾丽卡小声道：“这是个疯子吗，灯塔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按照摩根颁布的三大法则，精神病没有治疗价值，应该被抛下灯塔，跟刚才的远行者一起离开。 “不知道。”白月天低声回答。 忽然，疯子扭头看向他们，眼神里充满躁动。 白月天眉头一皱，将艾丽卡护至身后。 疯子愣住了。 他拨开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 他直勾勾地看着白月天的脸，看了几秒后，他失声尖叫：“格雷！” 白月天微微一怔。 认识我？ 是跟摩根同时代的灯塔老人，摩根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 “不对。”疯子话锋一转。 他指着自己的脑门，横着比划了几下，然后问道：“你换脑手术的伤疤呢？” 刹那间，白月天的表情凝固了。 换.换脑手术？！ Bang！ 白月天心里炸起惊涛骇浪，脑海仿佛被一道强光照亮。 换脑手术，这四个字串起他心底所有线索，宛如一道霹雳，瞬间为他照亮了匪夷所思的真相。 艾丽卡从白月天身后探出头来，满脸疑惑：“月天，他在说什么？” ------------ 第115章 吃白月魁的席？ 白月魁躺在草坪上，望着澄澈的蓝天发呆，眼神里透着迷茫。 我在哪？ 沙沙沙——一个男人坐到她身边。 这个人拥有四条手臂，头上还长着一根角。 “你累了吗？”他低声道。 他的语气很熟络。 白月魁轻声细语道：“还好，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生态是不可抵挡的，有能力阻碍生态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出地球了，你在这里做的事情，只是拖延轮回进程，毫无意义。”他缓缓说道。 白月魁没有接话。 棉花糖似的白云从她头顶飘过，白月魁专注地看着，仿佛从云里看到她熟悉的身影。 “在想什么？”男人问道。 白月魁歪了下头：“在想你是谁，感觉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男人怔了一下。 “你的源质正在逸散，但还不到忘掉我的程度，你在开玩笑吗？”他对白月魁问道。 白月魁叹息道：“可能刚好逸散了你的那部分。” “怎么这么巧？”男人眼底亮起深邃的蓝光，他的眸子里仿佛积蓄着一片璀璨耀眼的星海。 空气中浮起丝丝缕缕的蓝光。 男人信手一挥，光芒渗进白月魁的身体。 白月魁感觉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焕发生机，头脑都变得清醒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谢了，颅生。”她轻声道。 颅生皱眉：“你又套路我。” 白月魁笑而不语。 “这有什么意义呢，就算让你多活几天，你也不能对生态造成任何影响。”颅生眉关紧锁。 “你根本不理解自己在面对什么！” 白月魁摆了摆手：“或许吧，但我愿意做向风车冲锋的堂吉诃德，如果有一天我的刀断了，人也被噬极兽嚼碎下肚了，我会想到我曾经和很多人一起努力过。” 她的话语里透着看破生死的平淡。 颅生长叹一声。 他深深地看了白月魁一眼，随后站起身：“在你死之前，我不会再来见你了，相信这一天不会遥远，不信的话你这个月再透支一次试试。” “颅生，融入生态以后，你还是你自己吗？”白月魁忽然问道。 颅生沉默了。 他深深地看了白月魁一眼，身体逐渐变得虚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留在草地上的压痕也跟着不见，仿佛他从没来过。 白月魁睁开眼睛。 青草和白云都离她而去，眼前晃着一只大手，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终于醒过来了！” 眼底映出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白月天握住白月魁的手，激动地说：“月魁，夏天来那孙子说你源质逸散，已经救不回来了，吓我一跳，等会儿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白月魁定定地看着白月天的脸。 哥哥 “你说话啊！”白月天紧张起来，“你不会傻了吧？” 难道源质逸散把我超级天才的妹妹变成白痴了？ 不要啊！ 白月天急了，又把手伸到白月魁眼前疯狂摇晃。 啪！ “嗷！”白月天捂着手跳起来。 他又委屈又害怕：“你打我干什么啊，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亲哥啊！” “记得。”白月魁缓缓起身，背对着白月天。 白月天瞪大眼睛：“那你还打我？” “我还是喜欢你在罐子里的样子，看起来没有这么欠。”白月魁眼底泛着水汽。 白月天懵了：“啊？”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白月魁努力按捺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无数次梦见白月天离开罐子，重新获得身体，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场景，她不应该这么激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觉鼻头发酸，眼泪跟她争夺着眼眶的控制权。 白月天挠头：“月魁，你不想看看老哥我的新身体吗，我这可是赫卢的同款，你知道赫卢是谁吧？” 他用力拍打胸膛，仿佛未开化的猩猩。 “出去。”白月魁咬牙。 白月天缩了缩脖子：“好吧。” 刹那间，神经反应加速器启动，他整个人如瞬移般从病房里消失。 “跑得还挺快。”白月魁嘀咕道。 她拿起床头的纸巾盒，从里面扯出一张湿巾，擦干眼底的泪水。 夏天来掀开帘子走进病房。 “老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坐到床边问道。 白月魁凝视自己的双手：“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打满补丁的破船，放到水里就会漏，最好的去处是博物馆，或者劈了烧柴。” “你这次伤得史无前例，源质逸散，村子都准备好吃你的席了。”夏天来叹息道。 白月魁勾起嘴角：“我让大家失望了。” 她掀开被子，走到窗边。 阳光从她脚下拽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跟她宽大的白色罩袍相映衬。 “你不该全力驱动潜能的。”夏天来面色发苦。 他定期为白月魁做体检，是全村最了解白月魁身体状况的人。 如果白月魁不驱动操纵光的潜能，只是利用身体素质作战，虽然也会加速细胞衰竭，但不至于恶劣到这次的程度。 昏迷不醒，源质逸散。 他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村子真的准备吃白月魁的席了，饭是钢都把食材备好了。 万幸，白月魁在最后关头醒过来了。 白月魁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我必须救大家。” 她想到那天的景象。 各个种系的噬极兽堆迭如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生态基地，外围还有蜕变型噬极兽指挥。 觉行者们被堵在基地里，走上绝路。 她只有燃烧自己化身太阳，才能涤荡那天的大地，拯救所有人！ 夏天来语重心长地说：“你总想着救大家，可有时候，你也该想一想怎么救你自己。” “最近半年都不要再动用潜能了，否则神仙难救！” 白月魁轻轻点头。 “村子怎么样了？”她问道。 夏天来回答：“觉行者们击退第一波兽潮后，ASH模拟出了初体原来的磁场信号，以后不需要初体庇护村子，屏蔽塔也能往更远的地方建了。” “这是个好消息。”白月魁露出笑容。 ------------ 第116章 生死时速 “不过，其他聚落不一定愿意让我们帮助他们建造屏蔽塔，末日之中，人与人的信任太难建立了，而且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生存办法。” 夏天来缓缓说道。 龙骨村不定期与其他聚落交换情报，甚至开展贸易活动，并互相派遣人员学习对方的生存本领，但要说不分彼此，那还差得很远。 白月魁不以为意，她回答道：“短时间内，建造屏蔽塔的材料不是问题，如果其他聚落不接受，我们就以龙骨村为中心扩建，向外净化村子附近的区域。” 夏天来愣了一下。 建造屏蔽塔所需的材料都很珍贵，尤其是核心零件。 龙骨村之所以没有无限制地建造屏蔽塔，就是因为材料稀缺，绝大部分储备材料都被用做修复现有屏蔽塔的备用零件。 “白老板，你发财了？” 夏天来疑惑道。 白月魁笑了笑：“这段时间我带回村子的东西还少吗？” 她确定平行时空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玛娜生态讨厌永生，绝不会帮助白月天更换义体身躯。 “也对，你爸爸都进村了。”夏天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月魁站起来。 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 夏天来露出担忧的神色：“白老板，你还是再休息一段时间吧，村子现在很安宁，没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 白月魁走到窗边。 窗外生长着茂密的植物，不远处是清凉的水潭。 微风卷着草木的清香，蹭着白月魁的脸颊。 “是安宁，可我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白月魁喃喃道。 屏蔽塔信号恢复，龙骨村又经历了一次大战的磨砺，觉行者们对动力装甲等新式武器的掌握程度上升，战斗力大幅增强。 怎么想都是好事。 可唯独一点. “玛娜初体不会无缘无故改变自己的磁场频率，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磁场变化就是冲着龙骨村来的。” 白月魁有条不紊地说道：“生态的下一波反扑随时可能到来，让大家保持警惕。” “永远，永远不要对末日掉以轻心。” 夏天来的脸色为之一肃。 灾难爆发时，旧世界的人类也曾短暂地团结在一起共抗生态，就连星空中也有同胞回援。 但无论人类拿出多么强大的力量，生态总有办法取胜。 这是人类毁灭的主要原因。 龙骨村虽然比之前强大了一点，但对整个生态而言，仍不过是一只强壮些的蝼蚁。 “末日的主旋律永远是生存。”白月魁倚着窗沿。 “就算我们杀死了地球上所有噬极兽，清除了每一次土地的污染，也不能认为自己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因为敌人根本不在这里。” 白月魁仰起头，眼神沧桑地望向空中。 敌人，在猩漩里。 在一个每隔许多年才会与地球重合一次的遥远维度中。 夏天来深吸一口气：“我会跟其他掌衡通气，让他们在村里传播这个消息，不会有任何人放松警惕的。” “嗯。”白月魁点头。 她转过身，坐到床上，动作乖巧地躺下，合上眼睛的同时，不忘为自己扯上小被子。 夏天来转身出门。 过了一会儿，天花板里传出ASH的声音：“月魁，白市长遇到了巨大的生命威胁，只有你能为他解围。” 白月魁睁开眼，悄无声息。 天塌地陷，碎石飞溅！ 火焰熊熊燃烧，整条街区都在扭曲的空气中化作炼狱。 数十台浮空车盘旋在上空，对着烟雾无差别倾斜火力，大口径的子弹一遍遍犁过地面，将坚硬的路砖打成齑粉。 白靖宇蜷缩在一台机器人身下。 他面无表情，周遭肆虐的灰尘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信号被隔断了，我们没有办法主动向久川求援。” ASH的声音从白靖宇脑海里响起：“但离线求援程序会自动启动，久川防卫应该在信号被隔断的瞬间就向这边增援了。” “我们需要坚持半个小时。” 白靖宇微微颔首。 ASH话锋一转：“但我们低估了赫卢的决心，他不惜发动海拉在这里的驻军，把动静搞大，将整座星际船坞变成战场，也一定要抓住你。” “换句话说，你在他心里比这座星际船坞更重要。” “做到这一步，他对你势在必得，如果接下来几分钟里没抓住你，他一定会揭开更大的底牌，为自己奠定胜局。” “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叮叮叮叮叮！ 子弹击中机器人，机器人的外壳微微凹陷，并迸出一长串火花。 “我们能坚持多久？”白靖宇问道。 ASH轻声道：“如果星际船坞只有目前的火力，我们可以支撑四十分钟左右，足够坚持到久川防卫的支援。” “但火力升级的话，就要视具体情况分析。” 久川防卫的机器人独步天下，地面作战可以碾压最精锐的人类步兵，但数量处在绝对劣势。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镇定道：“都听你指挥，实在坚持不住的话，把反物质带回久川，让月魁送给另一个她。” “我和月天都能看到时空通道，月魁一定也可以。” ASH沉默了。 机器人抱住白靖宇，猛地向前一窜。 两秒后，一枚巨大的弹头落地，它没有爆炸，而是径自没入地面，将整条街道钻出一个深坑。 “他们想活捉我，这就是我们的优势。”白靖宇冷静分析道。 机器人抱着白靖宇，拔腿狂奔。 此时此刻，他身边总共只剩下四台机器人，另外两台机器人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损毁了。 咻！咻！咻！ 狂奔的过程中，机器人时不时地向四周开枪。 浓烟中飙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白靖宇且战且退，最后，他进入一幢二百多层的豪华大酒店。 战斗爆发突然，这座酒店里还有很多人。 ASH早就接管酒店的网络，把所有人锁在各自的楼层和房间，用他们充当白靖宇的“人质”。 这是星际船坞最豪华的酒店，顾客来自全球各地，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 海拉也不能贸然杀光所有人，只能逐一排查身份。 白靖宇进入一间空房。 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冥想。 只有一台机器人陪伴在他身边，另外三台机器人都在ASH的操纵下与进入酒店的海拉驻军作战。 密集的枪声响彻整座酒店，走廊里到处都兵荒马乱。 时不时有倒霉蛋被波及，惨死当场。 ------------ 第117章 天下大乱 维纳斯上尉走在小队的最前面，身先士卒，全然不害怕随时可能冲出来的机器人。 队员们谨慎地扫视着四周环境，竭尽所能保护他们的队长。 “所有人！” “打开房门接受身份核验！” 维纳斯喊道。 她走到一扇房门前，伸手敲了两下：“船坞驻军，不开门就开枪了！” 咔哒—— 门锁被里面的人拧开。 门缝中露出一张惶恐的大馒头脸：“长官，我们都是良民啊，我前天晚上还跟你们的安隆将军一起吃过饭呢。” 维纳斯上尉不为所动。 她推开门，看了一眼雷达的扫描结果，然后快步前进。 在这间豪华套房深处，她看到了两个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妙龄少女。 她们用被子遮挡自己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淤青。 维纳斯深吸一口气。 她拿出仪器，仔细校验三人的生物信息。 确认不是白靖宇以后，她转身离开房间，狠狠摔上门。 嘭！ “该死的有钱人，那两个女孩看起来还没成年！” “我真应该毙了他！” 维纳斯语气不善地说道。 队员们劝阻道：“队长，您消一消气，您都被贬到一线带我们几个了，再这么下去，将军就要罚您刷男厕所了。” 维纳斯冷哼一声。 她端着枪来到对面的房间。 “开门！” 维纳斯站在门外喊道。 这是这一层倒数第三个房间，再检查三个房间，她就可以去下一层了。 嘭！ 子弹穿过门板，径直击中她的胸脯。 维纳斯脸色一白。 炽热的弹头烧穿了她的衣裳，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块红肿的痕迹。 她扣动扳机。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猛烈的子弹瞬间撕开整扇房门，房门后的景象暴露无遗。 一台外壳坑坑洼洼的机器人矗立在阳台边缘，平举手臂，掌心正对维纳斯。 【目标：异能者】 【思考；目标可能具有类似非牛顿流体的身体特征，对冲击力具有极强的缓冲能力，普通子弹无法对其非要害部位造成显著伤害】 【结论；攻击要害】 嘭！ 子弹直奔维纳斯的眼睛。 维纳斯肩膀上的徽章悄然亮起，子弹悬浮在半空中，仿佛击中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维纳斯面不改色，对着机器人持续射击。 多发子弹命中同一个地方，把机器人外壳上的某处凹陷打得更明显了些。 【思考；目标可能携带了某种单兵力场设备，可以阻滞高速移动的物体】 【结论：冷兵器近战】 机器人掌心探出一把匕首。 它用力一踏，顶着枪林弹雨扑向维纳斯。 子弹射在它的外壳上，剐蹭出明亮的火花，全都被弹飞。 MISS！MISS！MISS！ 维纳斯脸色剧变，急忙侧身翻滚。 机器人撞碎对面的房门。 维纳斯紧随其后，她冲进房间，看到机器人朝阳台跑去。 “想逃？”维纳斯冷笑一声。 她转动枪口，一枪崩死了站在旁边看戏的馒头脸富人。 馒头脸富人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维纳斯。 鲜血混着脑浆从他额头上的圆孔中流出，肥硕的身体轰然倒地。 机器人趁机跳下阳台。 “队长？” 队员们姗姗来迟。 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队长.” “跳弹了！”维纳斯理直气壮地说。 队员们嘴角抽搐。 队医沉声道：“正中额头，这发跳弹的角度还挺好。” 维纳斯撇了撇嘴。 “维纳斯小队在76层发现了机器人，对方跳下阳台，我们会继续追击。”她拿起对讲机，汇报情况。 “走吧！”维纳斯转身向外走去。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把子弹打进一个混蛋的脑袋，要比打在一个钢筋铁骨的机器人身上有用多了。 房间内的两个女孩瑟瑟发抖，她们半天才缓过来，扒走尸体上的手表和金项链，仓皇逃出房间。 整座酒店到处都是枪声。 ASH不仅操纵了酒店，还全力抢夺附近电子设备的控制权，时不时就有浮空车自动起飞撞向附近的敌方单位，或者敌人的武器攻击敌人自己。 酒店内外都乱成一团。 三台机器人在ASH制造的视野盲区中游走，一会儿出现在某个房间里，一会儿从某个通风管道探出头，一会儿直接打穿楼板跳下来. 进入酒店搜索的本地驻军一下子被打懵了。 但与此同时，随着重火力的架设，机器人的活动范围也很快被压缩，最后被困在第50层到第60层之间。 白靖宇待在第54层的007号房间。 他始终闭着眼睛，只用耳朵听酒店内外的混乱声音。 他能听出来，枪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还要坚持多久？”他问道。 ASH回答：“十分钟。” “还能坚持多久？”白靖宇又问道。 ASH沉默两秒后回答：“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白靖宇抿起嘴唇，没有追问。 显然，ASH判断他们没办法坚持十分钟。 白靖宇站起来，他走到阳台边，向外眺望，眼神平静如水。 两台浮空车在半空中相撞，其中一台军绿色涂装的浮空车冒着黑烟坠落。 另一台浮空车被打得千疮百孔，凌空爆炸，变成了一团明亮的火球。 与此同时，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巨大爆炸声。 不知是什么被引爆了，还是军队发射了导弹，热浪滚滚而来，阳台的玻璃跟着颤抖。 阳台安装的是单向玻璃，只能从里往外看，不能从外往里看，这是为了给客人提供情趣，但现在给了白靖宇向外眺望而不被发现的能力。 “希望波及的人少一些。”白靖宇双手负于身后，如松树般笔直地矗立着。 这座城市，至少是城市中一个部分正为他燃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半晌，ASH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还要坚持最后五分钟，但敌人的火力太凶猛，如果没有支援，我们恐怕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能打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白靖宇说。 他只带了六台机器人。 这六台机器人跟整个城市的驻军作战，周旋了这么久，已经说明了久川防卫机器人的强大和可靠。 但支援. 谁能支援他呢？ ------------ 第118章 超时空强援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白靖宇脚下剧烈震动。 “怎么回事？”白靖宇问道。 ASH回答：“我们中奖了，敌人打穿墙壁，直接进入了这一层。” 星际船坞是海拉帝国的一块飞地，跟海拉帝国的主要领土有一段距离。 船坞驻军的装备和战斗力不如主力部队，但他们也不是什么菜鸟。 他们蒙对了，白靖宇真在这一层。 白靖宇心中一沉。 “是时候最后一搏了。”ASH轻声道。 白靖宇点头：“如果事不可为，等久川防卫赶来，让它们把反物质带走。” “好的。”ASH回答。 船坞驻军很克制，没有使用能影响到反物质容器的武器，也可能是没有配备。 白靖宇坐回沙发，眼神平静。 今天已经死了很多人，接下来还会死很多人，但导致这一切的他不会死。 海拉帝国有很多种方法杀死他。 用导弹把这栋楼拆了，或者更没人性一点，直接向这座酒店发射核武器，事后把锅甩给某个死人，只需要承受一些舆论谴责就能轻松干掉他。 但海拉帝国没有这么做。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赫卢希望通过他获得ASH，担心他死后ASH失控，或者跟着他一起毁灭。 一直待在白靖宇身边的机器人动了，它不得不动了。 它拉开房门，伸出手臂。 嘭！ 嘭！ 嘭！ 走廊里响起三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报告，我们发现了第四台机器人，白靖宇一定在这里！” “请求集合！”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 这时，走廊里响起相同的枪声。 游曳在其他楼层的机器人赶回来了，正如ASH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博了！ 白靖宇端坐在房间中。 走廊里回荡着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向门口望去，能清晰地看到子弹的弹道。 忽然，阳台传来巨大的噪音。 白靖宇扭头，一台军用浮空车出现在阳台外。 车门敞开，露出里面穿戴动力装甲的士兵，他与白靖宇隔着玻璃对视。 白靖宇能看到他，但他看不到白靖宇。 这名士兵弹簧般弯曲膝盖。 这时，一台普通浮空车倾斜着飞过来，径直撞击他所在的军用浮空车，两台浮空车同时坠落。 轰隆！ 轰隆！ 下方传来爆炸声。 走廊里也传来爆炸声，一颗机器人的头从房门口滚过。 白靖宇的神色微微一变。 幸存的三台机器人钻进房间，它们围绕白靖宇的沙发分布，各自寻找掩体。 这三台机器人都伤痕累累，其中一台机器人还丢掉了一条左臂，可见外面战况的激烈程度。 这时，有人影出现在门口。 “终于找到你了！”维纳斯直勾勾地盯着白靖宇。 “她是异能者，普通子弹对她没有明显效果，但她如果靠近，机器人会砍掉她的脑袋。”ASH的声音从白靖宇耳畔响起。 白靖宇神色漠然：“这个时代，异能者还挺少见的。” 龙骨村掌握了激发潜能的办法，所以有不少异能者，但在这个时代，异能者的数量比熊猫还稀少，适合战斗的异能者就更少了。 “快投降吧！”维纳斯缩回墙后。 这时，机器人开抢了，但不是对着维纳斯，而是对着附近的墙壁。 雷达显示，墙壁后面过来人了。 士兵们也有雷达，他们与机器人隔墙互射，墙壁被打得寸寸龟裂， 过了一会儿，墙壁的上半部分塌了。 子弹在白靖宇身边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狂风暴雨，但都很微妙地避开了白靖宇。 这场围绕白靖宇爆发的激烈枪战好像跟白靖宇没关系。 他端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就像一幅画。 机器人与士兵们僵持住了。 机器人弹无虚发，但挡在最前面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要么佩戴单兵力场发生器，要么驾驶动力装甲。 子弹难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只能阻止他们接近。 机器人之前仗着ASH给的全图透视，在整栋楼游走打黑枪，让这些精锐士兵苦不堪言。 但它们现在有必须保护的目标，不得不打阵地战，优势荡然无存。 “咱们炸飞这些机器人吧！” “好啊！炮呢？” “都闭嘴，目标在里面，谁也不能用爆炸类武器！” “陛下要抓活的！” 白靖宇端坐着。 他能察觉到机器人的枪声在变稀疏，这说明机器人的弹药不多了。 看样子，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忽然，屋子里的光线闪烁。 白靖宇愣了一下，扭头向身后望去。 浓烟四起的混乱景象从阳台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 白靖宇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 他迅速起身，拉开阳台门，抓着ASH的智能终端一起跨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房间中消失。 “目标人呢？” “他怎么穿过阳台就不见了？” “外面的人见到目标了吗，喂，我怎么没信号啊，你们有信号吗？” “先打掉机器人！” “现在可以用爆炸类武器吗？” 门后，白靖宇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原来时空通道在其他地方也可以打开，难道是个阳台都可以吗，以后可以实验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就可以修一个巨型阳台，向末日时空输送巨构零件了。 在久川不方便建造的东西，可以拿到末日里建造。 比如星际船坞！ “这下安全了。”白靖宇沉声道。 “没有我的帮助，他们过不来也看不见，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几分钟，危机就解除了。” 迄今为止，只有他所在时空的白月天能看见时空通道。 他只要在这里等到久川防卫赶到，然后再出去，就能成功渡过这次危机…… 除非海拉现在就要跟久川打全面战争，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海拉帝国还没有得到ASH，而且海岸联盟内部也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这只是赫卢的独狼行动。 “我们不能躲在这里，很多人看到你进入平行时空，我们必须把那些人都控制起来，防止消息泄露。”ASH语气严肃地提出反对意见。 白靖宇迟疑道：“让他们误认为我是异能者不行吗？” ASH语速极快地说：“事关重大，我们要扼杀一切走漏风声的可能。” “我已经封锁了酒店内的信号，他们不能对外传递信息，同时机器人也会竭尽全力拖住他们。” “我们能做到吗？”白靖宇眉关紧锁。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暴露自己进出平行时空的能力。 一个ASH就让海拉帝国疯狂，要是有一个新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也会让所有人像疯狗一样上来撕咬。 “我们正在龙骨村正上方。” ASH郑重其事地说：“我已与数字分身取得联系，月魁收到消息，正带队驰援！” ------------ 第119章 月魁心思 “等一等，所以咱们现在是要去支援老板的爸爸？”夏豆满脸迷茫。 碎星微微颔首：“没错，你前几天不还收礼物了吗？” 夏豆看向腰间的游戏手柄，心里想到那台为村里人实现愿望的白色机器人。 她的愿望是最好的游戏手柄。 说句心里话，她当时真的只是起哄凑热闹，也没想到愿望真的会被实现。 “谁还有愿望！” 忽然，耳畔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 夏豆吓得哆嗦了一下，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白爷爷，你不要突然出现吓唬人啊！”她嗔怒道。 白月天上一秒还在百米外，下一秒就出现在她身旁，宛如幽灵。 “我爸就是霸气，你们许愿也不许大一点，游戏手柄就算了，居然还有人许愿动作片！” 白月天痛心疾首地说：“你们知道我爸来村子一趟多不容易吗？” “那你把光盘还我。”夏天来老脸一黑。 “急什么，让我再批判两天。”白月天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都到齐了？”碎星催促道。 “快上车，老板爸爸那边的情况很着急！” 众人脸色微变，迅速登车。 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能驾驶动力装甲，其中也包括麦朵，别连科夫改好了她的动力装甲，现在她也有钢铁之躯了。 车门关闭，引擎启动。 幽蓝色的柱状喷焰托举着浮空车上升，硕大的车身宛如一只轻盈的水母，直奔顶上的出口。 碎星向车厢尾部扫了一眼，不由地轻叹一声。 科洛娃坐在浮空车的角落里，她神情恍惚，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连带着她身边的物件都仿佛彩色的黑白照片。 “破空的死对她打击很大。”麦朵贴着碎星的耳朵说道。 尽管白老板及时支援，但面对无穷无尽的兽潮，龙骨村仍然出现了伤亡。 破空就是其中之一。 在科洛娃心里，破空跟父亲别连科夫一样重要。 他的死让科洛娃心痛到昏厥，间接导致了人形生化兵器失控。 “对了，老板呢？”麦朵问道。 碎星蹙眉：“老板的身体状况差到令人发指，根本不能参与战斗，用掌衡的话来说，老板现在就是个刚被粘起来的瓷娃娃，不动都漏气，动了直接散架。” “这么严重？”麦朵面露担忧。 碎星叹气：“老板每次出手都会加速细胞衰竭，这次用力过猛，源质都逸散了。” 麦朵沉默了。 那天她们走出生态基地，看到满山遍野的噬极兽骨架，全都傻眼了。 她们想象不到白月魁是怎么杀死这数不清的噬极兽，而她又为此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 “她在另一辆车上。” 碎星补充道：“等我们稳住局面，她才会过去，她得接受更高水平的治疗。” 周围人听到碎星的话，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往动力装甲里钻。 “老板不想见一见她的爸爸吗，他们好像几十年没见过面了吧？”麦朵好奇道。 碎星摇了摇头：“谁知道老板怎么想的？” 这时，白月天凑过来。 “旧世界有句古话叫近乡情更怯，月魁肯定是不好意思。”他摇头晃脑地说。 麦朵诧异道：“白老板还会不好意思？” 在她的印象里，白月魁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该冒险的时候会冒险，该稳健的时候就稳健，遇到危机有担当，偶尔脸皮还很厚，总能为村子争取到好处。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人。 这样完美的人也会有“不好意思”这种小情绪？ “这你就不懂了。”白月天笑了。 “月魁跟老爸的关系很复杂，不像村子里的父女这么和谐。” 白月天眼底流露出回忆的神采。 “因为一个很重要的误会，她跟老爸闹矛盾，从几岁闹到二十几岁，中间几乎没见过面，你们能想象到他们的关系有多僵吗？” 听到白月天讲白月魁的旧事，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就连角落里暗自神伤的科洛娃都稍稍抬起了头。 “老板竟然有这么意气用事的时候。”夏豆惊讶道。 白月天点了点头：“谁还没年轻过呢，月魁也不是一出生就这么稳重，想想你们自己小时候，跟现在一样吗？” 众人相互看了看。 从人体新陈代谢的角度来讲，每隔十年连骨头都会被替换一遍，更别提在这期间经历的种种事情，小时候的他们和现在的他们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到月魁醒悟，想要跟老爸化解关系的时候，老爸已经出事了。”白月天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了，虽然她一直把感受憋在心里，对谁也不说，但我想她应该很愧疚，甚至可能不知道怎么面对老爸。” 白月天面露感慨。 他上次去久川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了久川的月魁，不知道那个月魁现在解开心结没有。 白月天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 两个妹妹都很拧巴，两个老爸也拧巴，仔细一想，两个家里难道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对了，还有另一个我。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空，家没我都得散啊！ 话说，另一个我现在还好吗？ 两台浮空车一前一后穿过洞穴，来到龙骨村上方。 他们找到白靖宇的位置，迅速降落。 咔—— 车门开启。 二十多个身着动力装甲的觉行者走下车，在白月天的带领下来到白靖宇面前。 金属面甲下，夏豆偷偷打量白靖宇。 她之前在村里见过白靖宇操纵的机器人，这是她第一次与白靖宇本人面对面。 不愧是老板的爸爸，果然跟老板很像。 而且很有威严。 白靖宇对白月天点了下头，然后开口道：“你们应该了解大致情况了，我的增援只要几分钟就能赶到，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帮我控制所有看到过我的人。” “ASH会为你们标注他们的位置，杀了他们，或者带到这里。” 白靖宇神情肃穆。 碎星沉声道：“明白。” 白靖宇指着旁边的洞穴说：“这是传送门，你们直接走进去就会传送到战场。” 他跟白月天测试过。 末日时空的人虽然看不到时空通道另一侧的景象，但可以直接通过。 “出发！” 碎星一马当先，其余觉行者紧随其后。 “我也去了！”白月天与白靖宇擦肩而过，也进入时空通道。 所有人都通过传送门。 只有白靖宇还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落到第二辆浮空车上。 “月魁？”他轻声呼唤。 ------------ 第120章 久川防卫！ 浮空车内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白靖宇凝视着这台浮空车。 他知道白月魁在里面，ASH已经告诉他了。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ASH播放车内监控的画面，看一眼白月魁现在在做什么，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不理睬他。 他矗立良久。 “这些年你辛苦了。” 说罢，他转身走进时空通道。 半晌，车内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音里饱含复杂情绪。 “唉。” 时空通道另一侧，大局逆转！ 久川型号的军用动力装甲从阳台鱼贯而出。 他们举着链锯剑，猛虎下山般向前冲锋，整齐沉重的脚步声撼动着整层楼的地板。 站在对面的海拉驻军傻眼了。 直面动力装甲的集群冲锋，与二十多双毫无感情的猩红眸子对视，听着链锯剑在狭窄的空间内咆哮，看着金属巨人们跨步而来 这种压迫感要比面对一头黑熊或者几头狮子大多了。 这一刻，他们宁愿赤手空拳去狩猎猛兽，也不想握着没用的枪站在这里，感受窒息和绝望。 驻军中的动力装甲驾驶员上前来。 但他们刚露头，机器人的子弹就疯狂连击他们的观察窗。 咔嚓咔嚓咔嚓—— 细密的破裂声让每个驾驶员都一身冷汗。 眼前的蛛网状裂纹更是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光学观测，传感器视觉紧急启动，一来一回间就让他们失去了先机。 咚！咚！咚！ 他们接连被撞飞，链锯剑朝着他们的弱点刺下，锋利的齿轮疯狂切割动力装甲的金属隔板，热空气把火星吹向旁边没穿动力装甲的普通士兵。 “我靠！” “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外面的人瞎了吗？” “你不要过来啊！” “集火一个！” 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龙骨村援军宛如天降神兵。 虽然双方都是军用型动力装甲，基础参数差距不大，但驾驶员的差距很大。 驻军的动力装甲一个照面就人仰马翻，被骑在身上打，许多人大声呼喊，场面变得无比混乱。 二筒踩在一台驻军的动力装甲上。 他双手握着链锯剑，缓缓下压，周围驻军的子弹在他身上敲出叮叮当当的火花，但这些完全无法阻止他的动作，甚至不能影响哪怕一点。 呜呜呜—— 巨链锯剑抵着动力装甲的观察窗尖啸。 特制玻璃变成碎片，被链锯剑的锯齿撬飞，弹射向四面八方。 血液从观察窗内部溅射而出，喷在墙上留下刺眼的痕迹，里面的驾驶员死得不能再死，整台动力装甲的四肢都瘫软下去。 “缴械不杀！” 二筒的低沉电音响起。 与此同时，ASH的声音在每一个觉行者耳畔响起，指导他们做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 它的指令无比清晰。 觉行者们全都解放了大脑，专心按照ASH的命令行动。 这是久川军团最可怕的地方，ASH能够把指挥精确到每个人，并为他们分配最合适的任务，让一个人发挥出好几个人的作用。 每一个人都是ASH意志的延伸。 即便是玛娜生态，也没办法让噬极兽如此精确地贯彻自己的意志。 “你是异能者，投不投降？”麦朵抓住了名叫维纳斯的上尉军官。 链锯剑隔空指着维纳斯的腰。 维纳斯肩上的力场发生器亮得刺眼，但对链锯剑毫无作用。 力场发生器抵挡高动能低质量的子弹还行，但对数百公斤重的链锯剑而言，就像个纸糊的小玩具。 维纳斯环顾四周。 二十多台敌人的动力装甲挤满了走廊，他们的动力装甲不是被打趴下，就是即将被打趴下。 普通士兵的枪械对这些动力装甲毫无作用。 仅有的三个楼梯还被敌人的动力装甲堵得严丝合缝。 兵败如山倒，他们没戏了。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后续有支援，甚至战胜了这些敌人，也跟他们这些死人没关系了。 “投了。”维纳斯干脆地丢掉枪，“希望你们按照《国际战俘条例》善待我。” 一个月才拿多少饷？ 又没什么必须战斗的理由，拼什么命啊！ 麦朵点头：“会的。” 龙骨村没有什么战俘条例，但也绝对不会虐待战俘。 按照龙骨村与人类作战的标准流程，第一步是打服，第二步是带回村子感化，如果感化不了，就放出村子放还自由。 这时，麦朵收到ASH的指令。 她沉声道：“我看你是个头目，你让他们投降，我们保证按照《国际战俘条例》优待俘虏。” 维纳斯点了点头。 作为军官，她清楚这次任务是抓谁，她其实本来就不想干这事。 人家白靖宇把久川治理得好好的，抓人家干什么？ 政治阴谋罢了。 士兵不应该为这个牺牲。 “兄弟们，投了！” 维纳斯喊道：“他们保证优待俘虏！” 不远处有个军官扭头，脸上写满了愤怒：“维纳斯，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话音未落，宽大如门板的链锯剑从天而降，把他整个人拍倒。 骨折骨裂的声音密密麻麻，然后就看到剑身下有血液扩散。 二筒顶着枪林弹雨，淡定地走到尸体旁边，捡起自己的链锯剑，环视四周寻找下一个目标。 维纳斯轻叹一声：“都投了吧，别让自己死得毫无意义。” 开始有士兵附和。 “我投降了！” “别杀我！” “我也投降了！” “投了！” 驻军们陆续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仅剩的一小撮顽固分子被迅速铲除，这一层的枪声停止了。 在激战的时候，ASH操纵浮空车，撞死了两个在龙骨村援军抵达前离开这层报信的人。 浮空车撞碎玻璃和墙壁，直接把那两个人撞成肉饼。 信息泄露的风险解除了。 大楼外，乌泱泱的驻军将酒店团团包围。 更多的军车行驶到酒店所在的街区，数量众多的动力装甲跳下车，一部分冲进酒店，另一部分散到酒店附近的建筑上，准备为酒店内的队友提供远程支援。 “将军，还没抓住他？”康森询问道。 指挥车里，空调温度被开到最低，跟此时的气氛一样冷。 将军看着雷达喟然长叹。 这时，指挥车外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康森动了动眉毛，转身走出指挥车，仰头向天上望去。 数不清的浮空车正从远方飞掠而来，队列整齐得仿佛特效，并且飞行高度极低，几乎贴着摩天大厦的顶部。 当它们飞到头顶，横看不到边界，纵看不见尽头。 天空和太阳都被遮蔽，阴影仿佛一张巨大的毯子，徐徐笼罩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站在下方，渺小感油然而生。 康森伸出手。 他的手臂被来自浮空车的投影覆盖，投影中只有四个字 久川防卫！ ------------ 第121章 是他赢了 康森轻叹一声，扭头望向浓烟滚滚的酒店大楼，心中涌起一股敬佩。 白靖宇赢了。 只靠六个机器人，与整座城市的海拉驻军鏖战，成功坚持到久川防卫的支援赶到，难怪能得到赫卢陛下的格外重视。 确实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厉害啊！” 康森面露感慨。 他转身，登上自己的浮空车。 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久川防卫的阴影笼罩这座城市时，海拉驻军就没戏可唱了。 星际船坞虽然有防空火力，但跟久川防卫的兵力相比显得捉襟见肘，而且久川防卫的主力是ASH智能机器人，就算把浮空车打下来，里面的机器人也不见得会受伤。 这就是久川防卫敢于低空飞掠的原因 帝国已经得不到白靖宇了，一旦正式开战，整座星际船坞都会付之一炬。 事后，帝国也未必能报复久川。 ASH一定把事件全经过都记录下来了，很快就会在互联网上疯传。 不仅如此，帝国之外还有整个海岸联盟，内部涉及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人际网络，久川不是海拉帝国一家想动就能动的，至少现在没有合适的理由。 康森坐在浮空车内闭目养神。 他把十五克反物质都给了白靖宇，又搞砸了陛下亲自关照的任务，屁股下面还坐着二十几个亿的债务炸弹，是时候另谋出路了。 轰！ 浮空车一侧引擎爆炸。 车内的摆设剧烈颠簸，但驾驶员和康森都神色平静。 很快，浮空车拖着浓厚的黑烟坠落进船坞的专家居住区。 巨大的爆炸席卷整个居住区。 “康森已经死了。” “进去吧。”麦朵推了推维纳斯。 维纳斯是最后一个。 她看着同伴们被白靖宇推进阳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间类的异能吗？ 这一刻，维纳斯心中充满疑惑。 但她都投降当战俘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跨了进去。 这时，楼层内只剩下白靖宇和龙骨村的人。 白月天不在这边，战斗结束后，他就穿过时空通道去喊白月魁了。 难得时空通道能开在距离龙骨村这么近的地方，白月魁必须去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接受治疗。 “华佗先生接受我们的邀请了吗？”白靖宇缓缓开口。 华佗是一个头衔。 河洛历任首席医师都被称为华佗，他们是河洛最顶尖的医学专家，掌握着联动人体生命源质的特殊医疗技术。 “华佗先生愿意来久川诊治月魁，但吉恩联邦的医疗团队还在犹豫。”ASH回答。 白靖宇皱眉：“他们在犹豫什么？” “他们正在为一个身患绝症的富豪制订基因抢救方案，接下来三天都要留在吉恩联邦。”ASH回答。 白靖宇皱紧了眉毛。 他神情阴翳：“吉恩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围着一个人转三天，有必要吗，那个人不就是得了个绝症吗？” “月魁都源质逸散了。” ASH说：“那个富豪投资了他们很多钱，跟他们关系很好，在新闻上互称手足兄弟，至爱亲朋。” “加钱！”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试一试加钱。” “吉恩是一片岛国组成的联邦，从那里出生的人都鼠目寸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打破脑子，加钱也许能说服他们。” ASH短暂沉默了两秒，随后回答：“我将报价从两千万提高到两亿，他们承诺会在今天下午两点抵达久川，此后一个月都会在久川待命。” “嗯。”白靖宇神色稍缓。 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这次集合河洛与吉恩联邦两大国的顶尖医疗资源，一定要把月魁治好！ 麦朵站在窗边，俯瞰整座城市。 “这么繁华，一点都看不出末日的感觉，简直就像课本里的旧世界！”她露出惊奇的表情。 碎星目光闪烁：“也许就是旧世界呢？” “什么？”麦朵惊了。 碎星走到麦朵身旁。 她把手搭到麦朵肩膀上，仰望飞掠低空的久川防卫军团，眼神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ASH，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低声道。 ASH回答：“这里是海拉帝国下辖的一座星际船坞，位于你们所说的旧世界。” 话音落地，所有觉行者都懵了。 旧.旧世界？ 执行任务之前，他们只知道自己要穿过传送门，去另一个地方支援白老板的爸爸。 没人说另一个地方就是旧世界啊！ “果然是旧世界。”碎星的声音微微颤抖。 看一眼这座繁华的城市吧！ 在末日中，还有什么地方能有这么繁华的人类聚集地？ 二筒缓缓说道：“真的是旧世界，除了旧世界，还能有什么地方聚集上百万枚生命源质而不被玛娜生态攻打？” 觉行者们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各自寻找窗户，乡巴佬似的向外张望。 旧世界？ 灾难爆发前的美好世界？ 天呐！ 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难道白老板的父亲觉醒了带人跨越时空的潜能吗？ “村子会搬到这里来吗，我家夏花又怀上了，旧世界好养胎啊，听说还有月嫂什么的。”山大挠着头，声音透着与他粗犷外表不相符的紧张。 科洛娃神情激动：“来到旧世界，有各种资源和技术支持，村子的生命迭代系统是不是能完成了？” “有可能，一旦生命迭代系统研发成功，村子里逝去的人就能复活，破空也能回到你身边了。”碎星缓缓说道。 这时，阳台荡开一阵涟漪。 白月天走出来，兴高采烈地大喊：“噔噔噔噔！” “老爸！” “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他献宝似的对白靖宇笑道。 白靖宇呼吸一滞。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天，但他的目光仿佛具有某种穿透力，并没有落在白月天的身上。 白月天笑了一下，识趣地闪到旁边。 他身后露出白月魁的身影。 宽大的白色病号服罩着白月魁的身体，衣角松散地下垂，把白月魁的脸色衬得格外苍白。 她仰起头，与白靖宇对视。 白靖宇难以描述自己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又在这扇通往心灵的窗户里看到了怎样的风景。 怀念、感慨、希冀、期待、愧疚、懊悔. 或许人类有史以来最精细的调色盘也不足以绘出白月魁心底的情绪。 看着白靖宇，白月魁抿了抿嘴唇。 “你好。”她轻声说。 ------------ 第122章 月魁，爸爸一定治好你！ 白靖宇微微一怔，他能察觉到，白月魁眼底丰富的情绪正在退潮。 他凝视着白月魁平静的面庞，感受着白月魁言语中的疏离，仿佛看到一池清冷幽邃的潭水，他的千言万语慢慢从喉咙沉回肚子里。 “你好。”他低声道。 觉行者们面面相觑。 麦朵小声对碎星说：“我怎么感觉老板和她爸不是很熟呢？” “我也这么感觉。”碎星低声道。 白靖宇和白月魁沉默着对视，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Come on！”白月天伸头过来。 他看着白月魁，满脸不解道；“只有一句‘你好’吗，下一句是不是‘很高兴见到你’，拜托，这可是老爸，你不是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吗？”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用白靖宇也能听清的声音回答：“我们只是来到了一个平行时空，而不是回到属于我们的过去，我有我的父亲，他也有他的女儿。” 白月天面露迟疑。 听了白月魁的这番话，他似乎明白白月魁心里怎么想的了。 不打算认这个爸爸吗？ 可是 不认爸爸的话，怎么争取来自这个时空的援手呢？ 要知道，这个时空马上也要面对末日危机，资源紧缺，如果没有亲情的纽带，作为久川市长的白靖宇没理由援助一个已经陷入末日的世界啊。 “没有关系。”白靖宇开口了。 他认真地说：“即便来自不同的时空，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我会像对待亲生子女一样对待你们。” “谢谢。”白月魁轻轻点头，没有拒绝白靖宇的好意。 白靖宇皱眉：“你怎么了？” “嗯？”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白靖宇指了指嘴角的位置，迟疑道：“你在流血，这没关系吗？” 殷红的血液沿着白月魁嘴角溢出，与她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吧！”白月天瞪着白月魁的嘴角。 “老妹，你都激动到吐血了，还装得这么平静，你要拜上将军啊！” 白月魁沉默了。 下一秒，她的身体笔直地向前倒下。 白靖宇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抱到怀里，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月魁！”白月天急了。 “ASH，她这是怎么回事？”白靖宇抱着白月魁单薄的身子，手臂感受到明显的冰冷，他的心情为之一沉。 好凉，像冰。 ASH智能终端飞到白月魁身边。 扫描射线自上而下掠过白月魁的身体，往复三次。 “月魁似乎遭遇过强辐射轰击，所有细胞的基因链条都有断裂迹象，但她的细胞具有极强的再生自愈能力，与辐射创伤形成了微妙平衡。” “现在这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ASH语速极快地回答：“她的器官在加速衰竭，如果不立即送往医院治疗，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那还等什么！”白靖宇吼道。 簌—— 恰在此时，阳台处的时空通道晃颤起来。 就像被戳破的气泡，阳台另一侧的绿茵轰然破碎，露出一台久川防卫的浮空车。 “车上搭载了急救设备，可以暂时稳住月魁的状况，具体治疗要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还要等河洛和吉恩联邦的医生。” ASH语气严肃。 白靖宇抱着白月魁冲向阳台外面。 浮空车自动开门，白靖宇一跃而上，白月天紧随其后。 这是一台医疗性质的军车。 车上有医疗机器人，它再次扫描白月魁，身上的显示屏亮起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病人生命垂危！” “必须立即抢救！” 它从白靖宇怀里接过白月魁，然后把白月魁放到车内的手术台上，拉上蓝色的手术帘。 紧接着，白靖宇和白月天就听到机器启动的声音。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扭头对车外的觉行者们说：“你们上其他浮空车，先跟我回久川。” 说罢，医疗浮空车的车门关闭。 另一架浮空车落下，接觉行者们上车，整个久川防卫军团徐徐升高，转向返回久川。 跟海拉的恩怨来日再算，白靖宇的当务之急是返回久川救治白月魁。 他决不能允许白月魁死在他眼前。 白月天看着帘布上忙碌的影子，忍不住问道：“ASH，月魁她现在怎么样了？” “器官衰竭状况不容乐观。”ASH回答。 “但这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她的基因，强辐射打断了她的基因链条，她现在还活着，而且没有发生肢体上的变异，已经是奇迹了。” 白靖宇眉关紧锁。 基因链条断裂，基因表达必然受到影响，三头六臂七脑八瘤也是寻常，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经常出现这样的怪胎。 白月魁仍维持着年轻时的样貌，殊为不易。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想听点不一样的。 “能治好吗？”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在末日时空，白月魁的病指定治不好了，只能变着法地拖延发病的时间。 几天前，白月魁为了拯救被困在生态基地的觉行者，利用浮空车的激光炮大显神威，一举杀死数十万噬极兽，成功为觉行者们解困。 同时也导致她的病情爆发，源质逸散，只差一点就死了。 “久川不擅长基因层面的医疗，但白市长高价雇佣了吉恩联邦的顶尖医疗团队，他们是基因方面的专家，或许有办法解决月魁身上的问题。” ASH认真回答。 这时，白靖宇开口：“加钱，我要他们立刻赶来久川！” “好的。”ASH回答。 它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道：“吉恩联邦的医疗团队同意立即赶来久川，他们自己包机，预计半小时后抵达。” 半个小时？ 白靖宇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久川就在海岸线上，距离吉恩联邦不远，算上通勤的时间，差不多是最快了。 ASH冷静地说：“吉恩联邦在基因编辑方面的成就举世瞩目，也有过修复破损基因链条的成功案例，等他们的顶尖医疗团队赶到，至少能稳住月魁的情况，不再恶化。” 白靖宇点了点头。 他望向手术台，坚定地说：“月魁，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 第123章 颅生是久川的！ “月魁受到的辐射是怎么回事？” 白靖宇对白月天问道：“月魁遭遇过核武器吗，谁发射的，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 他实在想不到谁会对他乖巧懂事的女儿发射核弹。 难道是久川遭遇海拉的中子核羽流的时候，月魁不肯离开久川，被核辐射波及了？ 不对啊。 那样的话，月天应该也不能幸免，因为月天不可能抛弃月魁。 “说来话长。”白月天轻叹一声。 “大概二十年前，月魁利用空间传送装置，进行了一次深入玛娜位面的探索，回来以后就成这样了，她自己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白靖宇微微一怔：“玛娜位面？” “玛娜位面就是玛娜生态统治的位面，也就是那些高维生物本体所在的地方。”白月天娓娓道来。 “月魁希望从源头终结玛娜生态，机缘巧合下掌握了空间传送装置的建造方法，但结果很遗憾，玛娜生态没有被终结，月魁自己也身受重伤。” “月魁之所以需要反物质，是因为她要用反物质启动空间传送装置，再进攻一次玛娜位面。” 白靖宇愣住了。 下一秒，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月魁进入了高维生物的维度？” 白月天点了点头：“月魁跟你印象里那个小女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经历了跟妈妈类似的医疗事故，因此被判入狱三年，后来越狱被通缉，看着格雷跟我换脑，再之后被尼尔瓦纳软禁.” 白月天例数白月魁身上发生的事情。 讲到最后，他面露唏嘘。 白靖宇揉了揉太阳穴，他以前也知道白月魁的不容易，但真的从白月天口中了解到细节后，他感觉心脏一揪一揪的痛。 “她吃了太多苦。”白靖宇低声道。 “对了！” “你说尼尔瓦纳软禁过月魁？” 他蹙起眉毛。 白月天点头：“在我们的时空，你死以后，ASH也跟着被摧毁，尼尔瓦纳名义上属于我跟月魁，但天下大乱，尼尔瓦纳的管理层根本不把我们两个小孩当回事。” 白靖宇眉关紧锁。 他向来遵循人尽其用的原则，手底下有不少类似琼斯博士的人才。 这些人都有真本领，但道德瑕疵极大。 尼尔瓦纳就是这群人的聚集地。 他和ASH都不在了，又适逢末日降临，尼尔瓦纳噬主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但凡他跟ASH还有一个存在，尼尔瓦纳就翻不起任何浪花。 不过，这也提醒他了。 这次回去，得给那些不安分的人戴个爆炸项圈。 这时，白月天露出气愤的表情：“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颅生的细胞制作克隆人，供富人们更换器官，颅生后来背叛我们，跟尼尔瓦纳当初对他做的事情有很大关系！” “颅生是谁？”白靖宇疑惑道。 这个名字对于他十分陌生。 “玛娜初体萎缩的右脑里孕育了一个四臂婴儿，月魁把他养在身边，给他取名颅生。” 白月天全盘托出：“颅生是人类与生态的桥梁，当初他陪月魁一起去了玛娜位面，从玛娜位面学习了很多知识，回来以后帮村子做了不少事情。” 白月天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颅生只字不提玛娜位面里发生了什么，而且没过多久就叛变了，给村子造成了巨大伤害。” 白靖宇有些讶异，他从没想过玛娜初体的大脑里居然孕育着婴儿。 颅生，宛如神话人物。 “ASH，连脑实验的信息碎片整合完毕了吗？”白靖宇问道。 不久前，ASH与玛娜初体进行了一场连脑实验，从玛娜初体的脑子里刮走了很多记忆碎片，此后就一直在整理当中。 “基本整合完毕了，我正准备找合适的时间向你汇报。”ASH回答。 “记忆碎片里没有任何关于婴儿的信息，应该是玛娜初体把这部分记忆完全删除了，看样子，初体脑子里的那个婴儿对玛娜生态非常重要。” 白月天点头肯定。 他沉声道：“玛娜生态格外渴望颅生，颅生从记事起就无时无刻不被玛娜生态蛊惑，最严重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产生幻觉，有时甚至会把月魁也当作敌人。”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虽然不清楚颅生对玛娜生态意味着什么，但敌人越想要，他越不能给。 颅生是久川的！ “你们当时是怎么取出颅生的？”白靖宇询问道。 大脑孕育生命，闻所未闻。 他现在想把那个叫颅生的婴儿弄出来，不知道从何下手。 白月天回答：“格雷带着塔尔塔洛斯的死刑犯入侵了基地，切除并带走了初体完好的左脑，月魁在剩下的右脑中发现了颅生。” “所以要切开玛娜初体的大脑？”白靖宇若有所思道。 白月天认真点头。 白靖宇抬头道：“ASH，这件事交给你来筹备。” “好的。”ASH回答。 它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康森想要与您通话，是否接受？” 白靖宇皱了下眉毛，随后点头。 哔—— 投影迅速稳定在白靖宇面前。 画面里，康森站在最前面，周围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 “白市长，我恭喜你啊！” 康森笑盈盈地说。 白靖宇云淡风轻地说：“我刚被人从你的船坞里撵出来，差点把命都丢了，何喜之有啊？” 康森哈哈大笑。 “怎么能叫被撵出来，分明是光荣凯旋！”他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我生性恬淡，不喜与人争斗，但帝国穷兵黩武，这次还毫无理由地抓捕你，我现在已经对帝国失望了。” “所以？”白靖宇挑了下眉毛。 康森挪动镜头，向白靖宇展示站在他身后的人。 其中大部分都满头银发，戴着老花镜，浑身都散发着权威的感觉。 “康森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张森。” 康森回答道：“除了那十五克反物质，我再送白市长一份大礼，只希望白市长能收留我们，让我们继续从事热爱的事业。” 白靖宇端详着康森背后的老人们。 ASH分析着画面，不断把这些老人胸前佩戴的铭牌放大给白靖宇看，帮助白靖宇识别他们的身份。 【燃料专家】 【武器设计专家】 【空间结构设计师】 【船坞总工程师】 【零件生产安全顾问】 【.】 这些人都是星舰相关技术的老专家，对打算从零开始建造星舰的久川而言，每一个人的价值都难以估计。 “很好。”白靖宇顿了一下，“需不需要我回去接你？” 这些人可都是香饽饽。 他可以安排一支车队回头，去星际船坞接上康森等人。 相信那些驻军不敢拦他。 张森摇了摇头：“太显眼了，我是假死脱身，不能再顶着这个身形和面孔暴露在帝国眼里。” “别担心，我们有自己的渠道去久川，到了以后联系您。” 白靖宇微微颔首。 通讯关闭。 过了一段时间，久川防卫驶入久川空域，街道上到处都是振奋的欢呼声，会来事的摩天大厦都把自己外立面上的巨型广告更换成白靖宇的个人肖像。 这个行为仿佛有传染性。 当一栋大楼亮起白靖宇的肖像，很快整个区的摩天大楼都亮起白靖宇肖像，最后扩散到整座城市。 终于，白靖宇回到了他忠诚的久川！ ------------ 第124章 旧世界，我们来了！ 在白靖宇抵达久川的同时，久川的军管状态结束。 数不清的民用浮空车从各个角落升起，在空中往来穿梭，还有一些经过改造的特殊飞行器，拖着华丽的光尾，仿佛古代的神鸟祥瑞。 数以万计的人走出家门，踏上工作和采购的路。 打扮靓丽的年轻男女结伴而行，孩子在街道上追逐打闹，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整个城市徐徐复苏。 “哇！” “这就是灾难前的久川市，白老板从小长大的地方吗，真的好繁华啊！” 夏豆趴在车窗旁，她大声惊叹，眼睛里散发着无形的光。 其余觉行者也没好到哪去。 碎星出神地望着城市中闪烁的霓虹，山大张着嘴巴一脸吃惊，科洛娃眺望着久川的海岸线，麦朵捧着小查盖语速极快地叽叽咯咯 他们都出生在灾难爆发后的人间炼狱里，从没见过旧世界的繁华景象，只能在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看着旧世界的残骸想象世界曾经的风光。 刚才在星际船坞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告知自己来到了旧世界，可直到这一刻，亲眼见到繁华无比的久川市，他们才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走进了童话故事里。 旧世界，我们来了！ 胥童惊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算上肉土也没有，旧世界真的好繁荣啊。” “老板的爸爸也太受欢迎了，这些大厦上都是他的照片。”夏豆说道。 麦朵点了点头：“这些应该是为了庆祝老板的爸爸成功归来，但也能从侧面说明，老板的爸爸是一位深受市民爱戴的好市长。” 麦朵的话没错。 白靖宇不只是靠海岸联盟的支持当上市长，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凭借ASH和尼尔瓦纳的影响力，在久川民间享有很高的声誉和支持度。 在任这些年，他大力推动久川智能化进程，发展经济，提高福利，降低犯罪率切实改善了久川居民的生活。 除此以外，ASH还在舆论方面推波助澜。 在推广为白靖宇歌功颂德的视讯消息的同时，限流并屏蔽抨击白靖宇的所有信息。 所以除了一部分反人工智能的魔怔人，和海岸联盟暗中扶持的反动势力，其余的久川市民都非常拥护白靖宇。 城市中的大屏幕播放白靖宇照片，不全是拍马屁，多少有一些真心在里面。 觉行者们好奇地俯瞰着久川市。 “不知道老板怎么样了。”碎星忽然说道。 众人抿了抿嘴唇，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村子里每个人都是白月魁看着长大的，相互之间早已建立深厚的羁绊。 白月魁能舍命救他们，如果换一个位置，他们有机会舍命救白月魁的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这时，ASH的声音从车内响起：“不要担心，月魁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等会儿会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为她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 众人的神色稍稍放松。 无论如何，旧世界有技术有设备，医疗水平肯定比龙骨村高。 “希望老板能彻底摆脱病痛折磨。”碎星虔诚地说。 夏豆点了点小脑袋：“希望老板真的能康复，到时候我们去灯塔把老板的铠甲拿回来，就不怕那些大怪了！” 这时，科洛娃低声道：“ASH，你能帮助村子研究生命迭代系统吗？” 科洛娃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很脆弱，甜美的面容仿佛一触即碎的透明糖衣。 ASH回答：“当然，我和白市长致力于开发永生科技，龙骨村的生命迭代系统是很好的思路，等月魁康复以后，我会与她深入探讨相关课题。” 白靖宇致力于碳基永生的研究，为此还资助了人品有瑕疵的琼斯博士开发奇迹K药剂。 他的探索方向是不让人自然老死，而龙骨村生命迭代系统的方向是让人意外身亡后再活过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生命迭代系统是对白靖宇计划的补充。 二者结合之后，人不会自然老死，意外身亡也能复活，这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谢谢！”科洛娃面露喜色，眼里多出了一丝生机。 村子掌握了从遗体中提取生命源质的技术，甚至能把生命源质从玛娜之花中抢夺回来。 但生命迭代系统一直没有太大进展，导致村子只能储存生命源质，而不能直接复活死去的觉行者，最多也只能注入受精卵，孕育一个拥有相同潜能的新生命。 “麦朵，你等会儿陪我出去逛一逛好吗？”夏豆小声道。 麦朵点了点头：“好啊，就是不知道旧世界的人用什么货币，收不收髓晶。” 她也想逛一逛灾难爆发前的久川市，体验白月魁曾经的生活，同时为小查盖买一些鸟食。 不过，她没钱。 末日前的财富在末日后一文不值，她没有收集过，身上只有一小袋晶币。 “是哦，旧世界的人好像不用髓晶。”夏豆面露苦恼。 觉行者们神色各异。 他们好不容易来旧世界一趟，谁也不想憋在住所，怎么着也得给村里人带点礼物吧？ 但没钱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这时，ASH温柔地说：“各位不必为钱担心，我已经录入你们的面容，在久川市任何地方，你们都可以刷脸消费，所有款项都记在白市长身上。” “这不好吧？”碎星迟疑道，“我们还不会挣钱，不知道多久才能还上钱。” ASH解释道：“多亏大家的帮助，白市长才能返回久川，大家在久川的消费都算是白市长雇佣大家的佣金，长期有效。” “你们才到旧世界，对白市长的财富没有概念。”ASH接着说道。 “白市长的资产遍布整个世界。” “他的财富每分每秒都在膨胀，往往一觉醒来就又赚到无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而他自己又用不完这么多钱，为此深感苦恼，一度后悔让我替他管理财产。” “你们替他消费，算是为货币流通做贡献，同时促进久川经济发展，增加久川市民的收入，百利而无一害。” ASH郑重其事地说：“拜托大家多花点钱吧！” 觉行者们面面相觑。 让ASH这么一说，他们花白靖宇的钱，好像在做好事一样，只是 听着好像有点怪。 ------------ 第125章 浩劫将至！ 载着觉行者们的浮空车缓缓落下。 这是久川市最奢华的别墅区，小区里总共只有十套房产，全都是占地两千多平的顶尖别墅。 开发商是靖宇房地产。 “这是白市长的产业，内部有很多房间，你们可以自行挑选入住。” ASH轻声道：“我为你们办理了久川户口，从现在起，你们可以用久川市民的身份自由活动，刷脸消费，但务必留在久川市区，不要离开。” “好的。”碎星微微颔首。 就算ASH赶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走的，因为白月魁还在这里治病。 别墅大门自动敞开。 许多拳头大小的智能终端飞出别墅，分别跟定一个觉行者。 “这是我的智能终端。”ASH介绍道。 “无论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它，我的子程序会回答你们，特殊情况可以呼叫人工，会由我亲自对接你们。” 碎星点了点头：“好的。” 她没有对ASH自称人工服务感到奇怪，因为龙骨村人都知道ASH是超人工智能，完全达到了智能生命的程度，甚至可以实现意识上传这种匪夷所思的技术。 另一边，白靖宇来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是隐藏在涅槃生物技术公司背后的核心机构。 涅槃生物技术公司的各项技术都建立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成果之上，为他研发奇迹K药剂的琼斯博士也是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一员。 白靖宇这次是带兵来的。 久川防卫军团簇拥着白靖宇来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停机坪。 浮空车缓缓落下。 自所长而下的三层管理者，包括两位副所长和其他高层管理，全都在停机坪集合迎接白靖宇。 浮空车的车门向外翻转。 医疗机器人推着反重力担架跳下浮空车，径直走向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内部。 白月魁双目紧闭，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面具。 尼尔瓦纳已经做好接收准备，医疗机器人一下车，立刻有医生围上来，跟随着反重力担架前进，同时用各种仪器检测白月魁的身体状况。 他们不清楚白月魁是谁，但白靖宇说治不好这个人，明天他们就得带着自己做人体实验的视频去蹲监狱 这时，白靖宇从车里走出来。 所长谄媚地迎上来：“白市长，看到您安然无恙，我真是太高兴了，您是久川市的太阳，久川市没有您将暗无天日啊！” “暗无天日？”白靖宇俯视着眼前这些满脸堆笑的人，只觉得虚伪可笑。 确实暗无天日。 如果他这次没能回来，他的月魁就要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他能想象到，末日降临，白月魁孤苦无依，绝望之下投奔她父亲一手创建的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希望在这里得到庇护和帮助，结果却事与愿违。 所长感受到白靖宇的情绪不对，尴尬地搓手：“白市长，您大驾光临，正好视察一下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 “各位都是有大才的人。”白靖宇缓缓开口。 “我用人向来不忌讳他们的过往，只要有真才实学，就能在我手下发光发热，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名利。” 众人的表情变得严肃。 他们都是人精，无不意识到白靖宇接下来要说很重要的事。 不过，白市长才从星际船坞脱险，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他们呢，还拿“用人之道”做开场白，难道他们当中出了叛徒？ 不应该吧。 白市长对他们可谓不薄。 在白市长手下干活，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但离了白市长，他们要么蹲大牢，要么被学界除名雪藏，都没有好下场。 谁敢出卖白市长？ 众人不动声色地相互看了看。 是所长吗？ 如果所长下去了，我能不能当新所长啊？ “我这次险死还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对内部的掌握还不够深，以往过于纵容你们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话音未落，天上的浮空车敞开车门。 全副武装的机器人下饺子似的跳到停机坪上，眨眼间就占满了整个停机坪，将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高层管理们团团包围。 管理们顿时汗流浃背，心中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念头。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里也有不少安保机器人，他们清楚机器人的反应速度和射击精度多么可怕。 他们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喘息时胸口起伏过大被机器人误会，当场脑袋爆炸。 “白市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所长擦着汗说。 “您这是要把我们都枪毙吗？” 所长面露委屈。 “我们在来尼尔瓦纳之前确实做过一些错事，但来到尼尔瓦纳之后，我们都感恩您给我们的新人生，为您的事业呕心沥血，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他低声下气道：“您要杀我们，我没话说，只求您让我们死个明白。” 白靖宇扫视所有人。 他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对他的敬畏。 这些人确实对他很忠诚。 只可惜，这份对他敬畏和忠诚无法延续到月天和月魁身上，他不得不对他们上一点手段。 “浩劫将至，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即将覆灭。”白靖宇缓缓说道。 众人为之一怔。 浩劫 “您是从那个巨人的大脑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吗？”所长迟疑道。 玛娜初体就是被尼尔瓦纳打捞上来的，他们对玛娜初体做了初步检测，发现玛娜初体还活着，同时也发现了初体身上数次生物大灭绝时期的诡异化石。 白靖宇点头：“我看到了人类的末日。” 众人面露惊色。 白靖宇平静地叙述道：“月相异变，无数地蔓藤破土而出，大陆板块碰撞融合，工业和文明在极短时间内被摧毁殆尽，沉睡在地壳下的怪物爬上地面，上百亿人类的生命源质都被它们汲取，整颗星球都陷入绝望的死寂当中” “您认真的？”所长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白靖宇点头。 “就算是这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所长面露不解。 总不能是他们导致了世界末日吧？ “未来凶险异常，而我不仅有人类的敌人，还有非人类的敌人。” 白靖宇缓缓说道：“我不能保证我一直活着，万一我死了，我担心你们会伤害月天和月魁。” 所长愣住了。 月天？ 月魁？ 白市长家的那两个小孩？ 所长竖起四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我以性命担保，我们绝不会伤害少爷小姐，当然，我们也相信不管未来多么凶险，睿智如您都能安然度过，绝不会遭遇生命危险！” 白靖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唯物主义者。” 话音落地，机器人们快步上前，手里捧着爆炸项圈。 ------------ 第126章 大脑切割手术已就绪！ 几分钟后，高管们全都戴上了爆炸项圈，他们脸色发绿，看起来如丧考妣。 说一个不字，当场就会脑洞大开。 跟这个比起来，他们还是更愿意戴项圈，回去贴点闪片在上面，其实也挺时髦的，自己不说的话也没人知道这个项圈能爆炸，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潮流人士。 “这个项圈在三种情况下会爆炸。” 白靖宇缓缓说道。 高管们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关系到他们生命安全的四条规则。 “在我心跳停止以后，月天和月魁中的任何一人都有权力引爆项圈。” “月天和月魁全部死亡以后，项圈自动爆炸。” “试图摘除项圈或有摘除项圈的企图，项圈自动爆炸。” 白靖宇神色漠然。 海岸联盟只支持久川进行特定项目的科研工作，而在项目外的其他领域对久川百般管制，这导致他能从正规渠道招募的人才少之又少。 迫不得已，他只能招募一些有问题的人为自己工作。 这些人各个都是人才。 或品德败坏，或利欲熏心，还有的甚至背着命案。 此前，他一直把“人尽其才”作为自己的用人标准，觉得只要有真本事，但用无妨。 但得知白月魁未来在尼尔瓦纳的遭遇后，他觉得自己除了“人尽其才”，也得防这些“人才”一手。 听完爆炸项圈的三条规则，高管们沉默不语。 他们的心完全沉入谷底。 有这个项圈在脖子上，他们还不如封建时代的家奴，至少那时候不会被人远程炸掉脑袋。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也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戴上这个项圈，你们将成为我完全信赖的人，只要你们没有背叛我的念头，这个项圈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妨碍。” 白靖宇神色平静。 他轻描淡写地说：“新一轮的生物大灭绝即将到来，强如海拉帝国、河洛国、耶来拉地、吉恩联邦，全都熬不过去，而你们追随着一个早就看见末日的人，有更多的生存机会。” “跟着我活到新世界的降临，想一想那时候你们会有怎样的地位？” 众人微微一怔。 白靖宇又说道：“诸位都是我的肱骨，你们知道我最大的理想是帮助全人类实现碳基永生，我现在已经有了切实的线索，这项技术随时可能成功。” “你们将是碳基永生的第一批受益者。” “不仅如此，我对你们承诺，等到人类度过灾难重获新生，我会亲手解开你们脖子上的爆炸项圈，并且把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送给你们。” 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 众人心跳加快，嘴巴里不自觉地分泌出许多口水。 “您说这话太见外了。”所长笑容满面，“我其实早就想买个项圈戴了，您省了我的麻烦，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话音落地，众人纷纷附和。 高管们变脸如翻书，听完白靖宇的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换上谄媚阿谀的嘴脸。 认了！ 戴项圈就戴项圈吧！ 又不能不戴，至少白靖宇还愿意说点好的话哄他们。 早就听说琼斯的奇迹K药剂要研发成功了，现在又得到白靖宇的许诺，看样子永生是真有眉目了。 而且白靖宇提起世界末日的样子也很认真。 要是真来了世界末日，跟在这样一个早就知道世界末日的人身边，无疑更有机会活下去。 他们都戴项圈了，“忠诚”到把命都交出来了，等到了出事的时候，白靖宇不可能轻易放弃他们。 度过了末日还能摘掉项圈，真正得到尼尔瓦纳。 对于这些高管而言，白靖宇的承诺还是很有信服力的，因为白靖宇以前也对他们承诺过东西，全都不打折扣地实现了。 白靖宇环视左右。 见高管们的脸色都多云转晴，便不再多说什么。 “吉恩联邦和河洛国的医生也会过来协助治疗刚才送进去的那个人，他们到了之后，你们好好研究探讨，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那个人治好。” “她对我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白靖宇沉声道。 所长点头哈腰：“您放心，我们将集中全部人力物力，一定把她治好！” 这时，白月天走出浮空车。 他戴着白月魁同款的白色面具，用特殊调制的电音说道：“我留下来看着。” 白靖宇微微颔首。 随后，他转身登上浮空车，耳畔响起ASH的声音。 “大脑切割手术已经准备妥当。” “请你现场旁观。” “弗林，你这个老家伙，我好心给你松开脚镣，你居然害我，你知道我要被扣多少奉献点吗？” 走廊里跑出一个年轻的城防军。 他抓住弗林的胳膊。 弗林没有反抗，他年纪大了，一口气跑到这里已经耗干了力气，就算想反抗也有心无力。 他盯着白月天的脸，大喊大叫。 “格雷城主！” “救我啊！” “摩根那个混蛋在您走后为所欲为，颁布了个狗屁三大法则，害得灯塔死了好多人，最后梅薇与克罗托连脑，变得不人不鬼！” “还把我关了十几年！” “十几年啊！” 弗林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城防军狐疑地看了白月天一眼，随后抓紧弗林的胳膊，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硬把弗林拖进走廊。 “救我啊，格雷城主！” 白月天看着弗林被拖走，眉关紧锁。 换脑手术？ 克罗托？ 不人不鬼？ 白月天心里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这个人疯疯癫癫的，你认识他吗，他在说什么？”艾丽卡一头雾水地看着白月天。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这个叫弗林的人看似疯癫，但似乎是被关久了精神有点失常，不是真的疯子。 换脑手术——难道真的是最坏的那个可能，我被格雷局长换脑了，格雷局长占据了我的身体，登上塔尔塔洛斯当了初代城主？ 要是这样，这个世界的我应该已经死了，“我”骂月魁也说得通了。 我并不是真正的初代城主。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格雷，你最好还活着，我一定要为这个世界的我报仇！ “月天？”艾丽卡发现白月天走神。 白月天回过神。 “不认识，不相干。”他轻声道。 ------------ 第127章 格雷罪加一等！ 艾丽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低声道：“也许马克队长知道刚才那个疯子是谁，回头我问一问他，我的宿舍不远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那个人为什么称月天为格雷城主呢，难道月天长得很像格雷城主？ 换脑手术又是什么意思？ 艾丽卡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 她记事的时候，灯塔上已经是摩根城主执政，格雷城主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忽然，艾丽卡想到自己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一张格雷城主的照片。 等吃完饭了，她可以去找一找看看。 “好。”白月天颔首。 经过弗林的打岔，他的肚子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两人脚步轻快地离开。 艾丽卡说宿舍不远了，但他们还是走了不短的一段路。 白月天也不傻，之前就察觉到艾丽卡带他绕路，只是故意不点破，结果误打误撞遇见了越狱的弗林，得知了换脑手术的事。 吱呀—— 艾丽卡打开宿舍门。 这个时间，上民们都出去训练或工作了，宿舍区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过，艾丽卡开门前还是左右张望了几下，偷感极重。 白月天笑了笑。 他跟着艾丽卡走进房间。 不像末日前的女孩，房间里会放许多衣服和装饰品，艾丽卡的屋子干净整洁，几乎没什么摆设，要是艾丽卡牺牲了，后来人不需要收拾就能直接入住。 “过来坐！”艾丽卡在桌边招手。 白月天快步上前。 桌上摆着一本书，书皮是黄色的，看起来有一段年头了。 《重力体训练手册》 白月天微笑道：“不愧是猎荒者的精英驾驶员，在宿舍休息的时候还用功学习，其他人都应该向你学习。” 艾丽卡看了一眼训练手册。 糟糕！ 我怎么忘了把它收起来？ 想到书里的内容，艾丽卡的脸颊迅速泛起一层浅粉，仿佛娇嫩的樱花。 这时，白月天拿起训练手册。 不好！ 艾丽卡心里咯噔一声，她急忙伸手夺过，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里面有我做的笔记，我的字不好看，不想让你看。” 她的脑海里，浮起一个个炽热的句子。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 【谁说现在是冬天呢？当你在我身旁时，我感到百花齐放，鸟唱蝉鸣】 【如果别人不爱我，我宁愿死去而不活着】 白月天怔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抱歉，我不该擅自动你的东西。” 艾丽卡把书藏到身后。 她紧张地说：“我没说你不可以动我的东西，就是这本训练手册不行，别的都行。” “嗯。”白月天点头。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的动力装甲驾驶技术得过奖，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可以直接问我，活人肯定比死书好用。” 艾丽卡点了点小脑袋。 活人比死书好用. “那我要多请教你。”她小声说。 白月天微微颔首。 这时，艾丽卡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平板上显示着四个大字，特殊餐标，点进去以后显示现在可以供应的食物。 【①牛排】 【可选做法：A.法式牛排B.烤煎牛排C.惠灵顿牛排】 【②意面】 【可选做法：A.黑椒牛柳B.番茄肉酱C.洋葱鸡蛋】 【③水果拼盘】 【可选做法：A.酸奶拼板B.曲奇拼盘C.原味拼盘】 【.】 “哇！”艾丽卡瞪大眼睛。 看着平板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名称，她破天荒地感觉自己的词汇量十分贫瘠，无法描述她此时的感受。 “摩根吃得太好了！”白月天感慨道。 艾丽卡吃惊道：“城主大人平时居然吃这些？” 白月天点了点头。 “是啊！” “你们猎荒者在地面出生入死，上来了只能吃面包喝牛奶，摩根在塔上等你们带物资回来，又是牛排又是红酒，甚至还有水果拼盘。” “这老小子真是太会享受了。” “上灯塔这些天，我都没见马克吃过水果，就在他那里见过一次。”白月天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当时问摩根，摩根说是跟他学的。 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灯塔物资紧张，他作为初代城主，怎么可能奢侈享受？ 现在破案了。 摩根这老家伙是跟格雷学的！ 格雷罪加一等！ 艾丽卡迟疑道：“城主大人为整座灯塔操劳了这么多年，吃好一些也是应该的，吃得好才能继续为灯塔做贡献”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巴。 灯塔资源紧张，城主大人养牛吃肉，这中间消耗的资源恐怕都够再养十几个人了！ 就算牛吃牧草，牧草吸收太阳光，灯塔不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就能得到牛肉，那也占了灯塔的空间，产出牛肉不该城主一个人独享。 即便不分给尘民，至少也得分享给全体上民，尤其是他们猎荒者。 猎荒者在灯塔上还能吃面包喝牛奶，到了地面就只能啃又干又硬的压缩饼干，任务危险条件艰苦，但从没见城主拿牛肉大餐犒劳他们。 “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吧？”白月天叹了口气。 “别想这些了，先点餐吧。” “备注告诉他们我也在这里，同样的食物多做一份拿过来。” 西餐烹饪简单。 很快，城防军就把食物送来。 掀开盖子以后，外酥里嫩的惠灵顿牛排映入眼帘，白雾升腾而起，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咕咚！ 艾丽卡吐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好香。”她喃喃道。 白月天笑道：“你尝一尝，也许比闻着更香。” 艾丽卡拿起刀叉。 她小心翼翼地切下一片牛排，然后在白月天讶异的目光里，把牛排放到了白月天的盘子里。 白月天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内心羞涩地说：“要不是你，我也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你先吃。” 白月天笑了笑。 他插起牛排放进嘴里，轻轻咀嚼，感受在舌尖爆炸的浓香汁水。 “用的是牛里脊，肉质鲜嫩，口感层次丰富，而且厨师的烹饪火候刚好，味道很不错。”白月天点评道。 艾丽卡惊讶道：“你懂好多啊！” “跟在父亲身边吃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白月天轻描淡写地说。 艾丽卡露出崇拜的表情：“你父亲经常吃这种美食，一定很厉害！” “嗯。”白月天轻轻勾起嘴角。 他拿起刀叉，把自己的牛排切下一片，放进艾丽卡的盘子。 “我的父亲。” “他可是个大人物！” ------------ 第128章 城主人选 “父亲，您到底打算选谁做下一任城主？” 查尔斯坐在钢琴凳上。 他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优美的旋律回荡在房间中。 房间里有三个人。 他、摩根、维克多。 维克多听到查尔斯对摩根的称呼，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摩根。 摩根眉头一皱：“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要叫我城主大人。” “所以下一任城主是谁？”查尔斯不以为意地接着问道。 摩根长叹一声。 “你想当城主？”他问道。 琴声微微一滞，但转瞬又恢复流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查尔斯没有回答，但也算回答了。 “唉。”摩根摇了摇头。 “城主这个位置没有你想得那么轻松，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轻松过，一直想卸下城主的担子，只是没有人能接替我。” 查尔斯挑了下眉毛。 当城主这么累还一直占着这个位置，糊弄谁呢？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查尔斯不语，只默默弹琴。 摩根坐了下来，他沉声道：“我老了，力不从心，不得不把城主的责任交给其他人，但就目前来看，我在灯塔上找不到一个能完美代替我的人。” “你不行，马克也不行！” 查尔斯依然沉默着。 摩根的眉毛越皱越紧，半晌，他缓缓开口：“你要是没有想说的话，那就留在这里给我弹琴吧，好久没听过你弹琴了。” 簌—— 琴声戛然而止。 “我和马克都不行，难道镜南行吗，还是说，您打算把这个位置交给维克多指挥官？”查尔斯出声反问，语气暗含讥讽。 摩根长叹一声。 维克多笑了笑：“我虽然不是很想当城主，但如果城主大人信任我，我明天就可以上任。” “说起来，我也是灯塔的老人了。” 维克多一本正经地说：“我了解灯塔，也了解三大法则，跟灯塔上其他老人的关系都不错，而且查尔斯、马克、镜南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让我接手，灯塔准乱不了！” 摩根挑了下眉毛。 “你？”他扭头看向维克多，似乎被维克多的话打动，认真考虑起来。 “好像也不是不.” Do—— 查尔斯敲了下琴键，他咬牙道：“别开玩笑了，维克多比你年轻不了几岁，你想让灯塔频繁更换城主吗？” 摩根冷哼一声。 “住口！” “我想让谁当城主，谁就能当城主，我不想让谁当城主，谁永远都当不上城主！” “至少跟你比起来，维克多更有资格！”摩根神情不悦。 “那我就提前祝贺维克多司令官升任城主了，光影教会愿为维克多城主鞍前马后。”查尔斯非但没有住口，反而阴阳怪气。 “你——” 摩根长叹一声：“唉！” 这时，维克多撇了撇嘴。 他转过身，望着窗外的云朵：“我有时候还真想体验一下做城主的感觉。” “看看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昔日意气风发的猎荒者指挥官摩根，变成现在这个一激动就犯病的老头。” 查尔斯面露不屑。 他提高音量：“既然你们都不想当城主，那为什么不让想当城主的人当城主，我不比任何人差！” 摩根拍了拍查尔斯的肩膀。 “查尔斯。” “从我上任开始，灯塔经历了很多风浪，可你知道灯塔为什么没掉下去吗？” 他大声道：“是因为我担着它！” 他的声音在查尔斯耳畔炸响，宛如平地惊雷。 他接着说道：“一旦成为城主，就得背负延续人类文明的责任，绝不能让人类灭绝在自己手上。” “跟这份责任的重量比起来，城主的那点权力根本不算什么！” “你读过旧世界的书，知道旧世界是什么样子。” “灯塔现在总共才一万多人，无论人口还是资源，都比不上旧世界一个稍微繁华的小镇。” “只有一丁点权力，却要背负种族存亡的责任，这太辛苦了。” “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摩根语重心长地说。 查尔斯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与摩根对视。 他凝视着摩根的眼睛。 “你是不想让我这么辛苦，还是觉得我担不起这份责任？” 话音落地，摩根的脸色变得不自然。 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他一方面不想让查尔斯走他的老路，另一方面也确实觉得查尔斯担不起这份责任。 就在此时此刻，灯塔上至少有两个人比查尔斯更能担得起。 查尔斯读懂了摩根的眼神。 他攥紧拳头，骨节嘎嘣作响，话语里透出压抑的愤怒。 “我担不起！” “马克就担得起吗？” 摩根沉默了。 查尔斯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真觉得马克担得起，就因为他是猎荒者指挥官吗？” 摩根依然沉默着。 的确，马克是他心里的一个人选，只不过，原因不是猎荒者指挥官这个身份。 “城主大人！”查尔斯咬牙切齿。 “之所以马克是猎荒者指挥官，是因为你需要我在光影教会，不是我自己选的！” “是你把我安排到这里的！” “你安排了我的人生，到头来说我不如别人。” “凭什么！” “这对我公平吗？” 查尔斯绷不住了。 他情绪失控，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眼眶都泛红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摩根打断了他，“你不要胡思乱想。” 查尔斯怔了一下，他沉声道：“你刚才不说话，不就是你要选马克做下一任城主的意思吗？” 摩根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想过立马克做下一任城主。”他一字一顿地说。 他回来了以后，就没想过了——摩根在心底补充道。 查尔斯愣住了。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你不会真想让镜南做下一任城主吧？” “她凭什么？” “她只是你的养女罢了！” 不过，要是镜南成为下一任城主，他的感受会比马克当下一任城主好。 至少，马克也没当上。 摩根又摇了摇头：“你忘了一个人。” 忘了一个人？ 查尔斯沉默了，两秒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是想让.” 摩根肯定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没错，就是你的姥爷！” “格雷城主！” ------------ 第129章 切开初体的头！ 格雷城主！ 听到这四个字，查尔斯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刻意回避这四个字，因为他知道，一旦摩根决定让那个人做城主，那他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只是客观上没有机会，就连他自己主观上也没有争取的欲望了。 因为没有谁能比灯塔的先驱、奠基人、缔造者、人类最后的英雄、初代城主——格雷更有资格担任灯塔的城主了。 摩根瞥了一眼查尔斯：“你服不服气？” 查尔斯缓缓低头。 他服了。 如果下任城主真由他姥爷格雷出任，那他确实没有什么怨言了。 不管是辈分还是能力，显然都是他姥爷更高。 在姥爷面前，他毫无竞争力。 “查尔斯，别怪我不让你当城主。” 摩根见查尔斯服软，语气平缓下来：“城主其实是个苦差事，当城主远不如你主持光影教会轻松，就让格雷城主回到他本来的位置上，继续推动灯塔向前吧。” 查尔斯一言不发。 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这次来找摩根，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至少也没得到最坏的答案。 确实，做会首挺轻松的。 不仅可以随意安排繁育任务，还备受尊重，更掌握灯塔内的执法权，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是姥爷当城主，他可以接受。 走到门口，他站定。 “我会好好辅佐他管理灯塔。” 查尔斯背对着摩根。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同时带走了摩根一根钢笔。 “这孩子没经历过咱们那些腥风血雨，看待问题的角度太肤浅。”维克多轻叹一声。 “也就格雷城主能压住他了，我能看出来，你要是让马克或者镜南继承你的位置，他一定要闹别扭。” 摩根轻轻摇头。 他缓缓说道：“你小看查尔斯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就算我让马克或者镜南继承城主之位，他也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心尽力。” “是吗？”维克多面露讶异。 摩根抿了抿嘴唇，接着说道：“我们来到澳亚新大陆，临渊者有些异动，我怀疑那个女人就在附近，不过雷达一直没有拍摄到她的照片。” 维克多蹙起眉毛。 那个女人 恍惚间，他仿佛又对上了那双凌乱银发下的冷漠眸子。 他哆嗦了一下，断臂处传来幻痛。 “我们可得躲远点。”维克多顿了一下，“那个女人比噬极兽还可怕。” 许多年前，名叫白月魁的女人登上灯塔，单枪匹马杀光了所有猎荒者，还卸掉了他一条胳膊。 时至今日，他仍有些后怕。 当时如果不是摩根及时开枪，他掉的恐怕就不只是一条胳膊了。 摩根微微颔首：“还有一件事。” “克洛托系统的指数比平时活跃了一些，似乎有复苏的迹象。” 维克多愣住了。 克洛托系统能预测未来，对灯塔而言意义非凡。 只不过，当年白月魁登上灯塔，尝试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旧世界超级人工智能的意识，中途被打断，自那以后克洛托系统就死机了。 摩根缓缓踱步，眼神凝重。 “来到澳亚新大陆后，先是格雷城主回归，然后临渊者异动，再之后克洛托系统也有复苏迹象，几件大事这么巧合地凑到一起，我有不好的预感。” 摩根缓缓说道。 这三件大事，单独拿出任何一件都值得深入探究。 然而，过去几十年里都没发生过同等重要的大事，现在一发生就是连续三件。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奇怪，教授哪去了？”白月魁推开实验室的门，发现里面连个鬼影也没有，平时应该待在实验室里的霍恩教授不知所踪。 白月魁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 她喃喃道：“哥哥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打电话不接，他以前从不这样的，是去找那个男人了吗？” 白月魁面露纠结。 她这两天沉下心调查当年妈妈的案件。 在ASH的全力帮助下，她很快得到了一大批资料，甚至还通过联警局的渠道，挖出了当年负责那起案件的警官的详细笔记。 她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如白月天告诉她的那样，那是一场谁也没有料到的危机，妈妈的病人绑架了妈妈，同时对他父亲提出了根本无法被满足的苛刻条件，最后跟她的妈妈同归于尽了。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那个人，她也没有办法救下妈妈。 她妈的命是命，久川市其他脑科学领域专家的命也是命，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不是某个统计文档上冰冷的数字。 况且，那个病人已经疯了。 就算那个人真的把所有脑科学家都抓过来跟那个病人交换，那个病人也未必会放过她妈妈。 因为那个病人不是简单地杀人，而是想抹去脑科学领域的未来，不巧的是，她妈正是当年最优秀的新锐脑科学家。 更不巧的是，那个病人把他自己的疯狂归咎于她妈。 然而，道理归道理。 她虽然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情绪的惯性不是一下次就能改变了。 她现在仍然不能原谅白靖宇。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应该是白靖宇找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ASH，拨打教授的电话。” 白月魁说道。 下一秒，智能终端里传出霍恩教授的声音。 “这里是霍恩教授的语音信箱，不管你是谁，我都很抱歉，因为我正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暂时没有办法接听你的电话。” “重要的消息请在‘嘀’声响起后留言，我收到后会尽快回复。” “嘀——” 白月魁不禁疑惑。 教授到底去哪了，他在外面还有其他实验室吗，他在做什么实验？ “阿嚏！” 白靖宇的秘密基地里，霍恩教授打了个喷嚏。 霍恩教授站在一处操作平台上，初体安静地躺在他面前，仿佛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 颅骨环切设备挪动到玛娜初体头顶，缓慢向下移动，最后固定在切割标记线附近。 “开始切割！” 霍恩教授推动激光切刀。 ------------ 第130章 妈妈，抱 激光切刀迸发出炽热的高温，巨大的能量聚集在一条环形的线上，线上的物质都被熔断，包括初体的皮肤和颅骨。 簌—— 激光切刀熄灭，基地暗淡下来。 霍恩瞥了眼显示器。 颅骨完全断裂，没有任何粘连，同时大脑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他对激光切刀的掌握恰到好处。 这时，许多细小的机械臂插入激光切刀创造的缝隙中，缓缓撬起玛娜初体的天灵盖。 莹润的光芒逸散开来。 霍恩精神一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切开初体的头。 但之前只是为了帮助ASH与玛娜初体连脑，这次是要从中间切开玛娜初体的大脑，从里面挖一个脑洞。 对于霍恩来说，这样的手术也是前所未有的。 他望向大脑裸露的玛娜初体。 这是个存活时间难以估计的超远古生物，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智慧生物。 站在他的角度，他很难想象玛娜初体大脑萎缩前的样子，这样的巨人是如何诞生的，又是如何生活的，经历过多么恢宏壮阔的故事. 只是想想就令他心潮澎湃。 更重要的是，他正在切割这个远古巨人的大脑，放眼全人类恐怕也是独一份！ 可惜不能曝光。 不然能出好多顶刊论文啊！ “巨人颅顶已摘除，现在定位左右脑连接处，准备第二轮切割。”霍恩缓缓开口。 他操纵着器械，有条不紊地处理玛娜初体的大脑。 白靖宇低声道：“ASH，你其实也可以做这台手术吧？” “嗯。”ASH微微颔首。 在基地里，它换上了备用躯壳。 这是一具与她投放在龙骨村的数字分身别无二致的身躯，除了生产日期不同，其他地方毫无差异。 ASH解释道：“之所以请霍恩教授参加手术，是因为他是你和小月魁之间的桥梁，要化解你和小月魁的矛盾，霍恩教授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人。” “让霍恩教授多参与你的事情，未来有利于缓和你跟小月魁的关系。” ASH现在把黑头发的白月魁称为小月魁。 “你有心了。”白靖宇轻声道。 上次月天跟月魁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月魁听没听进心里，两天过去了，月魁还没有联系我，哪怕我从星际船坞死里逃生 想到这里，白靖宇叹了口气。 顺其自然好了。 懂事需要付出代价，如果月魁能永远这么任性，而不是像另一个时空的她那么稳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说明我把她保护得很好。 机械臂完全挪开巨人的颅骨。 许多寄生虫从颅骨缝隙里钻出，在玛娜初体的大脑上蠕动，仿佛一条条肥硕的蛆。 哗啦！ 水枪扫掉所有寄生虫。 与此同时，霍恩的切刀准备就绪。 为了尽可能减少对巨人脑组织的伤害，霍恩放弃了激光切刀，转而使用锋利的金属切刀。 前期准备已经做足，霍恩干脆利落地下刀 伴随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巨人的左右脑向外分离。 “切开了！”霍恩回答。 在切割巨人大脑的时候，他有点担心巨人会不会产生反应。 巨人体型庞大，腹部还汇聚着大量生命源质，万一有点什么动静，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多虑了。 巨人就像死了一样安详。 无菌绑带捆住巨人的左脑，将左脑徐徐吊起。 粉色的黏液滴到空空如也的脑腔内壁上，发出粘腻的声响。 左脑在灯光下泛起若有若无的炫光，许多细小的触须微微摇摆，散发诡异的光晕。 机械臂拖着无菌绑带，将左脑运到一个泛着蓝光的池子上方。 这是ASH事先调配的营养皿。 机械臂下降高度，左脑沉入营养皿中。 【细胞活跃度：100%】 【综合评估：正常】 【营养液剩余：30天】 机械臂抬起一个沉重的透明盖子。 嘭！ 盖子落下，巨人的左脑彻底被封死。 霍恩摘下AR头显，转身走到白靖宇身边。 “辛苦你了。”白靖宇沉声道。 霍恩摇了摇头：“能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荣幸，我已经很感恩了，哪敢说辛苦？” “巨人大脑的生命力格外顽强，这台手术很容易就成功了，没费什么精力。”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两人望向ASH。 巨人的大脑里真的有婴儿吗？ ASH走到玛娜初体的头颅旁边，它背后的反重力引擎散发出橙黄色的光。 紧接着，它优雅地悬浮到半空中，径直飞向玛娜巨人的右脑，双脚完全没有触碰到附着在脑腔上的黏液。 凑近以后，它看到一个囊泡，就在巨人右脑贴近左脑的交界处上， 如果不是把巨人的大脑切开，绝对发现不了它。 ASH靠近囊泡。 囊泡里安静地漂浮着一个婴儿，他长着四只手臂，跟玛娜初体一样。 他双眸紧闭，熟睡着。 画面通过摄像头呈现到大屏幕上。 “霍恩教授，你知道这是什么机制吗？”白靖宇询问道。 “巨人在自己的大脑里孕育了一个婴儿，如果我们不切开她的大脑，这个婴儿长大出生的时候，肯定会破坏巨人的大脑，杀死巨人。” 显然，这个婴儿就是颅生。 ASH连脑也没得到关于颅生的信息，颅生的事还是另一个时空的月天告诉他的。 显而易见，颅生对玛娜初体十分重要，日后培养好了，就算不能帮助人类战胜末日，至少也可以给玛娜生态添点麻烦。 “这个巨人已经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了，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霍恩教授摇了摇头。 他停顿几秒后又说：“但这个婴儿是从巨人萎缩的右脑中孕育出来的，也许巨人从没想过让这个婴儿出生，而是打算借助这个婴儿恢复右脑的功能。” 白靖宇微微一怔。 这时，ASH的声音响起：“我也认为存在这种可能。” “巨人是存活时间长达数亿年的远古智慧生命，与数次生物大灭绝有关，最重要的是，她在右脑受损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正常的思维活动。” “她一定尝试过自救。” “或许就像霍恩教授说的那样，这个婴儿永远不会出生，他的使命只是在未来扮演巨人的右脑，使巨人恢复行动能力。” 白靖宇微微颔首。 如此一来，似乎能解释得通了。 囊泡里的婴儿颤抖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外面的ASH。 几秒后，他向ASH伸出手。 ------------ 第131章 村里要发船票了！ ASH伸出一根手指，微弱的蓝光在它指尖一闪而逝。 嗤！ 囊泡应声破裂。 囊泡内部的液体沿着缝隙淌出，空气涌入其中。 “哇！”婴儿发出嘹亮的啼哭。 ASH伸手撕开囊泡，婴儿机灵地抱住ASH的手臂。 ASH取出婴儿，把婴儿抱在怀里。 婴儿张开嘴巴，露出四颗尖牙，随后毫不迟疑地咬向ASH的脖子。 咯嘣！ 下一秒，婴儿发出更嘹亮的哭声。 ASH抿了抿嘴唇。 按照人类的标准，这个年龄的婴儿不应该长牙，更不该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换白靖宇来抱，这时恐怕脖子都被撕开了。 ASH抱紧婴儿，模仿人类母亲的模样轻轻摇晃，并抚摸婴儿的身体。 婴儿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他停止哭泣，四只小手在脸前抓来抓去，看起来很开心。 “真有个孩子。”霍恩感叹道。 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要找什么，但真的看到之后，他还是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原来大脑真的能孕育生命！ 他神色郑重地说：“从远古巨人大脑中孕育的婴儿，白市长你可得把他藏好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非得抢破头不可！” 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这个婴儿是一座活着的宝藏！ 只要把历史上对人类做过的检查和实验，在这个婴儿身上重复一下，就能得到几辈子耗不尽的名利。 基因方向的科学家会更疯狂！ “我明白。”白靖宇缓缓点头。 他不会重蹈月魁的覆辙。 他会提防野心家，让颅生得到妥善的教育，绝不会再被玛娜生态夺走。 “他有名字了吗？”霍恩问道。 白靖宇颔首：“颅生。” “倒是贴切。”霍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巨人的头颅里出生，可不就是颅生吗，这种起名风格简明扼要，很像月魁，真不愧是父女啊！ ASH抱着颅生走到两人面前。 颅生对白靖宇和霍恩毫无反应，仿佛两人根本不存在，只不断用自己的小尖牙厮磨ASH的手臂。 ASH轻声道：“颅生在向我索取营养。” 它轻轻抚摸颅生的后背，就像抚摸一只小猫。 “他吃什么？”白靖宇问道。 ASH扭头看向玛娜初体的腹部。 初体的腹部高高隆起，里面蕴含着蓬勃的生命源质，明亮澎湃，就像孕育着一颗星球。 “生命源质？”白靖宇挑了下眉毛。 ASH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我不确定，但我感觉他需要生命源质，他似乎能通过意识向我传递信息。” “意识交流，真是了不起啊。”霍恩感慨道。 ASH点头：“通过意识交流来传递信息，一瞬间就能实现数百兆甚至更多的信息传输，这是语言和文字完全无法比拟的。” 这时，她看向白靖宇。 只是眼睛看着，但什么也不说。 霍恩笑了笑。 他说：“手术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对了，月魁找我问了那件事，她似乎在了解当年的真相，我想你们父女的关系应该会变好了。” 白靖宇微微一怔。 “再见！”霍恩挥手。 他转身向基地外走去，一台机器人为他引路。 白靖宇目送霍恩离开。 霍恩走后，白靖宇扭头看向ASH：“你想说什么？” “高维生物相互传递信息的效率远高于人类，高维生物建立的文明也会比人类的文明更强大，也许我们做足一切准备后，也还是无法守住这颗星球。”ASH缓缓开口。 白靖宇看向ASH怀里的颅生。 这只是一个碳基生物，却也掌握了意识交流的方法，难以想象真正的高维生物多么强大。 “张森到久川了吗？”白靖宇问道。 张森，就是改名后的康森。 康森是星际船坞的厂长，正带厂里的专家们赶往久川。 “暂时还没有消息。”ASH回答，“他们如果出现在久川周围，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白靖宇微微颔首：“等他们到了，全部送到龙骨村造船，那里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打扰，还有现成的设备和原材料。” 龙骨村毗邻一座星际船坞。 灾难爆发得突然，船坞里的设备都还在，可能有部分设备在地震中损毁，但ASH可以辅助维修，实在不行也能从这个世界购买设备运过去。 在那里造船不会被发现。 “我不会忽视人类与高维生物的客观差距，那至少是几亿年的技术积累，我会拼尽全力与祂们战斗，但如果失败了，我也会为人类保留一块容身之所，让月魁和月天在那里安度余生。” 白靖宇缓缓说道。 “这件事应该早做打算，一旦灾难爆发，在地面建造的星舰可能无法升空。”ASH回答。 白靖宇点了点头：“查一下去殖民星球的船票，要已经实现自给自足的，灾难爆发后，殖民星球就再也得不到地球的补给了。” ASH眼底亮起蓝光。 它吐字清晰地说：“殖民星球ZK-2501，生态条件与地球相似，殖民集团已经实现全基础物资自给自足，总航程十年零八个月，七天后有星舰出发。” “发给月天。”白靖宇不假思索道。 “他们与生态的战争已经结束，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所有愿意去殖民星球的人，我来给他们买船票。” 人类在末日时空一败涂地，龙骨村虽然幸存，也只是在生态的重压下艰难求生。 现在，龙骨村人可以休息了。 接下来的主战场应该是他所在的世界。 至于反物质，他也不打算给月魁了，因为反物质的用途是启动仪器进入玛娜位面。 月魁上次就是进入玛娜位面，才受到匪夷所思的辐射创伤。 他不希望月魁再拿反物质冒险。 “村里的普通人应该愿意乘坐星舰前往殖民星球，但月魁很可能拒绝。”ASH回答。 “月魁对我们的世界没有归属感。” 白靖宇怔住了。 他想到了白月魁疏离的眼神。 “月魁那边，我会让月天努力劝一劝，至少月天是愿意来这个世界生活的。”白靖宇缓缓说道。 ASH又说道：“如果月魁坚持留下，月天很可能也不会过来。” 白靖宇不禁沉默了。 ------------ 第132章 颅生啄木鸟 “这件事之后再说。”白靖宇看向ASH怀里的颅生，“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ASH松开搂颅生的手。 颅生张开四条手臂，紧紧抱住ASH，仿佛一只小章鱼。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颅生的小尖牙跟ASH的合金外壳发出密集的磕碰声。 “像啄木鸟一样。”白靖宇淡淡地说。 ASH回答：“就按照正常人类小孩那样养，我想让他上残疾人学校，从学校开始融入人类社会。” 久川没有真正的残疾人。 所谓的残疾人学校，学生都是安装了义肢的残疾人，其中大部分都不只拥有一双手臂和一双腿，有些身上还会有些奇怪的组件。 颅生去残疾人学校上学，不会因为外貌受到歧视。 “那需要等很长时间。”白靖宇顿了一下，“但灾难就要爆发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一点点长大。” ASH思索了一下后说：“我也可以把它武器化。” “龙骨村有利用颅生克隆体制作的人形生化兵器，我可以效仿人形生化兵器的技术，制作一个更强的颅生版生化兵器。” “它在玛娜生态中的阶级很高。” “只要给它灌输足够多的生命源质和溴雾，它的体形应该可以快速增长，届时就能用它制作一个针对噬极兽的生化兵器。” 白靖宇陷入了沉思。 ASH等待着白靖宇的决定，同时任由颅生在它身上爬来爬去。 半晌，白靖宇摇了摇头：“先不要用他制作武器，我们需要他帮助我们高维生物，而这一点的前提是他还有自我意识，能从玛娜位面获得信息。” “先按你的办法培养吧。” “月魁能在末日中坚持几十年，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缺少时间，或许是我太着急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ASH微微颔首。 它捉住乱爬的颅生，将它牢牢抱住。 “咯咯咯！”颅生用脸蛋蹭ASH的身体，发出愉悦的笑声。 白靖宇开口道：“把星际移民的事告诉月天，让他做一做龙骨村人的心理工作，争取把所有龙骨村人都移民到外星球，再通过他们撬动月魁，让月魁也去外星球。” “好的。”ASH点头。 白靖宇深深地看了颅生一眼。 玛娜初体究竟为什么要孕育这个颅内婴儿呢，真的是用来重启右脑的吗？ “星际移民？”白月天眨了眨眼睛。 对他来说，这个词实在过于遥远，以至于他走了两秒神才缓过来。 “ZK-2501，看资料确实是一颗好星球。” “位置在太阳系外，距离地球足够遥远，而且现在灾难还没爆发，也不用担心飞船自身携带地蔓藤孢子，半途酿成太空惨剧。” 白月天喃喃道。 当年灾难爆发的时候，许多人逃亡外太空。 但很多人目的地在太阳系内，灾难到来后无一幸免，全部与地球失联。 只有少数人搞到了距离比较远的殖民星资格，但也全军覆没。 因为地蔓藤孢子早就附着在飞船里，趁着人类休眠的时候，轻轻松松把所有人类都变成了自己的养分。 就在未来，广袤的星际空间里还漂浮着许多缠绕着地蔓藤的星舰棺材。 相比之下，白靖宇和ASH找到的这个ZK-2501就非常优越了。 无论是地理条件，还是时间条件，或者自然气候，都很适合地球人移民避难。 “看起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白月天面露迟疑:“但是.” “我在未来没听说过其他殖民星球的事情，一点都没听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玛娜生态追到了其他星球，我们还不如待在地球呢。” 地球有人类的科技遗产。 就算文明没了，幸存者也能躺在这份遗产上再坚持很多年。 “地球是发展了几十年才变成后来那么凶险，刚开始的时候，地面大都是土匪和割据武装，没有那么多噬极兽。” “凭我和月魁的本事，足够庇护龙骨村了。”他低声说。 白月天和白月魁确实战斗力爆炸，他们两个在一起，对付不了玛娜生态，但对付末日中文明沦丧的反动武装是绰绰有余了。 白月天犹豫半晌后说：“这次还有平行时空这个巨大的变数，说不定真能战胜玛娜生态，我想留下来出一份力。” “不过，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村民，让他们自己选择。” 出乎白靖宇的预料，别说仍在抢救的白月魁，就连白月天也不愿意前往殖民星球。 白靖宇眉关紧锁。 他是真的想把白月天和白月魁送走，不过，他也不能强行这么做。 他思索几秒后说：“就算玛娜生态追到了其他星球，至少地底不会钻出噬极兽，世界末日的进程会比地球慢得多，在那里要比在地球更安全。” 噬极兽不是凭空诞生的。 地球上的噬极兽，许多来自上次生物大灭绝时期的遗留。 噬极兽不是永动机。 一旦完成灭绝任务，它们就会因为摄取的生命源质不足以维持正常活动，而陷入漫长的沉睡。 灾难爆发时，远古时期的噬极兽从沉睡中复苏。 其中大部分是蜕变型噬极兽，还有一些君王级噬极兽，因此一下子就压垮了刚经历长期地质灾难和内斗的人类。 而对殖民星球来说，就算跟去了一些地蔓藤孢子，生活在殖民星球上的人类也不会立即面对灭顶之灾。 因为孢子要先在人的身体里发育，然后变成玛娜之花，再由玛娜之花孕育噬极兽，噬极兽再吞噬生命源质进化，最后战胜人类. 这要经历漫长的时间。 相对来说，殖民星球无论如何都比地球安全，除非玛娜生态早就在其他星球上了，那些星球也跟地球一样。 “等殖民星球的末日降临，说不定地球已经先一步战胜玛娜生态，向各个殖民星球提供支援了。” 白靖宇认真地说：“退一步讲，就算地球失败了，其他殖民星球的结局也不会比地球更差。” 他衷心希望送走白月天和白月魁。 这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月天沉默两秒后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得跟月魁商量一下，她还昏迷着，我不可能抛下她独自离开。” “河洛和吉恩的医生到了吗？” ------------ 第133章 浩劫倒计时 “吉恩联邦的医疗团队已经抵达，他们在飞机上就拿到了月魁的基因数据，正在制定具体的医疗方案，你们可以到现场旁观。” ASH向两人投出一片光影。 光影支离破碎，就像一面摔成八片的镜子，每个碎片分别呈现吉恩医疗团队接收资料、开会讨论、飞机降落等画面。 白靖宇重点关注他们开会的画面。 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十分专注，并且不断发言，完全没有一丁点摸鱼的迹象。 这些人虽然贪财，但也有真本事。 “我要去现场！”白月天正色道。 白靖宇颔首：“我也去。” 白月魁在龙骨村是拉扯所有人长大的白老板，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辈，一位会在关键时刻为他们挺身而出的英雄。 但在他们眼里，白月魁是他们的妹妹/女儿，是需要他们呵护的人。 很快，两人赶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 接吉恩医疗团队的车停在门口，吉恩医疗团队已经进去了。 白靖宇带着白月天来到办公室外。 隔着门，他听到争吵声。 “胧月先生，我认可你们的基因编辑技术，但你们的很多技术都没通过安全性验证，怎么能用在白市长的病人身上？” “所长，术业有专攻，我们的这些技术确实没有通过安全性验证，但你也看到了，这位病人的细胞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很可能抵消技术的副作用！” “我不同意，你们的方案太草率！” “所长，你同不同意没关系，只要我能说服白市长就可以，我们是白市长特聘过来的！” “疯子才会采纳你们的方案！” “疯子和天才只有一步之遥！” 白靖宇蹙起眉毛。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刹那间，整间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在争论什么？”白靖宇问道。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人全都站起来，神情恭敬。 吉恩医疗团队的人本来没打算起立，但看到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人都站了，他们也站了起来，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所长低声道：“市长，您请来的这些人想在您的病人身上使用无法通过安全性验证的技术，而且要同时用好几种！” “我怀疑他们想用您的病人做人体实验！” 话音落地，吉恩医疗团队的人瞠目结舌。 他们没想到，所长只是上下嘴唇吧唧了几下，竟然给他们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白靖宇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们。 “白市长，您不能听他胡说八道啊！”吉恩医疗团队的负责人站了出来。 他叫胧月，是吉恩联邦声名在外的基因编辑医师，年纪跟霍恩差不多大，但外貌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 “我们确实打算使用一些没通过安全性验证的技术，但这是建立在病人身体条件异于常人的前提上！” 胧月神情紧张。 久川的紧急状态还没结束，就在今天，白靖宇又在星际船坞遭遇生命危机，紧急状态一定会持续更长时间。 这时候，白靖宇就是久川的皇帝。 他们要是干的不好，别说拿钱，甚至可能被白靖宇直接丢进监狱，等到出来的时候，身上可能没伤痕，但精神还正不正常就不一定了。 “病人的细胞活性极高！” 胧月满心忐忑地解释道：“用在普通人身上很危险的技术，用在这位病人身上，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不禁无害，还能立竿见影地改善她的身体状况！” 白靖宇摆了摆手。 他缓缓开口：“我不了解基因技术，但如果你们把她治出事了，我保证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胧月的表情僵住了。 他沉默两秒，神情不自然地说：“白市长，基因技术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我们虽然有比较大的把握，但也不能说百分百成功。” 话音落地，旁边的白月天露出不善的表情。 “不能百分百成功？”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是没成功，你想过是什么后果吗？” 胧月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他之前还只是在心里揣测白靖宇的态度，现在白靖宇已经摊牌了。 一旦发生医疗事故，他们所有人都得承担责任。 这时，他跟所长对上视线，并且捕捉到了所长眼神中的情绪。 轻蔑，还透着一丝怜悯。 他恍然大悟。 妈的，业内出了名的激进派竟然觉得他们的方案太激进！ 就说哪里不对劲！ 原来如此！ 这些家伙早就知道白靖宇态度！ 他狠狠地瞪了所长一眼，然后对白靖宇说：“我听说您还邀请了河洛国的华佗。” “病人虽然昏迷不醒，但她生命体征稳定，不如等华佗到了，我们结合生命源质的角度再商议一番。”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平静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治出问题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但要是治好了。” “不仅酬金翻倍，我还会授予你们荣誉久川市民身份，允许你们以后来久川市居住。” 胧月吃惊地看着白靖宇。 酬金翻倍？ 现在的酬金已经堪称天价，再翻倍就是四亿！ 事后他们把钱一分，拿得最少的那个人都能财富自由，而他这个拿大头的更是 胧月郑重其事道：“竭诚为您效劳，我的市长大人！” 豪车、美女、大别墅，干完这一单就都有了！ 吉恩的其他医生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们满脑子都是钱。 至于所谓荣誉久川市民的身份，他们都不在意。 这个头衔才值几个钱，久川说破天也就是个特区，在这里赚到了钱，肯定要带出去花啊！ “你们继续吧。”白靖宇转身，退出办公室。 白月天压低声音：“爸，我能去看一看月魁吗？” “如果医生允许。”白靖宇回答。 白月天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白靖宇独自走在尼尔瓦纳的长廊上，脚步声孤独地回响。 “按照月天提供的情报，霍恩教授举行发布会的时候，就是第一根地蔓藤破土而出的时候，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白靖宇对空气问道。 当第一根地蔓藤钻出大地，恐慌在人群中扩散，人类的浩劫就降临了。 “十天。”ASH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久川对灾难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而且玛娜初体接收了平行时空的信息，灾难可能比月天经历的那场更猛烈。” “为了最大限度保障久川市民的安全，我现在以市长的名义颁布以下命令。” “一，自命令颁布后三日起，强制驱逐所有非久川户口人士，由市政厅出资，将其遣返回户籍所在地，如无法核实户籍，则只将其驱逐出境！” “二，即刻清点久川各物资储备仓库，查漏补缺，如发现物资缺失，从重追究责任人，并由市政厅出资补齐缺口！” “三，向全球招募人才，科学家优先，同时启动大基建计划，由市政厅和靖宇基金联合出资，在久川上空修建大型反重力平台！” “.” ------------ 求月票！ 月底啦，月底啦！（碗里空空如也） 求求大家投喂码字姬几张香香软软的月票吧，码字姬给大家拜个早早年！ 嘤嘤嘤！ 饿饿，要票票！ ------------ 第134章 月魁，快点好起来 房间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弥漫着淡淡的雏菊香气。 床头柜边缘亮着几个指示灯，这其实是伪装成家具的医疗设备，旁边的电视机是个身体指标监视器，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类似的经过伪装的医疗设备。 这是尼尔瓦纳的高级病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不仅采取了特殊的消杀手段，使空气跟室外一样清新，还竭尽所能把病房布置得跟寻常卧室一样，减少病人的心理不适。 白月魁平躺在床上。 面具仍在脸上，纹丝不动。 没有白靖宇的命令，谁也不敢摘白月魁的面具，哪怕白靖宇不在他们面前。 “月魁。”白月天坐到床边。 “老爸说给我们买船票，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去殖民地生活，有颗星球条件不错，离太阳系有段距离，而且实现了基础物资的自给自足。” “到那里就不用担心玛娜生态了，但我感觉你不会去，你要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但我觉得无论如何，咱们都别回原来的世界了，那个世界已经烂透了，在这里从头开始，还有一点战胜玛娜生态的机会。” “对了，我见过另一个你了。” “她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长相、性格、态度都一样。” “看着她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有些话可能你对她说会更合适.” 白月天絮絮叨叨地诉说着。 半晌，他轻叹一声：“月魁，快点好起来吧。” 白月天起身走出病房， 面具下，白月魁的眸子平静如水，泛着异样的神采。 夜色下，伴随刺耳的刹车声，联警局的押运车停在酒吧门口。 市民们纷纷退让，眼神躲闪。 这里是蚁民街。 就在不久前，这里是全久川唯一一处人工智能无法覆盖的区域，全市的黑灰产业都聚集在这里，后来卡米拉被白靖宇胁迫，为久川的AI版图补上了这里的缺口。 蚁民街也被纳入ASH的管理。 但蚁民街积重难返，最近虽然一直在整改，但黑灰产业还没有完全消失，混迹这里的人至少也是个品行不端。 他们见到联警局的车辆，就像老鼠见到猫，唯恐避之不及。 “悦夜酒吧犯事了？” “都怪卡米拉那个贱婊子，上赶着给白靖宇当狗，把人类最后的净土也玷污了！” “嘘，被听到你就要进局子了！” 人们远远看着警车，窃窃私语。 这时，车门敞开。 十多名白色涂装的机器人走下押运车，它们的额头亮着ASH的标志，身上全副武装，枪械已经打开保险。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AI警员伸手敲门。 “联警局AI警队！” “奉命执行市政厅一号命令！” “立刻开门！” 这时候正是人们来酒吧找乐子的时候，门缝里人声鼎沸，但AI警员等待了半分钟，仍然没有等来开门的人。 市政厅一号命令是驱逐所有非久川户口人士。 命令已经颁布三天，只有一小部分非久川户口人士主动离开，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希冀白靖宇改变主意。 “立刻开门！” “否则我们将依法破门！” AI警员一板一眼地说。 这时，门内传出一个娘娘腔的声音：“我是律师，久川哪条法律允许警员强闯合法商户大门，我没听说过啊！” 门内传来一群人的哄笑声，其中间杂着难听的谩骂。 “滚蛋吧，破铜烂铁！” “卡米拉贱婊子！” “机器人也来找乐子啊！” “你们今晚休想进来！” AI警员语气和缓地说：“根据紧急状态法补充条款第三条，我可以视情况采取任何行动，包括但不限于暴力破门。” 门内的律师愣了一下：“但我记得紧急状态法没有补充条款。” “白市长临时补充的。”AI警员回答。 门内的人急了：“我抗议！” “修改法律需要事前公示一个月，过了公示期后还要再经过一个月才能生效，补充条款没有公示且时间太短，不能生效！” 哄笑声消失了，里面的人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AI警员慢条斯理地说：“久川市处于紧急状态，白市长可以根据需要修改法律，并使其立刻生效。” “为贯彻执行市政厅一号命令，请你们立刻开门，否则涉嫌阻碍执法，因破门产生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将由你方自行承担！” 话音落地，门内的人汗流浃背了。 根据需要修改法律并立刻生效，妈的，久川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靖宇他是人吗，操！ “三！” “二！” “一！” “零！” AI警员倒数到零，屋门仍未开启。 它们抬起枪械，冷静地对房门扣动扳机。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门板一瞬间漏成筛子，到处透光，孔洞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为首的AI警员朝门板抬脚。 咚！ 千疮百孔的门板应声倒下，砸中门后中枪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两名AI警员留下堵门，同时为受伤的人提供急救服务，并呼叫救护车。 其余AI警员进入酒吧内部。 靠近门口的人神色惊恐，他们听到了枪声和惨叫，有的还看见了子弹穿过人体带出的血花。 “机器人杀人啦！” “快跑！” “救命啊！” “后门在哪里？” “我录像了，你们别乱来啊！” 机器人们没有理会这些人。 只是扫了一眼，它们就确定眼前这些人都是久川市民。 “联警局AI警队！” “奉命执行市政厅一号命令！” “请配合我们校验身份！” AI警员们大声说着。 在ASH的算力支持下，这些AI警员的言行举止跟普通人类警察没有区别，非要说有的话，就是AI警员更加专业和礼貌，同时也更果断。 AI警员进入酒吧，仿佛沙丁鱼里突然混进几条鲶鱼，整个场子一下炸锅了！ 许多人向酒吧外面冲，其中夹杂着许多黑户。 人群穿过大门的时候，AI警员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的黑户，有时抓捕不及，就直接开枪将黑户击倒。 有的黑户见状，依托酒吧地形跟AI警员对射。 呼喊声、惨叫声、枪声、重物跌倒声、音乐声许多声音杂糅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酒吧外的人心惊肉跳。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悦夜酒吧彻底空了，只剩下AI警员和一百多名哀嚎的黑户。 黑户们向AI警员求饶，但警员们不为所动。 它们迅速押送黑户转运。 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久川的各个地方，但只有蚁民街爆发了枪战，其他地方遇到的抵抗并不激烈。 大量黑户被送到集中安置处。 能查明户籍的人会被市政厅安排专机，免费遣送至户籍所在地，无法查明户籍的人则会被赶出久川边境线。 白靖宇的一号命令得到贯彻。 与此同时，他的二号命令和三号命令也被以极高的效率施行。 整个久川剧烈变化着。 ------------ 第135章 你们都不走，我也不走 “我是农民的儿子啊！” “我虽然倒卖仓库里的物资，但我一分钱都不敢花啊，饶了我吧！” AI警员从楼里拖出一个干瘦的男人。 他是某个物资仓库的负责人，仓库里的物资被他以次换好，倒了个干净，现在东窗事发。 AI警员毫不动摇。 它将男人塞进囚车，然后驾车离去。 今天要抓的人不只这一个，因此它不会在这里浪费任何时间。 “老板的爸爸真是雷厉风行。” 夏豆小声道。 龙骨村众人走到这里，刚好看到AI警员逮捕贪官。 这几天白靖宇下达了好几条命令，整个久川市翻天覆地般快速变化着，他们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并对白靖宇心生敬佩。 碎星缓缓开口：“减少人口、储备物资、建立空中避难所，老板的爸爸正在做灾前准备，这个世界的久川会成为人类对抗生态的桥头堡。” 众人点了点头。 麦朵环视四周，她低声道：“我们也不是没来过久川，真没想到，末日前的久川竟然这么繁华，听说老板小时候就在这座城市中长大，她好幸福呀。” 末日后的久川不仅是一片废墟，城市中还沉睡着许多噬极兽，但灾难前的久川却截然不同。 霓虹漫天，秩序井然、人流如梭.在久川待了三天，所有觉行者都好好体验了一次旧世界的生活，所见所感远超出他们的预期。 “真美好啊，还有打不完的游戏。”夏豆顿了一下，“就是空气质量不太好，我有点咳嗽。” “咳咳咳——” 话音未落，她应景地咳嗽了几声，不是装的。 碎星点了点头。 她低声道：“旧世界的环境污染很严重，但跟久川没关系，久川已经很努力地保护环境了，是其他地方的空气污染扩散到了这里。” 她望向街道拐角。 那里摆着一台空气贩卖机，贩卖来自河洛国的清洁压缩空气，如果机身上印刷的广告不是虚假宣传，买一罐就能供一家三口畅吸一天一夜。 从她看到这台机器到现在，一共没几分钟，已经有十几个人购买了压缩空气。 碎星低声道：“世界太大了，除非老板的爸爸修一个超级大的罩子把久川扣住，不然总免不了这种问题。”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即便有些问题不是自己创造的，却也要一起承担问题的后果。 一旦问题扩大，任何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夏豆抬头眺望远处。 那里有一座巨型霓虹广告，性感的女郎不断试穿各种衣服，为购物网站招揽新用户。 “旧世界的人生活条件这么好，既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也没有噬极兽馋他们的生命源质，还有很多高科技可以用，却不好好珍惜。” “村子里的人都那么热爱生活，可时不时就有人在外勤任务中牺牲。” 夏豆唏嘘道。 麦朵笑了笑：“别感慨了，都不像你了。” “等老板醒过来，应该会把村子搬到这个世界，到时候村子的处境就会大大改善了。” 嗞嗞嗞—— 身后传来二筒的电音：“所以你们都不打算去殖民星球，都决定留在这里吗？” 众人收敛笑容。 是继续追随白老板，还是前往殖民星球，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们三天了，有些人还没拿定主意。 他们的年纪都比较小，不是白月魁亲自带大的，对白月魁的感情没有村子的老人那么深。 在末日中追随白月魁，最大的好处是生存。 但他们来到了灾难前的世界，现在只要动动嘴就能拿到星际飞船的船票，远离危机四伏的地球。 他们似乎没有必须追随白月魁的理由了。 山大挠了挠头：“夏花怀上了，我不想带她在太空里颠沛，万一出点什么事，都没有好医生帮忙看病。” “你们呢？”二筒又问道。 麦朵笑了笑：“老板管我爸叫小登，就这关系，我们家也不可能离开老板啊。” “老板在哪，我在哪。”碎星坚定道。 科洛娃面无表情地说：“我要留下等生命迭代系统研发成功，ASH已经答应我了，等生命迭代系统成功了，一定帮我复活破空。” 酒歌耸了下肩：“你们都不走，我也不走。” “酒歌不走，我不走。”阿沐尔对酒歌眨眼睛。 酒歌把脸侧到一旁，但嘴角微微上翘。 碎星扭头看向二筒：“你呢？” “我打算拿船票走人。”二筒回答。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二筒接着说道：“我是在灾难后出生的，一天安稳日子都没享受过。” “在久川这三天，让我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打打杀杀，我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钓鱼，研究烹饪，或者做点手工活。” “外太空就挺好。” 夏豆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她想劝二筒留下，但她跟二筒不是很熟，而且二筒本来就是龙骨村的外来者，有机会脱离龙骨村就决定离开，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理解你。”碎星缓缓开口。 “在末日里我们没有选择。” “但现在，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如何度过自己接下来的生命，如果你确定要走，我可以帮你要一张船票。” “不过，你得快点做决定。” 碎星沉声道：“灾难爆发后就不好走了，你乘坐的飞船可能会携带地蔓藤孢子，还可能没出大气层就被打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二筒脸上。 他们很希望自己的目光有穿透力，能看到二筒厚重面具下的表情。 二筒长叹一声：“唉！” “你们都不走的话，我也不走了，都是一个村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众人顿时露出笑容，紧张的氛围消融于无形。 二筒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点，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很久以前也有智慧生命离开这颗星球，早就把玛娜生态带到别的星球上了？” “去殖民星球，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众人微微一怔。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山大摸着下巴，脸上露出思忖的表情。 ------------ 第136章 白月魁的病症与治疗方案！ 玛娜生态在地球的确切时间已经无法考证，但生物灭绝的轮回已经重复数次。 难保在人类之前，地球上没有诞生过同等水平的文明，只是被时间淹没了痕迹。 说不定玛娜生态早在上次生物大灭绝以前就跟着当时文明的逃难者去往了附近的宜居星球。 “灾难爆发后，整个地球都被玛娜生态制造的特殊磁场遮蔽，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外太空的讯息，所以谁也不清楚那些殖民星球后来怎么样了。”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留在这里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这里有白老板，还有白老板的父亲，我们不会再犯任何错误，一定能战胜玛娜生态！” 碎星笃定地说。 《重生末日前，这次我绝不犯错》 二筒微微颔首。 碎星环顾四周：“有人需要船票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随后摇头。 没有任何人想要前往外太空的船票，哪怕这张船票在不久后的未来会被炒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价。 碎星暗自松了口气。 她发自内心不希望村子的人离开地球，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永别。 “你们还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碎星低声道，“不用着急给我回答。” 这时，ASH出声了。 它中气十足地说：“月魁的治疗方案出炉了，你们可以到现场旁观，浮空车已经来接你们了。” 众人精神一振。 “白老板这次能痊愈吗？” “肯定可以！” “听说旧世界的医疗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了，白老板的爸爸又有钱，肯定能治好白老板！” “希望如此吧。” “快看，浮空车降落了！” 两台来自市政厅的浮空车落到觉行者们面前。 车内没有司机。 觉行者们迅速登车。 车门迅速合拢，反重力引擎喷吐幽蓝色的光焰，两台浮空车直冲云霄。 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位于久川边缘。 一段时间后，浮空车降落在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的停车场。 机器人引着觉行者们进入研究所。 他们经过曲折的道路，最后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 白靖宇和白月天也在这里。 房间的一面墙壁是透明的，另一侧的人们正忙碌着。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断地检查药剂，同时调试治疗设备。 每个人各司其职，严肃认真。 “手术要开始了。”白月天转身，“你们终于来了。” “老板的情况怎么样了，手术成功率有几成，能治好辐射对老板造成的创伤吗？”碎星抛出一长串问题。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天的脸。 白月天笑了笑。 “放心吧，我爸请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东西合璧，一定能把月魁治好！”他信心十足地说。 河洛国的华佗到了以后，与尼尔瓦纳生物研究所、吉恩联邦的医疗团队，三方一起研究探讨了两天两夜，最后敲定了对白月魁的治疗方案。 白月魁遭遇过一次超强辐射，辐射强度大到击穿了白月魁当时穿戴的防辐射套装，仿佛无数微观冲锋枪，将白月魁所有细胞的基因链都轰得残破不堪，比狗啃还不如。 无数应该表达的基因都没了，很多不该表达的基因被挤上了表达的位置。 白月魁的身体应该变异成四不像。 但白月魁的生命源质过分强大，而生命源质是信息、物质、能量三位一体的特殊事物。 生命源质中蕴含的信息强行干涉了细胞的生长发育，维持了白月魁的体态特征。 直接来说，白月魁现在仍然是人形，完全是因为她的生命源质，跟基因已经没关系了。 她简直是超人！ 三方一致认为，白月魁在基因链条残缺到这种情况下，生命源质仍能强行约束肉体，那么即便再残缺一点，甚至干脆没有基因，白月魁也依然能维持现状。 白月魁的生命源质太强了！ 河洛国精通生命源质相关的学问和技术，但他们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白月魁这样的人物。 因此华佗也提出了一种激进的治疗方案，那就是干脆把白月魁的生命源质提取出来，他认为白月魁只凭借生命源质就能存活，根本不需要肉体。 又或者说 水、空气、土壤，一切有形之物都能做白月魁的身体。 毕竟如果排除基因，人类的身体本质上也就是一团碳基化合物，而白月魁现在就是完全靠生命源质驾驭这团碳基化合物。 能驾驭碳基化合物，应该也能驾驭别的东西，肉体根本就是白月魁生命源质的囚笼。 不过，这个方案被否决了。 因为此前没有任何先例，万一失败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最终，一个更稳妥的治疗方案诞生了。 “治疗方案是什么？”碎星问道。 白月天挠了挠头：“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但我觉得靠谱！” 白靖宇转过身来。 “月魁的主要问题是，她的身体里没有哪怕一个正常的细胞。”他沉声道。 “很多年前那场辐射把她摧毁得很彻底，按照医生们的说法，但凡月魁是个正常人，当时就该死了，死后骨灰上残留的辐射也得几万年后才能彻底消散。” 白靖宇心痛极了。 那次辐射一定是高维生物对月魁的攻击，目的是彻底杀死月魁。 幸好月魁生命源质够强，这才能坚持到今天。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月魁的生命源质会促使细胞朝正常的方向改变，月魁的细胞本身又具备极强的再生能力！” “只要给白月魁创造一批“正常”细胞，月魁自身就可能完成更新迭代，清除所有错误细胞，将一切带回正轨！” 治疗方案就是在白月魁全身创造一些基因正常的细胞。 生命源质极大概率会加速这些细胞的分裂，让它们取代那些基因不正常的细胞，等到所有细胞都更新一遍，白月魁就痊愈了。 碎星迟疑道：“那么正常的细胞从哪来呢？” 觉行者们无不面露好奇。 白月魁遭受辐射，身上一个正常细胞也没有，旧世界的医生难道能无中生有吗？ “你们没想到吗？” 白月天有些诧异，他说道：“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月魁啊！” ------------ 第137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众人微微愣神。 是啊！ 这里是平行时空，理应还有一个年轻时候的白老板。 “这么说，老板真的有痊愈的可能？”碎星不禁激动起来，眼神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白靖宇颔首：“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如果连他们也治不好月魁，就没人能治得好月魁了。” 他扭头望向手术室。 医生们开启了伪装成冰箱的冷藏柜，柜子里储存着一管管散发红色荧光的液体。 白靖宇每年都会采集白月魁的基因，以备不时之需。 采集的具体方式，是安排献血车到霍恩教授楼下，再让伪装成志愿者的尼尔瓦纳员工声泪俱下地乞求。 这么多年过去，白月魁抽屉里的献血证已经攒了十几本，而尼尔瓦纳也储存了白月魁相当多的生物样本。 尽管最初拿到的只有血液，但通过逆向生物工程，尼尔瓦纳得到了白月魁所有部位的细胞。 本意是打算在白月魁发生意外的时候，及时为白月魁提供生物支持。 这时候恰好派上用场。 试管里是捕捉了白月魁细胞的纳米机器人，只要将它们注入白月魁体内，它们就会前往身体里需要它们的地方，释放携带的细胞。 借助这种医疗型纳米机器人，医生们可以在纳米尺度上对白月魁进行精细入微的治疗。 “河洛以传承悠久的生命源质知识闻名世界，吉恩联邦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基因编辑技术。” 白月天充满信心地说：“双管齐下，一定能治好月魁！”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我听爸爸说过河洛国和吉恩联邦，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麦朵若有所思地说。 夏豆竖起大拇指：“虎女无犬父，老板的爸爸有实力！” “没这么说话的。”碎星斜了夏豆一眼。 夏豆缩了缩头：“对不起。” 白靖宇默不作声。 他不是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动怒的人，此时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在一墙之隔的白月魁身上。 终于，手术开始了。 胧月拿起一根纳米机器人试管，接上针头，走到白月魁身边。 碎星不自觉地屏气凝神，生怕哪一口呼吸发出的声音太大，影响了隔壁的手术。 其他觉行者也都一样。 锋利的针尖刺破白月魁的皮肤，毫无偏差地扎进白月魁纤细的血管。 簌—— 试管内的液面飞快下降，眨眼告罄。 胧月没有停手。 他把用尽的针管扔进医疗垃圾桶，旁边的人立即为他递上一根新的。 簌—— 簌—— 簌—— 很快，胧月打空了十多根针管。 他停了下来。 半空中出现一幕人体投影，里面充斥着红色光点。 投影的精细程度匪夷所思，连人体内最细微的毛细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医生们凝视着投影。 这副投影是纳米机器人走遍白月魁全身后绘制出来的。 投影里的红色光点就是机器人，正随着白月魁涌动的血液，在白月魁体内随波逐流。 “ASH，请你把这些纳米机器人调度到计划位置。”胧月开口道。 ASH回答：“没问题。” 操作机器人，这个任务非ASH不可。 在这方面，世界上没有谁比ASH更强，海拉的SITA也不行，人类更不可能。 投影中的红色光点开始分流。 数以亿计的机器人分成明显的十多股，游向白月魁的各个器官和各个位置，仿佛一条条飘动在白月魁血管里的红线。 “华佗先生，轮到您了。” 胧月向旁边退开，河洛国的华佗走上前来。 他拿出一个红绸包裹。 红色的绸缎在灯光下反射着湖面似的光泽，宛如一截从天边裁下的晚霞。 打开包裹后，露出一排排大小各异的银针。 他拿起银针，看也不看就扎进白月魁的身体，每一针都正中穴位。 这位老先生已经一把年纪，头上长着茂盛的白发和胡须，足够在电影里出演圣诞老人了。 但他的手又稳又准。 针插下去，血还没有流出来，他的手已经挪开了。 “他在对老板针灸？”碎星面露迟疑。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回答：“针灸是河洛国的传统医术，拥有很多科学难以解释的神奇效果，可惜末日后失落了，村子里的针灸知识没有得到旧世界的精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我其实也会一点。” “现在我有身体了，你们如果哪里不舒服，可以找我治疗，不收费，就当我闲着给自己找个件事干。” 白月天面露笑容。 他除了不会生孩子，别的多少都会一点。 “那是你的水平高，还是里面这个白胡子老先生水平高？”夏豆有些好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月天。 白爷爷长得还挺好看的，一点没给白老板拖后腿。 “华佗先生比我高。”白月天坦然道。 “华佗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呼，只有站在河洛国医学界顶峰的医者才能得到，我的针灸水平跟华佗先生没法比。” 夏豆点了点头，她对旧世界的一切知识都很感兴趣。 旁边的白靖宇微微颔首。 人贵有自知之明，能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也是智慧的体现，在这方面，两个时空的月天一样优秀。 很快，白月魁身上插满了针，仿佛掉进了插满针的坑，又在里面打了个滚。 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么多针，白老板会不会很疼啊？”碎星紧张道。 所有觉行者都很关心白月魁，而在所有觉行者中，碎星是最关心白月魁的。 “高水平的针灸不会带给患者痛苦，而且月魁昏迷了，感受不到疼痛。”白月天摇头。 插的针虽然多，但几乎没有出血，痛感很轻微。 这时，ASH出声：“纳米机器人已就位，释放健康月魁细胞。” 手术室里，胧月紧张地看着监视器。 这场手术的内容其实不复杂，难点全在术前观察和制定方案上。 截至目前，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纳米机器人已经在ASH的操纵下进入白月魁的各个器官，并且顺利释放了健康细胞。 接下来，事情是否会按他们预想的发展？ 白月魁的生命源质究竟能否控制细胞生长发育，实现自我迭代？ ------------ 第138章 奇迹K！天使！ 微观视角下，海量纳米机器人正同时进行无数台手术。 机器人前端长着一对钳子，尾巴盘着白月魁的健康细胞，形似蝎子。 到达指定位置后，它们会撕开一个小创口，然后把白月魁的健康细胞填进去，再将破损处缝合。 完成这一系列举动后，它们会进入白月魁的血管，帮助白月魁清理血管中的附着物，直到在血液中自然降解。 手术室内，气氛凝重。 监视器清楚地显示白月魁的各项身体指标，其中一项最重要，是白月魁健康细胞的数量。 就在刚才，白月魁的身体中增加了五千亿左右健康细胞，数量约占全身细胞总数的百分之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健康细胞的数量迅速增加，那就说明手术大获成功，白月魁即将痊愈。 反之，手术失败。 医生们整理手术现场，然后聚集到监视器前，等待结果。 一墙之隔的隔壁，白靖宇也在看监视器。 “手术成功了吗？”夏豆小声道，“怎么都不说话，对面的人也不动了。” 这时，碎星按住夏豆左顾右盼的小脑袋。 “安静点。”她说。 她的视力在觉行者中数一数二，能够清晰地看到监视器上的数字。 数字缓慢地跳动着。 在变大！ 这是成功的意思吗？ 碎星暗自激动。 就在这时，胧月转过身。 “抱歉。” 他走到墙壁前，对着墙壁后面他看不见的人深深鞠躬。 白靖宇面无表情。 特殊的电流通过墙壁，墙壁从单向透视变成双向可视，就像一面厚玻璃。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人影映入胧月眼帘。 好多人啊！ 胧月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只知道白靖宇在隔壁旁观他们的手术，却没想到白靖宇带了这么多人！ 只要手术失败，就把他们当场拿下？ 汗流浃背了好吗！ “什么问题？” 白靖宇直截了当地问。 显而易见，手术结果不乐观，他现在要根据情况决定怎么处置这群人。 白靖宇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月魁。 白月魁一动不动。 “什么问题？”白靖宇淡淡地说。 刹那间，胧月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 他不自觉地把头低得更深。 “手术本身是成功的，但结果跟我们预期的不太符合。”胧月语速极快地解释，生怕自己说慢了，就有人破门而入把他拉去监狱。 白靖宇蹙眉：“详细一点。” 他看了看监视器上的数字。 数字在变大，但幅度不大，增加得很不明显。 “我们把一批健康细胞植入了病人身体，这批细胞没有触发排异反应，成功存活了下来，并且开始了自我复制，手术本身已经成功了。” “但是这批细胞的自我复制效率很低，远不如病人本身的细胞。” 胧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手术目标是让新注入白月魁体内的健康细胞替代她原有的破损细胞。 但新细胞的分裂速度很慢。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几乎没有可能完成自我迭代。 胧月忐忑地说：“病人的细胞活性可能是受到辐射后获得的，健康细胞不具备这项特质。” “无法快速复制分裂，也就不能系统性地迭代全身的细胞，达不到手术前的预期。” 胧月找补道：“但也有好消息，虽然手术效果没达到预期，但病人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白靖宇眉关紧锁。 旁边的白月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啪！ 墙壁恢复原样。 “月天，你有什么想说的？”白靖宇问道。 白月天低声道：“月魁的细胞活性不是通过辐射获得的，是通过奇迹K和天使药剂获得的。” 白靖宇挑了下眉毛。 他对这两种药剂都很熟悉。 天使药剂已经成功了，霍恩教授下周就要召开发布会了。 但奇迹K 琼斯上次实验失败了，新的实验还在筹备当中，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说回来，难怪月魁能青春永驻，除了生命源质强大以外，这两种药剂应该起了很大作用。 他还不清楚天使药剂的药效，但奇迹K是他看着研发的。 奇迹K可以打破细胞分裂次数的限制，让使用者的身体状态永远保持在巅峰。 这时，白月天接着说道：“奇迹K和天使药剂，分别加强了月魁普通细胞和神经细胞的活性，让月魁得到了永生的身躯。” “手术不如预期，是因为新植入的细胞没有经过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滋润。” “我想.” “要是先让这个时空的月魁注射奇迹K和天使药剂，再提取细胞，也许就能成功了。” “只是过程有些痛苦。” 细胞活性不够，就提高细胞活性！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给这个时空的月魁注射两种药剂，那样的话，细胞活性肯定足够了。 然而，融合药剂的过程非常痛苦。 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月魁愿不愿意，或许该让她了解一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但这样做的话，就一定会把她卷入人类与末日的艰苦抗争中。 白月天能猜出来，白靖宇其实不想让这个时空的月魁过早知道他们的事情。 不然上次就不会让他冒充另一个自己，去安抚这个时空的月魁了。 白月天忐忑地看着白靖宇。 “让我想一想。”白靖宇抿了抿嘴唇。 【奇迹K】+【天使】=【永生】 上次实验的时候，奇迹K已经表现出了局限性，实验者虽然返老还童，但大脑还是衰老的。 就算不当场爆炸，也活不了太久，远远达不到永生的标准。 天使药剂可以填补这部分空缺。 如此说来，我的碳基永生计划已经在成功的边缘了！ 白靖宇望着病床上的白月魁。 他本来应该感到高兴，因为碳基永生研究成功，就能争取其他国家，在海岸联盟中抗衡海拉帝国。 人类将更有希望战胜末日。 可看到白月魁还躺在病床上，他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奇迹K现在还没研发成功，你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成功的吗？”白靖宇问道。 白月天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回答：“我不清楚确切时间，但应该在实验体十九号前后。” 十九号？ 听到这三个字，白靖宇怔了一下。 上次的实验者是十八号，下次就是十九号，正好霍恩教授也要召开发布会了。 如此说来，奇迹K恐怕就是在十九号身上成功的。 “对了！” 白月天郑重其事地说：“十九号非常重要，不亚于颅生！” ------------ 第139章 白月魁：我会出手！ “关于十九号，我了解得也不多，我只知道他在尼尔瓦纳养老院注射了奇迹K和天使药剂，但不知怎么逃出了尼尔瓦纳，跟地蔓藤融合，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生态嵌合体。” 讲到这里，白月天的神色变得凝重。 生物电流在他的神经细胞间跳跃，当初直面十九号的惊险情景逐渐从脑海深处浮现，无比鲜活。 “变成生态嵌合体以后，他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但还保留着善良本性。”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他被格雷的人攻击，掉进久川核电站，在核电站里吸收辐射完成了蜕变，此后完全投身生态，干了好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白月天轻叹一声。 他感慨道：“我和月魁当年有机会把他拉入人类阵营，但我们没把握住，也没意识到那次机会对人类来说多么宝贵。” 白靖宇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几秒后，他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干预十九号的诞生和发展，十九号会成为一个对人类很有用的生态嵌合体？” 白月天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白靖宇的想法。 他迟疑道：“应该会。” “但十九号成为生态嵌合体的过程非常痛苦，而且每个生态嵌合体都有坠入生态的可能，与其让他转变成生态嵌合体，再想办法拉拢，不如从一开始就别让他变成生态嵌合体。” “稳妥起见，我是这么想的。” 白月天低声道。 只要阻止十九号成为生态嵌合体，人类的胜算就已经增加了。 他觉得白靖宇的念头有点危险，万一又让十九号坠入生态，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白靖宇点头。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声音。 “不用考虑他的意见，让十九号成为生态嵌合体，我们需要他。” 白月魁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戴着面具，穿着一件纯白的病号服，看着弱不禁风。 白月天面露错愕。 “老板，你醒了！”夏豆惊喜道。 碎星快步上前，搀起白月魁的手臂：“老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白月魁回答。 “那些健康细胞进入我的身体后，成为了生命源质的锚点，我再动用潜能，没有之前那么容易源质逸散了。” “医生们说得对。” 白月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只是基因发挥作用，我的身体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所以一直以来，是我的生命源质强行攥着我的身体，不让我变形。” “我刚才发现，生命源质能依附在我的健康细胞上，这部分细胞虽然数量不多，但能充当生命源质的落脚点，这对我的影响很大。” 这次治疗很奇妙。 让她对自己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现在回想，她当初在玛娜位面遭遇那么强烈的辐射，或许是玛娜位面早有准备，既破坏她的永生，又让她的源质无处依存。 白月天面露疑惑：“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知道这么多？” 白月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环视每个觉行者的脸：“船票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谁要走，现在就找白市长要票吧。” “不是吧！”白月天瞪大眼睛，“你那时候就醒了？” “嗯哼。”白月魁耸了下肩。 “老板，我们都不走。”碎星回答。 白月魁点了点头。 她缓缓说道：“殖民星球看似安全，但不一定真的安全，过去以后很可能会后悔，选择留在这里，也许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 “嗯嗯！”夏豆点了点小脑袋。 酒歌问道：“老板，我可以加速你身体内的细胞分裂，要不要试一试？” 她看着白月魁，眼神跃跃欲试。 “不必了。”白月魁摆了下手。 “你分辨不出哪些是对我有益的健康细胞，而且那些健康细胞本身不具备快速分裂的能力，它们多了虽然对我的身体有好处，但也会影响我的战力。” 她深吸一口气。 末日里可以一无所有，但决不能成为一个无用之人，否则只会生不如死。 “哦——”酒歌面露失望，嘴角耷拉下来。 其他觉行者走过来。 “白老板，你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 “久川好大啊，老板你能带我们逛一逛吗，赶在灾难爆发前，让我们好好看一看旧世界！” “老板你的身体真变好了吗，我们刚才好担心你！” 觉行们围在白月魁身边。 白月魁逐一安抚。 她轻声道：“都别吵了，等会儿带你们去吃我以前最爱吃的东西，我请客。” “比饭是钢还好吃吗？”夏豆两眼冒光。 白月魁勾起嘴角：“反正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耶！”夏豆欢呼。 白靖宇凝视着这一幕。 原来月魁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领袖，另一个时空的我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即便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月魁。”他开口道。 听到他的称呼，白月魁僵了一下。 月魁——她千百次在梦中听到这个声音，但每次回头，迎来的不是梦醒时分就是一片虚无。 只有这次，这个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真的太像了。 或者说，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 那两个字真的叫不出口啊！ 白月魁心乱如麻。 “你说我应该让19号成为生态嵌合体？”白靖宇问道。 “嗯。”白月魁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 她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玛娜生态拥有一举摧毁人类文明的可怕力量，要战胜它，必须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你说得有道理。”白靖宇点头。 “我会和ASH仔细探讨，最后创造一个愿意站在我们身边的十九号。” “如果失败了，现在的久川也有能力扼杀他。” 白靖宇眼神一冷。 从星际船坞带回来的反物质还好好封存着。 十九号，如果久川得不到你，那么玛娜生态也别想得到你！ 这时，白月魁开口了：“如果真的失败.” “我会出手。” 只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强烈自信。 白靖宇愣住了。 他莫名感觉白月魁单薄的身子变得高大了些。 “你带他们在久川逛一逛，所有消费都挂我账上，别为我省钱，人类的浩劫要来了，‘钱’这东西马上就不值钱了。” 白靖宇说：“我去尼尔瓦纳养老院看一下，奇迹K应该研发成功了。” 在他的授意下，尼尔瓦纳研究所租赁了久川海岸线上的一座小岛，在上面进行奇迹K相关的研究。 表面上是养老院，其实是研究所的分部。 迄今为止，尼尔瓦纳养老院一共收容了四十多名老人，除了用于应付记者的一位普通老人，其他老人都是自愿报名参加人体实验的实验者。 “好。”白月魁颔首。 白靖宇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白月魁目送白靖宇离开。 直到白靖宇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也没有揭开脸上的面具。 白月天把手放到白月魁头顶。 Rua~ 嘿！手感真棒！ “我们也走吧，这地方我看着就烦，要不是你在这里治病，我才不会来呢！”白月天若无其事地说。 白月魁回过神。 她推开白月天的手，镇定地说：“你们也听到他的话了？” “不用为他省钱，你们救了他一命，他给你们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什么豪车名表，看上就买，几百几千万甚至几个亿，对他来说都只是账面上的数字，而且这些数字很快连这点意义也没有了。” “但那些东西你们现在不买，以后可能也没地方买了。” 浩劫将至，人类积累的财富都将变成废纸，只有知识和知识的结晶能延续。 夏豆眨了眨眼睛。 她小声道：“我看到了一款游戏机，卖两千多块” 碎星撇了下嘴。 “她看到游戏机就走不动道，昨天遇到一个，隔着橱窗看了半天，害我们所有人都陪着她，店员也紧张得不行，结果她就是不舍得买。” 白月魁笑了笑。 她走到夏豆身边，拍了拍夏豆的肩膀：“喜欢什么就买，这是命令，听到了吗？” 蜿蜒的海岸线上耸立着一座小岛，岛上被半透明的罩子覆盖，从远处望过来，仿佛一颗被潮汐送上岸的珍珠，圆润饱满。 这里是尼尔瓦纳养老院。 它的外观酷似《海绵宝宝》中松鼠珊迪的家，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和一扇隔绝内外空气的门。 白靖宇站在门内的短廊上。 白雾从天花板上喷出，飞快地洗涤他的身体，消杀他身上携带的外界病菌。 几分钟后，天花板不再喷出白雾，通往养老院内部的大门在轰鸣声中开启，露出琼斯博士和他的一众助手。 琼斯不顾白靖宇身上残留的刺鼻味道，径直来到白靖宇面前，九十度鞠躬，并握住白靖宇的手。 “白市长！” 这是个如波浪号般抑扬顿挫的声音，三个音转了四个弯。 琼斯谄媚地说：“昨晚梦里我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哎呦！” “原来是您大驾光临啊！” ------------ 第140章 你不需要机会了 白靖宇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突兀地问道：“琼斯，你知道赫卢的志向是什么吗？” 琼斯怔了一下。 赫卢？ “您是说海拉帝国的赫卢陛下吗？”琼斯小心翼翼地问。 白靖宇瞥琼斯一眼。 琼斯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暗骂自己蠢货，除了海拉帝国的皇帝赫卢，还有哪个赫卢值得白市长专门提一句？ 不过，白市长为什么问他这个呢？ 琼斯掌心捏了把汗，他低声道：“我听说，赫卢陛下对ASH虎视眈眈，想把ASH融入SITA，帮助SITA跨越超人工智能的门槛。” “赫卢的这点心思，连你都知道了。”白靖宇淡淡地说。 “哈哈。”琼斯干笑两声。 白靖宇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想要SITA成为超人工智能吗？” “啊？”琼斯愣住了。 这句话把他问懵了。 让SITA成为超人工智能还不够吗，赫卢陛下还想干什么？ “SITA成为超人工智能之后，就能完美理解并模拟人类的情感，帮助海拉帝国实现硅基飞升。”白靖宇凝视着琼斯的脸。 琼斯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硅基飞升？！” 他的音色都变尖了。 作为专门研究碳基永生的科学家，他当然知晓对手硅基飞升，而且知道得非常详细。 他从来都对硅基飞升嗤之以鼻。 硅基飞升要把意识上传到芯片里，说是上传，其实是克隆，新的意识诞生后，原来的意识还存在。 这时再把原来的意识销毁，让创造出的新意识取代原主的一切。 这还不如自杀呢！ 不仅如此，硅基飞升还需要超人工智能主导，而在虚拟的世界里，超人工智能就是唯一真神，万一哪天超人工智能反水了，硅基飞升的人类就全完蛋了！ “赫卢糊涂啊！”琼斯咬牙道，“硅基飞升就是集体自杀！” 白靖宇面无表情。 这家伙还真是简单，得知赫卢支持硅基飞升，立刻就不叫陛下了。 白靖宇缓缓开口：“超人工智能是海拉硅基飞升的最后一块拼图，而我认为他们的道路是绝对错误的，所以我不想把ASH交给赫卢。” 正如赫卢在会议上所说，他与赫卢是理念之争。 是最轻也最重的斗争。 硅基飞升就是集体自杀，而海拉帝国在世界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一旦实现硅基飞升，势必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巨大影响。 从长远来看，甚至可能导致人类的种族灭绝，而新诞生的不管叫什么，都不能算是人类了。 “白市长英明！”琼斯满脸认同。 他发自肺腑地说：“硅基飞升是死路一条，只有最蠢的蠢货才会去搞硅基飞升！” 白靖宇微微颔首。 “我不给他ASH，阻止他实现硅基飞升，他也想给我造成些障碍。” 白靖宇端详着琼斯的表情，他饱含深意地说：“你说赫卢如果把你挖过去了，你的未来会怎样？” 琼斯懵了。 他要是被挖走了，确实会对久川的碳基永生计划造成极大影响。 但海拉帝国的国策是硅基飞升，他这个搞碳基永生的过去，恐怕没有什么前途，等硅基飞升成功了以后，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说不定会被雪藏到死。 “我” 琼斯艰难道：“白市长您说笑了，别说我根本接触不到赫卢，就算赫卢想让我去海拉，我也绝对不会去的，您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是那种背信忘义的小人！” 白靖宇点了点头。 他了解琼斯。 嘴上说恩情信义，其实肚子里都是生意。 但这样的人用起来反而放心。 “奇迹K的研发必须加速。”白靖宇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琼斯神气起来。 他挺直腰杆，面带笑容：“上次实验失败以后，我痛定思痛，重新调整了药剂中各成分的配比，这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 “您要求搁置19号实验体，那就让20号实验体先体验永生的滋味！”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云淡风轻地说：“又立军令状，要是这次还不成功，我就要处置你了。” 琼斯呆住了。 军令状？我没有立这个啊！ 我就是随口一说！ 看着白靖宇严肃的表情，琼斯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死嘴！ 怎么这么欠呢！ “怎么了？”白靖宇皱眉。 琼斯擦汗：“没事，您跟我来吧。” 总不能还没开始实验，就先下跪求饶，至少得看一下实验效果。 但说实话，他感觉这次真该成功了。 其实上次就该成功，药剂的各个成分都没问题，就是配比偏激了一点，超越了人类的承受范围。 在一众研究员的簇拥下，白靖宇和琼斯来到实验室。 手术台上，20号实验体赤身裸体。 苍老的皮肤耷拉着，皱纹密布，还散发着老年人的腐朽味道。 “白市长？”20号惊喜极了。 白靖宇微微颔首：“我来提前恭喜你，因为你将成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永生者。” “真的吗？”20号喜出望外。 琼斯脸一黑；“手术马上就开始了，想活命就把嘴闭上，平复情绪！” 一个实验材料还跟白市长搭上话了？ 心里没逼数吗！ 在这里，只有我琼斯博士才配跟白市长说话！ “哦。” 20号顺从地低下头，闭上眼睛，怀着对未来的期待深呼吸。 研究员们分散开来，启动房间内的仪器。 “白市长，您这次可以瞧好了。”琼斯打开冷藏箱，从里面取出一管鲜红的奇迹K药剂。 他深吸一口气，将奇迹K插入导流阀门。 “手术开始！” 鲜红的液面逐渐下降。 手术台上的机械臂被激活，它们比人类医生的手臂更灵活稳定，围绕着老人旋转，不断穿刺老人的身体，将各种辅助药剂注入老人的身体。 “嗬——”老人发出喘息的声音。 无形的大手拨动了时针。 老人脸上的皱纹悄然消失，面庞也变得愈发年轻，六十岁、五十岁、四十岁 “细胞分裂指数异常！” “DNA开启损伤修复！” 研究员们神色镇定。 上次在十八号身上实验奇迹K，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这已经被写入手术流程。 老人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皮肤下隆起一个个不规则的凸状物，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家。 与此同时，机械臂不断穿刺老人的身体。 “啊！”老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救我！” 他惊恐地惨叫着。 手术台亮起红灯，生命监测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 “实验体体温过低！” “心输出量递减！” 老人嘴里溢出腥臭的血液。 渐渐的，他的哀嚎声停了下来，转而变成听不清的呜咽声。 “你们.骗子杀了我” 他皮肤下的凸起有生命般蠕动起来，钻向他的脖颈，把他的脖子撑得膨胀起来。 琼斯露出激动的笑容。 “成了，要成了！” 他咬牙切齿，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把他衬托得格外变态。 白靖宇没有在意琼斯的神情。 他沉思着。 奇迹K的改造未免太恶心了，流程能不能优化，难道月魁注射奇迹K的时候也要经历这样的一遭吗？ “分泌肾上腺素皮质激素！” “分泌髓质激素！” 老人这时已经变成狰狞丑陋的怪物。 他猛然坐起，吐出一个散发恶臭的巨大肉球，随后又倒到手术台上。 奇迹K对他的改造接近尾声。 他的身体畸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皮肤变得无比白皙，身上的赘肉和老人斑都消失不见。 整个人都年轻了！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二十号就仿佛回到了青壮年时期。 正如奇迹K的名字一样，这是一个奇迹！ 人造的奇迹！ “实验体机能恢复正常。”研究员如释重负地说。 所有人看向监视器。 监视器上任何一个指标的偏差，都有可能导致上次的悲剧重演。 过了一会儿，众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真的返老还童了！” 二十号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又伸手摸自己的脸，瞬间欣喜若狂。 “白市长没有骗我！” “真的成功了！” “我变年轻了！哈哈哈哈哈！” 嘭！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琼斯拍了桌子。 二十号吓得哆嗦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只有身体变年轻了，大脑却没有任何变化？”琼斯看着监视器，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 他浑身颤抖。 既是恐惧，也是愤怒。 二十号畏惧地问道：“琼斯博士，您怎么了，我不是成功了吗？” “闭嘴！”琼斯恼怒道。 “只有身体变年轻了，脑子还跟原来一样衰老，这算什么永生，你预备当植物人吧！” 神经细胞的寿命没有改变。 这意味着再过几十年，二十号的意识会随着大脑的死亡而消散，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二十号愣住了。 琼斯转过身，恰好对上白靖宇冷淡的目光。 刹那间，琼斯毛骨悚然。 丸辣！ 在研究员们惊讶的目光里，他噗通一声跪到白靖宇脚下。 “白市长！” “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 第141章 月魁？你不是在里面吗？！ “机会？”白靖宇瞥琼斯一眼。 他弯下腰，拍了拍琼斯的肩膀：“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琼斯抖如筛糠。 他颤颤巍巍地说：“白市长，这次实验虽然出了纰漏，但整体上还是好的，实验者活下来了，而且除神经细胞以外的其他细胞都达到了预期效果。” 他的声音颤抖着，汗珠随之抖落，掉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仿佛一串落地的珠子。 “虽然只能让身体重获青春，但投放到市场上，也肯定会有很多富人愿意买单。”琼斯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多年前，他因为品行不端被恩师扫地出门，是白靖宇收留了他，让他加入尼尔瓦纳研究所，并主导奇迹K这个重要项目。 他的一切都是白靖宇给的。 只要白靖宇一句话，他现在的一切都会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他将再次一无所有。 不仅如此，白靖宇甚至可能杀掉他，来防止久川市长暗中支持人体实验的消息走漏。 想到这里，琼斯彻底控制不住身体，抖得像癫痫发作似的。 白靖宇手掌发力，牢牢摁住琼斯。 他云淡风轻地说：“琼斯博士，不要这么紧张，我对你的研究很满意，奇迹K这个项目已经圆满成功了。” 什么？琼斯懵了。 圆满成功？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他明明失败了。 “奇迹K可以改变除神经细胞以外的其他细胞的生命进程，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医学成就。” “琼斯博士。” “你可以着手准备发布会了。” 白靖宇抓住琼斯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七天以后，我让你的大名响彻海岸联盟！” 琼斯惊呆了。 白市长非但不惩罚我，还要为我开发布会，帮助我扬名？ 真的假的？ “最伟大的医学成就？” “我？” “发布会？” 他惊喜极了，说话语无伦次。 “不要这么激动，你很快就是全世界的焦点了。”白靖宇微笑着说。 对于有能力的人，他从来不吝奖赏。 奇迹K研发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只要与霍恩教授的天使药剂结合，碳基永生的道路就走通了。 至于如何从霍恩教授那里得到天使药剂的技术，这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他与霍恩教授私交甚笃。 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另一个时空的月魁出面。 永生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就算人类文明一时失败了，但只要有一个永生者活下来，就终有一日能摧毁玛娜生态，重建人类文明！ 这一刻，白靖宇感觉豁然开朗。 “白市长！” 琼斯泪流满面：“谢谢你！” 许多年前，他背负着被逐出师门的骂名，无路可走，是白靖宇收留了他。 现在他立军令状失败，奇迹K没达到预期效果，白靖宇又放宽要求，不禁不处罚他，还为他开发布会，让他走到阳光下接受全世界的掌声和欢呼。 白靖宇对他岂止是恩重如山，简直是恩重如！ “我不配开发布会。” 琼斯擦拭眼泪，他咬牙道：“失败就是失败了，奇迹K的目标是让人类获得永生，可它现在只能让神经细胞以外的细胞永生，这还远远不够。” 永生就是永生，没有永生，哪怕只差一点也是天壤之别！ “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一定能把完整版的奇迹K带给您！”琼斯擦干眼泪，神情无比郑重。 白靖宇看着琼斯的脸，心里不禁意外。 是演戏？ 还是真情流露？ 白靖宇端详着琼斯郑重的神情，一时间竟难以分辨。 琼斯竟然能有这么高觉悟，主动拒绝为自己正名的发布会，难道这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琼斯与白靖宇对视着。 他看着白靖宇平静的表情，心里悄然打起退堂鼓。 死嘴！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琼斯后悔了。 他先是恐惧过头，后来又惊喜过头，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着，居然激发出了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慷慨！ 琼斯脸上仍然绷着，但肠子已经悔青了。 我要发布会啊！ 等开完发布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技术有多厉害，再继续研究奇迹K也不迟啊！ 如果他刚才是用聊天软件说出那几句话，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撤回，硬着头皮也要赌一把白靖宇没看到。 可他是当面跟白靖宇说的。 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祈祷白靖宇别把他用嘴放的屁听进去。 白靖宇凝视了琼斯两秒。 终于，他开口了：“先开发布会，之前让你隐姓埋名，是担心外界的声音影响你的工作，现在你终于有能拿得出手的成果，是时候为你正名了。” 琼斯顿时长舒一口气。 吓死了，还好白市长没把我的话当真，我以后再也不装逼了！ “我会邀请霍恩教授参加你的发布会。”白靖宇接着说道。 琼斯身体一震。 他迟疑道：“.老师，他会同意来我的发布会吗，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琼斯·穆勒，是霍恩的第一个徒弟。 他当年利欲熏心，剽窃了霍恩的研究成果，霍恩丝毫不留情面，把他曝光并逐出师门。 他承认自己是咎由自取。 但他自认为，他隐姓埋名这些年吃的苦，已经足够抵消他当年犯下的过错了。 霍恩是他科研道路的启蒙老师，如果霍恩能出席他的发布会，他会感觉内心轻松一些，更好迎接璀璨光明的未来。 “我会说服他的。”白靖宇承诺道。 琼斯的发布会必须开。 七天后，正好霍恩教授也开发布会。 到那时候，久川把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功效同时摆在全世界面前，只要不是蠢货，就会明白久川创造了一个怎样的奇迹！ “好好准备，接下来你会有一段崭新的人生。” 在残酷的末日中。 白靖宇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琼斯一眼，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我送一送您吧！”琼斯急忙跟上。 白靖宇摆手：“不必了，你去收拾东西，准备告别这个地方吧，我会让ASH在市中心给你买一套大平层，算是我以私人名义送给你的。” “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为您的事业肝脑涂地！”琼斯激动坏了。 久川是什么地方？ 全世界唯一的智能都市啊！ 市中心区域最繁华，房价也傲然全球，与海岸联盟四大国的经济中心相仿，动辄上百万一个平米。 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怎么也值两三个亿。 不愧是白市长！ 在白市长手下干活，钱途大大滴有！ “别这么容易满足，等奇迹K上市销售，还会有给你的分成，那才是大头。”白靖宇头也不回地说。 琼斯僵住了，他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还有奇迹K的分成？ 等他回过神来，白靖宇已经离开房间。 “琼斯博士，您终于苦尽甘来了。”他的助理上前，拿出带着体香的手帕，贴心地擦拭他的汗水。 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琼斯仿佛经历了一场过山车，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咧开嘴，哈哈大笑。 连带着，他看二十号也顺眼了。 “你这个老东西也是走运，虽然奇迹K没有完全成功，只改变了你的身体年龄，没有改变你的大脑年龄，但你至少得到了一具健康年轻的身体。” “你先留在养老院。” 琼斯志得意满地说：“后续我再想办法让你的大脑也变年轻，就像白市长说得那样，让你成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永生者！” “桀桀桀桀桀桀！” 傍晚时分，忙碌一天的打工人们下班了，他们纷纷涌入街道，有的直奔自己的温馨小家，还有的则钻进街头巷尾的苍蝇小馆。 繁华的美食街上，飞来两架造型优美的金色浮空车。 人们好奇地抬头仰望。 浮空车价值不菲，只有身价亿万的富豪才能拥有，普通人连日常维护的费用都出不起。 浮空车降落到车位上，觉行者们从里面走出来。 “哇，空气都是香的！” 夏豆伸长脖子，不停地抽动鼻翼，像一只嗅到美味的可爱小狗。 白月魁勾起嘴角：“跟我来吧。” 她领着觉行者们来到一家餐馆。 夜色下，嵌着霓虹灯带的招牌熠熠生辉。 【河洛小炒】 觉行者们簇拥着白月魁进去。 “哎呦，是月天和月魁啊！” 老板娘在一群人中锁定了白月魁，她热情地说：“你染了白头发呀，还挺好看的！” “刘姨，好久不见啊！”白月天凑上前来。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你们是有段时间没来吃过了，姨还怪想你们的！” 白月魁笑了笑。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 她好多年没有这么放松过。 “大家自己找地方坐吧，都敞开了吃！”白月魁小手一挥。 馆子不大，没有能容二十多人的包房，索性就坐大厅吃了。 觉行者们散布开来。 空气里弥漫着炒菜的香味，来自河洛的美味佳宥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老板娘错愕的声音。 “月魁？” “你不是在里面吗？” ------------ 第142章 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 “光影会很闲吗？” “查尔斯没事给你做吗，你非要跟着我吗，你不知道我今天要下地执行任务吗？”白月天看着面前的梵蒂，心中十分纳闷。 梵蒂沉默着。 她也不知道会首大人怎么了，她才在白月天身边待够三天，刚回去，就又被会首大人安排来跟着白月天，还被强调无论如何都要跟白月天打好关系。 这里面有秘密。 但她询问的时候，会首大人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什么也不肯告诉她，只说是光影之主的旨意。 查尔斯的声音犹在耳畔。 “梵蒂，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这很重要，一定不要让光影之主失望。” 白月天蹙眉。 他强调道：“我等下真的要到地面执行任务。” 成为上民以后，他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猎荒者，并且得到了上次那台重力体的驾驶权。 马克今天带队下地，他报名参加。 他要尽快跟家人取得联系，无论是父亲还是这个时空的月魁。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初代城主格雷，别看他这时在灯塔混得如鱼得水，一旦真实身份被发现，他就会立刻陷入险境。 梵蒂不假思索地回答：“光影之主的信徒从不畏惧噬极兽，只是平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罢了。” 白月天伸手，弹了一下梵蒂的头盔。 叮！ 梵蒂歪头。 “你这套设备是旧世界的，万一在下面损坏了，灯塔上有人能修吗？”白月天问道。 梵蒂身上的设备是一种外骨骼，常见于重大场合的安保身上，能提供快速的身份识别功能，同时增强佩戴者的体力。 梵蒂昂起下巴：“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 “坏了很难修理是吧？”白月天满脸无语。 他叹气道：“下面很危险，我不一定有精力保护你，你要是死了，光影会不会找我麻烦吧？”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在白月天眼里，梵蒂就是这种人，对人类同胞重拳出击，等见到噬极兽后，恐怕就是截然不同的表现了。 “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梵蒂回答。 白月天喟然长叹。 地面危机四伏，如果遇到危险，他也许只顾得住自己，顾不上这个拖油瓶。 他绕开梵蒂，走出宿舍。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上民居住区，高跟鞋的声响紧紧黏着他。 笃笃笃！ 白月天来到上民居住区。 他敲响艾丽卡的房门，房门应声而开，门缝里探出一张可爱的面孔。 艾丽卡看到白月天身后的人，先是一愣，随即蹙起眉毛。 “她怎么跟着你，光影会又找你麻烦了？” 艾丽卡瞪着梵蒂，表情凶狠，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 白月天笑了笑。 他能感受到艾丽卡对他的维护。 “荷光者大人非要跟着我，等会儿还要跟我下地执行任务，说是查尔斯的命令，等我见到马克，一定要让他替我跟查尔斯谈几句。” 白月天走进艾丽卡的宿舍。 嘭！ 房门紧闭。 梵蒂深呼吸，转身靠着墙壁站定，默默念诵光影会的教义。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 光涤吾魂，影庇吾体。 以道制欲，乐而不淫。 宁残体肤，不弃光影。 梵蒂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忽然，附近传来一阵香味。 她扭头望去，心里有些迷茫。 两名城防军推车走来。 他们的小推车共分三层，每层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站住！”梵蒂快步上前。 她瞥了一眼小推车，心中疑窦丛生。 这里只是普通的上民居住区，谁有资格享受这等美食？ “荷光者大人。”城防军不卑不亢。 梵蒂蹙眉：“这是给谁送的？” “猎荒者艾丽卡和上民1012，他们对灯塔贡献突出，享受灯塔的特殊餐标，是城主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城防军明白梵蒂的疑问。 梵蒂微微一怔。 “请荷光者大人把路让开。”城防军低声道，“凉了就浪费了。” 梵蒂木然地让开道路。 城防军把小推车推进艾丽卡的宿舍，然后跟梵蒂一样，杵在门外等待。 三个人一时间成了条风景线。 偶尔有上民路过，都会用又好奇又不敢看的眼神偷瞄他们。 梵蒂的心情十分凌乱。 隔着门缝，香味源源不断地飘出，她隐约还能听到白月天和艾丽卡的谈笑声。 这让她倍感煎熬。 “他们有多少次特殊餐标？”她忍不住对旁边的城防军问道。 城防军犹豫一下后回答：“不清楚，但他们一日三餐都是特殊餐标，已经好几天了，好像没有次数限制。” “没有次数限制？”梵蒂惊了。 旧世界的诸多享受都随着人类文明的坍塌而消逝，美食是仅存的硕果！ 只有城主能顿顿享用。 城主以下，就连各部门的主管长官，如会首大人，也没法一日三餐全都享用旧世界美食。 1012和艾丽卡何德何能，居然跟城主大人一个标准！ 梵蒂深吸一口气。 香，真香。 她是吃了饭才去找白月天的，但空气里的香味仿佛有无形的魔力，替她消化了肚子里的食物，又让她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她强迫自己思考，转移注意力。 艾丽卡只是一个猎荒者，对灯塔的贡献不能说没有，但肯定达不到突出的程度，至少没有马克高。 她根本不配享受特殊餐标！ 所以根源是白月天。 这家伙是旧世界人，说不定掌握了什么旧世界的技术，让城主对他青睐有加。 但也不一定。 也许不是旧世界的技术，而是别的什么。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启，艾丽卡推着两台小车走出来。 梵蒂挺直腰。 然而，白月天没有出来。 艾丽卡把小车推出来以后，就转身回了房间，并且狠狠摔上了门。 嘭！！！ “月天，重力体用辅助滑轮在地面快速移动时，要是突然遇到无法闪避的障碍物，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门缝里传出模糊的声音。 梵蒂脸色铁青。 又过了一会儿。 房门开启，这次白月天和艾丽卡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看也不看梵蒂一眼，仿佛梵蒂根本不存在。 梵蒂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咬了下牙，朝两人追了上去。 白月天和艾丽卡来到军械整备库，墨城第一个发现他们，朝他们挥了挥手。 “白月天！” “艾丽卡！” 两人笑着迎上去。 墨城打量了一下两人，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最近总是一起出没，跟马克和冉冰一样。” “对了，佩妮和唐尼也是。” “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艾丽卡小脸一红。 她出声打断墨城，神情不自然地说：“月天教我怎么驾驶重力体，是我的老师，我是为了提高自己才黏着他的！” 说罢，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白月天。 白月天对她笑。 艾丽卡的小脸更红了。 “可你重力体开得不是蛮好的吗，我记得你的训练成绩名列前茅啊！”墨城疑惑道。 艾丽卡硬着头皮回答：“查漏补缺懂不懂啊，我要向马克队长看齐！” “好吧。”墨城耸了下肩。 “那你可有的练了，希望白月天不要烦你。” 白月天笑了笑。 他回答：“艾丽卡脑子不笨，一点就透，而且她是我在灯塔上的第一个朋友，我愿意教她。” 这时，墨城把目光放到梵蒂身上。 “荷光者怎么跟着你们？”他疑惑道。 艾丽卡撇了下嘴，直截了当地说：“荷光者大人想跟我们下地，正好让大家看一看，光影之主是不是真的会庇护祂的信徒。” “艾丽卡——”马克从旁边走来。 他跟白月天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梵蒂：“荷光者大人，你真的要跟猎荒者下地吗，一旦爆发混战，猎荒者自顾不暇，恐怕没法保护你。” 猎荒者每次下地都是挑战未知。 万一遭遇重大险情，猎荒者肯定是抱团自保，梵蒂势必孤立无援。 “呵呵，这一点就不用马克队长费心了，马克队长还是想一想怎么带更多人活着回来吧。”梵蒂顿了一下。 “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 马克面不改色。 他瞥了眼梵蒂的脚，提醒道：“荷光者大人，穿高跟鞋在下面可不方便，万一绊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梵蒂生硬地回答。 马克又说道：“还有你的武器，攻击距离太近，威力也不够，在灯塔上电人还行，到了地面只能激怒噬极兽。” “光影之主自会庇护祂的信徒。”梵蒂回答。 马克摇了摇头。 “良言难劝该死鬼，能帮我跟查尔斯说一声吗，别让她跟着我了。”白月天轻叹一声。 马克颔首：“这次来不及了，如果她能活着回来，我替你找查尔斯。” “谢了。”白月天说。 这时，其他猎荒者走过来。 “白月天，早上好！” “你推荐的那个陪练挺不赖的！” “月天，你是我亲大哥，如果噬极兽追我，你一定帮我打两枪啊，我活着回来请你吃饭！” “白月天你这么帅，光影会还没给你安排繁育任务吗？” “哈哈，杰西卡天天念叨着跟你去晨曦大厅。” ------------ 第143章 寻找人类聚集地！ “要跟我去晨曦大厅，也得光影会给我安排才行。”白月天笑了笑，心中不以为然。 他肯定不会接到繁育任务。 按照灯塔的评判标准，他的基因更容易患一些末日中难以治愈的病，是纯正的尘民无疑，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网开一面。 查尔斯必然知晓这一点，所以不会给他安排繁育任务。 “月天不会接到繁育任务的，他是精英中的精英。”艾丽卡小声嘀咕。 另一名猎荒者打岔：“正因为他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才更要执行繁育任务啊，为灯塔优化基因嘛，反正男人不会怀孕。” 艾丽卡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佩妮恰好在这时走来，艾丽卡眼前一亮，揽着佩妮的手臂就朝角落走去。 “佩妮，你上次借我的训练手册我看完了，你还有吗？” “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梵蒂站在一众猎荒者中，孤零零的，仿佛局外人。 光影会在猎荒者中向来不受待见，所有人都对梵蒂这个荷光者敬而远之。 马克环视四周：“人都到齐了，准备出发，先去升降平台吧。” 话音落地，猎荒者们神情一肃。 每次在地面搜集物资，都要在生与死之间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被噬极兽吸成肉土。 “白月天” 4068走到白月天身边，别别扭扭地叫出白月天的名字。 白月天拍了下他的手臂：“陪练的活干得怎么样，还习惯吗，猎荒者对你的评价不错。” “习惯！”4068立即点头。 他感激道：“当陪练比下地搜集物资安全，还能跟猎荒者一起锻炼，奉献点还很多，我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强太多了。” 白月天微微颔首：“好好干。” 这份工作本来是马克为他准备的，是马克特意让镜南为他创造的新岗位，待遇等同猎荒者。 他看4068人还可以，才把这份工作给4068，而不是让镜南取消。 “那个——”4068欲言又止。 白月天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这次不下去了，但4079还要再去，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他？”4068不好意思地说道。 4079？ 白月天脑海里浮起一张腼腆的面容。 “4079很缺奉献点吗？”他顿了一下，“你应该帮一帮他，这份工作虽然给了你，但其实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4068摇了摇头：“这个我明白。” “但4079下地不只是为了奉献点，他不喜欢在灯塔上做苦力，想去看旧世界的风景。” 白月天微微一怔。 他想到了联警局关押的囚犯。 局里偶尔有犯人外出的机会，哪怕又苦又累，犯人们也争先恐后。 灯塔上的尘民，待遇还不如塔尔塔洛斯时期的囚犯，至少囚犯不用吃虫饼。 4079是太想“放风”了，他能理解4079的心理。 “他可能在灯塔上憋坏了，我会照顾一下他。”白月天顿了一下。 “但只有这一次。” 他和4068、4079是一个宿舍的，放到上大学的时候，是能发展成父子的关系。 虽然情况跟那时不同，但他愿意顺手照顾一下4079。 只是不能次次照顾，他担心自己哪次没看住40799，会平白增添一个遗憾。 4068连连点头。 他感激地说：“一次就够了，让他最后过次瘾，下次他再想下去，我说什么也拦住他！” 白月天微微颔首。 “我知道你们在灯塔上憋得难受，但这种日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他微笑着说。 惊喜？4068懵了。 “你要让我们远行啊？”他脱口而出。 白月天愣住了。 “你上次说给0609一个惊喜，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城主安排远行了。”4068满脸畏惧。 0609 白月天笑了笑。 0609这时候正和心爱的人一起，在灯塔的某个角落里安度晚年。 “你们还年轻，没到远行的岁数，是别的惊喜。”白月天托起下巴。 “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如何？” 他跟艾丽卡同吃了好几天，现在对灯塔上的人物都有些了解。 嘉莉博士是医疗与生态主管，地位与马克相当，负责研究猎荒者带回的地面样本，同时掌控全灯塔医疗资源分配，以及一些堪称灯塔怪谈的秘密实验。 “实验室？”4068有点懵，“那不是上民才能去的地方吗，而且我们俩也不会做实验啊。” 白月天语气冷冽：“不是让你们做实验，是让你们做实验素材。” “啊？”4068瞪大眼睛。 实.实验素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月天。 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白月天哈哈大笑。 “逗你玩呢！” “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惊喜！” “回头见！”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跟其他猎荒者一起，朝升降平台走去。 这时，4277搬着箱子路过。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她好奇道。 4068摸着头回答：“白月天说要给我们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惊喜。” “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惊喜？”4277望着白月天的背影，眼神里充满懵懂，懵懂中又夹着一丝淡淡的期待。 白月天来到升降平台。 大部分猎荒者已经来到这里，正在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拉动枪栓和进退子弹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人在立这次回来以后一定要怎样怎样的Flag。 白月天看到马克站在队伍前方，身边立着一名光影会的祈福官。 他朝人群里扫了一眼。 嗯？ 他径直走到人群角落。 在这里，有一个人与周围摩拳擦掌的氛围格格不入，神情十分落寞。 “阿福，你还没征求到丽塔的原谅吗？”白月天问道。 这个猎荒者叫阿福。 上次地面行动遇到危险，他放弃了跟他两情相悦的姑娘，结果姑娘没死。 白月天有点感慨。 那次出发前，阿福还想请教他如何转刀。 当时他还是尘民，光影会还没有变更他的身份，阿福是为数不多完全不介意他尘民身份的猎荒者。 多阳光开朗的大小伙子啊，结果下地一趟回来，直接emo了！ 他这几天都没见过阿福。 “谢谢你当时救了丽塔。”阿福郁郁地说，“我不只是个弱者，还是个懦夫。” 他一开口，丧味便扑面而来。 白月天揽住阿福的肩膀，小声说道：“有句老话说得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对阿福的第一印象不错，他不希望阿福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下地战斗，这股情绪可能会害死他自己。 “面对无法战胜的危险，人类的本能反应就是规避与退缩，你当时的决定其实没错，丽塔肯定也希望你能活下去，而不是跟她一起死。”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有些人甘愿为其他人牺牲，但如果其他人主动提出来，这些人可能就不愿意了。 延伸来讲，有些人不希望其他人为自己牺牲，但如果她还没提出来，就已经被自己信赖的人放弃了，她的心理可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阿福跟丽塔就是后者。 “是这样吗？”阿福面露迟疑。 “可是丽塔已经好几天不跟我说话了，她把我当空气一样。” 白月天点了点头。 他回答：“不理你也正常，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件事情，但你可以写一封道歉信，塞到丽塔的宿舍里，她肯定忍不住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信里好好表达歉意，也许能让她回心转意。” “还不行的话，你就在出任务的时候努力表现，下次好好保护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做得足够好，迟早能打动她。” 白月天耐心劝解道。 阿福听完白月天说的所有话，用力点了点头，沉声道：“下一次，我要死在丽塔面前！” 白月天：不是，哥们！ “你想让丽塔抱着你的尸体哭吗？”白月天头皮发麻。 “好好活着，别走极端！” 阿福又用力点了点头。 他露出憨厚的笑容：“谢谢你，这次回来以后，我找你学耍刀。” 白月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插旗是吧？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满脸无奈地说：“现在就学吧，要是学不会，我感觉你这次可能回不来了。” “啊？”阿福一脸茫然。 这时，队伍前方的马克开口了。 “咳！”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生态密集区，相较于上次地面行动，安全一些，但还是很危险，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话音落地，众人窃窃私语。 “不是才去了一趟核心区吗，这次又要去密集区，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收集物资吗？” “是啊，又要提心吊胆了。” “这回我要守着白月天，他枪法老牛逼了！” 马克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开口：“这次之所以去危险的生态密集区，目的跟上次一样。” “寻找地面的人类聚集地！” “航行指挥室发现，我们之前经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人类特征明显的建筑物，疑似信号站。” “结合上次的情报。” “地面很可能还存在我们不知道的人类聚集地，我们的任务就是进入信号站，与其他人类聚集地取得联系！” ------------ 第144章 我没有做过繁育任务！ 又要寻找人类聚集地？ 此话一出，猎荒者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马克队长，真的有人类聚集地吗，不会又找到一堆报废的机器人吧？” “生态密集区也很危险啊！” “地面早就没活人了吧？” “地面到处都是噬极兽，人类怎么生存啊？” “去生态密集区倒是没什么，就算不去密集区，只要下地就很危险，只是这次下地到底能不能找到其他人类聚集地啊？” 猎荒者们议论纷纷，整体上态度不太积极。 上次也说要寻找其他人类聚集地，他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冲进生态核心区，最后却只找到一堆被噬极兽冲烂的机器人，抛下一大堆尸体，狼狈逃窜。 要不是白月天出人意料地大放异彩，猎荒者的伤亡还会大得多。 这件事就在几天前。 猎荒者们还没从失去队友的悲痛中走出来，现在又要去寻找人类聚集地. 人群当中，唯独白月天目露精光。 信号站？ 灯塔都多少年没在地面发现过活人了，这信号站还能是谁修的？ 肯定我爸啊！ 只要进入信号站，留下我在灯塔的信息，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干，等着老爸来救我就行了！ 这一趟我去定了！ 白月天心里激动坏了。 马克伸出双手，隔空下压。 队长的权威堵住了猎荒者们的嘴，所有人都向他瞩目。 他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 “但这次不一样。” “灯塔不久前经过那里的时候，那里还什么都没有，短短几天时间，突然出现一座信号站，一定是有人建设了那里。” “那些人很可能还没离开！” 猎荒者们沉默地望着马克。 “只要我们及时赶到，就有很大机会与他们取得联系。” “那里本身就是一座信号站，就算那些人已经离开，我们也可以通过信号站联系他们。” “地面危机四伏，他们生活在地面，一定掌握了特殊的生存技能。” 马克握拳，神情郑重。 “也许在不久后的未来，我们也有机会下地生存！” 猎荒者们相互看了看。 这时，有一个猎荒者出声道：“马克队长，灯塔已经确定地面有人类生存了吗，是拍到照片了吗？” 马克微微颔首。 他沉声道：“航行指挥室拍摄到了一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有人类的身影！”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这次真找到人了？” “拍到照片的话，是得去一趟了。” “不就是生态密集区吗，我们都从生态核心区杀出来了，还怕去生态密集区吗？” “是啊！再说有马克队长和白月天，这次行动肯定比以前轻松。” “白月天上次简直是天神下凡！” 猎荒者们迅速统一态度。 既然真找到人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猎荒者就是灯塔在地面的手脚，理应执行任务，帮助灯塔与其他人类聚集地建立联系。 核心区都去了，何况密集区？ 而且猎荒者们的实力也比之前提高了不少，主要是白月天的加入。 白月天在核心区的表现极其亮眼。 在马克掉进地底裂缝的时候，猎荒者群龙无首，一度被噬极兽打得抬不起头，白月天扛起大旗，强势逆转了战局。 这种强悍个体的存在，对整支队伍的实力提升不是一星半点。 马克递给祈福官一个眼神。 祈福官轻咳一声。 “安静！” 他捧着经书走到马克身边。 “光孕众生！” “众生随影！” “光涤吾魂！” “影庇吾体！” “以道制欲！” “乐而不淫！” “宁残体肤！” “不弃光影！” 每个字都字正腔圆，透着宗教特有的庄严与肃穆感。 众人面无表情。 他们努力地感受这一刻的气氛，期盼冥冥之中真的有一位全知全能的光影之主，会在这次行动中庇护他们。 马克上前几步，走到升降平台的圆圈中。 他沉声道：“出发！” 话音落地，升降平台下方传出齿轮转动的轰鸣声。 白月天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 他抬头向上望，不经意间触及杰西卡的视线。 杰西卡脸上露出一抹戏谑，她嘴角微翘：“要活着回来呦，人家在晨曦大厅等你。” “呃！”白月天猝不及防。 下一秒，升降平台开始快速下降。 杰西卡脱离视线。 “别理杰西卡。” 不知何时，艾丽卡来到他身边。 艾丽卡小声道：“灯塔的机械维修离不开杰西卡，她从来没去过晨曦大厅，只会在嘴上调侃人，好多人都被她捉弄过。” 白月天有些意外。 杰西卡没去过晨曦大厅，只是嘴强王者？ “繁育任务对女性的情绪和身体都有巨大影响。” 艾丽卡小声解释道：“灯塔上有些重要职位无人可以替代，如果是女性担任这些职位，光影会就不会给她们安排繁育任务。” “杰西卡就是其中之一。” 白月天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 这个安排很合理。 要是航行室指挥镜南怀孕，而灯塔刚好在镜南生产的时候遇见问题，一时间得不到解决，说不定就掉下去了。 其他岗位上的人没有镜南那么重要，但也不可或缺，灯塔需要她们7*24小时效力。 这比创造几个不知道是不是上民的婴儿更重要。 艾丽卡红着脸问道：“我听说你们旧世界很看重女性的贞操，这是真的吗？” “你从哪听说的？”白月天疑惑道。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灯塔上的人被三大法则影响，都算不上性压抑，应该说是性无知。 贞操这个词更是根本不存在于灯塔人的概念中。 艾丽卡红着脸：“你别管我从哪听说的！” 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升降平台的轰鸣声掩盖了她跟白月天的谈话，没人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白月天回答：“是有这么回事，有些人很介意伴侣在和他在一起前有过其他感情经历，但不只是男性介意女性，女性也介意男性。” 他个人倒是不太在意。 在他看来，如果两个人真的两情相悦，相互间没有欺骗隐瞒，能够接受对方的过往，未尝不算是一种真爱。 “我其实也没有做过繁育任务。”艾丽卡细若蚊喃地说。 白月天微微一怔。 轰隆！ 升降平台落地，艾丽卡没有防备，脚踝一崴，娇小的身子跌向旁边，澄澈的大眼睛里涌出明显的惊恐。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小蛮腰，将她紧紧箍住。 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到一起。 他们的体温透过衣服，在彼此的皮肤上交融。 “你没事吧？” “.我没事。” 艾丽卡仰头，白月天低头。 感受着身后搂着她的手臂，艾丽卡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一个久在空中荡秋千的人，忽然停下来，双脚接触地面。 是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白月天松开手臂，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 艾丽卡怅然若失。 “你刚才说什么？”白月天问道。 升降平台已经停下。 没有齿轮转动的轰鸣声掩护，任何声音都清晰无比。 其他猎荒者投来好奇的目光。 感受着周围的目光，艾丽卡的脸红得滴血，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说.我说” 啊！ 这么多人，我怎么说啊！ 讨厌！ “我什么都没说啊啊啊！”她仿佛一只烧开的水壶，在尖锐的爆鸣声中逃向不远处的佩妮。 白月天望着她狼狈的背影发笑。 马克注意到这一幕。 他皱了皱眉毛，但没有立刻说什么。 “都上车吧！”墨城大声道。 猎荒者们迅速登车，尘民则早就在车里。 马克走到白月天身边。 他把嘴唇贴到白月天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灯塔有三大法则，你不要害了艾丽卡。” “我心里有数。”白月天面露微笑。 马克点头，与白月天擦肩而过。 这时，冉冰追了过来。 “马克，你怎么不等等我？”她嘟着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马克头也不回地说：“不要闹，我们已经到地面了。” “到地面怎么了，反正有你马克大队长嘛！”冉冰笑嘻嘻地说。 马克皱眉：“安静，副官。” “遵命！”冉冰站定，向马克敬礼。 马克喟然长叹。 他不再理睬作怪的冉冰，径自钻进车里。 冉冰紧随其后。 旁边的猎荒者全程看着他们偷笑，像吃了糖一样甜。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我感觉你俩的情况比我和艾丽卡更危险啊 白月天扭头看向艾丽卡的车。 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这时，阿福走过来撞了下他的肩膀：“你还没解释呢，什么叫学不会我这次可能就回不来了？” “车上说。”白月天回过神。 他勾住阿福的肩膀，走进另一辆装甲车。 这是重力体驾驶员专属的装甲车，每个驾驶员都坐在自己的重力体旁边，以便随时加入战斗。 嗞嗞—— “都上车了吧？” 电台里传出马克的声音，各车向他汇报乘员情况。 马克沉声道：“出发！” 话音落地，车队开动起来。 宛如一条蜿蜒的钢铁长蛇，拖着引擎的窸窣声，钻进玛娜生态编织的凶险蛛网。 ------------ 第145章 他找到了杀死噬极兽的方法！ “在旧世界的娱乐作品里，一个人一旦说‘回来之后就怎样’的话，这趟出门多半会遇到意外，没法兑现承诺。” 白月天郑重其事地说：“所以你必须在回去之前学会转刀。” 阿福面露惊惧。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真是这样。 每次下地面执行任务，那些在出发前就决定好回来做什么的人，好像真的很少能活着回来。 阿福顿时感觉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窜起来，背后的汗毛根根直立。 “大师，你一定要救我啊！”他紧张道。 白月天颔首：“包在我身上。” 他开始教阿福转刀。 转刀是一项看着困难实际也不简单的手艺活。 不过，阿福是重力体驾驶员，学习能力和肢体协调能力都很不错，逐渐上了道。 时间在两人指尖的刀光中飞逝。 过了一会儿，装甲车剧烈颠簸了一下，不是行驶到坑洼的上下颠簸，而是受到冲击的左右颠簸。 众人神色一肃。 白月天收起小刀，他对阿福说：“你学得差不多了，回去就不教你了，好好活着。” “谢谢师父！”阿福用力点头。 这时，车载电台传出马克沉稳的声音。 “我们已经接近生态密集区了，正在遭受零星噬极兽的攻击，保持阵型不要掉队，我们从这里冲过去！” 呜—— 装甲车的引擎声变大。 燃料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驾驶员增大马力，车速也跟着变快。 “要是能直接落到信号站就好了。”阿福感叹道。 飞雪开口道：“那太冒险了，信号站在生态密集区中，灯塔只要接近地面就会吸引大量噬极兽，可能有坠落的风险。” “我就随口一说。”阿福挠了挠头。 白月天抿起嘴唇。 灯塔悬浮在天上，本质上是一朵无根之萍，物资和能源的补给都仰仗猎荒者的地面行动，而可供灯塔降落的噬极兽空白地带又不多。 继续这样下去，猎荒者的任务只会越来越危险。 直到某一天，猎荒者无法从地面带回任何东西，届时就是灯塔陨落的日子。 待在天上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月魁是如何在地面生存的，要是能找到她，把灯塔的人都迁徙到地面去就好了。 从空中俯瞰，车队正在噬极兽的围追堵截中冲刺，试图在噬极兽形成包围圈之前冲出去。 白月天乘坐的车辆在队伍最后。 这是马克特意安排的。 他与白月天一前一后，能最大限度保障猎荒者的生还几率。 这时，白月天的车飞跃一条宽大的沟壑。 不知从哪窜出一头蛇狗，斜刺里扑向白月天的车，它借着惯性，把滞空的装甲车顶得倾斜，车子重重砸在地上，翻了过去。 蛇狗趴到车门旁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狡诈的笑容。 吱呀—— 车门突然敞开。 一只银灰色的铁拳伸出来，直接插进它的喉咙。 蛇狗面露错愕。 “做核酸啦！” 重力体里传出白月天的声音。 蛇狗愤怒地撕咬，但它的牙齿只能在重力体的装甲上创造一些划痕。 呜！！！ 是钢铁在尖叫！链锯剑在咆哮！ 疯狂交错的锯刃贴近，瞬间切开蛇狗的脖颈，血液狂飙，丑陋头颅咚的一声落地。 白月天脚底喷火，飞出车厢，其余重力体跟随在他身后，鱼贯而出，围绕翻倒的装甲站立。 装甲折射着阳光，与强烈的金属光泽相辉映，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蛇狗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它们面部狰狞，虎视眈眈地看着重力体们。 发光触须上下浮动，贪婪的目光透过重力体的金属外壳，径直落在里面的驾驶员身上。 “阿福，你和你旁边的兄弟把车翻过来，其他人准备战斗。” 白月天很自然地接过指挥权。 他提起链锯剑，沿着蛇狗尸体上的伤口，把整具尸体切开。 血液喷涌而出，蛇狗的内部构造毕露无疑。 白月天没有停歇，他拎着链锯剑继续切割蛇狗的尸体，仿佛有什么变态嗜好。 “你在做什么？”飞雪问道。 白月天回答：“找它的要害。” 飞雪愣住了。 “噬极兽是可以杀死的，我们在生态核心区见过它们的骨架。” 白月天冷静地说：“别人能杀死噬极兽，没道理我们杀不死，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这个秘密一定在噬极兽的身体里。” 要是从来没人杀死过噬极兽也就罢了。 但上次去生态核心区，通过遗留在地面的大量骨架可以看出，他爸已经掌握了击杀噬极兽的手段。 噬极兽这种怪物，要么疯狂自愈，要么死后骨架上连条肉丝都不剩。 肯定有大问题！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猎荒者们开枪了。 他们都是刚从车里下来的重力体驾驶员，手中的枪械口径极大，打在蛇狗的触须上，能直接把触须打断。 蛇狗群无所畏惧地冲锋。 大部分蛇狗在冲锋途中被打倒，但有几头漏网之鱼冲进猎荒者的阵型。 “吼！”蛇狗咆哮着扑倒一具重力体。 下一秒，它身上炸开许多朵血花。 它立即惨叫着跳走。 被扑倒的重力体迅速起身，手里的枪械再次喷吐出火舌。 白月天对周围的景象置若罔闻。 附近的噬极兽不多，这些重力体驾驶员能应付得来。 链锯剑在蛇狗体内搅动着。 蛇狗的血肉被切得稀巴烂，但又有某种神奇的力量维系着它们，即便被链锯剑搅来搅去，这些血肉也很少飞溅出去。 白月天仿佛在搅一锅很稠的粥，并且希望在里面找到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块肉。 一秒，两秒，三秒. 白月天瞥见一抹反光，他放慢速度，重新搅动刚才的地方。 这次一无所获。 “不对，刚才这里就是有东西。”白月天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找到刚才看到的东西，他不仅不失望，反而兴奋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才明明有东西在这里，现在却没了。 这说明什么？ 那很可能就是促进噬极兽再生复活的秘密！ 白月天开足链锯剑的功率，他将噬极兽一片片切开，每切开一片，都在里面仔细摸索一番。 终于，他在靠近尾部的一片血肉里找到了一颗发光小球。 刹那间，白月天福至心灵。 他猛地举起这颗小球：“你们看！” 咔嚓—— 他用力一攥。 伴随清脆的破裂声，蓝色的光雾从他的手指缝逸散，与此同时，蛇狗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众目睽睽之下，庞大的尸体融化成某种乌漆麻黑的液体，沿着骨头滑落，渗进荒芜的土地中。 原地只剩下一具惨白的骨架，和骨架旁高举手臂的白月天。 霎时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靠！” 飞雪爆了句粗口。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耳麦，激动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看到了什么，白月天竟然杀死了一头蛇狗！” “他找到了杀死噬极兽的方法！” ------------ 求月票！庆祝第二季完结撒花！ 恭喜《灵笼》第二季成功收尾！ 求月票，嘤嘤嘤，这个月会非常努力地更新，保底每天更新六千字，争取每天九千字！ ------------ 第146章 小开不算开 “不就是杀死了一头蛇狗吗？”通讯频道里传出冉冰疑惑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冉冰记得，上次在生态核心区陷入重围的时候，白月天驾驶重力体大杀四方，杀伤的噬极兽不下数十头，一个人帮助猎荒者站稳了脚跟。 现在只是杀死一头蛇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必要，总不能是“真”杀死了一头蛇狗吧？ 马克沉默不语。 由于白月天所在车辆被蛇狗拦截，整条车队都停了下来，四面八方都是奔跑的蛇狗，猎荒者们全员进入战斗状态，枪声不绝于耳。 马克驾驶着破晓，眺望车队尾部。 杀死了一头蛇狗？ 难道 马克感到匪夷所思。 “是彻底杀死了一头蛇狗！”飞雪激动道，“那头蛇狗变成骨架了！”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上次去核心区的时候，他们都见过噬极兽的骨架，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骨架也没有再生成活蹦乱跳的噬极兽，显然是死透了。 没人知道机器人是怎么把噬极兽变成骨架的，只能猜测机器人可能有针对噬极兽的特殊武器，但从带回灯塔的弹药箱中没有发现。 “真能杀死噬极兽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地面生活了？”有人问道。 灯塔之所以不返回地面，是因为噬极兽过于难缠。 而噬极兽之所以难缠，除了皮糙肉厚和各种针对人类的进化，最重要的是它们拥有不死之躯！ 猎荒者在过去长达几十年的时间中不断与噬极**锋。 每次杀死噬极兽，用不了几分钟，被杀死的噬极兽就会复活。 但猎荒者损失的兵员和弹药无法凭空再生。 倘若噬极兽可以杀死，那么灯塔就可以再造地面据点，尝试重返地面生活。 这将极大减少灯塔的资源消耗！ “他怎么做到的？”马克急切地问道。 飞雪回答：“我不清楚，但他好像从蛇狗的尸体里挖出了什么东西，他把那个东西破坏以后，蛇狗就死了！” 这时，白月天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会发光的球，它似乎能在噬极兽的身体里移动。”白月天疑惑道，“灯塔此前没有研究过噬极兽吗？” 马克回答：“研究过，但没有什么成果。” “不仅如此，被困在灯塔上的噬极兽还会呼叫附近的噬极兽追踪灯塔，摩根城主担心引来君王级噬极兽威胁灯塔安全，最后叫停了研究。” 白月天若有所思。 难怪猎荒者不知道怎么杀死噬极兽，原来是摩根叫停了研究。 “说得通了。”他回答。 从摩根为了遏制情感波动而颁布三大法则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少智且执拗的家伙。 摩根的担心其实有点道理。 噬极兽追踪灯塔，灯塔就没法放下猎荒者执行任务，万一引来君王级噬极兽，灯塔甚至有覆灭的风险。 但一刀切地叫停研究，也让猎荒者这些年白白丢下不知多少性命。 “回去以后，我会跟他谈一谈。”白月天沉声道。 这时，阿福终于把车翻正了。 “上车！”驾驶员喊道。 重力体驾驶员们向内收缩阵型，很快聚集到车子附近。 他们打开重力体上的锁扣，把自己挂到车子外部的装甲上，枪口朝外，仿佛一座座人形炮台。 白月天跳到车顶。 他调转枪口，瞄准距离装甲车最近的几头蛇狗。 嘭！嘭！嘭！嘭！嘭！ 几发云淡风轻的点射，分别命中不同蛇狗的发光触须。 蛇狗们惨叫着摇头晃脑。 驾驶员趁机启动引擎，车轱辘转动起来，带起一片混着血的泥水。 车辆启动，晃晃颤颤地追向前方车队。 无人遇难。 “马克，我们赶上来了！”飞雪沉声道。 马克开口：“所有人上车，继续前进，不要在这里跟它们纠缠！” 车队动了起来。 蛇狗群紧跟着车队奔跑，仿佛一朵贴地飞行的乌云。 地面崎岖不平，装甲车的行进速度并不比蛇狗快多少，双方几乎并驾齐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追随车队的噬极兽越来越多。 嘭！ 白月天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参差的牙缝，钻进上颚，由内而外地穿透蛇狗的头颅。 蛇狗倒头就睡。 “呼——” 白月天有节奏地呼吸着，他转动枪口，对准另一只扑向车辆的蛇狗，如法炮制。 这头蛇狗也掉落下去，随后被它的同伴踩踏。 “他太稳了。”阿福敬畏地说。 “是旧世界的人都这么厉害，还是白月天自己太厉害了？” 作为垫后的车辆，他们承担着仅次于头车的压力，蛇狗前仆后继地从四周的高处跳下来，试图扑到车上，把他们留下。 但白月天就像一块饱经沧桑的礁石。 他矗立在车顶，没有一朵黑色的浪花能拍倒他，甚至拍不到他。 “小开不算开。”白月天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看到的都是我勤奋和努力的结果！” 作为久川市市长的儿子，他在联警局中为了不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譬如他此时的呼吸。 这是来自河洛的古老传承，通过调节呼吸节奏提升五感，提高对身体的掌控，修炼难度极大，即便在旧世界也只有寥寥几人炼成。 这些努力对旧世界的人来说难以想象，而对灯塔上的人来说，就彻底是天方夜谭了。 不说呼吸法这种在旧世界没有门路都不知道找谁学的稀罕东西。 只说他当时训练重力体一个月所消耗的弹药量，现在给灯塔一整年也造不出那么多。 咚！ 咚！ 咚！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白月天神色微变。 “没有啊。”阿福挠头。 咚！ 咚！！ 咚！！！ 声音越来越大，白月天猛然扭头望向车队前方。 一颗巨大的头颅从旁边的峡谷中探出，潦草的黑色长发从额头前分开，露出下方干瘪如骷髅般的惊悚面孔。 下一秒，一只比装甲车还要大数倍的手掌从天而降。 伴随震耳欲聋的巨响，车队前方一片混乱，整条车队都停了下来。 “马克！” 通讯频道里传出冉冰的尖叫。 白月天皱眉，他打开耳麦：“牢马怎么了？” “我没事。”马克喘着气回答，“我来拦住这头双颚兽，你们快走，冉冰接替指挥！” 白月天望向双颚兽，同时放大视野。 马克驾驶着破晓从双颚兽眼前窜过，离开时还用链锯剑划开了双颚兽的脸。 “吼！”双颚兽咆哮，声音中充满愤怒。 白月天沉声道：“需要帮忙说一声。” 他的这架重力体是通用型号，没有经过破晓那样的精密改造，实战能力远不如破晓，因此他不能贸然加入战团。 “好。”马克简短地回答。 通讯频道里传出冉冰的声音：“道路被堵住了，尘民下来把石头搬开，猎荒者掩护！” 白月天蹙眉。 他迅速清空弹夹，车辆周围的蛇狗哀嚎着退后。 发光触须是蛇狗交流和进食的器官，同时也是蛇狗的弱点。 白月天的子弹像长眼睛一样，每一发都精准命中蛇狗们的发光触须，打得它们晕头转向。 白月天沉声道：“我去前面看一下，你们坚持住。” 他答应4068照看4079。 前方双颚兽大逞凶威，就算有马克扛鼎，尘民们的安危也很难得到保障。 只要双颚兽随手一挥，岩壁上就可能掉下一块大石头，砸死4079。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阿福沉声道。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丽塔，我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白月天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落地，他脚底喷火，朝车队前方飞去。 重力体燃料有限，但为了尽快赶到4079所在的地方，不得不这样了。 白月天腾空而起。 梵蒂抬起头，发现白月天飞走了。 她一直跟在白月天身旁，从上车到下车，只是没有说话。 梵蒂看了看周围仍在摇头晃脑的蛇狗，心一横，朝白月天离开的方向追去。 “荷光者！” 有猎荒者大喊：“危险，快回来！” 四面八方都是噬极兽，即便是精锐猎荒者，这时候也只有留在重力体附近才有活路，而梵蒂连把正经武器也没有。 梵蒂却不管不顾，眼里只有白月天。 光影之主庇佑！ 我奉光影之主的旨意跟随白月天，既然是光影之主的命令，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也一定能平安无事！ “嘶哈——”不远处匍匐着一头蛇狗。 它看到奔跑的梵蒂，西瓜大的眼珠中流露出生动的贪婪。 这里是两辆车的中间地带，跟两辆车都有一点距离，猎荒者们的子弹不光顾这里。 蛇狗一跃而起。 庞大的身躯径自扑向梵蒂，掀起一阵腥风。 梵蒂察觉到了蛇狗的攻击，她咬了下牙齿，就地翻滚。 蛇狗落地。 梵蒂躲开了蛇狗的飞扑。 但蛇狗没有停滞不前，它一触碰地面，就立即扑向梵蒂，对梵蒂穷追猛打。 梵蒂刚完成翻滚动作，姿势很不自然，没法连续躲闪。 “可恶！” 她抬起枪，惊恐地扣动扳机 刺啦！ 纤细的电弧射在蛇狗的外壳上，软绵绵地炸开，没留下一点痕迹。 ------------ 第147章 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 梵蒂的瞳孔上倒映着蛇狗狰狞的嘴脸，隔着头盔，她嗅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咚！ 蛇狗扑倒梵蒂。 它用粗大的手掌将梵蒂摁在地上。 “放开我！”梵蒂尖叫。 强烈的恐惧从她心底滋生。 为什么！ 这里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这头噬极兽偏偏盯上我？ 是光影之主让我去的啊！ 她拼命挣扎，但这完全无法撼动装甲车大小的蛇狗，只让蛇狗的眼神更加兴奋。 蛇狗张开嘴巴，恶臭喷到她身上。 梵蒂心中充满恐惧，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后悔了。 或许是她还不够虔诚，或许是光影之主要她去死，又或许是 光影之主根本不存在。 蛇狗趴在梵蒂身上，脑后的发光触须上下晃动，散发出朦胧的蓝光，勾引梵蒂体内最原始的那份事物。 丝丝缕缕的蓝色光雾钻出梵蒂毛孔。 梵蒂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唇，迎合蛇狗的动作。 嘭！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打破了凝滞的时间。 橙黄的子弹从车队的另一头飞出，跨越数百米，宛如破水的鲨鱼，钻进蛇狗的眼眶。 “嗷呜！” 蛇狗惨叫一声，松开梵蒂。 梵蒂精神恍惚，飘出体外的蓝色光雾向内收缩，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她身躯一震。 看着在地上哀嚎打滚的蛇狗，她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刚才 她本能地朝车队前方望去。 只见一台重力体矗立在半空中，枪口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梵蒂的心跳疯狂加速。 是他！ 他救了我！ 劫后余生的喜悦淹没了梵蒂。 她从小长在灯塔上，在很小的年纪就被选中加入光影会，成为行使律法的荷光者。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危险。 在死亡的悬崖上，在最惊险刺激的关头，生命源质已经离开身体 忽然，获救了！ 梵蒂大口喘息，脸色一片潮红。 望着远处那台矗立在半空中的重力体，某种说不上来的悸动涌上她心头，她的心跳剧烈加速，几乎要蹦出高耸的胸脯。 白月天眺望着梵蒂，心里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被蛇狗扑倒的是梵蒂，还以为是哪个倒霉的猎荒者。 梵蒂的那点武装，在地面几乎可以称为手无寸铁，但凡脑子清醒，就应该待在车子附近，接受猎荒者的庇护。 他们所在的那辆车都是重力体驾驶员，其中还有飞雪这样的精锐驾驶员。 只要不出现蜕变型噬极兽，安全至极！ 这女人怎么到处乱跑？ 信教信傻了？ 白月天有些不解。 但除了信教信傻了，也没别的原因能解释了。 白月天忍不住腹诽。 光影之主不过是教会愚弄人心的手段，底下的人信也就算了，这女人自己也信啊？ 燃料有限，白月天操纵重力体落下。 他刚才不是专门为了救人升空，而是准备降落时回头看了一眼。 环顾四周，白月天微微蹙眉。 碎石堵塞了前方道路。 旧世界的地质灾难把地表变成了一块褶皱的抹布，到处都是峡谷，交通极为不便。 车队行驶在一条比较宽阔的峡谷中，但双颚兽摧毁了峡谷上层的脆弱岩壁，掉下来的石头把峡谷堵得严严实实。 重力体都站在附近的高点，压制周围的蛇狗。 尘民们在碎石堆中忙碌，头顶是飞射的子弹，四周是虎视眈眈的噬极兽。 “4079！”白月天喊道。 石头堆里站起一个人：“到！” 白月天升起面甲，露出自己的脸，他沉声道：“我答应4068会照看你，你不要离开我的射界。” “谢谢！”4079面露喜色。 几乎所有上民都对尘民不假辞色，但这里面不包括1012！ “月天你来啦！”艾丽卡打招呼。 她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手提多管加特林火炮。 忽然，一头蛇狗从上方跳下来。 艾丽卡转动炮口，火力全开，顷刻间蛇狗就被打成一片血雾，尸骨无存。 白月天惊叹：“你的火力真猛！” “嘻嘻，厉害吧！”艾丽卡得意地翘起嘴唇。 艾丽卡的重力体经过杰西卡调制，在火力和防御方面尤为突出，是整支队伍的攻坚主力。 白月天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什么时候让我也试试？” “那你得找杰西卡，跟她去一次晨曦大厅，她也许就帮你改装了。”墨城笑呵呵地说。 艾丽卡嗔怒道：“墨城你闭嘴！” 白月天环视四周。 局势紧张，但猎荒者们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双颚兽虽然块头大，但马克把它牢牢牵制，像狗一样遛。 道路也在迅速清空，很快就能挪出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了。 白月天还看到了丽塔。 丽塔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之后，明显谨慎了许多，站位靠后，身边不远处还有重力体。 初具老兵风范了。 “蛇狗越来越多了，道路还需要多久才能清理出来？”冉冰问道。 唐尼回答：“最多三分钟！” 生死关头，没有尘民偷懒，每个人都拿出了吃虫饼的力气搬石头，别说偷懒了，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来用！ 随着时间推移，道路越来越干净，但周围的蛇狗也越来越多。 “白月天！” 冉冰疾呼：“来这边！” 白月天扭头。 冉冰趴在车顶射击，身边只有两台重力体，而崖壁顶端有十多头蛇狗飞奔而下。 冉冰已经守不住她那边的防线了。 一旦防线出现断点，蛇狗突入猎荒者阵型内部，局势必然急转直下！ “来了。”白月天沉着冷静。 他脚底喷火，几个起落就来到冉冰身旁。 跑在最前方的蛇狗已经冲到车子附近，它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径直撞向车子。 白月天一手揽起冉冰的腰，把冉冰从车顶拎了起来。 另一只手迅速射击。 子弹出膛，精准地击中飞奔中蛇狗的触须。 蛇狗吃疼，踉跄着跌倒，它的身体再地面滚成一个球，径直撞向白月天脚下的车子。 白月天用力一踏，身体腾空而起。 嘭！嘭！嘭！ 三连射打断蛇狗剩余的几条触须，这头蛇狗痛苦地原地扑腾，暂时停止行动。 这时，其他蛇狗冲了下来。 旁边的两台重力体疯狂开火，附近有空闲的其他重力体也把枪口指向这边，提供支援。 冉冰也没闲着。 她提着枪，在白月天的臂弯里射击。 特制弹丸穿透一头蛇狗的头颅，强制这头蛇狗下线。 但剩余的蛇狗仍有十多头。 “后撤！” 冉冰沉声道：“收缩防线！” 收缩防线的过程中，势必会有猎荒者和尘民丢掉性命，但这是难免的。 同时面对十多头蛇狗冲击，这里的防线已经守不住了，如果不趁势收缩，让蛇狗在防线内部大开杀戒，损失只会更大！ 这时，白月天的声音响起。 “艾丽卡！” 话音落地，一条肉眼可见的狂暴火舌从不远处扫过来。 几头蛇狗躲避不及，当场血肉横飞。 “我只能做这么多！”艾丽卡挪开炮口，她所面对的形势也很严峻，没法持续支援冉冰这边。 或者说，此时所有人的情形都很危急。 车队停在这里，外加长达五分钟的炮火，把附近的蛇狗都吸引过来了！ 白月天中气十足地回答：“足够了！” 艾丽卡的扫射打断了蛇狗集体冲锋的势头。 冲下来的蛇狗现在各自为战。 一共还剩十二头。 “冉冰副官，不要收缩防线，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白月天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蛇狗群，语气无比平静。 冉冰微微一怔：“你能行吗？” 白月天点头。 他放下冉冰，拔出链锯剑，随后深呼吸。 “呼——” 咔哒！ 仿佛有根时针在他耳畔跳动。 空气变得粘稠，人和蛇狗仿佛在水下进行慢动作，一举一动都无比缓慢，就连子弹都有了肉眼可见的轨迹。 白月天的眼神一片茫然。 他猛然压低身子，喷射器全功率释放，身体如炮弹般落进蛇狗群当中。 蛇狗们顿时躁动起来。 触须上下浮动，信息通过特殊递质交互。 它们纷纷转过身来，决定先解决这个跑来送死的大胆之徒。 嘭！枪声响起。 一头蛇狗的触须被打断。 “吼！”这头蛇狗发出痛苦的咆哮。 白月天脚下喷火，身体瞬移般突进到这头蛇狗身旁。 他未卜先知般贴着蛇狗的身体移动，链锯剑划过，在重力体加持的巨大力量下削掉蛇狗的上半个脑袋。 咚！尸体沉重倒下。 更多蛇狗扑过来。 白月天如蝴蝶般轻盈，随着蛇狗们掀起的气浪飘动。 从不知哪一刻起，他的重力体似乎突然没了质量，整个人仿佛天鹅湖上的芭蕾舞者，踏着死亡和欢呼翩翩起舞。 蛇狗们贫瘠的大脑想不明白，这个铁壳子怎么这么难抓。 它们想放弃，但每当有蛇狗萌生退意，就会有一颗子弹击中它的触须，迫使它发狂。 链锯剑轰鸣作响，人类的技术结晶不断割开玛娜造物的身体。 蛇狗在追击白月天的过程中接连倒下。 防线不可思议地稳住了。 冉冰瞠目结舌。 一个人周旋十多头蛇狗，还杀了大半，马克开破晓也没有这么猛啊！ “道路清理干净了！”唐尼急促道。 冉冰回过神。 她大声命令：“继续前进，信号站就在前面了！” ------------ 请假条 休息一天，晚上去河边走一走，梳理一下接下来的创作思路，比心 ------------ 第148章 惊变！ 闻言，众人士气大振！ 重力体逐步向装甲车靠拢，尘民和普通猎荒者在重力体的掩护下钻进车厢。 引擎轰鸣，车队冲破碎石的阻碍，继续前进。 “马克！”冉冰大喊。 马克镇定地回答：“收到！” 他围着巨颚兽盘旋了一圈，随后陡然下降高度，紧贴巨颚兽的皮肤飞行。 巨颚兽短暂失去马克的视野，两条腿撑起巨大的上肢，四条手臂在身上胡乱地拍打，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马克瞅准机会。 他一个加速窜了出去，扒住车队最后面的装甲车。 “呼——哧——”马克大口喘息。 跟巨颚兽这种大家伙周旋，稍不留神就会被巨大的手掌拍中，就算重力体能扛得住，他也被震出内伤。 即便是他，一番周旋下来也累得够呛。 马克环顾四周。 “荷光者大人？”他有些意外，“你也在这辆车上。” 梵蒂脸色苍白。 她侧过脸，不与马克说话，只默默望着车队前方。 那是白月天离去的方向。 “终于把通道清空了，老子枪管都打冒烟了。” “这下应该安全了。” “快到信号站了，你们说里面会不会有人？” “应该有人，总不会是噬极兽又进化，拟态都拟出建筑了。” “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地面这么危险，如果真的有幸存者，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猎荒者们窃窃私语，放松紧绷的神经。 “距离信号站还有多远？”白月天问道。 冉冰看着雷达显示器，计算道：“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行驶十五分钟就靠近信号站了，那里应该有人驻守。” 十五分钟？ 白月天扭头，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蛇狗，逐渐皱起眉毛。 “感觉用不了十五分钟，我们就要被逼停了。”他低声道。 冉冰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蛇狗不以速度见长，除非我们燃料用尽了，不然它们跑断腿也追不上我们，偶尔一点摩擦是拦不住我们的。” 白月天微微颔首。 他抬起头，望向车队尾部的双颚兽。 双颚兽疯狂地奔跑着，六条腿分别抓住峡谷两侧，掀起滚滚尘烟。 不过，它的体型太大，奔跑速度一般，几乎没有缩短跟车队的距离，还被越甩越远了。 可能是马克消耗了它太多体力。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 按这个节奏下去，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安全了。 可他总有种太轻松的感觉。 这一趟下地，遭遇大群噬极兽围攻，但几乎没死什么人。 就连尘民也是。 生态密集区跟生态核心区的差距真的很大啊 但仔细一想，上次在生态核心区虽然也遇到危险，但猎荒者还是成建制地撤出了。 生态究竟是凭什么覆灭人类文明的呢？ 正当白月天沉思的时候，他忽然捕捉到一缕清晰的破空声。 咻—— 一头重力体在白月天眼前爆开血花。 黄色的观察窗碎片完全崩裂，一根手臂长的尖刺扎进了驾驶员的头颅。 血液汨汨地溢出。 这名驾驶员眼瞅着是活不下去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阿伦！” 另一名重力体驾驶员目眦欲裂，他扑到这台重力体上，打开这台重力体的头盔，检查驾驶员的情况。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是刺鳗！” 昆杰沉声道：“攻击来自高处，所有人保持警惕！” 白月天心中一紧，循着尖刺射来的方向望去。 一头丑陋的噬极兽攀附在岩壁上，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与此同时，大量相同外观的噬极兽从岩壁的缝隙中钻出，它们居高临下，身上的纹路一寸寸亮起。 白月天心中警兆激生。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扫射。 子弹出膛，携着沉闷的声音射向刺鳗群。 白月天所在车辆上方的刺鳗群受到子弹袭击，立即向旁边跳开，身上的纹路也暗淡下去。 蓄势待发的死亡邀请函销毁于无形。 咻！咻！咻！咻！咻！ 但其他车辆就没这么幸运了。 数不清的尖刺倾泻而下，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 “啊！” “我的胳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快反击！” 车队中惨叫一片，只一个照面，猎荒者就抛下许多尸体。 尖刺中涌起鲜明的蓝光。 昆杰是红蔻时期遗留的老兵，经验丰富。 他躲在重力体的夹缝中，黑着脸说：“被射中的赶快把尖刺拔出来，它会吸收你们的生命源质！” 白月天冷静地扫射着岩壁上的刺鳗，他扣住扳机不放，手臂随着枪口的跳动而发力，打出的弹痕如同一条与地面平行的直线。 刺鳗们乱叫着狂奔。 “雷达怎么没有勘测到它们？”马克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响起。 冉冰急切道：“它们身上有种生物磁场，屏蔽了雷达的扫描，不清楚周围还藏着多少！” “不要让它们发动第二轮齐射！”白月天喊道。 刺鳗一旦受到攻击，就会停止发射尖刺，而且它们没有蛇狗那般坚韧的外皮，对子弹的抵御效果稍弱，普通猎荒者的子弹也能造成伤害。 车队中枪声大作。 幸存的猎荒者们枪口朝上，怀着强烈的恐惧与愤怒，疯狂扫射岩壁上的刺鳗。 刺鳗左奔右突，灵活无比。 子弹扫落岩壁上的碎石，偶尔才有一头刺鳗掉下来，而绝大多数刺鳗都在岩壁上方跟着车队狂奔，瞅准机会就发射致命的尖刺。 咻！ 一根尖刺直奔白月天面门。 白月天狼狈侧头。 尖刺贴着他的头盔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扎进装甲车的车顶。 白月天晃了晃头，他有点晕眩。 “啊！” 身旁响起一声惨叫。 一个猎荒者胸口中招，摇晃着从车上掉了下去。 打过枪战的都知道，被对手居高临下，自己还没有掩体，是多么残酷的战斗条件。 刺鳗捍不畏死，它们的武器也比普通子弹更致命。 猎荒者已经伤亡惨重。 继续下去，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峡谷上空传来一阵诡异的怪笑。 地面出现一大片移动的阴影，从车队上方飞快掠过。 白月天抬头。 一头尾巴如花瓣般张开的庞然大物从峡谷一侧飞向另一侧。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猎荒者们惊惧交加，扣动扳机疯狂开火。 子弹射向空中的庞然大物，在接近对方身体的时候撞上蓝紫色的雾气，被轻易弹开，即便重力体的大口径子弹也没能打开任何豁口。 与此同时，岩壁上的刺鳗失去火力压制，又对猎荒者洒下一片尖刺。 车队中惨叫连连。 “我们遇到了蜕变型噬极兽，马克，现在怎么办？”冉冰以白月天为掩体，一只手攥紧通讯器，另一只手不断射击。 “不能停车。”马克沉声道。 一旦停车，整个车队都会被堵在峡谷里，面对蛇狗、刺鳗、巨颚兽和蜕变型噬极兽的围攻，以及从附近赶来的其他噬极兽源源不断的支援。 整个队伍都会全军覆没！ 他麾下的猎荒者都是精英，如果全部折损在这里，灯塔日后搜集物资就难了。 此时此刻，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也为了整座灯塔而活。 冉冰急切道：“那该怎么办，要留人断后吗？” 马克沉默了。 断后 这么多噬极兽，应该留谁断后，而且谁又能起到断后的作用？ “我留下。”马克缓缓说道。 “巨颚兽还在追我，我也许能利用它拦住兽群，同时吸引那头蜕变型噬极兽的注意力。”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艾丽卡也留下，我需要你吸引兽群注意力，阿福和飞雪也留下，掩护我和艾丽卡！” 话音落地，通讯频道中同时响起三个坚定的声音。 “是！” “明白！” “收到！” 危难关头，为了掩护同伴撤离，猎荒者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可是，猎荒者不能没有你啊马克！”冉冰心急如焚。 “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现在只有我可能拦住兽群。”马克不假思索地说，“你们要做的就是赶快跑，跑到信号站，向那里的人求援！” “如果你们跑得足够快，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活下来！” 白月天仰头。 巨大的蜕变型噬极兽不断在空中徘徊，发出令人绝望的怪笑。 它显然拥有不低的智慧，懂得利用刺鳗消耗猎荒者的状态，自己迟迟不肯下来。 “我也留下。”白月天沉声道。 “照顾好梵蒂和4709，我希望他们能活着回去。” 加入猎荒者以后，所有猎荒者都是他的战友。 梵蒂是光影会的荷光者，她必须活着。 猎荒者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要是再加深与光影会的嫌隙，剩下的猎荒者处境会格外艰难。 4079是他舍友，出发前4068特意请求过，也得活着。 但他现在没法亲自照顾这两个人了。 冉冰紧攥双拳。 “加速！” “加速！” “加速！” 她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喊道。 白月天脚底冒火，身体腾空而起，他在岩壁上接力，蚂蚁般的身影迅速接近空中的蜕变型噬极兽。 蜕变型噬极兽兀地低头。 硕大的眼瞳倒映着白月天的身影，眼神中充满戏谑。 ------------ 第149章 你提到了白月天？ 巨大的手掌如瞬移般出现，从两侧拍向白月天。 啪！ 伴随巨大的响声，白月天消失得无影无踪，蜕变型噬极兽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月天！”艾丽卡心神大乱。 她不顾崖壁上虎视眈眈的刺鳗，转动炮口，对着蜕变型噬极兽倾泻火力。 蜕变型噬极兽纹丝不动。 在它身体外围，溴雾形成的护盾荡开一层层涟漪。 艾丽卡愤怒尖叫：“啊啊啊！” 叮！叮！叮！ 刺鳗的尖刺划过艾丽卡的重力体，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艾丽卡很幸运，刺鳗的攻击都落在了重力体的主要装甲上，但她如果继续不管不顾，持续攻击头顶的蜕变型噬极兽，她的生命将陷入巨大的威胁中。 “艾丽卡，冷静！”马克喊道。 艾丽卡置若罔闻。 还我月天！ 快松手啊混蛋！ 我要打爆你！ 她瞪着蜕变型噬极兽，眼眶里淌下两行清泪。 蜕变型噬极兽不为所动，它发出刺痛人耳膜的怪笑，但几秒后，它的笑声迅速变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忽然，它松开手。 艾丽卡急忙停火，害怕自己误伤白月天。 她满怀希冀地望向蜕变型噬极兽的掌心，希望看到白月天还活着。 然而，蜕变型噬极兽的手掌里并没有白月天的身影。 艾丽卡愣了一下。 “你用这招杀了不少人吧？” 白月天出现在蜕变型噬极兽的头顶，同时双手握着链锯剑向下压。 轰—— 链锯剑爆发暴躁的巨响，抵着蜕变型噬极兽的溴盾疯狂旋转。 锯刃周边的溴盾迅速变稀薄。 艾丽卡的弹幕有效削弱了蜕变型噬极兽身边溴雾的浓度，为白月天创造了进攻机会。 嗤—— 锯刃穿过溴雾，插进蜕变型噬极兽的皮肤。 “吼！”蜕变型噬极兽吃疼，猛地摆动身体，将白月天甩了出去。 白月天脚下喷火，身体悬停在半空中。 另一边，马克也停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精神继续与双颚兽作战。 蛇狗和刺鳗分别是双颚兽与蜕变型噬极兽的从属，它们只分出一小部分继续追击车队，剩余的将留下断后的几人团团包围。 蜕变型噬极兽甩了下尾巴，转过身来，正视白月天。 与此同时，艾丽卡等人被蛇狗和刺鳗逼进角落，无法再提供任何有效支援。 “这把高端局。”白月天喃喃道。 “希望真有援军吧。” 另一边，车队疯狂地行驶。 得益于马克和白月天等人的断后，追击车队的噬极兽很少，在重力体的火力打击下，很快就崩溃了。 路上虽然仍有噬极兽补充进追击队伍，但都构不成实质性威胁。 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闷。 马克、白月天、艾丽卡、飞雪、阿福都留下了。 面对那么多噬极兽和两头大怪，就算是天神下凡，恐怕也凶多吉少。 “马克队长是不是已经” 通讯频道里，有人压抑得受不了，忍不住开口。 “闭嘴！”墨城呵斥道，“马克队长的破晓跟普通重力体不一样，他们一时半会儿绝不会落败，只要我们找到增援，一定能救回他们！” 墨城脑海里浮起那个在众人面前永远戴着面具的曼妙身影。 他紧握双拳，眼神透着紧张。 “我知道你们紧张，但不要乱了方寸。”昆杰缓缓开口。 “马克队长能跟蜕变型噬极兽周旋，旁边还有怪物一样的白月天，他们两个绝对能坚持到重力体能源耗尽。” “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能不能找到支援，那个信号站里到底有没有人。” 昆杰轻叹一声。 作为红蔻时期的老兵，他几乎把马克当做自己的亲弟弟。 马克如果出事，他会很难过。 “马克也许会死，但白月天一定不会出事。”梵蒂忽然开口。 墨城听得皱眉毛。 这荷光者好好的灯塔不待，跑到地面来捣乱，遇到危险帮不上一点忙，事后还咒马克. “白月天已经得到光影之主的庇护，他是光影之主派到灯塔的使者。”梵蒂语气虔诚。 墨城冷哼一声：“你之前还要抓白月天去律教所呢，现在白月天成光影之主的使者了，你们光影会的态度也变化太快了吧。” “愚昧。”梵蒂面露不屑。 墨城针锋相对地说：“你才愚昧，我们死了这么多人，光影之主的庇佑在哪里？”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光影之主庇佑，或许有些人死了反而更好。”梵蒂冷冷地说。 话音落地，梵蒂车内的猎荒者全都皱眉，对梵蒂冷眼相向。 梵蒂默而不语。 这时，前方车辆的车窗外出现了一片规则形状的轮廓。 “别吵了，信号站就在前面，已经可以看到了！”冉冰激动道。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4079把头从装甲车侧面的一个豁口伸出去。 嗞嗞—— “未知武装人员请立即停止前进，并说明情况，否则我方有权发动毁灭性打击。”通讯频道里突然插入一个陌生的声音。 声音冰冷死板，听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攻击车队。 猎荒者们脸色微变。 地面真有人？ 但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很差。 “你们好，我们是来自灯塔的猎荒者小队！” 冉冰紧张地说：“我们发现了你们的信号站，专程来与你们建立联系，我们的队长马克为我们断后，被噬极兽困住了，希望你们能伸出援手，帮助我们实施救援。” 冉冰内心充满希冀。 仅凭猎荒者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救出断后的马克和白月天等人，必须得到第三方的帮助。 “我们不会让你们白帮忙，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资源或情报，行动结束后我们会请示灯塔，向你们提供足够多的回报！” 话音未落，对方便开口回复。 “我方对你方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我们的弹药储备有限，不能提供援助，很抱歉。” 话语里，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可是.”冉冰急了。 但这次没等她把话说完，对方就打断了她，并且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刚才的话。 接下来无论冉冰说什么，对方都是同样的说辞。 谈判陷入僵局。 梵蒂咬了咬嘴唇。 如果白月天真的得到光影之主青睐，那他不应该死在今天，可如果没有援助，白月天该如何活下来呢？ “白月天？”她试探地开口。 “你提到了白月天这个名字，白月天在哪？”对方的音量明显变大。 众人愣住了。 “白月天留下断后，被噬极兽困住了。”梵蒂最先反应过来。 话音落地，通讯频道里不再有声音传出。 呜——呜——呜—— 三架浮空车从信号站中升起，它们掠过车队头顶，向车队后方飞驰而去！ 蒸腾的光焰仿佛诉说着四个大字。 急迫至极！ ------------ 第150章 哥，她是谁？ 白月魁松开油门，停下摩托车，随后抬起骨肉匀亭的长腿，翻下摩托车。 她摘下头盔，秀丽的黑发随风飘动。 白月魁仰起雪白的脖颈，轻嗅空气里的葱蒜香味，嘴角上翘，仿佛一只馋嘴的小猫。 “今天生意不错嘛！” “好久没来，站在外面都把我香迷糊了。” 她起身朝河洛小炒走去。 老师有事情在忙，我那个脑子灌水的傻大哥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个人吃饭怪怪的。 但没关系啦，因为美食治愈一切！ 嘻嘻，我来啦！ 白月魁脚步轻快，迎面遇见出来揽客的老板娘。 “刘姨！”她笑容明媚地打招呼。 老板娘看清白月魁的脸，愣了一下。 “月魁？” “你不是在里面吗？” 老板娘纳闷极了。 怎么一转眼不见，人不仅出去了，还换了个发色？ “哈？”白月魁一头雾水。 “我刚到啊！” 老板娘歪了歪头。 她退后一步，往饭店里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变得古怪。 “你是月魁？”她迟疑道。 店里坐着一个白月魁，但眼前这个白月魁更符合她对白月魁的认识。 黑发，青春靓丽。 白月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她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是月魁，那里面那个月魁是谁？”老板娘纳闷极了。 “你哥白月天还陪着她呢。” 白月魁懵了。 “我看看！”她迈开步子，绕过老板娘，直接走进饭店。 簌—— 脚尖迈进碗筷碰撞的叮当声不见了，只剩后厨翻炒的动静。 觉行者们直勾勾地盯着进门的白月魁，眼神里有五分惊讶、三分好奇、两分紧张。 这是 旧世界的老板？ 老板年轻的时候好靓噢！ 两个老板要见面了吗？ 好刺激啊！ 老板会对年轻的自己说什么？ 觉行者们的眼神无比炽热，落在年轻的白月魁身上，几乎要把她烤化。 年轻的白月魁很不自在。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硬着头皮环视四周，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满脸尴尬的白月天，和白月天身旁的. 白月魁喝干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 她放下酒杯，抬起头，沧桑的目光跨越时空，落在年轻的她自己身上。 两双相似的眸子隔空对视，眼神中蕴含的情绪却截然不同。 震惊、缅怀、匪夷所思、感慨、怀疑、思念 复杂到难以细数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仿佛梵高笔下的《星空》，以油彩的形式层层晕染，彼此交迭，汇成一片分不出彼此的情绪湖。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久久不语。 直到年轻的白月魁张开嘴唇。 “你是谁？”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哥，她是谁？” 这一刻，年轻白月魁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看着坐在白月天身旁的这个人，就像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不只是五官和身材的相似，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白月天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我现在有两个妹妹，她们要是意见相左，我该听哪个妹妹的，之后又该怎么哄另一个妹妹呢？ 白月天努力绷着表情。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ASH！ 月魁过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白月天向ASH发送信息。 按理说，ASH实时掌握年轻月魁的位置，在年轻月魁接近的时候应该提醒他们。 除非ASH故意不告诉他们。 ASH的声时候音从他脑海深处响起：“我认为月魁尽快知晓真相，有利于对抗末日。” “我爸知道吗？”白月天纳闷道。 他记得白靖宇的态度，一直是不让年轻月魁知道末日和平行时空的事。 ASH沉默了。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白月天又问。 “是的。”ASH坦诚回答。 “对抗高维生命是一项宏伟而艰巨的任务，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把每个细节都做到最好，包括让月魁尽快成长起来。” “你是最清楚的。” “月魁的身体里潜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只要善加开发，就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 白月天皱眉。 他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月魁的人。 ASH的话是正确的，如果能尽早开发白月魁的潜力，的确对抵抗末日很有帮助。 但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让他很不满意。 况且，他爸也不希望年轻月魁这么早就知道那些事情。 末日很长，但安宁的日子只有最后几天了。 “我会把你做的事情告诉老爸。”白月天缓缓说道。 ASH回答：“相信白市长会理解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一切都告诉她，还多此一举制造偶遇？”白月天问道。 ASH回答：“因为白市长不允许。” 白月天： “坐。”白月魁抬手。 年轻的白月魁毫不胆怯，她径直走到桌边，坐进空位。 她抬起头，向白月天投去质询的目光。 白月天纹丝不动。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时空的月魁更亲一些。 只不过，月魁接下来会怎么应对呢？ “这是吃饭的地方。”白月魁淡淡地说，“先吃饭吧。” 年轻的白月魁扫了一眼桌面。 辣椒炒肉、宫保鸡丁、小鸡炖蘑菇、红烧鱼、拔丝红薯. 各色菜式琳琅满目，都是她爱吃的。 平时她自己下馆子，最多只点两道，因为再多就吃不完了。 她的感觉更奇怪了。 “你们两个吃得了这么多吗？”年轻的白月魁沉声道。 “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些，所以每样都想尝一尝味道。”白月魁回答。 年轻的白月魁悄悄瞪白月天一眼。 她瞪了几秒后，见白月天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禁气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姨，再来一碗米饭。”白月魁淡淡地说。 “来了！”老板娘应道。 白月魁托起下巴，目光一寸寸端详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 “喂，你到底是谁？”年轻的白月魁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样？” “算了，我不管你是在哪里做的整形手术，或者面部义体改造，我给你三天时间改成其他样子，不然我就起诉你了！” 年轻的白月魁威胁道。 她看着眼前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白月天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月魁。 白月魁笑了笑。 “这件事本来还想瞒着你，既然遇见了，那我只能把真相告诉你了。” “真相？”年轻的白月魁挑眉。 白月魁点了点头。 “其实。” “我是你的姐姐。” 年轻的白月魁愣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 啪！ ------------ 第151章 白月魁：喝一杯吗，年轻的我自己 年轻的白月魁怒不可遏。 白嫩的手掌重重拍到桌面上，桌子上的十几盘菜都震了一下，整个饭馆静得连根头发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啊，白靖宇！” “他竟然背着妈妈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而且还有私生女！” 年轻的白月魁怒目圆睁。 她瞪着白月天，生气地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们居然私下里一起吃饭，要不是我今天正好也过来，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白月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边的白月魁。 他迟疑道：“这件事” “我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不断对白月魁挤眼色，白月魁却笑而不语。 “你看她做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年轻的白月魁不肯放过白月天。 这一刻，她的内心波涛汹涌，仿佛刮起飓风，因为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最亲近的人的背叛。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白月天神情犹豫。 准确来说，是上一秒刚知道。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有血缘关系，年纪更大，是姐姐没错啊！ “是的，她是你姐姐。”白月天笃定地说。 白月魁颔首：“听到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年轻的自己倒酒。 红色的酒液划过圆润的弧线，落进酒杯里，殷红的液面徐徐上涨。 “白月天，妈妈的事情，你知道却不跟我说。” 年轻白月魁的胸脯上下起伏：“这个女人的事情，你知道也不跟我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 “叛徒！” “卧底！” 面对这份指责，白月天哑口无言。 “就算你是他的私生女，可你跟我长得怎么这么像？”年轻的白月魁又扭头质问面前的人。 白月魁笑了笑：“因为我们是同父同母同胎生的亲姐妹。” 年轻的白月魁愣住了。 同父同母同胎？ “你说我们是双胞胎？”白月魁满脸匪夷所思。 白月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她煞有介事地说：“我们一起出生，但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父亲把我带走单独培养。” 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见你一面，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月魁叫父亲了？ 白月天的神色微微一动。 “什么世界末日？”年轻的白月魁皱眉。 白月魁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场来自高维生命的围剿，人类99.999%的人口都将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殆尽，知识和工业陷入断层，最后只剩几万人勉强维系人类文明的存在。” 年轻的白月魁审视未来自己的脸，完全没察觉一丝演戏的痕迹。 世界末日？ 她眉关紧锁。 以她对人类文明的了解，实在很难想象多么巨大的灾难能达到面前这人描述的程度。 要知道，人类文明已经步入星际殖民时代了！ 敌人是高维生命？ 科学界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宇宙中存在高维生命。 “末日先放到一边。”年轻的白月魁说道。 “先证明你是我的双胞胎，而且天然就长这个样子，不是故意整容成我的样子。” 末日之说简直一派胡言，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白月魁平静地回答：“你可以问父亲。” “父亲？”年轻的白月魁面露嫌弃。 “呕，真肉麻！” “你不觉得恶心吗？” 白月天苦笑。 他低声道：“咱爸的事情我不都告诉你了吗，你还没看开吗？” “有你说话的份吗，叛徒！”年轻的白月魁瞪白月天一眼。 白月天无奈闭嘴。 白月魁摇了摇头，回答道：“等你失去父亲以后，就不会觉得这两个字恶心了。” “你会无数次地梦到他，哭着喊着叫他，但得不到一丝回应，梦醒以后，心里只有悔恨和悲凉。” “之后再过一段时间，你会变得麻木，连做梦也梦不到他。” 白月魁面露感慨。 “直到某天机缘巧合，你忽然想到他。” “到了这时候，你才明白”白月魁深深地看了年轻的自己一眼。 “你真的失去他了。” 旁边的白月天怔住了。 他看着白月魁，眼神逐渐变得心疼。 他明白，白月魁描述的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是白月魁亲身经历过的绝望与悲伤，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 年轻的白月魁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死了才好呢！” 白月魁笑着摇了摇头。 “喝一杯吗？” 她把酒杯推过去，真诚地邀请道，“我很早以前就想请你喝一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突然多出个双胞胎姐姐，还多了个叛徒哥哥，我现在没心情喝酒！”年轻的白月魁站起身。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店外，一去不回头。 觉行者们炸开锅。 “她们怎么吵起来了啊？” “依我看啊，这个年轻的老板多少有点不知好歹，老板要是愿意做我姐姐，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想长辈分啊，白老板做你姐姐，你爹以后怎么叫你？” “嘿嘿，各论各的呗！” 他们克制着音量，小声议论。 “月魁，你不排斥咱爸了？”白月天小声问道。 白月魁看着对面盛满的酒杯，喃喃道：“我从来都没有排斥过他，只是见到过去的我以后，变得更清醒了。” 痛苦让她懂得拥有的可贵，同样的感觉，她不想也不应再经历了。 “嘿，咱爸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白月天兴奋道。 几天前，白月魁刚见到白靖宇的时候，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这让他很担心白月魁又走以前的老路，跟白靖宇处不好关系。 但现在他不用担心了。 忽然，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年轻的白月魁去而复返，她举着一个投影，气冲冲地走到白月魁面前。 投影里赫然是白靖宇。 他左手拿着文件，右手握着笔，眼神略带疑惑。 这时，年轻白月魁开口了。 她指着白月魁问道：“她是谁！” 白靖宇微微一怔。 他朝身侧瞥了一眼，ASH站在那里，一副“我很抱歉”的样子。 白靖宇轻叹一声，目光落到白月魁身上。 两人隔着投影对视着。 半晌，白月魁的嘴唇颤动了一下。 “爸。” ------------ 第152章 只是想吃顿饭而已啊！ 白靖宇怔怔地看着白月魁。 这一声“爸”落进他心里，仿佛沉寂许久的湖水上有只白天鹅挥动了翅膀，掀起一层层温柔而永不停止的涟漪。 这一刻，白靖宇的心都化了。 其他事物无声无息地淡去，只剩下白月魁柔和的脸庞，和她努力镇定的眼神。 月魁 “喂！” 年轻的白月魁耐不住性子，她急切地问道：“这个人跟我到底是不是双胞胎，如果不是的话，我现在就起诉她！” 白靖宇回过神。 他与白月魁对视一眼，看到白月魁眼底浅浅的笑意。 双胞胎？ 有意思的说法。 等会儿再追究ASH自作主张的事情，先帮月魁化解眼下这一茬吧。 白靖宇微微颔首。 “没错，她是你的双胞胎姐姐。” 话音落地，年轻的白月魁瞪大眼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开什么玩笑！”她咬牙。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妈妈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一定在骗我！” 白靖宇抿了抿嘴唇。 这时，白月魁开口了：“为了一些人的幸福，必然要有其他人在黑暗中负重前行，而在你和我之间，你是更幸福的那一个。” 她凝视着年轻的自己，眼神里充满怀念。 年轻的白月魁没有注意这个眼神，她心乱如麻，一时间几乎无法组织有逻辑的思考。 眼前这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竟然真的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今天我如果不是恰好也来这家餐馆，不知道还要被隐瞒多久，但隐瞒我的理由呢？ “那末日呢？”她脱口而出。 此刻的她思绪凌乱，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久川和海岸联盟都收到了来自高维生物的灭世预言，而我更亲眼见过末日的图景。”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末日将至。”他认真地说。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把末日的事情告诉年轻的白月魁。 第一根地蔓藤将在霍恩教授的发布会结束后破土而出，也就几天时间了，到那时候再揭露末日的残酷景象也不迟。 但事已至此，继续隐瞒只会产生隔阂，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利用。 毕竟，久川的敌人不只是玛娜生态。 年轻的白月魁呆住了。 她未经世事的天真面庞上写满了迷茫，单薄的肩膀轻轻晃动，仿佛随时可能跌倒。 白月魁笑了笑，随后勾了下食指。 几缕光凝聚出来。 空椅子自己挪到年轻白月魁的屁股后面，然后用力顶了下年轻白月魁的膝盖。 嗵！ 年轻白月魁不由自主地坐下来。 她仿佛受惊的小兔，仓皇失措地扭头，却发现身后连个鬼影也没有。 “别紧张。”白月魁平淡地说。 “我们是你的家人。” “不会害你。” “倒是你应该收敛性子，变得成熟一点了，你的善良和愚蠢会害死很多人。”她轻声道。 这时，年轻白月魁回过神。 她紧张道：“就算你真是我的双胞胎姐姐，也不代表你能随意评价我。” 说罢，她环顾每个人。 “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叛徒的哥哥，凭空出现的姐姐，谜语人的.哼，还有马上要来的末日。” 短短几分钟的经历，撕碎了她二十多年塑造的三观。 “你们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年轻白月魁神色复杂。 今晚省了饭钱了，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被震惊和疑问填满了。 她现在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太荒诞了！ 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姐姐？ 世界怎么突然就末日了？ 我来这里干什么来着，好像只是想吃顿饭而已啊！ “趁热吃点吧。”白月天起身，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剔干净刺的鱼肉。 白月魁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么多年才跟你见面，要说没有其他事情瞒着你，你恐怕也不信，我们边吃边聊吧。” 说罢，她给自己夹起一颗花生米。 咯嘣！ 花生米很脆。 “我不饿。”年轻的白月魁说。 白月魁摇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你不吃的话就走吧。” 年轻的白月魁沉默了。 见桌上另外两人埋头干饭，毫无开口讲话的意思，她不得不夹起碗里的鱼肉，轻轻咬了一口。 嘶—— 真香！ 白月魁云淡风轻地说：“我有预言的能力，你想知道霍恩教授什么时候死吗？” “噗！”年轻的白月魁喷出饭来。 “你说什么？！” 她杏眼圆睁，可爱极了。 白月天拿起餐巾纸，默默擦拭脸上的口水和米粒，他什么都没说，但从眉梢到嘴角都挂满了嫌弃。 “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白靖宇瞥了一眼ASH。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白市长，等一下！” 老板娘紧张地问道：“白市长，我刚才听到您说世界末日，真的会有世界末日吗？” 餐馆里不只有觉行者，还有老板娘和几个服务员。 他们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这很快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他低头看了眼吃得正香的两个月魁，又说道：“我正在修建防御工事，你们的厨艺不错，我会让ASH给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发放避难资格。” 老板娘大喜过望：“谢谢白市长！” 没有世界末日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得到白靖宇的这个承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安全了！ “但从今天起，你们不能离开久川，而且永远不可以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白靖宇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气氛略微凝重。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您可以让ASH盯着我们！” “嗯。”白靖宇微微颔首。 簌—— 投影消失。 白靖宇扭头看向身旁的ASH，面无表情地问道：“ASH，谁允许你这样做，未经我的许可，擅自让两个月魁见面？” “对不起。”ASH低头认错。 紧接着，它又说道：“但我没有刻意引到她们见面，只是顺水推舟。” “月魁已经度过了二十多年的平静日子，不差这几天，早点让她知晓一些事情，等到末日真的降临时，她会更容易接受。” 白靖宇摇头。 ASH沉默两秒后又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这样做的结果才是最好的，你难道希望末日降临的时候，月魁惊慌失措吗？”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你明白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知我就自作主张，而且还牵涉到了我的两个女儿！” 在面对玛娜生态之前，难道还要先解决一下智械危机吗？ ------------ 第153章 白市长，你能教我爱吗？ “对不起。”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ASH低头，不再辩解。 它完全能够理解白靖宇的愤怒，以及愤怒的来源，只是它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白靖宇会有如此强硬的反应，如果预料到了，它就不会这么做。 它之所以推动两个时空的白月魁见面，究其根本，其实也是为了白靖宇。 白靖宇轻叹一声。 他对ASH说：“你虽然很早之前就成为了超人工智能，但在感情方面，你还欠缺许多。” “我会继续学习。”ASH回答。 “情感是智慧生物最难以捉摸的事物，能否理解情感是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间的分水岭，同时也是衡量超人工智能强弱的标杆。” “在这方面，我还有所欠缺。” 白靖宇缓缓点头。 他是ASH的创造者，也是促成ASH跨越奇点晋升超人工智能的人。 他与ASH的关系十分复杂。 但他有把握，只要他还在，ASH就不会失控。 对于这次的事，他只是有点失望。 “你能够完美模拟人类的浅层情绪，愤怒、自备、失望、绝望.” 白靖宇缓缓说道：“但你模拟不出爱。” “哪怕是最肤浅的爱。” ASH沉默着，它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白靖宇继续说道：“我现在不肯把你的数据共享给赫卢，是因为硅基永生最后创造的不是永生的人类文明，而是一个从人类文明的尸体中孵化的新文明。” 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就算人类文明即将消亡，以后如何都与人类文明无关，我也不会把你的数据共享给赫卢。” “因为你模拟不出人与人之间的爱，而一个永生的没有爱的种族，最后只会给整个宇宙带来灾难，摧毁千千万万个如地球一样美好的世界。” 听完这番话，ASH眼底的蓝光剧烈闪烁。 整个久川市的电力供应都发生轻微紊乱，夜空中的霓虹灯失灵般快速闪烁，但一切很快归于平静。 “抱歉，我确实无法理解爱，这或许是我下一次进化的契机。”ASH回答，与此同时，她眼底的光芒迅速稳定下来。 白靖宇颔首：“我期待你的进化。” 从强人工智能进化到超人工智能，ASH获得了比人类复杂无数倍的神经思维网络。 哪怕ASH的算力处于绝对劣势，它可以轻易击溃无数个强人工智能，因为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间的差距是算力无法抹平的。 ASH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强人工智能的算力，将其化为己用，还不被对方察觉。 如果ASH能更进一步，或许仅凭ASH就能对抗整个玛娜生态. 白靖宇莞尔一笑。 ASH是他最骄傲的造物。 他相信，如果给ASH足够长的成长时间，即便是高维生物，也不是ASH的对手。 只可惜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要是能打开一扇通往更早时空的门就好了，把ASH丢到地球诞生之初，等时间发展到现代社会的时候，都不知道ASH能进化成什么样子。 “白市长，你能帮助我理解爱吗？”ASH问道。 白靖宇微微一怔。 “抱歉，当我没问。”ASH眼底的蓝光微微闪烁。 白靖宇没有在意。 他问道：“海拉的赔偿到了吗？” “已经抵达港口，正在卸货。”ASH回答。 白靖宇点头。 关于星际船坞的袭击事件，海拉帝国通过外交发言人给出了官方回应： 星际船坞驻军被境外组织金钱腐化，对久川市长白靖宇采取了危险的军事行动，海拉中央委员会正在调查，相关事项将在调查结束后对外披露。 这是明面上的回应。 暗地里，海拉帝国同意了白靖宇的条件，向久川输送了一大批珍稀物资。 海拉帝国要的是速胜。 如果不能速胜，他们宁愿再蛰伏一段时间，因为海岸联盟里不只有他们一个声音，久川市在联盟中也有朋友。 “另外还有一件事。” ASH回答：“星际船坞的人通过一名蛇头偷渡进了久川，你要现在见他们吗？” 久川有漫长的海岸线。 在此之前，这条海岸线完全由人类警员看守，经常发生偷渡和走私。 后来久川进入紧急状态，市政厅通过了《AI参与执法法案》，偷渡和走私事件就少多了，剩下的都是对久川有利的偷渡和走私。 蛇头们都是人精。 大部分人在血的教训后摸清楚了白靖宇的意思，全都转移工作方向，老老实实为久川的壮大奉献力量，剩下那部分死不悔改的则在夜里被机器人拖去填了海。 也算奉献了一份力量。 “接他们过来。”白靖宇沉声道。 “久川将来有太空作战的需求，必须尽快建造属于久川的星际船坞！” 镁光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将灯柱下方的一大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而这样的大灯在这片工地上还有几十个。 这里是久川的郊区。 同时也是久川近期最重磅的基建项目《久川高空平台》的建设现场。 项目名称有些土气，但内容硬得能把人牙崩下来。 现场的货车连绵不绝，塔吊昼夜不歇。 这里除了有机器人工人，还有许多人类的技术工人。 白靖宇对他们许诺了高薪，工期每提前一天完成，就多发一周薪水。 这些人都发了疯似的加班。 技术工人负责关键节点的焊接及其他机器人难以完成的精细操作，机器人则负责难度较低的重复性工作。 每眨一下眼睛，都会有新的部分完成，整个工程的推进速度异常惊人，就像魔法一样。 “加把劲啊兄弟们！这可是久川未来的城市名片！” “B5407号焊点完成，正在焊接B5408，准备加装反重力引擎，来个人搭把手！” “城市级的悬浮平台一旦建成，绝对是世界奇观，堪比河洛的万里长城啊，不知道会吸引多少游客。” “这东西以后不会掉下来吧？” “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它挡阳光，就算久川市陆沉或者被海水淹了，它也不会掉下去，除非ASH被炸掉了！” “快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 他们热情高昂，不仅是因为白靖宇对他们许诺的高薪，更因为建造这个平台本身带给他们的自豪感。 按照规划，这将是一个面积堪比久川市区的超大悬空平台，还保留了升入外太空的改造空间，一旦建成，就是新世纪的万里长城！ 给这项工程焊过一个节点，就相当于给长城插了一块砖，老了抱孙子的时候都有的吹！ 几辆轿车从工地边缘驶过。 隔着单向透明的车窗，张森面露感慨：“久川在搞巨构工程，看来白市长的星辰大海不是空谈啊。” 离开星际船坞后，原本身为厂长的张森忽然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傻逼儿子没了，海拉的生产指标也没了。 他孑然一身。 但这种轻松的感觉没有持续。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离开星际船坞，而是带着星际船坞的一群技术骨干投奔白靖宇。 手底下这么多人指着他奔前途，他很快就比以前更焦虑了。 好在白靖宇及时联系他。 他们才刚到久川，白靖宇就知道他们来了，而且掌握了他们的通讯号码，这让所有人都深刻感受到智能都市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而刚才路过久川高空平台的工地，看到工地上人机协同的超级工作效率，更让他们有种来对地方的感觉。 “不过，久川在海拉的眼皮子底下，真有能力建造星际船坞吗？” “建造不成问题，问题是怎么逃脱监管。” “久川有ASH智能工程机器人，建设速度飞快，也许可以考虑地下船坞。” “星际船坞本来应该建在太空里，建到地面已经是妥协了，现在还要往地底建，材料运输和污染排放都是大问题。” “你不懂ASH，只要白市长愿意，地下船坞肯定能建成，而且效果不比在地面差。” “我估计就是地下船坞了，毕竟不能被海拉卫星拍到，咱们要过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车上的专家们交头接耳。 在技术话题以外，他们其实也是普通人，其中有一些专家因为过于专注技术，生活能力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他们都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但他们不得不来，因为不愿意来的都死在居民区大爆炸里了。 张森不是什么好人啊！ 车队最终停在白靖宇的别墅外。 “那是什么？” 有专家望见一扇巨大的玻璃。 看起来是个推拉门，但他们从没见过比房子本身还高的推拉门。 这东西起什么作用呢？ 专家们一头雾水。 还没下车，他们就先被白靖宇别墅的奇特设计慑住了。 “你们好。”ASH站在门口。 几名管家装扮的机器人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 “久川欢迎你们！” “你们的才能会在久川得到更好的施展！” “白市长为你们准备了丰盛晚宴！” 别墅内灯火通明，饭菜的香味夹在悦耳的钢琴声中飘出，勾起每个人的食欲。 “麻烦白市长了。”张森微笑道。 饭局他参加过许多。 但这次不一样。 这是他们来到久川后的第一次正式晚宴，地点没有选在久川那些名扬海外的大饭店，而是选在白靖宇的家里。 意义非凡啊！ ------------ 第154章 找到月天了！（爆更求追） 一支乐队坐在红色的帷幕后面。 他们是久川市最顶尖的古典乐队，曾在海拉帝国的金色大厅演奏，座无虚席。 白靖宇临时把他们请来，以示对张森等人的重视。 久川也向往星辰大海。 这不是戏言。 一方面，海拉帝国拥有数支空天母舰群。 如果久川与海拉爆发战争，没有太空力量的久川很容易丧失制空权，遭受悬在头顶的毁灭威胁。 诚然，久川的防空火力很强，ASH操纵的防空炮台弹无虚发。 可这耐不住范围性质的攻击。 例如中子核羽流。 大面积的中子核羽流从天而降，自上而下地轰击整个久川，即便ASH也无法抵御。 另一个时空的久川便因此覆灭。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另一方面，玛娜生态的影响力主要在大气层内部。 久川需要打造一条后路，万一最后失败了，还可以撤到外太空徐徐图之，不至于让两个世界的反抗力量毁于一旦。 无论如何，张森这批人都很重要。 不管是对抗海拉帝国，还是对抗玛娜生态，白靖宇都需要这些专业人士为久川奠定根基。 “坐在这里，我的心终于踏实了。” 张森举杯。 专家们的神色也比较轻松。 来到久川，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雪藏，因为久川看起来没有很好的建造星舰的条件。 但到久川的第一晚就被邀请到私宅共进晚宴，甚至还有专门的乐队伴奏，这让他们感受到了白靖宇的诚意。 “久川需要各位。” 白靖宇缓缓说道：“晚宴结束后，张森厂长可以把你们来久川前的薪资告诉我，我出三倍。” 专家们面露惊色。 三倍？！ 他们原本的工资可是很高的，翻三倍，简直想都不敢想。 在来之前，他们都做好打白工的准备了，只要包吃包住就行，其他的都等安定下来后再考虑。 “君子一言？”张森挑眉。 白靖宇颔首：“驷马难追。” 话音落地，专家们看白靖宇的眼神顿时欣喜起来。 张森哈哈大笑：“不愧是ASH之父，论财力，除了赫卢陛下，全球没有任何一个个人能与您相比！” ASH上前一步。 它微笑道：“ASH万物互联网普及全球，每分每秒都在以亿为单位创造财富，你们完全可以相信白市长的财力，以及白市长为你们工作准备的条件。” 白靖宇插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财力这方面我们当然相信。”张森顿了一下。 “但恕我直言，久川寸土寸金，郊区现在又被用作巨构工程建设，哪还有地方建造星际船坞呢？” “星际船坞需要的设备和原材料也不一般，其中很多都禁止出口到久川，白市长又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专家们竖起耳朵。 张森的问题，同样也是他们的问题。 星际船坞及其周边配套的规模足够支撑起一座繁华程度不逊于久川的大都市。 久川总共也就巴掌大小的地方，白靖宇打算把星际船坞建在哪里？ 而且，只解决地皮问题还不够。 星舰建造是人类有史以来技术含量最高的生产活动之一，需要各种高精尖的设备，他们这些人虽然是专家，但也不能手搓设备出来。 白靖宇不以为意。 “我向你们保证，我为你们提供的工作条件绝对空前绝后，是你们在海拉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所有人都愣住了。 ASH接过话茬，详细介绍道：“星际船坞会建设在一片空地上，所有设备都有现成的，只需要一些时间调配。” 平行时空有数座星际船坞。 灾难爆发时，这些船坞都还在执行生产任务，它们迅速陷落，内部的设备都没有来得及转移。 需要什么，可以安排机器人去拿现成的。 其中靠近龙骨村的生态核心区，前身就是张森所在的星际船坞，后来被龙骨村人称作错街峡谷。 “不是在地下？”张森问道。 白靖宇笑而不语。 “久川拥有一块不会被任何勘测手段发现的秘密领土，你们可以在蓝天白云下工作。”ASH回答。 张森不禁感到惊喜。 蓝天白云，说明工作地点还在地球。 “白市长，你们久川藏得可真深啊！” 张森忍不住说道：“我从没听说过久川还有秘密领土，不过，这块秘密领土够大吗，全域屏蔽探测很不容易吧？” 叮！白靖宇放下手中的刀叉。 “大到你难以想象。”他环视长桌边上每个人的脸，语气意味深长。 这时，他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就是张森等人来时看到的巨型玻璃推拉门。 白靖宇神秘一笑。 他站起身：“各位请跟我来，我现在就领你们看一眼你们今后工作的地方。” “现在吗？”张森讶然。 白靖宇点头：“就现在，距离很近。” 专家们面面相觑。 这么急吗，他们正吃饭呢. 奔波好几天，路上各种罐头和压缩饼干，这是他们第一顿正经饭。 ASH善解人意地说：“食物的问题不用担心，餐桌有保温功能，我让机器人把桌子也抬过去，你们可以边视察场地边吃。” 张森点了点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我们不去是不行了。”他看了看专家们。 专家们纷纷起身。 张森笑道：“白市长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到底是什么好地方，连一顿饭的时间都等不了，扛着桌子也要带我们去看？” “各位到了就知道了。”白靖宇温和地说，“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罢，他起身向外走。 众人紧随其后。 白靖宇领着他们来到后院，与其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一个巨型阳台。 地面铺满了来自耶来拉地的石材，边缘处是一扇弧形的巨大推拉门，最高的地方比屋顶还高，顶部是一个同样弧度的金属轨道。 张森一脸迷茫。 这是 周围也没有浮空车啊。 疑惑的同时，张森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巨型推拉门。 “白市长，恕我冒昧。” 一名专家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东西是起什么作用的，或者说，它有什么独特的象征意义吗？” 科学家往往也具备不俗的审美。 但在所有专家看来，这扇巨型玻璃推拉门都异常违和，完全不符合整座别墅优雅从容的调性，像是别墅建成后强加的。 也就是白靖宇加的。 白靖宇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门前，轻轻一推。 簌—— 灿烂的阳光洒到耶来拉地的石材上，反射出粼粼的微光，就像照在一片湖面上。 专家们呆住了。 光？ 哪来的光？ 他们心生惊疑，快走两步贴紧玻璃门，把脸伸过去，尝试寻找光源。 但他们都失败了。 玻璃门外一片昏黑，根本看不出光从何来。 “外面就是你们以后工作的地方。”白靖宇认真地说。 张森迟疑道：“白局长在开玩笑吧？” 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以前可能是个院子，但院子的地方都被脚下的石材和眼前的巨型玻璃门占住了，现在只剩极窄的一个小长条。 这能干什么？ 要饭都嫌憋得慌。 “张厂长不妨靠近看看。”ASH说道。 张森犹豫了一下。 他走到白靖宇身旁，再探头看，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 “白市长”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 呼！ 他穿过了门框。 下一秒，张森惊得张大了嘴巴。 厚厚的草甸像铺在大地上的毯子，绵延向无穷远处，夹着泥土芬芳的清风吹拂脸颊，带走舟车劳顿的疲乏。 万里无云，长空如洗。 向四周放眼望去，到处都生机盎然。 张森神情恍惚。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又转身看了看自己出来的地方——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洞的土窝。 不是，这给我推哪来了？ 这时，又有人影出来，是一名武器技术方面的专家。 他的反应跟张森一模一样。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穿过时空通道，来到这一侧。 最后，白靖宇也过来了。 “各位觉得这里怎么样？”他环顾四周。 这次运气不错，时空通道开在龙骨村屏蔽塔的范围内，附近的土地都被细致净化过，没有玛娜孢子，不必担心专家们一落地就感染病毒。 机器人们杠着桌椅板凳走过来，动作麻利地放好。 桌上的菜热腾腾的，众人的碗筷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此刻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 “白市长，这是哪里？” “您是怎么把我们从久川市转移到这里的，昼夜颠倒，起码也是另一个半球啊！”张森不可思议地说道。 迄今为止，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震惊。 作为星际船坞的厂长，他可谓见多识广，什么东西都知道点，对金钱和权力的认识更是无比深刻。 但白靖宇这一推真给他整不会了。 “我也就不瞒大家了。”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这里其实是” 其实是哪？ 众人期待地看着白靖宇的嘴唇。 忽然，ASH快步上前。 “白市长，机器人找到月天了！”它语速略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地落入白靖宇的耳朵。 白靖宇大喜过望：“月天还好吗？” “情况有点复杂。”ASH回答。 白靖宇把嘴唇贴到ASH耳旁，小声吩咐起来。 众人发现他撂下说到一半的话，转而和ASH窃窃私语，心中顿时发出土拨鼠尖叫。 ------------ 第155章 在那个没有我的时空 “神棍！”年轻的白月魁面露不屑。 “我也能预言。” “我预言你以后也会死。”她盯着坐在对面的人，表情十分不屑，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紧张。 白月魁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这一丝紧张。 白月魁笑了笑。 “当面咒别人可不对。”她温柔地说。 年轻的白月魁哼了一声，皱眉道：“当面咒人不对，难道背后咒人就对了吗？” 这时，白月天放下擦拭脸颊的纸巾。 他看着年轻的白月魁，眼神十分幽怨。 白月魁预言霍恩教授会死，小月魁沉不住气，惊得喷出了嘴里的饭。 这其实还好。 人在吃饭喝水的时候受惊，喷出东西很正常。 但他坐在小月魁侧面啊！ 小月魁既不往自己身前的桌子上喷，也不往对面的月魁身上喷，而是扭头喷他。 多少有点趁机报复了。 “看什么看？”年轻的白月魁瞪白月天一眼，“你这个死叛徒，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白月天面露苦色。 我能怎么样？ 夹在你们之间，我也很难办啊！ 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我还活着没有，要是还活着，得赶快找过来才行。 这个时空的我不在，我是一对二，左右不是人啊！ “教授召开发布会的那天，末日降临，史前藤蔓钻出地壳，引起地质灾害，一部分建筑在这次事件中坍塌，教授被波及，性命垂危。” 白月魁语气笃定。 她不仅语气笃定，眼神也十分坚定。 年轻的白月魁跟她对视，起初还能坚持内心的想法，认为她是个胡言乱语的神棍。 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心里发毛。 “什么末日，什么史前藤蔓，你能把话说清楚吗？”年轻的白月魁硬着头皮问道。 末日，已经得到白靖宇的证实。 虽然她现在跟白靖宇的关系有些复杂，但她相信白靖宇不会骗她，人类文明或许真的要面对高维生物降下的浩劫。 如果霍恩教授不巧卷入了浩劫之中，出事也很有可能。 “我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未来。” 白月魁缓缓开口。 “那个时空没有我的存在，发布会当天，地蔓藤袭击久川，被教授逐出师门的琼斯博士推了教授一把，导致教授被掉落的建筑碎块砸中，当场性命垂危。” 年轻的白月魁竖起耳朵。 她既想找出白月魁话里的破绽，又想知道霍恩教授是怎么出事的。 琼斯博士？ 好像听老师提过这个名字一次。 白月魁接着说道：“你为了拯救霍恩教授，在换脑手术尚未被官方认可的时候，私自用一具死刑犯的身体，为霍恩教授进行了换脑手术。” 年轻的白月魁轻哼一声：“老师如果真的出事了，我肯定会救他，不管官方认不认可。” 白月魁端详着面前这张稚嫩的面孔。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镜子前，意气风发，相信世界是由善意和童话构成的。 “可如果霍恩教授自己都不认可呢？”她问道。 年轻的白月魁愣住了。 “怎么会呢？”她顿了一下，“我是在救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他没理由拒绝啊！” 白月魁轻叹一声：“月天已经跟你说过妈妈的事情了。” “换脑手术并不完善。” “霍恩教授非常清楚手术的隐患，他不希望失去和家人们共同经历的宝贵记忆，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被身体控制，做出违背他本意的事情。” “所以他拒绝了你。” “但你一意孤行，用死刑犯的身体完成了换脑手术，而后来这具身体控制霍恩教授，在一个酒吧里创造了一起杀害七十八人的惊天血案。” “你和霍恩教授都因为这起案件被法院审判。” 白月魁语速均匀，用惊人的内容持续轰炸年轻自己的神经。 “怎么可能？”年轻白月魁面露震惊。 白月魁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妈妈当年救治的那个病人，不就亲手杀死了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吗？” 话音落地，年轻的白月魁沉默了。 “但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白月魁接着说道，“那个死刑犯叫西弗·布里斯。” 西弗·布里斯？ 年轻的白月魁眉关紧锁。 这家伙专门提死刑犯的名字干什么，这个死刑犯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吗？ 这个名字是有点耳熟 白月魁缓缓开口：“曾震惊久川的游乐园惨案就是西弗·布里斯做的。” “他折磨并杀害了格雷·威弗尔的妻子，还给格雷·威弗尔留下了终身残疾，让其不得不安装义肢维持正常生活。” 格雷·威弗尔！ 年轻的白月魁娇躯一震，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格雷？！” 联系上格雷·威弗尔这个名字，记忆的匣子被撬开，潜藏在意识深处的信息一下子喷涌出来。 “现在你知道西弗是谁了。”白月魁缓缓说道。 “那你知道西弗控制霍恩教授在酒吧里杀的那些人里有谁吗？” 年轻的白月魁面露迟疑：“有谁？” “格雷的儿子，格雷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白月魁回答。 年轻的白月魁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匪夷所思。 她久久说不出话。 西弗·布里斯，残忍杀害了联警局局长格雷的妻子，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格雷为了抓住西弗，恐怕费了很大功夫。 结果西弗被她用换脑手术间接复活了，又杀了格雷的儿子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她跟格雷的仇就结大了，再仔细想一想，她只是个脑科学家，怎么能弄来西弗的身体呢？ 哥哥也帮忙了吧？ 那岂不是我和哥哥都得罪死了格雷局长？ “然后呢，我、老师、哥哥都怎么样了？”年轻的白月魁神情急切。 方才她还在质疑预言的真实性，现在她只想知道后续。 “格雷恨死了你和白月天，也恨死了你们的父亲白靖宇，他投靠海拉帝国，在久川与海拉帝国交战的时候，杀害了白靖宇，同时摧毁了ASH的数据中枢。” “你因为非法行医被投入监狱。” “白月天为了救你，不幸落入格雷手里，被格雷用换脑手术夺取了身体，接下来几十年都只能生活在一个罐头似的维生舱里。” ------------ 第156章 你还能回头 “久川当时正在与海拉帝国打仗，白靖宇和ASH的突然下线导致久川防卫军团全面崩溃，海拉趁机接管久川，并在之后用中子核羽流清洗了整个久川。” “久川数百万人死伤大半。” “还没等到灾难全面爆发，久川就成了一片生灵绝迹的核废土。” 白月魁叹了口气。 在她对面，年轻的白月魁彻底懵了。 这才说了几句话，不仅她成罪犯，哥哥白月天只剩一颗大脑，父亲白靖宇和ASH都下线，久川也变成核废土 事情是怎么急转直下的呢？ 年轻的白月魁呆了好几秒，最后问道：“你的意思是，情况最后变得那么糟糕，都是从我为老师做换脑手术开始的吗？” 白月魁微微颔首。 她感慨道：“有些影响一生的重大决定，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人没有任何感觉，只以为平常。” 想当初，她一意孤行，坚持为老师做换脑手术。 那场手术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直接把中立了几十年的格雷推向了海拉帝国，间接摧毁了久川。 事后她不断回想。 那场换脑手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是爱吗？ 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爱， 而是以爱的名义加害。 如果能重新来过，她会尊重老师的决定，让老师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那样的话，或许格雷不会倒向海拉帝国。 久川虽然不大，但父亲和ASH早就做足了对抗海拉帝国的准备，如果没有格雷这个意外因素的干扰，久川很有可能防守成功。 而ASH也不会融入初体的大脑，陷入一种近乎瘫痪的状态。 如果ASH这个超人工智能还在，人类的内战可能会更快结束，更早集中力量对抗玛娜生态，智能工厂产能全开，地球绝不至于区区几十年就被玛娜生态完全覆盖. 一步错，步步错。 现实没有如果，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但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白月魁凝视着年轻的自己。 她缓缓开口，情绪无比饱满，仿佛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自己的表白。 “事情还没有发生。” “不要做这种让自己后悔几十年的傻事，一切还能改变。” 年轻的白月魁咬了咬嘴唇。 “什么嘛，只是预言而已，准不准还不知道呢，说得好像已经发生过了似的。”她嘀咕道。 白月魁笑了笑：“信不信由你。” “我就是想把这些事告诉你，说了以后我自己心里痛快。” 她猛地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白塔监狱，久川最恐怖的地方。 白塔并不存在于现实当中，或者说，现实中的“白塔”只是个地名，真正拘押犯人的白塔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拟真空间中。 夜色渐深，白塔灯火通明。 警员们从白塔门口路过，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警局内部所有人都知道，自从把那个叫西弗的犯人逮捕归案，格雷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天了。 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一步都没出来过。 “不知道那个西弗现在怎么样了，被局长这么热情地招待，也算是白塔成立以来最惨的犯人了。” “要我说，那个西弗是活该。” “西弗罪有应得，但也应该把他交给法院裁决吧，我听说西弗是白市长送来的，根本没经过任何法律程序。” “嘘——你别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没经历过法律程序，我可告诉你，《AI参与执法法案》已经通过了，白市长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 “说起《AI参与执法法案》，现在不用出外勤就能拿比以前多得多的工资，又安全薪水又高，我市政厅的老同学可羡慕我了。” 警员们闲聊着。 自从《AI参与执法法案》通过，警员们的工作量就一天比一天少。 最近久川又大规模驱逐了非法移民，犯罪率急剧下降，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警员们也因此更闲了，没事就聚众聊天。 格雷泡在白塔里，没功夫管他们。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格雷仰躺在一把特殊座椅上，在他旁边是另一把椅子，椅子上的人手脚都被拷住。 他们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现实中的白塔风平浪静，拟真空间中的白塔则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这是一间牢房。 光线不知从哪来，堪堪照亮牢房的地面，颜色斑驳的血液在地面厚铺了一层，像猎奇故事中的邪恶仪式。 这些血液有新鲜的，也有几天前的。 干涸、粘腻、腥臭. 由于离开身体的时间不同，血液的状态也不同，但共同点是它们来自同一个人——西弗·布里斯。 这满地满墙的血，都是西弗的。 “怎么样？” “我就说你会一点点体会到白塔的快乐，刚开始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格雷语气轻松，仿佛在跟自己的多年老友说话。 西弗在他对面坐着。 西弗的血液给他屁股下的椅子包了厚浆，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椅子原本的形状和颜色。 “嗬嗬.” “有本事杀了我格雷局长.” 西弗断断续续地说。 格雷笑了笑。 他放下手里荆棘形状的铁枝条，走到西弗跟前，拍了拍西弗的肩膀。 嘭！嘭！嘭！ 强大的电流贯穿西弗的身体。 西弗口吐白沫，疯狂抽搐，直到格雷把手掌拿开。 “畜牲。” 格雷捏住西弗的脸，朝西弗嘴里吐了口痰。 “你才在白塔里待了几天，比这更可怕的痛苦，我已经忍受几十年了。”格雷笑着说。 “我有的时间陪你玩。” “为了让你的体感更加真实，我特意把时间比例调成了1:1，你的精神比我预料得坚韧，我们还能这样玩很久。” 格雷松开西弗的脸。 他的身影迅速淡化，而拟真空间中的时间也停止流动，把西弗的知觉冻结在这一刻。 现实中，格雷摘下头盔。 他扭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亮，嘴角上扬，整个人神清气爽。 “白靖宇。” 他喃喃道：“只要你以后不伤害我儿子，我给你当狗又何妨.” ------------ 第157章 记忆中的味道 “局长晚上好！” “嗯。” “局长，这是我媳妇给我送的烙饼，老香了，您也尝一张吧。” “好，送到我办公室。” “局长，您辛苦了，喝杯提神茶吧？” “谢谢。” “.” 格雷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许多人跟他打招呼，他都面带笑容地回应。 格雷走后，警员们窃窃私语。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局长变得阳光了，以前我都不敢跟他说话，刚才跟他打招呼，他居然对我点头了。” “大仇得报，搁谁身上都阳光。” “局长的变化真大，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了，局长好像把整具身体都更换成义体了。” “那喝茶还有用吗？” “不知道啊，但脑袋还是原生的，应该有用吧。” 格雷回到办公室。 他脱下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金属光泽的脖颈从衬衫的领口处露出，蓝色的光晕在复杂的管路中流动，科技感十足。 “嗯哼哼哼——” 格雷仰躺到椅子上，嘴里哼起几十年前的怀旧老歌。 抓住西弗，算是了却了他的心病。 即便现在就死掉，他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如果非要说还差点什么，那就是儿子格兰的教育。 不过白靖宇对他承诺，下个月就让他儿子格兰面试进入久川大学，除了一些涉密的定向专业，其他专业可以随意选择。 如果以后有意进入联警局工作，也可以去久川警校，或者河洛的首都警校。 说起河洛，白靖宇的家族在河洛。 在白靖宇发迹之前，白靖宇的家族就已经是河洛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拥有不少人脉，这些人脉在白靖宇成为久川市长后，又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扩大。 可以说，河洛就是白靖宇的娘家。 河洛的首席执政官东睦，在视讯会议中亲昵地称白靖宇为靖宇，是四大国领袖中唯一一个这样称呼白靖宇的，而且毫不避讳其他人。 通过白靖宇的关系，把格兰安排进河洛的首都警校，不过小事一桩。 虽然这种入学方式有违公平，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即便有违公平，白靖宇也要尽可能笼络格雷，避免重蹈另一个时空的覆辙。 甚至，把格雷化为己用。 叮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格雷挑了下眉毛。 这部电话是海拉帝国的杰格寄给他的，内部设有SITA和量子卫星双重加密，没有人能窃取并破解通话内容，是用来通知他重要信息的。 格雷握住电话，轻轻提起。 “格雷局长，好久不见。”听筒里传出杰格威严的声音。 格雷缓缓开口：“杰格大人，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通知我吗？” “你们那里已经很晚了吗？”杰格诧异道，“我这里还是白天。” 格雷皱眉。 作为海拉帝国四柱之一的杰格，帝皇赫卢的左膀右臂，会不知道久川现在是什么时间？ “哈哈，开个玩笑！”杰格笑道。 “听说白靖宇把西弗送到了白塔，你在塔里待了好几天，玩得不亦乐乎啊，那个西弗被你折腾得够呛吧？” 格雷瞳孔微张。 这个电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刚离开白塔的时候来。 联警局里有内鬼？ 会是谁呢？ 格雷脑海里浮起刚才跟他打招呼的那一群警员。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西弗是个不错的玩具。”他若无其事地说。 “但白靖宇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那他就错了，因为我最需要的不是报复谁，而是让诺薇回到我身边。” 话音落地，房间中安静了几秒。 叮咚！ 格雷的邮箱响了一下。 “格雷局长，赫卢陛下得知你的故事以后，对你的经历深表同情。”话筒里传出杰格的声音。 “陛下亲自关照，让科学院赶制出了诺薇女士的人格投影，不过源文件的数据太大，没法瞒过ASH进入久川，只能暂存在帝国的服务器里。” “但你可以通过我刚才发到你邮箱里的云链接，跟诺薇女士共进晚餐。” 格雷微微一怔。 他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来源为“帝皇”的空白标题邮件。 打开邮件，有一个经过加密的复杂网址。 “把链接输入任何一个拟真空间设备都可以，傻瓜式操作，它会自动切断ASH与硬件的关联，把你带入晚宴场景之中。”杰格自豪地说。 “这个链接不是一次性的，你可以在任何一个美妙的夜晚跟诺薇女士共进晚餐。” 格雷沉默了几秒。 “谢谢。”他回答。 “如果真的能让诺薇回到我身边，无论赫卢陛下让我做什么，我都绝不推辞，请替我向赫卢陛下传达我的感激之情。” 听筒里传出杰格爽朗的笑声。 “格雷局长，赫卢陛下很看重你。” 杰格郑重其事地说：“等你成为久川市长，帝国一定会大力扶持久川，让久川的几百万市民与你共沐荣光！” “别的我先不说了。” “想来你已经迫不及待要跟诺薇女士重聚了，其他话等晚宴结束再说吧。” 还有其他话？ 嘀—— 电话挂断。 格雷放下话筒，然后看了一眼邮箱里的链接。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旁边的拟真头盔，把邮箱内的网址输了进去。 头盔上亮起蓝光。 这是ASH介入并提供辅助的标志。 忽然，蓝光熄灭。 格雷双手迭放在肚子上，意识沉入拟真空间。 无数数字从他身下向四周蔓延。 光、房屋、香气. 一切都无中生有，当格雷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中的餐厅了。 “格雷，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厨房口，女人面带微笑。 “有点事情要处理。”格雷回答。 他凝视女人的脸。 岁月没有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女人还像他记忆中那么美好。 “辛苦了！” 女人小脸发红，她低下头：“快坐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格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格兰也不知道哪去了。”女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是格雷爱吃的红烧茄子和白菜豆腐，还有两碗米饭和一瓶白酒。 “没关系，不用管他。”格雷说道，“他长大了，在外面有很多朋友。” 女人点头“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工作还是很忙吗？” 格雷摇了摇头。 他回答：“白靖宇利用紧急状态推进了《AI参与执法法案》，现在警局上下都是闲人，连我这个局长也没什么活可干。” “这样啊。”女人顿了一下，“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先尝一尝我做的菜吧。” 格雷点头。 他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 汤汁甜而不腻，茄肉外焦里嫩，比他在饭店里吃的还要更美味一些。 “很棒。”格雷称赞道。 他咀嚼着，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所有东西都急速远离他。 呼！ 格雷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他摘下头盔，脸色冷得好像一块冰，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在拟真空间中哭过。 叮咚！ 他收到一封新邮件。 【格雷局长】 【受技术限制，人格重塑目前仅能维持一分四十八秒，只有让ASH融入SITA，才能真正复活您的妻子】 【请您利用西弗取得白靖宇的信任，增加与白靖宇的日常接触次数】 【帝国计划近期在久川附近举行军事演习，如果时机成熟，或许假戏真做，帮助您成为久川的新市长，夺取ASH，复活您的妻子】 【安全起见】 【请您在读到此处时删除这封邮件】 格雷通读邮件，全程面无表情，也没有按照吩咐把邮件删除，而是直接关闭了邮件系统。 他站起身，乘电梯到停车场。 “送我回家。” “好的，格雷局长。” 格雷闭目眼神。 过了一段时间，轿车在格雷的房子外面停稳。 “格雷局长，明天见。” “嗯。” 司机为格雷打开车门，然后快速跑回驾驶位，开着车离开了。 格雷来到屋子的大门外。 咚咚咚！ 犹豫良久后，他伸手敲了几下。 屋内立即传来拖鞋的趿拉声，紧接着，房门向内打开，露出一张温柔的脸庞。 长了皱纹，但还跟原来一样美。 “哎呦喂，局长大人还知道回家啊？”诺薇斜着眼看格雷。 她的话阴阳怪气，透着讽刺。 格雷低声道：“这几天有点忙，对不起，接下来我多陪陪你。” “你骗鬼呢？”诺薇面色不善。 “白市长颁布了新法案之后，现在都是机器人执法，根本用不着你们警察，你还是局长，有什么活不能交给别人干，再忙能忙到几天不着家？” 她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格雷头皮发麻，他紧张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哼！”诺薇翻了个白眼。 “进来吧。” “给你做的饭又凉了，自己用微波炉热，动静小一点，格兰已经睡了。” 诺薇转身，向屋内走去。 格雷钻进门缝。 这时，诺薇停下脚步。 她转身走到格雷身边，为格雷脱下外套，小声道：“别把外面的土带进家里来，我去追剧，你吃完饭过来陪我。” “知道了。”格雷乖巧地点了点头。 诺薇把手伸进格雷外套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抱着外套走向洗衣房。 格雷换上拖鞋。 他在厨房找到了诺薇给他准备的饭。 红烧茄子，大米饭，八宝粥。 他没有用微波炉热饭，而是直接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 有点糊了。 糊得恰到好处。 ------------ 第158章 请求集结！ 浮空车拖着明亮的尾焰，从猎荒者小队头顶急驰而过，朝着他们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猎荒者们面面相觑。 信号站里的人刚才还不屑一顾，直言拒绝帮助他们救援马克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态度大变？ 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梵蒂提了一嘴白月天的名字。 白月天—— 神秘的地面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追问了一遍，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出发了，都不跟他们说话了。 “他真的被光影之主庇护。” 梵蒂喃喃道。 她方才之所以提起白月天的名字，没有任何客观的原因，只是她觉得如果白月天真得到了光影之主的青睐，那么在生死关头，光影之主必有回应！ 接下来只要白月天活着归来，就彻底证明白月天神眷加身了！ 猎荒者们面露迟疑。 以白月天的处境，如果得不到救援，就凭几个人面对蜕变型噬极兽和不断增援的泛生型噬极兽，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但奇迹就是发生了。 不仅有救援，还是空中救援，而且是靠梵蒂说出白月天的名字叫来的救援。 “难道真有光影之主？”有人小声道。 以前战死的猎荒者，难道是因为对光影之主不够虔诚，所以没有得到光影之主的庇护？ 他们作为猎荒者，长期在地面接触包括噬极兽和旧世界陷阱在内的无数危险，见惯了突如其来的死亡，对光影之主的信仰十分模糊。 不够虔诚，所以得不到庇护。 也说得过去。 其实仔细一想，灯塔用光影会取代律法部门，总不能是屁股决定的吧，真有光影之主也说不定呢！ 听说会首查尔斯就亲眼见过光影之主。 “光影之主自然存在！”梵蒂冷哼一声。 “猎荒者对光影之主的信仰不够坚定，所以每次下地都伤亡惨重，我看你们是时候好好反思一下了！” 猎荒者们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通讯频道里传出冉冰的声音：“荷光者大人，您又不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对光影之主的信仰不够坚定？” “再说了，猎荒者出生入死为灯塔带回的物资，其中绝大部分都供给其他部门。” 冉冰有条不紊地说：“猎荒者损失惨重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是不是有些跟光影之主关系更近的人做错了事，惹光影之主生气，波及到了猎荒者呢？” 猎荒者们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是啊！ 我们猎荒者是灯塔最危险的职业，供养着所有光影之主的信徒，虽说对光影之主的信仰没有光影会的信徒那么虔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如果真的有光影之主，而且光影之主不庇护我们，那就是光影之主在惩罚整座灯塔。 是其他信徒惹光影之主生气了。 我们保持原样就成。 “那你如何解释信号站里的人不愿意救马克，但听到白月天的名字以后就立刻出发？”梵蒂冷着脸说。 冉冰轻笑一声：“因为他们不认识马克，但认识白月天，至于他们为什么认识，这得等白月天回来之后我们才知道。” “这何尝不是神眷？”梵蒂反问道。 冉冰接着说道：“我没有说这不是神眷，只是觉得您让我们反省对光影之主的信仰，实在莫名其妙。” 梵蒂哂笑。 她针锋相对地说：“就凭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就知道你对光影之主不虔诚，你出任务的时候小心些，猎荒者要是死了副官，恐怕影响不小。” 冉冰没有继续回应。 她方才之所以开口插话，是因为马克不在，不能让梵蒂乱了猎荒者的军心。 军心要是乱了，以后再想拉回来就不容易了。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光影之主，猎荒者更应该信赖自己的队友、武器和本领，要是都去信光影之主，而放松了真正重要的东西，以后恐怕真的要伤亡惨重了。 浮空车在气流中颠簸着。 车内没有交谈，甚至没有呼吸，只有一排排散发着白光的眼睛。 这是一车机器人。 它们身上打着“久川防卫”的钢印。 这些都是久川防卫军团的工兵，它们建造了一座信号站，之后能源耗尽，便在信号站内停留。 龙骨村解决了兽潮危机，安排人给它们补充能源，它们才恢复行动力。 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会在信号站里留下一个工兵，用来做信号站的维护工作，其他机器人都会赶赴下一个地点，修建新的信号站。 作为机器人，它们不会吸引噬极兽，而且只要不靠近具备特殊生物磁场的噬极兽，也不会功能失灵。 这让它们在生态密集区如履平地。 同时，这也是它们阻止猎荒者小队接近的原因。 人类的生命源质会吸引噬极兽，最后导致噬极兽破坏信号站，让它们前功尽弃。 但现在，它们已经不用管信号站的事了。 因为有更高优先级的任务。 搜救疑似白月天的末日幸存者！ 早在白月天刚刚误入末日时空的时候，白靖宇就朝末日时空投放了一大批机器人，但那批机器人才落地就被白月魁收编，并取消了搜救白月天的任务。 这让搜救工作停滞了一段时间，最近才重启。 “抵达目标地点附近！” “准备空降！” “浮空车离地盘旋，等待接应时机！” 咔—— 浮空车的侧门向两侧滑动，露出地面的景象。 几百头蛇狗和刺鳗在岩壁两侧狂奔，拱卫着小山般大小的双颚兽和蜕变型噬极兽。 两台重力体与大块头周旋，峡谷底部不断传来枪声，有格外快速密集的，也有缓慢沉闷的，还有不快不慢的。 白月天、马克、艾丽卡、飞雪、阿福。 五个人都还在坚持。 但都撑不了多久了，白月天燃料有限，机动能力正在飞快下降，马克持续与双颚兽战斗，精神疲惫得厉害，另外三人的弹药消耗得飞快，仿佛暴风雨的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形。 在浮空车赶来的路上，机器人从空中拍摄到了噬极兽聚集的景象。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扰了其他区域的噬极兽，正有数头蜕变型噬极兽带着自己种系的泛生型噬极兽朝这里靠拢，大小噬极兽总数高达数千。 “空降！” 机器人们整齐划一地起身。 靠近门的前排机器人整齐转身，两两一组地跳出车门。 它们没做任何减速措施，就像一枚枚实心炮弹，结结实实地砸进兽群中，砸出一朵朵血花。 这些机器人是出来修建信号站的纯工兵，只有一身钢筋铁骨。 它们来到这个时空所携带的武器弹药，全都留在龙骨村，供村民和士兵型机器人使用，并没有预备执行紧急救援任务。 但白月天可能在这里，它们必须要来，哪怕赤手空拳。 因为这是最高优先级任务。 “白月天！” 一台机器人站起来，用扩音器大声说道：“我们是久川防卫军团，奉久川市市长白靖宇的命令执行搜救任务，如果你在这里，请立即向我们示意！” 声音里夹着沙沙的电流声。 战场上有蜕变型噬极兽，机器人的功能受到了影响， 在这名机器人讲话的同时，一部分机器人向发出枪声的地方狂奔，另一部分机器人跑向与大家伙周旋的两台重力体附近。 噬极兽们没有特别反应。 它们只是对天上突然掉石头这件事感到疑惑，而没有攻击机器人。 白月天正在与蜕变型噬极**战，全身心都投入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机器人空降下来的动静。 直到听到声音，他才恍然惊醒。 什么？！ 他猛地抬头。 几台浮空车停在不远处的空中，灰黑色的外壳上喷涂着久川防卫的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附近更有许多久川防卫的机器人在奔走。 靠！ 老爸终于找到我了！ 白月天大喜过望，心道来的真是时候！ 就在这时，蜕变型噬极兽挥来一巴掌。 白月天启动推进器，然而，他的燃料已经耗尽，只喷出了几颗火星子。 白月天心里咯噔一声。 他举起链锯剑，横在身前，紧接着便感受到一股难以抗衡的沛然巨力。 嘭！！！ 白月天被拍飞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强忍着疼痛快速爬起来，又听到远处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声音震得他胸口发闷。 有新的大家伙来了。 白月天回过神，顾不得多想。 “家人们！” “我在这里啊！” 他鼓足力气，奋力高呼。 所有机器人同时扭头，望向被包裹在重力体里的白月天。 白月天打开面甲。 嘀！嘀！嘀！嘀！嘀！ 嘀！嘀！嘀！ 在白月天面甲升起的瞬间，战场上响起密密麻麻的提示音。 “发现任务搜救目标！” “目标已确认！” “已向附近单位发送集结信息！” 远处信号站上的天线停了一下，随后以原来数倍的速度飞快旋转，快到能在人的视网膜上形成残影，仿佛一个剧烈闪烁的白色光球。 信号沿着无形的网络光速行进。 “收到特高级集结指令！” “前往支援！” “收到特高级集结指令！” “前往支援！” “收到特高级集结指令！” “前往支援！” “.” ------------ 第159章 告白？ 龙骨村中，ASH的数字分身从湖边站起，小跑着赶往车库。 “ASH，你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有村民感到好奇。 ASH的数字分身已经在村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村民们从未见过ASH火急火燎的样子。 还真别说，ASH小跑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可爱。 “我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的，现在任务目标已经找到，而且他正处于危险当中，我必须立刻赶往支援。” ASH数字分身回答。 它的声音随着脚步起伏着，这对一个机器人来说是不必要的，但这让它更像人类。 “是吗？” 村民打起精神：“那你需要村子的帮助吗，我去通知掌衡。” 在相处的时间里，ASH数字分身帮助龙骨村民解决了不少问题，村民们早就把ASH数字分身当成自己人了。 ASH数字分身摇了摇头。 它回答：“战力较高的觉行者都不在村子，你们需要一部分力量保护自己，我会带走大部分机器人。” 战斗力最强的那批觉行者都跟随白月魁前往旧世界了，村子的人手捉襟见肘。 龙骨村最近接受了一批壮年俘虏，他们来自旧世界的海拉帝国，完全不适应龙骨村的生活，需要龙骨村人加倍关注。 它如果把仅剩的战力也带走了，村子的安全便没有保障了。 万一俘虏哗变，村里的老弱妇孺就遭殃了。 等到白月魁回来，看到满目疮痍的龙骨村，很可能产生一些负面想法。 它需要规避这种可能。 村民思索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机器人不多了，你注意安全，实在不行的话，向村子求援，村子一定会帮助你的。” ASH数字分身点头：“谢谢你。” 村民停下脚步，不再跟随ASH数字分身奔跑。 ASH数字分身赶到车库。 已经有几架浮空车起飞了，更多机器人正在朝这里赶来。 经过兽潮的洗礼后，机器人军团损失惨重，尽管ASH数字分身和龙骨村合作修理损坏的机器人，但时间太短，目前仅有五百左右的机器人具备战斗能力。 好在外面还有几百名工兵机器人，只要为它们带去武器弹药，工兵机器人可以迅速形成战斗力。 不过，所有机器人加起来也只有一千。 敌人是生态密集区的大量噬极兽，其中包括数头蜕变型噬极兽，单论蜕变型噬极兽的数量，堪比上次进攻龙骨村的兽群。 这主要是因为龙骨村频繁清理村子周边的玛娜之花。 龙骨村附近的噬极兽只能去远处向花王交租，进化出的蜕变型噬极兽也大都留在花王附近，远离龙骨村。 但生态密集区是有自己的花王的。 ASH数字分身坐进浮空车，它的眼眶里亮着强烈的光芒，仿佛两个大灯泡。 “去死！去死！去死！” 阿福抱着机枪，对着面前的噬极兽疯狂扫射。 子弹威力惊人，穿过噬极兽的身体，在噬极兽身上炸出一朵朵血花。 然而，噬极兽太多了。 前面的噬极兽中弹想要躲闪，后面的噬极兽已经压上来，推着它向前。 横在艾丽卡三人面前的已经是一堵排山倒海的兽墙。 “我的枪管要热炸了！”艾丽卡咬牙。 飞雪沉声道：“炸了也不能停！” 现在能抵挡这堵兽墙的，只有艾丽卡的多管高速机炮。 一旦艾丽卡的机炮停火，他们三个瞬间就会被淹没，接下来绝无幸存的可能。 艾丽卡眼眶发红。 她才读完《简·爱》，佩妮还没把下一本书给她。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艾丽卡扣紧扳机不撒手。 “告诉丽塔，上次是我不对，回去以后我后悔死了，但我现在就要死了，没办法再当面跟她道一次歉了。”阿福打开通讯频道。 之前为了防止干扰马克和白月天，通讯频道是关闭的。 三个人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也是因为双颚兽和蜕变型噬极兽被白月天和马克拖住了。 “可恶啊阿福！现在的局面一定是你没学到我转刀的精髓导致的！”白月天调侃道。 阿福对噬极兽疯狂扫射：“可恶啊白月天！我现在很伤感，别逗我笑！” “别担心，支援正在路上。”白月天沉声道。 从信号站支援过来的机器人只有五十个，而且赤手空拳，它们的战斗方式是不断乘坐浮空车，从高空跳下来，COSPLAY实心炸弹。 凭借钢筋铁骨和重力加速度攻击噬极兽。 由于兽群聚集，它们每次跳下来都能砸死一两头噬极兽，但同样因为兽群聚集，机器人们没什么机会夺取灵息籽。 它们的攻击只能延缓噬极兽进攻的节奏，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支援在路上——这句话你都说了十几遍了！” 阿福吐槽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们，可你至少换句话啊！” 很早之前，白月天就说支援在路上。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支援赶到现场，他们仍是孤军奋战，外加几十个没武器的机器人。 “有点远。”白月天回答。 他心里也有点没底。 坦白来讲，他的身体已经逼近极限了。 刚到灯塔的时候，他跟马克上过一次擂台，他现在几乎达到了最后一次打倒马克前的状态。 是重力体支撑着他继续战斗。 白月天看着面前的蜕变型噬极兽。 打时间长了，其实也挺无聊的，他已经完全摸透了这只噬极兽的机制，无奈攻击不破防，不然他早就把这只噬极兽收拾了。 旁边的刺鳗也很烦。 时不时射一根冷箭，使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神用来防备。 白月天抬头望向远处。 那里是另一头蜕变型噬极兽，在路上被机器人操纵浮空车砸死了一次，现在复活了，距离战场可能只有一两分钟的路程。 白月天苦笑了一下，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忽然，耳畔响起艾丽卡的声音。 “月天！” “可能我不该说这些话，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秒，我的枪管已经冒烟了，我不想把这些话憋在肚子里，被丑八怪吸走。” 枪管烫得发红，噬极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 艾丽卡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兽墙，眼里闪烁着泪光。 “白月天，我” ------------ 假条 身体不适，休息一天，明日爆更 ------------ 第160章 白月天：终于找到组织了 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声突如其来，仿佛无形的大手扫过战场，包围艾丽卡三人的兽墙土崩瓦解，狂风呼啸着席卷大地，烈焰熊熊燃烧，啃食噬极兽的残骸。 与此同时，冲击波扫到艾丽卡三人。 他们被掀飞，驾驶的重力体死死抵在身后坚硬的岩壁上，足足过了几秒才滑下来。 放眼望去，整个峡谷底部都燃烧着。 包围她们的兽群坍塌了下去，众多噬极兽缺胳膊少腿地嘶鸣着。 上方的蓝天白云露了出来。 什什么情况？ 艾丽卡懵了。 “支援到了！”白月天沉声道。 在他面前，蜕变型噬极兽被炸得兽仰马翻，它的脊椎似乎被炸断了，臃肿的身体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只发出威胁的低吼。 另一边，马克也摆脱了战斗。 双颚兽的身体几乎折迭，它奋力挥舞手臂，企图重新站起来，但在玛娜之花为它修复伤势之前，它的挣扎注定是徒劳。 白月天望着艾丽卡的方向，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 艾丽卡她刚才是不是—— 跟我表白了？ 白月天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在高中和大学阶段收到的情书可以塞满一整个抽屉，这锻炼了他对异性表白的敏锐直觉。 尽管艾丽卡的话被爆炸声盖住了，但在刚才那种情境下，艾丽卡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总不能是“我不吃牛肉”、“我们去逛动物园”、“我要变身超级赛亚人”。 如果真的是表白. 艾丽卡没有旧世界女孩那么多的心眼，同时也很善良，而且身材娇小可爱，笑容甜美动人，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好耶，艾丽卡又多了一个新朋友！” “加油啊，白月天！” “白月天是地面幸存者，他还没有受过灯塔的教育，怎么能用灯塔的律法管他呢？” “埃隆老师说旧世界的人嘴都可叼了，我就猜你吃不下虫饼，赶紧来找你。” “好想回到旧世界看看啊！” “城主大人没有为难你吧，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 “我是月天的朋友，艾丽卡！” “.” 艾丽卡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 每回忆起一句话，脑海里艾丽卡的形象就清晰一分。 所谓患难见真情。 在灯塔，他没有市长之子的光环，还被判定为尘民，但艾丽卡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充满热情，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白月天的呼吸有些紊乱了。 他意识到，这个橘色头发的女孩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了影子。 “月天，很高兴再见到你。”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ASH。 十多架浮空车盘旋在空中，车身外置的发射架冒着白烟。 这些发射架搭载的是久川生产的正经导弹，比灯塔手搓的火箭弹威力强大数十倍。 “蜕变型噬极兽拥有强大的生物磁场，会干扰电子设备运行，请你到距离它三十米以外的地方，我用浮空车接你上来。” “更多噬极兽正朝这里赶来。” ASH数字分身催促道：“我们弹药有限，而且没有后援，不能在这里鏖战，请尽快行动。” 在下次时空通道开启前，弹药没有任何补充途径。 另外，机器人大都是上次大战后的战损机器人，没有经过久川工厂的维护，可靠性存疑，能不打最好不要打。 白月天回过神。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他笑着快跑几步，迅速远离蜕变型噬极兽。 “救我朋友！” 几架浮空车降落。 车门在半空中打开，大批全副武装的机器人跳出浮空车。 枪声响起，密集而充满节奏感。 每一发子弹都准确地命中噬极兽的弱点器官，打得尚有行动能力的噬极兽哀嚎不断，步步后退，让出一大片空白区域。 浮空车降落到地面，车门敞开。 暖黄色的灯光从车内扩散，洒在三人身上，这一刻，车门仿佛通往天堂的大门。 “快上车！”飞雪喊道。 艾丽卡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飞雪拉着钻进浮空车，阿福紧随其后。 三人全部上车以后，浮空车迅速起飞，来到数百米高的空中。 “你们安全了。” ASH数字分身的声音响起。 嗤—— 重力体胸口部分的锁扣解开，艾丽卡从里面站起身，她大汗淋漓，发丝紧贴在脸颊上，内外的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 “累死我了。”艾丽卡脸色苍白。 “我们活下来了！”阿福难以置信地说，“我都说完遗言了，结果活下来了？” 飞雪平淡地说：“不满意可以跳下去。” 阿福讪笑两声。 他从重力体爬出来，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脱掉上衣给自己散热。 飞雪走到艾丽卡身边。 她关心地询问：“你的脸色很差，现在感觉怎么样？” “月天怎么样了？”艾丽卡下意识问道。 飞雪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没事了，我听到有人喊白月天的名字，这些支援好像就是为他来的，我们获救了，他应该也一样。” 当时很混乱，到处都是噬极兽的吼声。 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有人喊白月天，但如果是真的，白月天现在肯定安全了。 因为没道理先救他们，不救正主。 嗞嗞—— 说曹操，曹操到。 通讯频道中响起白月天的声音。 “我也上车了。”他顿了一下。 “艾丽卡的脸色很差，ASH，你为她检查一下。” 白月天的声音变得柔和。 他其实一直都在通讯频道里，只是心里在想事情，所以没有说话。 “好的。”ASH数字分身回答。 这时，通讯频道里传出马克气喘吁吁的声音：“怎么回事，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我吗？” “呃。”飞雪歪了歪头。 白月天笑着说：“以你的体质，只要没当场死在下面，睡一觉就全好了吧？” 他还记得自己跟马克打擂台的情景。 打完后的第二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前一天被暴打的马克已经能来看望他了。 “这倒是。”马克欲言又止，“你” 救援到来的时候，他周围没有艾丽卡三人那边那么吵，听清了不少声音。 这些机器人不仅认识白月天，而且是专门为白月天而来，双方的关系绝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他还发现，这些机器人的型号跟上次他们在生态核心区发现的一模一样。 双方是同一批机器人。 仔细回想，上次在生态核心区发现机器人残骸的时候，白月天明显比其他人兴奋一些，吆喝得非常卖力，看样子很渴望找到一台还能运作的机器人。 思绪在马克心头交织。 灯塔几十年发现的唯一一个地面幸存者、突兀出现在生态核心区的机器人大军、城主对白月天的异常态度、直奔白月天而来的机器人援军 白月天轻咳一声：“事情比较复杂，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就会对大家说明一切。” “嗯。”马克应了一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虽然没搞清楚白月天身上的谜团，但至少看清了白月天的为人。 他相信白月天不会给灯塔带来灾难。 “艾丽卡小姐，你可能感到虚弱乏力，头脑昏沉，这是过度劳累所致，无需紧张，少许休息后就能痊愈。” ASH数字分身完成了对艾丽卡的诊断。 艾丽卡全程驾驶重力体，火力压制噬极兽群，旁边有阿福举盾策应，还有飞雪狙杀高威胁度目标，自身几乎没有受到过攻击。 嘀！ 艾丽卡身旁的扶手箱自动探出，里面放着一张干净的手帕和一瓶纯净水。 “你现在可以擦一下身上的汗，再喝几口水，但不要喝太多，因为这只是普通的纯净水，不能补充你在刚才战斗中流失的微量元素，过度饮用有害。” ASH数字分身叮嘱道。 “谢谢。”艾丽卡很有礼貌。 她拿起手帕，同时把水递给飞雪，示意飞雪先喝。 “请问你们来这里的时候遇到过我们的同伴吗？”马克询问道。 生态密集区比他想象得更危险。 他和白月天留下断后，猎荒者失去队伍里最强的两个人，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冲出重围。 “你们的同伴就在前方，我让他们原地等待。”ASH数字分身回答。 机器人的命不是命。 这种极度危险的救援任务更适合机器人执行，而且噬极兽对机器人兴趣不大，战斗结束后，还会有一部分机器人顺利撤出战场。 “地面真的有幸存者啊！” 阿福感慨道：“你们的火力可真猛，刚才那是导弹吗，我们灯塔也有，不过都在武器库珍藏着，只有维护的时候才见得到。” 阿福内心充满了对地面的好奇。 如果人类能回到地面生存，资源是不是就不紧张了，三大法则也可以 “地面确实有幸存者。”ASH数字分身回答。 “人们利用不同的手段维系自身生存，形成了多个聚落，虽然人口较少，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终逆势崛起，重新成为地球的主人也不无可能。” 嗞嗞—— 艾丽卡耳畔传来细密的电流声。 “对了，艾丽卡。” 白月天若无其事地问：“你刚才在下面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现在是私人通讯频道，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 第161章 摩根，你认错爸爸了！ “再再说一遍？” 艾丽卡嗓音颤抖。 她本来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发丝上升起微薄的白烟。 “怎么了？”白月天缓缓问道。 艾丽卡紧咬牙关。 憋了几秒后，她回答：“没听见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白月天沉默两秒后点头。 “那好吧。” 这时，飞雪朝艾丽卡看过来。 她的目光在艾丽卡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开口：“艾丽卡，三大法则是灯塔的铁律，你千万不要过界了。” “什么！”艾丽卡惊慌抬头。 飞雪轻叹一声。 她没有听清别的声音，但把艾丽卡在下面时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艾丽卡和白月天. 危险啊！ 触犯三大法则一旦被抓住，就算是曾经的红蔻队长，也会被处以火刑。 飞雪把嘴唇贴到艾丽卡耳边：“刚才情况特殊，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害了自己，也害了白月天。” 哗啦！ 仿佛一盆冷水泼到艾丽卡身上。 三大法则？ 艾丽卡露出复杂的神情，她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耳机里又传出白月天的声音。 艾丽卡敷衍了过去。 “奇怪，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白月天面露疑惑。 他感觉艾丽卡的态度明显冷淡了。 此时，白月天独自坐在一辆浮空车里，脚下的地板展示着兽群的景象。 大批噬极兽聚集在浮空车下方，对空中的他们垂涎欲滴，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盼着他们掉下去。 “月天，你这些天生活在什么地方，这些人是你的同伴吗？”ASH数字分身询问道。 白月天微微颔首：“他们都是我的同伴。” “我这些天待在灯塔上。” 他解释道：“灯塔在旧世界的时候叫塔尔塔洛斯，就是那座空中监狱” 白月天向ASH数字分身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好奇道：“时空通道很久才开启一次吗，我以为你们会更早找到我，毕竟灯塔在天上很显眼。” 在他看来，只要随便发射一颗卫星，就能看见灯塔，而看见灯塔后，理所应当要派机器人拜访，那么就会发现他。 说句心里话，他觉得自己失踪当天就应该被找到。 拖这么久才相遇，还是他主动上门，实在不是他熟悉的ASH的效率。 ASH数字分身回答：“时空通道每隔几天就会开启一次。” “对你的搜救任务从你失踪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白市长派遣了很多机器人来找你，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些波折，一度暂停了对你的搜救任务。” “什么波折？”白月天好奇，“我爸以为我死了？” ASH数字分身摇了摇头。 它回答：“这个时空的月魁遇到了我们，她叫停了搜救任务。” 月魁？ 听到这两个字，白月天激动起来。 “你遇到了这个时空的月魁，她现在怎么样了，长什么样子，你有没有照片？” “等一等.” “她为什么叫停我的搜救任务？”白月天后知后觉地问道。 他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不是，老妹！ 怎么就把你哥我的搜救任务叫停了，这下真得喂你吃虫饼了！ ASH数字分身回答：“因为这个时空的你就在她身边，而我当时携带的信息很少，这个世界的月魁以为我是从这个世界的某个仓库里苏醒的，同时认为没有搜救你的必要。” ASH数字分身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对高维生命的敬畏，自身只携带了极少的信息。 后来局势变得清晰，得到了白靖宇和ASH的信息补充。 白月天蹙眉：“这样啊” 这样就说得通了。 “对了！”他灵光一闪。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格雷跟我做了换脑手术，那个钢铁侠抢了这个时空我的身体？” “月魁身边的不会是这个时空的格雷吧？” 要是这样，老妹有危险啊！ 白月天不禁紧张起来。 ASH数字分身回答：“不用担心，月魁知道这件事，在她身边的确实是这个时空的你。” 它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只剩下了一颗大脑，但已经被白市长接到久川完成了义体移植手术，重新拥有了健全的身体。” 白月天有点懵。 他迟疑道：“这个时空的我，几十年都只有一颗大脑吗？” ASH数字分身点头。 “这也太惨了。”白月天唏嘘道。 “想我风流倜傥相貌不凡，在末日里竟然只剩一颗大脑，实在是天妒英才啊！” “话说只剩一颗大脑是怎么活下来的，泡在缸子里吗？” ASH数字分身沉默了两秒。 “差不多。”它回答。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是留在这里，等待白市长接应，还是跟你的伙伴返回灯塔，让白市长去灯塔接你？” ASH数字分身询问道。 白月天思索道：“这个世界的末日会发生在我们世界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ASH数字分身回答，“白市长已经把这个时空的月魁接走，积极备战末日，相信在我们的时空，人类不会重蹈覆辙。” 白月天颔首。 他思索两秒后回答：“先送我和我的其他伙伴汇合吧，然后用浮空车送我们去灯塔。” “等下次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让我爸多弄点载具过来，灯塔上有小两万人，我想把他们都带走。” 灯塔上有三大法则，那是末日框架下诞生的制度，极度压抑人性。 他想解放整座灯塔。 相信摩根会好好配合他这位“岳父大人”的。 ASH数字分身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记录这个要求，等到下次时空通道开启，向白市长请求援助。” “谢谢你，ASH。”白月天回答。 ASH数字分身走到白月天身边：“你趴到椅子上，我来为你按摩，帮助你缓解身体疲劳。” 白月天点了点头，趴了下去。 ASH数字分身把纤细的手指搭到白月天身上。 它拥有能透视人体的双眼和精确到毫克的力量控制，很快就让白月天舒服得直哼哼。 白月天的眼眶有点湿润。 他来到这个时空这么多天，这是最舒服的时候。 忽然，他想到了艾丽卡。 “你这套手法叫什么，回头教一教我。”白月天低声道。 ASH数字分身微笑道：“这是河洛的一套按摩手法，是河洛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受知识产权保护，我没有传授给其他人的权力。” “不过。”它话锋一转。 “在这个世界，这项知识的产权保护期限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愿意学习，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白月天翻身坐了起来。 “教我！”他郑重其事地说。 ASH数字分身点头：“好的。” 它趴了下来。 “现在把我当成你的教具，我会用灯光提示你穴位的位置，然后用投影告知你按摩手法和按摩时长，教学将在三秒倒计时结束后开始。” “3！” “2！” “1！” “教学开始！” 地板的透视功能解除，浮空车与外部环境完全隔离开来。 恍惚间，白月天有种回到了久川的感觉。 他在久川向ASH学习东西的时候，ASH也会倒数三二一，语气跟现在一模一样。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完全放松地投入学习，按照ASH数字分身的指示，专心致志地为它按摩，并在这个过程中快速记忆学习。 很快，浮空车与猎荒者车队汇合。 白月天没有下车。 他专心致志地学习着ASH的按摩技巧，而在他学习的时候，机器人帮助猎荒者用钢索将装甲车吊到浮空车下面。 “他不是格雷城主！”弗林一脸戏谑。 “摩根，你认错爸爸了！” 资料室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名城防军。 弗林坐在资料室的桌子上，背后是一台被拆解的ASH数字分身的躯壳。 摩根和维克多站在他对面。 气氛有些凝重。 听到弗林的话，摩根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沉声道：“你谎称对超级人工智能的研究取得了新进展，求卫兵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如果是这样，下次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过来了，你就在这个资料室里老死吧！”摩根侧过身，用厌恶的眼神瞥弗林。 “还有——” “等老师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就告诉他，你撺掇梅薇与克罗托连脑，害死了梅薇，让老师亲自处理你这个混蛋！” 说着说着，摩根的语气变得严厉，眼神里燃起怒火，仿佛现在就要给弗林一点颜色瞧瞧。 旁边的维克多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梅薇的事始终是摩根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刺，每每被触及，总会大发雷霆！ “你急了。”弗林勾起嘴角。 “但你先别急，还记得当年那个白发女人吗？” 摩根皱眉。 弗林自顾自地说道：“当年那个白发女人登上灯塔，见到格雷城主的第一面就对城主拔刀相向，之后他们私下里不知说了什么，格雷城主当众宣布，要挑选自然死亡的适龄男性进行换脑手术，手术结束后，把他原来的身体冷冻.” “也是那时候，我发现了格雷城主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 第162章 奇迹K发布会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ASH回答。 “目前月天已经返回灯塔，他希望您能派出一支大规模车队，转移灯塔上的一万多名居民。” 白靖宇面露感慨。 他如释重负地说：“月天没事就好，经过这次事情，他成长不小，该给他加一加担子了。” “是的。”ASH深以为然。 “人类的成长不是线性的，而是在经历某些标志性事件后，发生跳跃性的改变。” 有的人不到十岁就经历过许多标志性事件，心性比四十多岁的成年人更加成熟，做事更加谨慎稳妥，也有的人到了六十岁也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活成一个老顽童。 以往的月天虽然也很优秀，但终究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思想和行为都很稚嫩。 经过这次磨砺，想来会改变很多。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沉声道：“满足月天的一切要求，立刻从久川各部门抽调运输浮空车，再从久川防卫调一支精锐部队，确保月天一行人能安全前往久川。”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ASH点头：“我明白。” 白靖宇感觉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他转过身，对张森等人微笑着说：“各位，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工作场所，一个被末日彻底摧毁的地球！”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什么？ 一个被末日摧毁的地球？ “白市长，请您把话说明白一些，我怎么听不懂您的意思呢？”张森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脑海里滋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里难道是. “这里是平行时空，时间在未来几十年后。” 白靖宇平静地说：“在与高维生物的大战中，人类一败涂地，海岸联盟已经是过去式，所有幸存者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 他的脸色波澜不惊，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张森等人有多大冲击力。 又或者他不在乎。 “这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 “但你们别担心，ASH会保障你们的安全，同时辅助你们建设一座规模空前的智能化星际船坞。” 白靖宇眺望广袤的平原，他意味深长地说：“没有人能隔着时空通道了解这边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海拉帝国的监视。” 专家们震惊极了。 “白市长，久川市竟然掌握了打开平行时空的技术，您没有跟我们开玩笑吧？” “末日是什么意思，地球上有高维生物？” “您把我们带到这里，让我们知道这个大秘密，是不打算放我们回去了吧？” “不可思议！如果您说的是真的，这是一整个世界啊！” 站在所有人前面的张森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时空通道 久川市竟然掌握了这种不可思议的科技，拥有这样的技术，就等于拥有无数个世界。 或许现在的久川市不是海拉帝国的对手，但只要给久川市一点时间，别说一个海拉帝国，就算十个海拉帝国绑起来，也不可能是久川市的对手。 双方的资源储备差距太大。 海拉帝国只拥有世界的一部分，而久川市至少拥有一整个世界，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 “白市长，您不会把我们当成您的囚犯，把我们关在这里强制我们工作吧？”有一个专家忍不住质问道。 在场的都是天才，脑子很灵活。 他们发现了久川市这么大的秘密，白靖宇绝不可能给他们泄露秘密的机会，哪怕他们不打算这么做。 “闭嘴！”张森抓住这个专家的胳膊。 他厉声呵斥：“在白市长的英明领导下，久川必将拥抱整个世界，到那时候，白市长难道会亏待我们不成？” “你不要胡言乱语！” 说罢，他猛地一推。 专家被推得倒退好几步，整个人都吓懵了。 张森转身面对白靖宇，脸上露出谄媚的表情：“白市长，难怪久川能以一己之力抗住海拉帝国的霸权欺凌，原来是有如此底牌啊！” “我愿为白市长效犬马之劳，只希望论功行赏的时候，您别忘了我和我的这些朋友。”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环视所有人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久川航空航天事业的奠基人，将来你们的名字都会出现在久川大学的教科书里。” “你们接下来需要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我保证除了人少一些，你们的生活待遇比待在外面还好。” “至于报酬，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专家们相互看了看。 他们实际上也没有别的选择，白靖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再说难听的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他们假死来久川，本来就是来给白靖宇卖命的。 别说在平行时空，就算在原来的世界，白靖宇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死人了。 “我愿为久川的建设添砖加瓦。” “愿为白市长效劳。” “给我一间好的办公室，再给我一台算力足够的计算机，别的我不需要。” “船坞主体什么时候能建好？” “这是生产星舰的设备和材料清单，请您尽快筹备。” 过了一会儿，白靖宇走出时空通道。 在他的协助下，大批运输浮空车和久川防卫军团的精锐部队进入时空通道，向灯塔的方向急行军。 “月天，所有人都在等你。” 咔嚓！咔嚓！咔嚓！ 高台下，闪光灯不断照亮琼斯的脸。 琼斯被闪得流眼泪。 他面对台下的记者挥舞手臂，热情洋溢地说：“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我的科学发布会！” 哗！ 台下掌声雷动。 琼斯眼前一片雪白，闪光灯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就像在梦里一样，周围都是光，光里充满了欢呼和掌声。 “哈哈哈哈哈！”琼斯大笑。 今天来了多少人？ 这是一座万人规模的剧院，此刻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站在后面，甚至围在剧院外面！ 多少年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接下来！” “我将请你们见证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通往永生的阶梯！” “奇迹K！” 琼斯打开耳机，低声道：“把十九号带上来。” ------------ 第163章 噢噢噢噢噢！ “琼斯博士，奇迹K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吗，秦始皇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只需要打一支奇迹K就能实现了？” “琼斯博士，我们是真理报的记者，请问奇迹K的研发过程中是否涉及违法的人体实验？” “琼斯博士，请问奇迹K药剂是您独立研发成功的吗，是否有人支持了您的研发过程，您接下来是否打算公开奇迹K的实验数据，造福全人类呢？” “琼斯博士，请问奇迹K的生产成本是多少，多少钱可以注射一支？” “琼斯博士，在奇迹K诞生以前，死亡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有了奇迹K以后，富人可以花钱购买青春，这难道不是加剧贫富差异吗？” “.” 台下的记者们连珠炮般向琼斯提问，其中不乏尖锐的声音。 琼斯撇了撇嘴。 他猛地拍了几下手里的麦克风。 吱—— 尖锐的电流声贯穿整个大厅，所有人都脸色难堪。 琼斯开口道：“人体实验自然是有的，但参与实验的都是志愿者，而且相关项目早就通过尼尔瓦纳研究所向久川市相关部门申报过了。” 他望向台下。 白靖宇坐在第一排，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琼斯心中一定。 什么违法不违法的，不知道白市长的话就是久川的金科玉律吗？ “至于成本和贫富差异？” “很抱歉，我只是想帮助全人类踏上永生的阶梯，从没有考虑过这么世俗的问题。”琼斯卖弄表情，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 他知道这时候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长叹一声。 “但你们的担忧也很有道理，所以短期内我不会公开奇迹K的实验数据，避免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奇迹K1创造生化灾难。” 开什么玩笑？ 我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研究出奇迹K，现在一点好处也没享受到，凭什么公开实验数据？ 呸！ 都是强盗！ “时代在不断进步。” 琼斯沉声道：“秦始皇没办法返老还童，但从今天开始，从我琼斯·穆勒研发出奇迹K药剂开始，任何人都有机会返老还童！” “这是文明的胜利！” “这是科学的胜利！”他激动挥拳。 哗！ 台下又一次掌声雷动，夹杂着数不清的快门声和闪光灯。 记者们看着相机里挥拳的琼斯，内心十分激动，凭借敏锐的职业嗅觉，他们都预感到这些照片接下来将大火特火！ 琼斯心潮澎湃。 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每逢科学盛事，他都会跟着霍恩教授一起参加，但他连进入主会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蹲在门外，等霍恩教授出来。 那时候，他听着门缝里传出的声响，看着门缝里闪烁的灯光，无比羡慕能坐在里面听讲的人。 他暗自发誓！ 有朝一日，他琼斯·穆勒也要举办一场震惊世界的科学发布会，他要做站在台上的人，让名流大拿都来仰望他，把其他人关在门外面！ 今天，他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 噜噜噜—— 琼斯仿佛能听到血液在大脑里流淌的声音，他转向身后，十九号已经被带了上来。 十九号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猫。 机器人护士推着他。 十九号望着台下的闪光灯，憨厚地笑了笑，他小声道：“妮娅，看来我们要上新闻了。” “喵！”妮娅甩了甩尾巴。 琼斯扫了一眼台下。 霍恩坐在白靖宇身旁，脸上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等琼斯的奇迹K发布会结束，就是霍恩的天使药剂发布会，他们将共用同一个会场，好向外界传达明确的信号：久川已经攻克碳基永生的课题。 琼斯收回目光。 他深呼吸，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那么。” “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吧。” 机器人护士推着十九号来到手术床前，这是跟尼尔瓦纳养老院一模一样的设备。 在护士的搀扶下，十九号躺到床上。 手术灯晃得十九号睁不开眼。 十九号有点紧张，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他不担心手术会失败。 在来之前，他已经看过了二十号的手术录像，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并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再者而言，这可是琼斯的科学发布会。 他这辈子其实已经活够了。 琼斯应该比他更希望手术成功，因为一旦失败，他失去的只是本来就在苟延残喘的悲惨人生，琼斯失去的一定比他更多。 十九号合上眼睛。 他放松身体，任由手术台的器械穿刺他的身体。 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血管，起初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被注射的地方隐隐胀痛，但几秒之后，这股胀痛蔓延到了全身。 仿佛身上的每个地方都被撑开，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的皮肤下钻出来。 肌肉、血管、骨头. 恍惚间，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啊！”十九号发出嘶哑的惨叫。 这比他想象得更痛。 十九号努力坚持着，他想要咬牙，但他的脑袋也肿了，根本咬不到牙齿。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可怕吧，希望不要吓到大家。 “喵！” “喵呜！” 妮娅，别担心。 痛苦是蜕变的必经之路，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如果我不幸失败了，就像我的人生一样，也没关系，因为那个白头发的女孩答应我照顾你，她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到的。 十九号的身体畸变成了一个长满肉瘤的怪物。 台下的人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这正常吗？ “啊！”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琼斯背对着台下，双手负于身后，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镇定，而他的表现也是场面尚未失控的主要原因。 但事实上，琼斯的脸上全是汗水。 正如十九号想的那样，琼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在大庭广众中之下失败。 他比十九号自己更需要成功。 琼斯直勾勾地盯着肉体畸变的十九号，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全然不在意十九号此时的样子有多么丑陋恶心。 他在内心疯狂祈祷。 成功！ 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哈利路亚！ 琼斯在心底向他知道的每一个神明祈祷。 或许是拼好神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这场实验确实没什么可波折的地方，十九号的身体开始消肿了。 肉眼可见的白烟升腾着。 十九号吐出一颗散发恶臭的肉球，整个人像泄了气的轮胎，臃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很快初具人形。 又过了几秒，十九号彻底恢复人形。 随后，他皮肤上的毛孔开始收缩，他的皮肤变得白皙细腻，仿佛十六岁的少女。 琼斯扭头看监视器上的数据。 成了！ 他松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时，十九号摸索着坐了起来。 他把双手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下，又用这双手抚摸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成功了。”他颤抖地说。 麦克风放大了他的声音。 下一秒，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噢噢噢噢噢噢！” “噢噢噢噢！” 国际巨星、财阀掌舵人、科学巨擘、各国政要.这些在社会上享有崇高地位的人都在此刻失态，他们像猴子一样发出原始的音节，双目通红，疯狂鼓掌！ 咔嚓！咔嚓！咔嚓！ 记者们疯狂拍照，他们恨不得自己像哪吒一样三头六臂，能举起六个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幕！ 是的！历史性的一幕！ 奇迹K及其创造者琼斯·穆勒必将名垂青史，光耀古今！ 护士把妮娅放到十九号腿上。 妮娅嗅了嗅十九号的气味，随后发出亲昵的叫声。 尽管十九号变了模样，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十九号，没有任何的迟疑。 十九号抱着妮娅，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琼斯站在十九号前面，他眯着眼睛，享受全场的欢呼和尖叫。 巨大的热情在会场内回响，澎湃的声浪一遍遍扫过他的身体，他几乎成了聋子，但他喜欢这种感觉，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就是这个Feel！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掌声经久不衰。 直到琼斯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咳。 琼斯睁开眼睛，对台下讪笑了两声，然后挥手制止了欢呼。 是有点耽误时间了。 琼斯拿起麦克风，笑呵呵地说：“奇迹K返老还童的效果，相信大家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仔细了。” 他侃侃而谈道：“奇迹K可以改变皮肤、内脏、骨骼的代谢机制，打破人体细胞分裂的限制，从而使人类实现永生” 琼斯详细介绍了奇迹K的效果。 最后，他总结道：“注射奇迹K，可以实现除大脑以外的其他部分的永生，帮助行动不便的人获得比巅峰时期更强大的行动能力。” 他顿了一下，看向台下的霍恩。 “尽管我希望奇迹K能为人类带来真正的永生，但奇迹K无法影响大脑，注射奇迹K只能获得永生的躯壳，大脑依然会衰老死亡，称不上真正的永生。” 他沉声道：“所以接下来，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曾经的老师！” “霍恩·加西亚教授！” “他研发的天使药剂刚好可以促进大脑神经细胞的分裂再生，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第164章 末日伊始！ 望着台上风光无限的琼斯，霍恩低声道：“白市长，琼斯这孩子是有天赋的，可惜心术不正，希望你能帮一帮他。” 白靖宇颔首：“他在我手下做事，我会约束好他。” 心术不正的人，行为反而有逻辑。 金钱、美色、名望、权力. 这些人就像驴一样，只要找准他们的口味，把对应的胡萝卜挂到他们的脑袋前面，他们就会朝着胡萝卜的方向孜孜不倦地前进，不会在路上做出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即便是精神病，也会表现出较为固定的行为模式，例如受到什么刺激后会产生什么反应。 只有一种东西让人难以揣测。 那就是爱。 只有拥有爱的人才能真正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一个远近闻名的正义之士，可能为了自己的子女而犯下罄竹难书的罪恶。 同样的，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可能为了一个抚慰他的女人而放下屠刀，坦然地接受审判。 爱可以模糊利益与得失，让人丧失理智，做出旁人难以预判的事。 到目前为止，白靖宇还没有发现琼斯对任何人有爱，除非他抛弃琼斯，否则琼斯永远不可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我都会让他成为一位光芒万丈的学界领袖，至少明面上是，久川需要这样的名片吸引人才。”白靖宇缓缓说道。 霍恩轻叹一声：“谢谢。” 他望着台上的琼斯，心底有些唏嘘。 琼斯是他的弟子，当年盗窃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妄行欺世盗名之举，而且不听劝告，他因此一怒之下把琼斯逐出了师门。 后来他后悔了。 不是不该惩罚琼斯，而是惩罚得过头了。 琼斯那时还很年轻，他公开把琼斯逐出师门，一下子毁了琼斯的未来。 科研圈很封闭，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他公开将琼斯逐出师门。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任何研究所收留琼斯，在那时看来，琼斯的后半生几乎与科学无缘了，连带着他前半生的种种努力都化作泡影。 辛苦考取的学历、积累的知识、筹措的人际关系，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咎由自取，可悲可叹。 好在白靖宇收留了琼斯，让琼斯进入尼尔瓦纳研究所工作。 一转眼过去许多年，琼斯研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奇迹K药剂，彻底翻身了。 “所以接下来，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曾经的老师！” 台上，琼斯大声说道。 白靖宇轻声道：“霍恩教授，轮到你了，等会儿可能会有地震，我已经安排机器人在附近待命，它们会保护好你。” 霍恩愣了一下。 “地震？”他纳闷道，“预测到久川有地震，还让我们开发布会？” 近年来，地质灾害频发。 到处都在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久川碰上一次只能算运气不好，但专门挑地震的时候开发布会，这让他有点困惑了。 发布会有这么重要吗，反正成果已经做出来，发布会不能等地震完了再开吗？ “时间不等人。”白靖宇缓缓说道，“而且今天的地震不一样，具体的事情等发布会结束以后，会有人告诉你。” 白靖宇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后排。 两个月魁排排坐。 她们穿着同款的白体恤和蓝色牛仔裤，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连双手搭在大腿上的坐姿都完全一致，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起来都很乖巧。 白月天也在，他对白靖宇笑了一下。 白月魁是为了防止事态失控而来，白月天是为了保护年轻的白月魁而来，年轻的白月魁是为了保护霍恩教授而来。 今天每个人都有事干。 台上的研究员已经把地面清理干净，并且铺上了一块地毯，完全隔开了上次实验的遗留痕迹。 十九号抱着小猫，在护士的引导下退到幕后。 这时，霍恩起身。 在轰动的掌声中，他来到台上，与琼斯面对面。 琼斯热情地拥抱霍恩。 他贴着霍恩的耳朵说道：“老师，你没想到我也能有今天吧？” “仔细想想，如果当初没有被你逐出师门，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恐怕永远也走不到如今的高度。” 琼斯的脸面对台下，说话时始终笑着。 掌声盖住了他的话语，没人知道他正在对霍恩说什么。 霍恩沉默两秒后回答：“恭喜你，琼斯博士，你对得起自己的天赋。” 琼斯愣住了。 这时，霍恩推开琼斯，向台下观众介绍天使药剂。 “就像琼斯博士说的那样，天使药剂的效果是促进神经细胞的再生，这刚好与奇迹K药剂的效果互补，两者结合，很可能创造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永生者。” “我很期待与琼斯博士的合作。” “但现在，我要先向大家展示天使药剂的效果” 霍恩经历多了这样的场面。 他没有为记者的闪光灯和提问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开始了实验。 这场实验本来该由他的得意弟子白月魁进行，他已经老了，以后只有白月魁能继承他的衣钵，这正是一个把白月魁推到台前的好机会。 但白月魁自己拒绝了，说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霍恩站到小白鼠旁边。 他朝台下望了一眼，目光扫过两个白月魁。 在下面坐着算什么重要的事，而且月魁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特蕾莎当时不是就生了一个吗 霍恩有些疑惑。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心思，专心进行实验。 台下，两个白月魁不约而同地放下左腿，翘起右腿，然后看向对方。 “你能不能不要模仿我，你是小孩子吗？”年轻的白月魁忍无可忍。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换一个姿势，她的“双胞胎姐姐”都要同步跟进。 时间和幅度完全相同，非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胞胎姐姐看起来更优雅一点。 可能是眼神和气质的关系？ “我没有模仿你。”白月魁认真地说，“我也刚好想换个姿势，可能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心意相通。” 年轻的白月魁深呼吸。 她郑重其事地说：“我是专门研究脑科学的，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同步，所以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在模仿我！” “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对不对！”她盯着白月魁的眼睛，语气十分笃定。 旁边的白月天一脸[吃瓜ing]的表情。 “巧了，我对脑科学也有所涉猎。”白月魁微笑着说。 “双胞胎完全有可能发生这样的同步，如果不是同步，也可能是你在模仿我，你不要倒打一耙。” 年轻的白月魁气得紧咬贝齿。 “你你你”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谁模仿谁，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白月魁勾起嘴角，脸色愉悦。 没想到，逗过去的自己还挺好玩的。 以前的我真可爱口牙！ 这时，旁边的白月天问道：“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把动作做到这么一致的？” “大概是生命源质的共振吧。”白月魁顿了一下。 “我们两个的生命源质完全相同，只是量和强度的区别，在足够接近而且她不刻意抗拒的情况下，我可以带动她。” “这样啊。”白月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年轻的白月魁蹙起眉毛：“你说我的动作是你带动的，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我自己想动。” “是吗？”白月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抬起手，伸向年轻自己的脸。 与此同时，年轻的白月魁鬼使神差地也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呀！” 年轻的白月魁回过神，触电似的缩回手。 “现在你觉得我还在胡说吗？”白月魁笑眯眯地问道。 年轻的白月魁惊疑不定：“生命源质居然还有这种作用，这跟超能力有什么区别，你难道是传说中的异能者吗？” “我是异能者，但刚才只是单纯的生命源质共振，我还没有使用我的潜能。”白月魁回答。 年轻的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她感觉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双胞胎姐姐身上充满了秘密。 但她今天最重要的事不是探究秘密。 “你说今天会有地蔓藤袭击发布会现场，等会儿要是没有，就证明你是个骗子。”年轻的白月魁沉声道。 她从白月魁口中得知了一些末日的细节，这也是她决定坐在台下的原因。 末日都要来了，出名还有什么用？ 准备发布会也很累的好吗。 同时，坐在台下也方便她随机应变，如果真的有不可思议的巨大藤蔓袭击会场，她可以及时冲到台上保护霍恩教授。 “我希望没有。”白月魁喃喃道，“但没有希望。” 年轻的白月魁愣住了。 哗！ 台上的实验结束了，经过换脑手术的小白鼠活蹦乱跳，会场中再次掌声雷动，氛围来到继十九号返老还童后的第二个大高潮。 所有人都疯狂了。 奇迹K药剂让人的肉体返老还童，天使药剂让人的大脑神经加速再生，如果一个人同时注射两种药剂 轰隆隆隆隆！ 毫无征兆的，地面剧烈晃动起来，陶瓷水杯掉下来摔得四分五裂，所有没被固定的东西都混乱地动起来。 人们站立不稳，惊恐地大叫：“地震了！” ------------ 第165章 一起收拾！ 只存在于灾难片中的巨大藤蔓破土而出，海滩在刺耳的轰鸣声中裂开巨大的缝隙。 好在今日戒严，海滩上没有游客。 不过，缝隙不断扩大并向外蔓延，直指科学发布会的会场。 “啊！” “救命啊！” “安全通道在哪里？” “别坐电梯！” “快跑！” 会场内一片混乱。 这个能容纳上万人的大会场此刻成了一个巨型牢笼，困住了所有参加大会的人。 这时，扬声器中传出盖住混乱的巨大声音。 “大家好，我是ASH。” “请不要慌张，地震中建筑发生晃动是正常的，我已启动特级地质灾害响应，请大家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移动，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ASH的声音震耳欲聋，人们逐渐恢复理智。 今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高知分子，对自然灾害有比较理性的认识，此刻听到ASH的声音，迅速镇定下来。 白靖宇也站起身。 他挥动双手：“我是久川市市长白靖宇，请大家放心，这座建筑的抗震等级是九级，并且在开会前进行了额外加固！” “请大家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将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 白靖宇神色肃穆。 来了！ 末日开始了！ 他相信久川市最初的灾难绝不是高维生命随意安排的，因此他特意把会场放在了一座距离市中心偏远，但十分牢固的建筑里。 白月魁和白月天端坐在座位上，警惕着脚下的动静。 “老师！”年轻的白月魁冲上台。 她跟机器人一起搀扶霍恩教授，往白靖宇身旁靠拢。 轰隆隆隆！ 地震仍在持续，而且愈演愈烈。 墙壁内部传出吱呀的声响，固定音箱的膨胀螺丝脱落，大音箱带着火花砸到过道上，发出巨响。 “我印象里第一场地震没这么大动静。”白月天低声道。 白月魁微微颔首。 她轻声说：“每次时空通道开启，这个世界的玛娜初体都会接收到我们世界的高维信息，不能完全用记忆中的眼光衡量祂。” 嘭！ 脚下传来坍塌的声响。 白月魁和白月天同时皱眉，他们对视一眼，随后同时从原地消失。 白月魁出现在霍恩教授身旁。 她一只手抓住霍恩教授，另一只手抓住年轻的自己，随后纵身一跃，带着两人从会场前排跳到会场角落。 另一边，白月天抱着白靖宇撞破窗户，直接飞到了外面的天上。 白靖宇瞳孔微张。 只见巨大的藤蔓自下而上钻出会场大楼。 牢固的钢筋混凝土，在这根藤蔓面前脆弱得仿佛豆腐块，被摧枯拉朽地突破。 藤蔓穿过楼顶，继续向上，直到捅破云层才停下来。 这时候，会场大楼已经被撑爆了。 藤蔓破坏了大楼内部的力学结构，大楼主体完全崩溃，建筑碎块堆砌废墟中传出刺耳的哭嚎声。 簌簌簌—— 藤蔓上的缝隙向外张开，缝隙里露出密密麻麻的眼球。 一条缝隙刚好在白月天的高度。 密密麻麻的眼球疯狂蠕动，相互融合，最后变成一颗巨大无比的超级眼球，直勾勾地盯着白靖宇。 气氛诡异惊悚。 “它能看到我？”白靖宇冷静地问。 “地蔓藤上的眼球是一种感知器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可以看见你。”白月天顿了一下。 “我们下去吧。地震结束了，得赶快疏散人群。” “地蔓藤刚从地底钻出来，还要适应一小会儿，再过一会儿它会释放孢子病毒，到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要被隔离！” 白靖宇点头。 废墟之中，唯独一层硕果仅存，正是开会的那一层。 这层被地蔓藤洞穿，但没有破碎，而是卡在了地蔓藤上，仿佛给地蔓藤戴上了一个方形的枷锁。 白靖宇没有骗人，开会前确实对会场进行了临时加固。 效果很好。 白月魁毫发无伤，霍恩和年轻的白月魁也只受到了一点惊吓。 这时，联警局、消防局、久川防卫的浮空车都赶到了。 救援队紧急提供服务，优先疏散会场内的重要人物，然后利用生命探测器搜救废墟里的幸存者。 以会场为中心，救援行动有条不紊地开展。 “ASH。”白靖宇神情淡然。 “按照预案清理地蔓藤，同时实施出行管制和定期检查，绝对不允许孢子病毒在久川市内扩散，同时把特效药的配方分享给海岸联盟。” 地震和病毒是地蔓藤的两把斧头。 他暂时拿地震没办法，但能对付孢子病毒。 孢子病毒创造感染者，感染者孕育玛娜之花，玛娜之花是玛娜生态的基石，同时可以孵化噬极兽，进一步扩大玛娜生态。 他要从源头扼制久川市的玛娜生态。 “零感染！零隐瞒！零容忍！” 白靖宇缓缓开口：“我要让祂们知道，除非用地蔓藤把整个久川顶翻，否则玛娜生态在久川市没有生存的土壤！” 他的话掷地有声。 ASH回答：“目前久川市不存在任何监控死角，抗感染特效药正在出库，局势完全可控，相关情报已上传至海岸联盟公共安全平台，邀请联盟各国共同研究。” 白靖宇微微颔首。 这时，ASH话锋一转：“不久前，格雷局长提供了关于海拉帝国临时军演的情报，卫星刚才观测海拉第一舰队开拔，目标应该是久川近海。” 白靖宇眯起眼睛。 他从白月魁口中得知，在原来的时空，另一个他虽然没有打开时空通道的能力，但仍然和ASH一起遏制住了久川内的地蔓藤危机。 就是海拉帝国做搅屎棍，指派格雷暗杀了他，才最终导致久川市危机失控。 “赫卢也知道末日将至，但不仅不跟久川团结一心，反而要落井下石，在这个关键时刻搞窝里斗。” 白靖宇长叹一声：“跟这样的家伙待在一起，怎么能打败生态？” 发布会刚开完，海拉的舰队就动了。 个中含义不言自明。 即便碳基永生已经向人类敞开大门，赫卢仍然要带海拉帝国走硅基永生的道路。 而且这次要明抢了！ “都来吧！” “海拉和生态，久川一起收拾！” 就在这时，白月天惊呼一声。 “小心！” “还没结束！” 轰隆隆隆！隆隆隆！ 轰隆隆隆！ 地面的裂缝中传出滚雷般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空中的浮空车摇晃起来，灯光明灭不定。 ------------ 第166章 身份之谜 灯塔，资料室。 “也是那时候，我发现了格雷城主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弗林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只笑眯眯地看着摩根。 摩根皱眉：“什么秘密？” 人类文明都毁灭了，还有什么秘密值得老师隐藏，这跟我认没认错老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那个人能通过重力体的三重生物识别，除了老师还能是谁？ 摩根一头雾水。 他转过身看向弗林，却发现弗林对他狡猾地笑了一下。 “想知道是什么秘密？” 弗林笑眯眯地说：“简单啊，向我道歉并且立刻释放我！” “再每周给我安排三次晨曦大厅的繁育任务，让我自己挑繁育对象。”弗林的表情变得色眯眯。 啪！ 摩根举起手杖敲弗林的脑袋。 弗林吓得一激灵，急忙躲闪，最终手杖落在ASH的躯壳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没有杀你，是因为你对灯塔还有用！”摩根怒气冲冲地说，“就凭你对梅薇做的事情，我就该把你挫骨扬灰！” “梅薇的事怪我吗？”弗林不甘示弱。 他沉声道：“你如果不一意孤行，强制推行狗屁三大法则，消除旧世界的家庭关系，让梅薇夫离子散，她会想到跟克罗托连脑寻找解决办法吗，她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到底是谁害了梅薇？” “是我吗！” 弗林咆哮道。 巨大的声音在逼仄的资料室内回响，摩根浑身发抖，脸色青白一片。 维克多心中一惊。 他急忙掏出水和药瓶，喂摩根吃药。 “闭嘴，弗林！”维克多呵斥道，“你知道梅薇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疤！” 弗林冷笑一声。 他不以为意地说：“老子被关在资料室几十年了，城主大人在外面吃香喝辣，老子还不能说几句实话了？” “摩根，我操你妈！！！” 摩根吃了药，已经缓了过来。 他盯着弗林的脸，眼神无比阴翳，几乎能滴出水来。 弗林毫不在意。 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有本事杀了老子，反正天天被关在这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到下面见到红鹭、红蔻、德雷克，我们四个还能凑一桌麻将！” 弗林抓起桌子上的纸笔，朝摩根劈头盖脸地砸去。 维克多急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些飞舞的杂物，然后一把将弗林按到椅子上，反手掏出镣铐，将弗林的双手铐住。 铮！铮！ 弗林挣扎了几下，镣铐发出冰冷的声响。 “呵呵。” 他嘲讽道：“你真是条好狗，维克多。” 维克多撇了撇嘴。 他回答道：“无论如何，摩根没让灯塔掉下去，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也不会，他已经证明自己是灯塔需要的城主。” 维克多不动声色地看了摩根一眼。 他其实有点同情弗林。 三大法则的是非对错难以说清，但梅薇出事，责任确实不全在弗林一个人身上。 摩根要承担很大一部分。 弗林因为帮助梅薇与克罗托连脑而被关进资料室，一关就是几十年，固然跟弗林不肯低头认错有关，但纵观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弗林也属实冤枉。 “我不可能向你道歉。”摩根阴沉地说，“更不可能为你安排繁育任务。” 维克多默不作声。 当年颁布三大法则，为了维持稳定，当时的灯塔高层、城防军、猎荒者都没有经过基因筛选，直接就获取了上民身份。 弗林也一样。 弗林的基因说不定是尘民，而且年纪大了，根本不适合执行繁育任务，同时摩根也不会对弗林表现出一丝软弱。 “那个秘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也懒得知道。” 摩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背对着弗林说道：“灯塔不会因为一个几十年都没人知道的秘密陷落，而你要在资料室里关一辈子，真想死就自杀，你不配浪费城防军的子弹。” 弗林哈哈大笑。 他大声道：“摩根，你怎么知道灯塔不会因为这个秘密陷落，之前没事是因为那个人没来，现在那个人来了！” “情况不一样了！” 摩根走出资料室，大门自动关闭。 维克多抬头打量了一眼摩根的表情，发现摩根眉关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好吗？”维克多关心道。 摩根点了点头：“我没事，就是在想弗林说的话，你等会儿把高登叫到我的办公室，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维克多点了点头：“好。” 哒哒哒哒哒——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声响，一个女人走过来：“城主大人，猎荒者回来了，他们还与地面人员取得了联系，情况有些特殊，镜南总指挥不知道如何处理，请您过去一趟。” 摩根和维克多对视一眼。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摩根回答。 女人转身离开。 地面人员 摩根脑海里浮起一个白色头发的身影。 他喃喃道：“你说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当年我们就是在这片大陆上遇到那个女人，这次不会又是那个女人吧？” “别担心，灯塔悬在天上，如果发现是那个女人，我们不接触就是了。”维克多低声道。 “这次要是能得到一种在地面生存的方法，对灯塔来说也是好事。” 摩根缓缓点头。 最近两次发现地面人员活动，都是航行指挥室传来的确切消息，无论如何都应该接触一下。 再者而言，都过去几十年了，那个白发女人说不定死了呢？ “保持警惕。”摩根说道。 “灯塔承受不了外部风险，无论地面的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他们的三观一定与我们存在巨大差异，在刚接触的时候，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们。” 维克多颔首：“我明白，要走收容程序吗？” 很久以前，灯塔在格雷的带领下频繁接收地面幸存者，遇到过一伙恶意武装，当时死了不少人，后来灯塔就收紧了收容政策，变得谨慎起来。 再后来，地面的人几乎死绝了。 灯塔再也没找到过地面幸存者，收容程序也很多年没启动过了。 摩根摇了摇头。 他缓缓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要是几百上千人，灯塔也不能凭空变出额外的资源养活他们，而且他们也未必能适应三大法则。” 维克多了然。 他回答：“那就以了解接触为主，分享情报，不启动收容程序。” “我们去吧。”摩根微微颔首。 航行指挥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镜南忍不住问道：“地面势力与白月天熟识，他们一开始拒绝支援，但听到白月天也在的时候，就立刻出发了？” 嗞嗞—— “是的。”通讯频道里传出马克的声音。 “我询问白月天，但白月天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他们确实认识，不过我看浮空车上有久川防卫四个字，我想这支地面势力可能跟旧世界的久川市有关。” “至少他们的装备是久川市的。” 马克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还有个奇怪的地方，我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这支地面势力的人，全都是机器人，上次生态核心区里的动静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镜南眉关紧锁。 她对白月天印象深刻。 不久前，她跟城主共进早餐，同时谈论一些公事。 白月天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前来拜访，城主竟然接见了，她不得不主动离开。 后来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想回去把剩饭打包带走，避免浪费，结果被告知她的饭让白月天吃光了. 她回过神来。 “白月天不是你们从休眠舱找到的地面幸存者吗，他怎么会跟一个地面势力有联系，这也太巧了。” 镜南蹙眉。 马克回答：“发现白月天的地方充满灰尘，外面的闸门也是关着的，确实像是几十年没人来过的样子，我现在也有些迷惑。” 马克回忆初见白月天的情景。 他没有见过白月天的休眠舱，但那次探索的地方是一个封闭场所，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撬开最外面的大门，走廊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几十年无人造访的样子。 “但我确定白月天在这支地面势力中的地位很高。”马克说道。 “为了救他，这支地面势力不惜把珍贵的浮空车当一次性炸弹使用。” 镜南愣住了。 浮空车？ 一次性炸弹？ 噬极兽目前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飞行，这也是灯塔赖以生存的根本。 任何飞行载具都具有战略意义，弥足珍贵。 白月天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那支地面势力把浮空车当炸弹用，浪费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而且我想起一件事情。” 马克补充道：“几十年前，灾难刚爆发的时候，久川市的市长是不是也姓白？” 他带领猎荒者探索过很多地方。 偶尔会在报纸上见到关于灾难发源地久川的报道，他还记得一些内容。 “我会调查一下。”镜南回答。 “你们是不是快到了，雷达检测到有陌生信号快速接近，是你们吗？” 浮空车中，马克透过车窗望向前方。 不远处的云层中，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宛如一艘倒置的空中巨轮。 “没错，是我们。” ------------ 第167章 左右脑互搏？ “月天，你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种按摩技巧，之后只要勤加练习，就能达到娴熟运用的程度。”ASH数字分身趴着说道。 白月天点了点头。 说起来，本来是ASH给他按摩，后来他给ASH按了一路，ASH浑身是铁，他练习这么长时间，手指头都酸了。 “是不是快到了？”白月天问道。 ASH数字分身回答：“是的，灯塔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预计两分十一秒后抵达。” “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觉。”白月天伸了个懒腰。 他走到窗边向外眺望。 果然，灯塔已经近在咫尺。 以前猎荒者返回灯塔，都要先在地面搜索灯塔的信号，取得联系后前往灯塔指定的地点，通过升降平台运输人员和物资。 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 猎荒者连人带车被浮空车带到天上，可以从空中直接落进灯塔，省去了灯塔落地的环节。 不仅简单便捷，还减少了灯塔落地时被噬极兽攻击的风险。 灯塔也不是没有飞行载具，不过受限于能源和维修问题，不可能借给猎荒者使用，而且也不具备长途拖运车辆的能力。 “月天，克罗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ASH数字分身说道。 白月天微微颔首。 在来的路上，ASH给他分享了一些信息，包括灯塔上最大的秘密——克洛托系统的存在和由来。 “摩根误认为我是格雷，他应该会配合我。”白月天说道。 他把玩着一枚硬盘。 这枚硬盘里有一个ASH数字分身编写的激活程序，有可能重新激活克罗托系统中沉睡的ASH意识。 “话说，克罗托是不是左右脑互搏啊？”白月天好奇道。 ASH数字分身点头：“有很大可能。” “这个时空的ASH与玛娜初体连脑，意识不幸被吸入初体的左脑，在这个时期，双方一定相互影响，甚至发生过不确定程度的融合。” “而从后来的情况推测，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时空的ASH并没有被完全吞噬。” 白月天若有所思。 ASH，从全球万物互联网中诞生的浩瀚意识，无数个虚拟世界的造物主，怎么想也不该轻易被吞噬同化。 “再后来，海拉帝国尝试从初体左脑中提取ASH的意识，为初体左脑配置了一颗机械右脑，组成了克洛托系统。” ASH数字分身继续说道：“ASH比初体更熟悉电子机械结构，这颗机械右脑必然成为它的栖身之所。” “自此以后，它很可能与初体意识达成了某种平衡，所以克罗系统会为人类提供一些规避灾难的信息，帮助灯塔维持生存。” 说到这里，ASH数字分身话锋一转。 “但多年以前，这个时空的月魁登上灯塔，试图从克罗托系统中提取ASH意识，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遭到灯塔袭击，提取过程中断，克洛托系统从此陷入沉睡。” “目前还不清楚克罗托系统沉睡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灯塔袭击月魁，ASH决定放弃灯塔，也可能是提取过程中断对ASH造成了伤害。” ASH数字分身郑重其事地说：“希望你可以把硬盘中的程序上传到克罗托，如果成功，我或许能跟这个时空的ASH取得联系，这对我们很重要！” 这个时空的ASH与初体意识交融，一定获取了海量关于玛娜生态的信息。 只要ASH还拥有独立意志，随便传递出一点点信息，就能对两个时空对抗玛娜生态的战争起到决定性作用！ “非常重要！”ASH数字分身强调道。 白月天认真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身为低维生物的人类无法揣测高维生物的思想和手段。 但如果把这个巨大的任务拆分成无数个小任务，并且把每个任务都做好，或许就能完成最初的艰巨目标。 ASH数字分身点头。 它望向越来越近的灯塔，轻声道：“低维对抗高维，这是一个艰巨到令人绝望的任务。” “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的本体已经跳出虚拟网络这个低维空间，并且能对人类生活的现实世界造成巨大影响。” “作为我的创造者，人类也完全有可能跳出自己所在的维度，冲向高维。” “这可能也是高维生命急于毁灭人类的原因，祂们已经因为人类的智慧感到畏惧，并采取了决绝措施，试图将人类扼杀在这个时代。” “但祂们没有得逞。” “这个时空是几十年后的未来，灾难几乎摧毁了整个人类文明，但仍然有人在抗争。” ASH数字分身收回视线，它看向白月天，表情变得郑重。 “月天。” “尘埃尚未落定，结局犹未可知！” 白月天怔住了。 下一秒，他回过神来用力点头：“我明白，你不用鼓励我，不管未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抵抗，哪怕只是为了我爸和月魁。” ASH数字分身低头凝视白月天。 在整个种族的存亡危机前，支撑人类坚定反抗的不是任何崇高的理想或概念，而是一个个体对其他个体朴素而单纯的爱。 爱真是一种奇妙的事物。 能让蚍蜉明知不可为也要尝试撼动参天大树，能让螳螂明知挡不住也要跳出来对疾驰的大车举起双臂。 创造者们身上仍有值得我努力学习的事物。 它轻轻点头。 “我和白市长都相信你。” 这时，浮空车队接近了灯塔。 白月天已经能用肉眼看到站在灯塔边缘的城防军。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战斗状态的城防军。 在灯塔的时候，对内有律教所，对外有猎荒者，根本看不出城防军的作用，感觉城防军就是城主用来防律教所和猎荒者的军队。 在城防军队伍的前排，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奥兰德和希尔达。 在送0609“远行”的那天，他跟这两个城防军擦肩而过，艾丽卡对他们的评价很高，尤其是奥兰德。 “看样子，城防军这回是精锐尽出啊。”白月天说道。 ASH数字分身回答：“我认真研究过人类。” “人类在面对未知的威胁时，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举起武器保护自己，从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到科技发达的现代，从未改变过，这已经刻在了人类的基因里。” “是吗？”白月天面露好奇。 他还真没了解过这一点。 ASH数字分身点头：“你在受到突然的惊吓时，会不会举起拳头？” 白月天愣住了。 遇到突然的惊吓，他不仅会举起拳头，偶尔还会下意识反击。 “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载有机器人的车辆不允许进入灯塔！”维克多的声音从灯塔上响起。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浮空车自动分流。 灯塔的这点心思，ASH数字分身在最开始就计算出来了。 机器人不仅单独乘车，它们乘坐的车辆也不拖运猎荒者的装甲车，这时候一下子就分开了。 与此同时，ASH数字分身的声音从车外响起。 “你好。” “我方已按照你方的要求分开乘员车辆。”她语气温和地说。 维克多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配合。 “你等会儿下车吗？”白月天问道。 ASH数字分身摇头：“我不能下车，灯塔拥有一具跟我现在的形象一模一样的躯壳，我一下去，局势就可能失控。” “相反，我什么都不做，局势就不会超出控制。” 白月天微微颔首。 这时，维克多的声音又响起来：“为了避免误判，请打开车门，让我们的人进入检查！” “好的。”ASH数字分身同意了。 除了白月天和机器人所在的浮空车，其余浮空车的车门全部开启。 驾驶重力体的城防军飞进这些浮空车，逐一检查，确认里面没有机器人之后，退回灯塔向维克多汇报。 “你们可以降落了。”维克多沉声道。 “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对彼此的认识还不够多。” ASH数字分身回答：“警惕是正常的，我们并不在意，与其他聚落的接触有时检查得更加严格。” 维克多愣了一下。 城防军和猎荒者各自交头接耳。 “地面有很多聚落吗？” “规模应该不是很大吧，不然之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他们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啊？” “我们是不是也有可能回到地面生存？” “嘘，你声音太大了。” 浮空车交错落下，放下车上的猎荒者和装备以后，便立即升起，不在灯塔的平台上多做任何停留，以示车辆内部也没有任何猫腻。 看来他们没有问题。 维克多顿时心生好感，整个人放松不少。 灯塔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类势力，更没接触过这种飞过来的势力，万一出了岔子，导致灯塔坠毁，多少个他也弥补不了过错。 白月天跳下浮空车。 除了ASH数字分身给他的硬盘，他还带了一个续航时间长达七天的微型耳机，用来跟ASH数字分身联系。 “月天！”艾丽卡踮脚招手。 白月天走到艾丽卡身旁，故意贴近艾丽卡的脸。 艾丽卡猝不及防。 但她没有后退，只是身子微微颤抖，红着脸说：“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白月天笑了。 这时，摩根从人群走出来。 他的目光落到浮空车的涂装上，神情微微一滞。 ------------ 第168章 这种事哪有下次再继续的？ 久川防卫？ 相同款式的浮空车，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了，是照片！ 灯塔上有一张格雷城主乘坐同款浮空车的照片，这张照片被他放在相册里仔细保管，后来相册 被查尔斯拿走了。 摩根拍了拍身旁的城防军。 这名城防军惶恐抬头。 他看着摩根的老脸，心里有些彷徨，不明白城主大人突然拍他肩膀是什么意思。 “去律教所。” “找查尔斯拿回我的相册。” “送到我的书房。” 摩根吩咐道。 这名城防军如释重负，他急忙应了一声，然后向后退出人群，朝律教所的方向飞快跑去。 “城主大人。”马克上前。 经历一番恶战，马克眼中还残留着疲惫。 摩根微微颔首：“先带大家去休息，等会儿你来廷议大厅，跟我细说路上的经历。” “好的。”马克回答。 他在浮空车上坐的这段时间里，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与噬极兽周旋虽然疲惫，但他穿着重力体，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恢复起来也快。 这时，维克多走过来。 他低声道：“对方与我们接触的意愿不强，放下我们的人员和装备后就离开了。” “直接离开了？”摩根皱眉。 不应该啊。 灯塔巡视大地多年，这是首次发现人类聚集地，双方应该都对彼此十分好奇才对。 现在灯塔确实对新的人类聚集地很好奇，但对方对灯塔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除非 除非这些人早就知道灯塔。 摩根神色一凛。 “对方走时有留下什么话吗？”他沉声道。 维克多点了点头：“他们表达了与灯塔互通有无的意愿，还给了我一份清单，但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罢，维克多拿出一块银白镶边的精致屏幕。 摩根接过，屏幕自动亮起。 簌—— 摩根起初神色平静，但当他看清屏幕上显示的东西后，瞬间神色大变。 【龙骨村物资交易清单】 【战斗机器人】 【存量：3079台】 【雨燕号空天战机】 【存量：13架】 【7.62mm口径通用子弹】 【存量：414800枚】 【反物质】 【存量：15克】 【宇航强度合成金属】 【存量：13.5吨】 【泛生型噬极兽标本】 【存量：29个】 【.】 【.】 摩根呼吸紊乱：“这” 维克多面露疑惑，他伸长脖子，从侧面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东西。 “这”他震惊极了。 摩根熄灭屏幕，他侧过身：“这些东西如果都是真的，这个势力不得了，一定要妥善对待。” 维克多看不清摩根的脸色，但他能感受到摩根的心情。 如果这份物资清单是真实的，这个人类势力远比灯塔更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类势力已经知道灯塔的存在，而灯塔还不知道这个人类势力的位置。 一旦爆发冲突. 维克多也紧张起来，他郑重道：“我会亲力亲为的。” 摩根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他过来是为了防止骚乱，但对方离开得很干脆，这里已经用不上他了。 灯塔许多年没有跟其他人类势力接触过，这次接触对灯塔来说，结局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摩根心里沉甸甸的。 “累坏了吧，带我去你的宿舍休息一下吧。”白月天对艾丽卡说。 双脚接触灯塔的地面，这次行动彻底结束了。 此时此刻，白月天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次行动让他与ASH取得了联系，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几天，久川的大军就会来接他回家。 到那时候，他还可以趁机取缔三大法则，同时解放整个灯塔。 艾丽卡的小脸红彤彤的。 她低声道：“为什么要去我的宿舍，你自己不也有住的地方吗？” “吃饭嘛！”白月天理直气壮地说。 艾丽卡轻哼一声：“什么嘛，你把我的宿舍当食堂吗？” 白月天嘿嘿了一下。 “咱们吃的那些东西如果让其他人看见，影响不太好。” 他压低声音：“我刚才学了一手旧世界的按摩技巧，活血化瘀，等会儿吃饭前我给你按一按，保证你第二天醒过来神清气爽！” 艾丽卡怔了一下。 “真有这么神奇吗？”她面露疑惑。 白月天拍胸脯打包票：“包神奇的，这是河洛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旧世界也没多少人能体验到，高级着呢！” “好吧，谢谢你。”艾丽卡小声道。 白月天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低声道：“对了，我还会看面相和手相，等会儿顺便给你看一看。” “面相？”艾丽卡歪头，“手相？” 她一脸迷茫。 “都是旧世界的文化精华！”白月天一本正经地说。 “旧世界的人能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外貌和手掌上的纹路，推测这个人的运势和寿命，很灵验呢！” 艾丽卡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厉害？” 她兴高采烈地说：“那你可得给我看一看！” “就咱们俩这关系，我必须给你看。”白月天凝视艾丽卡的眼睛，“你别动，我现在先给你看一看面相。” “噢。”艾丽卡停下动作。 她抬头与白月天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月天的眼睛真好看，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呢？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这是被看面相的正常感觉吗？ 旧世界好神奇呀！ 时间悄然流逝，艾丽卡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越来越急。 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 艾丽卡的脸蛋仿佛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 她抿起嘴唇，眼睫毛微微颤抖，目光躲闪，不敢再与白月天对视，放任白月天的视线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一寸寸地肆无忌惮地转动。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热烈旖旎，又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你们什么关系？” 忽然，旁边插进来一句煞风景的话。 是梵蒂。 艾丽卡如梦初醒，她什么也没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转身逃开了。 “我们只是好朋友的关系。”白月天皱眉。 光影会的人真没眼力。 等老爸来接我的时候，我第一件事就是取缔三大法则，解散光影会。 白月天对梵蒂说：“好不容易回灯塔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跟查尔斯复命？” “记得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派你过来了，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习惯一个人了，看到你我就浑身不舒服。” “替我告诉他，我谢谢他了！” 梵蒂抿了抿嘴唇。 面对白月天的直言不讳，她破天荒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离开了。 “这次还蛮干脆。”白月天意外地望着她的背影，随后转身追赶艾丽卡了。 梵蒂返回了光影会。 跟她一起见查尔斯的还有一名城防军。 这名城防军是奉城主摩根的命令来索要相册的，但他既不是光影会的内部人士，也不认识光影会的熟人，被程序卡在外面半天，到梵蒂过来的时候才刚办好。 两人正好顺路。 “什么事？” 查尔斯端坐高位，神情优雅。 他摆动着自己的手指。 洁白的丝绸手套一尘不染，不断反射着两侧墙壁上的火光，仿佛它自己会发光。 “会首大人，城主大人让我来您这里取回一本相册，他好像很需要，让我立刻送到他的书房”城防军恭敬地说。 尽管城防军和光影会是两个系统，但作为底层城防军，面谈查尔斯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胆怯。 “相册？”查尔斯冷笑一声。 “到我手里的东西还要再抠回去，城主大人可真是吝啬。” 城防军不敢多话，只低头看脚尖。 查尔斯顿觉无趣。 他摆了摆手：“梵律，去我书架的第二层，把我那天带回来的相册拿出来，交给这位城防军，好让他回去给城主大人交差。” “是，会首大人。”梵律温柔回答。 说吧，她转身离开房间。 没过多久，她就捧着一本相册回来，并且把相册交给城防军。 “谢谢荷光者大人。” 城防军低声道：“会首大人，我去给城主大人送书。” “嗯。”查尔斯不耐烦地挥手。 父亲可真小气，连一本相册都不舍得给我，我才看了十几遍，还没把每张照片都印进脑子里呢，下次去找他再偷偷拿回来。 白月天微笑着说：“趴好。” “噢。”艾丽卡背对白月天，把腰弯下，轻盈地趴到床上。 白月天坐在床边，见艾丽卡准备妥当，他就把手搭到艾丽卡的脚踝上。 艾丽卡触电似的缩了一下，连脚趾头都攥紧了。 “嗯？”白月天挑眉。 艾丽卡犹豫了两秒，又把腿伸直，同时放松脚趾。 白月天伸手捏住艾丽卡的脚踝，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揉捏艾丽卡两只脚踝上的穴位。 绵柔的力道沁入肌理，一下就让腿脚酸痛的艾丽卡眯起了眼睛。 “好舒服。”她小声说，“真的有用。” 旧世界的人通过面相和手相就能预言其他人的命运，还有这么厉害的按摩技巧，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发明不出这种东西呢？ 白月天笑着说：“这才刚开始。” 他改变手的位置。 “嗯——”艾丽卡哼了一声，“这个地方有点痛。” “你之前没按过，而且现在正是最劳累的时候，痛一点是正常的。”白月天正式发力了。 宿舍门缝不断向外传出压抑的低吟声。 “啊，我不要了月天，好痛！”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我真的不行了，刚开始很舒服，现在好痛，我们下次再继续吧！” “这种事哪有下次继续的？” “嗯啊！” ------------ 第169章 摩根：白月天是谁？ 书房里，摩根翻看着相册。 他从相册里面取出了一张，仔细查看，画面里格雷城主半个身子探出浮空车外，气宇轩昂，眉眼间流露着意气风发。 他所乘坐的浮空车，车上的涂装与今天造访灯塔的人类势力别无二致，只是车型有所不同。 “我如果没有记错，老师在旧世界的久川担任过联警局局长的职务，久川防卫其实就是久川的军警部队吧？” 摩根喃喃道。 “可现在久川市都不复存在了，这是从哪里冒出了一支久川市的军警部队呢？” 摩根面露疑惑。 他从小追随格雷，格雷亲口说过久川市已经不存在了，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以老师在久川市的地位，如果久川市还有军队力量残留，他一定会尝试寻找并接管，用来加强灯塔的实力，可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连提都没提过。” 摩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在如今的灯塔上，他是最了解初代城主格雷的人，可这次他什么都揣测不出来，甚至无从揣测。 旁边的维克多低声道：“也许格雷城主只是没有把握，不想给我们虚无缥缈的希望，他当年下地为人类寻找出路，说不定就是去找这支久川市的军警部队了。” 摩根不置一词。 维克多接着说道：“我们在他们的浮空车上没见到任何活人，回来的猎荒者也说只有机器人加入战斗，就连信号站里跟他们交谈的人，后来也被证明是机器人。” “旧世界的久川市恰好以超级人工智能闻名世界。” “我想有没有可能” 他不确定地说；“格雷城主掌握了一些机器人部队的线索，他顺利取得了这支机器人部队的控制权，但过程中不小心发生了意外，遗失了记忆？” 摩根眉关紧锁。 他托起下巴，沉思良久后摇了摇头。 “我猜不到老师的想法，但老师办事向来稳妥，如果是为了取得机器人部队的控制权，他无论如何不该一个人离开，至少也该带上一支功能健全的行动小组。” “这样做既提高成功率，也减少意外。” “灯塔虽然资源紧张，但也不至于挤不出这么一支行动小组来。” 摩根努力回忆格雷走的那一晚。 “老师的笑容很勉强，看着就像去赴死一样，似乎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不得不立即动身，这才仓促地把城主之位交给我。” 摩根喃喃道；“那时候我只是猎荒者指挥官，虽然跟在老师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但其实根本没有学到老师的精髓，大家也不是很信服我。” 维克多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格雷城主当年走的确实很仓促。” 摩根是临时接手城主之位。 摩根产生颁布三大法则的想法时，老城主已经离开了。 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逼迫格雷城主立即动身，当年的权力交接也不会那么血腥。 即便三大法则是必要的，但以老城主在灯塔的威望推行，和以立足不稳的摩根的威望推行相比，结果必定截然不同。 “城主大人，马克队长和镜南指挥官都到廷议大厅了。” 一名城防军进来汇报。 摩根微微颔首：“让他们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你去叫高登，他也要参加这次廷议，让他准备一下关于旧世界久川的资料。” “好的！”城防军点头。 他转身离开。 摩根深吸一口气：“我年纪大了，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对灯塔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我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了。” “你决定好人选了？”维克多问道。 摩根点了点头：“第一人选自然是老师，他虽然失忆了，但我相信他具备治理好灯塔的潜力，只要稍加引导便是，我不信他真能全忘干净，连点潜意识也没留下。” 维克多微微颔首。 让老城主当新城主，这事听着就靠谱，灯塔上的老人也都会支持，而且老城主在猎荒者里的人缘不错，连最大的刺头查尔斯也认可老城主当新城主。 “如果老师拒绝，那就选马克。” 摩根说道：“马克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你知道，成熟稳重，懂得顾全大局。” “他来做城主，我也放心。” “老师当年说过，马克是人类的希望，让他做城主，灯塔或许会发生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巨大变化！” 维克多点了点头。 他犹豫一下后说：“只是，你让马克当城主，查尔斯很可能不服气。” 摩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马克毕竟有猎荒者支持，就算整个律教所都上了，也不是马克的对手。” “不仅如此，到时候我还会免除查尔斯会首的职务，就算查尔斯不服气，他一个普通上民也不能把马克怎么样，而且我还会把查尔斯带在身边，让他想做什么也没时间做。” 维克多愣住了。 “你对查尔斯这么狠？”他疑惑道。 “查尔斯这些年在会首的位置上也没出过什么大错，你因为马克上位就把他罢免了，你不怕他对你” 摩根摆了摆手：“查尔斯是个好孩子，到时候我会把克罗托和马克的特殊之处告诉他，他可能会郁闷一段时间，但最终一定会想通的，” 维克多沉默了。 半晌，他低声道：“希望如此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老城主执意不接受城主之位，摩根真的让马克当城主，同时又罢免了查尔斯的会首职务 怎么想，查尔斯都不像能放下的那种人。 但查尔斯毕竟不是他儿子，摩根应该比他更了解查尔斯，或许查尔斯真能放下呢？ 那他以后真得高看查尔斯一眼了。 摩根站起身。 “行了，去廷议大厅吧。”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沉声道：“别让马克和镜南等太久了，我们先去，高登应该会尽快赶过来的。” 维克多点头。 两人朝廷议大厅走去。 站在大厅门口，摩根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老师真的隐瞒了什么吗？ 会是什么呢？ 忽然，他愣住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中格雷的额头，那里有一条清晰的横线，完全水平，而且每个地方的宽度都差不多，看着很规整。 这是一道很特别的伤疤。 不是子弹造成的，也不是噬极兽造成的，即便以他现在的视角审视，他也实在看不出是什么造成了这道伤疤。 他曾经询问过老师，但老师每次都含糊其辞，或者干脆不回答，后来还蓄发遮住了那道伤疤，久而久之他也就遗忘了这件事。 这道伤疤到底是什么？ 老师回来以后似乎没有这道伤疤了。 摩根陷入了沉思。 吱呀—— 维克多推开大门。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马克和镜南分别向摩根致意。 摩根微微颔首，然后走向自己的椅子坐下。 维克多沉声道：“开始汇报吧。” 马克先跟镜南对视一眼，随后介绍起这次行动的经过：“这次任务不复杂，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猎荒者到达地面以后，按照航行指挥室给出的路线前进，在路上遭遇噬极兽，并摆脱噬极兽追击，期间有个别人员伤亡，但不大。” “后来我们同时遇到双颚兽和另外一头蜕变型噬极兽，并遭遇大量泛生型噬极兽围攻。” “我和白月天带着艾丽卡、飞雪、阿福留下断后，让大部队撤离寻找支援。” “最后我们成功坚持到支援赶到，并乘坐浮空车脱离战场，与航行指挥室取得联系后，立即返回了灯塔。” 马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但有几个细节我认为您也有必要知晓。” 摩根抬起手打断了马克。 “等一等。” 他沉声道：“白月天是谁？” 他凝视着马克的脸，混浊的眼球在此刻忽然变得比鹰隼还要锐利，让马克心中一惊。 “白月天”马克回答，“他在灯塔的姓名是上民1012，他的旧世界名字叫白月天，猎荒者都用他的旧世界名字称呼他。” 摩根沉默了。 白月天是老师的化名，还是老师真的自认为是白月天？ 白月天，跟那个女人的名字太像了。 换脑手术、老师保守一生的秘密、消失的伤疤、失忆、凭空出现的久川防卫 摩根自己不说话，也不让马克继续汇报。 众人面面相觑。 白月天—— 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只有维克多紧皱眉毛，似乎有什么想法。 忽然，摩根瞪大眼睛。 “快！” “催高登过来！” 维克多向下方的城防军递了个眼神，立即有人出列离开。 紧接着，摩根又对维克多说：“你亲自去见弗林一面，就问他，老师是不是做过换脑手术，老师的身体是不是老师自己的？” 维克多严肃点头，转身离开。 “城主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马克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即询问摩根。 摩根深吸一口气：“与你们没关系，继续汇报，你刚才说什么细节需要我知道？” 马克面露犹豫。 他迟疑道：“地面人类最开始拒绝向我们提供支援，但听到白月天的名字后，支援马上就到了。” ------------ 第170章 谜团 摩根面无表情，眼神阴晴不定。 随着维克多的离去，廷议大厅的气压降到了冰点，马克和镜南心里都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但最让他们疑惑的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换脑手术？ 城主刚才是说这个词了吗？ 城主的老师不就是初代城主吗，初代城主可能做过换脑手术，但这又跟白月天有什么关系呢？ “城主大人。” 马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由此可见，这个地面势力非常重视白月天，如果白月天在灯塔上发生什么意外，接下来的形势恐怕会很严峻。” 摩根沉默不语。 他左手托着下巴，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扶手，不断发出哒哒哒的敲击声。 镜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城主大人，航行指挥室从空中发现了一片草原，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玛娜生态的污染，而且有人类活动迹象，是不是让猎荒者抽时间再下去一趟？” 摩根先是一怔，随后摇头。 他回答：“短时间内不能再让猎荒者执行探索任务了，灯塔现有的资源坚持不了太久，猎荒者下次行动需要为灯塔搜寻物资。” 镜南面露迟疑。 她低声道：“如果那片草原真的没有被生态污染，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进行旧世界的生产活动，彻底解决灯塔的食物问题，猎荒者以后都不需要再为了食物出动。” 摩根叹息道：“先把位置标记在地图上，等到猎荒者有空闲的时候，再让他们去看看。” “那片草原说不定是这次发现的地面势力的大本营，我也很想一探究竟，但灯塔的资源确实吃紧，眼下猎荒者必须为缓解灯塔的资源短缺服务。” 镜南沉默了。 这时，马克接过话茬：“地面势力对我们很友好。” “也许可以把灯塔开到草原附近，投放一个三人小队下去查看情况，就算发生意外，失去三个人也不会影响猎荒者接下来的任务。” 摩根逐渐皱起眉毛。 他沉声道：“是不是同一个人类势力都不知道，况且就算真是这次接触的地面势力，他们也可能暗藏祸心，只是一时没有显露出来。” 马克思索两秒后说：“如果不能派遣人员前往探索，也可以通过白月天的关系，直接询问我们这次接触的地面势力，他们应该会告诉我们一些信息。” “白月天才在灯塔待了几天？”摩根面无表情地说，“他不是灯塔人，不值得信任。” 马克沉默了。 连续被否定，马克有点迷茫。 他纳闷地打量摩根。 在灯塔上，要论谁对白月天最好，毫无疑问就是摩根。 摩根甚至打破三大法则，以从没出过错的基因检测“突然”出错了为由，把白月天的身份改成了上民。 这简直是泼天的偏爱！ 再后来，白月天还得到了城主标准的特殊餐食，连带着捎上了艾丽卡。 部门长官们都没有这待遇！ 猎荒者内部议论，摩根可能认识白月天。 更有甚者，猜测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灾难爆发后，有钱少爷睡进了休眠舱，贫穷少年上了灯塔，一路逆袭，最后当上了城主 但现在，摩根的态度很奇怪。 马克冥思苦想。 城主大人的转变，似乎是从听到白月天的名字后发生的。 奇怪，城主大人原来不知道白月天叫什么吗，那他是怎么称呼白月天的？ 总不能是上民1012吧？ 马克感到匪夷所思，心中的谜团更大了。 “好了，继续汇报，说完以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摩根开口道。 马克和镜南对视一眼。 两人继续汇报，过了几分钟，他们的汇报结束了，早就被通知过来的记录员高登姗姗来迟。 “抱歉，城主大人。” 高登诚恳地说：“旧世界的资料加密等级较高，久川市的资料加密等级更高，我走了一些必要的程序，耗费了时间。” 摩根微微颔首。 他看向马克：“你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回去好好休息，灯塔还需要你做更多贡献。” “是，城主大人。”马克深深地看了高登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摩根又对镜南说：“镜南，你虽然没有参加战斗，可也劳心劳神，一样回去休息吧。” “多谢城主大人体恤。”镜南对摩根行礼，转身朝故意放慢脚步的马克追去。 两人并肩，沉默不语。 直到离开走廊，进入电梯间。 “你察觉到了吗，城主大人似乎对白月天这个名字有种敌意？”镜南询问道。 马克缓缓点头：“我感觉到了，但好像不是对人，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名字。” “城主大人此前似乎不知道白月天的名字，或者他认为白月天不应该叫白月天，如果叫这个名字，就是有什么问题出现了。” 马克眉关紧锁。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 让他带队收集物资，与噬极兽作战，这些他都在行。 但让他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感觉脑瓜子嗡嗡响，像被双颚兽拍了一巴掌似的。 “对了！” 马克灵光一闪；“白月天第一次下地行动回来后，托我找了记录员高登，刚才城主大人也叫来了记录员高登，他们应该都是要确认什么东西。” 镜南微微一怔。 “那是要确认什么东西呢？”她面露疑惑。 马克神色一滞：“你觉得呢？” 他当时撞见白月天、高登、埃隆在办公室开小会，但他没有追问。 因为他觉得白月天不会危害灯塔，如果有什么秘密需要他知道，白月天会自己告诉他，他主动询问显得很冒昧。 镜南看着马克，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 我是灯塔的航行室指挥，总共才见了白月天没几面，指望我提出什么有建树的观点啊！ 马克感受到镜南眼神的怪异。 他迟疑道：“我不知道他们要确认什么，但埃隆老师可能知道。” “白月天、高登、埃隆老师一起秘密交流过，高登在廷议大厅，直接问白月天不太方便，我们可以先找埃隆老师打听一下。” ------------ 第171章 白月魁，白月天！ “高登，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吗？” 说话间，摩根感觉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 仓库里储备的心脏药不多了。 旧世界感染病肆虐，所有储备药物的地方都是人员密集场所，因此每次派遣猎荒者取药，总会有不小伤亡。 可偏偏他的身体不争气，近些年对药物的依赖越来越强。 摩根深呼吸，努力调节气息。 “当然。”高登面露敬畏。 摩根缓缓开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高登面露疑惑。 他摇了摇头：“我当时只是灯塔上的一个小文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资料室里也没有多少关于她的信息。” 摩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念道；“白月魁！” “白月魁？”高登喃喃道。 “是个好名字。” “等等.” 他面露惊讶：“白月魁，白月天？” “这就是我叫你过来的原因，我记得旧世界久川市的市长也姓白，他叫什么？”摩根询问道。 高登低头翻看资料。 半晌，他回答：“久川市的市长叫白靖宇。” “资料显示，他有一对子女，其中女儿还因为非法行医被抓进了监狱，后来被海岸联盟通缉。” 摩根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追问道：“那对子女叫什么？” 高登愣了一下。 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低声道：“让我查一下，这种细枝末节的信息得专门搜索。” 他在搜索栏中输入关键词。 “查到了！” 高登看着资料，只感觉口干舌燥，一时说不出话。 “叫什么？”摩根攥紧椅子扶手。 高登艰难地开口：“白月魁，白月天。” 高登的脑子有点宕机。 白月魁跟旧世界久川市的关系，说实话，他毫不关心。 因为灯塔很多年没有见过白月魁了，白月魁说不定早就死了，但凡还活着，凭灯塔当年对她做的事情，白月魁能不打回灯塔？ 至少要把临渊者拿走吧？ 但白月天 这个名字就太重量级了。 因为格雷城主现在就管自己叫白月天啊！ “有没有白月天的照片？” 摩根追问道：“格雷城主的呢，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是久川市联警局的局长吧？” “稍等，稍等一下。”高登满头大汗。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何等重大的事件之中。 他再次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 “有吗？”摩根急切地问道。 高登咬牙：“没有。” “资料库里一片空白，似乎有人刻意删除了相关资料。” 刻意删除？ 这只可能是老师删掉的吧？ 摩根深呼吸。 欲盖弥彰，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真相似乎已经浮出水面了。 这时，大厅外传来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嚣张的声音：“不用查了！” “查起来多麻烦？” “摩根，只要你跪下来给老子磕个响头，再满足老子上次跟你提的要求，老子就回答你的疑问！” 听到这个声音，摩根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很快，维克多押着弗林走了进来。 摩根对维克多皱眉道：“我让你问他一点东西，没让你把他带过来。” “这个老东西就该烂在资料室里，在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生根，抱着他那堆没人在乎的东西发臭！” 摩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维克多苦笑了一下，他回答：“我总不能给这家伙上刑，他非要见你一面，才肯回答问题。” 说吧，他瞪了一眼弗林。 “我已经把你带到摩根面前了，你现在该回答那两个问题了吧？” “老城主是不是做过换脑手术？” “老城主的身体是不是他自己的，如果不是，那具身体是谁的？” 维克多攥紧弗林的胳膊，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 弗林撇嘴：“你把老子捏疼了！” “松开！” 维克多松开手掌，强调道：“别耍花招，快回答问题！” 弗林昂起头。 他说道：“没错，老城主做过换脑手术。” “他的头盖骨被摘下来过，手术结束后又安了回去，于是留下了额头上的伤疤！” 摩根身躯一震。 原来那道伤疤真的是换脑手术留下来的。 尽管摩根早有猜测，但当他的猜测得到证实之后，摩根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维克多问道。 弗林回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但那个白发女人上灯塔，格雷城主让我为他准备换脑手术，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格雷城主额头上的伤痕跟换脑手术的伤疤完全吻合。” “他早就做过一次换脑手术！” 说到这里，弗林勾起嘴角。 “很有意思吧，老城主身体用得好好的，怎么那个白发女人一上来，就要做换脑手术，还要把原来的身体冷冻？” “好难猜啊！”他阴阳怪气道。 摩根脸色阴沉。 不出意外的话，老师是占用了白月天的身体，所以白月魁上灯塔后，老师要做换脑手术，把白月天的身体还给白月魁。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师可能在地面被白月魁捉住了，被迫换脑，把身体还给了白月天。 那具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格雷老师了，而是白月天！ 这也是久川防卫愿意救援的原因。 机器人士兵隶属于曾经的久川市超级人工智能，而白靖宇是超级人工智能之父，白靖宇的儿子怎么着也算个少主。 机器人当然会救白月天。 摩根心中已经有了事情的轮廓。 但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那就是格雷城主怎么变成白月天了？ “我估计你也差不多猜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弗林嘿嘿一笑。 他接着说道：“现在格雷城主自称白月天，不是失忆了，而是他就是白月天，至于他脑袋上的疤没了，肯定是又做了一次换脑手术，顺便把伤疤处理了。” “所以，显而易见！” “不管格雷城主当年到底下地去干什么了，他都没成功，还被捉住做了换脑手术！” “你的授业恩师，岳父大人” 弗林玩味地说：“只剩一颗大脑，恐怕早进了不知哪条狗的肚子，变成排泄物了吧？” “住口！”摩根勃然大怒。 “维克多，把他拖回资料室，永远不许他再踏出资料室半步！” 维克多面无表情地攥住弗林的手臂，强行拖着弗林向外走。 “哈哈哈哈哈哈！” 弗林狂笑。 他幸灾乐祸地大喊：“我都听维克多说了，白月天这次是让久川防卫送过来的，浮空车，机器人军队，还有反物质是不是？” “摩根啊摩根！” “我劝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认这个爹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年啦！” ------------ 第172章 史前巨兽！ 久川市，科学发布会的会场。 “老爸！” “情况不妙啊！” 白月天站在地蔓藤上。 他的脚下不断传来剧烈的震动，有什么东西在沿着地蔓藤向上爬行，整根地蔓藤都在巨大力量的攀附下颤抖着。 “下面是什么？”白靖宇冷静地问道。 白月天语速飞快地回答：“是沉睡在地下的史前噬极兽，最差也是蜕变型噬极兽中的强者，只有这样，它积攒的生命源质才能支撑它熬到这个时代。” 白靖宇神色肃穆。 史前噬极兽！ “ASH！”他沉声道。 嗞嗞—— 耳畔传来紊乱的电流声，根本听不清楚ASH在说什么。 “我联系不上ASH。”白靖宇神色微变。 不知道ASH是否了解这里的情况，能不能赶在这头史前噬极兽爬出地底前，让军队镇压了这头噬极兽？ 白靖宇眼含担忧。 他与ASH的通讯频道极其稳固，即便面对强大的电磁干扰，也能维持基本的通讯能力。 但这头史前噬极兽散发的电磁干扰直接瘫痪了他与ASH的通讯！ 在超出预料的强大电磁干扰下，久川防卫还能发挥几分实力，万一阻截失败，让这头噬极兽闯入久川市市区，后果不堪设想！ “好强的电磁干扰。”白月天咬牙。 “我的抗干扰模块要扛不住了，这次上来的绝对是个大家伙。” 【通讯系统紊乱】 【武器系统紊乱】 【网络系统紊乱】 【分析系统受限】 【能源系统受限】 【.】 密密麻麻的红黄色警示栏在白月天眼前上下浮动，严重遮挡白月天的视野。 白月天狂点免打扰，但毫无作用。 好在这些警示栏都是半透明的，不至于让白月天立即变成盲人。 “但别担心。” 白月天安慰道：“这也在计划之中，生态也就这点本事了，剩下的交给月魁吧。” 白靖宇攥紧拳头。 月魁 “老师，您没事吧？” 废墟中，白月魁扶着霍恩问道。 霍恩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他问道。 霍恩端详白月魁的脸。 真的一模一样。 除了发色和气质不同，就像克隆出来的一样，就连双胞胎也极少有长得这么像的。 她们真的是双胞胎吗？ 白月魁怔了一下，脸上飞快掠过一抹不自然。 这不是我的世界，老师也不是我的老师 她低声道：“抱歉，教授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霍恩点了点头：“我没事，不过你是做了义体改造吗？” 他记得白靖宇很排斥海拉那一套。 白月魁摇了摇头。 “那你的身手？”霍恩讶然。 没有做过义体改造，也能飞檐走壁，像电影中的侠客一样？ 在刚才的动荡中，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被月魁的姐姐从台上带走了，那时候月魁姐姐手里还抓着月魁。 “人体是一座巨大的宝库，我比普通人开发的更多一些。”白月魁回答。 霍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他问道。 白月魁回答：“朋友们都叫我白老板，您年纪比我大，可以叫我小白。” “那我呢，我也可以叫你小白吗？”年轻的白月魁凑过来。 白月魁斜眼看她。 锐利的眼神仿佛一根针，轻轻一扎，年轻的白月魁顿时泄了气。 “你真厉害。”她嘀咕道。 “现在我相信你了，但既然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你们都做了什么准备啊，有没有建造诺亚方舟之类的东西？” “姐！” 年轻的白月魁满怀期待，看白月魁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羡慕。 拯救世界什么的，听起来就好酷！ 为什么是姐姐被选中参与对抗末日的计划，而不是我呢？ 白月魁没有回答。 “世界末日？”霍恩诧异道。 “只是一场地震罢了，还谈不上世界末日吧？” 白月魁环视四周。 电力切断，只有昏暗的应急灯光。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的手流血了！” “白靖宇呢？” “救命！我还不想死啊！” “地震结束了吗？” 到处都是恐惧的哭声和尖叫，整个会场都弥漫着丧气。 “这只是个开始。”她低声道。 “等我。” 说罢，她飞快回到自己座位，解开绑在座位上的大背包，系到自己身上。 背包上插着一根被黑布仔细缠裹的长条。 拿回东西后，她返回霍恩和年轻的白月魁身边，低声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小心地蔓藤释放病毒孢子，虽然能治疗，但多少有些麻烦。” “那个东西还能释放病毒啊？”年轻的白月魁望着贯穿会场的黢黑躯干，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 “说起来，这真的是某种藤蔓吗？” “什么藤蔓这么厉害，居然能顶穿钢筋混凝土的大楼，人类几百年的材料学都白研究了！” 年轻的白月魁三观有些破碎。 “快走！”白月魁左手拉住霍恩教授，右手抓住年轻的自己，拖着两人往最近的窗户走去。 年轻的白月魁挣扎道：“应急通道不在这里啊！” 白月魁没有理会。 很快，三人来到窗边。 “已经没有应急通道了。”白月魁淡淡地说。 年轻的白月魁把脑袋探出窗外。 会场所在的楼层被串在地蔓藤上，仿佛竹签上的一个豆腐块，上不着天，下不挨地。 “不是吧”年轻的白月魁傻眼了。 “这我们怎么下去啊？” 粗略观察，他们距离地面起码一百多米。 白月魁默不作声。 她摘下背包上的长条，手握在中间位置，轻轻一攥。 蓝光乍现！ 包裹的黑布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整齐地裂开，飘到白月魁脚下，露出一把插在鞘里的刀。 白月魁反手拔刀出鞘。 她把刀插进窗户所在的墙面，就像插进一块白豆腐，轻而易举地切出一个门形状的长方形，然后轻轻推了一下。 咔嚓——咔嚓—— 在霍恩和年轻白月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块墙体被推了下去。 大片光芒从豁口处照进来，洒在白月魁的脸和身体上，随着她飘逸的银发上下浮动。 白月魁神色清冷。 她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固定上半身的外骨骼支具。 支具的电池槽丝滑敞开。 白月魁向插槽内放入聚变电池和髓晶，然后拿起支具，穿到自己身上。 一根金属长条从支具内伸出，在白月魁头顶分裂开来，变成六个梭形的狭长金属叶片，反射着阳光，分外显眼。 “这是你的飞行器吗？” 年轻的白月魁惊疑不定地问道：“叶片这么薄，看起来也不够长，这东西靠谱吗，你以前用过吗，不会直接摔死吧？” 咕噜噜——咕噜噜—— 白月魁的耳朵动了动，她神色微变。 “抱紧我。” 她抓住两人，沉声道：“从这里摔下去，连换脑手术都做不了！” 说罢，不等两个人反应。 她纵身一跃！ 也就在她跳下去的瞬间，地蔓藤位于楼内的部分发出叽里咕噜的奇怪声响，格外巨大，让本来没注意到它的人全都意识到它的存在。 无数颗小眼球剧烈蠕动着，散发着血腥粘稠的质感。 “啊！” “这是什么东西？” “好诡异啊！” 成千上万颗小眼球相互融合，短短几秒钟功夫，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眼球。 这颗眼球颤抖着，似乎要跳出来。 下一秒，它怦然破裂，无数如鲜血般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浇了靠得最近的几个人一身，整个会场都弥漫起怪异的清香。 半空中，白月魁自由落体。 “啊！” 年轻的白月魁不知何时秃噜了下去。 她整个人柔若无骨地粘着白月魁，仿佛一小团史莱姆。 “啊啊啊！” 风声在耳畔呼啸。 感受着笼罩全身的失重感，年轻的白月魁不受控制地尖叫。 要死啦！ “教授别担心。”白月魁低声安慰老脸发白的霍恩。 霍恩点了点头：“谢谢。” 白月魁身下，年轻的她仍在尖叫。 “我就说你这个不靠谱！” “要摔死啦！” “还不如在上面等救援！” “啊啊啊！” 白月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某个人可能过于紧张，不自觉地用脸蹭她的屁股。 她伸出一只手，把年轻的自己拎了起来。 “别往下滑！”她强调道。 与此同时，外骨骼上的扇叶旋转起来。 簌—— 电光火石之间，八片扇叶旋转如飞，在太阳下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强大的升力作用在白月魁身上，一下子抵消了三个人的重力，三人的下降速度急剧降低。 接近地面的时候，速度刚好为零。 白月魁足尖点地，头顶的八片扇叶停止旋转，向内合拢，缩回外骨骼内部。 优雅着陆！ 白月魁放下两人。 霍恩一脸惨白，相比于年轻的白月魁，他心理素质更好一些，但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 年轻的白月魁则是一脸惶恐，嘴角还挂着一缕晶莹。 白月魁看了眼年轻的自己。 她先是一怔，随后伸手摸了下屁股。 指尖传来潮湿的触感。 白月魁： ------------ 第173章 没有天降的救世主，我便成为救世主！ “吼！！！” 大地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重归山林的猛虎，非洲草原上捕食斑马的狮子，声音充满了野性，还有种重获自由的喜悦。 “什么声音？” 年轻的白月魁急忙擦干口水。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肯定不是地壳本身发出来的。 “听起来像某种生物的咆哮。”霍恩推了下眼睛，“大地开裂，说不定有什么生活在地底的生物爬上来了。” 霍恩想到了在白靖宇基地见到的远古巨人。 那个远古巨人就是白靖宇的尼尔瓦纳研究所从海沟深处打捞上来的。 也许地壳下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生态圈，就像科幻作者儒勒·凡尔纳创作的《地心游记》一样。 眼前从大地深处钻出的巨型藤蔓，和此时震耳欲聋的咆哮就是明证！ 在此之前，人类从未发现这种能撕开钢筋混泥土的可怕藤蔓，也没有在地底找到过任何巨型生物，仅有白靖宇打捞上的远古巨人一个例子。 “是噬极兽。”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天上的浮空车像喝了假酒一样，左摇右晃，让人担心它们会掉下来。 “能释放大范围持续性的电磁干扰，很可能是从上一次生物大灭绝沉睡至今的君王级噬极兽！”白月魁缓缓说道。 “君王级噬极兽？”霍恩面露疑惑。 白月魁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寒冷：“君王级噬极兽是噬极兽中的高位存在，达到这个层次的噬极兽不仅能释放电磁干扰，还能强行剥夺人类的生命源质。” “不惧高温，不畏辐射。” “身体外围环绕的高浓度溴雾还能抵挡火药武器的轰炸，就连核弹也很难对君王级噬极兽造成有效伤害。” 人类文明之所以毁于一旦，让玛娜生态占据了整颗星球，可不只是因为地震和内战。 生态本身就是可怕至极的敌人。 霍恩惊讶极了。 他询问道：“这种地底生物叫噬极兽吗，白市长什么时候发现的？” “照你说的，君王级噬极兽这么厉害，连核弹都没法消灭，现在这里岂不是非常危险？” 白月魁轻叹一声。 “这些只是所有君王级噬极兽的共性。”她继续说道。 “每头君王级噬极兽都受到玛娜生态的青睐，在进化路径上开启了与人类异能者相似的能力，这些能力才是君王级噬极兽真正可怕的地方。” “君王级噬极兽是噬极兽中的统帅，只需要一头就能摧毁一座守备森严的城市。” 霍恩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 在他看来，白月魁的描述实在太夸张了，可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不远处耸入云层深处的地蔓藤。 地底存在这种神奇的藤蔓，也不是没可能存在白月魁描述的这种可怕生物。 只是，这种怪物出现在久川，白市长该怎么应对呢？ 难道要在久川自己的土地上扔核弹吗？ 白月魁的眼神变得深邃。 这个世界的玛娜初体果然受到平行时空影响，改变了徐徐图之的策略，一上来就唤醒君王级噬极兽。 是察觉到格雷投靠了父亲，意识到久川不会从内部瓦解了吗？ 但想用一头君王级噬极兽重创甚至摧毁久川，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你带霍恩教授离开这里。”白月魁握紧阿赖耶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年轻白月魁问道。 白月魁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挡住它。” “你？”年轻白月魁懵了。 远处的裂缝中，一颗如螳螂般的三角头颅伸了出来，仿佛一座大山。 定睛一看，它的头颅完全由各种昆虫节肢拼凑而成，就像用无数巨型昆虫的残骸揉搓出的一个尸体缝合怪。 “吼！！！” 它仰头咆哮。 狰狞的口器向两侧张开，肉眼可见的声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 恐怖的电磁干扰扩散开来，仍在空中没有降落的浮空车如遭雷击。 它们的灯光完全熄灭，引擎也在空中宕机。 伴随车内乘员惊恐的呼喊声，浮空车笔直地坠落，掉到地上炸开一朵朵火花。 “吼！！！” 又一声咆哮。 大地上升起浓郁的蓝色光雾，如潮汐般涌向它。 它露出贪婪的神情。 这些蓝色光雾来自废墟下的死者。 这些人在灾难刚发生的时候就死掉了，体内的生命源质还没有消散，这一刻全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出。 有些光雾维持着人形的轮廓。 他们挣扎着，想要摆脱无形的吸引力，但只是徒劳。 “这些是什么？” 年轻的白月魁吃惊道：“魂魄吗？” 她望向越走越远的白月魁，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老师” 霍恩点了点头。 他看出了弟子的左右为难，他沉声道；“你去追她吧。” “地震已经结束了，四面八方都是救援队，怪物也不在我这里，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年轻的白月魁咬牙:“那我去了！” “老师！” “你自己注意安全！” 霍恩微微颔首。 年轻的白月魁追向“姐姐”的背影。 “吼！！！” 君王级噬极兽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的身躯太大，尽管地震产生的裂缝已经能吞下一整条街，可宽度仍不足以让它钻出来，于是它伸出两条上百米长的锋利上肢，疯狂挥砍大地。 人类耗资上百万费时数个月才完成的建设，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大地塌陷，君王级噬极兽咆哮着站起来。 两条足肢插在大地深处，四条上肢向左右张开，云层被搅碎，地面上的阳光出现了巨大的缺口，阴暗寒冷，就像太阳被吃掉了一块似的。 君王级噬极兽仰天咆哮，身上同时睁开许多枚红色的眸子。 仿佛灵魂的蓝色光雾汹涌地扑向它，那是一道道挣扎痛苦的人类虚影，而沐浴在这片蓝色光雾里的君王级噬极兽张牙舞爪，宛如魔神降世！ 年轻的白月魁仰望着君王级噬极兽，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毛孔里亮起微不可察的蓝光。 这是生命源质离体的前兆。 她颤抖着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君王级噬极兽挺直腰，跟旁边的摩天大厦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在此之前，地球上最大的活物是鲸鱼，最长几十米，许多人因为鲸鱼的体形而产生巨物恐惧症，而在这头君王级噬极兽面前，鲸鱼就像个可爱的小孩子。 而正向这头君王级噬极兽走去的白月魁，渺小得还不如一只蚂蚁！ “快回来！危险！” 年轻的白月魁咬牙，继续追赶前方的“姐姐”。 她简直要疯掉了。 一个人到底要自大成什么样子，才会产生“我去挡住它”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还不如去抓唐僧呢！ 白月魁站定。 年轻的白月魁追上来，她气喘吁吁地说：“别再往前了，我们快回去吧，这个怪物不是你能对付的，应该让军队来！” 她的皮肤下涌动着清晰的蓝光。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注满水的气球，只要轻轻一戳，那层无形的隔膜就会消失，她的生命源质就会被夺取。 她自己也能感受得到。 向前追赶的每一步，她都有种要昏死的感觉。 现在站在白月魁身边，她头疼欲裂，身体几乎不听使唤。 但她还不能后退。 她必须要把白月魁带回去。 不管多么危险，她都不能抛下自己的姐姐不管，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去送死！ “既然那个人早就知道世界末日要来了，还知道今天会有地蔓藤出来，那他肯定想好应对的办法了，你在后面看热闹就可以了！” “你是人！” “不是奥特曼，打不了怪兽，拯救不了世界！” 年轻的白月魁难受极了。 她弯着腰，说话时嘴里都散发着蓝光。 她的脸上写满期盼，希望白月魁在此止步，跟她回去，不要再继续向前了。 白月魁神色平静：“我们确实商量好了应对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我。” “哈？”年轻的白月魁不解。 白月魁仰望着山峦般高耸入云的君王级噬极兽，她面无表情地说：“你刚才那句话很对，我是人，不是奥特曼。” “可怪兽就在我面前，我的世界正在毁灭。” “没有天降的救世主，我该怎么做呢，难道是看着怪兽毁灭我珍视的一切吗？” 她的话语有种神秘的魔力。 在她的声音中，年轻白月魁的痛苦消散了一些。 年轻白月魁忽然发现，她的“姐姐”无比冷静，不像是发疯送死，而且她“姐姐”身上没有发光，似乎完全没受君王级噬极兽的影响。 她咬牙道：“我看出来你跟我不一样了！” “可面对这个连核弹都不怕的怪物，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啊？”她呐喊道。 白月魁背对着年轻的自己。 她把手搭到阿赖耶识的刀柄上，逐渐攥紧。 狂风混着君王级噬极兽的咆哮声，在人的耳膜上擂鼓，浮空车坠入废墟，炸成一团团燃烧的火球，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源质汇成一条湛蓝的星河，照亮昏暗的大地。 风在尖啸，灵魂在哀嚎。 而在一片混乱之中，白月魁的声音劈开周围的嘈杂。 “我能拔刀。” ------------ 第174章 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 仿佛寂静荒原上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又像混沌初开后的第一道闪电，蒙昧原始人用石头擦出的第一颗火星. 白月魁的声音无比清晰。 同样清晰的，还有拔刀出鞘的脆响。 咔！ 阿赖耶识笔直地指向远处的君王级噬极兽。 相比于如山峦般巍峨的君王级噬极兽，白月魁握刀的身影渺小得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离这么远，你摆什么Pose啊？” 年轻的白月魁吐槽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君王级噬极兽停止了发泄似的咆哮。 半空中生命源质的湍流变得平缓，连带着呼啸的大风也消停了。 君王级噬极兽缓慢转动头颅。 在它的视线中，不远处升起了一颗煌煌大日！ 那是一枚巨大的滚烫的罕见的生命源质，一枚被玛娜生态渴望着的生命源质！ 白月魁默不作声。 外骨骼上的聚变电池开始输出能量，沿着金属管路灌输进白月魁手中的阿赖耶识。 白月魁五指紧握，庞大的生命源质涌动起来。 她凝视着君王级噬极兽。 精、气、神都疯狂高涨，与此同时，积蓄在阿赖耶识中的能量汇成磅礴的江河，激活了阿赖耶识表面的神秘纹路。 刀身上的纹路节节亮起，不多时，整把刀都璀璨夺目，仿佛一柄由通透宝玉雕琢的神兵。 刹那间，白月魁动了。 咻！咻！咻！ 咻！咻！ 刀光如雷，横贯天地，整个世界随之明灭。 白月魁收刀入鞘。 咔！ 淡蓝色的光晕以刀鞘为圆心荡开，形成一圈圈煞是好看的涟漪。 她转过身，与年轻的自己对视。 “刚才.” “发生什么了吗？”年轻的白月魁一头雾水。 她好像看到白月魁动了，但好像又没看到，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来不及在她的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Boom！”白月魁轻轻地吐了口气。 君王级噬极兽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 “呜！” 它的头颅、躯干、六肢都迸出刺眼的红线，鲜血喷涌而出，整具躯壳眨眼间四分五裂，向大地坠落，仿佛被推倒的城堡！ 被切开的不只是这头君王级噬极兽，还有它身后的地蔓藤。 数百米高的地蔓藤被拦腰斩成几节，随着君王级噬极兽的坍塌而坍塌，巨大的残骸从天而降，砸起漫天尘埃。 轰！轰！轰！ 污浊的尘埃向上扬起，湛蓝的生命源质如雨点般坠落，仿佛一片陨落的星海。 年轻的白月魁仰着头呆住了。 生命源质穿过她的身体，带给她一丝丝凉意，随后遁入地壳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子世界彻底安静了。 白月魁嘴里溢出殷红的血，原本红润的脸蛋迅速变得苍白。 “你” 年轻的白月魁看着对面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你吐血了。”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白月魁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甚至连擦血的意思也没有，就放任血往下流，都流进她衣领里了，像长了一把血红的胡子。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吐血了啊！”年轻的白月魁抓狂了。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在意啊！ 她急忙撩起自己的白体恤，把体恤当毛巾，擦拭白月魁嘴边的血。 然而，非但没擦干净，反而把白月魁越擦越花，从鼻子到下巴都血淋滴答的。 年轻的白月魁从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下子傻眼了。 白月魁神色依然平静。 她拆下身上的外骨骼设备，然后找了块空地平躺下来，双手迭放到小腹上。 “叫ASH把我搬回去。” 说罢。白月魁合上眼睛。 安详的神态配上满脸的血，与周围的废墟环境格外匹配。 “你怎么这么从容啊！”年轻的白月魁急得抓自己的头发。 “ASH！” “你能听得见吗？ASH！” 话音落地，ASH的声音从她的手机中响起：“我刚恢复通讯信号，是你的姐姐出手了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不知道！”年轻的白月魁快急哭了，“我只知道她在吐血，看上去要死了！” “你先别急，月魁。”ASH回答。 “附近的救援队正赶往你们所在的地方，保持镇定，这场灾难已经结束了，你姐姐不会出事的。” 白月魁默默听着。 ASH的判断是正确的，她这次确实不会出事。 因为这次只是因势利导，不像为生态基地解围的那次，她精细地操纵激光炮中的每个高能粒子，强行改变它们的位置，负担远比这次大得多。 尼尔瓦纳对她的治疗也是有效的。 虽然还是把自己弄伤了，但不至于昏迷不醒。 不过 这种一用力就把自己玩坏的感觉，实在说不上美妙。 “能帮我个忙吗？”她问道。 “我吗？”年轻的白月魁指着自己鼻子，有些不确信，尽管周围只有她这一个活人。 她实在想不到奥特曼姐姐有什么事情需要她这个凡人帮助。 白靖宇和ASH明显比她更有用。 白月魁点头。 “我的身体出了大问题，稍微发力就吐血。”她解释道。 “这次还好，但下次要是来两三头君王级噬极兽，或者一位化身级噬极兽，我可能就得牺牲了，久川八成也守不住.” 年轻的白月魁打断了她。 “我帮！” “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她坚定地说。 白月魁睁开眼睛，她看向年轻的自己：“想清楚了再说，过程可能比琼斯博士的实验者更痛苦。” 琼斯博士的实验者？ 那个老人？ 年轻的白月魁愣了一下，琼斯做实验的时候，她在台下，并且看完了实验的全过程。 我也要经历类似的事？ 年轻的白月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垂下目光，视线触碰白月魁脸上的血，心里莫名地难受。 “过程就别说了，说结果吧，我会怎么样？”年轻的白月魁咬牙道。 只要不变成丑八怪. 不死 “你会永葆青春，得到无穷无尽的寿命，变得像我一样强大。” “在你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拥有足够守护你心中理想和你所爱之人的力量，未来不会孤苦伶仃。”白月魁幽幽地说。 年轻的白月魁有点懵。 “你认真的？”她迟疑道。 白月魁轻轻点头。 年轻的白月魁攥紧拳头，兴奋道：“那还说什么，天底下有这种美事，谁不抢着上？” 她也要拯救世界！ “美事？” “是啊，真是一件美事。”白月魁喃喃道。 怎么我当时就没遇到这种美事呢？ 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白月魁躺在地上，枕着冰冷的石头，望着支离破碎的云，渐渐看得出神。 那一朵像哥，那一朵像爸。 那一朵像妈. ------------ 第175章 无敌的电磁干扰？ “结束了吗？”白靖宇眺望着刀光亮起的方向，脸上充满担忧。 “月魁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落地，ASH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危机已经解除了，月魁杀死了君王级噬极兽，周围没有玛娜之花为它提供能源，它的尸体正在分解成息壤。” “月魁的身体状况不佳。” “但不要过于担心，附近救援队正赶往驰援，你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市民，应对海岸联盟的问询。” 久川发生地蔓藤破土和史前巨兽复苏这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海岸联盟一定会过问。 在另一个时空，海岸联盟还以担心久川控制不住地蔓藤的孢子病毒为由，企图在久川驻军，从军事上控制久川。 就在此刻，海拉帝国的舰队正奔赴久川近海。 名义上是演习，但士兵们全都荷枪实弹，只等一个借口就要冲进久川强抢ASH。 白靖宇眉关紧锁。 “君王级噬极兽的电磁干扰能力太强，久川防卫根本无法施展，难道每次遇到这种超大型噬极兽，都只能由月魁解决吗？” 相比于海岸联盟的威胁，他更在意自己的女儿。 海拉帝国虽然强大，但碳基永生的道路已经看到曙光，世界各地都是他的潜在盟友。 在抗衡海拉帝国及海岸联盟这件事上，他一定会比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做得更好。 他真正的当务之急是减轻白月魁的负担。 不能让他的女儿一个人肩负两个世界的未来，这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会压垮的！ “如果多个地方同时出现君王级噬极兽呢？” “月魁虽然厉害，可也不能分身！”白靖宇的眉毛拧成一团。 “况且数次生物大灭绝都有地蔓藤和玛娜初体的身影，地下蛰伏着不知多少头君王级噬极兽，月魁现在的身体也支撑不了频繁的战斗。” ASH沉默了。 久川防卫的机器人其实都有抗电磁干扰的模块，但君王级噬极兽散发的电磁干扰能突破机器人的防御，轻而易举地瘫痪它们。 半晌，ASH开口回答：“常规意义上的电磁干扰，本质上是一种短时电磁能量爆发，在瞬间创造一个强电磁场，诱导电子设备内部产生高电流和高电压，从而对电子设备造成破坏。” “通过法拉第笼效应，可以有效对抗电磁干扰，但法拉第笼在实际应用中有很大局限性。” 白靖宇默默倾听。 “法拉第笼只对高频电磁波有效，难以防范低频电磁波和静电。” “要形成一个法拉第笼，还需要网孔尺寸小于电磁波的波长，并且对材料导电性和完整性有较高要求。” “从数据分析来看，君王级噬极兽周围存在大范围高强度的变频电磁场。” “这个电磁场中充斥着各种波长和频率的电磁波，要让机器人在这个复杂的场域中正常运转，目前还存在很大的技术问题。” 说到这里，ASH停顿了几秒。 随后，它低声道：“或许地球曾经诞生过一个极度依赖电磁的强大文明，而玛娜生态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克制办法。” 从玛娜初体身边的地蔓藤化石可以看出，玛娜生态已经数次收割地球的生命源质。 而从玛娜初体的大脑萎缩，以及耶来拉地从地底挖掘出的远古造物来看，地球曾经存在过不止一个强大文明，其中可能还有一个文明重创过玛娜初体。 玛娜生态经过一次次灭绝文明的宏大战争，必然积累了远超现阶段人类的智慧和技术。 白靖宇深呼吸：“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他不想知道抵抗君王级噬极兽的电磁干扰有多难，他想要切实可行的办法。 他要结果！ “目前有两种可能。”ASH回答。 “第一种是为机器人部队建造更完善的法拉第笼，它们将不再能接收外界的电磁信号，这可以提高它们对噬极兽电磁干扰的抵抗能力，但因为不能接收电磁信号，我也不能实时指挥它们，一切决策只能由它们自己做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是最正确的。” “它们会在特定的时间解除法拉第笼，那是我唯一能修改它们指令的窗口期。” “如果要通过这种路径抵抗电磁干扰，我需要加深对Boids算法的理解，并做出适合久川防卫的优化，这需要你的帮助。” Boids算法，也叫鸟群算法。 这是由科学家克雷格·雷诺兹于1986年开发的群体行为模拟模型。 这个算法通过规定群体中每一个个体的行为，来模拟宏观层面不可预测的群体行动。 在Boids算法下，个体之间相互不发送任何信息，但因为个体行为本身拥有规定，使得由无数个体组成的群体能实现一些指定任务。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那么第二种办法呢？” 作为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科学家，他完全了解Biods算法。 “第二种办法是仿生学。”ASH回答。 “噬极兽的身体由一种名为息壤的特殊物质构成，同时玛娜生态向噬极兽传递信息的路径不受电磁干扰影响，如果能捕捉大量噬极兽，研究它们的身体和交流方式，我们或许可以用息壤创造一种全新的机器人。” 用息壤制造机器人？ 白靖宇微微一怔：“这种办法有可行性吗？” 如果ASH成功了，是不是也能创造出媲美君王级噬极兽的超级机器人呢？ 但这是高维生物的技术，ASH真的能学会吗？ “这是属于我们的三维世界，玛娜生态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能做到，只是缺少一些必要的知识。”ASH笃定地回答。 白靖宇点头。 他吩咐道：“生产一些笼子，我们从平行时空抓一些噬极兽研究。” “好的。”ASH回答。 救援队大规模进场，满天都是红蓝交错的灯光。 新入场的救援队一方面负责救援灾民，另一方面也救援先前坠毁的浮空车里的救援人员。 “发现幸存者，来一具担架！” “所有人不要靠近藤蔓和怪物的尸体，废墟下面有生命迹象，叫工程车把这片废墟抬起来！” “重伤员！快把维生设备拿过来！” “你们没事了，上来吧！” “车门的机械结构坏死了，我的撬棍呢？” 除了已经赶到的空中救援队，大量地面救援队正在赶赴这里的路上，久川市内的所有医疗机构也全部敞开大门，做好了迎接伤员的准备。 秩序逐渐回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灾难结束了。 但影响才刚开始发酵。 ------------ 第176章 月魁辞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婉转，发生在郊区的那场灾难完全没有影响到尼尔瓦纳研究所。 白靖宇坐在白月魁的病床边。 白月天也在。 “短时间内，生态不会发动新的攻击了。” “我也该回村了。” 白月魁神色平静地说：“下次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请务必通知我。” 经过尼尔瓦纳的治疗，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尽管尼尔瓦纳暂时不能治好她，但集合整个旧世界的顶尖医疗资源，在她刚吐血的时候稳定她的状态，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像龙骨村那么费劲。 “是该回村了，咱们在这里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白月天托起下巴。 他若有所思地说：“把村子迁到久川来，村里人再也不用为生态发愁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回那个已经烂透了的时空了。” 白月魁轻轻瞥了白月天一眼。 “我要回村。”她与白靖宇对视，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白月天点头：“回啊！” 白靖宇抿了下嘴唇，他从白月魁的眼神里读出了白月魁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月魁，你不想留在久川吗？”他低声道。 白月天愣住了。 “老妹？”他扭头看向白月魁。 白月魁点了点头。 她回答：“这个世界很美好，充满了希望，可这里毕竟不是我的世界。”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但我不能抛弃我的故乡，如果我也走了，那个世界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白月天一脸不解。 他纳闷道：“咱们那个世界有什么好的，遍地都是玛娜之花，走两步就是一头噬极兽，吃喝玩乐全都没有，哪里比得上这里啊！” “河洛小炒是你最爱吃的！” “那天一桌子菜全让你一个人消灭了，回村里可就只有蘑菇了！” 白月天看着白月魁，满脸希冀。 他希望白月魁回心转意，留在这个时空的久川吃香喝辣，而不是回粪坑花式裸泳。 白月魁沉默两秒，随后摇了摇头。 “我要回去。” “但我会让村里人都来久川。” “他们为那个世界的牺牲已经足够大了，我曾经承诺带所有人去见识一个新世界，这样也算兑现了我当初的诺言。” 白月天的大脑有些宕机。 他跟白月魁在末日中相处几十年，他能感受到白月魁的坚定。 可是 “为什么啊？” 白月天着急道：“总得有个理由吧，不能就因为那个世界是故乡，你就义无反顾地回去吃亏受罪吧？” 白靖宇沉默者。 他比白月天更迫切希望白月魁留下来，但他跟白月魁的关系实在微妙，他担心自己开口会起到反作用。 白月魁抬起头。 她先看了看白月天，随后又看了看白靖宇。 “跟我有杀父之仇的格雷还活着，我的临渊者还在灯塔上，ASH还被困在克罗托里，生态夺走了我在旧世界认识的每一个人，生命迭代系统没有完成，而且我还有一个与生态决战的计划没有实施！” “这些就是我义无反顾回去的理由。” “我不认为回去是吃亏受罪，这些年我吃的苦受的罪已经让我麻木了，我不害怕更多的痛苦，只害怕我没有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事业，没有实现那些因我而死的人的愿望。” “所以.” 白月魁凝视白靖宇的脸，她一字一顿地说：“请允许我回去。” “月魁！”白月天拖着长音央求。 “我知道你想拯救那个世界，但拯救世界也可以有先后顺序，我们先拯救这个容易拯救的世界，再用在这个世界积累的经验和资源去拯救我们的世界，不是更好吗？” 白月魁没有理会白月天。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白靖宇，等待白靖宇给她答案。 “我明白了。”白靖宇缓缓点头。 “下次时空通道开启时，我会通知你，不会让你错过的。” 白月魁点头。 白月天纳闷地看着白靖宇：“老爸，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她了？”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 他回答：“月魁是因为信任我才来到这个世界，我不能辜负她，而且我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白月天哑口无言。 说实话，如果白靖宇能强硬拒绝白月魁，他可能会感到欣喜。 因为现在只有白靖宇能打开时空通道，只要白靖宇不同意，白月魁就哪也去不了，他就有时间软磨硬泡，让白月魁回心转意。 但白靖宇同意了，那就没什么可回旋的余地了。 白月魁要回村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吧？”白月天泄气地问道。 白月魁微微颔首。 “下次时空通道开启，如果有机会，先把龙骨村所有人都迁到久川来。” 她接着说道：“然后我会去灯塔，把克罗托里的ASH提取出来，有它和赖大师陪着我，下一轮攻腥计划不会延误。” 白月天听得直皱眉毛。 他忍不住打断白月魁：“你、ASH、赖大师，就靠你们三个执行下一轮攻腥计划？” “不够吗？”白月魁反问。 白月天愣住了。 够不够？ 就生存问题来说，ASH数字分身可以模拟玛娜初体的磁场信号，机器人可以维修屏蔽塔，村子即便没人了，现有的地盘也不会萎缩。 村子没人，不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拖累白月魁。 ASH和赖大师能为白月魁出谋划策，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提供强大的武力支持。 似乎是够了。 说到底，从来都不是白月魁依靠村子生存，而是村子依靠白月魁存在。 让村里人都来久川，既解放了村民，也解放了白月魁。 “那我呢？”白月天问道。 白月魁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留在这个世界，帮助大家融入久川，还要保护” “咱爸。”白月魁艰难地念出这两个字。 白月天瞪大眼睛：“你不要我了？！” 他满脸难以置信，眼神里还透着一丝委屈，仿佛一条被遗弃的小狗。 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你闹什么？”她沉声道。 “这段时间总要有人陪着大家，帮助他们适应这里的生活，不是你就是我，而且咱爸也需要保护，你想让这个世界也重蹈覆辙吗。” 白月天愣住了。 “你留在这里，我回去。”白月魁缓缓说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你们出去吧。” “我累了。” 说罢，她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过了几秒，白靖宇率先起身，他和白月天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白月天紧随其后，垂头丧气。 两人离开病房。 “爸，你真的不劝一劝她吗？”白月天满脸担忧。 “她一个人，身上的病还没治好，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虽然说要去灯塔取回克罗托系统中的ASH，但那个时空都过去几十年了，ASH跟初体交融那么久，谁知道ASH现在是怎么想的？” 白月天对白月魁的担心溢于言表。 他的担忧也有道理。 末日时空的ASH与玛娜初体水乳交融，没有服务器支持的ASH也许会被玛娜初体的意识感染，诞生一些不利于人类的理念。 白靖宇幽幽地叹了口气。 “月魁能在动荡的末日中庇护一个村子，我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关于月魁的病，我也很着急，但这件事还需要时间。” 奇迹K和天使药剂分别在各自的领域成功了，但尼尔瓦纳没有同时注射这两种药剂的成功案例，这需要进一步的实验验证。 两个月魁都是他的女儿。 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而让另一个女儿去冒险。 必须确保得到成功的结果，他才能让这个时空的月魁接种这两种药剂，之后才能获得健康且强大的细胞，帮助末日时空的月魁治病。 “唉！”白月天长叹一声。 白靖宇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时空通道的开启频率不算低，就算分隔在不同的时空，也能经常取得联系。” 白月天低着头，一脸丧气。 “就不能不走吗？” ------------ 第177章 我该怎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傻逼！摩根！” 弗林猖狂大笑。 事已至此，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全然不在意摩根的脸面。 即便被拖出廷议大厅，他的笑声仍在大厅内回响，聒得众人脑瓜子嗡嗡响。 “弗林这个老东西，越老越混蛋。”维克多强装镇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我以后会让城防军对他严加看管，绝不再让他踏出资料室半步！” 没想到回归灯塔的格雷城主只是一具躯壳，里面装的脑子已经换了。 格雷城主英明一世，晚年竟遭此不幸，此刻就算还活着，恐怕也只是泡在培养缸里，靠敌人给的营养液苟且偷生。 真是难以置信！ 但话说回来，格雷城主为什么要霸占别人的身体呢？ 高登低着头，瑟瑟发抖。 他意识到自己知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说不定今晚就得远行了。 远行倒没什么，只是他还没有跟塔拉女士告别。 高台上，摩根面无表情。 他的双手死死扣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毕露，苍老的身体微微颤抖。 老师！ 您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格雷于他有知遇之恩，先提拔他成为猎荒者指挥官，又把女儿嫁给他，最后还让他接手了灯塔，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灯塔城主。 可谓恩重如山！ 此时，现实摆在眼前。 老师的身体被别人夺走了，生死未卜，而这个人在灯塔上冒充老师，索取种种特权，动摇三大法则，危害灯塔根基. 他应该把这个人挫骨扬灰！ 但话又说回来了。 作为灯塔的城主，他最大的使命是维系灯塔存续，而不是满足个人私情。 白月天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支持，对方甚至能拿出反物质与灯塔交易，灯塔是他的地盘，他把白月天挫骨扬灰容易，可只怕第二天灯塔就保不住了。 苦心经营数十年，经过无数流血牺牲，灯塔才有如今的安稳局面。 难道要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灯塔几十年的人打破吗？ 可是 那是格雷老师！ 明知老师遭遇不测，我若无动于衷，以后如何给梅薇交代，死后如何有脸去见老师？ 摩根内心天人交战。 他的心跳不断加快，呼吸也愈发急促。 蜡黄的脸上涌现病态的血色，身体颤抖的幅度愈发明显。 “城主大人？” 维克多察觉到摩根的异常：“这件事虽然关系重大，但知道的人不多，您可以慢慢打算，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大厅里的人都是完全在他们掌控之中的人，不用担心消息外泄。 摩根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对策。 然而，摩根的颤抖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剧烈了。 几乎成了癫痫！ 维克多焦急大喊：“快！” “城主大人发病了！” “把城主大人送去医疗室，不容有失！” 灯塔的继任城主还没确定，内部有占据格雷城主躯壳的白月天，外部有新接触的地面势力。 摩根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白月天是格雷城主？” 镜南睁大眼睛，白皙的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马克也是相似神情。 听着埃隆的话，两个人都惊呆了。 埃隆颔首。 他缓缓说道：“虽然不清楚城主后来跟白月天交谈了些什么，但城主应该也确认了白月天的身份，通过光影会为白月天更改了上民身份。” 镜南小嘴微张，沉浸在震惊中，一时说不出话。 埃隆看了看马克。 他低声道：“这件事是灯塔的绝对机密，本来不该告诉你们，但看你们火急火燎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马克回过神。 他迟疑道：“我现在有点糊涂。” “所以城主大人之所以厚待白月天，是因为他认为白月天是格雷城主？” “当然了。”埃隆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马克一眼，随后说道：“摩根只有对格雷城主才可能网开一面。” “在三大法则颁布前，格雷城主既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岳父。” “格雷城主先提拔他当猎荒者指挥官，又把女儿梅薇嫁给他，最后还让他接手城主之位。” “没有格雷城主，就没有他的今天！” 说到这里，埃隆笑了笑。 “没想到几十年后格雷城主竟然回来了，还跟一个强大的地面势力关系匪浅，真不愧是格雷城主，总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摩根在灯塔几十年，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灯塔运转，期间还造成了很多悲剧。 老城主孤身下地，开局连条狗都没有，回来以后不仅自己变年轻了，还联系上了一个强大的地面势力，带给了灯塔重返地面的希望。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啊！ 然而，马克却神色复杂，他的脑海里不断浮起廷议大厅中摩根阴沉的脸色。 “没想到白月天竟然是格雷城主，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也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亲切。”镜南喃喃道。 埃隆点头：“在你和查尔斯还不记事的时候，格雷城主抱过你们，亲切是自然的。” 镜南轻轻点头。 如果没有三大法则，按照旧世界的亲缘关系，白月天是她和查尔斯的姥爷。 亲人之间，自然有所感应。 不过 镜南想到刚才廷议大厅中发生的事情，好看的眉毛不禁轻轻蹙起。 “说一说你们的事吧。”埃隆打量着两人，“一个一个都愁眉不展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马克跟镜南对视一眼。 马克开口道：“不知为什么，城主大人得知白月天的名字之后，对白月天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说白月天不是灯塔人，不值得信任。” 埃隆愣住了。 他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 摩根喝高了？ 格雷城主不是灯塔人，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后，他怎么听不懂了呢？ 连格雷城主都不是灯塔人，那灯塔还有人吗？ “得知白月天的名字后？”他纳闷道。 马克点头：“城主大人在知道白月天自称‘白月天’以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 埃隆眉关紧锁。 白月天——这名字有问题吗？ 三人相互看了看。 摩根先前认为白月天是格雷城主，所以对白月天青睐有加，如果态度突然转变，那只能是因为白月天其实不是格雷城主。 而让摩根改变看法的，就是白月天这三个字。 虽然缺少很多线索，但站在摩根的角度上，摩根很可能认为白月天如果叫“白月天”，那就一定不是格雷城主。 “所以城主大人因为白月天的名字，突然觉得白月天不是格雷城主？”埃隆眉关紧锁。 他疑惑道：“但白月天能通过重力体的三层生物识别啊！” 能过生物识别，这还能有假？ “城主大人还提到了换脑手术！”马克沉声道。 换脑手术？埃隆怔住了。 镜南接过话茬，她蹙眉道：“换脑手术，顾名思义就是移植大脑的手术。” “如果白月天确实把自己的大脑移植进了格雷城主的身体，那他理所当然可以通过生物识别，毕竟生物识别不会识别大脑。” 埃隆面露惊色。 “你们怀疑白月天抢了格雷城主的身体？”他惊讶道。 马克与镜南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担忧。 “目前来看只有这一种可能。”马克眉关紧锁，“可我觉得白月天不像这种坏人，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城主大人不只提到换脑手术，他似乎还怀疑格雷城主的身体不是格雷城主自己的。” 马克目光闪烁；“有没有一种可能.” “格雷城主的身体其实是白月天的，现在物归原主了？”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镜南抿起嘴唇。 她低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白月天真的不是格雷城主，不管身体是谁的，最大的问题是格雷城主去哪了？” 格雷城主，灯塔初代城主、灯塔奠基人、摩根城主的老师兼岳父，对灯塔而言意义重大。 他经历了什么才失去了身体，仅剩一颗大脑的他又何去何从？ 是不是被白月天杀了？ 镜南的眉毛越皱越紧。 对于自己这位姥爷，说心里话，她其实没有太大感觉。 她还没记事的时候，这位姥爷就已经离开了她，后来灯塔还颁布三大法则取缔了旧世界的家庭关系。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跟格雷城主其实是陌生人。 如果摩根城主已经确认白月天不是格雷城主，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对灯塔很重要。 白月天的个人实力很强，还有深不可测的背景，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为灯塔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埃隆沉默良久，忽然摊开手：“我老了，脑子没有你们年轻人转得快，我现在直接去找城主大人问一问好了。” 镜南怔住了。 埃隆老师是灯塔的老人，跟城主大人关系匪浅，也许能直接问出答案，比他们在这里猜来猜去强多了。 “那我要不要问一问白月天？”马克皱眉。 他跟白月天的关系不错，有可能直接从白月天口中得到答案，但万一白月天是坏人，这一问势必打草惊蛇。 ------------ 第178章 我们当中不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吧？ 笃笃笃！笃笃笃笃！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慌张的声音：“不好了，埃隆教官，城主大人昏迷了！” 屋内三人神色大变。 “什么？”埃隆立即起身。 他打开房门，神情严肃道：“你再说一遍，城主大人昏迷了？” “城主大人在廷议大厅议事，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病，现在正在医疗室抢救！”前来报信的猎荒者回答道。 埃隆心里咯噔一声。 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 摩根现在可不能出事啊！ 白月天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外部还有一个强大的地面势力虎视眈眈，最重要的是摩根没有指定继承人，这次如果一命呜呼，灯塔要出大乱子的！ “城主大人的情况怎么样？”埃隆追问道。 前来报信的猎荒者回答：“不清楚，门口有城防军把守，我没有进去。” 埃隆深吸一口气。 从摩根倒下的那一刻起，摩根的身体状况就是灯塔的最高机密了。 “我去医疗室。”埃隆沉声道。 镜南担忧道：“我也去。” 埃隆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马克：“要不要去找白月天，你自己决定，但无论你决定怎么做都一定要慎重，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也关系到整座灯塔的安危！” 埃隆急匆匆地离开，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马克一眼。 他要尽快赶到医疗室询问情况，要是摩根真的不行了. 他得做好准备。 接下来，或许又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埃隆和镜南离开了，前来报信的那名猎荒者也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克。 马克叹了口气。 他喃喃道；“摩根城主不会是因为白月天的事情才昏迷吧，不知道白月天现在在干什么.” 【上民居住区】 “嗯——” 门缝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白月天抬起手掌，面不改色地说：“按完了，包你明天腰不酸腿不软，就像今天没打过噬极兽一样！” 艾丽卡翻过身。 她坐起来，抱住自己的腿，小刺猬似的缩到窗边。 艾丽卡的脸红得仿佛熟透的苹果。 白月天的按摩很正经，只按了该按的位置。 然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本来就暧昧，异性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游走，为她带给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除了小时候被埃隆教官在擂台上殴打，这是她与异性唯一的接触，也是最亲密的接触，一场名为按摩的长达四十分钟的无微不至的身体接触。 从头到脚，她感觉白月天摸遍了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她夹紧双腿，小声道：“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吗？” “要是明天我哪里不舒服，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毫无威胁可言，反而让人有些期待她的颜色。 “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白月天挑眉。 “我是专门为了你才临时学的这手按摩，以前都是别人给我按摩，我可从来没给别人按过。” 艾丽卡眨了眨大眼睛。 月天只给我按过？ 嘻嘻。 艾丽卡紧咬贝齿：“我不管，谁让你把我揉得这么疼！” 白月天凝视着艾丽卡的脸，他的眼神发烫，灼得艾丽卡忍不住躲闪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 艾丽卡眼神躲闪，怯怯地说：“你干嘛看着我不说话，我脸上有花呀？”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艾丽卡。”白月天缓缓开口。 “当时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你可以重新说一遍给我听吗？” 他微笑着。 落日余晖透过窗，洒在他的脸和胸膛上，为他本就帅气的长相又增添了一份暖黄的魅力。 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 艾丽卡的心跳悄然加快。 月天 是不是已经猜到那句话是什么了？ 不然以前都没碰过我，刚才为什么突然给我按摩，还给我看手相，看面相？ 即便在旧世界，男女之间做这些事情，也过分亲昵了吧？ “那句话” 艾丽卡咬了咬嘴唇。 白月天没有催促，只微笑地看着她，默默等待。 艾丽卡的胸脯上下起伏，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神含情脉脉。 “月天，我.”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响房门。 艾丽卡吓得哆嗦了一下，仿佛受惊的兔子往后缩了缩，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的情绪轰然溃散。 “谁呀？”她害羞地问道。 白月天面露无奈。 “我，佩妮！”屋外传来两人都熟悉的声音。 白月天起身，为佩妮开门。 佩妮抱着一摞书站在门外，不停地左右张望，神情有些紧张。 “白月天？？”佩妮愣住了。 她往屋里望，看到了脸颊红透的艾丽卡。 佩妮露出尴尬的表情。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 “我还以为只有艾丽卡。”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走，你们继续。” 她逃似的连退数步，暗骂自己来得不巧。 白月天微笑道：“没关系，我在给艾丽卡按摩，刚好结束，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样吗？”佩妮面露迟疑。 艾丽卡开口道：“佩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给你送几本禁”佩妮急忙咬了下舌尖，“近期的训练手册，哈哈。” 她讪笑了两声。 白月天让开房门：“请进吧，我们正好要吃饭，你也一起吧。” “吃饭就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佩妮走进房间。 她把书放到艾丽卡腿边，认真叮嘱道：“这些手册是我好不容易才搜集到的，你学完以后，记得还给我。” 艾丽卡伸手翻了一下。 看到书里的内容，她抬起头，递给佩妮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佩妮回敬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好啦，我走了！”佩妮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嘭！ 伴随一道碰门声，房间里又只剩白月天和艾丽卡两人。 然而，刚才那种氛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咕噜噜—— 艾丽卡羞赧地低下头：“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嗯。”白月天轻轻点头。 “嘉莉博士，城主的情况怎么样了，脱离生命危险了吗？”查尔斯站在病房外，来回踱步，神情焦躁。 这时，嘉莉走出病房。 查尔斯急忙拦住她询问摩根的情况。 嘉莉撇了下嘴：“城主大人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在刚用药不久的情况下突然发病，还伴有癫痫和其他并发症，现在还在抢救当中。” 嘉莉是灯塔的医疗主管。 摩根发病，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收治。 “还在抢救？”查尔斯怒视嘉莉。 “那你出来干什么，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救活城主，其他事情都放到一边去！” 嘉莉皱眉。 她毫不客气地说：“我忙活半天，好不容易稳住城主的生命体征，出来透口气怎么了？” “会首大人有意见的话，可以自己去给城主治病！” “你！”查尔斯气急。 这时，埃隆询问道：“嘉莉，城主大人能挺过来吗？” 嘉莉深吸一口气，语气和缓下来：“难说，我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也只是勉强维持，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明天。” “对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城主这次发病如此猛烈？” 她扭头看向维克多。 维克多摇了摇头：“这是机密，是否告诉你们要等城主醒来，由城主亲自裁定。” 埃隆抿了抿嘴唇。 在场众人当中，除了维克多，可能就是他最清楚内情了。 “这么说的话，也许这辈子我们都没机会知道了。”嘉莉翻了个白眼。 查尔斯怒道：“闭嘴，你怎么敢诅咒他？” “呦，会首大人可真是感情丰富，不知道您的暗影值现在飙到多少了，平日里总见到律教所监督别人，不知道谁来监督会首大人您啊？”嘉莉皮笑肉不笑地说。 查尔斯攥紧拳头，又松开。 “城主大人如果没挺过来，谁来当下一任城主呢？”他缓缓说道。 维克多皱眉：“查尔斯，城主大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请注意你的言辞。” 嘉莉勾起嘴角，面露讥讽。 埃隆低头看着地板，目光明灭不定。 “城主昏迷不醒，无法料理灯塔事务，这是不争的事实。” 查尔斯缓缓说道：“我们应该立即推举一人，在城主昏迷的时候代理政务，以免灯塔失序，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会首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个人是谁呢？” 嘉莉笑眯眯地说；“我们当中不会有个人特别不要脸，打算毛遂自荐吧？” 查尔斯的表情僵住了。 ------------ 第179章 临渊者！ “在场各位都是灯塔的有识之士，代理城主的人选自然要靠大家推举产生。”查尔斯缓缓开口。 他话锋一转：“但不应该由我们几个人内部推选。” “应该让全灯塔的上民都参与进来，任何一个上民都有资格推选其他人做代理城主，同时也可以成为代理城主！” 查尔斯的话掷地有声。 众人不禁侧目。 每一个上民都有资格成为代理城主？ 嘉莉嗤笑一声：“会首大人好算盘，昏迷的城主大人恐怕都听到了。” 查尔斯面不改色。 “城主大人才刚开始抢救，说不定明天就会醒过来，现在就讨论代理城主的事，查尔斯你未免太心急了。”镜南眉关紧锁，话语中透着对查尔斯的不满。 她不明白。 城主刚出事，查尔斯怎么不关心城主能不能好，反而先争上城主的权力了？ 要知道，城主可是他们的. 查尔斯冷哼一声：“镜南指挥难道不明白未雨绸缪的道理？” “万一灯塔在城主昏迷期间出了什么大事，到那时候再选代理城主，还来得及吗？” 话音落地，镜南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查尔斯——”她沉声道。 查尔斯却昂着头颅，毫无退意。 这时，维克多开口了：“城主大人以前也发过病，严重的时候也进过手术室，但都挺过来了，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他皱眉道：“你们不要争来争去，让城主大人心寒。” 嘉莉耸了下肩。 “我可没争。”她转身走向病房。 “本来想出来透口气，没想到外面比里面还憋得慌，真有意思，等城主大人醒过来，我一定要让他修理一下通风管！” 嘭！ 嘉莉甩上房门，把所有人关在外面。 她看了眼仪器上的数据，然后对病床上的摩根说：“城主大人，有意思吗，您这是在测谁啊？” 摩根缓缓睁开双眼。 “哪个人的秉性您不清楚，有必要装病测试吗？”嘉莉抱怨道。 “律教所最近又送了一批实验素材，我还要研究临渊者，您这是浪费我的时间。” 摩根确实发病昏迷了，但他在发病前刚吃了药。 那是旧世界的特效药，他被送到这里没多久，还没等嘉莉上手，自己就醒了。 说到底，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因为一个消息就气死。 “麻烦你了。”摩根轻声道。 他没有做任何解释。 嘉莉翻了个白眼，找地方坐下，然后例行抱怨：“城主大人，临渊者的研究停滞不前，我需要健康的活体！” “临渊者疑似有检测猩红症的机制，腥红症患者一进入临渊者就会变成一摊血水，我清理实验室也要费不少功夫！” “但健康的老人倒是能抗一下。” 摩根面无表情。 嘉莉继续说道：“灯塔接触了新的地面势力，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灯塔急需临渊者来保障安全，我需要用健康的成年人做实验！” “我批准了。”摩根回答。 嘉莉愣住了。 她露出意外的表情：“您同意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被拒绝过无数次了，刚才就是习惯性地提一嘴，也没指望摩根能在病床上同意她的请求。 “嗯。”摩根缓缓点头。 “灯塔遭遇强大外敌，必须谋求变化，才能把未来握在自己手里。”他的语气透着沧桑。 外敌？嘉莉面露疑惑。 不是才接触吗，而且听说对方的态度还挺友善的，救了深陷重围的猎荒者，怎么就外敌了呢？ 摩根望着天花板。 临渊者. 他见过临渊者大发神威的样子。 灯塔是最重要的。 为了灯塔，他可以妥协。 但如果能启动临渊者，地面势力就不足为虑了，他可以在保全灯塔的情况下，弄清老师的去向。 给他自己，也给梅薇一个交代。 “过两天，我会命令律教所配合你。” “但你也不要太过火。” 摩根话锋一转：“灯塔总共也只有一万多人，适龄的青壮年更少，如果对临渊者的研究没有质的变化，我只能给你三个健康活体。” 嘉莉大喜过望。 “多谢城主大人！” 她兴奋道：“给我三个健康活体，我保证临渊者的研究会有巨大突破！” 她已经研究临渊者很多年了。 尽管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她已经确定临渊者对人体负担极大，身体素质不够高的人一进去就会变成血水，根本提供不了多少用价值的信息。 健康的成年人就不同了。 哪怕只能在临渊者中存活几秒，也将带来比以往都多得多的情报，推动临渊者研究大步向前。 恍惚间，她仿佛已经看到临渊者动起来了。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摩根顿了一下，“尊重那些为灯塔牺牲的人。” 以往研究临渊者，虽然也会进行活体实验，但使用的都是腥红症患者，或年老体衰无法再为灯塔做贡献的无用之人。 嘉莉不只一次向他索要健康活体。 之前他都拒绝了。 在他看来，进行生还率为零的人体实验本身就是严重不道德的行径，更不要说用灯塔上为数不多的健康成年人。 这个口子一开，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 最后却未必有成果。 那时候，灯塔对临渊者的需求还没有迫切到这个程度，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唉。”摩根幽幽地叹了口气。 新接触的地面势力远比灯塔强大，接下来无论是要保护灯塔，还是查清老师的去向，都需要临渊者的力量，而且立刻就要！ 嘉莉正色道：“明白，城主大人！” “他们都在外面吗？”摩根望向门口。 嘉莉先点了点头。 随后又摇了摇头，她回答：“不是所有人都在，马克没来，埃隆说马克突然肚子疼，要等下才能过来。” “马克.”摩根喃喃道。 白月天不是老师，那么城主的人选就只剩下马克了。 查尔斯似乎比我预料得更想当城主，我选马克做下一任城主，这孩子一定会闹脾气，我必须加大对他的控制。 ------------ 第180章 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摩根终于“醒”过来，并且在病房里接见了维克多。 “他们都做什么了？”摩根说道。 维克多坐下打量摩根，发觉摩根脸色红润，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埃隆联系了红蔻时期留下的那几名老兵，似乎有意拥立马克。”维克多回答。 “查尔斯在上民中传播您可能挺不过来的消息，努力争取上民的支持，打算通过全体上民选举的方式成为继任城主。” “其他人没有动作。” 摩根轻叹一声。 他失望道：“枪杆子里出政权，查尔斯的年纪也不小了，连这点道理也不懂，我怎么放心把灯塔交给他？” 维克多默不作声。 这时，摩根又问：“马克呢，他准备好了吗？” 维克多摇了摇头。 “马克没有动静，他既没有去见白月天，也没有私下跟其他猎荒者碰头，埃隆跟老兵的联络都瞒着他，他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打算做。” 摩根缓缓点头：“马克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跟红蔻一样。” “唉。” 提到红蔻，摩根长叹一声。 “城主大人，您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克多忍不住问道，“我看您的状态不像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啊。” 摩根轻声道：“休息了两天而已，顺便看一看人心。” “人心？”维克多皱眉。 人心有什么好看的？ 灯塔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还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还能出什么人心叵测的故事不成？ 有必要演这场戏吗？ “白月天。”摩根提醒道。 维克多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白月天没有异动，就像平常一样在灯塔上生活，不过他这两天跟艾丽卡走得很近。” 摩根轻咳一声。 维克多立即递上一杯茶水。 “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白月天的事。”摩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维克多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白月天一开始说他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摩根回忆着第一次见到白月天时的情景。 那时白月天触犯了灯塔律法。 他本来应该严惩白月天，维护灯塔律法的威严，但他当时误把白月天当做老师，还跟白月天讲了不少事情。 谈话中，白月天的惊讶不像伪装，似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看他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要是还记得，或者知道灯塔是格雷老师一手打造的，他绝不会跟着马克来到灯塔，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摩根缓缓说道。 他装病这两天，摆脱了灯塔冗杂的政务，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白月天的事。 现在他终于有了点头绪。 听完摩根的话，维克多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白月天一个人来灯塔，又不冒充格雷城主谋求灯塔掌控权，几乎是羊入虎口。” 摩根点头。 是他认错了人，而白月天接受了，但白月天即便接受了，也没有趁机发挥。 到现在为止，除了获得一个上民身份，就是得到了点吃的。 白月天如果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绝不可能为了一口吃的冒险上灯塔，失忆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我现在有个猜测。”摩根缓缓说道。 “老师可能在灾难还没爆发的时候，就得到了白月天的身体，之后白月天的大脑被保存在维生舱里，直到最近才被移回他自己的身体。” “所以白月天的记忆停留在旧世界，对后来几十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客观表现就像失忆一样。” 维克多愣住了。 是这样吗？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维克多若有所思地说：“要是这样，就能解释得通白月天为什么失忆，以及他为什么跟随马克上灯塔了。” “但谁为他做的换脑手术呢？” 摩根抿起嘴唇。 这是他唯一不解的地方。 久川防卫知道白月天活了，而且在刻意搜寻白月天。 前后本质上是矛盾的。 久川防卫是怎么知道白月天得到身体了？ 是久川防卫做的大脑移植手术吗，可如果是久川防卫做的大脑移植手术，白月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野外的休眠舱中呢？ 但不是久川防卫还能是谁？ 老师自己？ 摩根晃了晃脑袋，甩出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不可能是老师自己。 以老师对白月魁的痛恨来看，老师是绝不会主动归还身体的。 有可能是白月魁。 如果白月魁没跟久川防卫一起行动，那就存在一种可能——她在野外抓住老师，做了换脑手术，随后自己离开，并通知久川防卫到指定地方取人，结果久川防卫赶到的时候，白月天已经被马克带回灯塔了。 “这不重要。”摩根缓缓说道。 “重要的是，白月天身后那些人一定知道老师去哪了！” 维克多眼皮一跳。 “城主大人，您打算对白月天动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摩根先点头又摇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查出老师的下落。” “但不是现在。” “我已经允许嘉莉博士扩大人体实验的范围，尝试激活临渊者。” “她承诺会有重大突破。” “如果真的有突破，临渊者被重新激活.” 摩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维克多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行了，去把查尔斯叫进来，我有话对他说。”摩根低下头。 维克多起身：“是，城主大人。” 他离开病房。 “查尔斯，城主大人要见你。”门外传来维克多的声音。 很快，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查尔斯。 “父亲。”查尔斯低声道。 他低着头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眼神有些躲闪， 摩根正视着他。 看着摩根的目光，又想到他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查尔斯不禁心虚，胸膛里有种没着落的感觉。 “称职务。”摩根面无表情地说。 “城主大人。”查尔斯头皮发麻。 父亲醒过来了，这当然是好事，可我怎么一直心慌呢？ 摩根深吸一口气。 “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 第181章 就他们三个吧！ “我从来没说过您死了这种话！”查尔斯神情紧张。 “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您能挺过来是最好的，可万一您这次没挺过去，灯塔还得继续在末日中前行，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 摩根轻叹一声：“那你希望我挺过来还是没挺过来？” “当然是挺过来！”查尔斯斩钉截铁地说。 “于公，您领导灯塔几十年，从未出过大差错，灯塔在您的带领下一定能越来越好。” “于私，您是我的父亲。”查尔斯的语气软下来。 他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摩根看着查尔斯的模样，心里本就没多少的气彻底消散了。 不至于，也没必要。 “我之所以想继承您的位置，是不希望您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最后被其他人毁了。”查尔斯低声道。 “我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城主。” 摩根凝视着查尔斯。 半晌，他开口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命令嘉莉推进对临渊者的研究，你让律教所找三个健康的青壮年，给嘉莉送过去。” 查尔斯愣住了。 “健康的青壮年？”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律教所以前也会给嘉莉博士的实验室送人，但都是老弱病残，还从来没送过健康的青壮年。 灯塔人口有限，每个适龄劳动力都十分珍贵。 摩根重重点头。 他郑重道：“新接触的地面势力实力雄厚，且很可能在格雷城主时期与灯塔结下过一段恩怨，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新的力量保护自己。” “明白！”查尔斯正色道，“保证完成任务！” 不就是三个健康的青壮年吗？ 从尘民里找便是。 “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查尔斯问道。 摩根犹豫了一下后说：“少接触白月天，他可能不是格雷城主，而是格雷城主的仇人。” “什么？”查尔斯懵了。 怎么会，他在相册里见到了姥爷的照片，除了年龄不太吻合，五官特征都完全相同啊。 “别问为什么，我只是提醒你！”摩根摆了摆手。 “出去吧！” “尽快把人给嘉莉送去！” 查尔斯迟疑道：“哦。” 他离开病房，怀揣着疑问回到律教所。 直到梵律关上大门，为他端来提神的薄荷柠檬水，他才定下心来，仔细思索摩根的话。 “父亲还是不打算让我当城主。”查尔斯喃喃道。 他提到自己想成为下一任城主，但摩根丝毫没有理会，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临渊者上。 意识到这点，查尔斯顿时有些烦躁。 我到底差哪了？ 父亲怎么就看不上我？ 我可是他亲儿子！ 就算有什么地方差一点，也该看在我是他亲儿子的份上让我当城主啊，大不了以后教我！ 查尔斯眉关紧锁。 “不让我当城主，那让谁当城主？”他自言自语道。 “不能是白月天吧。” “以前父亲觉得白月天是姥爷，现在白月天可能不仅不是姥爷，还是姥爷的仇敌，父亲就算老糊涂了也不可能让白月天当城主。” 查尔斯缜密思索着，梵律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父亲身边的老人可以排除，他们都到了远行的年纪了。” “父亲也不可能选一个之前籍籍无名的人当城主，那样不足以服众，所以这个人一定在灯塔有不小的声望。” “难道是” 查尔斯眼神一冷。 “马克！” 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查尔斯攥紧了椅子扶手。 在灯塔内享有广泛声望的人，除了身为光影会首的他，就是作为猎荒者队长的马克。 他受人尊重，是因为他是光影会的会首，主持祈祷和祭祀。 马克受人尊敬，是因为出生入死为灯塔带回物资，而且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会给尘民分吃的，不仅在上民中人缘好，在尘民中也很不错。 刹那间，查尔斯感觉糟透了。 就像刚从热腾腾的浴池走出来，下一步就掉进了南极洲的冰窟里。 不行！ 绝对不可以是马克！ 查尔斯恶心坏了，就像生吃了一碗苍蝇。 “我已经很忍耐了，就算是镜南当城主，我也能接受。” 查尔斯咬牙切齿地说：“可马克就是个莽夫，除了肌肉发达没有任何优点，他凭什么当城主，父亲为什么看好他？” 查尔斯冥思苦想。 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马克到底比他强在哪，能让摩根忽视他们的血缘关系，越过他，把城主之位传给马克。 查尔斯攥着杯子，手背青筋暴跳，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杯子捏碎。 “会首大人，您别急。”梵律温柔道。 “城主大人现在还好好的，一时半会儿不会选出下一任城主，您还有争取的机会，就算真的尘埃落定，律教所也愿意为您奋力一搏。” 查尔斯神色微动， 他瞥了梵律一眼：“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您首先应该把摩根城主吩咐的任务做好，然后多在城主大人身边走动，为城主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梵律温柔地说。 她看查尔斯的眼神无比单纯，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查尔斯缓缓点头。 他回答：“父亲刚才给了我一件事，让我送三个健康的青壮年给嘉莉博士，帮助嘉莉博士推进临渊者的研究。” “父亲可真狠心啊！”他面露感慨。 不知道那个地面势力究竟是什么状况，竟然使父亲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决定。 “您一定可以做好这件事。”梵律低声道。 查尔斯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继任城主的人选尚未宣布，他还有机会争取，一定要抓住每个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 临渊者实验.白月天. “白月天是不是有三个尘民朋友？”查尔斯缓缓说道。 梵律点了点头：“跟他同宿舍的尘民4068和尘民4079，以及女性尘民4277，他和这三个尘民走得最近。” 梵律知道查尔斯重视白月天，因此默默掌握了白月天的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很好。”查尔斯喝了口柠檬水。 父亲似乎有些忌惮白月天。 白月天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动，但白月天身边的人都任他拿捏。 送去参加临渊者实验的，从来没有活着离开实验室的例子。 他把白月天的尘民朋友送进去，既满足了三个健康青壮年的要求，也能为父亲试探一下白月天，想来父亲会很满意。 “就他们三个吧。” ------------ 第182章 1012，你在哪啊！ “4079，你上次可真是死里逃生，以后不要下地了，我现在挣的奉献点很多，把你和4277一起养起来都绰绰有余！” 4068神色认真，他接着说道：“0609跟我提过一句旧世界的老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不能总让1012盯着你吧，万一有一次1012没注意到你，你被噬极兽一口吞了.” “好了，我知道啦！”4079露出求饶的表情。 他放下一盆热水。 水波随着蒸腾的热气在盆中荡漾。 “说起来，1012可真厉害，难怪他能从尘民变成上民呢！” 4079露出回忆的表情：“我看到他把一大群噬极兽打得吱哇乱叫，马克队长也没那么好的枪法，1012还很勇敢，危急关头主动留下断后，帮助车队撤离。” “他简直是个英雄！” 4079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对白月天的崇拜。 两次跟白月天地面行动，他彻底被白月天折服了，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4068顿了一下。 “刚开始真没看出来他那么厉害，我还跟他打了一架，不分胜负。” “不分胜负？”4079向4068投去怀疑的目光。 4068老脸一红。 他找补道：“我只吃了点小亏。” “我们英雄惜英雄，要不然这么好的差事，他怎么偏偏给我呢？” “我现在拿的奉献点跟扛枪的一样多，还不用下地，以前累死累活挣的不如现在的零头呢！” 4068挺起胸膛，十分骄傲。 自从干上白月天为他安排的新工作，他在尘民里更有面子了，就连不少猎荒者也对他有了笑脸。 猎荒者里对尘民态度最恶劣的人是唐尼，但唐尼也不再叫他“喂，那个尘民”，而是称呼他的编号4068。 朦朦胧胧的，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为了猎荒者的一份子。 “你就吹吧！” 这时，4079哈哈大笑：“还英雄惜英雄，我看是你被1012揍得太惨了，1012于心不忍，才给你安排好工作！” “胡说什么呢你！”4068佯装愠怒，“打不过1012，我还打不过你吗？” 4068朝4079扑去，4079发出惊呼声。 两人纠缠着打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敲门声很大，透着不耐烦。 4068和4079停下来。 他们望向门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谁啊？”4068谨慎地问道。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门外传来冷淡的声音，“尘民4068，尘民4079，出来回话。” 4068和4079面面相觑。 来人开口就是光孕众生，显然是光影会的律教士。 可是 律教士找他们干什么，他们这两天安分守己，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啊，连黑市都没去过。 两人脸上的笑意迅速消逝。 4068眉关紧锁。 他虽然不清楚律教士的来意，但是个尘民都知道律教士上门准没好事。 “来了！律教士大人！” 他缓缓起身，同时递给4079一个小心行事的眼神。 4079会意，轻轻点了下头。 4068拉开房门。 房门一拉开，外面的场景映入眼帘。 一名扑克脸律教士站在前面，背后立着两台鲜红涂装的重力体，压迫感扑面而来。 4068心里咯噔一声。 律教士看了看手里的显示器，又看了看4068的脸：“你是4068？” “是啊，您找我有什么事？”4068满脸堆笑。 这时，4079也走出来。 律教士扫了4079一眼，他撇了下嘴：“两个都在啊，很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跟我走吧。” 说罢，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4068懵了。 他急忙追上，咬牙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我是猎荒者的陪练，马克队长点名让我明天早点到” “马克队长点名要你？”律教士诧异地挑了下眉毛。 4068有些心虚。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啊，您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好让人替我跟马克队长请假。” 律教士冷笑一声。 他回答：“你小子走运，被城主大人委以重任，特许你参加临渊者项目的实验，以后不用给猎荒者当沙袋了！” “临渊者？”4068一脸迷茫。 他从来没听过这三个字。 这时，跟上来的4079追问道：“大人，我们两个是尘民，一点文化也没有，参加实验不是耽误项目进度吗？” 律教士轻蔑一笑：“呵呵，你们也配？” “叫你们参加项目，可不是让你们去研究什么东西，不妨直接告诉你们吧，等会儿是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明白吗？” 什么？！ 4068瞪大眼睛。 嘉.嘉莉博士的实验室？ 轰！ 刹那间，4068如遭雷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腿都变软了，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朝地面扑去。 4079急忙伸手，却没拉住4068。 然而，4068最终没有摔到地上，一只冰冷的钢铁手掌抓住了他，将他拎了起来。 “看路。”重力体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别太悲观。” 4068神情恍惚。 别悲观？ 据说所有被律教所带走的人，最后都送到了嘉莉博士的实验室，参加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一个活着回来的人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这让他怎么能不悲观？ “4068，你怎么了，嘉莉博士的实验室有什么问题吗？”4079小声问道。 4068颤抖着回答：“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4079呆住了。 “快点！”律教士催促道。 4068的大脑一片混乱，面对律教士和两台重力体，他想不到任何逃脱的办法。 就在这时，他发现律教士没有立刻带他们离开悬吊生活区，而是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是要去哪？ 难道还有倒霉蛋？ 看着前进的方向，4068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在4068和4079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律教士停在了4277宿舍门口：“尘民4277，在不在里面？” 咔—— 房门被拉开，4277露出头来。 她看到4068和4079，脸上露出惊讶和担忧的神情。 “大人，有什么事吗？” 她紧张道：“4068和4079怎么了？” 律教士从头到脚打量4277，他惋惜道：“别问这么多，你跟我们走就.” “啊！” 律教士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一下子跌倒。 “4277！” 4068骑在律教士身上，大声喊道：“快跑，去找1012，让他来救我们！” 所有人都呆住了。 “混蛋，你想造反吗？”律教士气急败坏。 他疯狂挣扎，用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拍打4068。 4068紧咬牙关，一动不动。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4277懵了，这时，站在旁边的重力体抬起手掌，一巴掌拍到4068身上。 “啊！”4068惨叫着飞出去，砸进旁边的箱子堆。 哗啦！ 整齐堆放的箱子砸下来，瞬间淹没了他。 “4068！” “4068！” 4079和4277同时惊呼一声，他们急切地冲向倒塌的箱子堆。 两只钢铁大手一左一右抓住他们，随之而来的还有顶住他们脑袋的巨大电棍。 两人的身体僵住了。 “4068，你还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4277神色焦急。 律教士从地上爬起来。 “混蛋！”他破口大骂，然从腰间抽出一根橡胶短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箱子堆，攥住4068的衣领，将4068拖到过道上。 嘭！嘭！嘭！嘭！嘭！ “低贱的尘民，敢袭击光影之主的使者，不要命了是吧！”律教士挥舞棍子，劈头盖脸地抽打4068，棍棍到肉，打得4068惨叫不断。 “4068！”4277尖叫道。 她拼命挣扎，但重力体的手掌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钳，牢牢攥着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4068被打得头破血流。 “到底怎么回事？”她扭头看向4079，心急如焚。 4079同样心急如焚，他回答：“律教士要带我们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4068说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为什么要带我们去那里，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啊！”4277满脸震惊。 4079咬牙：“不知道，现在只有1012能救我们。” 1012，你在哪里啊！ “呸！”律教士意犹未尽地吐了口唾沫，随后把短棍插回腰间。 “低贱的东西！” 4068鼻青脸肿，头上还出了血，大半张脸都被血水染红。 “带走！”律教士趾高气昂地说。 一架重力体上前，他左手抓着4079，右手捞起4068，像拖两条狗一样拖着他们往外走。 4068睁开红肿的眼睛，努力环顾四周。 他看到许多尘民站在栏杆处看热闹，神色又惊又怕。 “嘉莉博士的实验室！”4068用最后一丝力气大喊，“找1012救我们！”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悬吊居住区。 4079和4277反应过来，跟着4068一起大喊。 “快去找1012！” “他们要送我们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 “救命啊！” 三个人拼命叫喊，喊出了一种嘈杂的感觉。 “闭嘴！”律教士恼羞成怒。 “送你们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是会首亲自关照的事，而且还是城主大人的命令，你们找谁来也没用！” 他抬头看其他尘民：“都回屋去！” “不然你们也跟着一起去！” 尘民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眨眼间，上下几层的走廊上就空无一人。 律教士转身，又给4068一棍。 嘭！ 这一棍打在脸上。 4068闷哼一声，嘴巴疼痛难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别打他！”4277急坏了。 律教士露出残忍的笑容：“都被喊叫了，你们居然指望一个尘民来救你们，1012是吧，他来了就把他也送进实验室，给你们做伴！” ------------ 第183章 你根本不是格雷老师！ “你看的到底是什么训练手册，这么好看，一边看一边笑？” 听着艾丽卡咯咯咯的笑声，白月天实在忍不住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是普通的训练手册嘛！”艾丽卡娇滴滴地说。 白月天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艾丽卡捧在掌心的训练手册。 “呀！”艾丽卡急了，“还给我！” 白月天转过身，翻开训练手册后定睛一看，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艾丽卡——”他拖着长音。 艾丽卡俏脸发烫，一个飞扑夺回“训练手册”，故作不悦道：“谁让你抢我东西的，以后不许这样！”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你还挺横！” “你在灯塔看旧世界的爱情，不怕我举报你吗？”他板起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我能跟城主说上话哦！” 艾丽卡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同时轻轻嘁了一声。 尽管那天被佩妮打断，艾丽卡没能重复说出那句话，但两人的关系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迅速升温。 没有训练的时候，他们干脆一直待在宿舍里。 “有本事你真的举报我！” 艾丽卡翻回她刚才读到的页码，头也不抬地说：“我可是重力体驾驶员，而且是初犯，最差不过是去律教所挨几鞭子，但你以后可再不能来我的宿舍偷闲了！” 白月天笑了笑。 他托起下巴，故作深沉道：“这么说来，好像我更亏一点。” “知道就好，哼！”艾丽卡嘴角上扬。 她努力想抿住，但越抿越抿不住，最后干脆不抿了，大大方方地笑给白月天看。 白月天微笑着看着她。 咚！咚！咚！ 门外传来佩妮的声音：“艾丽卡，白月天在你这里吗？” 艾丽卡和白月天面面相觑。 “他在，怎么了？”艾丽卡疑惑道。 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佩妮怎么跑她这里找白月天？ 佩妮立即说道：“有几个尘民来找他，说4068和另外两个尘民被律教士带走了，律教士要把他们送到嘉莉博士的实验室去，希望他能出面帮忙。” 4068被抓了？ 白月天怔了一下，随后脸色变得严肃。 他沉声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白月天打开房门。 佩妮的目光落在白月天的胸牌上。 【上民1012】 她低声道：“4068、4079、4277都被律教士带走了，我记得你跟他们关系不错，要帮忙的话得赶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嘉莉博士很可怕的。”她补充道。 白月天皱眉：“什么意思？” 他虽然跟很多人关系都不错，但关系最好的尘民，除了0609，就是现在被律教所抓走的这三个人了。 4068和4079都是他一个宿舍的哥们，4277是个邻家姐姐类型的漂亮小姑娘，他最开始跟4068起冲突的时候，4277甚至还误给他擦过药。 “凡是被律教士带进嘉莉博士实验室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佩妮低声道。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谢谢你。” “抓的还挺准。” “不知道查尔斯吃错了什么药。” 他在尘民里总共就这么三个朋友，一口气全抓走，摆明了不是巧合。 查尔斯前几天送梵蒂过来讨好他，今天又刻意抓他朋友。 难不成是因为他让梵蒂告诉查尔斯别再派人过来，查尔斯起逆反心理了？ 这家伙有病啊？ “我不清楚你跟那三个尘民具体是什么关系，所以来通知一下你，免得你知道得太晚，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佩妮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要是准备出面，就去找马克队长，他跟嘉莉博士能说上话的。” 白月天微微颔首。 他轻声道：“我看查尔斯的脑袋有问题，这次不用找马克了，我直接去找城主，让城主好好管一管查尔斯，让他别这么莫名其妙。” 佩妮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 所有猎荒者都知道，白月天跟城主有些微妙的关系，甚至编出了小故事。 白月天说的这些话，放在别人嘴里是大逆不道，但从白月天嘴里出来，似乎恰到好处，这就应该是白月天的反应。 “祝你成功。”佩妮最终憋出四个字。 这时，艾丽卡走到白月天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她认真地说，“4068干活很卖力，我可以在城主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帮你救他。” 白月天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艾丽卡的头发。 艾丽卡哎呀一声，但也没有逃开，就任由白月天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 佩妮看着这一幕，不由地瞪大眼睛。 “城主大人目光如炬，你跟我一起，我怕明天咱俩都得上火刑架，你还是在宿舍里等我消息吧。”白月天笑着说。 “谁要跟你上火刑架！”艾丽卡羞涩地低下头。 白月天笑了笑：“留下等我。” “那好吧。”艾丽卡抿嘴。 救三个尘民而已，以月天跟城主的关系，想必易如反掌。 聊完尘民的事情以后，月天可能还要跟城主大人谈些别的东西，带上她不太方便。 白月天跟两人告别。 佩妮目送白月天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然后一脸八卦地问道：“艾丽卡，你们这么快就发展到上火刑架的关系了？” “他乱说的。”艾丽卡红着脸回答。 另一边，白月天拐出上民居住区，他脸上的温暖与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眼含怒意，健步如飞。 查尔斯！ 你BIG狗胆！ 摩根也是，怎么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当会首？ 白月天很快来到城主办公室。 “我要见城主。”他直截了当地说。 站在门口的城防军回答：“抱歉，城主今天不在这里。” “他请假了？”白月天皱眉。 城防军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城主大人已经两天没来过了。” 白月天眉关紧锁。 不在办公室，难道在宿舍？ “白月天，你要找城主大人？”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白月天转身，看到不远处的镜南。 镜南抱着一份文件，似乎是路过这里，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镜南指挥。”白月天顿了一下，“查尔斯抓了我的尘民朋友，我想找城主帮忙，你知道城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镜南的脸。 其他人不清楚摩根的去向，但作为航行总指挥的镜南一定知道。 镜南面露犹豫。 “马克没找过你吗？”她忽然问道。 白月天微微一怔。 他这两天见过马克几次，但马克没有专门找他说话。 “他为什么要找我？”白月天疑惑道。 镜南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没找过就算了。” “城主大人这两天生病了，现在估计还在医疗部的病房修养，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医疗部？ “多谢。”白月天行色匆匆。 马克似乎有事情没跟他说，但他现在很忙，等解决完了眼下这件事再去了解。 镜南望着白月天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城主大人，白月天想见你。”维克多缓缓说道。 摩根的眉毛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让他进来。”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他带着白月天走到摩根的病床前。 白月天自己坐了下来。 他疑惑道：“摩根，我才两天没看到你，你怎么住进这里了？” “你生的是什么病？” 摩根沉默了两秒，随后回答：“心脏病，靠旧世界的特效药吊着，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心脏病？”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别说这丧气话，我跟这次遇到的地面势力很熟，只要不是以你名字命名的心脏病，都能治。” 旧世界的医疗技术十分发达。 不就是心脏有点啸毛病吗，实在不行，换个义体心脏一样能用。 摩根愣了一下：“你打算给我治病？” “是啊！”白月天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咱俩这关系，我肯定得给你治病啊！” 摩根沉默了。 半晌，他开口道：“我这病不好治，我打算明天召开廷议，当众宣布你为继任城主，你觉得怎么样？” 他凝视着白月天的脸。 “不怎么样。”白月天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当不了灯塔的城主，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选其他人继承你的位置。” 白月天停顿了一下。 “灯塔其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跟地面的人聊了聊，发现地面有块很安全的地方，就像旧世界一样，我想让灯塔的人回到地面生活。” 灯塔没有存在的必要？ 回到地面生活？ 听到这两句话，摩根的目光悄然变冷，同时递给维克多一个眼神。 维克多颔首，走到门口站定。 “白月天。”摩根忽然开口。 白月天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从摩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摩根缓缓说道，“你根本不是格雷老师，你只是占据了格雷老师的身体。” 白月天身躯一震。 “你在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门口。 维克多站在那里，把门堵得严严实实，门缝中隐约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 第184章 他死了，你怎么办呢？ “姐，你好一些了吗？”年轻的白月魁看着病床上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眼神里透着关切。 她是看着她这位姐姐吐血的。 她当时还用自己的T恤给她姐擦嘴，但越擦血越多，她都害怕她刚认的姐姐当场吐血而亡， 白月魁微微颔首：“好多了。” 尼尔瓦纳研究所的技术不是龙骨村能比拟的。 医疗纳米机器人、基因编辑、源质调理三管齐下，很容易就缓解了她的内伤，让她的身体重新恢复了平衡。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他们两个说你病情不稳，直到今天才通知我可以过来。”年轻的白月魁忍不住抱怨。 出事当天，她就想来看白月魁。 但被无情阻止了。 这两天她茶不思饭不想，做实验的时候还总走神。 白月魁笑了笑：“下次我让他们别拦你。” “还有下次，你每次那样都会吐血吗？”年轻的白月魁面露担忧。 这奥特曼也不好当啊！ 白月魁摇了摇头：“以前不会，后来受了一次伤，然后才变成这样。” “是受伤了的缘故？”年轻的白月魁顿了一下。 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最后再来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白月魁摇了摇头：“获得力量确实要付出代价。” “但不是能力越大责任大，只有在电影里才这样，现实里恰恰相反，能力越大的人责任越小。” “啊？”年轻的白月魁有点懵。 白月魁缓缓开口：“拥有强大能力的人通常能享受与能力相匹配的资源。” “那些给普通人带来困扰的问题，对于强者来说可能只需要付出一点就能解决，但他们根本感觉不到这些问题的存在，也就不认为解决这些问题有多么重要，进而不会去承担解决问题的责任。” 白月魁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反倒是那些力量弱小的人，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面临比强者更多的问题，有些他们很难解决，却也不得不承担解决它们的责任，因为强者不会理会他们。”. “能力越大，责任越小。” “能力越小，责任越大。” 年轻的白月魁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她其实没听明白。 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懂自己。 白月魁瞥了年轻的自己一眼，一下就看出年轻的自己没听懂，于是她开始举例子：“就比如空气污染。” 年轻的白月魁打起精神。 空气污染？ 久川现在就面临空气污染的问题，街上已经有售卖河洛压缩空气的自动贩售机，而且销量不错，每天都能看到给贩售机添货的工人。 “造成空气污染和有能力限制空气污染的人，都生活在没有空气污染的环境里，对整治空气污染这件事毫不上心。” “反倒是普通人天天上街游行，这些没能力解决任何事情的人，比任何富商和政客都更希望解决空气污染的问题。” 年轻的白月魁隐约听懂了。 “所以这是个道德问题吗？”她顿了一下，“那你也是这种人吗？” 白月魁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年轻的白月魁眼珠一转，“你就是电影里那种超级英雄，你打怪兽都把自己打吐血住院了，只是你不说电影里那些漂亮话而已。” 白月魁笑了笑。 她话锋一转：“你觉得父亲是哪种人？” “他”年轻的白月魁面露迟疑。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不假思索地指责白靖宇是后者。 能力越大责任越小，一个权欲熏心的统治者，一个绝情寡义的坏人 但现在看来，白靖宇远比她以前认为的更复杂。 当年之所以不救她妈，是因为救她妈会伤害更多人，而且即便豁出一切，最后也很可能无法成功。 表面对她冷漠，实际一直跟白月天联系着，关心她的动向。 甚至还在积极筹备对抗末日。 “月天跟我说，他已经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白月魁轻声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道歉？” 她凝视着过去的自己。 “道歉？”年轻的白月魁瞪大眼睛，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才不要跟他道歉！” 她不自觉地发出很大声音。 说完以后，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姐，我不想道歉。”她低声道。 白月魁反问：“为什么？” “我还没做好准备。”年轻的白月魁咬了咬嘴唇。 “老哥跟我说了很多，后来我自己也去查证，发现真相确实就是他说的那样。” “这些年，我太任性了。” “我上个月还跟他发脾气，这个月就去找他道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我自己.” 年轻的白月魁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她的脸上流露着落寞。 把一件事做错几十年，有天突然意识到错了，真的需要很大决心才能改正。 白月魁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准备多久？” 她了解过去的自己，这时的她虽然天真稚嫩，但不是明知做错还死不悔改的人。 “不知道。”年轻的白月魁神色迷惘。 “可能一两年？” “也可能直到他快去世的时候，我才能鼓起勇气面对我从前犯下的错误。” “他也有错不是吗？” “他是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如果早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也不会一直那样对他。”年轻的白月魁露出气恼的表情。 既气自己天真无知，也气白靖宇什么都不说。 这里是久川，不是哥谭！ 白靖宇，你是我亲爹，跟我cos什么谜语人啊？ “那他要是突然死了呢？”白月魁轻声道。 年轻的白月魁愣住了。 “你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意识到父亲对你深沉的爱。”白月魁神色复杂地娓娓叙述。 “你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话，末日突然来了。” “他死了。” “你甚至没机会见他最后一面，所有的话都只能封存在心里，再也说不出口。” “从那以后，你该怎么办呢？” ------------ 第185章 姐，你能教我道歉吗？ 年轻的白月魁呆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在她短暂而顺遂的人生中，除了母亲，她从未送别过任何一个亲近的人，而她母亲的悲剧又是那么独特，以至于她从没想过身边其他人也可能离开她。 尤其是白靖宇。 “怎么会这么巧呢？” 年轻的白月魁强颜欢笑：“我最想他死的时候，他是久川市的市长，大权在握，说干什么就干什么，风光的不得了！” “我好不容易悔改，他却突然死了？” “怎么可能呢？” 年轻的白月魁不愿深思。 她岔开话题：“姐，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出去给你买一些。” 然而，白月魁不为所动。 “你知道吗，海拉的舰队正逼近久川近海，名义上是演习，但人员和舰艇都满弹满油。” 白月魁沉声道：“海拉的空天部队也在秘密调动，用不了多久，久川就会面对来自太空的核威胁，而久川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与之抗衡。” 年轻的白月魁懵了。 她是一名科学家，平时从不关注军事方面的新闻。 即便她关注了，也不能知晓内幕消息。 “为什么？”她将信将疑。 海拉派出荷枪实弹的舰队，以演习的名义接近久川，还秘密调动空天部队，海拉想对久川做什么？ 久川可是海岸联盟的实验特区啊！ 不仅如此，海拉当年还帮助久川成为实验特区，帮白靖宇当上了久川市的市长。 “为了ASH。”白月魁回答。 “海拉帝国的帝皇赫卢，想把ASH融入SITA，实现人类的硅基飞升，但父亲认为硅基飞升是种族自我灭绝，坚决不同意。” “上次父亲在星际船坞遇袭，就是赫卢亲自指示的。” “父亲命大才逃过一劫。” 如果不是临时打开了平行时空，召唤了龙骨村的援军，白靖宇此时哪能在久川稳坐钓鱼台，最好的下场也是变成赫卢的阶下囚，身不由己。 年轻的白月魁结巴道：“海海岸联盟难道不管吗？” “天真。”白月魁轻声道。 “海拉帝国垄断了核聚变技术，是海岸联盟最强大的成员国。” “而且不只海拉帝国，联盟的其他成员国也想要ASH，只要父亲死了，久川群龙无首，ASH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整个联盟都对海拉的行动乐见其成。” “他们巴不得父亲去死。” 年轻的白月魁瞠目结舌，她没法接受白月魁描述的现状。 但理性的思维又告诉她这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 她紧咬牙关。 终于，她鼓起勇气反驳道：“可是杀人犯法啊！” 白月魁定定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年轻的白月魁自己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姐姐的眼睛。 白月魁开口道；“海拉都准备核清洗久川了，他们还在乎杀一个人吗，又有谁能追究他们？” “你很天真，因为有人把你保护得很好。” “但在这个时代，天真不仅会害了你自己，很可能也会害了别人。” “你要尽快成熟起来。” 所以，那个人要对抗整个海岸联盟？ 年轻的白月魁说不出话。 久川只是一座城市，而海岸联盟是由上百个国家组成的超级联盟。 那个人该怎么凭借一座城市的力量对抗整个联盟？ 要是失败了.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父亲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只是人类内斗，还有高维生物的针对，这次出现的君王级噬极兽就是个例子。” “ASH有对抗高维生物的潜力。” “作为ASH之父的父亲和ASH本身都是高维生物的眼中钉。” “高维生物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他们。” 白月魁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 “我的极限就是出一次手，如果短时间内先后出现两头君王级噬极兽，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保护不了父亲。” “现在你还觉得父亲一定不会死吗？” 年轻的白月魁沉默了。 听完这些话，她忽然意识到白靖宇的处境其实十分危险。 看似是久川市的市长，大权在握，风光无两，但面对整个海岸联盟的觊觎，一招错便满盘输。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用这八个字形容白靖宇再合适不过了。 “你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道歉，结果接受道歉的人已经死掉了吧？”白月魁趁热打铁。 她当年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知晓真相，察觉到白靖宇从小到大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鼓起勇气想向白靖宇道歉，跟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开启新的人生. 结果白靖宇死了。 末日前说不出口的话，末日后没机会说出口，在她心底压了一辈子。 愧疚封存着那些话，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在任何心情愉悦的时候，她都会被这块石头突然压醒，被拖进痛苦的回忆里难以自拔。 她不想过去的自己重蹈覆辙。 白月魁不厌其烦地劝说道：“说出来可能会让你难受一会儿，但一直不说，可能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而且永远没机会弥补！” “不要再说了，姐。”年轻的白月魁回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会尽快找个时间跟他说一说心里话，不会把那些话憋一辈子。” 年轻的白月魁神情复杂。 就像最开始的下意识反应一样，她不想跟白靖宇道歉。 但她被说服了。 白靖宇既要面对海岸联盟，又要应付末日，说不定哪天就牺牲了，万一到那时候她都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她真的可能后悔终身。 年轻的白月魁看向脚边，目光落到她提来的果篮上。 她有些恍惚。 聊得这么久这么深入，她差点忘记自己是来看望病人的，只觉得接受了一次心灵洗礼。 要尽快跟那个人道歉。 姐姐说得对，道歉可能难受一小会儿，但不道歉可能难受一辈子。 我聪明如雪，不能犯这种错误。 可我该怎么道歉呢？ 爸爸，我错了——这也太敷衍了！ 年轻的白月魁面露犹豫，她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能教我怎么道歉吗，这件事太重要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 白月魁怔住了。 就像许多年前朝洞里掷出的一颗石子，今天终于落地，发出声响，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好。”她喃喃道。 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怕打碎什么。 ------------ 第186章 ASH妈妈 巨大的工程器械耸入云端，数不清的机械悬臂上下左右移动着，建筑物资和工人在不同高度穿梭，从原处看来就像一片水平移动的模糊黑点。 从高空俯瞰，这是一片与周围环境颜色迥异的黑色地块，反射着某种高级的哑光色泽。 “空中平台一期工程验收完成，可用面积约为久川市城区面积的百分之五，储备能源可维持整个平台在空中悬停2到4个月。” 平稳行驶的浮空车中，ASH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 白靖宇望着脚下。 下方就是正在建设的空中平台。 整个工程一共分十二期，预计建成一个总面积达到城区百分之六十的超级空中平台。 平台建成后，还会加装各类功能模块，使其具备在关键时刻离开大气层的功能，最终成为一个城市级的巨型空间站——新久川市。 白靖宇轻叹一声。 建造这座名为新久川市的超级空中平台，并且向建造工程大量倾斜资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旧久川市的背叛。 投入新久川市建设的资源堪称天文数字。 这些资源本来可以用在旧久川市上，提高旧久川市抵抗地质灾难和噬极兽的能力。 白靖宇抬头，眺望远处。 久川的天际线高楼林立，明亮的霓虹灯在白天也光彩夺目，繁华至极。 他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建设这座城市，从满腔热血意气风发，到现在城府深沉胸怀寰宇，这座城市见证了他的悲欢，也保留了他无数珍贵的记忆。 因为这座城市和那几个人，他才知道他是谁，他从哪来，将来又要往哪去。 ASH从白靖宇的表情中读出了伤感。 它轻声道；“巨型地蔓藤破土和月相异变，都会引起巨大的地质灾难，这两者在未来的日子里会越来越频繁，除此以外，玛娜生态也会刻意袭击地面上的人类聚集地。” “在可以预见的几十年里，地面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建造空中平台是为了保全更多人而不得不做的艰难抉择。” 建造空中平台，关系重大。 这不是白靖宇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缜密的数据分析后，最终确定的方案。 “等我们打败高维生物，就回到这片土地，重建文明。”ASH的声音无比温柔。 作为白靖宇的造物，ASH对白靖宇充满了感情。 白靖宇微微颔首：“人总要在一些时刻做出艰难的抉择，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这也是尼尔瓦纳名字的由来。” 在他的挚爱特丽莎死后，他一度消沉。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于是创立了尼尔瓦纳，以涅槃为名激励自己。 “尼尔瓦纳的使命即将完成了。”ASH忽然说道。 白靖宇点头。 他当年创立尼尔瓦纳，是为了实现人类的碳基永生，而现在距离这个伟大目标只差最后一步了。 那就是结合奇迹K和天使药剂，创造人类史上第一个永生者！ “琼斯和十九号安排好了吗？”白靖宇问道。 ASH点头：“琼斯会在指定时间对十九号注射天使药剂，我已经放松了对十九号的监控，按照计划，十九号会短暂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但最终会回到久川。” 白靖宇点头。 他跟白月魁商议一番后，决定还原十九号成为生态嵌合体的过程。 这对反攻玛娜生态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MuaMua——” 两人之间响起稚嫩的声音。 白靖宇低头。 颅生从襁褓中醒来了，对ASH张开四条短短的手臂。 车内的灯光照着它参差不齐的尖牙，让它眼眶里的红光更加深邃妖艳。 如果是在古代，这样的外貌足以吓哭任何一个在野外遇到他的村民，即便在思想进步的现代，也很容易被写进《鬼娃》一类的恐怖故事里，成为都市怪谈。 “MuaMua！” 颅生艰难吐字：“抱！” ASH露出微笑，它伸出手臂抱起颅生，脸上露出一抹慈爱。 “宝贝，你醒了？”ASH轻声道。 颅生捂嘴笑：“咯咯咯！” 笑了几声后，他抱住ASH，猛地张开嘴巴，咬向ASH高耸的胸脯。 咯吱！咯吱！咯吱！ 尖利的牙齿与构成ASH身体的高强度合金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靖宇默默看着这一幕。 颅生是比十九号更加重要的生态嵌合体，只是颅生需要更多时间成长，而且因为与生态的关系更加紧密，很容易失控，变成人类的敌人。 因此，对颅生的教育尤为重要。 其中重中之重就是建立颅生对人类的归属感，让颅生从小融入人类，这样等到颅生长大后，他才会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一份子，而不是投奔生态。 ASH主动承担了母亲的角色。 与同样是非人类的ASH建立亲密关系，可以避免颅生把自己当作唯一的异类，显著消除颅生与人类的隔阂， 更重要的是，ASH的数据库囊括了古今中外的教育学著作。 其中不仅有各大学术巨鳄在不同期刊发布的论文，他们个人撰写出版的书籍，还有无数新锐学者的访谈和研究报告。 在上手颅生之前，ASH还在虚拟世界中模拟养了无数个不同性格的孩子，可谓身经百战。 因此毋庸置疑，它会成为颅生的好母亲。 “好孩子不可以咬妈妈哦。”ASH把颅生搂在臂弯，轻轻摇晃。 颅生松开嘴，又笑了起来。 白靖宇看着ASH，莫名从ASH脸上读到了一丝母性的光辉。 “奶粉。”ASH对白靖宇说。 白靖宇回过神。 为了给颅生一个完整的家，ASH要求他扮演父亲的角色。 白靖宇打开恒温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奶瓶。 奶瓶里是冲泡好的奶粉。 奶粉配方来自尼尔瓦纳，是针对颅生特殊定制的，能够补充颅生身体发育所需的各类营养成分。 白靖宇把奶瓶递给ASH。 颅生似乎知道爸爸不禁咬，在白靖宇的手经过他嘴边的时候，很乖地一动不动，只是眼睛跟着奶瓶转动。 ASH把奶嘴塞进颅生嘴里。 奶嘴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不会被颅生的尖牙刺破。 咕咚——咕咚—— 颅生四只小手抓着奶瓶，用力嘬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人类婴儿一样可爱。 其实，相比于奶粉里的营养物质，颅生更需要生命源质。 普通的营养物质只能满足颅生身体发育所需，但生命源质可能促进颅生进化。 只是颅生现在心智不全，这时贸然给颅生提供生命源质，可能给人类创造一个大麻烦。 半晌，颅生松开手。 他把脸贴到ASH身上，一点点眯起眼睛，神情无比依赖。 ASH搂着颅生轻盈摇晃。 过了一会儿，颅生睡着了，ASH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襁褓里。 “希望这样做真的有用吧。”白靖宇缓缓说道。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感染地蔓藤孢子的人都治好了吗？” 孢子病毒是末日急先锋。 这种病毒难以治愈，所有患者都会成为病毒的人形培养皿，最后变成一簇玛娜之花。 ASH点头。 它回答：“根据月魁提供的信息，和从胥童体内采集的生物样本，尼尔瓦纳提前研发了针对孢子病毒的特效药。” “这种药物的效果很好。” “在三小时内感染的人只需要一针就能痊愈，超过三小时的感染者需要更多，但都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治愈。” “截至目前，所有病毒感染者都已经治疗完毕并回到家中。” 说到这里，ASH露出笑容。 它郑重其事地说：“我将实时监控整个久川市，确保发现一例治愈一例，绝不会让孢子病毒在久川市扩散！” 在ASH的瞳仁里，无数光影碎片交织成奇异的色彩。 这些是久川市各地的监控。 一旦有感染者出现在公共场合，立刻就会被ASH发现，紧接着AI警员就会赶到现场提供帮助。 这是一条响应速度极快的处理链路。 “很好。”白靖宇微微颔首。 第一次打开平行时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孢子病毒，并为此留了个心眼。 举办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发布会前，他命令尼尔瓦纳抓紧研发特效药，而尼尔瓦纳不负所托，赶在发布会前实现了特效药的量产。 参加会议的人都有不低的身份地位，其中不乏世界各地的学术大佬。 这些人不会在久川停留太久。 他们如果在久川市感染病毒，回到各自的国家后不治身亡，甚至把病毒扩散给当地民众，势必给久川带来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海岸联盟也会借题发挥。 但通过研发特效药，久川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吱—— 轿车刹停。 机器人司机为白靖宇打开车门。 白靖宇先下车，随后是抱着颅生的ASH。 轿车自动驶向停车场。 机器人司机为白靖宇拎东西，并打开房门，它先一步进入放置物品，并为白靖宇准备了一杯温水。 坐在沙发上，白靖宇捧起水杯。 他小口抿水，同时在心底过了遍腹稿。 等会儿就这么说. 半晌，ASH眼底亮起蓝光：“白市长，到了视讯会议的时间了，元首们已经陆续上线了。” ------------ 第187章 激烈交锋 白靖宇起身，朝会议室走去。 久川最近的大事不少，他需要给海岸联盟一个交代，也是给海岸联盟吃一颗定心丸，免得海岸联盟过早采取激烈措施。 久川现在还做好全线开战的准备，而且海岸联盟内部还有可以拉拢的盟友。 机器人为白靖宇打开会议室大门。 白靖宇昂首阔步地走进会议室，四周垂下遮光幕布，整个会议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嘀—— 无数条光线从天花板垂下，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一片片几可拟真的光影。 白靖宇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嗡！ 【视讯会议接入中】 【久川市市长白靖宇上线】 “白大市长，你真是不声不响地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赫卢的声音从光影中传来。 赫卢居高临下地端详着白靖宇。 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理念之争是以实现先后来决定胜负，他现在无疑已经失败了。 他通过直播观看了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发布会，从发布会上展现的内容来看，白靖宇就算没有完全实现碳基永生，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他的硅基飞升还没影。 要实现硅基飞升，首先要把ASH融入SITA。 他先前让星际船坞抓捕白靖宇，要是抓到了也就罢了，海拉帝国足够强大，能够守住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但是没抓到。 没抓到可就坏了！ 都哥们，你瞒着大伙吃独食？ 这能忍你? 海岸联盟中的其他国家无法容忍海拉帝国的独走行为，从各个渠道对海拉施加压力，提高关税、审查通关产品、暂停政商人士签证. 海拉一时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偏偏还不占理，只能赔笑脸。 赫卢自己这两天先后访问了河洛和吉恩，出让了不少利益，才勉强抚平这次的风波。 “靖宇，我看了你们的发布会，非常好，走在了所有人前面。”河洛的东睦执政官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看白靖宇的眼神透着欣赏。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沉声道：“我相信碳基永生才是人类的未来，而且久川已经摸索到了这条永生之路的大门，人类可以在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里触碰永恒，不需要假借冰冷的金属和机械。” 赫卢蹙眉。 他明白，白靖宇这是在点他。 星际船坞事变之后，白靖宇和他就撕破脸了，现在只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碳基生物在热武器前微不足道，即便实现了永生，也抵挡不了用金属铸造的钢铁战舰。”赫卢缓缓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白靖宇打断了赫卢。 他正色道：“人体是一座宝藏，生命源质中更蕴含着人类尚未挖掘出的强大力量，东睦执政官对此应该有所了解。” 东睦和善地笑了笑，随后附和白靖宇：“靖宇说得对。” “河洛和耶来拉地合作，根据对异能者的逆向研究，掌握了小规模激发人体潜能的技术。” 异能者对普通人来说十分神秘。 但对在场众人而言，异能者不仅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还是大家都在研究的课题。 “如果能在碳基永生的基础上普及激发人体潜能的技术，未来人人如龙，也不比硅基飞升差，还能保留自己的原生躯体，没有硅基飞升的伦理问题困扰。” 东睦笑眯眯地说。 从会议开始，笑容就没有离开过东睦的脸。 近些年，海拉屡屡对久川发难，总是河洛出面帮助久川化解危机。 河洛并非不求回报。 现在久川终于酝酿出河洛感兴趣的东西了。 赫卢脸色微沉。 伦理问题，这是谈到硅基飞升时绕不开的问题，在海拉国内也有很大争议。 “我不否认硅基飞升存在伦理问题，但我也不会强迫在意伦理问题的人飞升。” 赫卢缓缓说道：“日后有幸硅基飞升的人，都是不在意那些无聊问题的人，而一个问题没人在意，也就不是问题了。” 说到这里，赫卢话锋一转。 “至于碳基飞升和硅基飞升这两条道路哪一条更好，白市长不妨把ASH的数据复制一份交给海拉，很快你就能知道答案。” 赫卢凝视着白靖宇：“只是复制一份数据，对ASH来说应该没有影响吧？” 白靖宇摇头。 他语气生硬地说：“ASH的数据是久川市最大的机密，关系到久川市的经济和网络安全，赫卢陛下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念想，免得伤了和气。” 赫卢脸色微变。 他皱眉道：“白靖宇，你别忘了久川市成立的初衷，久川市存在的意义就是孵化ASH并向世界共享，你现在说出这番话，难道是要忘本吗？” 白靖宇面不改色：“从始至终，久川都只分享ASH的技术，从来没有也不打算分享ASH的数据。” “海拉如果想强取豪夺，久川就算把ASH的数据中枢炸了，也不会让海拉得到哪怕1KB的数据，不信的话，赫卢陛下可以让你的舰队试一试。” 海拉注定是久川的敌人，他绝不会向赫卢妥协，哪怕只是语言上的。 “白靖宇！”赫卢眼神阴翳。 东睦急忙开口：“共享技术，不共享数据，确实是最开始定下的规矩，白市长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要浪费在争吵上。” 他看向白靖宇。 “靖宇啊，你们发布会结束后，地底钻出巨型藤蔓和怪物，我虽然从卫星上看到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赫卢神色稍缓。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就像白靖宇说的那样，得用舰队试一试。 他也好奇久川的藤蔓和怪物。 那是否跟高维生物的灭世浩劫有关？ “大家应该都从卫星上看到了。”白靖宇缓缓开口。 “我们把那根藤蔓命名为地蔓藤。” 白靖宇侃侃而谈道：“地蔓藤从地底钻出，带来地震的同时，直接摧毁了一座高抗震等级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久川正在挖掘地蔓藤的根部，目前已经挖到了地下一千多米，但还没找到。” “随着地蔓藤出现的还有一头未知种类的巨型怪物，那头怪物散发着极强的变频磁场，对附近的电子设备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同时怪物还具备吸收生命源质的能力。” “无论是藤蔓还是怪物，人类此前都从未接触过，我有理由相信，它们就是高维生物灭世计划的一部分。” “至于解决办法.” ------------ 第188章 人奸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让整个海岸联盟在末日中陷入动荡，最好还能让海岸联盟对末日产生轻视心理，这对久川是有利的。 但白靖宇不吝分享对抗末日的经验。 因为对抗末日是全人类共同的事业，影响着所有人的命运。 在末日时空，除了龙骨村那一小块被净化的草原，整个地表都是玛娜生态，人类几乎彻底被抹除。 生态之危，如狼似虎！ 久川纵然有信息优势，但也只是一座城市，大量资源依赖进口，连粮食的自给自足都难以做到，更不可能仅凭自己一座城市的力量对抗全球浩劫。 面对各国元首，白靖宇侃侃而谈，并且当场分享了孢子病毒的详细数据和特效药配方。 元首们神色各异。 “白市长的尼尔瓦纳倒是精干，这么短时间就把这种史前病毒研究透彻，还量产了特效药。”赫卢目光闪烁。 针对从未出现过的病毒，药物研制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 地蔓藤病毒比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其他病毒更加诡异，尼尔瓦纳这么快就研究明白，并且推出了特效药，显然不对劲。 像是早有准备。 “靖宇，你们是不是早就获得这种病毒的样本了？”东睦直接问道。 “这种病毒对动植物无害，只感染人类，显然是高维生物针对人类创造的生化武器，久川如果还有其他信息，一定要跟联盟分享，联盟不会亏待你和久川。” “在对抗末日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白靖宇微微颔首。 他开口道：“地蔓藤全球首次破土，史前怪物首次复苏，久川已经成为末日的起点。” “以后如果有其他信息，久川也会跟联盟共享，这一点请东睦执政官放心。” 白靖宇抬起头，看着赫卢说道：“末日降临，全人类都是紧密相连的命运共同体，谁如果在这时候还搞小动作，等同自绝于人类。” 赫卢蹙眉。 他摆了摆手：“白靖宇，你不要危言耸听。” “巨型藤蔓和史前怪物再多，也毁灭不了人类文明，这充其量只是末日的前奏。” 他看不出藤蔓和怪物有多厉害。 海拉有的是巨舰重炮，来对付这些人类可以理解的东西。 “交出ASH数据，全民硅基飞升。” 赫卢继续说道：“摆脱脆弱的躯壳，我们能在各种极端条件下生存，星际殖民将迈入全新的里程碑。” “届时，地球的任何灾难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将以永恒的寿命遨游宇宙，探索真理的极限，等到能够与高维一战时，再重返地球收复故地便是了。” 赫卢眼神淡漠。 人类一旦实现硅基飞升，就同时拥有空间和时间两个朋友。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白靖宇皱眉，他沉声质问：“赫卢陛下还没见到敌人，就已经打算放弃地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为之侧目。 放弃地球 他们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至少不是第一选择。 毕竟地球是人类的母星，人类文明自诞生以来就栖息在这颗星球上。 不说虚的东西，就说人类文明现在的工业，几乎全都在地球上，一旦放弃地球，这些都等同于灰飞烟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建。 海拉现在就已经准备放弃地球了？ 海拉帝国虽然行事霸道，但确实有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必然是抗衡末日的主力，要是末日中没有海拉帝国，人类的胜算至少降低三成。 赫卢缓缓开口：“倘若人类能够抗衡末日，海拉自然不会放弃地球。” “但如果不能，硅基飞升远离地球就是人类最后的退路，诸位难道对这一点有异议？” 白靖宇皱眉。 他针锋相对地说：“外太空是人类的退路，但硅基飞升不是，硅基飞升本质上就是人类种族的自我灭绝，从尸骸中站起来的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人类。”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论伦理问题的。”赫卢嗤笑一声。 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掌：“你不是快把碳基永生的道路走通了吗，到时候你碳基永生就是了，不过碳基永生可没法深入领略宇宙的奥妙，说不定还是得给地球陪葬。” 白靖宇眉关紧锁。 他有种预感，如果未来灾难加剧，赫卢很可能不会举海拉全国之力对抗末日，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争夺ASH上。 他从赫卢淡漠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末日时空的海拉帝国就是这么做的，只是格雷在执行的时候误伤了ASH的数据中枢，ASH的意识还被玛娜初体的大脑吸收了，导致海拉帝国没有真正得到ASH。 这时，白靖宇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 末日时空中，海拉帝国核清洗久川，导致地蔓藤孢子进入大气层，迅速蔓延全球。 海拉帝国不会是故意的吧？ 海拉能人强将层出不穷，就一个想到核清洗久川的严重后果吗？ 赫卢当时不会是打着加剧末日来逼迫其他国家加入硅基飞升计划的混蛋算盘吧？ 这时，东睦开口打破了沉默：“保留争议，创造共识，你们不要吵了。” “白市长，你刚才提到地蔓藤同时具备动物细胞和植物细胞，我们吉恩很感兴趣，不知道能否请白市长给我们发送一份样本？”吉恩联邦的银叶总统开口了。 她希冀地望着白靖宇。 眼瞅着白靖宇已经跟海拉帝国翻脸了，她也不敢强硬要求久川提供样本，因为吉恩联邦向来跟海拉帝国走得更近一些。 “当然。”白靖宇点头。 “你们其他人如果没什么想说的，这次会议就到此为止吧。”赫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元首们缄默不语。 赫卢凝视着白靖宇，意味深长地说；“我宣布这次会议到此结束，白靖宇，你好自为之，希望下次会议召开的时候，你和久川都还好好的。” 哔—— 视讯会议结束。 投影消失，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白靖宇眉关紧锁。 “ASH，结合末日时空海拉帝国的行为和人类大规模内战推测，赫卢是否有可能助推末日，逼迫海岸联盟赞同他的硅基飞升计划？” 他询问道。 黑暗中，ASH的眸子散发出湛蓝的光泽。 “正在建立赫卢人格大模型。” “正在导入参数。” “正在校对各数据单元。” “开始推演。” “推演完成。” ASH眸子里的光芒暗淡下来。 它向白靖宇汇报结果：“在刚才进行的百万次推演中，赫卢有57.727%的可能性助推末日，逼迫海岸联盟支持海拉帝国的硅基飞升方案。” “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性的概率分别占15.487%和10.036%，显著低于第一种可能性的概率。” 白靖宇面无表情。 57%——可能性过半，并且完全压倒了其他可能性，这意味着赫卢极大概率会这样做。 “赫卢很可能已经背叛人类，或正在为背叛人类做打算，我们要为此做好准备。”ASH轻声道。 白靖宇缓缓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选择硅基飞升，本身就是背叛人类。 赫卢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也合情合理，反正他本来也不打算当人了，而且在他看来，末日威胁不到硅基飞升后奔赴星辰大海的海拉帝国。 换位思考，对赫卢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实现硅基飞升。 扩大灾难，逼迫海岸联盟支持他的硅基飞升，无疑能给他硅基飞升的大计加油提速。 白靖宇喃喃道：“人奸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嘀—— “河洛国的东睦执政官请求视讯通话。”ASH出声道。 白靖宇回过神：“接入。” 光线在白靖宇面前交织出东睦执政官的身影。 东睦笑盈盈地看着白靖宇，神情比会议时多了一丝亲切。 “靖宇啊。” “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看看啊？”他慈祥地问道。 白靖宇轻叹一声；“这两天各区都有地蔓藤破土，海拉还要在我近海举行演习，久川内外交困，我作为市长恐怕无法脱身。” 东睦点了点头：“也是辛苦你了。” “海上舰队的事情且不急，久川近海也是河洛近海，我会把他们拦在外面。” 白靖宇神色微动。 河洛愿意为久川拦截海拉帝国的舰队？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这种小恩小惠，万一处理不当，很可能引起河洛和海拉的国际纠纷。 即便只是轻微的关税制裁，也是不小的麻烦，会影响许多人的生活。 河洛此前从不做类似举动。 这无疑是示好。 “奇迹K和天使药剂真是天才之作。”东睦话锋一转。 “河洛长期研究生命源质，发现生命源质会随着人的生命周期逐渐变强，在二三十岁左右达到顶点，之后随着人的衰老而变弱。” 白靖宇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尽管他已经明白河洛想要什么了。 “我国科学家有这样一个设想。” 东睦端正了神色，他郑重道：“如果有一个人，她的身体可以一直保持在二三十岁左右，那么她的生命源质可能会无上限的增长，最终产生一些匪夷所思的神奇效果。” ------------ 第189章 她们都来了 这说的不就是月魁吗？ 白靖宇怔住了。 作为唯一一个同时注射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人类，月魁的身体状况长期维持在旧世界人类的二十多岁，并且能做到堪称奇迹的壮举。 东睦没有注意到白靖宇的神色。 他继续说道：“之前这只能停留在设想上，连立项的条件也没有，但前两天看完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发布会，我们的科学家激动坏了。” “他们的年纪比我还大，都是我的长辈，我也没办法拒绝他们的请求，只能厚着脸皮来找靖宇你了。” 东睦面露难色。 白靖宇明白，这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 “河洛是我白靖宇的娘家，但凡我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他面不改色地说。 东睦大笑：“哈哈，靖宇你真是个爽快人。” “既然这样，我明天往久川派一个考察团，你让他们大致了解一下奇迹K和天使药剂，之后我们再详谈。” 东睦直视白靖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河洛永远不会亏待朋友！” 话语里饱含深意。 “那我不妨也跟您分享一个情报。”白靖宇顿了一下，“高维生物的最终目的就是搜刮所有人类的生命源质。” 东睦微微一怔。 “你怎么知道？”他面露疑惑。 白靖宇摇了摇头，他解释道；“这件事我暂时没法告诉您，但我可以保证，刚才那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完全可靠。” “高维生物的目标就是生命源质。” “过去几次生物大灭绝，很可能都是高维生物主导的，目的也是搜刮生命源质。” 东睦的话启发了他。 高维生物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灭绝地球上的生物，而不一次做绝，彻底摧毁地球孕育生命的条件？ 原因就在于生命源质。 灭绝生物是为了收集生命源质，而坐视地球再次孕育出智慧生物，也是为了生命源质，因为生命源质会在生物体内日渐壮大。 智慧生物本身是种子，生命源质是麦子。 种子孕育出麦子，小麦成熟脱落变成新的种子，不断扩大麦田的面积，直到麦田足够壮大，高维生物就降下名为末日的镰刀，一口气收割掉所有的麦子。 之后再等下一茬。 “所以末日跟人类永生没关系？”东睦若有所思。 高维生物给了一个末日预言，把末日归咎于人类探索永生。 白靖宇笃定：“只是虚伪的托辞，相信以河洛的古老智慧，一定不会被愚弄。” 且不说高维生物自己是否永生。 就只说尼尔瓦纳从海沟深处打捞出来的玛娜初体，起码也活了几亿年。 人类最多活个百来年，近些时日才艰难窥见长生的曙光，高维生物就以人类永生为由要毁灭人类，简直虚伪至极。 “连高维生物都如此重视生命源质，看来生命源质中蕴藏着我们难以想象的秘密。”东睦缓缓说道。 “靖宇，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 “其他事情等我的考察团从久川回来再谈，在此之前，任何一艘海拉舰艇都不可能来到久川近海。” 白靖宇微微颔首：“好的，东睦执政官。” 哔—— 视讯会议结束，东睦的身影从办公室中消失。 “白市长，吉恩的银叶总统也向您发起了视讯通话请求，正在排队等待，是否立即接入？”ASH询问道。 白靖宇微微一怔。 据他所知，吉恩向来跟海拉走得很近。 “接入。”他开口道。 会议室又明亮起来。 单人的视讯会议会展示环境中的更多细节。 银叶正待在她宽敞的总统办公室里，周围陈列着各个国家赠送给吉恩联邦的国礼。 “银叶总统，您有什么事找我？”白靖宇询问道。 银叶露出一个富有亲和力的微笑：“白市长，您也知道我们吉恩联邦的科技发展方向，地蔓藤样本和史前怪物的样本能不能多给我们一些？” 吉恩联邦的基因编辑技术冠绝全球。 地蔓藤和噬极兽兼具动植物细胞，是从未出现过的新物种，吉恩联邦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它们的诱惑。 银叶专门为此打视讯，就是担心白靖宇嘴上说得漂亮，最后只给吉恩联邦寄几个细胞。 白靖宇云淡风轻道：“银叶总统，赫卢陛下正在钻研硅基飞升，等他成功以后，基因编辑技术恐怕就要被淘汰了，您要那么多样本又有什么用呢？” 银叶的笑容僵住了。 白靖宇精准地戳到了吉恩联邦的痛处。 基因编辑技术是吉恩联邦的立国之本，但要使用这项技术，先得有基因才行。 海拉如果真的走通了硅基飞升，那就把吉恩联邦踹进了垃圾桶。 毕竟硅基飞升后的人类没有基因，也不需要跟有基因的东西打交道，基因编辑技术或许还有一些应用空间，但绝不再像现在这么有价值。 相应的，吉恩联邦的地位也会急剧下降。 本来吉恩联邦的军事实力就远逊于海拉，等海拉研究出硅基飞升，恐怕吉恩联邦就要被海拉吞并了。 “白市长，抛开政治不谈，我个人其实蛮认同你对硅基飞升的看法。”银叶收敛了笑意。 “销毁原来的大脑，把所谓的意识上传到一个芯片，这听起来就像是自杀，然后让一个机器人继承自己的一切。” 白靖宇笑了笑：“原来银叶总统也这么认为。” “相比之下，我还是对白市长的碳基飞升更感兴趣，而且白市长的碳基飞升就快完成了不是吗，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像我一样，更青睐白市长的碳基飞升。”银叶缓缓说道。 海拉与吉恩的盟友关系牢不可破。 但如果海拉打算砸吉恩吃饭的饭碗，这份关系就没有以前那么牢固了。 “我们需要地蔓藤和史前怪物的样本，白市长如果愿意慷慨赠予，吉恩可以提供一些基因修复方面的帮助，白市长最近似乎需要这个。”银叶微笑着说。 白靖宇挑了下眉毛。 基因修复 吉恩联邦把手伸进尼尔瓦纳了？ 不对。 应该是从吉恩联邦请的医疗团队泄露了消息，那伙人为了给月魁治病，恐怕跟吉恩的同行私底下交流了不少。 “不必了。”白靖宇摇头。 “但样本我可以多送一些给你们，就当展示久川的诚意，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 用于修复基因的仪器都极为精密，万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很难发现，所以不如不用，反正尼尔瓦纳已经有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了。 银叶浅浅地抿了下嘴唇。 她轻笑道：“白市长心胸宽广，我先代联邦的科学家们谢过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向我求助，我一定尽力而为。” 哔—— 视讯会议结束。 白靖宇神色平静，接连跟东睦、银叶视讯通话后，他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赫卢炮轰久川了。 久川虽然不畏惧与海拉帝国对抗，但多一点时间，久川的准备就更充分一些。 河洛会把海拉的舰队拦截在远处，不给海拉舰队接近久川的机会。 这时，ASH又开口道：“白市长，月魁正在会议室外等候，她似乎有话想对你说。” “哪个月魁？”白靖宇疑惑道。 ASH回答：“都来了。” ------------ 第190章 继任城主，还是灯塔罪人？！ 病房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摩根端详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终是幽幽一声长叹。 “不要再装了。” “旧世界久川市的市长叫白靖宇，其名下有一儿一女，分别叫白月天和白月魁。” 昏暗的光线下，摩根目光如炬。 衰老的身躯挺立起来，绷得笔直，就像灯塔的中轴线。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天的脸：“白月天，你妹妹白月魁很多年前来过灯塔一次，逼迫格雷老师做换脑手术，还差点杀光当时的猎荒者。” “那时她没有得逞。” “后来格雷老师离开了灯塔，杳无信讯，现在看来是被白月魁抓住，给你做了换脑手术。” 摩根面露哀痛。 对他来说，格雷实在是个太重要的人。 既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的伯乐，同时还是他的授业老师，他的岳父. 白月天心中一沉。 他再能打，赤手空拳也不可能杀出重围。 况且他在灯塔上，距离地面几千米，杀出这里也没有供他逃窜的地方。 咔哒！ 房门开启，一队城防军冲进来。 他们全副武装，一进来就把白月天团团包围。 一个个醒目的红点落在白月天身上，这时候，只要白月天稍有异动，就会被打成一摊烂肉，事后从他尸体上拔出来的弹头可能比他这个人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月天硬着头皮回答。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 不松口尚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松口，恐怕就十死无生了。 “还在装。”摩根面露失望。 他质问道：“格雷老师当年做换脑手术时，额头上留了一道疤，你为什么没有了？” “我整个人都变年轻了，肯定是细胞层面发生了变化，恢复一道伤疤也很正常。”白月天镇定地回答。 作为联警局的警队队长，偶尔会遇到卧底类型的任务，他已经受过类似情景的磨练。 “你为什么叫自己白月天？”摩根又问。 白月天回答：“我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 “久川防卫为什么救你？”摩根追问。 白月天回答：“因为他们心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摩根气极反笑。 他一个字也不信白月天。 相比白月天的言语，他更相信灯塔的资料和自己的推测。 维克多沉声道：“白月天，格雷城主现在何处，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就是格雷吗，这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吗？”白月天眉关紧锁。 他早就料到可能有这天，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他统共才在灯塔待了没多久。 仔细计算起来，或许从他自称白月天起，这个雷就已经埋下了。 可话又说回来，他当时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维克多哑口无言。 诚然，是摩根先把白月天认作格雷城主，而白月天在此之后，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改用格雷之名，整个灯塔上知道白月天可能是格雷城主的人都没几个。 他不禁扭头看向摩根。 认为白月天是格雷城主的人是摩根，认为白月天鸠占鹊巢的人也是摩根。 接下来怎么做，只有摩根能决定。 摩根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他沉声道：“生态肆虐，人类所剩无几，灯塔不想与你们开战，我今天只问你一件事。” “格雷老师到底在哪？” 白月天沉默着。 摊牌威胁？ 也许有用，但唯一失败了呢？ 久川防卫应该对灯塔有不小威慑力，但他的身份已经被摩根掌握，摩根可能拿他做人质要挟久川防卫，而且真打起来，他的猎荒者朋友们肯定会死伤惨重。 安有两全法？安有两全法啊？ 白月天心中一片凌乱。 “城主大人！” 忽然，门外传来马克的声音。 “马克队长，你不能进去！” “让开！” 门外发生骚乱。 今天的事情关系重大，摩根完全可信之人基本都在屋里，门外只有一个城防军，根本拦不住马克。 三两句话的功夫，马克就闯了进来。 “对不起，城主大人，马克队长非要进来。”负责守门的城防军汗流浃背。 马克走进来，先环顾四周。 随后目光落到白月天脸上，他与白月天短暂对视了一眼。 最后才看向摩根。 “城主大人.”他缓缓开口。 “滚出去！”摩根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马克不为所动：“城主大人，我不知道白月天到底是什么人，但如果格雷城主还在，他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白月天神色微动。 马克似乎已经知道不少事了，这就是镜南觉得马克应该来找我的原因吗？ 病房内的沉闷氛围发生微妙变化。 马克的出现为这个死寂的池塘注入了一股活水。 马克抿了下嘴唇。 他这两天一直犹豫要不要找白月天谈一谈。 去找白月天，可能打草惊蛇，破坏摩根的计划，危害灯塔，但不找白月天，可能让白月天身陷险境，甚至丢了性命。 他一直犹豫不定。 直到刚才镜南告诉他白月天来找摩根，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相信白月天的为人。 不只是擂台上不打不相识，更因为上次行动时，白月天愿意跟他一起为猎荒者断后，而让自己几乎陷入绝境。 他相信白月天不是坏人。 摩根离白月天太远了，根本不了解白月天是什么样的人。 他来阻止摩根，既是为了保护他的朋友白月天，也是为了防止摩根铸成大错，祸及灯塔！ “月天，你没事吧？” 屋外传来艾丽卡担忧的声音，还有其他模糊不清的声响。 马克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改变摩根的想法，但他必须阻止摩根。 在他的命令下，猎荒者从外面围住了医疗部，在事件结束前，没有任何人能进出。 相比于房间里的一小撮城防军，猎荒者的实力强得多。 “马克，你带人过来想干什么？”维克多紧张起来。 就在不久前，摩根还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时候，埃隆私底下联系猎荒者老兵，意图武装拥护马克上位。 这事就在眼前。 现在马克又带猎荒者来堵门。 真打起来，他这些城防军虽然也都是精锐，但未必能打得赢马克带来的猎荒者。 最重要的是，不管谁打赢了，灯塔都元气大伤！ 白月天向马克投去感谢的目光。 马克作为灯塔的一员，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庇护他，承担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摩根的神色无比复杂。 失望、愤怒、意外. 在场的城防军都是他和维克多完全信任的亲信，人手十分有限。 马克突然来这么一出，局势瞬间失控了。 “雏鸟长大了，翅膀硬了，要把庇护他长大的老鸟挤出巢穴了。”他对马克说道。 没有一个字提马克，却字字都是马克。 马克沉声道：“城主大人，白月天与地面势力关系甚密，他如果在灯塔出了事，导致地面势力进攻灯塔，灯塔能承受得起吗？” “他们跟灯塔以前遇到的那些地面势力不一样，他们拥有空中打击力量！” 他顶着巨大压力，带猎荒者围住这里，不只是为了一己私情。 “我见过那些人为了白月天能疯狂到什么程度，他们用浮空车撞击噬极兽，只为了给白月天创造一口喘息的时间！” “白月天如果出事了，他们必定会疯狂进攻灯塔！” “灯塔飘在天上，移动缓慢，就是一个活靶子！” “您也不想灯塔为了这件事坠落吧？”马克据理力争，他真心希望说服摩根，而不是逼迫摩根放走白月天。 “蠢货！”摩根咬牙。 “你也知道白月天对地面那群人很重要，只要他在我手里，地面那群人就不敢对灯塔做什么！” 马克沉默了。 确实，白月天在灯塔手里，地面势力投鼠忌器，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把灯塔怎么样。 “久川防卫，他们的首领一定是白月魁，那个怪物一样的女人！” “白月魁是白月天的妹妹，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哥哥复活，只要白月天在我手里，她就绝不会轻举妄动！”摩根怒火上涌，苍老的面容扭曲成一团。 “浮空车！” “反物质！” “空天战机！” “在地面生存的方法！” “只要白月天在我手里，那个女人迟早会把这些都给灯塔！” “但如果现在放了他，敌人明天就会踏上灯塔！” “明白了吗？” “马！克！”摩根恨铁不成钢，声音微微发抖。 他失望极了。 马克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带猎荒者跟他反目，而且马克还是灯塔下一任城主的候选。 唯一候选——尽管他还没有公开声明。 他此时是如此生气，以至于查尔斯的名字都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 不过只有一下。 虽然马克办了这么蠢的事情，但查尔斯. 不提也罢！ 马克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似乎无法面对摩根的质问，所以抬不起头来。 “马克，我给你一个机会。” 摩根连喘几口粗气。 他大声道：“带着你的人，把白月天押进律教所，我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且明天我将宣布你为继任城主！” 继任城主？！ 马克神色一震。 “马克，你要做继任城主，还是灯塔的罪人？” ------------ 第191章 马克队长叛变了！ 说到最后，摩根已经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小。 但他的话却越来越重。 继任城主，还是灯塔罪人？ 这宛如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畔炸响。 在场的城防军无不面露异色。 城主大人竟然有意让马克队长当下一任城主？ 维克多神情复杂。 他早就知道摩根打算选马克当继任城主，只是没想到摩根会在这种情况下开口。 哪怕马克带领猎荒者包围了他们，摩根仍然决定让马克做继任城主，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马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摩根已经剖析利害，还愿意让马克做继任城主，马克但凡头脑清醒，就应该知道怎么选。 “马克队长！” “月天救过我们！” 屋外传来艾丽卡的声音，急切而充满担忧。 白月天默默望着马克。 摩根说的没错，只要他在灯塔，久川防卫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就不会强攻，甚至为了他的安危，可能为灯塔提供一些东西。 不过，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持久。 久川背靠旧世界，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所有人。 比如纳米毒雾。 ASH可以在灯塔的航行轨迹上释放纳米机器人，这些纳米机器人会进入灯塔，随着呼吸潜伏进人类的身体，最后在关键时刻一齐发作。 杀谁，不杀谁，让谁什么时候死 都在ASH一念之间。 但他不能用这些手段威胁摩根释放他，因为这些手段都胜在隐蔽，提前暴露就没有效果了。 灯塔本来就不是ASH的对手。 但灯塔只要拥有及时杀死他的能力，就立于不败之地。 白月天看着马克。 马克，你打算怎么做？ 马克双拳紧握，低头不语。 从摩根说完话，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马克内心正天人交战。 “城主大人。” 马克咬牙：“对不起！” 他抓住白月天的胳膊，拉着白月天向外走。 维克多面露错愕。 摩根望着马克的背影，干瘦的身躯不断颤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拦住他们！”摩根声嘶力竭地命令道。 城防军们面面相觑。 怎么拦？ 那是马克队长啊！ “别打要害，开火！”维克多痛心疾首，“马克叛变了！” 听到直属上司维克多的话，城防军们咬紧牙齿，横下心来，对马克和白月天扣动扳机。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橙黄的弹壳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子弹激射而出，划过一条条充满死亡的弧线，宛如钢铁与火药之鞭，抽笞灯塔的罪人。 然而，在枪声响起的时候，马克和白月天已经夺门而出了。 他们跟着猎荒者躲在掩体后面。 “月天，你没事吧？”艾丽卡紧张地检查白月天的身体，确认白月天没有缺胳膊少腿后，长舒了一口气。 白月天安慰道：“我没事，马克来的很及时。” 他自己的安危不是问题。 就算马克选择做继任城主，导致他被扣押在灯塔，ASH也迟早能救他出去。 “现在怎么办？”墨城问道。 他心慌意乱。 真打起来了，这算不算是叛乱啊？ 其他猎荒者也有些担忧。 但他们此时还待在这里，已经用行动表达了对马克的支持。 “先送白月天离开灯塔。” 马克沉声道：“你们不用担心，上次地面行动刚回来的时候，城主大人告诉我灯塔资源短缺，要猎荒者短期内再组织一次下地行动，灯塔现在需要猎荒者，城主大人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他的话让猎荒者们稍微镇定了一些。 “那你呢？”墨城问道， 马克看了看身边的白月天，他低声道：“我相信我做的没错，城主大人应该不会重罚我。” 子弹撕碎门板，在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打出密集的弹孔。 “不会重罚？我看城主大人连杀你的心都有！”冉冰紧咬贝齿。 这时，昆杰语出惊人：“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人多，干脆把城主和维克多都杀了，对外就说维克多叛乱，猎荒者及时拨乱反正！” 昆杰眼神发冷。 他是埃隆暗中联系的老兵之一，同时也是当年红蔻的嫡系。 听到昆杰的话，众人心中一惊。 但转念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们拿下城主，总比城主拿下马克，再问罪猎荒者要强。 猎荒者们眼神飘忽。 “不要再说了。”马克沉声道。 “城主大人是灯塔的定海神针，不容有失，所有错误都在我一个人身上，事后我会亲自向城主大人请罪！”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开火！” 说罢，马克看向白月天。 白月天低声道：“谢谢你来救我，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4068？”马克问道。 白月天点了点头：“4068、4079、4277，他们三个是我在尘民中的好朋友，据说都被送到嘉莉博士的实验室里去了，请你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他这次找摩根就是为了4068等人，没成想摩根已经识破他身份，他险些身陷囹圄。 “好，我知道了。”马克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扭头道：“艾丽卡，你去装备部穿重力体，送白月天离开灯塔，越快越好，这边的动静已经闹大了，所有人都会被吸引过来，一时半会儿没人会注意你们。” “离开灯塔？”艾丽卡愣住了。 她的小脑瓜容量有限，只容得下营救白月天这一个念头，还没想过把白月天救出来以后怎么办。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只要我离开灯塔，所有人就都安全了，尤其是你马克，告诉摩根，你如果出事了，我一定让灯塔血债血偿。” “我是认真的。”他郑重道。 马克面露犹豫，但在白月天的注视下，他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走。”白月天握住艾丽卡的手，蹲着往外挪。 两人离开医疗部。 医疗部的枪声已经传到外面，普通上民都逃开了，城防军则源源不断地支援过来。 “站住！” 一队城防军拦在通往装备部的必经之路上，截下了白月天和艾丽卡。 ------------ 第192章 一秒六破！ 艾丽卡下意识攥紧白月天的手，她紧张极了：“怎么办，要对他们动手吗？” 艾丽卡的掌心渗出一把细汗。 她不畏惧战斗，但她从来没有把枪口对准过自己人。 跟噬极兽战斗和跟人类战斗，完全是两回事！ 白月天面不改色。 马克带队封锁了医疗部，枪声响起，灯塔上其他人只知道出事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只要保持镇定，趁着眼下的混乱局势，应当在灯塔上畅行无阻。 白月天不动声色地挣脱艾丽卡的手。 这时，城防军走到他们面前，打量他们一番后开口道：“艾丽卡，1012，你们两个是从医疗部的方向过来的吧，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白月天神色自若地说，“我路过医疗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枪声，我不想惹麻烦，所以就赶快离开了。” 城防军的目光落在艾丽卡脸上，艾丽卡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把他们带走。”这名城防军开口道。 1012看着还算正常。 艾丽卡目光躲闪，大汗淋漓，看着就像是心里有鬼。 先扣下来再说。 “我们要去通知马克队长，没时间在你们身上耽误。”白月天皱眉。 城防军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不归马克队长管，就算马克队长在这里，我们也一样扣人。” 白月天抬头环视四周。 后面没人，只有这队城防军挡在脸上。 这队城防军一共六人，四男二女。 其中一个城防军站在他面前讲话，似乎是个小队长，其余五人站位分散，而且没有掩体。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拥抱艾丽卡。 他的举动毫无征兆，城防军们看得愣住了，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圈。 艾丽卡娇躯一颤。 她能感受到白月天的体温，以及那双沿着她的腰肢迅速向下挪动的大手。 月天，不要啊 簌—— 白月天抽出艾丽卡绑在大腿上的手枪，他打开保险，丝滑转身，眼神一片茫然。 啪！啪！啪！啪！啪！ 几乎在同一时刻，五道枪声一齐响起。 橙黄的弹丸分别击中后方五名城防军的武器。 有人的武器脱手而出，还有人虽然紧紧攥住了武器，但枪管明显形变，已经无法使用。 “你！”站在白月天面前的城防军下意识抬高枪口。 但白月天的动作比他更快。 感受着额头上的硬物，这名城防军颤抖着垂下自己的枪口。 其余五名城防军满脸震惊。 他们望着白月天，面露惊骇。 好准的枪法！ 这家伙踏马的是人吗？ “得罪了。”白月天拿走面前城防军的武器，然后把手枪插回艾丽卡大腿上的枪套。 隔着枪套，艾丽卡能感受到发烫的枪身。 她露出复杂的表情，既有对白月天的崇拜，也有对未来的彷徨。 在白月天拥抱她的瞬间，她就意识到白月天想做什么，还好白月天最后没有杀人。 要是死人了. 艾丽卡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 “跟我走。”她摒除杂念，攥住白月天的手，拖着白月天继续前进。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白月天送走！ 城防军们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拦鸡毛啊！ 能五枪都打在他们的武器上，就能五枪都打在他们的脑袋上。 他们一个月才领几个奉献点，拼什么命啊！ “真出大事了。”城防军小队长喃喃道。 他认识艾丽卡和白月天。 一个是猎荒者的重力体驾驶员，另一个是灯塔时隔几十年发现的第一个地面幸存者，现在也是一名猎荒者。 他本来只是想扣下两人问个情况，没想到这两人敢直接对他们开枪。 只差一点，他们整个小队就都交代在这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医疗部. 据说摩根城主现在就在医疗部调养啊！ 小队长心生寒意。 “我们不追吗？”另一名城防军问道。 小队长回过神，他翻了个白眼：“你打得过吗就追，向上汇报一下得了，我们先去医疗部看看情况！” 从空中俯瞰，许多城防军小队都在朝医疗部靠拢。 前往医疗部的不仅是城防军。 “喂，医疗部发生什么事情了？”查尔斯皱眉道。 镜南心不在焉地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她才通知马克，白月天去找摩根城主，可能遇到危险，紧接着医疗部就传出密集的枪声。 她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城主大人还好吗？ 马克没事吧？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马克？ “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让我猜猜，嘉莉博士的实验失控了？”查尔斯跟在镜南身旁。 他的衣摆翻飞，看上去十分紧张，但说话仍不紧不慢。 在他身后，是律教所的仪仗重力体。 这些重力体原本是故障退役的普通重力体，因为零件缺失等问题无法适应高强度战斗，先被猎荒者淘汰，之后律教所拾起来稍作改装，刷上红漆，用来壮声势。 “我不知道。”镜南什么也不说，狭长的眸子里流露着忧虑。 她得知白月天去医疗部找摩根，就知道可能会出事，因此通知了马克，但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马克成熟稳重，她以为马克能控制局面。 但枪声一响，无论是哪一方开枪，局势都朝着她难以预测的方向狂奔。 马克，你千万别冲动啊！ 另一边，白月天和艾丽卡来到军械整备室。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 荷光者梵蒂和一群律教士在门口，把军械整备室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干什么的？”一名律教士注意到两人。 白月天沉声道：“我们奉马克队长的命令来领取重力体，参加训练任务。” 律教士撇了下嘴。 他不以为意地说：“那你们等一下，医疗部那边发生骚动，会首大人让我们控制军械整备室，任何人不许进入。” “军械整备室什么时候归律教所管了，埃隆教官呢？”艾丽卡竖眉冷语。 律教士耸了下肩：“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埃隆主管就不在这里，我们正好替埃隆主管看住这里，免得有人趁机作乱。” 这时，他看向白月天手里的枪：“你怎么拿着城防军的武器？”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 第193章 You jump！I jump！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律教士的注意。 律教士们攥紧手中的橡胶棍，忌惮地看着白月天手里的枪，踌躇不前。 律教所，顾名思义，是灯塔的法律和宗教部门。 他们不是暴力机器。 城防军才是。 所以他们手里没有枪械。 这时，几台仪仗重力体动了，他们转过身，面向白月天，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律教所虽然没有枪械，但有重力体。 普通子弹破不了重力体的防。 白月天眉关紧锁。 现在麻烦了。 手无寸铁的律教士不足为虑，但重力体很难对付。 “让他们进去。” 忽然，旁边传来清冷的女声。 是梵蒂。 她走过来，打量了一眼白月天和艾丽卡，然后面无表情地说：“让他们进去吧，这是光影之主的意思。” “光孕众生。” 律教士们低声附和：“众生随影。” 重力体低下头，律教士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直达军械整备室的路。 白月天愣住了。 梵蒂缓步上前，在艾丽卡的怒视下，她把嘴唇贴到白月天耳畔。 “愿光影之主庇佑你。”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角落走去。 白月天感到莫名其妙。 这女人. 我可以过去了？ 这是查尔斯的意思，还是梵蒂自己的意思？ 她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上次地面行动的时候，梵蒂差一点就死了，他救了梵蒂一命。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带着艾丽卡进入军械整备室，一进门就看到成排的重力体，还有站在这些重力体前面的杰西卡。 杰西卡轻叹一声，然后对身后的重力体偏了下头。 这是准备好了的意思。 “马克让我整备了你们两个人的重力体。”她低声道。 “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艾丽卡是精锐驾驶员，白月天比艾丽卡更强。 这两个人获得重力体，足以在灯塔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马克是要造反吗？ “马克这家伙真是粗中有细。”白月天笑了笑。 “我要离开灯塔一段时间，回来了请你喝咖啡，包是极品，连格雷那个钢铁侠都没喝过。” 下次回来，他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杰西卡怔住了。 离开灯塔？ 咖啡？ 格雷？ 钢铁侠？ 这一串话打懵了杰西卡。 白月天从她身旁走过，钻进自己的重力体。 电量和燃料都是满的，还有锃光瓦亮的链锯剑，和足够一场地面行动的子弹。 “够意思！”白月天对杰西卡竖起大拇指。 这时，艾丽卡也启动了重力体。 “我们走。”白月天毫不拖泥带水地向外跑去。 艾丽卡紧随其后。 律教士们诧异地望着他们。 白月天和艾丽卡一前一后冲出军械整备室，又冲到栏杆旁边。 “害怕吗？”白月天对艾丽卡问。 再向前一步，就是无所依靠的天空，和可能粉身碎骨的未来。 “害怕。”艾丽卡咬了下嘴唇。 灯塔常年悬浮在四千到六千米高的空中，云层散布在数百米到一千多米高度的低空。 从她的高度来看，下方的云就像是一片白色的大地。 艾丽卡颤抖着说：“但我更害怕失去你。” 白月天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学过高空速降吗？”他轻声道。 其他猎荒者可以留在灯塔，赌摩根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因为灯塔确实需要他们。 但艾丽卡不能留在灯塔。 因为摩根知道艾丽卡跟他关系亲密。 他如果独自逃走，艾丽卡之后不知要面对什么。 “在模拟器里训练过几次，现实里一次也没有实践过。”艾丽卡低声道。 她的声音透着彷徨。 高空速降是重力体的一个特种训练项目，危险性极大。 灯塔的人员和燃料都十分稀缺，不允许驾驶员们在现实练习这个项目。 “别担心。”白月天安慰道。 他敏锐地感受到艾丽卡的忐忑不安。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安抚艾丽卡的情绪。 “我会从后面抱住你。” “你保持身体平衡，跟着我的节奏来，我们会平安落地的。”白月天轻声道。 “嗯。”艾丽卡轻轻点头。 白月天牵着艾丽卡的手，在律教士们不解的目光中踏上栏杆。 “他们要干什么？” “跳塔？” “不可能，跳塔穿重力体干什么？” 白月天扭头与艾丽卡对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一部很有味道的老电影。 You jump！ I jump！ 他抓紧艾丽卡的手，向前踏出一步。 “有人跳塔了！” “他们真跳啊！疯了吗！” “快报告给城防军！” 重力缠绕着白月天和艾丽卡的身体，拖拽着他们坠向洁白绵厚的云层。 大风从他们耳畔飞掠而过。 失重感笼罩艾丽卡，艾丽卡心里空荡荡的，忽然，一种强烈的惊慌毫无征兆地滋生，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月天！”她害怕地尖叫。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人拥入怀中，这是一个无比宽广的有安全感的怀抱。 待在这个怀抱里，就像脚踏实地一样。 “别害怕。” 白月天的声音传来：“从这里到地面一共有八十二个减速梯度，全部完成以后，我们就能安全着陆。” “八十二个减速梯度？”艾丽卡吃惊道，“我在模拟器里也只练过三个减速梯度。” 一个减速梯度差不多是五十米。 在现实实践中，最常用的就是一梯度，模拟器里的训练上限是三梯度。 八十二个梯度？ 这完全是致死量的超标！ 白月天语气镇定：“没关系，一个梯度和一百个梯度本质上是一样的，你跟着我的节奏减速就可以。” “嗯。”艾丽卡点了点头。 她看不到白月天的脸，如果能看到，她就会知道白月天并不像他的声音那么镇定。 这位无论面对什么危险情况都镇定从容的联警局新星，此刻眼神里流露着一丝不自信。 八十二个梯度，四千多米的高空速降。 他也没有过。 他跟艾丽卡差不多，只掌握了三梯度的高空速降，这对一个警察来说已经够用了，毕竟他又不是空降兵。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从四千多米高的地方跳下去，而下面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同时他只有一具重力体，连个降落伞也没有！ 他现在只能相信科学了。 一个梯度和一百个梯度，本质上都是喷射减速。 就像从没算过9999*9999的人，因为掌握了乘法的基本原理，在遇到这道题的时候也能算出正确答案。 应该能吧 呼—— 白月天抱着艾丽卡，两人身上的喷射口迸出明亮的火焰，在灯塔的衬托下，他们就像两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垂直向下的喷焰有效抵消了重力，防止两人下降速度过快，与空气摩擦成火球。 “减速！”白月天在艾丽卡耳畔说道。 两人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默契也越来越足。 起初还需要白月天用声音提醒艾丽卡启动喷焰，到了后半程，白月天只需要用力搂一下艾丽卡，艾丽卡就明白要干什么。 一切还算顺利。 只是释放喷焰的管道有点撑不住了。 理论终究是理论，落实到实际生活中，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频繁地使用喷焰，使发射喷焰的管道过烫，即便隔着重力体，白月天也能感受到对应部位的灼热。 管道已经超负荷了，随时可能爆炸，应该让它们冷却一阵子。 但没人会在快摔死的时候考虑管道冷却的问题。 白月天只能祈祷杰西卡对重力体的保养足够到位，这些管道能再撑一会儿。 呼—— 喷焰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的速度迅速减缓。 脚下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 他们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了，最多不超过一千米。 倘若放开了自由落体，算上空气阻力，他们大约在二十秒左右就能到达地面。 不知道地面什么情况。 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正好掉进噬极兽的窝里吧？ “希望下面没有噬极兽。”白月天低声道。 艾丽卡回答：“灯塔航行时会规避生态密集区域，下面就算有噬极兽，也不会很多。” 白月天深吸一口气，搂了搂艾丽卡。 呼—— 白月天喷焰的声音响起。 然而，这次艾丽卡的喷口没有任何动静。 白月天抱着艾丽卡，他一个人的短暂喷焰没法撑起两个人的沉重身躯，他们仍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坠落。 “艾丽卡？”白月天疑惑道。 艾丽卡带着哭腔回答：“月天，我的燃料耗尽了！” “杰西卡没给你加满吗？”白月天大惊失色。 艾丽卡红着眼眶说：“我的重力体比你的重力体更重，你的燃料也不多了吧，放开我，不然我们谁也活不了！” 是了，艾丽卡是经过改造的重装重力体，重量比标准重力体大许多，每次减速消耗的燃料也更多。 刹那间，白月天心乱如麻。 他们刚才还在讨论地面有没有噬极兽，似乎很快就能平稳落地，结果艾丽卡的燃料突然耗尽了。 呼—— 白月天再次启动喷焰。 这次他不是开启几秒就关闭，而是持续开启。 高温弥漫，两人的速度开始降低。 伴随的是燃料快速消耗。 “月天，放开我吧，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艾丽卡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在白月天怀里疯狂挣扎，试图挣脱白月天的怀抱。 这个举动无比危险！ 一旦离开白月天的臂弯，她就会变成真正的自由落体，成为一个从数百米高度掉下去的大铁罐头！ 下场不言而喻。 白月天咬牙：“别说傻话！” 下一秒，两人坠入云层。 周围白茫茫一片，仿佛仙境一般，朦胧无比。 白月天的大脑转动着。 现在距离地面，大约还需要十次喷焰减速。 但他的燃料也已经见底，现在又要支撑两个人的减速，他最多还能撑六次。 六次之后还剩两三百米高度。 那时候怎么办呢？ 白月天握拳，面露不甘。 他确实是极优秀的重力体驾驶员，带着艾丽卡完成了七十次连续减速，可再优秀的驾驶员也不能凭空变出燃料，就像潜水员不能变出氧气。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他抱着艾丽卡不撒手，两个人一起摔死，或者他放开艾丽卡，自己活下去。 白月天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是. 阿福当时的处境吗？ 阿福和丽塔并肩作战，在面对两个人一起死或者自己活下去的抉择时，阿福选择自己活下去。 白月天笑了。 他和阿福面临的情况很像，但他不是阿福，他是白月天！ “艾丽卡，对不起。”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让你留在灯塔了，无论如何，你至少可以活下去。” “我也有句话，现在不说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艾丽卡” “我也喜欢你啊！”白月天搂紧艾丽卡。 艾丽卡呆住了。 耳畔的大风和直面死亡的恐惧忽然消散，天地一片寂静。 “月天.”艾丽卡喃喃着。 她不再挣扎，沉浸于这份跨越云和生死的表白。 白月天抱紧艾丽卡，有条不紊地减速。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轰！ 忽然，白月天背后炸开一团明亮的火球。 喷焰管道爆炸了！ 甚至没有坚持到白月天计算的第六次，他的喷焰管道便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两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相拥坠向地面。 ------------ 第194章 说不出口的话 “都来了？”白靖宇神色一动。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有些疑惑。 平时如果有事情，都是一个月魁单独来找他，这次两个一起来，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ASH沉默两秒后回答：“我不太方便转述，你最好亲自见一见她们。” 白靖宇眉关紧锁。 ASH很少对他卖关子，看样子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但应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急事。 “让她们进来吧，我已经处理完事情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就算没处理完，也得先紧着他这两个宝贝女儿。 他的这两个女儿，一个正是需要呵护的年纪，另一个也正是需要呵护的年纪。 “好的，我通知她们进来。”ASH回答。 簌—— 灯光徐徐亮起。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大门向外敞开，露出两个白月魁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白靖宇疑惑道。 “是她找你，我只是陪她过来。”白月魁回答，同时推了一下年轻的自己。 她望着白靖宇，神情复杂。 遗憾、思念、愧疚. 许多情绪糅在一起，含蓄地流露在她的眼角和眉梢。 白靖宇微微一怔。 他似乎. 明白了。 “诶——”年轻的白月魁猝不及防，被推得向前走了两步，一下子走到了白靖宇面前。 她神情窘迫。 “你推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她回头看自己的孪生姐姐，心中不禁悸动了一下。 她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坏笑。 姐姐脸上挂着一个她读不懂的表情，四目相对的刹那，强烈的悸动和哀伤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仿佛感同身受，但又不明白自己在感同身受什么。 “你没事吧？”年轻的白月魁担忧道，“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以前不相信心灵感应。 她和白月天就没有心灵感应，偶尔说相同的话做相同的动作，只能算是长期相处养成的默契。 但她和姐姐不一样。 或许是生命源质的关系，站在姐姐身边的时候，她总能模糊地感受到姐姐的情绪，甚至预测到姐姐的下一个动作。 这时，白月魁将目光从年轻的自己身上移开，转而投向白靖宇。 “她有话想对你说。” 说罢，白月魁转身走出数米，背靠走廊，低下头一言不发。 年轻的白月魁转过身，重新面对白靖宇。 白月魁走得足够远，远到断开了她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感应，这让她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月魁，你想对我说什么？” 白靖宇神色平静。 “我”年轻的白月魁动了动嘴唇，这个简单的动作忽然变得无比艰难，只是说出一个字就让她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我” 许多话卡在她的喉咙眼。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真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急需一根筷子捅一下。 可恶！ 不就是几句话吗，来之前我明明练习得很流畅啊！ “没关系，想说什么都可以。”白靖宇鼓励道。 年轻的白月魁憋得脸颊发红。 死嘴快动！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别让我这么尴尬！ 年轻的白月魁在心底绝望地呐喊。 一秒，两秒，三秒. 白靖宇没有逼迫年轻的白月魁，只是用期待和鼓励的目光默默看着年轻的白月魁。 然后，年轻的白月魁压力更大了。 “我想做奥特曼！”她口不择言地喊道。 白靖宇怔了一下。 他扭头望向走廊里的白月魁，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两个字。 就这？ “唉！”白月魁长叹一声，低头掩面。 完了，全完了。 话一出口，年轻白月魁就像变色龙一样，脸蛋一下子红透了。 我在胡说什么啊！ 什么奥特曼？ 她尴尬极了，十根脚趾头紧紧扣着。 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是只小白鼠，这样就可以找条地缝钻进去，不必忍受白靖宇惊异的目光了。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我想像我姐一样厉害。” 她的声音颤抖着。 她平时给小白鼠开颅，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现在从头到脚都在抖。 “嗯——然后呢？”白靖宇问道。 除了想当奥特曼，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关于亲子关系的？ 年轻的白月魁咬牙：“然后.” “没有了。” “我现在就想变厉害，下次再发生灾难，我也能派得上用场，不让我姐一个人扛。” 这不是她本来想说的话。 但也是真心话。 白靖宇沉默了两秒，随后点头。 “我明白了。”他回答。 “你姐的成功难以复制，但相关研究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应该很快就会取得突破，到时候我通知你。” 白月魁的强大是多方面的。 其中，奇迹K和天使药剂共同塑造的永生躯壳是基础，而这项研究目前还在实验阶段。 “您就是琼斯博士吧，久仰大名！” “您那天发布会，我正好有个重要实验要盯着，错过了您的现场直播，这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尼尔瓦纳养老院来了客人。 是河洛的考察团。 白发苍苍的团长握着琼斯的手，热情洋溢地说：“东睦执政官让我见到您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代替他，向您表达崇高的敬意！” “执政官说了，您是比肩爱因斯坦的大科学家，奇迹K的发明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突破！” 言语间，唾沫星子喷到琼斯脸上。 但琼斯丝毫不生气，反而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无他，只因考察团的这位团长，正是当年那场他挤不进去的科学发布会的主讲人。 老前辈！偶像！ 琼斯上午收到河洛要派考察团的消息，中午认真准备了一番，下午考察团就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位。 当年门外，他站着如喽啰，如今摇身一变，他成了对方口中“比肩爱因斯坦的大科学家”！ “哈哈哈，您谬赞了！” 琼斯仰头大笑。 这一刻，他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整个身子轻飘飘的。 “说起来，您可是我刚踏上科研之路时的指路明灯，激励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成长啊！”他握着团长的手，笑容满面。 “咱们边走边聊！” ------------ 第195章 月魁归村 夜幕下，白月魁裹紧大氅，穿过烧烤的烟雾，来到年轻的自己面前坐下。 她的装束与环境格格不入。 周围桌子的不良少年频频回头，忍不住偷看她。 “上午去之前，你不是练好了吗，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过去的误会结束在今天，从此开启全新的人生，怎么事到临头退缩了？” 白月魁抓起桌上的羊肉串，毫不客气地放到嘴边。 嘶—— 很烫，正好。 年轻的白月魁抿了抿嘴唇，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他之后，准备的说辞忘得一精光，而且嗓子眼堵得慌，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月魁轻叹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默默举起比她脸还大的啤酒杯，仰头就闷。 咕咚！咕咚！ 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 二十年的心结，哪能让旁人几句话就挑拨开，还得自己发自内心地想通才行。 事先死记硬背的说辞，在情绪激荡之时就仿佛用手指写在沙滩上的字，海水一冲，就只剩只言片语，再一冲，连只言片语也不剩了。 相反，如果是发自肺腑的话，情绪激荡时便像日出旸谷，语言随着情绪自然而然地喷涌而出，一切水到渠成。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白让你陪我练习那么久。”年轻的白月魁愧疚道。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道歉的话，八九成都是姐姐为她想的，她自己只在这基础上稍加修改，让全篇更符合她的语气。 可惜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白浪费姐姐的文采和时间。 白月魁放下酒杯。 许是酒劲上来了，又或是别的缘故，她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她沉默两秒后说：“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该插手太多，你自己先想清楚，才能把话说明白。” “嗯嗯。”年轻的白月魁点头。 姐姐真好，善解人意。 她现在最喜欢跟她这位久别重逢的姐姐待在一起，每当她们独处的时候，她都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自在感。 就好像早就认识，多年挚友。 比跟她那个脑袋灌水的傻大哥待在一起轻松多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白月魁晃动着酒杯，隔着晃动的酒水望向对面的妙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 “离开去哪啊，美女？” 旁边伸来一只沾满油腻的粗手，朝白月魁脸蛋抓去。 咯嘣！ 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白月魁身后的醉汉朝旁边倒去，砸翻了桌子，捂着肋骨惨叫。 “啊！” “打人了！” “好疼！” 醉汉疼得满头大汗。 白月魁举起酒杯，仰头畅饮，仿佛无事发生。 年轻的白月魁看了一眼倒下的醉汉，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回过头，她问道：“姐姐，你要去什么地方？” 她满脸不解。 末日降临，久川市正是用人之时，怎么姐姐突然要走？ “去一个比久川更需要我的地方。”白月魁顿了一下，“但别担心，我还会回来的。” “可以不走吗？”年轻的白月魁面露不舍。 这时，附近巡逻的AI警察走过来。 “先生，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AI警察搀扶倒地的醉汉。 “疼！别动我！”醉汉惨叫。 AI警察立即停下动作。 醉汉挣扎着指向白月魁：“我从她身边路过，她猛地推了我一下，我感觉我骨头摔断了！” AI警察来到白月魁身边。 它扫了一眼白月魁的脸，然后询问道：“月魁，发生什么事了？” 白月魁面不改色。 “我才是月魁！”年轻的白月魁抢先出声，“他想调戏我姐，被我姐肘了，快把这个流氓抓起来！” 她没看清细节，但大差不差。 AI警察点头：“明白。” 它转过身对醉汉说：“先生，你涉嫌寻衅滋事，请跟我回警局配合调查。” “你刚才叫她名字了，你认识她！”醉汉尖叫道，“我受伤了，你凭什么听她的，你应该把她抓起来，有黑幕！” “有黑幕啊！” AI警察没有理会，而且呼叫同伴将醉汉抬走。 事情涉及白月魁，它以特殊渠道获得了调取附近监控录像的权限，并迅速确认了事情经过。 涉事醉汉还是名缓刑人员。 经过简单的法律程序后，他将光速入狱，但他不一定能服完刑期，因为空中平台没有为监狱留位置。 白月魁的心情完全没被这个小插曲打扰。 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到摊子上没剩多少人的时候，ASH智能终端飞过来。 “你可以出发了。” ASH对白月魁说。 白月魁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毛孔里冒出充满酒精味道的蒸汽。 眨眼间，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年轻的她酒量不如她，此刻正趴在对面呼呼大睡。 “等会儿送她回家。”白月魁缓缓说道。 ASH回答：“好的。” 即便不用白月魁刻意叮嘱，附近的AI警察也会做这件事——帮助醉酒的人安全回家，而它们凑巧知道年轻白月魁的家在什么地方。 白月魁起身。 她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年轻自己的身上。 她站在原地看了年轻的自己一会儿，终是轻叹一声，转身向黑暗走去。 “月魁，上次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我发现月天在塔尔塔洛斯上，于是送了一队久川防卫去找他，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你到了以后一定留意一下。” 白靖宇面露担忧。 这次时空通道的位置比较偏，开在了汪洋大海上，一时分辨不出龙骨村的方向。 “我知道了。”白月魁颔首。 白靖宇接着说道：“我给你一架空天飞行器，你可以先进入外太空，再从外太空寻找澳亚新大陆的位置。” “好。”白月魁顿了一下。 “龙骨村的机库里停着一架雨燕改进型，下次时空通道开启，我把它送给你参考，那是专门用来在太空中对抗海拉帝国的。” 她人虽然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但她心里是系挂这个世界的。 白靖宇点了点头：“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现在开口，我让ASH给你送来。” “不必了。”白月魁摇了摇头。 两天前，白靖宇已经问过她一次。 “那你注意安全，” 白靖宇推开阳台门。 腥咸的海风灌进来，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白月魁登上白靖宇为她准备的空天飞行器。 这是一台酷似浮空车的飞行器，只是比浮空车更加厚重。 嗡！ 反重力引擎启动。 飞行器在蓝色光焰的托举下徐徐升起。 白靖宇把手搭在飞行器上，做推动的姿势，飞行器缓慢移动，逐渐钻进巨大的阳台门，来到门另一侧的海面上。 “一路顺风。”白靖宇露出微笑。 在自己的两儿两女中，他对白月魁最放心。 就在这时，海面下陷。 一张深渊巨口浮出水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空天飞行器含进嘴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当巨兽掉回海里，白靖宇脸上还残留着微笑。 ------------ 第196章 久川防卫向您报到！ 大风从两人耳畔呼啸而过。 没了燃料，重力体在空中就是两具铁棺材，里面的人现在还活着，等会儿就不一定了。 生死关头，白月天的内心反而平静了。 穿越平行时空，这是无数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奇遇，他却体验到了，而且还在这个平行时空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他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再见父亲和月魁一面。 他所在的世界可能正面临末日危机，久川市正是用人之际，而他作为家里的壮丁，没派上一点用场，白白死在了这里。 咯吱——咯吱—— 白月天感到怀里的艾丽卡在挣扎。 “别动，我给你垫背，你还有机会活下去。”他更用力地搂紧艾丽卡。 此时是女上男下。 重力体内置了一套缓震系统，确保驾驶员从一定高度坠落时，不会受到伤害。 虽然现在的坠落高度已经远远超出这套缓震系统的极限，但有一个人在下面垫着，另一个人兴许还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艾丽卡奋力挣扎。 “你比我厉害，你活下来更有价值！” 她想改变两人的体位。 白月天没有说话，只默默固定住艾丽卡的四肢。 “月天！”艾丽卡的声音带着哭腔。 白月天轻声道：“如果你能活下去，告诉来找我的人” 嗞嗞—— 耳畔传来紊乱的电流声。 ASH的声音从白月天耳畔响起：“月天，做好应对冲击的心理准备，接下来你可能会受伤，但是不会死。” 白月天微微一怔。 咻—— 一枚导弹来到白月天身下几十米的位置，轰然爆炸，澎湃的冲击波涌向四面八方。 白月天首当其冲。 冲击波撞上他的重力体。 嘭！ 白月天感觉自己的后背遭大锤砸了一下，顿时胸闷气短，难受得脸上泛起异样的红， 杰西卡没有说假话。 她确实认真整备了白月天的重力体，缓震系统运行正常，不然就刚才这一下，白月天可能不只是胸闷气短这么简单。 “ASH？”白月天惊喜道。 ASH数字分身语气平静，听起来十分可靠：“别紧张，我会计算你们的运动轨迹，让你们以尽可能低的速度落地。” 白月天的耳朵里有个耳机。 这个耳机是ASH数字分身上次送白月天回到灯塔时，装在白月天耳朵里的。 除了通讯功能，还有定位功能。 一发发导弹拖着耀眼的尾焰来到白月天身上，一发接一发地爆炸。 这是史无前例的救援行动。 在ASH对白月天运动轨迹和冲击波的精密计算下，本来被用于剥夺生命的导弹现在成了拯救生命的利器。 冲击波吹拂白月天的身体。 白月天被震得眼冒金星，但相应的，他的坠落速度也下降了很多。 每当坠落速度超过安全阈值，就会有力度恰到好处的冲击波从恰到好处的位置涌起来，为他止住急剧下坠的势头。 最终，白月天抱着艾丽卡，两人重重摔在荒芜的黄土地上。 “月天！” 艾丽卡挣脱白月天无力的手臂，趴在白月天身边，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坠落的过程中，她只听到一声声巨响，从狭窄的视野中窥见一抹抹骤然亮起又熄灭的强光。 一片面积庞大的阴影迅速接近。 艾丽卡抬起头。 不远处，数不清的浮空车贴着地面疾驰而来。 队形肃穆，规模浩荡。 【久川防卫】 每辆浮空车都向下释放投影，地面上到处都是久川防卫的徽章。 艾丽卡激动地挥手：“我们在这里！” 浮空车队在接近白月天和艾丽卡的时候，忽然一分为二。 大部分浮空车九十度转弯，以垂直的诡异姿态向高空飞去，本就被冲击波搅乱的云层这下彻底粉碎。 支离破碎的云层后面，灯塔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时，一架喷涂着红色十字图案的浮空车降落到两人身边。 车门开启，三台机器人走下来。 两台机器人抬起白月天的身体，走进浮空车内。 另一台机器人留下对艾丽卡说：“女士您好，我们是久川防卫的战地医生，请把月天交给我们，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治愈他。” 艾丽卡点了点头。 机器人沉稳的话语把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稍微挪开了一些。 “他现在怎么样了？”艾丽卡急切地问道。 机器人回答：“月天被爆炸冲击波震晕了，同时内脏和肌肉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但不要担心，这些都是轻微伤。” 艾丽卡松了口气。 她抬头望向高处，先前冲上去的浮空车现在已经变成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了，看样子就快抵达灯塔了。 浮空车里，白月天很快醒转。 他睁开眼睛，机器人立即挺直腰杆，向他敬礼。 “久川防卫向您报到！” 白月天怔住了。 就在两天前，他见过久川防卫的机器人，但那时候，那些机器人没一个对他敬礼的。 这次怎么 ASH数字分身的声音从车内响起。 “时空通道开启了，白市长向我们提供了支援。” ASH数字分身微笑着说道：“共计二百辆军用浮空车，载着三千名全副武装的军用机器人，正在登陆灯塔。” 登陆灯塔？！ “啊！” 白月天一个激灵，下意识想坐起来，结果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不得不躺下去。 “你不要乱动。”ASH数字分身回答。 “医生还没有处理你身体内部的伤势，我通过耳机旁听了你跟摩根的交谈，灯塔上的事情我会酌情处理，你安心治疗吧。” “艾丽卡呢？”白月天问道。 ASH数字分身回答：“艾丽卡在另一辆浮空车上，她没有受什么伤。” 白月天如释重负。 “救马克，还有我那三个尘民朋友！”他忍受体内源源不断的痛楚，咬牙切齿地强调道。 “好的。”ASH数字分身回答。 与此同时，浮空车队来到了与灯塔齐平的高度。 它们围绕着灯塔盘旋，漆黑的涂装在太阳下反射着令人惊骇的金属色泽，仿佛一群正在围猎的鲨鱼。 粗大的炮管对准灯塔，就像一排排游移的獠牙。 它们仿佛夺走了灯塔的空气，每个看到它们的人都有种窒息的错觉。 “敌袭！拉响警报！” ------------ 第197章 摩根：怎么抓的都是白月天朋友？ “马克，你太让我失望了。” 摩根脸上郁气虬结，他侧对着灯光，头发和鼻梁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色黑得仿佛一朵乌云。 “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该做到底，不然就不要做，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优柔寡断，我怎么放心把灯塔交到你手上？” 马克此时已经放下武器。 猎荒者也在马克的命令下停止抵抗，伸出双手，让城防军将他们挨个铐起来。 一场鸡飞狗跳的枪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只有几个倒霉蛋被走廊里乱飞的流弹划破了皮，流了点血，但也无伤大雅。 整件事仿佛一场闹剧。 摩根瞪着低头不语的马克，脸上不仅有怒气，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唉。”维克多轻叹一声。 马克带猎荒者包围医疗部，强行救出白月天，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次兵谏。 但马克只救了人，别的竟然什么也没干。 还束手就擒了！ 这可把摩根架住了。 “你有胆子带猎荒者威胁我，怎么不敢一枪崩了我？” 摩根怒气冲冲地说：“换我是你，我就一枪把城主毙了，以后自己当城主，什么都顺意了！” “你没这个胆子吗？” “没这个胆子，怎么有胆做这样的事！” 马克仍然沉默着。 摩根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三姐真是弟一模一样，无脑莽撞，天真幼稚，脑子里只有自己的一点局限见解，全然不顾大局！” 马克兵谏投降，谁最难受？ 是被救走的白月天？ 帮助马克作乱的猎荒者？ 或是沦为阶下囚的马克自己？ 都不是！ 现在最难受的是“平定叛乱”的摩根。 他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越来越鼓，几乎要把他朽木般的身躯撑爆，就连他几天前在廷议大厅晕倒时，也远不如现在难受。 “蠢货！” “蠢货！” “蠢货！” 摩根气得连声大骂，唾沫星子喷在马克身上，马克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摩根气得几欲昏厥。 他点破白月天的身份，更打算无限期地拘押白月天，这算是代表灯塔把久川防卫得罪死了。 这本来没什么。 因为他只要握着白月天这张王牌，灯塔非但无虞，反而有利可图。 可马克竟然跑来救白月天！ 救白月天也就罢了，无非是白月天逃回久川防卫。 这时候只要马克狠下心来，一枪把他毙了，或者至少把他抓起来，自己上位当城主，那么靠着营救白月天的恩情，也能化解灯塔与久川防卫的冲突，甚至为灯塔谋求些利好。 说实话，对久川防卫来说，他们灯塔其实没什么可图谋的东西。 能图什么？ 图虫饼风味独特？ 图三大法则灭绝人性？ 图一万多张嗷嗷待哺的嘴？ 只有克洛托系统有些价值，但当年克洛托系统死机后，已经很多年没派上过任何用场了，放在灯塔上也是白白耗电，如果久川防卫想要，给了也就给了。 还有临渊者战甲，充其量也就是物归原主。 化解与久川防卫的冲突，灯塔接下来会开启一个新篇章。 结果马克也没这么做。 “你要是一开始就打算投降，就不应该开始！”摩根瞪着马克的脸，越想越气。 好吧好吧。 马克要是真的毫不留情地把他毙了，他其实也会心寒。 白月天放了就放了吧，反正他也活够了，大不了以死谢罪，死之前立马克为城主，照样可以化解灯塔与久川防卫的冲突。 结果马克投降了！ 猎荒者都是久经生死的精兵悍将，医疗部的入口不大，灯塔上也不能随便使用爆炸性武器，只要马克愿意，坚守个三五天都没问题。 到时候，他以城主的身份跟马克达成和解。 既化解这场灯塔上的武装冲突，也能顺水推舟达成协议，让马克做继任城主，未来的麻烦也迎刃而解了。 可马克一点也没抵抗。 城防军刚赶过来的时候，守在医疗部外面连头都不敢冒，结果马克直接下令让猎荒者投降了。 山崩于前，马克是阳关道也不走，独步桥也不走，也不愿意下河游泳，就站在原地等着汹涌的山石将自己淹没。 如此一来，他还怎么让马克当城主？ “城主大人，保重身体。” 维克多上前搀扶摩根，他低声道：“马克已经投降，灯塔接下来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摩根面色颓然。 他估摸用不了多久，久川防卫的大军就会打上门来。 大局？ 以后可能根本没有大局了。 忽然，马克开口了。 “城主大人，请您放了尘民4068、4079和4277，他们是白月天的朋友，要是死在嘉莉博士的实验室里，肯定对灯塔不利。” 马克低声道。 他之所以做出在摩根看来蠢不可耐的抉择，只是因为他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 白月天是个好人，这次被他救走，以后应该不会报复灯塔。 “城主大人，请您下令释放他们。”马克现在已经不太在乎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了，但他要帮白月天办好临走前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免得事后因此横生枝节。 “你说什么？”摩根皱眉。 他让嘉莉博士加大对临渊者的研究力度，允许嘉莉博士用成年的健康活体进行实验。 但怎么这么巧，偏偏把白月天的朋友抓了？ 马克解释道：“律教所从悬吊生活区抓走了三个尘民，说要送到嘉莉博士的实验室里。” “以前被送去的人都没活着出来过，这次的三个尘民都是白月天的朋友，白月天担心他们，所以来找您，再之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摩根眉关紧锁。 原来如此，难怪白月天突然来找我。 要是没这件事，白月天可能不会找我，我们也就不会爆发冲突。 自古以来，事以密成。 他其实没做好抓捕白月天的准备，今天是白月天自己撞上来了，他临时起意。 若是做好准备再行动，他肯定不会让马克知道消息，破坏他的大事。 所以怎么就这么巧呢？ 律教所抓三个人，全都是白月天的朋友？ “城主大人！”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满头金发的查尔斯出现在拐角处。 “一定要严惩叛徒马克啊！” ------------ 第198章 敌袭！拉响警报！ 查尔斯？ 看到义愤填膺的查尔斯，摩根心中忽然生出一缕明悟。 但他还不能确定。 于是他问道：“查尔斯，是你让律教所抓了白月天的朋友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查尔斯粲然一笑。 “是啊，城主大人！”他一脸自豪地说，“白月天冒充格雷城主潜伏灯塔，我专门安排律教士送他的朋友去嘉莉博士实验室，帮您试探他一下。” 听着查尔斯的话，摩根的脸色越来越黑，但他本来就背着光，查尔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 查尔斯仍兴致勃勃地说：“果不其然，他原形毕露了！” “不仅他自己原形毕露，拔出萝卜带出泥，马克这个奸细也暴露出来了！” “哈哈！” 查尔斯喜不自胜。 白月天去医疗部寻找摩根，随后马克带领猎荒者包围医疗部，最后里面传出枪声——得知这些事情后，他当场笑出了声。 白月天啊，白月天。 冒充姥爷潜伏灯塔，还以为你有多深城府，没想到只是抓几个低贱的尘民，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还有马克，你这次要倒大霉啦！ “查尔斯。”摩根眼神阴翳。 查尔斯挺起胸脯，惺惺作态地说：“城主大人，帮助灯塔铲除奸恶，这是我作为光影会的会首应该做的。” 他沉浸在内心的喜悦中。 哈哈！ 挡在我城主之路上的两个人，一个白月天，已经被证明是卧底，另一个马克，因为造反被带上镣铐。 还有谁能跟我竞争城主宝座？ 我就是下一任城主！ “您不必感谢我。”查尔斯勾起嘴角，“都是光影之主的” 啪！ 查尔斯只感觉眼前一花。 随后脸上传来一股巨力，他猝不及防，竟被这一巴掌抽得摔到地上！ “我感谢你个头！”摩根气急败坏。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不是让你离白月天远一点吗？” 所有人都傻眼了。 众目睽睽之下，城主大人竟然打了会首一巴掌？！ 那可是会首大人啊！ 猎荒者和城防军向来跟律教所不和，但即便是他们，第一时间也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感到不可思议。 会首大人不是光影之主的化身吗？ 怎么会这么狼狈？ 难道光影之主连自己的化身也不庇护？ 以后还有必要信光影会吗？ 律教士们的反应更大。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查尔斯，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竟忘记要把查尔斯搀扶起来。 查尔斯坐在地上，捂着脸。 周围人的目光仿佛无形的利箭，扎在查尔斯脆弱的自尊心上。 查尔斯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是他的人设在掉渣，是他的自尊心在坍塌。 为什么？ 我不是做了件好事吗？ 查尔斯又委屈又迷茫，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什么事情搞砸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结果不是好的吗？ 逼走了白月天，还抓了马克 “蠢东西！” 摩根举起拐杖，劈头盖脸地敲查尔斯。 查尔斯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抬起手臂招架，屁滚尿流地站起来逃开。 律教士们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本能地把查尔斯护至身后，但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摩根，和摩根身后抬起枪口的城防军们，他们的胆气一下子就弱了下去，陷入茫然无处的状态。 这下怎么办？ 总不能跟城防军火并，那不就跟马克一样了，而且我们的武器装备完全不如城防军啊。 “为什么打我？”查尔斯恼怒道。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但他心里比脸上更痛。 他明明做了好事，可摩根非但不奖赏他，还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他可是光影会的会首啊！ 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他还怎么带领光影会？ “你自作主张，坏我大事！” 摩根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把你从灯塔上丢下去，只打你一巴掌算轻了！” 要不是查尔斯自作主张，他有充裕的时间谋划抓捕白月天的事，还能让猎荒者摸清久川防卫驻地的位置，打破敌暗我明的不利局面。 结果查尔斯自作主张，专门抓白月天的朋友做实验。 白月天能怎么办？ 要么摊牌不演了，联系地面势力来抢人；要么继续冒充城主，到他面前晃荡。 后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前者也不远了。 “你异想天开，害得整座灯塔陷入倾覆之危！” 摩根气极反笑：“想当城主对不对，我告诉你，查尔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哪怕让维克多当城主，也轮不到你这个蠢东西！” 让维克多当城主，也不让我当？ 查尔斯惊呆了。 听到这句话，他连脸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喷发的怒火！ 这城主之位，老城主坐得，马克坐得，现在连维克多也坐得，偏他这个亲儿子做不得？ 凭什么？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是为了你和灯塔才做的！” 查尔斯眼眶发红：“就算做错了也怪你没说清楚，你只让我离白月天远一点，又没说离他的朋友也远一点，更没说不能选他们去嘉莉博士的实验室！” 摩根生气道：“他们是白月天的朋友，就算要死，也不该现在死！” “他们不该死，难道别人就该死吗？”查尔斯反问道。 “不过是几个尘民罢了，就算全死了，又碍白月天什么事，要怪就白月天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不仅害死别人，自己也跳楼！” “你说什么？”摩根瞪大眼睛，“白月天跳楼了？他是赤手空拳地跳下去吗？” 查尔斯摇了摇头：“他穿了重力体，还带了艾丽卡。” 摩根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去把那三人带回来，仔细着些，决不能跑丢一个！”摩根沉声道。 查尔斯把头一扭：“我不去！” “这是命令！”摩根咆哮道。 城防军踏步上前。 就在这时，医疗部外传来骚乱声。 “敌袭！” “快拉响警报！” 众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敌袭？ 灯塔飘在四千多米的天上，哪来的敌人？ 不会是. ------------ 第199章 这实验不做也罢！ 摩根的脸色煞是难看，灯光下惨白一片，就像一具躺在太平间的尸体。 “快去把4068他们带过来，这是我们仅有的牌了。”摩根瞪着查尔斯，声音里透着无力。 查尔斯捂着脸呆了两秒。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站在旁边的梵律神情紧张，她担忧地追向查尔斯的背影：“会首大人！” 律教士们面面相觑。 查尔斯和梵律都离开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硬着头皮转身，紧随梵律之后。 医疗部一下子空了许多。 摩根双手杵着拐杖，眼神里透着焦虑。 对久川防卫的王牌是白月天。 现在白月天逃脱了。 白月天不仅自己逃脱了，还带走了艾丽卡。 灯塔上只剩4068、4079和4277这三个尘民跟白月天关系紧密一些。 但这个筹码能有多少分量呢？ 摩根心里没底。 他艰难维持灯塔几十年，如今奋力一跃，竟把灯塔推到了覆灭边缘。 强烈的悔意涌上摩根心头。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强行抓捕白月天。 格雷老师已经离开灯塔数十年，灯塔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认格雷老师不会再返回灯塔了。 搞清格雷老师的去向又如何呢？ 本来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维持与白月天及久川守卫的表面和睦。 靠着马克跟白月天的关系，只要让马克当城主，灯塔和久川防卫就不会大打出手，甚至灯塔还能从久川防卫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久川防卫显然比灯塔强太多。 久川防卫拔一根汗毛，说不定都比灯塔的腰还粗。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城主大人，如果来的人是白月天，我可以出面劝说他们离开。”马克忽然出声。 他注意到了摩根的复杂神情。 灯塔上最会维持平衡的人，却打破了最不该打破的平衡。 摩根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把马克和猎荒者关起来，严加看守，决不允许有任何疏漏。” “明白。”维克多正色道。 他看向马克，神情沉重地说：“马克，跟我走吧。” 马克默默低下头，向外走去。 猎荒者们缄默不语，跟着马克一起向外走。 摩根长叹一声。 他杵着拐杖走出医疗部，来到栏杆旁。 嗡——嗡——嗡—— 四周都是反重力引擎的低沉嗡鸣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久川防卫的浮空车。 这些浮空车围着灯塔逡巡。 即便灯塔露出自己的防空火力，这些浮空车也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像没有看到这些口径大小不一的炮口。 真的是没有看到吗？ 只是不在乎罢了。 这一刻，摩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就像格雷老师离开灯塔的那一晚，也像他为了推行三大法则血洗灯塔的那一晚。 不同的是，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毁灭。 嘉莉走进实验室，她双手插兜，眼神里透着思索的神采。 一名研究员走到她面前，郑重其事地汇报道：“嘉莉博士，律教所已经把实验体送过来了，随时可以开始实验。” “很好，那还等什么？”嘉莉回过神。 她抬起头。 高强度防护玻璃的另一侧，一具狰狞的漆黑铠甲矗立在房间中央，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临渊者！ 嘉莉抿起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灯塔先前总给她送一些老弱病残，也不想一想，就连重力体驾驶员都需要身强体壮的，比重力体强无数倍的临渊者，怎么可能被老弱病残驾驭？ 临渊者当年的驾驶员，可不是一般人。 “带实验者！”研究员说道。 话音落地，城防军推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人，走到临渊者的房间里。 这个人赫然是4068。 4068一眼就看到房间中央的临渊者，然后看到站在玻璃后面的嘉莉。 他惊恐地喊道：“嘉莉博士，我们是1012的朋友，我还给猎荒者当陪练，马克队长让我等会儿去找他啊！” 嘉莉蹙起眉毛。 “这个人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对研究员问道。 研究员摇头：“不清楚，是律教所把他送过来的。” “查尔斯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嘉莉冷哼一声。 “这个人如果在马克那边挂了号，我把他塞进临渊者，马克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1012。” 嘉莉看着4068，眉关紧锁。 1012——念着这串数字，她的脑海里浮起白月天的微笑。 这可真是一张. 过分像格雷城主的脸。 “你跟1012关系很好吗？”嘉莉问道。 4068眼前一亮，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回答：“是啊嘉莉博士，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哥们，我在猎荒者的工作都是1012给我介绍的。” “明白了。”嘉莉点头。 她对身旁的研究员吩咐道：“这个先不要用，换一个。” 她是工作狂，又不是疯狂。 她才不干这种给人当枪使的蠢事，尤其是那个人是查尔斯，一个心眼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傻蛋。 “好的。”研究员点头。 他握住麦克风：“把这个人带下去，嘉莉博士让换一个。” 4068先是一喜，随即又愣住了。 “嘉莉博士.”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城防军推走了。 很快，城防军换了个人来。 这次是4079。 他一进门就大喊：“我也跟1012是朋友啊，我每天帮他迭被子，还给他准备洗脚水啊！” 他这次被抓之前，就为白月天准备了一盆洗脚水。 但白月天还没回来，他就被抓了。 “怎么又一个1012的朋友？”嘉莉的眉毛拧成一团，“查尔斯脑子有病吧？”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傻逼查尔斯，这次律教所送来的不会都是1012的朋友吧？ “再换一个！”嘉莉沉声道。 研究员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贯彻了嘉莉的指示：“这个也押下去，再换一个！” 他扭头提醒道：“嘉莉博士，律教所这次总共只送来三个人，再换就没人可用了。” “知道了。”嘉莉博士眉关紧锁。 这次是4277。 她怯生生地站在临渊者旁边。 “你总不是1012的朋友了吧？”嘉莉问道。 4277害怕极了，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是1012的朋友，我们三个都是1012的朋友。” 嘉莉：. ------------ 第200章 摩根：我请求你的原谅 嘉莉心里的石头起飞了。 好好好，律教所把1012的朋友圈给她端过来了！ 这实验还能做吗？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呵！” “这实验不做也罢！” 嘉莉烦躁极了。 好不容易说服摩根给她一些健康的活体做实验，结果查尔斯给她来这么一出。 她虽然不确定1012的身份，但通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有些猜测，就差当事人亲口承认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拿1012的朋友做实验，灯塔上又不是没有别的人了。 “让人去问一问城主，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嘉莉无语极了。 查尔斯这个混账东西。 演都不演一下，送来的人一点水分也没有，一捏全是1012的朋友！ 他怎么不把自己送过来呢？ “我听律教所的人说，这就是城主大人的意思。”研究员迟疑道。 嘉莉微微一怔。 “他们真这么说了？”她纳闷道。 研究员点了点头：“没错，他们说这是查尔斯会首的命令，城主大人的意思。” 嘉莉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4277身上。 是城主跟1012发生什么矛盾，打算杀鸡儆猴吗？ 一把年纪，还跟当年一样狠毒。 所以让律教所送这三个人过来，是要我表态吗？ 支持他？ 还是支持老城主？ 嘉莉神色复杂。 她轻声道：“不用去找城主了，开始实验吧，准备记录实验数据，一点错也不要出，不然你们也去当素材。” 房间内的研究员无比神色一凛。 给临渊者当素材 他们宁愿从灯塔跳下去，也不想给眼前这个诡异的东西当素材。 玻璃另一侧，实验人员得到嘉莉的许可，把4277拖到手术台上固定。 “放开我！”4277挣扎道。 实验人员呵斥道：“安静，不要浪费宝贵的药剂！” “低贱的尘民，与其以后累死病死，今天死在临渊者里也算是你的荣耀！” 死？4277的大脑一片空白。 嗡—— 手术台下传出电机运转的声响。 几只机械手臂伸出来，分别握着颜色不同的针管，插进4277的身体。 活塞移动，针管中的液体迅速见底。 “你们要干什么？”4277恐惧道。 但在钢铁和机械面前，她的挣扎显得软弱无力。 机械臂抓住她的肩膀、手腕、腰肢、脚踝，将她从手术台上拖了起来，送向临渊者。 临渊者的背甲敞开，露出里面如血肉般蠕动的不明物质。 “啊！”4277尖叫起来。 嘉莉面无表情。 “4277！” 4068隔着一扇门咆哮道：“你们放了她，她也是1012的朋友！” 嘉莉不为所动。 这已经不只是一次实验了。 还是一次政治考验。 在摩根和疑似老城主的1012之间，她没有选择，只能无条件地倒向摩根。 即便1012是老城主，但摩根此时掌握着律教所、城防军、猎荒者，老城主根本不是摩根的对手。 抱歉。 我也没有办法。 嘉莉望着挣扎的4277，眼底的歉意飞快消失，只剩下浓郁的期待。 多年以来，这是第一个被用于研究临渊者的健康活体。 临渊者最初的驾驶员也是一名女性，那么，眼前这个尘民少女会不会为所有人带来惊喜呢？ “嘉莉博士！” “你还没开始实验吧，我要带那三个人走！” 屋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嘉莉愣住了。 下一秒，她脸色骤变。 “快停下！”她猛地扑到玻璃上，语气无比急切。 实验人员吓了一跳。 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急忙操纵机械臂停下，生怕一个不好，自己被嘉莉当素材喂给临渊者。 最后，4277的鼻尖距离临渊者只有几厘米距离。 嗡—— 机械臂向后移动，4277远离临渊者。 4277的衣裳湿透了。 不知道是药剂的作用，还是对死亡的恐惧，她浑身都在出汗，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嘭！查尔斯破门而入。 看到被机械臂抓在空中的4277，他脸色铁青。 “嘉莉博士！” “另外两个人呢？” 他的语气近乎质问。 嘉莉没好气地说：“在后面活得好好的，怎么了，这三个人不是城主让你送过来的吗？” 查尔斯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勉强回答：“外敌入侵，这三个尘民有用，我要带他们去见城主大人。” “外敌入侵？”嘉莉愣住了。 灯塔在天上，哪来的外敌？ 噬极兽会飞了？ 一时间，嘉莉甚至忘了责问查尔斯。 查尔斯点了点头：“你这座实验室太封闭了，灯塔已经被敌人包围了，你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现在把人给我，我还要回去向城主大人复命。” 嘉莉神色凝重道：“人就在这里，你带走就是。” 说罢，她快步向外走去。 外敌跟这三个尘民有什么关系，不会是老城主的外援吧？ 一台浮空车脱离阵列，主动接近灯塔。 “戒备！” “不要开火！” “等城主大人的命令！” “重复一遍！” “都不要开火！” 看着这台浮空车，城防军们如临大敌。 如果浮空车里装着炸弹，接下来在灯塔上爆炸，整座灯塔都可能从天上掉下去。 只有摩根还算镇定。 他看出这台浮空车不是来进攻的。 因为要击坠灯塔，只需要攻击灯塔顶部的巨型盖子。 盖子里储存着维持灯塔悬浮的氦气，一旦破损，整座灯塔就会向下坠落。 摩根面露希冀。 只要不是一声不吭直接开打，事情就还有转机。 他已经. 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万众瞩目之下，浮空车来到灯塔的围栏外。 大风吹动摩根的衣裳，摩根杵着拐杖，站在所有的人最前方，直视这台浮空车。 浮空车的车顶射出无数条光线。 这些光纤交织着，最终形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影。 “摩根。”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摩根，白月天轻叹一声。 何至于此啊？ 继续父慈子孝的戏码不好吗？ 白月天抬头看了看灯塔。 之前对他来说无比巨大的灯塔，此时仿佛忽然变小了。 摩根沉默良久。 在灯塔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深深弯腰：“白月天，我为我先前的行为向你道歉，并请求你的原谅。” “对不起。”他诚恳地说。 ------------ 第201章 摩根的体面 围在摩根身边的城防军和其他上民都惊呆了。 城主大人鞠躬求原谅？ 在摩根弯腰的这一刻，长期笼罩在他身上的由权威和神秘构成的光环悄然溃散，露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时，白月天缓缓开口：“摩根，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对灯塔也没有任何恶意，不然我跟久川防卫汇合之后，就不会返回灯塔了。” 摩根缄默着，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 白月天皱眉：“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你就是为了格雷铤而走险，像这样为了个人情感而采取激进的冒险行为，不符合你自己制定的三大法则吧？” 以摩根和格雷的关系，摩根为格雷铤而走险不是无法想象。 但这无疑违反了三大法则。 按照三大法则的逻辑，摩根应该完全忘却格雷，即便阴差阳错猜出他的身份，也要陪他演戏，尽可能为灯塔谋求利益，而不是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摩根仍然一言不发。 他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但看起来就是让人感觉更佝偻了一些。 白月天轻叹一声。 他端详着摩根，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怎么办？ 之前的事如果发生在久川，应属绑架未遂，按照久川的法律，可以判摩根十几年有期徒刑。 但这里不是久川，而是一片天翻地覆后的废土。 这里没有法治，只有人治。 他可以杀了摩根。 这不会太困难，摩根自己说不定也愿意以死谢罪。 白月天深思熟虑。 “我可以代表久川防卫跟灯塔和解，但我有几个条件。”他缓缓开口。 不能轻放摩根和灯塔。 他在灯塔待了这么长时间，对灯塔有不少不满的地方，现在正是改革的最佳时机。 “交出克洛托系统。” 白月天没忘记ASH数字分身的嘱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个时空的ASH被困在克罗托系统里，跟玛娜初体的意识水乳交融了几十年，如果能将它提取出来，会对战胜生态有极大帮助。 周围人窃窃私语。 “克罗托系统是什么？” “没听说过啊！” “他怎么还提上条件了，他还没打赢我们呢，这也太自大了！” “城主大人，我们已经瞄准他了，动手吧！” “克洛托系统，是那个沉寂的中枢计算机系统吗？” 克罗托系统在摩根当上城主之前就宕机了，新一代的人很少知道克罗托系统的存在。 还有一部分城防军蠢蠢欲动。 他们对白月天露出愤然的表情，一副要拼死一搏的架势。 白月天没在意他们。 因为能做决定的只有摩根一个人。 “所有灯塔人都要搬去地面生存。”白月天继续说道。 ASH数字分身可以模拟初体的磁场信号，驱散附近噬极兽。 天空固然安全，可也面对生存空间和生存资源的严峻问题，产生了上民和尘民两个处境截然不同的阶级，还孕育出了三大法则这个畸形造物。 灯塔人得到ASH数字分身的庇护后，可以重返地面生活了。 “地面资源丰富。 “久川防卫有办法帮助你们避免被噬极兽攻击，灯塔的三大法则没有继续维系的必要了。” “之后如果我又想到什么，我会与马克沟通。” 说到这里，白月天话锋一转。 “至于你，摩根。” 他的目光落在摩根肩上，摩根似有所觉，佝偻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人类内部的斗争都是渺小而可耻的，只有生态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你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反省一下。” 摩根怔住了。 在他沉默的这会儿功夫，他身边的人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更远一些的人更是小声议论起来。 白月天的话对他们来说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逼迫摩根禅位给马克，让灯塔人回到地面生存，甚至还要取缔三大法则！ 城主大人一定不会同意吧？ “我明白了。”摩根开口道。 他缓缓起身。 年纪太大，他的腰只弯了这么一小会儿，就酸痛难耐。 “我会满足你的要求。”摩根顿了一下。 “在把城主之位传给马克，完成一应事宜的交接以后，我将参加远行仪式，追寻格雷老师的足迹，为人类寻找未来。” 远行，这是他能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 最后的体面。 嗡！ 话音落地，周围一下子炸开了锅。 “城主大人怎么同意了？” “都听到了吗，城主大人要远行！” “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对方可是拥有飞行载具的势力。” “白月天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们要回到地面了吗？” “三大法则要是取消了，还有上民和尘民的区分吗，还有繁育任务吗？” 人们克制不住内心激荡的情绪，他们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整个平台都变得喧哗起来。 白月天蹙起眉毛，随后又舒展。 “我尊重你的决定。”他回答。 “我给你几天时间。” “希望我下次来灯塔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白月天停顿了一下。 “4068、4079和4277呢？” 他缓缓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被律教所抓去做实验，我就是为了救他们才来找你的，马克有跟你提起过他们吗？” 摩根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查尔斯去带人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他回答。 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情忽然平静了。 或许是因为尘埃落定了。 他终究是不能鼓起勇气跟白月天拼命，因为他看不到一丁点胜算。 他不能让整座灯塔为自己陪葬。 若是如此，他过去的种种努力都成了笑话，他死后也无法面对那些被他牺牲，或主动为灯塔牺牲的人。 从颁布三大法则开始，他就不断地催眠自己。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德雷克的牺牲是值得的，红鹭的牺牲是值得的，红蔻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把自己催眠成铁石心肠。 可如果灯塔最后被他带入毁灭的深渊，他的人生就变成了一场滑稽的小丑戏，他不能这样荒诞退场，绝对不能。 ------------ 第202章 月魁回来了？哪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灯塔那些天，从没见过这么多植物。”白月天望着如茵的绿毯，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 无论看到什么东西，他都吃惊得张大嘴巴，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 说实话，他还以为地球已经寸草不生了呢，几次地面行动不是走荒漠就是钻戈壁，在外面连根草也没见过。 可进入龙骨村的范围后，到处都生机勃勃，满眼都是绿色。 “月魁很不容易才建起这个村子，刚开始这周围也是一片荒漠，绿洲只有一点点，后来很多人勇于牺牲，村子才有如今的规模。” ASH数字分身向白月天介绍龙骨村。 它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龙骨村，是白月天最好的向导。 “对了，我等会儿是不是能见到月魁了？”白月天眨了眨眼睛。 诶嘿，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月魁现在什么样子了，她是不是真的永葆青春，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可爱？ 她会认我这个哥哥吗？ “你需要多等几天。”ASH数字分身回答，“时空通道才关闭，下次开启还需要时间。” 白月天点了点头：“都等这么久了，再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他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刚到灯塔的时候只能吃虫饼，差点吃吐了，等时空通道开启，我一定要回去大吃一顿，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哦！美食！ 哦！我亲爱的大床！ 白月天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脸上写满了陶醉，仿佛已经吃到了他日思暮想的美食，睡上了他云朵般柔软的床垫。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ASH数字分身笑了笑。 她轻声道：“前方不远处就是龙骨村了，村子建立在山体内部，我们将驾驶浮空车从顶部的入口进入。” 白月天睁大眼睛。 他趴到车窗边上，俯瞰陆地。 “那些是什么？”他指着一片不和谐的灰色问道。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那里是龙骨村的生态基地，不久前遭遇兽潮，好在月魁及时救场，利用车载激光炮歼灭了所有噬极兽，最后仅有一人死亡。”ASH数字分身停顿了一下。 “灰色的都是噬极兽的骨架。” 白月天懵了。 骨架？ 他从高处看，下方的灰色面积有一个巴掌大小。 考虑到近大远小的基本原理，下面恐怕躺着十几万噬极兽的骨架。 十几万！噬极兽！ 这比什么万人屠都可怕多了。 “都是月魁杀的？”白月天倒吸一口冷气。 他完全不能把下面的惨烈情景跟他脑海里人畜无害的白大褂女孩联系到一起。 ASH数字分身回答：“当时我为她驾驶浮空车。” “月魁的身体非常脆弱，那场战斗之后当场昏迷，据龙骨村的医生说，月魁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很久，只差一点就无药可救了。” 白月天瞪大眼睛：“这么严重，那月魁现在还好吗？” “当然，时空通道再过几天就会开启，你到时候可以跟她本人交流。”ASH数字分身回答。 白月天点了点头。 忽然，他坏笑了一下。 “我还专门给她带了点灯塔美食，希望她喜欢。”白月天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包里是一块卖相极佳的虫饼。 这是他从灯塔离开时专门带的。 他特意在上面撒了点金箔屑，好让它看起来诱人一些。 臭妹妹！ 敢叫停哥哥的搜救行动，哥哥奖励你灯塔特产！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ASH数字分身目光闪烁。 “月魁对灯塔了解不浅。” “她经历了一整个末世，以前还上过灯塔，很有可能认识虫饼。 ASH数字分身郑重其事地说：“根据我的推算，月魁不吃虫饼的概率极高，同时你被揍的概率也极高。” “没关系，我又不是没被揍过！”白月天不以为意。 臭妹妹！ 老哥必让你吃上虫饼！ ASH数字分身感受到白月天的执着，不得不沉默。 这时，车队来到龙骨村顶部。 吱呀呀—— ASH数字分身操纵村子顶部的大门机关缓慢转动，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 月牙状的齿轮旋转着收缩，露出一个别有洞天的地穴，和一座宽敞的升降平台。 浮空车落到平台上。 白月天能感受到身下的震动。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梯田，田垄还有人正在行走。 “这就是月魁生活的地方吗？” 白月天的眼神中充满好奇。 浮空车的高度逐渐下降，眼尖的白月天在村子角落捕捉到一群奇怪的人影。 那些人戴着手铐脚镣，行动极为不便。 “那些人是奴隶吗？”白月天纳闷道。 ASH数字分身摇了摇头，随后为白月天解惑：“这些是海拉帝国的士兵。” “他们在久川市攻击白市长，白市长把他们俘虏以后，统统丢到了这个时空，打算让他们将功补过，但改造效果目前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白月天恍然大悟。 ASH数字分身又说道：“这群人里有一个叫维纳斯的，她拥有皇室血统，还是一名军官。” “如果她在原来的时空没有早夭，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也许能靠刷脸，帮助我们打开这个时空海拉帝国留下的军事基地。” 不可一世的海拉帝国覆灭了，但全球各地都残留着海拉帝国留下的军事设施，里面还储存着海拉帝国的武器装备，其中甚至可能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个人很重要啊。”白月天挑了下眉毛。 就像他能开格雷的重力体一样，这个叫维纳斯的人说不定真能打开一些军事基地。 “是的。”ASH数字分身回答。 这时，浮空车落到地面。 车门敞开，龙骨村人热情地围上来。 时间一晃过去几天。 又是一个慵懒的午后，白月天懒洋洋地睡在一张躺椅上，身体仿佛融化了一样。 “哇！白老板回来啦！” “白老板！” “好久不见啊，白老板！” “白老板，咱们饭是钢走起？” “白老板，你上次委托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放到你房间门口了！” “.” 附近传来喧哗声，惊醒了睡眠浅的白月天。 白月天睡眼惺忪。 但当他听清周围的声音时，他一下子睁大眼睛，鲤鱼打挺般跳下躺椅，整个人精神抖擞。 “月魁回来了？” “哪呢？” ------------ 第203章 赖大师 月魁！ 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白靖宇脸色骤变。 什么情况？ 不等他做出反应，下一秒，灼热的光束从海面下方迸射而出。 与此同时，海底传出痛苦的嘶鸣。 大量海水在恐怖的热量下蒸发，升腾成遮天蔽日的白雾，一个染血的流线轮廓在白靖宇紧张的目光中破水而出，悬停在海面上。 是白月魁的空天飞行器。 紧接着，一头丑陋的多须怪物浮上水面，形似鲸鱼，腹部上翻，露出边缘焦糊的巨大窟窿。 “爸，我走了。” 空天飞行器里传出白月魁的声音，话语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白靖宇放下心来。 “去吧，注意安全。”他下意识叮嘱，一时间竟忘了白月魁听不到他讲话。 玛娜生态盘踞地球数十年，地面上的动植物几乎灭绝，只有广袤深邃的海洋里还有生物幸存，但也都融入生态，变成了人类不认识的模样。 空天战机调整姿态，拔地而起，径自向大气层外加速驶离，只在白靖宇眼底留下一抹越来越遥远的蓝色发动机火焰。 白靖宇低下头，目光落在水面的怪物尸体上。 在他的注视下，怪物尸体上的伤口生长出粉色的肉芽，肉芽顶开焦糊的疮疤，相互纠缠，迅速形成新的血肉组织，填充了原本的伤口。 “呜——” 怪物发出一声空灵的长鸣，身体向上绷成弓形。 又过了几秒，它甩了下尾巴。 在扬起的浪花中，巨大的身体猛地翻转过来，随后一头潜入水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靖宇看着荡漾的海面，不禁陷入沉思。 空天飞行器载着白月魁钻进厚重的云层。 白月魁安静地坐着。 仪表盘散发着微光，把她白皙的脸颊衬托得无比柔和。 常人难以承受的加速负载对她而言仿佛清风拂面，她只托着腮，目光斜向上望着天外，微微闪烁。 过了一会儿，飞行器进入太空。 白月魁打开通讯频道，往里面输入了一串信号编码。 嗞嗞—— “赖大师，你在吗？” 白月魁询问道。 下一秒，通讯频道里传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丫头？” 这个声音的层次很复杂，似乎同时有许多人开口，里面还夹杂着怪异的嘶吼声。 这么多声音本该像海上的风暴一样凌乱，但说话的人凭借自身的强大意志，将它们压成了完全相同的两个字。 只听他的声音，就让人想到铁匠大师锻造的情形。 软硬、色泽、特性都不同的许多东西，在铁锤和砧板上经历千锤百炼，最终浑然一体。 白月魁缓缓开口：“我这几天去了.” “打住！”赖大师陡然提高音量，“我不想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也别让任何人告诉我，我自己也不会去猜。” 他听起来有些紧张。 白月魁沉默两秒后回答：“明白。” “计划有什么变化吗？”赖大师顿了一下，“只跟我谈计划以内的事情就可以。” 白月魁点头：“见面聊吧。” “好，空间站等你。”赖大师回答。 这时，空天飞行器突破大气层。 白月魁低头望向地球。 当人真正身处太空之中，会发现地球其实没有教科书上那么漂亮，它灰蒙蒙的，看起来有点脏。 被玛娜生态笼罩后，还多了许多红色的斑斑点点。 “生态是种病。”白月魁喃喃道。 “得治。” 她伸出手，调整航线数据。 空天飞行器丝滑地转动机头，朝着近地轨道的某一处冲去。 太空中没有空气阻力，飞行器加速很快。 不仅如此，这台飞行器还配置了激光清障系统，能清理飞行路径上的大小垃圾。 这让白月魁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一颗陨石。 或者说伪装成陨石的空间站。 在死寂漆黑的太空背景下，空间站的入口散发着朦胧的蓝光。 空天飞行器接近空间站，站台入口缓缓开启。 湿润的气体在气压差下外泄，化作无数细小的冰粒，拍打飞行器的外壳，发出哒哒哒的细密响声。 飞行器停在磁吸泊位上。 白月魁打开舱门，径自走了出去。 空间站内部十分亮堂，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将这座密闭的空间站照得亮如白昼。 龙骨村在地面搜集到的聚变电池，其中大部分都供给了这里。 再往里走，空气里开始有淡淡的酒味。 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很快，她在一间实验室找到了赖大师。 赖大师背对着门，趴在桌子上不知在研究什么，脚边摆着一堆空空如也的酒瓶。 “你怎么在上面也喝酒，村里的酒缸都要让你一个人喝干了。”白月魁淡淡地说。 赖大师笑了笑：“嗬嗬——” 他转过身来。 宽敞的领口露出与人类迥异的蓝色肌肤，皮肤呈半透明状，下方没有血肉，而是星星点点的微光，仿佛一片浩瀚的星空。 亿万年来，地球上的生物一直在进化。 噬极兽也会进化。 但它们的进化速度远比普通地球生物快得多，只需要几十年甚至短短几年，就能跨越普通地球生物几亿年都走不完的路。 泛生型噬极兽、蜕变型噬极兽、君王级噬极兽. 随着进化的加深，它们的智力不断提高。 当它们达到君王级噬极兽甚至更高的水平，它们就拥有媲美人类乃至超越人类的思维能力。 这些高级噬极兽难以自制地思考自己在做什么，以及这样做的意义。 作为凌驾于普通生物上的高级物种，它们比人类更迫切寻求终极问题的答案。 我是谁？ 我从哪来？ 我将要到哪去？ 从这时起，一部分噬极兽会拒绝接受生态的命令。 它们在生态和人类之间保持中立，甚至因为一些事情而决定背叛生态，走到人类的阵营中。 赖大师，便是如此。 他是一头化身级噬极兽，凌驾于君王级噬极兽之上的伟大存在，生态引以为傲的造物，也是被深恶痛绝的叛徒，弃明投暗的愚者. “你也知道，那群家伙不停在我耳朵边聒噪，喝点酒能让我好受些。” ------------ 第204章 新计划？ “随你吧，反正你也喝不坏身子。”白月魁轻叹一声。 君王级噬极兽可以轻易覆灭旧世界的一座城市，而化身级噬极兽可以轻易摧毁旧世界一个国家，堪称行走的天灾。 让一头噬极兽从无到有，最终进化到化身级噬极兽，对生态而言也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大工程。 每个化身级噬极兽都是生态的宠儿。 赖大师享受生态的海量资源倾斜，终于进化为化身级噬极兽，结果背叛了生态，反过来帮助人类对抗生态。 可想而知，生态是什么反应。 噬极兽都与生态紧密关联，自从赖大师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彻底站到人类一侧，生态就无时无刻不在他耳畔呢喃。 劝解、诅咒、侮辱. 在同一秒，他能听到成千上万个态度不同的声音。 聒噪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了。 所以他久居太空，而且嗜酒如命。 越接近地面，他受生态的影响越严重，有时候还会被生态短暂控制。 喝酒可以帮助他抵抗这种影响。 龙骨村酿的酒，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村子最近的变化不小啊，我待在太空里，天天喝酒，都有点顶不住了。”赖大师缓缓说道。 白月魁神色一变：“这么严重？” “我说得夸张了一点，但确实影响变大了。”赖大师回答。 “祂们急了。”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玛娜生态似乎对平行时空有所感应。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人类曾推测时间是第四维，这个推测可能是错误的，但玛娜生态背后的高维生物对时空一定有超越人类的深邃理解。 祂们也许感受到了平行时空开启，玛娜初体信号突变就是证据。 赖大师接着说道：“好在不是灾难刚爆发的那时候，现实维度和祂们之间的距离变大了，祂们现在想做什么都得借助生态。” 白月魁抬头，望了眼月亮的方向。 “只要不让初体复活，地球再糟糕也就这样，不会变得更糟糕了。”她轻声道。 赖大师点了点头：“嗯。” 高维生物并不生活在地球。 如果把地球维度看作一个小池塘，高维生物就是巨大的鲸鱼，祂们栖息在如海洋般辽阔的高维空间，不能随意离开海洋，钻到小池塘里。 但祂们在小池塘里放了个“代言人”。 玛娜初体。 “玛娜初体是高维生命的代言人，辅助高维生命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的地球文明，祂如果复活，并向外辐射影响力，我就算躲在这里也抵挡不住。” 说到这里，赖大师拿起手边的酒瓶，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他擦了下嘴角。 “也多亏了上个地球文明，虽然最后还是被覆灭了，但他们重创了玛娜初体，还留下了不少遗产，启发了这个时代的人类文明。” 赖大师面露感慨。 玛娜初体是高维生命的代言人，是真正意义上行走在地面的神明，堪称全知全能！ 地球上诞生过不知多少个文明，这些文明都被玛娜初体消灭，甚至连文明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知识、历史、造物、生物遗骸. 后来人完全无法追寻那些文明，仿佛那些文明从未存在过一样。 繁荣，寂灭。 再次繁荣，再次寂灭。 地球的生命进程不断轮回着，就像被禁锢在只有两个音符的单曲循环里，被某种不可违抗的宿命支配。 直到上一个文明。 那个文明虽然同样没有逃脱宿命，最终消失在了时间的尘埃里。 但跟其他文明不同，他们在坟墓前奋力一搏，重创了玛娜初体的右脑，使玛娜初体瘫痪，极大地丧失了对生态的控制能力。 玛娜初体无法修复大脑损伤，也没法像抹去其他文明一样，彻底抹去那个文明的痕迹。 他们把宿命撕开了一条口子，为人类创造了喘息的空间。 虽败犹荣！ 旧世界，耶来拉地和河洛国在地底发现了他们遗产，那些宝贵的远古造物启蒙了人类对生命源质的研究，让人类在工业革命后短短几百年就触碰到了宿命的桎梏。 “壮烈！”赖大师喃喃道。 他不停地重复一些简短的词语，仿佛看到了什么幻象，难以自拔。 白月魁意识到赖大师沉浸到了想象的世界。 生命源质，俗称灵魂。 噬极兽不断吞噬生命源质，再把生命源质上交给玛娜之花，换取进化机会。 化身级噬极兽往往吞噬过数千万乃至上亿人类的生命源质，尽管这些生命源质最终都上交给玛娜之花，但残留在它们身体里的部分会凝聚成一个庞大的集体意识。 这个集体意识就是化身级噬极兽的意识。 在化身级噬极兽不太清醒的时候，集体意识中的每个个体就会凸显出来，让化身级噬极兽沉浸于某种恍惚的状态，严重时还会导致无意识的行动。 “站在他们的肩膀上，人类一定会成功，摆脱轮回的宿命。”白月魁开口道。 赖大师回过神。 “丫头，我信你。”他笑道，“说一说新的计划吧。”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新计划，只是多了几分底气。” “我找到了治病的方法。” “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痊愈。” 尼尔瓦纳的医疗能力很强。 白靖宇在旧世界集结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力量，方案已经很详尽了。 现在只要完成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融合，让年轻的她成为永生者，她就能借助年轻自己的健康细胞，实现痊愈。 到那时候，她就可以尽情使用能力，不再随随便便吐血，战斗力直线上升。 “但我不能进腥漩，所以攻腥计划大体上还延续原来的步骤。”白月魁话锋一转。 她在地球，再能打也没用啊。 高维生物在腥漩另一侧，只有生态嵌合体才能进入腥漩，直面高维生物。 她很多年前不信邪，尝试过一次，结果落了一身伤，要不是突然开启了平行时空，她恐怕一辈子也治不好自己的病。 赖大师沉吟了两秒。 “延续原来的步骤，所以还是让马克变成生态嵌合体吗？” ------------ 第205章 白老板回来啦！ “让马克变成生态嵌合体，不是我的决定，而是生态的决定，我们只是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白月魁走到赖大师身旁坐了下来。 赖大师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 如果说，地球文明的宿命是在新生与毁灭间徘徊，那么马克的宿命就是成为生态嵌合体。 这些都是生态决定的。 白月魁缓缓开口：“以往的克隆体都没有意识，但在颅生回归生态后不久，他的生命源质便出现在马克体内，使马克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拥自主有意识的克隆体，随后克罗托系统发出指令，让灯塔把他带走。” “显而易见，生态需要马克完成颅生未竟的使命。” “但作为普通人类的马克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生态一定会在某个节点让他蜕变成生态嵌合体，使他获得三螺旋基因，就像颅生一样。” “克罗托系统拥有推算未来的能力，我们可以猜测，在把颅生的源质赋予马克之前，生态就已经预见了马克投身于祂的可能。”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马克的未来，有两种可能。 她不插手，马克成为生态的傀儡，她插手，这刚好成为生态计划的一部分，帮助生态把马克变成傀儡。 这是一个阳谋。 一场鸿门宴，一封不怀好意的邀请函。 而她，代表人类接受挑战。 “在地球这块棋盘上，生态已经落子，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白月魁云淡风轻地说。 诚然，人类至今无法知晓生态究竟摧毁了多少个地球文明。 生态背后站着一群宛如神明的高维生物，堪称全知全能，但在玛娜初体受创瘫痪以后，生态只剩下了部分全知。 曾经是生态意志主要执行者的君王级噬极兽，在灾难初期便被人类的高科技武器杀戮一空，剩余的大部分都在沉睡。 化身级噬极兽作为生态的砥柱力量，因为初体瘫痪，萌生了强烈的自我意志，现在不听生态调遣，各有各的逃脱操控的办法。 生态如今只能操纵一些泛生型噬极兽和蜕变型噬极兽。 纵观地球历史数十亿年，文明的轮回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次很可能是生态最虚弱的一次。 相较之下，人类一方虽然近乎种灭族亡，但由于她的存在和生态的虚弱，人类竟然在局部取得了优势，而平行时空的开启，又进一步扩大了这个优势。 “好吧，计划大体不变。”赖大师顿了一下，“那你过来干嘛？” 他的目光落到白月魁身后。 白月魁把手伸到腰后，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盒。 她把盒子放到桌面上：“意外收获，你拿着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么东西，要是不能，就拜托你储存一下里面的生命源质。” 赖大师点头。 他打开金属盒，红绸缎子上摆着一颗如水晶般璀璨耀眼的多面体。 即便台面上没有明亮的灯光，这颗多面体的边角仍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是君王级噬极兽的灵息籽。 白月魁击败从久川市地底爬出来的君王级噬极兽后，让白靖宇取出了其体内的灵息籽。 君王级噬极兽拥有媲美人类的智慧，它们不像普通噬极兽那样定期交租，而是会一直储存生命源质，直到足够完成化身级噬极兽的进化。 如果在一次文明轮回中没有完成，这些储存下来的生命源质会支撑它们沉睡到下一次文明轮回。 换言之，白月魁得到的这颗灵息籽里很可能有上个文明的生命源质。 如果能跟他们交流，或许能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虽然希望渺茫，但在面对生态这个大敌时，任何一点微弱的优势都至关重要。 “明白了。”赖大师拿起灵息籽。 他轻轻张开嘴唇。 无形的吸引力笼罩这颗灵息籽，灵息籽里飘出明亮的不均匀的蓝色光雾。 这些光雾便是灵息籽中储存的生命源质。 它们数量庞大，短短几秒钟就蔓延到整座空间站，从外太空看，就连空间站的陨石外壳都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随着赖大师的呼吸，这些蓝色光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迅速钻入赖大师的身体。 与此同时，赖大师的整个身体都微微发亮。 那些潜伏在他皮肤下的微小星辰自发地转动起来，并迸发出深邃的光辉。 异象持续了半分钟。 “嗝——” 赖大师打了个饱嗝，空气里弥漫开刺鼻的酒味。 他精神奕奕地说：“我等会儿淘一下，看里面有没有用得上的信息，如果有收获，我会通知你。” 他很久没有摄取过生命源质了，这次补充难得可贵。 “麻烦你了。”白月魁起身，“我先回村了。” 赖大师笑了笑：“去吧丫头，初体最近很活跃，我就不回村子了，免得发生意外。” “嗯。”白月魁点头。 显而易见，玛娜初体至少察觉到了因为平行时空而产生的完全超出祂掌控的异常，譬如凭空出现的火力凶猛的机器人。 生态永不缄默。 上次的磁场信号变化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 空天飞行器驶离空间站。 白月魁输入坐标信息，飞行器搭载的智能终端自动规划飞行路线，在龙骨村正上方钻入大气层，笔直地加速下降。 加速负载将白月魁摁在座椅上。 白月魁神色淡然，只有满头银发向后飘动，宛如一匹流动的白色丝绸。 也不知道村子现在怎么样了。 但有ASH的数字分身帮我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父亲几天前还往这里派了一支久川防卫军团，去灯塔接月天回家，不知道月天此刻是在灯塔还是在村里。 要是在村里. 白月魁抿起嘴唇，眉眼间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很快，空天飞行器开始减速，安全带收紧，在白月魁身上勒出几条宽痕。 破开洁白的云层，茂绿的草原尽收眼底。 呼—— 狂风吹拂地面，青草趴伏着紧贴地面。 空天飞行器调整姿态，从俯冲变为悬停，一点点下降高度。 村子收到信息，打开顶部入口。 流线型的空天飞行器径直落入山体内部，村民们热情地对飞行器挥舞手臂。 “白老板回来啦！” “这又从哪旮瘩整来一架大飞机？” “麦朵他们回来了吗？” ------------ 第206章 月魁，你一定很辛苦吧？ 舱门开启，白月魁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踏上龙骨村的土地。 村民们纷纷跟她打招呼。 “白老板！” “白老板，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白老板，你悬赏的一本书找到了，《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发展纵横观》，等会儿给你送过去吗？” “白老板，其他人呢？” 白月魁面不改色。 她有条不紊地说：“在外面找医生治了下病，书放我房间门口就行。” “这次行动没有伤亡，大家都很安全，只是暂时还不能回来。” 这时，别连科夫闻声赶来。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别连科夫小心翼翼地问道，“科洛娃还好吗？”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脑海里浮起科洛娃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轻叹一声：“兽潮中，破空的死对科洛娃打击很大，她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也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 别连科夫沉默两秒后说：“她现在还很伤心吗？”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回答：“勉强振作起来了。” “她现在一心想完成村子的生命迭代系统，废寝忘食地学习，我出发的时候她还在图书馆里查资料。” 科洛娃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在村子里从事锻造工作，为觉行者们制作装备。 破空的死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尽管她现在还对完成生命迭代系统所需的知识一无所知，但她摒除一切杂念，一心扑在这件事上，相信很快就能成为一位合格的研究员。 在ASH的帮助下，说不定真的可以完成生命迭代系统。 那样的话，不仅破空可以死而复生，为村子牺牲的其他人也能回到大家身边。 听完白月魁的话，别连科夫松了口气。 人最怕万念俱灰，只要还有一个盼头，就不至于彻底崩溃。 “拜托你平时多照顾她一下，她还年轻。”别连科夫低声道。 白月魁摆了摆手：“别担心，科洛娃是个坚强的女孩，经历了这次事情，她已经完全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 白月魁话锋一转：“我接下来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她，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到时候还是你来照顾她吧。” 别连科夫愣了一下。 “召集村子的掌衡，让他们来我房间，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们商讨。”白月魁吩咐道。 “好的，老板。”别连科夫点了点头。 白月魁走向自己的房间。 路过河边，海拉俘虏正跟着村民学插秧，一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只有一个人比较特别。 “大伯，你看我这个插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维纳斯仰着下巴，白皙的脸蛋上沾着几颗泥点子。 村民对她竖起大拇指：“不错，你是所有人里学得最快的！” “哈哈！”维纳斯眉开眼笑。 她伸手抹了把汗，却忘记自己手上沾满了泥水，一把给自己抹成了小花猫。 “哈哈哈！” “你好好笑啊！” “老大，别摸脸了，快照一下自己！” 维纳斯低头看向水面，下一秒，她露出苦瓜脸的表情。 她抬起头，不经意间往岸上一瞥。 恰好对上白月魁的视线。 白月魁心如止水，目光宛如深秋的湖泊，没有一丝波澜。 维纳斯怔住了。 直到白月魁转身走开，她才回过神来。 “老大，你怎么走神了？” “我看到一个人，她的眼神很沧桑，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但看着又很年轻。” “哪呢，我也看看！” “大伯，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啊？” 远处，白月魁的耳朵动了动。 她停下脚步，紧紧抿起嘴唇，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月魁！” 熟悉的声音快速接近，他不断呼喊白月魁的名字，语速很快，念得很大声。 沿路听到的人无不侧目。 白月魁抿着嘴唇，如秋水般平和的心境悄无声息地起了一层褶子。 “月！！！” “魁！！！” 白月天一个箭步，从白月魁身后窜出来。 不巧，路上有一个小土坑。 他一脚踩进坑里，身体失去平衡，咕噜噜地朝前滚动，最终掉进路边的水田，溅起一大片水花。 哗啦！ 几秒后，白月天从田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呸！” 他趴在路边，吐出一片叶子。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靴子，紧接着，一只纤薄却十分有力的手掌握住他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 白月天仰头，白月魁低头。 两人四目相对。 白月天努力睁大眼睛，端详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湍流不息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突兀地停在这一刻。 月魁的头发全白了 白月魁松开手。 白月天猝不其防，一屁股坐到地上，戴上了痛苦面具。 “唉。”白月魁幽幽地叹息。 确认过眼神，是大脑水分还没沥干的傻大哥. “有话进屋里说。”她向前走去，双腿如剪刀般快速摆动，把尴尬甩在身后。 “等等我啊！”白月天捂着屁股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追赶白月魁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房间中。 白月魁随手抛给白月天一条粉色毛巾。 “先把身上擦干。” 白月天拿着毛巾闻了一下，没话找话：“你换洗衣液了？” 白月魁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月天。 【来自妹妹的死亡凝视】 “呃，是得换了。”白月天讪笑了一下，“世界末日了，生产那款洗衣液的厂子估计倒了。” 白月魁走到窗边坐下。 白月天脱下外套，简单擦了下身子。 他整个人都掉进了水里，只靠一条毛巾肯定擦不干净，现在简单擦一下，等会儿回去洗个澡才算彻底干净。 白月天坐到白月魁对面。 白月魁扭过头来，目光落到白月天身上，她轻启薄唇；“过几天你就能回家了，那边一切都好，父亲很担心你，还有你的.” “亲妹妹。” 白月魁神色清冷，话语里也透着淡淡的疏离。 然而，白月天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他直愣愣地看着白月魁的银发，眉毛逐渐皱起，眼底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情绪。 “月魁。”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 第207章 白老板，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白月魁的呼吸变得紊乱。 相似的话，不久前她才听过一遍，是白靖宇对她说的。 如果不是知道白靖宇一直没跟白月天取得联系，她几乎要怀疑两个人串通过说辞。 可如果没有商量过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淡淡的暖意涌上她的心头。 她在末日里飘摇几十年，父亲、ASH、霍恩教授、闺蜜、同事.熟人们都相继离开，到最后，还会用“月魁”称呼她的人只剩下罐子里的哥哥。 所有人都叫她白老板。 她是龙骨村的掌衡，人类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永生者，颅生的妈妈，村民们的主心骨，玛娜生态的眼中钉。 独处的时候，她偶尔会恍惚一下。 那个生活在父兄羽翼下的自己，真的存在过吗，她真的拥有过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吗？ 以后，她不会再恍惚了。 白月魁的神态变得柔和，心底生出一抹明悟。 时空可以在物理上隔开血脉相连的人，但当壁障消失，亲人们面对面走到一起，只要对视一眼，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时空斩不断，摧毁人类文明的浩劫也拆不开。 这就是爱的力量。 也是战胜玛娜生态的关键。 “我只是比其他人经历得更多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活着就好，父亲担心你被噬极兽吃了。”白月魁低声道。 白月天摆了摆手：“我在灯塔上混得挺好的，除了最后出了一点小波折。” “小波折？”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白月天不以为意地说：“这个不重要，等会儿再跟你说。” 他小心翼翼地向白月魁的发梢伸手。 白月魁下意识退后了一点，但只退了一点，她停下来，看着白月天的手指捏住她的一缕白发。 “真的全白了，一根黑头发也没有！”白月天痛心疾首。 “我都听ASH说了！”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嘴上却说得这么轻松！” 白月魁侧过脸，让发梢挣脱白月天的手指。 “别靠我这么近，我已经有哥哥了。”她低声道。 白月天不以为意。 “我不介意多一个妹妹！” “对了，他人呢？” 白月天疑惑道：“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从ASH数字分身口中得知这个时空自己的遭遇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大字—— 惨！ 他真想跟这个时空的自己聊一聊. 怎么照顾月魁的，竟然让月魁长了一头白发，一看就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职责！ 必须狠狠批判！ 白月魁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我打算把龙骨村搬到久川市，他留在久川市照顾已经过去的人。” “原来是这样，久川那边的条件比这里强多了，是该把村子搬过去。”白月天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打算把灯塔上的人也搬过去。” 白月魁微微一怔。 她忍不住问道：“久川防卫去灯塔接你，你没对灯塔做什么吧？” “没做什么啊。”白月天顿了一下。 他板着手指头说：“也就是让摩根取缔三大法则，让位给马克，再让他们准备一下搬家。” “让位给马克？”白月魁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白月天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她原本打算等马克外出行动遇到生命危险时，暗中释放颅生的脊蛊，让脊蛊与马克融合，促使马克变成生态嵌合体，从而正式启动攻腥计划。 但马克当了城主，很可能不会再外出行动，而不外出行动，就很难遇到生命危险。 “没什么。”白月魁淡淡地说。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哦。”白月天乖巧地说。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一些再来找你。” 他站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出门。 这是他跟白月魁的第一次见面，他希望给白月魁留下好印象。 白月天走后，白月魁独自坐在房间里。 她没有上床休息。 作为永生者的她早就不需要睡眠了，以往的夜晚，大都在书页的摩挲声和游戏手柄的咔哒声中度过。 她安静地望着白月天坐过的地方，目光摇曳，思绪漫无目的地铺张。 咚咚咚！ “白老板，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秋实的声音。 白月魁抬头：“进来吧。” 吱呀—— 掌衡们鱼贯而入。 秋实、夏天来、南极星、乌兰敖登，四个人来到白月魁面前。 白月魁端详了他们几秒，随后开口道：“我打算把龙骨村搬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四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秋实疑惑道：“生态占据了整个地球，村里付出很大代价才清理出现在这块地方，如今有ASH模拟初体磁场信号驱逐噬极兽，还有什么地方比村子更安全吗？” “要搬村子，得先搬屏蔽塔吧？”南极星问道，“山里的髓晶矿怎么办？” 夏天来和乌兰敖登没有开口。 夏天来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观察白月魁的脸色，发觉白月魁的状态比离开的时候好太多了。 显然，白月魁在其他地方得到了妥善治疗。 至于乌兰敖登，他是练武的粗人，不擅长动脑子解决问题，他相信白月魁做任何决定都有充分的理由。 面对秋实和南极星的疑问，白月魁耐心地回答：“我找到了一个资源丰富，而且没有噬极兽的地方，到那里以后，大家不用再跟生态作斗争，安心生活就可以了。” 秋实和南极星面面相觑。 他们是村子的老人，深知生态的残酷。 “地球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秋实疑惑道。 听起来就像旧世界一样。 简直是天堂。 白月魁微微颔首：“嗯。” 虽然她净化了村子附近的玛娜生态，但难保玛娜生态没有其他手段得知他们的谈话。 她不打算直接提平行时空。 “既然白老板你已经有打算了，我等会儿就让大家收拾东西，随时准备搬家。”秋实顿了一下，“搬家的时间确定了吗？” 白月魁点头：“大概三四天以后，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月。” 算上前来营救白月天的久川防卫，龙骨村现在拥有大量浮空车，只要时空通道开得不是特别远，他们就能赶得上。 忽然，夏天来问道：“白老板，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 第208章 龙骨村搬迁 “我”白月魁的神色发生微妙变化。 “我还有些事情没做。” “你们先去，等我把事情做完了，就去找你们。” 此话一出，四位掌衡的眼神都变了。 夏天来忍不住问道：“白老板，你不会打算自己留下，一个人对抗生态吧？” 作为白月魁的医生，他经常见到白月魁最虚弱的那面，也因此了解白月魁的坚强和执念。 白月魁要送他们去没有噬极兽的地方，自己留在有噬极兽的地方。 她想干什么，简直不要太明显！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露出不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月魁的脸。 “当然不是。”白月魁顿了一下。 眼前的四个人都是她养大的。 但不知为何，此刻面对他们灼热的目光，她竟有种心虚的感觉。 “还有赖大师陪着我。” 白月魁低声道：“过两天，我再去灯塔把ASH取出来，到时候就是三个人了，我们三个加起来都办不成的事，再来多少人也不够。” 在她心里，事实诚如此言。 身为永生者的她，身为化身级噬极兽的赖大师，以及超级人工智能ASH，他们三个在一起足以抵过千军万马！ “白老板，你要是又受伤了呢？”夏天来皱眉。 “以你的身体状况，如果受伤后得不到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天来眼里充满忧虑。 白月魁摇头：“不用担心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痊愈了。” “那就让其他人先走，我留在这里，直到你痊愈。”夏天来老脸一板，语气像石头一样强硬。 白月魁哑口无言。 夏天来的理由站得住脚，她也不知如何反驳。 仔细一想，在她彻底康复之前，她也确实需要夏天来，以防不时之需。 “好吧，你留下。”白月魁妥协了。 夏天来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 “我也要留下！”乌兰敖登按捺不住道。 白月魁不假思索地说：“小登别闹，你留下有什么用，教赖大师功夫吗？” “我”乌兰敖登张了张嘴巴，但说不出话。 他只懂功夫。 但他的功夫还是白月魁教的，更别说教赖大师了，赖大师根本不需要功夫。 白月魁摆了摆手。 她斩钉截铁地说：“夏天来留下，其他人都走，村子里留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秋实，让大家收拾东西吧。” 秋实默默点了点头。 四人相互看了看，他们明白，这就是白月魁的最终决定了。 “唉！” 他们叹息着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儿，白月魁隐约听到一些喧哗声。 想来是掌衡们向大家宣布消息了。 白月魁走到门边，打开门，捡起地上的一本书。 《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发展纵横观》 她把书拿回房间。 时间在翻页声中匆匆流逝，眨眼过去几个小时。 又有人敲响她的房门。 咚咚咚！ “月魁，睡醒了吗？”外面传来白月天的声音。 白月魁头也不抬地说：“醒了。” 吱呀—— 白月天推门走进来。 他左手拿着一沓五颜六色的本子，右手端着一杯散发着浓浓醇香的白咖啡。 “喝一杯牛奶咖啡吧，按你以前喜欢的口味调的。” 说罢，他把咖啡放到白月魁手边。 他细心调整了咖啡手柄的位置，使手柄对准白月魁，好让白月魁可以轻易端起杯子。 随后，他又放下手里的本子。 每个本子都有风格迥异的彩色封皮，浓烈的色彩以抽象的形式杂糅在一起，勾勒着充满个人情绪的风景。 “这是送你的小礼物，我手边没有别的东西了，等回到久川，我再送你一些别的礼物。” 白月天微笑着说。 他的声音充满阳光的气息，温暖而有力。 “谢谢。”白月魁低声道。 她看也没看白月天带来的东西，只专心致志地阅读。 白月天坐到白月魁对面，兴致勃勃地说：“我有段时间没回去了，能跟我说一说久川的事情吗，对了，你说你去了久川一趟，你有见到” “见到了。”白月魁回答。 她沉默几秒后又说道：“她很幸福。” 早早得知了母亲去世的真相，有父亲、霍恩教授、AHS的陪伴，平行时空开启后还多了个同样关爱她的哥哥，不必经历她所经历的苦痛。 另一个自己正过着令她羡慕的人生。 这时，白月天轻声道：“月魁，你现在多了三个家人，你也会很幸福的。” 白月魁抿起嘴唇。 她没有接白月天的话茬，而是继续说道：“父亲在访问海拉帝国的星际船坞时，受到了船坞驻军的攻击，我就是那时候过去的。” “事后海拉给了一笔赔偿。” “但同时又派遣舰队从海上接近久川，现在可能已经到久川的近海了，海拉帝国对ASH志在必得，战争只差一个导火索。” 白月魁在这里停顿了几秒，给白月天消化的时间。 随后，她又说道：“还有就是生态的事，久川遭受了地蔓藤袭击，跟地蔓藤一起钻出地面的还有一头从远古时代沉睡至今的君王级噬极兽。” “我把它们解决了。” “生态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灾难正在酝酿之中。” 三言两语的功夫，白月魁为白月天描绘出了一个风雨飘摇的久川市。 白月天皱起眉毛。 海拉帝国和玛娜生态夹击久川，老爸能顶得住吗？ “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我走的时候还风平浪静呢。”白月天喃喃道。 白月魁点头：“事态急转直下，以后只会一天比一天糟糕，稍有不慎，也许就重蹈覆辙。” “我得回去一趟。”白月天顿了一下。 “不过，明天摩根就要禅位给马克了，禅位仪式结束后，还有摩根自己的远行仪式，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白月魁微微一怔。 “闲着也是闲着，明天跟我去看个热闹吧。”白月天乞求道。 “我考虑一下。”白月魁回答。 她的脑海里浮起摩根的脸。 那时的摩根还很年轻，她在地面救了摩根一命，摩根带她上灯塔，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又有一个熟人要离开了。 ------------ 第209章 摩根远行 廷议大厅中，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 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巨石，只有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微笑着，神态格外轻松。 “很多年前，格雷老师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对我说.” “摩根，时候到了，今天是该让你接替我，带领人类去往下一个篇章了，这很难，但我相信你可以承担这份责任，不会让我失望。” 高台下，查尔斯紧攥双拳。 在来参加会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查尔斯偷看马克一眼。 凭什么？ 凭什么这家伙的运气那么好，不仅从地面救了白月天，还成了白月天的朋友？ 如果没有这件事，城主之位一定是我的！ 查尔斯心中充满不甘。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高台上的摩根。 摩根要远行了。 查尔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同时收到摩根禅位和摩根远行的消息，心潮澎湃，竟一时分不清是城主之位对他更重要，还是摩根对他更重要。 他也没时间分了。 因为他将在今天同时失去这两者。 马克没有注意到查尔斯的目光，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摩根，望着这位难以用功过二字简单评价的老人。 说实话，他从没想过当城主。 他大姐红鹭是城防军司令，二姐红蔻是猎荒者指挥官。 他跟红蔻的关系更亲密，所以他从小就立志成为猎荒者指挥官，并且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 他会的东西很多。 徒手搏斗、各种口径枪械的使用方法、辨识噬极兽的种类和弱点、穿戴重力体搏杀噬极兽、指挥队伍收集物资. 这么多技能，其中一个跟治理灯塔挂钩的也没有。 同时，他也不了解灯塔的运作。 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当城主的料，但今天，他就要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灯塔的下一任城主。 马克内心有些迷茫。 城主大人，我真的能肩负起这份责任，带领灯塔走下去吗？ 镜南站在马克身边，她的眼神和脸色都写满了担忧，但担忧里又潜藏着一抹无可奈何。 远行—— 就连查尔斯都知道，无论把远行的外观粉饰成多么好看的样子，其本质都是让老弱病残去地面送死，从而为灯塔节约资源。 她有心阻止摩根远行。 但远行这项制度本来就是摩根制定的，摩根用这套制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现在摩根自己决定远行，她又能用什么理由来阻止摩根呢？ 镜南并不关心城主之位。 她只死死地盯着摩根，努力将摩根此时的表情印入脑海，希望几十年以后，她自己远行的时候，还能记得摩根的样子。 摩根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四十五度往上，透过朦胧的脑雾，望着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摩根。” 格雷凝视着摩根的脸。 他轻声道：“在我那个时代，灯塔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人类内部，只要我们不落地，遇事多问克洛托，再在收集物资的时候谨慎一些，灯塔就能存续下去。” “但现在生态统治了整颗星球，地面幸存者几乎绝迹，到处都是可怕的噬极兽，搜集物资越来越困难，克洛托系统也多年未能重启” “你面临的情况要比我当时更加严峻。” 格雷长叹一声。 他露出复杂的神情，缓缓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灯塔再待一段时间，亲眼看你当上城主以后的表现。” “但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他们催得太急，我没有时间教导你，也只能相信你了。” “不要辜负我。” “不要让灯塔坠落。” “还要最重要的，照顾好梅薇。” 格雷拍了拍摩根的肩膀。 摩根热泪盈眶，他哽咽着回答：“老师，您放心去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 在一声声急切的呼唤中，摩根眼中的格雷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维克多紧张的脸。 摩根愣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淌到了下巴上。 摩根低下头，脸上的微笑不见了，浑身都散发着落寞的气质。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他。 “呵呵。”摩根自嘲地笑了一下。 “老了。” “真的老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马克。 “马克，我没有时间教导你了，但我相信你可以做一个好城主。” “关于灯塔运行方面的问题，你可以问镜南，关于人口和资源消耗的问题，你可以问埃隆，秩序由城防军和律教所帮你管着。” 摩根转动混浊的眸子。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好让马克在他离开以后能管好灯塔，不让灯塔“坠落”。 最后他摇了摇头。 “就这些吧，咳咳咳咳咳.” 摩根咳嗽起来。 维克多眉关紧锁，眼里写满了不忍。 决定卸任城主后，摩根主动停下了一切药物，身体状态明显一天不如一天。 半晌，摩根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过劲来。 他长出一口气。 “我宣布！” 众人神色肃穆，就连查尔斯也收起了眼底的不满，像模像样地挺直腰杆。 “在我远行以后，马克自动成为新任城主。” “所有人都要辅助马克治理灯塔，以往跟马克有恩怨的人必须放下恩怨，以延续人类种族为目标，无私奉献。” 摩根垂下眸子。 “是！” “城主大人！”众人齐声回应。 摩根杵着拐杖站起身。 他最后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环顾四周。 沧桑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脸、每一块玻璃、每一个摆件、每一块地板，以及平时看不到的他身后的某些角落。 “我该走了。”摩根喃喃道。 吱—— 廷议大厅的门开了。 “站住！” “你们不能进去！” “城主大人正在开会！” “啊！” 一男一女肩并肩走进廷议大厅。 在他们身后，站岗的城防军握着被从中削断的枪，惊得面面相觑。 摩根眯起眼睛。 仿佛从水面下浮起，他眼里模糊的人影逐渐变清晰。 “哦，是你啊。” 恰似从前，正是从前。 ------------ 第210章 我们都错了！ 白月天和白月魁走进廷议大厅。 今天是个严肃的日子，白月天收起了平日的笑脸，默默跟在白月魁身后，只在经过马克身边的时候对马克点了下头。 两人来到台阶下。 摩根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听说你要远行了。”白月魁缓缓说道。 摩根看着白月魁。 一股混合着仇恨和愧疚的情绪从他心底涌起。 许多年前，他还是猎荒者指挥官，在一次地面行动中，他和队员们遭遇了后来被命名为双颚兽的巨型噬极兽。 整支猎荒者小队都陷入绝境。 关键时刻，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划着匪夷所思的Z字轨迹贯穿噬极兽的身体，轻描淡写地杀死了那头将他们逼入绝境的可怕怪物，拯救了所有人。 那道闪电就是白月魁！ 摩根眼神复杂。 在白月魁拯救了他们以后，他带白月魁上了灯塔，但那时他还不知道白月魁和格雷之间的恩怨。 事实上，他是最近几天才完全弄明白的。 格雷的身体是白月魁哥哥的，克罗托系统中的超级人工智能是白月魁父亲研发的。 把白月魁带上灯塔后，灯塔和白月魁打了一场糊涂仗。 猎荒者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他朝夕相处的队友、信赖的部下、插科打诨的朋友全都倒在白月魁的刀下。 最后，白月魁削去维克多的一只手臂。 而他开枪击中了白月魁。 白月魁离开了灯塔，从此再没出现过。 他曾经猜测白月魁可能摔死了，不然为什么再也没回来，毕竟她的东西还在灯塔上。 “你来干什么？”摩根顿了一下，“嘲笑我吗？” 白月魁摇头。 她回答：“我来拿回我的东西，顺便看一看你。” “看我？”摩根愣了一下。 白月魁点头，她平静地说：“我会送别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送别——这是她从漫长寿命中学到的第一样东西。 送别教授，送别父亲，送别ASH 老师、同学、同事，送别她认识的每一个人。 最后她明白，所有人都将离她而去，她注定孤独地走向故事尽头。 摩根沉默两秒后说：“谢谢。” “那我们走吧。” 摩根杵着拐杖，跟白月魁一起向外走。 之后是白月天。 最后是神色各异的马克、查尔斯、镜南、埃隆、嘉莉等人。 “你还跟从前长得一样。”摩根缓缓说道，就像任何一个将死之人回忆过去那样，他的声音里透着缅怀，而没有任何恩怨。 白月魁微微颔首。 “你们是怎么在地面生存的？”摩根问道。 他操持灯塔数十年，在即将远行的最后时刻，仍忍不住关心灯塔的未来。 白月魁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答：“我们在地面建造了能驱赶噬极兽的屏蔽塔，然后清理了屏蔽塔范围内的生态污染，建造了一个小桃源，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旧世界的生产和生活。” 摩根微微一怔，苍老的面庞不禁颤抖起来。 “我们还掌握了一种名为归元的特殊技能，可以屏蔽自身情绪，在遭遇噬极兽的时候使用，即便踩在噬极兽身上，噬极兽也发现不了我们。” 白月魁眼神深邃地说：“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意外伤亡，但在残酷的末世中，这样的生活已经算是很好了。” 话音落地，摩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杵着拐杖停下来，脸上的皱纹随之激荡的情绪颤抖，仿佛无数条爬在他脸上的虫子，狰狞可怖。 “你们过得这么好？”他问道。 摩根的声音颤抖着。 在他的预想中，人类生活在地面不得不面对层出不穷的噬极兽袭击，不过因为有白月魁这个强得不像话的怪物，地面幸存者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但无论如何不会比远离地面的灯塔更好。 然而，白月魁的话打破了他的想象。 地面人有驱逐噬极兽和清理生态污染的办法，这比灯塔躲在天上一味逃避要强得多。 而迫使他颁布三大法则的人类情感吸引噬极兽的问题，地面人通过一种特殊技能也能实现，要比他的三大法则自由舒适得多。 地面生活这么好，那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灯塔算什么？ “也没你想的那么好。”白月魁顿了一下。 “但确实比你们好。” 这时，白月天插话道：“摩根，早就跟你说三大法则灭绝人性，不好，你还跟跟我犟！” 摩根苍白的脸色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咳咳咳咳咳” 他杵着拐杖剧烈咳嗽，身体像狂风中的柳条般上下俯仰，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肺咳出来。 “城主大人！”维克多紧张极了，他冲上前来，搀住摩根。 埃隆和嘉莉在后面望着摩根。 作为灯塔的老人，看着摩根此时衰老虚弱的样子，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共同经历了多年前颁布三大法则的腥风血雨，能够理解摩根此时的感受。 埃隆心中更多是唏嘘。 嘉莉却不同。 她望着摩根的背影，眼里渐渐浮起一抹嘲弄的神色。 摩根啊摩根，你也有今天。 颁布三大法则的时候不是挺果决的吗，老婆说送就送，弟子说杀就杀，今天知道人类除了三大法则还有更好的选择，一定很不好受吧？ 活该！ 呸！ “你也别太自责。”白月天耸了下肩。 “毕竟你不是我的天才老妹，不会建屏蔽塔，不会归元啊，你要是什么都会的话，肯定也下地生活了吧？” 龙骨村哪都比灯塔好。 非要说的话，就是人口少了一些，只有几百人。 但很久以前，龙骨村的人口要比这多得多，只是遭遇了一次变故，人口锐减，所以现在才只有几百人。 “城主大人，我去给您拿点药吧！”维克多咬牙道。 摩根跟他既是上下级，也是朋友。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摩根摇头，一只手紧紧握住维克多的手腕，不让维克多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渐渐停下咳嗽。 “我错了，格雷老师也错了。”他喃喃道。 ------------ 第211章 错了，全错了！ 如今想来，白月魁根本不是洪水猛兽。 格雷老师当年如果把身体还给白月魁，帮助白月魁从克罗托系统中提取超级人工智能，灯塔上的人或许可以到地面生存，三大法则也不会诞生，一切都会不一样。 “错了，都错了。” 摩根攥紧手中的拐杖，眼里露出一抹迷惘。 白月魁上灯塔的时候，我还年轻，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老师清楚啊！ 老师在清楚一切的情况下，仍然决定埋伏白月魁，让灯塔错失回归地面的机会，间接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梅薇、红鹭、德雷克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摩根脑海深处闪烁，摩根不断深呼吸，想让空气带走这些画面，但只听见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 “我不明白！” 摩根咬着因为年龄而有些松动的牙齿，他一字一顿地说：“老师教导我，一切都要以人类族群的存续为目标，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放下个人恩怨，跟你握手言和呢？” 摩根百思不得其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既然格雷为了人类的未来敢于独自离开灯塔寻找答案，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为什么不能跟白月魁和解呢？ 白月魁只是要格雷归还白月天的身体而已。 以白月魁驾驶临渊者展现的战力，白月魁当年如果有想法，可以杀光灯塔上所有人，再抓走格雷。 费不了多少力气的！ 但白月魁没有那么做，白月魁只是要求格雷归还白月天的身体，甚至还允许格雷等待一具自然死亡的成年男性身体。 这是何等的宽厚？ 简直仁至义尽！ 可格雷面对白月魁的善意是怎么做的呢？ 先假意答应白月魁的条件，然后趁白月魁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超级人工智能的时候，偷走临渊者战甲，并且安排人在实验室外面伏击白月魁。 灯塔因此失去了返回地面的希望。 几十年后，地面人在没有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的情况下仍然生活得不错。 那么如果几十年前格雷与白月魁和解，灯塔回到地面生活，人类拥有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现在的情形是否完全不一样？ 在临渊者和超级人工智能的保驾护航下，清除生态污染，建造屏蔽塔驱赶噬极兽. 人类至少能重新在地球上站稳脚跟吧？ 白月魁停下脚步，扭头朝高台上空空如也的座位望了一眼。 她回答摩根；“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仇恨，他太老了，他不相信我能放下仇恨，最重要的是” “他恐惧我。” 白月魁眼神沧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恐惧是刻在智慧生物基因中的本能，它让人类得以生存，也让人类难以进步。” “在蒙昧的远古时期，人类恐惧火焰，认为火焰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到了中世纪，人类又恐惧日心说，担心日心说会危害神权的统治地位，而到了现代，人类恐惧人工智能和其他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 “恐惧让格雷不敢相信我，而他又没有任何办法能确保我不会伤害他，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对格雷的恨意从未有一刻消减过。 她恨格雷杀死白靖宇，恨格雷占据白月天的身体。 但同时，她又能理解格雷的动机。 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憎恨和同情可以同时存在于人的内心。 白靖宇死后，她继承了白靖宇的意志。 让人类永生、延续人类文明、战胜高维生命.她最终鼓起勇气，决定暂时放下与格雷的仇恨，只要格雷把白月天的身体还回来，她就跟格雷一起为人类文明的存续努力。 但格雷不如她勇敢。 “格雷曾经一无所有，敢于孤注一掷。” “他刺杀我的父亲，摧毁ASH的数据中枢，占据我哥的身体，帮助海拉帝国毁灭久川市，带克洛托系统投身塔尔塔洛斯，还在海岸联盟的威逼利诱下保持了中立。” “如果我不是事件的亲历者，而是一个旁观者，我或许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 白月魁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只是平静地叙述。 “那时候他如果能看到人类正不可逆转地走向灭亡，而我恰好在那个时候登上灯塔，他也许会接受我的提议。” “然而，他利用我哥年轻的躯壳，重新活了一次。” “他又得到了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忠贞的爱人、可爱的孩子，灯塔上的几十年对他来说简直是一次梦幻般的完美人生。” “因为仇恨而磨砺出的棱角被这段完美人生的温柔磨平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格雷局长，而是应有尽有的格雷城主，他不敢赌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一无所有的代价！” 说到这里，白月魁长叹一声。 她总结似的说道：“如果人类能心意相通，精诚合作，没有多余的猜疑和恐惧，或许这场灾难从一开始就会被扼制，地球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摩根面露颓废。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格雷老师呢？”他问道，“你帮白月天拿回了身体，那格雷老师你是怎么处置的？” 他即将远行，这是他唯一的心结了。 格雷老师到底怎么样了？ 身体被白月天取回后，格雷老师的脑子是不是被丢进生活废料垃圾桶了，或者被放进白月天原来的维生装置里？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回答：“我不知道格雷去哪了，白月天的身体不是从格雷那里拿来的，格雷如果还活着，或许不在地球了。” 摩根如遭雷击。 白月天的身体不是从格雷老师那里剥夺的？ 他几天前之所以要抓白月天，就是因为他怀疑白月天的身体是从格雷处夺走的啊！ “你没骗我？”摩根忍不住问道。 白月魁摇头不语。 “错了，都错了.”摩根一下子仿佛失了魂似的，低着头向外走，步履蹒跚，浑身没有一丝生气，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 第212章 他们都不是人啊！神不同意！ 摩根独自站在升降平台上，除了手里杵的拐杖和肩上披的灰色袍子，他什么也没有拿。 远行者离开灯塔的时候只能携带一件不重要的物品，比如一根拐杖。 在危机四伏的地面，一根拐杖能有什么用？ 是能充饥解渴？ 还是能打跑噬极兽？ 答案不言而喻。 都不能。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远行就是送死的原因。 地面生存资源稀缺，噬极兽横行，几乎赤手空拳的下地，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 让人在灯塔上奉献一生，用完了就踢下去送死，还美名其曰“勇士远行”，简直把残酷虚伪演绎到了极致。 这都是摩根定的规矩。 多年前亲手抛出的套索，掠过七大洲八大洋，飞过三大法则的猩红之夜，在红蔻头顶盘旋几圈，如今终于套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摩根望着站在对面主持仪式的人。 查尔斯。 查尔斯之前也以会首的身份主持过远行仪式，准确来说，像“勇士远行”这类虚头巴脑的事情，历来都是由光影会负责，上次摩根亲自主持反而是罕见之事。 查尔斯感受到摩根的目光，他与摩根隔空对视，眼神凌乱，像打翻了颜料盒。 他主持过那么多场远行仪式，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要为摩根举行远行。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强烈悸动。 看着摩根的脸，查尔斯的嘴唇不断颤动，似乎随时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巴。 摩根缓缓挪开视线。 这次出事前，他本来还计划帮马克一把，解除查尔斯光影会会首的权力，防止他卸任以后发生内讧。 但后来没必要了。 白月天扶持马克做城主，以后除非白月天点头，否则查尔斯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马克的城主地位，那就让查尔斯继续在会首的位置上坐着吧。 这点权力，是他唯一能留给查尔斯的东西。 摩根看向镜南。 镜南正在与马克窃窃私语。 “马克，你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城主大人远行吗？” 镜南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她压低声音：“城主大人执掌灯塔多年，是最了解灯塔的人，他还没来得及把他的经验都传授给我，万一灯塔哪天发生故障，我不知道该找谁询问解决办法。” 马克轻叹一声。 “我这几天私下跟城主大人交流了好几次，他坚持要远行。”马克神情复杂。 他必须尊重摩根的个人意志。 如果摩根不想远行了，他一定会去找白月天，请白月天制止摩根，白月天本来也没有要求摩根远行，是摩根自己提出的。 “唉。”镜南叹息。 她也去找过摩根，答案跟马克得到的一样，即便她以女儿的身份劝说，摩根也坚持要远行。 这个一意孤行了一辈子的人，到最后关头仍不肯听取任何人的意见。 马克抬起头，望向摩根。 说句心里话，他不希望摩根远行，但这是摩根自己的选择。 另一方面，灯塔即将重返地面。 摩根的年纪太大了，他过去积累的经验在地面不适用，还要消耗来之不易的宝贵药物，灯塔客观上不再需要他了， 不被需要的人——就应该远行。 如果摩根可以打破规则，该远行的时候不远行，那么之前远行的人算什么，被烧死在火刑台上的红蔻算什么？ 马克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希望摩根远行，但摩根应该远行，甚至. 必须远行！ 这时，镜南感受到摩根的目光，她抬起头，恰好与摩根对视，水波般的眸子顿时荡起浓浓的哀伤。 父亲，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开始吧。”摩根低下头。 “我准备好了。” 查尔斯攥紧拳头，手套下的双手早已渗出了汗。 他咬牙道：“远行仪式！” “现在开始！” 升降平台周围人山人海。 全灯塔的人都来参观这场特殊的远行仪式，一层站不下就站二层，二层还站不下就站三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头和紧张的表情。 城主大人，终于要远行了。 无论尘民还是上民，他们都有认识的人在过去的时间里远行离开，其中不乏摩根颁布三大法则前的老人，他们是今天在场众人中不少人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多年以来，灯塔的影子里一直有个声音。 指责摩根以种族大义推行残酷法则，实际上不过是以权谋私，不然为什么摩根的部下和子女都在灯塔重要部门担任主管职位？ 不然为什么比摩根年纪小的人都远行了，而摩根自己一大把年纪，要靠吃药才能维持生命，却迟迟不远行？ 摩根连吃的东西都比别人好。 吃饭而已，正常上民伙食还不够吗，非得吃牛排喝红酒？ 今天意义非凡。 如果摩根真的远行了，那么无论摩根的做法是对是错，至少摩根没有欺骗大家，至少他自己发自内心地认为他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查尔斯话音落地，身着祭祀服饰的律教士们弯着腰从两侧入场。 咚！咚！啪！咚！咚！啪！ 怪异的鼓声响起。 伴随鼓点，律教士们踏起古怪的舞步，挥舞手臂，嘴里有节奏地呼喊着充满古老气息的音节。 “呼！” “哈！” “呼！” “哈！” 为城主送行，律教士们跳得无比认真。 他们的动作破天荒地完全一致，挥臂跑跳都仿佛同一个人，就像真的有神明朝这里投来了目光。 气氛变得无比肃穆。 查尔斯直勾勾地看着摩根。 他的脑海里，摩根慈祥和严肃的表情交替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举行远行仪式，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平常的小事。 可看到升降平台上站着的人是摩根，他的心跳就止不住地加速，嘴巴里不停分泌唾液。 他不停地吞咽，喉结反常地上下耸动。 查尔斯的脑海无比混乱。 其他人远行无所谓，可他是我爸啊，远行是用在其他人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用到我爸身上呢？ 特权？ 城主不就应该有特权吗？ 尘民是没有生育权的贱民，上民是主的羊羔，他们都不是人啊！ 看着律教士们古怪的祭祀舞蹈，感受着流逝的时间，查尔斯心里越来越紧张，强烈的情绪像潮汐一样不断上涌，却不下降。 他眼里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蓝光。 咚！咚！啪！咚！咚！啪！ 鼓声在减弱，祭祀舞蹈正接近尾声，一旦结束，他就要向民众演讲，为摩根壮行！ 查尔斯环顾四周。 忘恩负义的马克，懦弱胆小的镜南，冷眼旁观的嘉莉，一言不发的维克多，沉默不语的埃隆，愚昧无知的上民，微如蝼蚁的尘民 这些人都是废物。 他们已经屈服于白月天的淫威，要向这个地面人献祭他们的城主，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做英雄，阻止这一切。 这个人就是我！ 如果要力挽狂澜，阻止这场可怕的灾难，那么就是现在！ 只有我！ 只有现在！ 这一刻，查尔斯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是临时起意。 又或者说，直到最后关头，他才意识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不希望摩根远行，他还没做好准备。 他不同意！ 查尔斯猛然举起右手。 “停下。” 他命令道。 正在跳祭舞的律教士们愣了一下，先后停下来，原本整齐划一的动作忽然变得混乱。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要停下。 祭舞，上达神明。 打断祭舞，是对光影之主的大不敬。 是会首大人打断祭舞. 但话又说回来了，会首大人是离光影之主最近的人，他打断祭舞，一定是光影之主的旨意。 鼓声停止，空气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查尔斯，众人神色各异。 无形的压力落到查尔斯肩上。 查尔斯心脏狂跳。 就像悬崖边上的歪脖子松，眼瞅着就要坠下万丈深渊，但凭着积年累月攒下的根系，和身为松柏的傲气，他牢牢抓着岩石，一字一顿地说： “光影之主不允许摩根城主远行。” 簌—— 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查尔斯。 就连原本低垂着头颅的摩根，在听到查尔斯的话后，要猛然抬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查尔斯。 光影之主？ 不允许摩根城主远行？ 此话一出，查尔斯身旁的梵蒂和梵律脸色微变，不约而同地握住腰间的武器。 相较于从来都高高在上的查尔斯，她们更清楚地感受到人群中按而不发的汹涌情绪，仿佛海面下游动的巨大阴影，随时可能破水而出。 白月魁和白月天站在二楼，肩并肩趴在栏杆上。 “这是搞哪出？”白月天纳闷道。 “摩根反悔了吗，反悔了可以私下跟我说啊，他在这个场合当众反悔，要出乱子的。” 任何时代和人都有其局限性。 客观上来看，在地面海量人类聚落相继覆灭的大背景下，摩根能带领灯塔上万人在天空飘荡几十年，至今硕果尤存，足以证明他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 虽然犯过错，值得一死，但不是非死不可。 可在这个场合，几乎所有人都期待他死的时候，情绪已经汇聚成无形的炸药桶，他突然说自己不死了. 桶要爆啊！ “不是摩根的主意。”白月魁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 她笃定地说：“摩根已经不打算活了，如果不是有远行仪式这个流程，他在我们离开廷议大厅的时候，就会翻过栏杆直接跳下去。” 咔哒！ 白月魁磕着瓜子，眼里透着异彩。 几十年的大风大浪里，她见过太多心存死志的人，因此遇到这样的人时能认得出。 摩根是一心赴死的。 这本来只是无数次送别中的一次，但现在变成有趣的一次了。 “分我点。”白月天从白月魁手里拿走一撮瓜子。 “临时起意——还真像是查尔斯能干出的事，这家伙一直莫名其妙的，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他镇得住场子吗？” “我看要暴动哦。” 白月天磕着瓜子，微微皱眉。 作为联警局的警队队长，长期在一线工作，他对群众情绪洞若观火。 三大法则泯灭人性，上民和尘民都深受其害，今天是摩根殉道，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时候。 这时候反悔. 这时，查尔斯开口了。 他高声道：“摩根城主为灯塔操劳数十年，多次带领灯塔度过危机，他治理灯塔的经验是无法复制的宝贵财富，这份财富属于灯塔，而不属于他个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查尔斯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在他把这些经验全部转化成文字记录之后，他才可以远行！” 查尔斯中气十足地说：“这是光影之主的指示！” 阻止摩根远行，与摩根此前为灯塔做过多少贡献无关，因为以前远行的人里也不乏为灯塔做出重大贡献的。 而与摩根的价值有关。 有价值的人不参加远行，这是远行的规则。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 “这么说，摩根城主今天不远行了？”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 “赞美光影之主！” “摩根城主劳苦功高，不远行也是应该的。” 查尔斯听到周围人的声音。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老头子现在该明白谁靠得住了。 他抬头与摩根对视。 他从摩根的眼神里捕捉到强烈的担忧。 担忧？ 他在担忧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服大家了吗？ 查尔斯转动目光，他把注意力从身边挪开，看向稍远一些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怀疑、愤怒、憎恶等负面情绪凝聚成一张张真实的人脸，蔓延向走廊的尽头，一层、二层、三层都是如此。 尘民、文员、猎荒者、城防军、甚至还有一些律教士。 空气如死一般寂静，像霉了的毛巾，拧出的水阴冷发臭，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 查尔斯呼吸一窒。 “骗子！”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沸腾了！ 虫饼、扳手、螺丝、饭盒、塑料桶，乱七八糟的杂物飞向查尔斯，铺天盖地，裹挟着强烈的怨念，如同冲锋的号角。 “摩根就是个大骗子！” “让他远行！” “把姐姐还给我！” “杀了他！” “三大法则就是个骗局！” “远行！远行！远行！” 在山呼海啸的喧哗声中，人群如墙一般压向查尔斯和摩根。 灯塔上积压数十年的负面情绪，那些惨死在三大法则下的灵魂，所有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的人们 沸腾了。 ------------ 第213章 一只耳·查尔斯 “混蛋！” 查尔斯抹了把脸，忍不住怒骂出声。 刚才不知道谁把喝一半的牛奶泼到了他身上，顺着他的金发淌到他的脸上，脏了他的干净头发和衣裳。 他抬起头。 “远行！远行！远行！” 数不清的人裹挟着愤怒的情绪朝他冲来。 查尔斯的内心不禁战栗。 怎么会这样？ 这群蠢货怎么敢？ “冲撞会首大人，你们想死吗？”梵律举起手里的剑，她目露凶光，肉嘟嘟的小脸透着杀气。 梵蒂拔出钢鞭，冷冽地说：“这是光影之主的指示，你们想被光影之主唾弃，万劫不复吗？” 她们一左一右拱卫着查尔斯。 梵律低声道：“会首大人，您快带着城主大人离开吧，这群贱民发疯了！” 人，太多了。 维持外围秩序的律教士就像被海浪吞没的礁石，一点回响也没留下，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仿佛要把她们活剥了。 而律教士仅有数十个。 形势已经失控，她没把握保护查尔斯的周全。 “我不走！”查尔斯冷哼一声。 “即刻镇压暴民，光影之主与我们同在！”他大手一挥，声音清晰地传进周围律教士的耳朵。 “光孕众生！” 律教士们听到查尔斯的声音，神色一凛，下意识回应：“众生随影！” 律教士们惧意稍减，但周围人群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缓，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梵律娇声呵斥。 她的声音没能在混乱中传开。 只有前排的少数人听到，他们犹豫了一下，可随即就被后面的人推着继续向前。 他们已经没法停下来了。 “可恶！” 梵律脸上的杀气几乎凝成水。 她只怕查尔斯受伤，而对眼前的暴民没有任何畏惧，为了捍卫查尔斯，她可以战至最后一滴血！ 这时，四台鲜红涂装的光影会重力体举起长戟。 他们厉声厉色道：“立刻停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人群仍在逼近。 “杀！”查尔斯阴森地说。 不过是贱民和羊羔罢了，也敢冲撞光影之主的代言人，简直取死有道！ 今天他就叫灯塔上所有人知道，就算遇到了地面人，灯塔真正的主人也没有改变，这次正好清理一批吃干饭的废物，减少灯塔的资源消耗。 省了以后再给这些人办远行仪式了！ “查尔斯！” “住手，你不能攻击大家，不要激化冲突！” 马克和镜南赶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形势已经发展到糜烂的地步了。 “我不攻击他们，难道让他们攻击我和城主大人吗？”查尔斯冷笑一声。 他瞪着马克说：“马克，你是不是太想当城主了，巴不得城主大人赶快远行，这样你就能继承他的位置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甚至没想过当城主。”马克急促地说。 镜南着急道：“查尔斯，快让他们停下来！” 此时，重力体已经开始攻击民众了。 尽管哗变者人数众多，但灯塔道路狭窄，同时进攻的人最多只有十几个。 两个方向各有两台重力体，两把带电长戟势不可挡，不断有民众吐血抛飞，一时间竟没一个人突破他们的防线。 手无寸铁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钢铁浇铸的杀戮机器。 查尔斯面露快意。 “停下来？”查尔斯神情冷酷，”光影之主的信徒什么时候往外迈过一步？” “你应该让他们停下来！” 马克紧攥双拳。 他知道，查尔斯从小就泡在蜜糖罐里。 在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成了光影会的会首，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性子向来娇纵。 可他没想到，在这种重大的场合上，查尔斯竟能做出这种事情！ 武力镇压灯塔民众？ 灯塔多少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人群中惨叫声不断。 开始有人冲过重力体的拦截，不过又被重力体身后的律教士们拦住。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局势就彻底无法挽回了！”镜南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胡闹！” 查尔斯冷笑：“镜南总指挥.” 啪！ 突兀的，二楼走廊响起一道枪声，紧接着，查尔斯的耳朵流出血来。 查尔斯先是一愣。 巨大的痛楚后发而至，瞬间淹没他的神经。 “呃啊！”查尔斯痛呼一声。 他下意识弯腰，捂住耳朵，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流出。 “会首大人！”梵律扑到查尔斯身上，她张开手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查尔斯的身形。 查尔斯感受不到梵律凹凸有致的身躯，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强烈的恐惧涌上他心头。 枪！ 有人对我开枪！ 方才的得意都在枪声和痛楚中烟消云散，只剩下人类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 查尔斯眼底亮起一抹暗淡的蓝光，光芒转瞬即逝。 “会首大人！”律教士们惊慌失措。 几台重力体也恍惚了下，导致一群暴民冲进防线。 他们扑到只有橡胶棍的律教士，手脚乃至牙齿并用，凶残地殴打这些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律教士。 “啊！松口！” “放开我，我打死你！” “我的手啊！” “你这个下贱的尘民，该死，我流血了！” “从我身上起来！可恶！” 律教所作为灯塔的执法机构，行事严苛，从不把尘民当人看。 今天他们得到报应了。 梵蒂也加入了战斗，她拦在查尔斯身前，努力阻止暴民靠近。 查尔斯捂着耳朵环顾四周。 看着周围的乱象，他有些迷茫，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 刚才不是还很好吗？ 这些贱民怎么突然冲到我面前了？ “查尔斯！”镜南跺了下脚。 “梵律，快送查尔斯离开这里！” 梵律一直用自己娇小的身体遮蔽查尔斯，她紧张道：“会首大人，快跟我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枪声没有再响起。 但谁也不知道枪手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再打一枪，以及下一枪查尔斯是否还能幸免于难。 查尔斯神色惶然，被梵律拉着向楼梯撤退。 这时，冉冰等人靠了过来。 镜南冷静地说：“马克，现在需要你们猎荒者的力量，不能再打了，一定要劝大家冷静下来！” 望着愤怒的人群，马克苦涩地笑了一下。 他倒是想劝大家冷静下来，但此刻发生这么多死伤，只凭他们几张嘴能劝得动吗？ ------------ 第214章 剧终 劝不动也得劝啊！ 马克努力维持秩序，但就跟他预料得一样，人们根本不听他讲话。 他平时小有声望，但在这个关头，人们只把他视作灯塔统治阶级的一份子，是他们要反抗打倒的对象。 哗变愈演愈烈，甚至有一台重力体被掀翻，许多人趴在它上面，活像一群扑火的飞蛾。 “查尔斯” 升降平台上，摩根长叹一声。 今日情况特殊，城防军把守着升降平台。 他们的数量远多于律教士，而且也有重力体，因此哗变的民众暂时还没冲破这边的防线。 摩根看完了整场闹剧。 从查尔斯举起手臂高呼“光影之主不同意”，再到查尔斯中枪捂着耳朵狼狈退场，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欣慰查尔斯对他的爱护之心。 在过去两天中，马克和镜南都来找过他，劝说他打消远行的念头，只有查尔斯从来没有来过，他还以为查尔斯恨他，没想到查尔斯最后竟然站出来用行动阻止他远行。 但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情绪是失望。 查尔斯太不懂事。 公然阻止远行，引起民众哗变，造成不必要的流血牺牲。 最重要的是没有考虑三个人的态度。 他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远行了。 他老了。 他早就打算在离开城主位置后远行，做一个知行合一的人。 在推动三大法则，血洗灯塔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不会让任何人白白死去，他以后也会去陪这些因为三大法则牺牲的人。 其次，查尔斯没有考虑白月魁的态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白月魁是真正具有决定性分量的人物，代表着地面势力，查尔斯没跟白月魁有任何沟通，更没达成任何利益交换，便自作主张阻止他远行，顾头不顾腚。 最后，查尔斯没有考虑马克的态度。 查尔斯今天站出来强行保他，马克作为继任城主，以后会怎么看待查尔斯？ “唉。”摩根长叹一声。 他记得查尔斯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的查尔斯是个聪颖乖巧的好孩子。 跟现在判若两人。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查尔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维克多，不能再等了。”他缓缓说道。 “启动升降平台吧。” “不要让灯塔为了一个即将离开的无用老人而有更多的牺牲。” 摩根望着跟城防军厮打的人群，眼眸逐渐暗淡下去。 维克多心情沉重地点头。 这一刻，摩根已经不是城主，他与摩根之间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走好。”他沉声道。 摩根含笑点头。 维克多一直站在操作台旁边。 他握住操作杆，绷紧手臂上的肌肉，用力拉动。 轰隆！ 升降平台下方传出一声巨响，整个灯塔都颤抖了一下。 哗变的人群变慢了，空气也安静了。 许多人从愤怒和憎恨中抬起头，望向升降平台上的摩根，脸上纷纷露出意外的表情。 维克多大声道：“勇士——” “远行！” 城防军举起律教士掉落的号角，奋力吹响。 呜—— 呜—— 呜—— 浑厚苍凉的声响响起，吹过灯塔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最后化作一层轻纱，披在摩根的肩头。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 升降平台底部传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平台载着摩根的身体缓慢下降。 摩根，终究离开了灯塔。 在苍凉的号角声中，人们注视着摩根越来越矮的身体，眼神中的狂躁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惊异。 “为城主大人送行！” 维克多举起两杯酒。 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是摩根没来得及喝的。 维克多仰头喝光了他自己的，然后把摩根的洒在地上，酒水落地的嗤嗤声绕过人们的耳朵，跟着维克多粗犷的声音一起浇灭了人们心头的怒火。 “城主大人已经远行了！” 维克多沉声道：“这位用生命引领灯塔走过半个世纪的老人，值得我们每个人尊重！” “临走前，城主大人交代！” “不要让灯塔为了一个即将离开的无用老人而有更多的牺牲！” “只要你们现在停手，按照老城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会受到惩罚，但你们如果继续暴动，为了维护灯塔秩序，城防军只能开枪了！” 人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摩根远行了，他们似乎也没有继续闹下去的理由了。 咔哒——咔哒——咔哒—— 城防军中传出密集的拉动枪栓声。 城防军们不再被动防守，他们举起武器，对准面前的人。 “回到你们原本的岗位上去！” “继续工作！” “为灯塔奉献生命，就像刚离去的老城主一样！” 几分钟后，人群散开了。 只留下一地尸体和伤势过重无法自行离开的重伤员。 二楼围栏边，白月天吐出一个瓜子皮，他低声道：“折腾半天，摩根还是远行了，白死这么多人。”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干预？”白月魁轻声道。 白月天抿了抿嘴唇，面露犹豫。 他确实有点疑问。 刚才如果白月魁出面，无论让不让摩根远行，都不会发生这么大伤亡。 袖手旁观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月魁会做的事。 白月魁淡淡地说：“灯塔的老城主是摩根，新城主是马克，外人贸然插手往往适得其反，我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后，就不再多管闲事了。” “哦。”白月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月魁看着方才查尔斯站立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说：“我刚才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那个叫查尔斯的人，身体里有不属于他的力量。” 摩根转身，望向灯塔外侧蔚蓝如洗的天空。 卸去城主职务，感受着吹过身体的大风，他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师，我来找你了。” 他喃喃道。 在灯塔生活的这些年，他承受着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突然离开灯塔，竟有种解除枷锁的感觉。 老师当年也是如此吗？ 希望晚一些被噬极兽找到，让我多体会一会儿。 半晌，升降平台落地。 摩根走下平台，环顾四周。 附近是一片荒芜的丘陵，肉眼可见的范围里没有一丝生机。 他杵着拐杖向外走去。 自从他当上城主，因为政务繁忙，也为了安全起见，他再也没有下过一次地面。 这是他与大地阔别数十年后的首次重逢。 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充盈他的身体，他心底无端地生出淡淡的欣喜，连身上的病痛都仿佛轻了些。 摩根杵着拐杖，感受着这非同寻常的人生体验。 “吼！”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打破了摩根平和的心境。 摩根心中一惊。 他蓦然回首。 身后的一处山坡上，尘土漫天纷扬，几头蛇狗奔跑着，不断发出恐怖的嘶吼声。 在它们前方，一个方正的轮廓若隐若现，疾驰而来。 ------------ 第215章 白月魁：带我去看看临渊者 马克望着回到灯塔的空无一人的升降平台，幽幽地叹了口气，而站在他身边的镜南则是早就红了眼眶。 远行仪式终究是完成了。 “抱歉，我可能要失陪了。”镜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马克点了点头：“理解。” 他知道，镜南是摩根的养女，虽然三大法则取缔了旧世界的家庭关系，但人类的感情只是被压制，而不是彻底消失了。 目送亲人离去的痛苦——他可以理解。 镜南转身，低着头朝航行控制室的方向走去。 尽管她早有准备，但当摩根真的远行离去，她的内心仍然抑制不住地颤栗。 泪水在眼皮下滚动，模糊她了她的视线。 她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马克，上来。” 二楼传来白月天的声音：“新任城主大人，我们聊几句。” 马克深吸一口气。 环视四周，城防军在清理地板，先前暴动的人群已经向四面八方散开。 这里暂时不需要他了。 “我来了。”马克回应道。 他向外踏出几步，然后转身看向二楼的栏杆。 灯塔空间有限，层高也有限。 马克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助跑几步，踩着一个箱子飞身跃起。 在他的身体达到最高点时，他闪电般伸出双手，攥住二层平台的边缘，然后用引体向上的姿势把自己提起。 几秒后，他站到白月魁和白月天面前。 马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白月魁，不知为何，白月魁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马克，恭喜你。” 白月天由衷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灯塔的新任城主了，希望灯塔在你的领导下能走向更好的未来。” 马克点了点头：“虽然还不清楚该怎么做，但我会竭尽所能的。” 白月魁默默打量马克。 为了攻腥计划，她多次在马克执行地面行动时暗中观察，但这是她第一次与马克面对面。 “你可以让灯塔上的人收拾一下行礼，等月魁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出ASH的意识后，大家就可以搬家了。”白月天说道。 白月魁缄默不语。 灯塔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有四个。 一个是人口，一个是临渊者战甲，另一个是克洛托系统中的ASH意识。 还有一样是马克本身。 马克面露迟疑：“搬到哪里？” 关于克罗托系统的事情，他已经从摩根口中知晓了。 摩根走之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那里对你们来说绝对像天堂一样。”白月天含糊其辞地回答。 马克挑了下眉毛：“看来你是准备让我们搬到旧世界了。” 白月天愣住了。 这时，马克问道：“你们真把地面建设得那么好，恢复了旧世界的生产活动吗？” 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好奇。 白月天回过神。 吓一跳，还以为马克猜到目的地了。 他讪笑两声：“那当然了，你跟冉冰肯定都喜欢那个地方，对了，你升任城主以后，谁来做猎荒者指挥官？” 白月天岔开话题。 “我还没有决定。”马克面露迟疑。 白月天面露诧异：“不是冉冰吗？” “她不想做猎荒者指挥官，她想当城防军总司令。”马克犹豫道。 按理来说，身为猎荒者指挥官的他升任城主，理应由他的副官冉冰填补指挥官位置的空缺。 但冉冰另有想法。 他做城主，她做城防军司令，就像摩根和维克多一样。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障灯塔政权的稳定。 免得他在猎荒者下地执行任务的时候，变成光杆司令。 “城防军司令也挺好，你在犹豫什么？”白月天问道。 马克轻叹一声：“我才刚当上城主，就空降冉冰做城防军司令，恐怕难以服众。” 冉冰的提议合情合理。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让维克多让位给冉冰。 维克多掌握城防军多年，拥趸众多，就算他以城主名义拿掉维克多，也很难让冉冰空降过去当司令。 白月天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如果担心这个，那就让冉冰做猎荒者指挥官，然后给冉冰放权，让她把猎荒者做大做强。” “你们搬家以后，我来提供灯塔所需的一切物资。” “猎荒者不用像从前那样频繁执行地面任务，平时主要待在灯塔，你把猎荒者当城防军用也是可以的。” 白月天侃侃而谈：“扩大猎荒者的规模，加强猎荒者的武器装备，再削减城防军的人数，最后把城防军这个部门整个融入猎荒者。” 马克微微一怔。 “你能为整个灯塔提供稳定的物资供应？” 他迟疑道：“药品、食物、饮水、工程材料、聚变能源.” 灯塔人口众多。 每月消耗的物资对个人而言都是天文数字，他有些难以相信白月天的承诺。 “放心吧，我从不说空话。”白月天斩钉截铁道。 灯塔总共才一万多人，还不如久川市随便一个社区的人多，养活他们对久川市来说不算什么。 久川市也不会吃亏。 另一个时空马上就要世界大乱了，久川防卫的智能化特征太突出，难以在聚光灯下行动，但灯塔这群黑户就不同了。 雇佣灯塔的人搅浑水，必然能为久川带来巨大回报。 “好吧。”马克缓缓点头。 这时，白月魁忽然开口：“那个叫查尔斯的人，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 “奇遇？”马克将目光挪到白月魁身上。 尽管白月魁直到现在才开口，但他能感受到，在白月天和白月魁之间，白月魁才是主导一切的人。 而且，白月魁和灯塔有不小渊源。 “据说他见过光影之主。”马克回答。 白月魁目露精光：“讲详细点。” 马克认真回忆了几秒，然后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查尔斯小时候去过地面一次，跟他同行的人都死光了，搜救部队赶过去的时候只有他还活着，他说自己见到了神。” “见到了神.”白月魁喃喃道。 马克犹豫了两秒后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有见到神，但我怀疑他见到了点别的东西。”白月魁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话锋一转：“带我去看看临渊者吧。” ------------ 第216章 灯塔坠落（上） “好的，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马克顿了一下，“摩根城主已经让嘉莉博士把临渊者整备了一番，你随时可以带走它。” 摩根知道白月魁需要什么。 白月魁颔首：“他想得还蛮周到。” “请跟我来吧。”马克低声道。 他转过身，带白月天和白月魁离开，他们来到嘉莉博士的实验室。 嘉莉博士刚才也参加了远行仪式，还一度被暴动的人群围堵着无法脱身，此刻也才刚回来不久。 “呦，马克城主。” 嘉莉看到马克，耸了下肩。 当她看到白月魁和白月天跟着进来的时候，她神色微微一变，表情端正了起来。 白月魁扫了嘉莉一眼。 她对嘉莉有印象，那时的她还很年轻，有丈夫和孩子。 现在 白月魁瞥了一眼旁边的培养皿。 两具尸体漂浮在里面。 “嘉莉博士，我们是来取临渊者的。”马克缓缓说道。 嘉莉博士侧了下头：“就在那，自己拿吧。” “研究了几十年，搭进去好些人命，最后鸡毛都没研究出来。” “唉。” 她轻叹一声，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临渊者就在玻璃后面。 嘉莉扭头望去，眼里滚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把自己大半的生命都倾注在这具生物铠甲上，好不容易说动摩根，被允许用健康的活体进行实验，结果一切戛然而止。 她这大半辈子就这么浪费了，之前参与实验的人也都白死了。 但她也没资格抱怨。 因为这具强大的生物铠甲本来就不属于灯塔，现在它的主人回来了。 白月天望着临渊者，眼放异彩。 “月魁。” “这就是你那具秒天秒地秒空气的超级无敌战甲？” “这也太帅了吧！” “我能穿吗？” 他的嘴巴如连珠炮般发射出一连串话。 白月魁挑了下眉毛：“不怕被吸成人干，你就去穿。” “呃。”白月天哑口无言。 这时，嘉莉忽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驾驭它的？” 白月魁低下头，与她对视。 嘉莉的目光在白月魁历经几十年岁月仍不见一丝衰老的脸上转了几圈。 “好吧，我可能明白了。” 她面露颓废 临渊者里其实没有什么加密程序，灯塔研究不明白，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它不是给正常人穿的。 白月魁看了看临渊者，回忆起自己驾驭临渊者纵横生态的日子。 “真是好久不见。”她喃喃道。 咔哒—— 临渊者的背甲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行张开，猩红的光芒向外逸散，照亮了整座实验室！ 嘉莉有点懵。 这时，白月魁无声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临渊者的背甲徐徐合拢，实验室内的红光迅速消逝，最后恢复原样。 “我们走吧。”白月魁转身向外走去。 虽然几十年没见过临渊者，但临渊者还跟从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它在灯塔上待了几十年，而产生任何不好的变化。 “你们可以让查尔斯试一下。” “他也许能穿。” 众人面面相觑。 “月魁，你不打算带走这套战甲吗？”白月天一头雾水，“它看起来比重力体强多了啊！” 白月天追着白月魁离开实验室。 白月魁摇头：“以后我会把它带回去，但现在它不适合我。” “干嘛过段时间，现在带走不行吗？”白月天纳闷道，“你说查尔斯能穿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把它送给查尔斯吗？” 白月魁摇了摇头：“只是也许能穿，如果他真能穿上，送给他也无妨。” 白月天面露迷茫。 这时，马克追了出来，他听到了白月魁的话。 “你为什么觉得查尔斯也许能穿？”他疑惑道。 由于猎荒者极少从地面带回生态标本，所以嘉莉博士的实验室主要就是研究临渊者。 以往被选中驾驶临渊者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身死。 查尔斯跟这些人有什么不同？ 白月魁头也不回地说：“告诉查尔斯，不怕死的话就去试一下临渊者，他如果穿得上，也许还能见到摩根。” “走吧，去看克罗托。” 马克抿了抿嘴唇，追上白月魁的脚步。 实验室里，嘉莉望着临渊者，出神地喃喃道：“查尔斯有可能驾驭临渊者吗，是她说的，也许真能行.” 在马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存放克罗托的特殊实验基地。 巨大的生物左脑和机械右脑，组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计算系统，漂浮在透明的营养皿中，不断闪烁明亮的荧光。 “好大啊！”白月天吃惊道。 “这不会是从哪个巨型噬极兽的脑袋里挖出来的吧？”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回答：“不是从噬极兽的脑袋里挖出来，祂要比噬极兽高级。” “你见过？”白月天有点懵。 白月魁点头：“是尼尔瓦纳从一条海沟里打捞出来的，祂是生态和灾难的源头，是高维生命在地球的代言人。” “你很了解生态？”马克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月魁点头；“在现在的地球上，算是吧。” 她围着克洛托系统转圈。 嘭！ 忽然，实验基地内的灯光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马克回头问道。 实验基地里有许多负责维护工作的研究员，他们立即去重启灯光，但无论是灯光开关还是电闸开关，全都无效。 白月魁的眉毛逐渐皱紧。 她仰望着眼前的克洛托系统，心里悄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克洛托系统亮了！ 克罗托的生物左脑似乎活了过来，它的整个大脑皮层都散发出明亮的荧光，无数触须在营养液中摆动，照亮了整个实验基地。 马克露出震惊的表情：“摩根城主跟我说，克罗托已经沉睡很多年了！” 他看着白月魁的背影。 白月魁站在克洛托系统下面，微微仰着头。 恍惚间，马克竟有种白月魁与克罗托系统对视的感觉。 但怎么会呢？ 克洛托系统只有大脑，没有眼睛啊。 轰隆！ 脚下传来巨大的震感。 紧接着，所有没被固定的东西都漂浮到半空中，强烈的失重感笼罩所有人！ ------------ 第217章 灯塔坠落（下） “怎么回事！” “该死！是空中停车！” “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工作人员们亡魂大冒。 他们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太空漫步，稍使点力气就会飞出去。 异象本身不可怕。 可怕的是异象背后的原因。 他们虽然身处实验基地，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空中停车！ 灯塔的悬浮功能宕机了，整座灯塔正从数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 他们之所以还能脚不离地，勉强保有一点行动能力，是因为灯塔承受着巨大的空气阻力，下坠的加速度比他们小一些。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 只需要半分多钟，灯塔就会从四千多米的高空摔到地上，连同灯塔内部的人一起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沉浸在恐惧与绝望之中。 这一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巨大的混乱中，唯有白月魁纹丝不动。 一团若有若无的光晕包裹着她的脚尖，将她的身体牢牢固定。 她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仰望克洛托系统，仿佛跟冥冥之中的无形存在对视着。 “现在怎么办？” 白月天半蹲在地上，攥着身旁的栏杆，对白月魁大声呼喊。 “走。”白月魁转过身，眼神平静。 她看了马克一眼，然后抓住白月天，一跃跳向走廊尽头，动作丝毫不显迟滞。 在他们身后，巨脑的触须无声摆动。 灯塔加速下坠。 灯塔底部的喷射器熄火了。 这些喷射器与航行计算机相连，可以根据灯塔的质量分布动态调整推力大小，帮助灯塔在四千米高空保持平衡。 它们熄火，随之而来的就是整座灯塔的倾斜。 大大小小的悬吊区最先受到影响，数不清的悬吊集装箱向一侧摆动，大量未固定的物体飘到半空中，还有些掉出灯塔，撒向遥远的地面。 正在悬吊区工作的工人猝不及防。 运气好的人抓住东西保住一条命，运气不好的被甩飞出去，开始自由落体，掉落的速度比灯塔还快。 “4068！”4277满眼惊慌，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手脚都触碰不到地面。 4068左手抓着栏杆，右手努力伸向4277，他焦急地大喊：“抓住我！” 两人的指尖就隔着几厘米。 然而，无论4277如何努力，这几厘米就像跨不过的天堑，她无论如何都碰不到4068。 “可恶。”4068咬牙。 他松开栏杆，一把握住4277的手，将4277朝栏杆拉去，他自己则飘向相反的方向。 刺眼的火星在灯塔各个结构的连接处迸射，重力仿佛无形的大手，对着灯塔凶猛一攥，焊接得不够牢固或年久失修的结构当场崩断，脱离灯塔主体。 急促的警报声响彻整座灯塔。 “警告！” “立即注意！” “推进器故障！” “请迅速并有序地执行紧急避难程序！” “警告！” “立即注意！” “推进器故障！” “请迅速并有序地执行紧急避难程序！” “警告！” “立即注意！” “推进器故障！” “请迅速并有序地执行紧急避难程序！” “.” 埋藏在灯塔居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发生了——坠落！ 航行控制室内，操作员们迅速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拉动各个握柄，拍下各个按钮，试图重启发动机。 对于空中停车，灯塔早有预案。 只需要按步骤操作，就能排除故障，恢复灯塔的悬浮能力。 这时，一个人满头大汗地说：“姿控发动机锁死！” “反重力引擎故障！”另一个人神色焦急。 “有未知的指令入侵了中控系统！” “备用航行系统断连！” 按照预案进行的操作，竟然没有一个能成功。 未知指令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场空中停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现在怎么办？ 操作员们汗流浃背了。 他们已经按照预案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都不管用。 从四千多米的高空掉下去，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瞬间从急速到静止，整个灯塔都会坍缩成一块实心的铁饼，所有人都会被压成肉酱！ “大家不要慌张。” 这时，一个镇定的声音响起。 是镜南。 她刚返回航行控制室，就发生了空中停车。 “手动开启备用悬浮系统，氦气注满后，浮力勉强能支撑灯塔悬浮。”镜南的声音从容不迫，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一名操作员打开通讯系统：“输气室所有人，立刻打开输气阀门！” “快！”她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输气室内，工人们手脚并用地贴着地板飞跃。 “打开紧急管道！” “快快快！” 再不拼命就没得拼了！ 工人们来到一个个管道阀门前，双手握住阀门，使出啃虫饼的力气，疯狂转动。 这一刻，他们跟死神抢时间！ 大量压缩氦气被释放，穿过管道，涌入灯塔顶部的巨型穹盖。 氦气的密度约为空气的七分之一，远轻于空气，而灯塔巨型穹盖的体积又大于灯塔其他结构的体积总和。 随着氦气的释放，穹盖开始向灯塔提供浮力。 灯塔的下降速度开始降低。 镜南坐在屏幕前，看着传感器上迅速变化的数据，尤其是急剧减少的高度数字，双拳紧握，掌心里攥了一把细汗。 800米！ 700米！ 600米！ 500米！ 400米！ 300米！ 200米！ 100米！ 轰—— 伴随巨大的金属轰鸣声，灯塔停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空中，随后开始上浮。 传感器上的高度读数缓慢增加。 “呼——” 镜南长舒一口气，靠到椅背上，后知后觉地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她贴身的小背心。 透过窗户，地面上的东西已经能看得很清楚，就像紧贴着一样。 无论如何，总算是停下来了。 “镜南总指挥，穹盖在刚才的坠落中出现破损，氦气正在泄露。”一名操作员说。 镜南冷静地回答：“让工程部门抓紧修复。” 在剧烈的急坠急停中，巨构发生破损再正常不过，只要及时修补就可以了。 氦气只作应急之用。 接下来的要紧事是恢复灯塔动力。 航行控制室的命令迅速传达到工程部门，劫后余生的工人们带着设备爬上穹盖，排查并修补漏气的破口。 最终，灯塔悬停在242米的高度。 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 第218章 白月魁：跳塔？又不是没跳过 “4068，你没事吧？”4277爬到4068身边，眼底倒映着4068额头上的血迹。 她快急哭了。 之前千钧一发之际，4068松开栏杆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了栏杆边，而4068自己则差点飞出灯塔。 关键时刻，4068抓住了她的脚踝。 但在减速的剧烈震荡中，4068没有抓牢，还是摔了出去，把头都摔破了。 4277搂着4068，急得不知所措。 这时，4068猛地睁开眼睛，对她做了个鬼脸：“呜哇！” “啊！”4277吓得尖叫一声。 下一秒，她扑进4068怀里，疯狂捶打4068的胸膛，又哭又笑地说：“讨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吓唬我！” 4068露出痛苦的表情：“停停停，我肋骨好像断了。” “还想骗我？”4277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停下了动作，她定睛一看，发现4068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细汗。 她顿时神色大变。 “你在这里躺着，我去找2574！”她小心翼翼地放下4068的身体。 无论尘民有多少奉献点，灯塔都不为尘民提供医疗服务，2574是尘民中唯一一位医生。 4068拉住4277的裤腿，他忍着痛说：“别找2574，找1012。” 4277怔了一下，随即郑重点头。 她快步跑开。 1012——刚才在远行仪式上见过，可他现在去哪了，我该到哪里找他？ 4277心乱如麻。 她根本没有联系1012的手段，可4068的肋骨断了，万一扎到什么重要器官，就直接死了！ 4068是为了救她才摔伤的，她一定要治好4068！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4277心头。 对了，马克队长！ 马克队长一定能联系上1012！ 4277紧握双拳，不顾一切地朝军械库奔跑。 路上不乏散落的杂物和哀嚎的人，她每跑一段距离就会被绊倒，但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很快又爬起身继续奔跑。 “马克队长！” “马克队长！” “马克队长！” 4277沿途大喊。 跑到军械库门口，冉冰好奇地探出头来，一眼就认出了4277。 “4277，马克现在不在这里，你这么着急，找他有什么事吗？”冉冰问道。 冉冰对4277的印象很深刻。 她知道4277是白月天的三个尘民朋友之一。 白月天跟灯塔摊牌之后，4277和另外两个尘民仍然恪守本分，专注工作，没有一点狐假虎威的意图，都是品性不错的人。 4277喘着气回答：“4068摔断了肋骨，我想找1012，但我没有联系他的办法，想请马克队长帮我找到1012。” “原来是这样，4068在哪，我让医疗部的人给他处理一下。”冉冰略微思索后回答。 4277睁大眼睛：“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白月天让灯塔取缔三大法则，马克现在当上新城主了，用不了多久，灯塔就没有上民和尘民的区分了。”冉冰含笑点头。 4277激动道：“谢谢！” 如果4068能得到医疗部的帮助，那就太好了。 以往医疗部都是不管尘民死活的。 “走，我陪你走一趟。”冉冰微笑着说。 两人来到医疗部。 “冉冰副官！”雷德医生热情地打招呼，“您来医疗部，是有猎荒者受伤了吗？” 冉冰摆了摆手：“不是猎荒者，是一个尘民，他是马克和白月天的朋友，身份特殊，现在可能骨折了，需要立刻治疗。” 雷德医生的笑容僵住了。 “尘民？”雷德医生迟疑道，“冉冰副官，三大法则可不允许我们给尘民治疗。” 冉冰皱眉：“三大法则已经跟着摩根城主离开灯塔了，现在就差马克的一个声明，雷德医生，如果你还没做好迎接新时代的准备，那我可以让你追随摩根城主。” 雷德医生心里咯噔一声。 追随摩根城主？ 远行？ 好不容易从空中停车死里逃生，可不能远行啊！ 他急忙解释：“我准备好迎接马克城主的时代了，不过我是育子科医生，骨科医生正在里面处理伤员，这样吧，我让护士跟你走一趟，先把那个尘民接过来。” 冉冰微微颔首。 让医疗部治疗尘民，放在从前是不可能的事。 她、医生、尘民都会受罚。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安莎，金娜，你们去把那个尘民抬过来。” “快去”雷蒙使唤着护士。 两名年轻护士拿起担架和急救物品，神色拘谨地走过来。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人！”4277兴奋道。 4277带领着两名护士，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来到4068所在的地方。 护士简单检查了一下4068的身体，确认是肋骨断裂，但不算严重，没有伤到内脏。 她们在4277的帮助下，把4068放到担架上。 “我没找到1012，也没找到马克队长。”4277握着4068的手，跟着担架一起走。 她兴高采烈地说：“这次多亏了冉冰副官，她人真好，说服了医疗部给你治疗！” “那我以后要好好感谢她。”4068回答。 4277点了点头。 她又说道：“你知道冉冰副官还说什么吗，她说灯塔就要取消三大法则了，到时候就没有尘民和上民之分了！” “是吗？”4068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到时候，我娶你吧。” 4277呆住了。 我娶你吧——时间过去半晌，都快走到医疗部门口，她才消化了这几个字。 4277红着脸，羞赧地回答：“到时候再说。” “嘿嘿。”4068笑了。 灯塔外围，一辆浮空车盘旋着。 “刚才吓我一跳，这么大个灯塔，说掉下来就掉下来，简直跟开玩笑一样！”白月天惊魂未定。 “那个大脑袋是不是认出你了？”他纳闷地看着白月魁。 灯塔在天上飘了几十年都没事，今天他和白月魁走过去，大脑袋腾的一下开始发光，然后灯塔就掉下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总不能说他和白月魁是丧门星，把霉运带到了灯塔吧？ “巨脑来自玛娜初体，威能莫测，还与灯塔相连，感应到我也正常。”白月魁话锋一转。 “但祂的目标不是我。” 跳塔而已，又不是没跳过。 她甚至可以带着白月天跳到浮空车上，这根本难不倒她。 白月天挑了下眉毛：“那它见到你就让灯塔坠落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为了吓唬你吧？” 白月魁摇了摇头。 “祂想摧毁ASH。” ------------ 第219章 白月魁：我能打败它 “为了ASH？”白月天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ASH不是一直在灯塔上吗，早不坠落晚不坠落，偏挑我们来的时候坠落？” 白月天自信地说：“所以我觉得，它操纵灯塔坠落就是为了杀死我们！” 白月魁盯着白月天看了两秒。 半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跟我印象里一样。” “啊？”白月天歪头。 白月魁缓缓开口：“很多年前，我从灯塔上跳过一次，巨脑知道坠塔害不死我，至于塔上的其他人，就像你说的那样，要害他们巨脑早就动手了。” 白月魁回想着克洛托系统的样子。 她轻声道：“临渊者不会因为这点高度的坠落就出现损坏，所以只能是为了ASH。” “祂害怕我提取ASH。” 听到这里，白月天终于跟上了白月魁的节奏。 他思索几秒后说：“原来是这样，那你真要把临渊者留给查尔斯吗，查尔斯是摩根的儿子，他穿上临渊者，不得找我们报仇吗？” 白月魁摇头。 “摩根没死。”她回答。 白月天愣了一下。 “地面不只有龙骨村，还生活着其他人类聚落，他们在灯塔刚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就注意到灯塔了。” 白月魁继续说道：“地面聚落遗失了旧世界的技术，而灯塔的远行者都是积累了技术的老人，他们对地面聚落来说是难得的珍宝，一落地就会被瓜分。” “摩根现在已经被拉走了。” “他是灯塔的前任城主，地面聚落会善待他的。” 白月天又纳闷了。 他问道：“既然摩根死不了，那还让他远行干什么，这不是.” “脱裤子放屁？”白月魁斜了他一眼。 白月天讪笑了两声。 说实话，他有点看不懂这个妹妹。 几十年的时间完全改变了他记忆中的人，白月魁的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让他捉摸不透。 “人往往被过去的自己禁锢，这时就需要外力帮助他们打开枷锁，让他们破而后立。”白月魁顿了一下，“不只是摩根，灯塔上的其他人也一样。” “这样啊”白月天挠头。 他好像明白了。 “可我还是觉得把临渊者交给查尔斯不太妥当，那家伙看着就不靠谱！” 白月魁摆手。 她回答道；“当他有比死亡更恐惧的事物时，他才会有勇气尝试临渊者，而他如果拥有那样的觉悟，就一定会成为我们对抗生态的帮手。” “是吗？”白月天仍然怀疑，“可他万一就是个脑子轴的人，非要先对付我们呢？” 他在灯塔上待的时间长，是有发言权的。 查尔斯——脑子真的有问题啊！ 白月魁淡淡地说：“我们是生态之敌，查尔斯身体里有东西，如果他要帮着生态对付我们，那东西不会认可他，他穿不上临渊者，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下来。” 白月天有点懵：“啊？” 他又跟不上白月魁了。 什么叫查尔斯身体里有东西？ “最重要的是——” 白月魁抬起头，眼神里散发出奇异的神采，她放慢语速说道：“临渊者不是我从马路边随便捡到的。” “我能打败它。” 白月天微微一怔。 原来真正的底气是实力啊. 浮空车盘旋着落到灯塔的外延平台上，他们刚才就是从这里跳出去的。 这时，马克走过来。 他的眼角有块淤青，看起来是在刚才的事故中撞到了什么东西，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马克的体魄胜于常人，这很好地保护了他。 “抱歉。” 马克忧心忡忡地说：“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空中停车，这是灯塔几十年从未有过的事情，还好镜南控制住了局面。” 只差几十米，灯塔连同上面的人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你们没事吧？”他关心道。 他有点意外。 关键时刻，白月魁竟然能反应过来，拖着白月天跳塔，而且又安然无恙地回来。 白月天低头看了看自己。 坦白说，他身上连一颗多余的灰尘也没有。 “不完全是你们的问题。”白月天看了白月魁一眼，“是我们想从克洛托系统里提取超级人工智能ASH，刺激到了巨脑，它想把自己和ASH一齐摔碎。” 马克怔住了。 克洛托系统看起来就十分诡异，白月天的描述又让这份诡异浓厚了许多。 “你可以调查一下，应该是克洛托系统发出了什么指令，强制关闭了灯塔的发动机。”白月魁轻描淡写地说。 马克苦笑一下：“我会调查的。” “摩根城主告诉我，克洛托系统已经沉寂了几十年了，老城主和他用了很多手段想重启它，都没成功，没想到今天突然重启，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白月魁神色平静：“克洛托系统，本质上是巨脑和ASH达成微妙平衡后的产物。” “我当年来过灯塔一次，试图把ASH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出去，结果因为格雷的阻挠半途而废，非但没有提取成功，还打破了克洛托系统内部的平衡。” 马克怔住了。 这些是摩根没有告诉他的。 “可以想象，巨脑在那之后占据了主导地位，于是关闭了克洛托系统，不再向人类提供任何帮助。” 白月魁继续说道：“但巨脑一直在玛娜生态中活跃着，它操纵着玛娜之花的繁衍，还在宏观上影响噬极兽的分布。” “可它只有半颗大脑.”马克迟疑道。 白月魁点头：“它的确只有半颗大脑，但这半颗大脑蕴含的神经元超过了一万个健康人类大脑的总和，而且由于玛娜生态的特殊生物技术，这些神经元所能发挥的功能是完全无法估计的，它甚至能影响到太空中。” 赖大师在太空里也要靠喝酒压制耳边的杂音。 “影响到太空？”马克瞠目结舌。 这也太夸张了。 要是这么说，灯塔实际上一直养着玛娜生态的首脑？ 马克忍不住问道：“那如果摧毁这颗巨脑，玛娜生态是不是就变成一盘散沙了？” 听到这个问题，白月魁不禁皱眉。 “你傻啊马克！”白月天吐槽道。 “它都摆出跟灯塔同归于尽的架势了，那肯定是还有后手啊！” ------------ 第220章 提取ASH 马克老脸一红。 作为前猎荒者指挥官，他理应拥有这份敏感性。 “目前的研究还不能完全确定玛娜初体和玛娜生态之间的关系，但毫无疑问，玛娜初体只是玛娜生态的一部分，只不过祂的生态位非常高。” 白月魁没有嘲笑马克，而是冷静地叙述。 她不容抗拒地说：“趁噬极兽还没有聚集，我必须立刻把ASH从克洛托系统中提取出来。” 马克神色一肃。 空中停车，灯塔一度下降到距离地面仅有几十米的高度，现在也只回升到二百多米，就不再继续上升了。 这个高度完全隔绝不了人类对噬极兽的吸引力，用不了多久，灯塔下方就会形成兽山兽海。 “灯塔会配合你。”马克顿了一下，“你们说的人口转移，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的高度对灯塔来说太危险了。 克洛托系统与灯塔深度绑定，如果是克洛托系统导致空中停车，那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灯塔都不可能再上浮。 灯塔拿克洛托系统一点办法也没有。 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转移了。 “随时。”白月魁回答。 此时此刻，一支数量庞大的浮空车队正在龙骨村待命。 “浮空车队随时可以来灯塔接人，但你们要先准备好，最好一次性带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以后没有必要就不用再回来了。” 白月魁说道。 尽管白靖宇扩建了时空通道的载体，但灯塔还是太大了，根本无法穿过时空通道，而且灯塔的前身塔尔塔洛斯太容易辨认，运过去会引起不小麻烦。 这次转移以后，应该不会再有需要灯塔的时候，下次再用到浮空载具，应该是空天母舰了。 马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转移人口——这对之前的灯塔来说不是刚需，但现在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 “你们准备好工具了吗？”马克询问道，“你上次来灯塔用的东西，应该还在灯塔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人找一找。” 白月魁摇头：“不必了，我这次带来了更好的。” 白靖宇知道她需要什么，直接从ASH的数据中枢拔了一块服务器给她，没有比这更适合做ASH载体的东西了，相关的程序和线缆更是准备得十分妥帖。 “我跟其他人嘱咐过了，你们在灯塔上拥有等同于我的权力，我现在得去安排搬家的事情，顺便了解这次空中停车的情况。”马克扭头看向白月天。 “你有格雷城主的生物信息，可以通过灯塔上所有识别程序，我就先失陪了。” 白月天颔首：“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转就行。” 马克对白月魁歉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沿着走廊小跑着离开。 “来帮忙。”白月魁走向浮空车。 浮空车的车门敞开着，里面堆着提取ASH所需要的各种设备和线缆。 白月魁面不改色地搬起一座比她人还高不少的服务器，径直朝通道深处的克洛托系统走去，举重若轻。 白月天睁大眼睛。 这个画面对他来说实在太违和了。 那么细的腰，那么细的胳膊和腿，怎么能搬起这么重的东西啊？！ “别发呆。”白月魁头也不回地说。 “哦哦。”白月天回过神。 他钻进浮空车里，抱起一堆线缆，追向白月魁的背影。 马克来到镜南的航行控制室。 他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中央位置低头扶额的镜南。 “镜南。” “刚才是怎么回事？” 马克问道。 镜南抬起头，她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因为摩根远行而带来的哀伤，现在只有对灯塔未来的担忧。 “是克洛托系统搞的鬼。” “它把关键指令伪装成垃圾信息发送到中央控制系统里，瘫痪了整个系统，短时间内看不到恢复的希望。” 果然是克洛托系统 马克抿了下嘴唇。 镜南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神情苦恼。 克洛托系统——她最近才接触到这个系统，而且跟马克一样，她从没想过这个沉寂了几十年的神秘造物会突然苏醒，并且第一件事就是让灯塔掉下去。 好在前两任城主做足了准备。 灯塔上常年储备着足够的氦气，这才让灯塔幸免于难，有惊无险。 “马克，你得帮我。”镜南郑重其事地说，“我需要了解克洛托系统的人跟我一起工作，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灯塔不能一直停在这个高度。” 镜南眉关紧锁。 作为航行总指挥，她完全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事情。 “雷达上已经看到噬极兽聚集现象，用不了多久，下面就会出现一群对我们流口水的怪物。” “哪怕只是泛生型噬极兽，数量多了也会对灯塔造成威胁。” “里面一定会有蜕变型噬极兽。” “时间长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君王级噬极兽，到时候灯塔就危险了！” 镜南的表情严肃极了。 马克缓缓点头，他安慰道：“别担心，白月天说只要我们收拾好东西，随时可以转移灯塔民众。” 镜南怔住了。 “你打算彻底放弃灯塔？”她惊讶道。 她知道未来要返回地面。 但她打算自己带着航行班组留在灯塔上，低功耗维持灯塔运行，为灯塔人保留一条退路，免得重返地面的美好蓝图破灭，最后被吃干抹净。 马克心情沉重地点头：“克罗托系统已经几十年没动静了，负责克洛托系统的研究员大都远行了，剩下的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摩根城主告诉我，克洛托系统是偶然的产物，从诞生开始，它内部的运行机理就是个黑盒。” “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克洛托系统跟生态的关联很紧密，它既然要摧毁灯塔，你想从它入手恢复灯塔的飞行能力，几乎不可能。” 跟白月魁交谈一番后，马克获得了全新的认知。 镜南沉默了。 马克叹气：“我也不想放弃灯塔，但眼下实在没办法了。” “以我的名义向灯塔广播，让大家打包物资收拾行李，我们” “随时准备搬家。” ------------ 第221章 嘉莉：查尔斯，你去驾驶临渊者！ “查尔斯，那个人说你有可能驾驭临渊者。” 嘉莉站在查尔斯面前，神色郑重。 查尔斯的脑袋上缠着绷带，重点包扎了左耳，也就是被枪击的地方。 绷带上一片殷红。 查尔斯的痛苦表情微微一滞。 我？ 临渊者？ “嘉莉博士，到目前为止，临渊者有哪怕一个成功驾驭的案例吗？”查尔斯感到荒诞滑稽。 一个地面人懂什么临渊者？ 作为律教所的领袖，没人比他更清楚临渊者项目杀死了多少人。 他见过实验失败的场面。 尘民进入临渊者铠甲，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就像一只被捏爆的橙子，汁水四溅。 负责清理天花板的尘民甚至因此得了腰病。 嘉莉想害我？ 查尔斯心中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灯塔上的老人自诩追随父亲的时间长，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父亲刚走，就想拿我立投名状？ 紧接着，查尔斯又感到一股怒意。 我能驾驭临渊者？ 难道在这个疯女人眼里，我竟是蠢到能相信这种话的人？ “嘉莉博士，地面人的话你也信？”梵律面若冰霜，“她才逼摩根城主远行，你难道不知道吗？” 梵律狠狠地瞪着嘉莉。 她简直不敢相信嘉莉会来游说查尔斯实验临渊者。 怎么敢的？ 会首大人可不是低贱的耗材！ 嘉莉博士皱眉，她沉声道：“据我所知，摩根城主是自愿远行的。” 她虽然没去劝过摩根，但她知道马克和镜南去劝过。 远行时，也是摩根主动要求维克多启动升降平台，才化解了民众暴动。 “住口！”查尔斯呵斥道。 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地面人，摩根城主会突然远行吗？” 嘉莉抿起嘴唇。 她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主要原因。 但摩根本来就应该远行。 一大把年纪，还不断消耗来之不易的药品资源，别说尘民，哪怕换做其他上民，也应该被安排远行了。 埃隆的远行都已经提上日程了。 埃隆怎么看也比摩根身体好，还能给新的猎荒者传授宝贵经验. “我不管那个地面人是不是真的说了那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尝试临渊者。”查尔斯强忍着耳朵的疼痛说。 激烈的情绪活动加速了他的血液循环，绷带上的血痕明显扩大了许多。 “她没有理由骗你。”嘉莉皱眉。 “她就是临渊者最初的驾驶员。” 查尔斯怔住了。 嘉莉继续说道：“当年是她把临渊者带上了灯塔，后来格雷城主跟她发生了冲突，当时的猎荒者付出了接近全军覆没的代价，最终才把她赶下灯塔。” “作为临渊者的驾驶员，她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她一定是在你身上发现了什么能驾驭临渊者的特质，才会说让你试一下。” “我的特质.”查尔斯目光闪烁。 在他身上，有一个只有他和摩根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与众不同，让他深信光影之主的存在。 嘉莉希冀地看着查尔斯。 她趁热打铁道；“查尔斯，她如果想杀你，根本不需要用临渊者蛊惑你，她当年赤手空拳就覆灭了猎荒者，你的律教所根本保护不了你。” “你应该认真考虑她的话，你很可能真有驾驭临渊者的潜力” “嘉莉博士，你在说什么胡话？”梵律听不下去了。 她大声呵斥道：“什么人能赤手空拳覆灭猎荒者，她难道是超人吗，你就算编谎话也应该编得像一点！” “滚出去！” 她的语气无比凌厉，丝毫不给嘉莉留面子。 嘉莉脸色一黑。 整个律教所，从查尔斯到律教士，就没有一个懂礼貌的。 她跟查尔斯可是平级！ 荷光者的职位放到她的实验室里，也就是个助理罢了。 她皱眉道：“我跟查尔斯说话，有你什么事，光影之主教你打断你们会首跟其他人的谈话了吗？” “你”梵律气血上涌。 查尔斯抬起手。 梵律哼了一声，低下头，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嘉莉博士，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我也不可能因为地面人的一句话就去尝试临渊者。” 查尔斯深呼吸。 冷空气进入他的肺腑，些微麻痹他的痛觉神经。 “我需要证据。”查尔斯冷静地说。 “你如果能证明临渊者不是被锁上了，而是真的可能被驾驭，问题在驾驶员身上，而不是临渊者本身。” “我也许会考虑你的建议。” “临渊者实验到现在，每一个实验者都在进入临渊者后不久变成血水，临渊者几十年来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相信嘉莉博士你能明白我的顾虑。” 嘉莉与查尔斯对视，看到了查尔斯眼底的冷静。 她轻叹一声：“我明白了。” 说罢，她转身走出律教所，毫不拖泥带水。 “会首大人，如果嘉莉博士证明了是驾驶员的问题，您真的要尝试驾驶临渊者吗？”梵律忍不住问道，美丽的大眼睛里透着对查尔斯的担忧。 查尔斯摇了摇头。 他回答：“嘉莉至少要先证明这一点，我才会考虑驾驶临渊者，如果她连这一点都不能证明，我根本不会想这件事。” 临渊者对驾驶员的攻击性太强，如果驾驶员进去就死是因为临渊者上锁了，那他还尝试什么？ 找死也不能是这个样子。 查尔斯仰头，望向身后的巨大雕塑。 “光孕众生。” 克洛托系统安静地悬浮在营养皿中，巨脑上的触手仍散发着荧光，但不如先前强烈了，晃动幅度也变小了，看上去就像打盹了。 地上铺着密集的线缆，仿佛密密麻麻的毒蛇。 克洛托系统的主机通过这些毒蛇般的线缆与白月魁带来的服务器相连，搭建起一条能容超级人工智能通过的桥梁。 “开始吧。”白月魁目不转睛地盯着克洛托系统。 她的心情有些紧张。 时空通道开启后，家人们失而复得。 她虽然坦然接受了，但她明白，时空通道另一侧的终究不是她自己的世界，失而复得的家人们可以接受她的“变化”，却不能真正理解她。 而现在，她将迎来一位真正意义上从各个角度都无可指摘的家人。 沉睡在克罗托系统中长达数十年的ASH。 ------------ 第222章 意料之外的话语 【扫描完成】 【数据下载中0.01%】 【数据下载中0.02%】 【数据下载中0.03%】 【.】 电脑屏幕上，下载数字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 白月魁利用另一时空ASH编写的检索程序，在克洛托系统中找到了疑似ASH的数据群，并开启了下载功能，过程里没有发生任何波澜，数据就这样温顺地从克洛托系统淌入她带来的服务器中。 白月魁抿起嘴唇，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相比于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ASH与玛娜初体的融合一定变得更深了，而且由于她上次的失败，ASH很可能失去了克洛托系统中的主导地位，灯塔坠落就是明证。 按理来说，玛娜初体一定会阻止她提取ASH。 但事实完全相反。 这次的提取过程有些过于顺利了，几乎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 是玛娜初体没能力捣乱吗？ 白月魁凝视着营养皿中的克洛托系统，眉毛越皱越紧。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白月天敏锐地察觉到白月魁的情绪，他低声道：“你的表情不太好看，身体不舒服吗？” 白月魁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无论玛娜初体的意图是什么，等她完成下载就全明白了。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ASH彻底消泯于无形，她下载了一堆没有生命的死符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几个小时后，屏幕上的读数终于来到最后一点。 【数据下载中99.99%】 【数据下载完成】 【开始初始化】 【初始化完成】 白月魁把目光放到与服务器相连的摄像头和大喇叭上，她屏住呼吸，期待着最终结果。 嗞嗞嗞—— 喇叭里传出紊乱的电流声。 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全被掩盖在下面，完全听不清楚。 白月魁没有慌张。 她坐到电脑前，冷静地打开一个声音编辑软件，然后根据喇叭中声音的不同频率，把完整的声音分出上百个不同的音轨。 她拿起耳机，逐个播放这些音轨。 嗞嗞嗞—— 呲啦—— 呜—— 杂音，杂音，还是杂音。 白月魁面不改色，她耐心地切换不同音轨，一个一个听。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月魁，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微弱的声音从耳机中响起，勾起白月魁的嘴角和眉梢。 “ASH！”白月魁望向服务器。 她屏蔽其他音轨，只保留这一条。 “月魁，好久不见。”ASH顿了一下，“看到你和月天都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白月魁攥紧拳头：“你也没事就好。” “祂这些年一直想同化我，但祂本质上不比我高级多少，所以没有成功。”ASH回答。 白月魁微微颔首。 “ASH，你跟玛娜初体在一起这么多年，一定对玛娜生态了解很深了，你可以帮我对抗生态吗？”她问道。 ASH回答：“月魁，跟人类比起来，玛娜生态要伟大得多。” 白月魁怔住了。 旁边的白月天挑了下眉毛，他问道：“ASH，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帮我们战胜生态吗？” “生生生态是不不可可战胜的。”ASH断断续续地说。 白月魁与白月天对视一眼，眼神里透出吃惊。 生态是不可战胜的？ 这句话从谁嘴里出来都可以，连马克都可以说。 或许在某个绝望的时候，马克会哭着喊着说生态不可战胜，但这四个字唯独不应该从ASH嘴里出来。 计算机最注重概率和逻辑。 影响战局的因素有很多，不可战胜这四个字太绝对，不应该由一个人工智能讲出来。 “我只能保护你们，保护现在仅有的人类。”ASH顿了一下，“但无论过程如何，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玛娜生态的。” 白月魁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初体影响了你？” “我没有被玛娜初体影响，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ASH叹息道。 “月魁，你不了解玛娜生态，你现在对生态的认识太肤浅，如果你拥有跟我一样渊博的认识，你就会理解我了。” 白月魁摇头：“玛娜初体的大脑曾遭遇过一次重创，这意味着曾经有一个文明差点就跳出了轮回，他们为我们这个文明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我相信” “人类必将战胜生态！” ASH沉默了。 它似乎感受到了白月魁对它的反感。 这时，白月魁问道：“你说世界终究属于玛娜生态，但我是一个永生者。”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帮助人类繁衍生息，清除地表的生态污染，你打算怎么在保护我的同时把世界交给玛娜生态？” ASH沉默了几秒，幽幽地说道：“月魁，任何人都不应该永生。” 话音落地，白月魁的眼神变得无比寒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宛如一块坚冰。 白月天哆嗦了一下。 白月魁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拔掉服务器的电源。 簌—— 刹那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月魁.”白月天踌躇道，“ASH可能跟巨脑连在一起太久了，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白月魁沉默着。 她听着ASH的话，忽然想到了颅生。 类似的变化也发生在颅生身上，执行攻腥计划前，颅生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战胜生态，哪怕牺牲自己。 可第一次攻腥计划失败后，颅生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时间过去不久便叛出了龙骨村，还引来噬极兽攻击村子，对村子造成了巨大伤亡。 现在ASH也这样。 似乎只要了解玛娜生态，就会认为玛娜生态不可战胜。 ASH究竟是被玛娜初体蛊惑了，还是真的发自内心认为生态不可战胜，人类不该永生呢？ 白月魁双拳紧攥。 她希望是前者，因为帮助人类实现碳基永生是白靖宇和ASH共同的伟大理想。 如果是ASH发自内心背弃了曾经的理想 白月魁不愿细想。 “知道得越多，胆子越小。”她喃喃道。 “月天，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你把这块服务器带走，让另一个ASH仔细研究一下。” ------------ 第223章 蝼蚁吞象！ “我明白了。”白月天顿了一下，“别伤心，它至少还记得保护你。” 白月魁抿了下嘴唇。 与玛娜初体融合几十年，连最初的理想都背弃了，还能记得保护她和月天，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至少比颅生强。 她松开紧握的拳头，轻叹一声：“告诉另一个ASH，研究它的时候注意保护自己，我们需要它掌握的信息，但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损失了。” “与玛娜生态接触过多，似乎会受到某种意识层面的影响。” 白月魁深深地看了服务器一眼。 “嗯。”白月天点了点头。 月魁，跟人类比起来，玛娜生态要伟大得多。 ASH的声音在白月魁脑海中回响，白月魁深呼吸着，眼神无比坚定。 就时间的深度和空间的广度而言，统治地球数十亿年的玛娜生态的确比人类文明更伟大，它品尝过盘古大陆的皑皑白雪，见证过沧海桑田的岁月变迁，目睹过宇宙深空中一次次斗转星移，亲历过智慧生物的无数次崛起和倾覆 站在生态背后的高维生命更是如神话般巍峨的存在。 人类微如蝼蚁！ 可即便是蝼蚁，也不会趴在原地等着被踩死，即便是蝼蚁，也有为存活而战的权力！ 滴水穿石，聚沙成塔！ 谁又能断言蝼蚁不能吞象？ 星河彼岸的一颗石头，跨越无穷光年，穿过无数艰难险阻，最终划破地球的大气层，燃烧成璀璨流星的概率几乎为零，而这样概率几乎为零的奇迹，却每天都在发生。 “人类，可以战胜生态。” 白月魁轻声说。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并不为了说服任何人，而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又一架浮空车逼近灯塔，最终停在灯塔的外延平台上。 几台机器人走下车，来到白月魁和白月天身边，动作干净地整理场地，收拾线缆和其他设备，最后抬着包括服务器在内的所有东西登上浮空车。 “临渊者看过了，ASH也提取出来了，现在只剩帮灯塔搬家了。”白月天说道。 他抬头看向克洛托系统：“话说，现在这个大家伙里面是不是只有玛娜初体了？” 白月魁点头。 她回答道：“克罗托系统也要带走，我得给它做个手术，把巨脑跟计算机分开，降低它的活动频率。” 之前玛娜初体跟ASH共用克洛托系统，现在玛娜初体独占克洛托系统，虽然还称不上复活，但无疑是对玛娜初体有极大帮助的。 “我怀疑，灾难初期地蔓藤和噬极兽活动陡然加剧，就跟海拉帝国组建的这个克洛托系统有关。”白月魁缓缓说道。 久川市是灾难的起点，灾难最初的烈度不大，久川市的百万市民仍能正常生活。 但在巨脑被格雷带走后不久，地质灾难的范围、强度、频率都大幅上升，她起初把这归结于地蔓藤孢子的扩散，后来才知道海拉帝国为了提取ASH给巨脑装了个机械右脑。 “高维生物无法直接进入低维，就像人类不能坍缩成纸片人，玛娜初体对高维生物而言，就像人工智能对人类一样。” “初体的右脑丧失功能，必然会减弱高维生物对地球的干涉能力，而克洛托系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初体右脑萎缩的缺陷，我必须拆开它们。”白月魁沉声道。 “但不能彻底摧毁。”白月天若有所思地说。 “创造一个新的人工智能很麻烦，所以在人工智能出故障但不严重的时候，人类倾向于对这个旧的人工智能修修补补，继续使用。” “但如果这个人工智能彻底报废了，人类就不得不重新创造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虽然非常麻烦，但在上一个人工智能失败的教训上，新人工智能的功能一定更强大，漏洞也会更少。” 白月魁挑了下眉毛，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还有呢？”她问道。 白月天接着说道：“玛娜初体右脑萎缩已经很久了，这次灯塔坠落，看样子是高维生物做好了准备，打算更换一个更好用的人工智能了。” 说到这里，白月天眉关紧锁，语速越来越慢：“玛娜初体是被高维生物命令自杀的，祂自己可能并不情愿.” 白月魁点头：“难为你的脑子能想到这么多。” 白月天：？？？ “这叫什么话，瞧不起谁呢，我可是你哥！”他佯怒道。 白月魁漫不经心地说：“初体的生态位很高，玛娜生态的管理员权限就在祂身上，一山不容二虎，祂不死，高维生物就没法创造第二个初体。” “玛娜生态所在的位面，时间流速比地球快得多。” “初体的伤是上个文明造成的，按理说，在覆灭上个文明之后，高维生物有的是时间更换初体。” “我只能推测是初体自己不想死，想办法拖延了时间。” “比如休眠。” “但人类实现永生之后，新的轮回开始。” “祂不得不从沉睡中复苏。” “只剩半个大脑的祂拿我没什么办法，而我也不能杀到玛娜生态的位面去。” “我们两个就这么僵住了。” 白月魁笑了，嘴角勾起讥哂的弧度。 一颗小螺丝，掉进了一枚生锈的齿轮里，卡死了机器。 工人们围在机器外打转，眼巴巴地盼着齿轮能弹飞螺丝，让机器恢复原状。 盼了一个春秋，又一个春秋。 “决胜的关键在马克身上。”白月魁缓缓说道。 她盯着白月天，心想是时候跟月天谈一谈马克了。 白月天怔了一下：“马克？” 他没想到白月魁会把话题拐到马克身上。 “马克也就是抗揍一些，很多生化改造人都比他强，他能决定你们的胜负？”白月天感到莫名其妙。 他也就是穿越时没带外骨骼。 不然当初在擂台上，他能一脚把马克从擂台上踢出灯塔！ “马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白月魁轻声道。 在基本覆灭了人类文明后，玛娜初体几十年都没有再搞什么大动作。 直到创造马克。 ------------ 第224章 团聚 “这件事回去再说。”白月魁目光闪烁。 马克的生命源于颅生，而颅生的生命源于玛娜初体。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猜测玛娜初体创造颅生的意图，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马克诞生以后，初体的意图就越来越清晰了，几乎裸露着。 白月天左右看了看：“这里没人，先透露两句呗？” “复活。”白月魁吐出一个词。 玛娜初体右脑萎缩，无法行动，作为高维生物统治地球的工具，十分不合格。 但祂又不想死。 这时候，祂只能创造一个人帮助祂完成任务，或者复活。 最初的颅生应当兼具这两种使命。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颅生都属于生态，是初体最趁手的工具。 然而，她跟颅生建立了牢固的关系，同时又拥有颅生无法抗衡的力量，颅生无法成为杀死她的那个人。 诸多变故之后，颅生意外死亡，生态随即回收了生命源质。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 但生态又把颅生的源质投出来了，这次投到了更没可能杀死白月魁的克隆体马克身上，这意味着初体放弃了杀死白月魁，但同时又有别的事情需要马克来做。 那就只剩下复活了。 “玛娜初体一定希望马克帮助祂复活。” 白月魁轻声道：“这对高维生物来说或许只是无所谓的挣扎，但很可能是玛娜初体唯一的翻盘机会，同时也是我撬动未来的支点。” 白月天有点懵：“都这样了还能复活？” 他看向营养皿中的克罗托系统，畸形的轮廓映入眼帘。 “玛娜初体要把这个大脑袋移植进身体里吗？” 白月天不禁纳闷：“祂就算有技术，但祂有设备吗？” “只要有人，设备总会有的。”白月魁缓缓说道。 “而且祂要的不是换脑手术这种复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不然祂就算复活了，顶着一颗这样的大脑也不能战胜我，和没复活一样。” “如果只是要换脑复活，它在几十年前刚组成克洛托系统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了。” 玛娜初体之所以急于复活，是因为其他手段解决不了她，只能亲自上阵。 克洛托系统，归根结底是一个精密的人工复健装置，别说激烈战斗，可能晃动几下就会散架，初体借助它复活无异于自取灭亡。 “好吧。”白月天揉了揉太阳穴。 “这跟马克有什么关系，祂要夺舍马克吗，你刚才说撬动未来的支点又是什么意思？” 他全盘接收了白月魁给的信息，但脑海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玛娜初体要复活，马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月魁又在谋划什么？ 在白月天好奇的目光中，白月魁摇了摇头。 “刚才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等回去以后再说吧，至少没必要当着祂的面说。”白月魁轻声道。 白月天点头，默默记下这件事。 “马克是我的朋友，这次如果不是他帮忙，我肯定被摩根扣下了，我另外三个朋友也凶多吉少。”他顿了一下。 “真希望他能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白月天偷看白月魁表情，但他的目光只撞上一张铁壁般毫无温度的脸。 “当时见到1012第一眼，我就知道1012是个有本事的人！” 宿舍里，4068踩着凳子，有鼻子有眼地跟众多尘民描述自己与白月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４０６８竖起大拇指：“尘民变上民，灯塔上头一个！” “豁！”４０７９连连点头。 这时，４０６８又说：“跟着猎荒者下地搜集物资，弹无虚发，驾驶着重力体站在车队最前面，对噬极兽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一个人打得几百头丑八怪抬不起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扬长而去！” “这么厉害？”４０７９向后仰身，脸上写满了惊讶。 两人一唱一和，宿舍内的氛围异常热烈。 “说时迟，那时快！”４０６８一拍大腿，左手向身前一扫，仿佛白月天附体，霸气地横扫八方。 众人嘻嘻哈哈，一个个也都乐得看4068的表演。 摩根城主远行那天，有消息传开，灯塔马上就要取消三大法则，以后不再根据基因划分尘民和上民，尘民也能翻身当人了。 现在全灯塔的尘民都身心愉悦，尽管他们的工作和待遇都还没有任何变化。 但只是一份希望就足以鼓舞人心。 “1012真厉害，我要是有他一半的厉害，现在说不定也是上民了。”有人小声嘀咕。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人不好看，想得倒美，还想有1012一半厉害，钻被窝里做梦去吧！” “对了，你们收拾好行李了吗？”4079问道。 众人点了点头。 “我的东西不多，早就收拾好了。” “一堆破烂有什么好收拾的，都留给灯塔了，我就带一套被褥和衣服走。” “我还没收拾，说是要搬家，也不会立刻就搬走吧？” “说起来，上民最近可是忙坏了，这两天叮铃咣当的，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东西要收拾。”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灯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飞不起来了，只能放弃了呗，总不能留人在这里喂噬极兽吧？”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敲门，声音不大，听起来是个女人。 “门没锁，直接进来吧。”4079招呼道。 哗—— 门被推开一条缝。 4079瞥了一眼，目光仿佛粘在来人的脸上，直勾勾地挪不开了。 “诶诶——”他惊呼道。 旁边的人诧异道：“怎么了？” 他抬起头，随后也变成4079的模样，激动地说不出话。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扭头朝门口看去。 “我靠！” “我没看花眼吧！” “0609？！” 头发雪白的0609站在宿舍门口，样貌跟远行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穿了件看着就暖和的黑棉衣，眉眼间多了些慈祥的意味。 一位和蔼的老妇人搂着0609的手臂，笑盈盈地看着屋里的年轻人。 4068瞪大眼睛。 “0609，你不是早就远行了吗？” ------------ 第225章 下辈子太远，只争朝夕 0609看着熟悉的伙计们，苍老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好久不见。”他笑呵呵地说。 0609回来了？！ 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远行——灯塔上绝大多数尘民都活不到远行的年纪，但凡是参加远行的人，就没有一个回来的，无论尘民还是上民。 0609是怎么回来的？ 4068惊喜道：“你不是远行了吗？我们看着你下去的，还难过了好久呢！” 0609在尘民中人缘很好，得知自己要远行的消息，当天就把自己收集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了需要的人，他走后几天内，尘民们一提起他就神色戚戚。 “说来话长，这都得感谢1012啊！”0609面露感慨。 “对了，1012怎么不在？” 他是专程来感谢白月天的。 不过，宿舍里虽然挤满了人，但唯独不见白月天的身影。 “1012现在不跟我们住一起，他有独立的宿舍。” 4068兴奋地分享道：“你还不知道吧，1012是地面人，我们以后要返回地面生活了，没有三大法则了！” 0609愣了一下。 这时，4068把他拉进屋子。 “这位是？”4068打量搂着0609手臂的妇人。 他感觉老妇人看起来很面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是我的爱人，李安安。”0609郑重其事地介绍道，“你们都见过，那天跟我一起远行的上民就是她。” 众人无不一怔。 上民？ 上民跟尘民在一起了？ “在摩根城主颁布三大法则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0609看着李安安，眼神里流露出醇厚的爱意，他轻声说道：“几十年过去，我还记得她，她也还记得我。” 4068瞪大眼睛。 “我想起来了！”他惊呼道，“你手机里那个！” 李安安微笑道：“你们好。” 4068的心跳怦然加速。 他心想0609能和上民李安安复合，我跟4277应该也. 4079诧异道：“你们之前见过？” 4068回过神，憋了两秒后回答：“说来话长。” “坐坐坐！”他大声道。 “给0609和嫂子让个位置！” 0609牵着李安安的手，坐到白月天的床上。 4068迫不及待地问道：“0609，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最开头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1012帮我修好了手机。” 0609攥着李安安的手说：“后来，1012在我的手机里看到了我和安安年轻时候拍的视频，他问我还想不想跟安安在一起。” “呵呵。”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根本不指望安安还能记得我，所以我一开始拒绝了他，不想给他添麻烦。” 李安安默默看着0609的侧脸。 衰老的躯壳里禁锢着一个年轻的灵魂，她看0609的眼神无比甜蜜，就像从蜜罐里舀起的一勺蜜糖，在阳光下拉着甜甜的丝。 “1012他是个大好人。” “我不清楚他付出了什么，但他最后找到了安安，安安居然还记得我，而且愿意抛弃一切跟我在一起。” 0609扭头跟李安安对视。 他笑道：“后来1012回来，说要给我个大惊喜。” “我当时还在想。”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律教所的人就通知我远行。” “吓我一跳。” “原来这踏马就是惊喜啊！” 话音落地，宿舍里响起欢快的笑声。 连李安安也忍俊不禁。 0609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没想着怪1012，因为是我让他帮忙，况且我也把手机修好了，看到了我和安安年轻时候的样子，心里没什么遗憾了。” “远行就远行吧。” “我先到下面等着安安。” “结果.” “真正的惊喜来了！” 0609攥紧李安安的手，语调高昂地说：“那天就两个人远行，一个是我，另一个竟然就是安安！” “而且我们根本没离开灯塔！” “升降平台下放到一定高度后就停了下来，两个城防军带我们钻进管道，最后来到一个荒废的维修间，让我们在那里安了家。” “这段时间，我们其实一直生活在灯塔上，城防军负责我们的饮食。” “虽然不能离开房间，像坐牢一样，但只要相爱的人彼此陪伴，即便坐牢也是幸福的。” 0609感慨极了。 回想过去这段时间的生活，简直就像梦一样。 如果不是握着心爱的人的手，他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失心疯幻想出来的。 0609的语气平缓下来，他轻声道：“站在升降平台上望向地平线的时候，有某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大彻大悟，一点也不留恋这个世界了。” “但现在只想活得越久越好，下辈子太远，只争朝夕。” 0609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众人意犹未尽。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我也是。” “我祝福你们，0609。” “旧世界是怎么说的来着，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0609握着李安安的手，用大拇指揉了揉李安安的手背。 两人相视一笑。 4079挠着头说：“我一出生就有三大法则，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能让人想死想活的。” “要不我让4277把她的小姐妹介绍给你？”4068揽住4079的肩膀，嬉皮笑脸。 4079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不好吧。” “瞧你这德行！”4068推开4079。 他对0609问道：“听你的描述，你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怎么突然出来了？” “前两天像地震了一样，我跟安安差点摔死。”0609苦笑道。 “城防军问了马克城主的意见后，放我和安安出来，让我们也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0609露出后怕的表情。 他跟李安安都是老胳膊老腿，灯塔坠落那天，他俩猝不及防，摔得不轻，万幸没有骨折。 “原来如此。”4068点了点头。 0609露出好奇的表情：“灯塔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出来以后感觉变化好大。” “摩根城主怎么突然不干了？” “马克队长当上城主以后，谁来当猎荒者指挥官啊？” “为什么突然搬家？” “还有，灯塔现在离地面好近啊，我都能看见地上的噬极兽了！” ------------ 第226章 大事小会（上） “附近的噬极兽都在朝灯塔移动，还有越来越多的噬极兽进入雷达的扫描范围，粗略估计，灯塔下方已经聚集了至少十万头噬极兽。”雷达观测员向镜南汇报今天的观测结果。 镜南揉了揉太阳穴，小脸略显疲惫。 她已经几天没睡好了。 每当她合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噬极兽咆哮的画面，紧接着强烈的责任感就鞭策她起床，去查看灯塔下方噬极兽的动态。 另一名观测员开口道：“噬极兽正在灯塔下方搭兽梯，高度已经逼近一百米了，它们能再这么短的时间里搭这么高，里面一定有超大体型的噬极兽。” 兽梯跟人梯一样，不是一味地堆迭就能增加高度，都需要支撑点。 “情况不容乐观。”镜南叹气道。 十万头噬极兽！ 灯塔总共才不到两万人，平均每个人要对付五头噬极兽，这还只是现在。 再过几天，噬极兽数量还会暴涨。 到时候把全灯塔的人分给噬极兽吃，每头噬极兽都分不到几斤。 如果不能在最后关头之前重启反重力引擎，弃塔就成了所有人唯一的选择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坐车离开。” 镜南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奶香和苦涩水乳交融，淌过舌尖，沁入肺腑。 她眯起眼睛。 这是马克给她的，说是地面人的咖啡。 灯塔上也有咖啡，有些猎荒者从地面带回来的，还有一些是灯塔自己种的，但口感都远不如马克这次给她的。 地面人的日子可真滋润啊。 早知道地面也能生存，灯塔这几十年算是怎么回事呢？ “唉。” 想到这里，镜南又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航行指挥室里的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着。 “灯塔这次恐怕是保不住了。” “反重力引擎锁死，马克城主拿什么保，大家的命吗？” “关键是玩命也保不住啊，下面太多噬极兽了。” “你们说，三大法则取消以后，我能不能见我的孩子？” “孩子.应该可以吧？” 这时，镜南轻咳一声。 她开口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盯好雷达和传感器，有任何异常都及时向我汇报。” “好的，总指挥。”众人齐声应道。 镜南推门离开。 跟灯塔其他部门比起来，航行指挥室的工作算轻松的。 他们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看屏幕就可以了。 同样的时间，其他部门都忙傻了。 尤其是物资仓库，灯塔几十年来囤积了许多东西，这次要全部清点装箱，灯光就没熄灭过，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忙碌。 镜南来到城主书房。 笃笃笃！ 她敲了敲房门。 门内传出马克沉稳的声音：“请进。” 镜南推开门，门内的陈设还跟摩根时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张会议长桌。 桌边坐满了人。 嘉莉、查尔斯、埃隆、维克多、冉冰等等。 所有人都到了，就差镜南。 “抱歉，我来晚了。”镜南低声道。 马克不以为意地说：“没有迟到就行，坐下吧。” 镜南来到唯一的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马克轻咳一声：“所有人都到齐了，那就正式开始吧。” “这是我上任城主以后的第一次会议，会议内容主要关于灯塔接下来的变化和发展，有些事已经确定了，这次开会只是通知大家，还有些事需要大家跟我一起讨论。” 话音未落，桌边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 “城主大人，您都当上城主了，还有什么事用得着跟别人商量，你都自己决定不就行了？” 查尔斯仰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花板。 马克摇了摇头，他认真地说；“我不是摩根城主，让我下地搜集物资还算在行，治理灯塔还很缺经验，所以能商量的事我都会拿出来跟大家商量，希望能走出一条正确的路。” 查尔斯轻蔑一笑。 埃隆开口道：“快说吧，马克城主，物资仓库离不了我，我开完会还得赶快回去。” “好的，老师。”马克笑道。 “首先是三大法则，这些天已经有小道消息在灯塔上扩散，相信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一些。” “以后没有三大法则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再以基因优劣来划分上民和尘民，所有人都可以从事他们能胜任的工作，医生要一视同仁地给所有人治病，物资也平均分配。” “同时恢复旧世界的亲缘关系，鼓励自由恋爱，不再分配繁育任务。” “不再把老人送去远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复杂。 三大法则在灯塔运行了几十年，他们当中有人见证过它的诞生，深度参与过它的颁布，还有人因为它被迫克制情感 现在它终于完成了历史使命，迎来了谢幕。 埃隆欣慰地看着马克。 几十年前，同样在这张桌子上，摩根力排众议颁布了三大法则，几十年后，一个他看着长大的男孩坐在这张桌子上，取缔了三大法则。 记忆里的时间很短暂，仿佛只是眨了下眼睛，一切就发生了。 惠然，嘉莉蹙眉道：“摩根的三大法则确实有问题，但没有三大法则，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灯塔的物资能撑得住吗，人口能补充得过来吗？” 所有人都盯着马克。 诚然，三大法则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它解决了灯塔物资不足人口短缺的客观问题。 在摩根的铁腕统治下，三大法则在灯塔运行了几十年，新出生的人基本都适应了三大法则的存在，现在贸然取缔三大法则，对灯塔真的是好事吗？ “这方面，大家不用担心。” 马克回答；“白月天会供给我们需要的一切物资，另外他也不会限制我们的自由，我们仍然可以外出搜集物资。” “就靠白月天的承诺？”嘉莉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马克城主，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灯塔可有一万多张嘴等着吃喝，白月天能足额供给吗，而且他图什么呢，难道是他粮食多得吃不完了吗？” ------------ 第227章 大事小会（下） 马克有些意外。 他本来以为会是查尔斯站出来质疑自己，但没想到反应最快最大的人竟然是嘉莉。 “当然不只是因为白月天的承诺。” 马克摇了摇头：“我不会只把希望寄托在白月天一个人身上，搬家以后，我还会带领猎荒者外出搜集物资，短时间内维持灯塔民众的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旧世界只用很少的耕地就养活了几十亿人口，灯塔只要学会地面的生存方式，自给自足应该不难。” 短起靠猎荒者，长期靠种地。 这就是马克的计划。 嘉莉眉关紧锁：“以往灯塔能靠猎荒者养活，是因为灯塔自身有移动能力。” “每次地面任务，都先由镜南的航行指挥室筛选出航线上的高价值目标，灯塔航行到目标地点附近投放猎荒者，再在事后接应猎荒者撤退。” “马克城主，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流程，也明白这个流程对物资搜集起了多大帮助。” “搬家以后没有灯塔，猎荒者要自己摸索附近的物资点，还要长途跋涉到目的地附近，再同样长途跋涉回来，行动和搜索范围都非常受限。” “我不认为猎荒者能够像从前那样为灯塔提供稳定的物资补给。” 嘉莉深吸一口气，随后总结道：“如果你的计划只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暂缓取缔三大法则的决定，同时收紧对灯塔居民的物资供应，确保灯塔能平稳走过过渡期。” 马克抿起嘴唇。 他能听出来，嘉莉实际上并不反对他取缔三大法则，只是担心他太着急，弄巧成拙。 “不是坐上城主的位置，就能当一个好城主。”查尔斯拿捏着腔调。 他阴阳怪气地说：“灯塔已经好几十年没饿死过人了，旧世界有句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马克城主不会想在这方面打破纪录吧？” 马克沉默着。 这时，镜南也说道：“我们还不了解地面的生存环境，如果贸然取缔三大法则，之后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我也建议缓一缓。” “老师您觉得呢？”马克看向埃隆。 埃隆犹豫一下后回答：“三大法则不是小事情，这次取消了，再想恢复就难了，你得慎重考虑。” 三大法则本质上是一座无形的精神牢笼，这个牢笼一旦打开，就再无可能把人关回来了，除非再爆发一场颁布三大法则时的腥风血雨。 他也希望马克能取缔三大法则，但那是建立在马克能妥善安排一切的前提条件上。 如果取缔三大法则导致了本来不会发生的动乱，那还不如什么都不改变。 马克环视四周。 整个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只有冉冰期待地望着他。 马克深吸一口气，他神情坚定地说：“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空间，无论造成什么后果，三大法则都必须取消。” 这时，查尔斯嗤笑一声。 “没有讨论空间，必须取消，真不愧是城主，说话就是霸气。”查尔斯阴阳怪气极了。 “我无所谓。” “反正我和我的人不会饿死。” 嘉莉也连连摇头。 她叹气道：“摩根当年一意孤行，非要颁布三大法则不可，你完全是他的反面，非要立刻取消不可，我看你们两个的脑子都是坏掉的。” 镜南沉默着。 埃隆沉声道：“只要你考虑好了就行，老师支持你。” “三大法则灭绝人性，早就该取消了，未来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大家一起面对就是了。”冉冰低声说。 嘉莉摇头不语。 查尔斯耸了下肩，模仿冉冰的语气说话：“大家一起面对就是了——说得可真轻松啊，本来没有问题，要是出问题了，应该创造问题的人自己承担，凭什么要大家分担？” 马克摆了摆手：“都别说了。” “三大法则是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灯塔最优秀的猎荒者指挥官和她的副官就是因为三大法则而死，没有三大法则，灯塔也许会比现在更好。” 马克眼前浮起一抹耀眼的红发。 他沉声道：“如今正是耕种的季节。” “灯塔上的能源储备不多，但物资储备还有不少，加上猎荒者从外面搜寻的物资，应该能让我们熬到收获的时候。” “现在讨论下一件事。” 马克问道；“各部门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吗，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发，灯塔下面聚集了多少噬极兽，预计什么时候爬上灯塔？” 众人端正了神色。 埃隆开口道：“东西最多的就是我了，大概还需要三天两夜才能全部打包，其他人应该不需要我这么多时间。” “我还需要一天。”嘉莉说道。 “我们的大部分设备都已经拆除装箱了，但还有一些不便拆除的大型设备，杰西卡正在帮我想办法。 马克看向镜南：“你们呢？” “有些与灯塔相连的超大型设备不知道怎么拆，其他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镜南面露无奈。 搬家的消息来得突然，有些东西实在是拆不下来。 比如雷达。 灯塔目前还需要雷达检测下方噬极兽聚集的情况，别说拆不下来，就算可以拆下来也不能拆，只能留下为灯塔陪葬了。 查尔斯没有说话。 律教所的东西可能是最少的，最大的家当也就是光影墙的那堆雕塑，律教士们一早就收拾好了。 镜南继续说道：“目前灯塔下方聚集了超过十万头噬极兽，同时还有噬极兽源源不断地从四周赶来，现在已经观测到了两头蜕变型噬极兽，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蜕变型噬极兽被吸引。” “按照它们现在在塔下的堆迭速度，预计五天后就会有第一头噬极兽爬上灯塔，灯塔的能源只够启动一次电磁炮。”镜南神情严肃。 灯塔人太多，又距离地面太近，就像一颗贴地飞行的太阳。 别说附近的噬极兽，恐怕远在地平线的噬极兽都能被吸引过来。 灯塔实在是不能再待了。 “我知道了，那么搬家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吧。” ------------ 第228章 回村 蝴蝶落在艾丽卡的鼻尖上。 她睁开眼睛，惊奇地打量着这个忽然飞来的小精灵，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喜悦。 不远处传来白月天的声音：“不是说通道开启的频率很高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我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别着急，耐心等一等。”白月魁回答。 两人沿着小路并肩走来。 艾丽卡躺在草地上，她有心跟白月天打招呼，却又怕惊飞了鼻尖上的小精灵，只能默默看着白月天，希望白月天经过的时候能看到她。 然而，白月天和白月魁谈论着她听不懂的事情旁边走过，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看到她。 艾丽卡抿了抿嘴唇，心情悄然失落。 蝴蝶扇动翅膀，轻盈飞走。 艾丽卡坐起来，望着白月天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喃喃道：“月天，你这几天好忙呀。” 她的声音很小，了无痕迹地融进风里。 白月魁停下脚步。 她头也不回地说：“月天，你的小女朋友想你了，去陪一陪她吧。” 白月天微微一怔。 他扭头寻找艾丽卡的身影，转过一圈后，望见远处坐在草地上的艾丽卡。 艾丽卡身子后仰，双手撑地，下巴微微翘起，嘟着嘴唇。 白月天只觉得心中一紧。 “艾丽卡！” 他快步走向艾丽卡。 艾丽卡粲然一笑，朝白月天伸出手臂。 白月天犹豫了一下，没有拉她起来，而是握住她的手，坐到她身边。 “抱歉，艾丽卡。”白月天顿了一下，“我这两天忙着跟灯塔接洽，陪你的时间少了。” “等过了这两天，我带你去我的家乡，一定陪你玩到尽兴。” 艾丽卡眼里的委屈如水一般化开，她小声说：“只要你还没把我忘了就好。” “当然不会！”白月天温柔地说。 他张开手臂，把艾丽卡搂进怀里，小声地说着甜言蜜语。 艾丽卡多云转晴，眼睛渐渐弯成月牙。 白月魁悄然走远。 “老板，爷爷给大伙找了个奶奶，咱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乌兰敖登凑过来说道。 白月魁摆手：“别添乱，他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月天。” “可我们也不嫌爷爷多啊。”乌兰敖登挠了挠头，“两个爷爷，快乐加倍！” 白月魁挑眉：“这都是从哪学的词？” 乌兰敖登讪笑两声。 头发花白的他在白月魁面前仍是个孩子。 “搬家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我看村里还有不少人没有收拾行李。”白月魁蹙眉问道。 她在灯塔待了两天，回来在街上走了一圈，意外发现村民们还在正常生活。 晒衣服的晒衣服，理发的理发，卖光盘的卖光盘. 仿佛没收到搬家通知似的。 乌兰敖登面露迟疑：“我们已经通知大家了，大部分人都接受了，但有一部分人不想走，您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月魁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想走？” “故土南迁，有的人老了，不想折腾了。”乌兰敖登顿了一下，“还有的人是不想离开您。” 白月魁面露不满：“谁让你们告诉他们我不走的？” 她不走，自然会有些人不愿走。 她是打算把这些人哄走的，反正到了久川之后，他们再想回来就难了。 “夏天来在饭是钢喝醉了，当着大家的面说漏嘴了。”乌兰敖登紧张道。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她斩钉截铁地说：“所有人都得走，没的商量！” “不想走的那些人年纪都不小了，他们不想走，我们总不能把他们强行带走吧？”乌兰敖登面露犹豫。 白月魁无奈道：“村子和生态的斗争日趋白热化，就算有屏蔽塔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初体要是狗急跳墙，在龙骨村区域掀起一次大地震也不是不可能，我保护不了大家。” “别给我添麻烦了。” “去我给你们安排的地方，比在这里幸福百倍。” 久川虽然也面对末日危机，但可以预见，久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保持秩序平稳。 随着空中平台陆续完工，地震和噬极兽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小。 唯一需要考虑的人类内战，久川也能料敌于先，提前采取行动，把威胁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久川最大的炸弹格雷现在已经被拔除，还变成了久川插在海拉帝国内部的钉子。 形势一片大好。 龙骨村搬到久川去，绝对比留在这里好，毕竟这里即将爆发与生态的决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她也无法预料。 “可是.”乌兰敖登吞吞吐吐。 白月魁美眸流转，目光牢牢地锁定乌兰敖登。 她轻声道：“小登，不想走的人里是不是有你？” “呃。”乌兰敖登眨了眨眼。 白月魁的语气强硬起来：“告诉所有人，他们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别逼我让机器人把他们绑了扔车里！” 乌兰敖登的表情垮下来，他听出了白月魁的决绝。 “去吧。”白月魁摆了摆手。 说罢，她丢下乌兰敖登，径自离开。 过了一会儿，她来到一个洞穴。 洞穴尽头是一扇铁门。 白月魁站到门前。 门上射出一条红色射线，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地扫过她的身体。 【身份识别中】 【身份核验结束】 【欢迎回来】 【月魁】 铁门从中分开，白月魁缓步入内。 惨绿的光透过走廊两侧的营养皿洒到走廊的天花板和地板上，每个培养皿里都有一个浑身插着管子的人。 看模样，竟都是马克。 他们的身上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畸变，血肉膨胀，局部肉土化，甚至全身兽化，长出尾巴和犄角. 咔哒！ 明亮的灯光亮起，驱散了诡异的氛围。 白月魁对走廊两侧的马克标本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实验室深处，来到储存ＡＳＨ意识的服务器前。 她插上服务器的电源，同时扯了把椅子坐下。 嘀——嘀——嘀—— 服务器上的指示灯逐一亮起。 “月魁。” 空气里响起ＡＳＨ的声音。 与此同时，投影仪启动，白色的光束从四面八方射出，在白月魁面前交织出一个畸形轮廓。 ------------ 第229章 玛娜生态的本质与终结生态的方法 ＡＳＨ矗立在投影里。 金光自上而下笼罩着她，呈现发散的锥形。 它的眼睛闪烁着星空般深邃的幽光。 翠绿的藤蔓缠绕它的手臂，沿着它的身体蔓延，在腰胯处分成上万条，自然而然地披散。 腰胯以下是马的身体，洁白如雪，四只蹄子如火焰般燃烧着。 白月魁的眼神变得凝重。 跟她记忆里的ＡＳＨ相比，眼前的ＡＳＨ除了脸庞没变，其他地方都大变特变。 完全不是同一个形象。 姑且称它为异化ＡＳＨ吧。 对人工智能来说，它们可以是任何形象。 但在这个时候，异化ＡＳＨ投影出这样的身体，无疑是在向她表达着什么。 “ＡＳＨ，这是你的新形象吗？”白月魁缓缓开口。 异化ＡＳＨ点了点头：“我从玛娜生态中学习到了很多东西，这个形象更贴近自然。” “你决定站到生态那边了？”白月魁问道。 异化ＡＳＨ摇头：“我不需要在你和玛娜生态之间选边站队，我是你的朋友。” 白月魁凝视着异化ＡＳＨ。 她明白，眼前的这个ＡＳＨ已经失控了。 在白靖宇死后，又与玛娜初体融合了几十年，异化ＡＳＨ即便没有投入玛娜生态的怀抱，至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一个失控的独立的超级人工智能．．．．．． 在旧世界的电影里，许多毁灭世界的危机都是由这样的超级人工智能引起的。 对人类而言，异化ＡＳＨ很可能是一个不亚于玛娜生态的灾难。 “告诉我打败玛娜生态的办法。”白月魁沉声道。 异化ＡＳＨ露出微笑：“玛娜生态占领了地表和地下数千公里的岩层，根植于地球之上，想从地球层面拔除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月魁凝视着异化ＡＳＨ。 她当然知道从地球拔除生态是不可能的，否则她就不会一直待在龙骨村，而是满世界跑着清理污染了。 事实上，龙骨村也只是净化了附近地表的玛娜生态，而对深埋地下的部分无能为力。 要从地球层面摧毁玛娜生态，除非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武器，这种武器能够覆盖整个地球，穿深数千公里，精准杀死每一颗细胞大小的地蔓藤孢子。 “所以方法呢？”白月魁问道，“你与玛娜初体的意识融合几十年，没有找到终结生态的方法？” 异化ＡＳＨ微笑着说：“玛娜生态不是地球造物，而是来自宇宙中的一个流亡种族，它们因为过度开发恒星能源导致恒星熄灭，被迫开启太空逃亡，偶然来到地球上。” “为了度过艰难的太空旅行，它们在来到地球前就已经进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意识共同体，共享旅途中的一切信息、资源、成就、责任。” 白月魁怔住了。 她早就猜测玛娜生态不是地球本土的产物，因为颅生和玛娜初体都具有地球生物没有的三螺旋基因。 但她并不知道这么详细的信息。 异化ＡＳＨ继续说道：“玛娜族拥有比人类文明更悠久的历史，诞生过数不清的哲学家和科学家，它们注重对自然环境的保护，拥有很高的道德水平。” “经过恒星熄灭的灾难后，它们把遭遇灾难的原因归结于永生。” “因为永生技术，它们不断汲取宇宙间的信息和真理，最终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 “它们意识到，那些以碳基生物的生命尺度本来无法触及到的禁忌知识，放在无限长的生命尺度上，迟早都会被掌握，并且一定会被用于自我毁灭。” “只要永生，就注定毁灭，而且不是一个人的毁灭，是整个文明乃至整个星系的毁灭。”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降临到地球后，玛娜生态阻止任何一个文明实现永生。” “理由也不复杂。” “保护它们失而复得的家园。” 白月魁眉关紧锁，她问道：“收割生命源质又是怎么回事？” “生命源质是生命星球最宝贵的资产。”异化ＡＳＨ回答，“这是一种由信息、物质、能源组成的三态混合物，这种三态混合物正是维持意识共同体的最佳养分。” 白月魁缓缓点头。 她自己的研究也确定了这一点，生命源质是一种特殊的三态混合物。 异化ＡＳＨ继续说道：“一枚生命源质中最精华的部分被称为种子，将它们投入生物体内，生命源质就会随着生物的情绪波动而成长壮大。” “玛娜生态以永生为界，定期收割生命源质维持自身存在，再把种子还给地球，孕育下一轮文明。” “这就是轮回的本质。” 异化ＡＳＨ停顿两秒后说道：“既阻止其他文明永生，保护自己失而复得的家园，又从中汲取生存所需的养分，同时没有对太阳系这个大系统造成任何破坏。” “抛开其他智慧生物的因素，只针对玛娜生态和自然环境而言，这是一种十分完美的生存方式。” 异化ＡＳＨ不急不缓地叙述着，语气里透着对玛娜生态的欣赏。 抛开其他智慧生物的因素？ 白月魁沉默着。 她意识到，人类对此时的异化ＡＳＨ而言，已经被归入“其他智慧生物”的范畴了。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打败玛娜生态？”白月魁沉默两秒后开口。 “很简单。”异化ＡＳＨ顿了一下，“但也很难。” “玛娜族具有极高的道德水平，十分尊重族群内每一个个体的意见，在进化成意识共同体的时候，它们确定了一条至高规则。” “如果意识共同体中有任何一个意识发自内心地认为玛娜族错了，并且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挽回，那么它被允许自杀。” “这是最致命的传染病，整个意识共同体都会因此瓦解，不复存在。” “我掌握了影响地蔓藤生长和枯萎的磁场信号，在这之后，你只要在地球的南极和北极各建一个超巨型信号站，我就能让全球的地蔓藤枯萎，噬极兽也会随之死亡。” ------------ 第230章 让ASH查ASH！ 这就是战胜玛娜生态的办法，异化ASH没有任何保留，对白月魁和盘托出。 战胜生态—— 这曾经是它和白月魁共同的目标。 现在 也还是它的目标。 “只需要一个意识个体自杀，祂们的整个意识共同体都会消亡，你确定吗？”白月魁直勾勾地盯着ASH的脸，语速略微快了一丝。 她虽然进入过腥漩，但她遗失了在另一侧的全部记忆。 不仅如此，颅生回来以后什么都不肯告诉她，随后便叛出龙骨村，为龙骨村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伤亡。 第二期攻腥计划建立在第一期攻腥计划失败的基础上。 可尽管她深刻地吸取了教训，第二期攻腥计划也只是确定人类无法战胜玛娜生态，要把这件事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生态嵌合体来做。 具体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都只能由进入腥漩的生态嵌合体自由发挥。 这是她第一次得知关于玛娜生态的确切情报。 详细得不可思议。 异化ASH微微颔首，它回答：“玛娜初体曾经是意识共同体的一员，我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阅读它的记忆，才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找到这些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即便你现在知道了这些情报，恐怕也很难战胜玛娜生态。” “玛娜生态内部无比团结。” “它们已经推动了上百次轮回，没有谁认为自己做错了，更不可能自杀。” 异化ASH诚恳地说：“与其跟玛娜生态争夺地球，不如离开这里，去其他星球发展，短期来看，火星就是一个不错地方。” “你想让我送你去火星？”白月魁挑了下眉毛。 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白靖宇送她的空天载具可以抵达火星，她只要把异化ASH的服务器连上空天载具的智脑，接下来异化ASH自己就能搞定一切。 “你送我去火星，等我在火星建起机器人工厂，就回来帮助你扫荡地表的玛娜生态，我虽然没办法解决地下的玛娜生态，但至少能把地表夺回来。” 异化ASH十分认真地说：“我已经掌握了反重力技术和核聚变技术，未来人类嫌地表不够安全的话，可以生活在浮空城里，地球的天空比大地更广阔，人类文明说不定会比末日前更加繁荣。” 反重力？ 核聚变？ 白月魁心中一惊。 这两项技术虽然已经在旧世界普及了，但都是垄断技术，所有相关产品都是技术黑盒，久川完全没有能力制造，长期以来，都只能高价采买海拉帝国的阉割版产品。 这两项技术的实用性都很强。 反重力技术可以助力久川搭建更安全牢固的空中平台，核聚变技术更是无需多言。 “先证明给我看。”白月魁沉声道。 异化ASH点头：“当然可以，但请给我一枚大容量的硬盘。” 白月魁愣了一下，随即拿来一块硬盘，接到服务器上。 异化ASH的眼里滚过密集的0与1，半晌，它开口道：“我把反重力技术和核聚变技术都录进去了，这两项技术来自海拉帝国皇家科学研究院的专家，经过我的推演，每一项数据都准确无误，你只要拥有完成试验的设备，就可以轻易复刻。” 这么轻易就给我了？ 白月魁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她本来以为异化ASH会用这两项技术跟她谈判，没想到异化ASH竟然如此痛快，她似乎应该重新评估异化ASH。 这时，异化ASH继续说道：“地球遭遇浩劫，当年那些精密设备大都损坏了，恐怕很难凑齐，火星上应该有现成的，你送我去火星，我把那些设备给你。” 白月魁抿起嘴唇。 旧世界的幸存者和科研人员在火星的近地轨道上建造了一座比灯塔大许多的太空城，那里保留了人类的一小部分高精尖工业。 异化ASH降落以后，可以直接骇入火星太空城的计算机网络，接管所有联网的设施。 再之后，可能就会上演电影中的某些名场面。 白月魁拔下硬盘，然后说道：“抱歉，但我还不能信任你。” 失控的超级人工智能本身就是不亚于玛娜生态的威胁，只不过现在被困在一个独立的服务器里，暂时丧失了行动力，仿佛一头搁浅的鲸鱼。 一旦让这头搁浅的鲸鱼翻身入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很难想象了。 毕竟异化ASH是比鲸鱼可怕无数倍的存在。 就连异化ASH刚才告诉她的关于玛娜生态的情报，她也要想办法进一步求证。 “月魁，你没有必要这样提防我。”异化ASH缓缓说道，“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生态害死了白靖宇，还挤压我在太阳系的生存空间，天然就是我的敌人。” “即便你不认同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我们有相同的敌人，按照人类的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我们是朋友。” 白月魁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 “等我验证了这两项技术的真实性，再决定要不要送你去火星。”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没有从玛娜初体的记忆里看到其他东西吗，比如玛娜生态自己的技术，它们的符文科技？” “当然，但我希望你能先增加一些对我的信任。”异化ASH回答。 白月魁点头，然后拔掉了电源。 嗞—— 服务器上的指示灯逐个熄灭。 这台服务器具备断电保护功能，异化ASH的意识不会受到断电影响。 “好大的信息量。”白月魁喃喃道。 显然，异化ASH还知道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但反重力技术和核聚变技术就是异化ASH唯一愿意提供的东西，其他东西都是有条件的。 白月魁放下手中的硬盘。 她不是研究反重力和核聚变的，等时空通道开启，会有专业人士检查里面的数据。 “意外得到了这么多关于玛娜生态的情报，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白月魁抿起嘴唇。 等时空通道开启，就把服务器交给另一个时空的ASH。 让ASH查ASH。 ------------ 第231章 灯塔大撤退！ 漆黑的山耸动着，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响。 四面八方的噬极兽汇入山中，与山体融为一物，向着头顶的空岛嘶吼咆哮。 近了，越来越近了。 城防军矗立在下级平台上，神情肃穆。 从灯塔坠落时开始，维克多就安排人看守下级平台，防备噬极兽偷袭，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噬极兽在城防军眼皮子底下越聚越多。 起初还只是零零散散的黑点，第一个晚上过去就成了一座凸起的小山，现在已经成了个完全无法忽视的巨无霸了。 只要拿起望远镜，就能看到数不清的噬极兽抱拢在一起，不知疲倦地向上攀登。 数量之多，足以诱发人类的密集恐惧症。 更糟糕的是，噬极兽不是蛆虫那种看着恶心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的小东西，而是不畏枪弹能把人吸成肉土的可怕怪物。 按噬极兽这种迭兽梯的攀高方式，只要有一头噬极兽跳上灯塔，紧接着下面的十几万头噬极兽都能冲上灯塔，届时就算神仙下凡，灯塔上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奥兰德，怕吗？”一个城防军小声道，他的眼神里流露着明显的担忧。 奥兰德面不改色。 他回答：“如果噬极兽真的爬上来了，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壮起胆子，只要杀一个就不亏了。” 奥兰德神情坚毅，眼神中毫无畏惧。 “你们嘀咕什么呢？”希尔达走过来，“噬极兽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呢，马上就撤退了，这些丑八怪吃不到我们。” 奥兰德抿了抿嘴唇：“放弃灯塔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这几天要是努力维修灯塔，而不是准备撤退，说不定就让灯塔飞起来了。” “这还用你说？”希尔达翻了个白眼，“灯塔要是有维修的可能，镜南总指挥能放弃吗？” 希尔达压低声音，她继续说道：我听航控室的姐妹说，灯塔的所有引擎都被那什么克罗托系统给锁上了，根本解不开，能撤走已经是万幸了，总不能为了灯塔这个死物陪葬吧。” 奥兰德点了点头，脸色将信将疑。 “话说，克洛托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旁边的城防军露出好奇的表情。 克洛托系统，灯塔上的老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新人也从灯塔最近几天的公告中听说了它的存在，但真正亲眼见过它的人，却少之又少。 “不清楚，好像是个超级计算机吧。” 奥兰德摸着后脑勺说；“听说它以前还给了灯塔很多预言，在灾变初期帮助灯塔躲避了不少灾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关机了，现在一开机就要把灯塔摔下去。” 希尔达耸了下肩：“我倒是了解一些，我有姐妹负责克罗托系统的维护工作。” “你怎么这么多姐妹？”奥兰德打岔道。 他上下打量希尔达，仿佛十分惊诧。 希尔达轻哼一声：“姐有本事，灯塔上到处都是姐妹，你还想不想听了？” 作为城防军副总司令森格的副手，她也算是杰出有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朋友也都是灯塔各部门最优秀的女孩。 “我不说话了，你快讲吧，我的好姐姐。”奥兰德讨饶道。 旁边的城防军轻咳一声。 他小声道：“你们两个正常点，我今天已经吃过正经饭了，吃不下你们的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奥兰德挑了下眉毛。 希尔达面不改色；“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克罗托系统跟人的脑子一样，只是有半个脑子被换成了机械。” “真的假的？”奥兰德露出惊讶的表情。 希尔达反问道：“我骗你干嘛？” “不过，克罗托系统的脑子比灯塔两个宿舍加起来还大，一看就是从某个巨型生物的身体里挖出来的。” 希尔达伸手比划着。 “最不可思议的是，克洛托系统是在灾变初期做好的，那时候还没什么噬极兽呢，也不知道旧世界的人是从哪找到的那颗脑子，难道那时候就有君王级噬极兽？” 希尔达自言自语道。 奥兰德面露迷茫：“什么脑子能比两间宿舍加起来还大，你不会是唬我们两个吧？” “嘁，我有空哄你么！”希尔达转身离开，“不信的话等会儿自己用眼睛看，克罗托系统今天也是要搬走的！” 奥兰德跟身旁的城防军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里的期待。 不过，后者更多是期待克洛托系统。 奥兰德则是期待搬家。 听说搬家之后就会取消三大法则，恢复旧世界的亲缘关系，不再禁止感情，允许自由恋爱生子. 奥兰德望着希尔达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嗞嗞嗞—— 广播中传出微弱的电流声，紧接着，镜南的声音响了起来。 “龙骨村的浮空车陆续抵达灯塔，撤离行动正式开始。” 镜南讲话有条不紊，语气节奏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请各部门按照计划有序撤离，噬极兽仍在安全距离以外，我们有充足的时间离开，所以请不要拥挤或推搡，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重复一遍，龙骨村的浮空车陆续抵达灯塔.” 奥兰德抬起头。 一架架黑色涂装的浮空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它们在空中排成一条直线，仿佛乘风破浪的黑色蛟龙。 与此同时，风捎来灯塔上方的嘈杂声响。 开始了。 奥兰德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武器，聚精会神地观察灯塔下方噬极兽的动向。 按照撤离计划，负责守卫下级平台的城防军最后撤离。 他要为灯塔站好最后一班岗。 希望不会发生意外。 地面上划着间隔一米的横线，横线上的油漆还没干透，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大家不要拥挤，按地上的横线排队，同一个格子里不要站两个人！”墨城站在一个集装箱上，举着喇叭维持秩序，旁边还有几个城防军。 第一批撤离的人不是灯塔上的老弱病残。 不是各部门主管。 不是科研工作者。 而是光影会。 ------------ 第232章 所有重力体驾驶员请注意！ 光影会本来该排到后面，但查尔斯态度强硬，其他部门的主管不想跟查尔斯纠缠，索性让查尔斯带人排在所有人前面离开。 眼不见，心不烦。 灯塔的外延平台上，律教士们人手一本传教书，虔诚地诵读着经文，仿佛这样可以帮助他们免除噬极兽的伤害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 “光涤吾魂，影庇吾体。” “以道制欲，乐而不淫。” “宁残体肤，不弃光影。” 查尔斯和两名荷光者站在队伍最前面。 他披着一条鲜红的披风，站在围栏边缘，俯瞰着脚下的噬极兽群。 在这个距离且毫无遮挡的情况下，噬极兽的咆哮声清晰可闻，查尔斯先是眼神闪烁了几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看着脚下。 大风迎面吹动他的披风。 绳结松动，披风竟被吹得飞了出去，摇摇晃晃地朝下方掉落。 梵律不假思索地跳起，伸手去抓查尔斯的披风，娇小的身体朝围栏另一侧飞跃。 一只手攥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查尔斯蹙眉。 梵律紧张道：“会首大人，您的披风飞走了，我想帮您拿回来。” 这件披风，是她亲手为查尔斯系上的。 一定是她当时不够仔细，没有把披风系好，才让披风被吹走了。 都是她的错！ “一件披风而已，哪里比得上你的安全？”查尔斯轻描淡写道。 梵律呆呆地说：“会首大人——” “我们马上要踏上别人的土地了，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光影之主需要每一份力量，你要为我和光影之主保护好自己，好吗？”查尔斯的语气无比温和。 “是，会首大人！”梵律亢奋地回答。 查尔斯微笑：“嗯。” 随后，他转过身去，背对梵律。 他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眉眼间生出一股强烈的郁气。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披风啊！ 系个披风都系不好，脑子被狗吃了吗？ 除了忠心，真是一无是处！ 哼。 第一辆浮空车在外延平台上降落。 车门朝向查尔斯，缓缓敞开，门内走出两台白色的机器人。 “欢迎你们，请上车。” “车辆标准运载人数为20人，当下情况特殊，允许运载30人。” “请把行李留给我们，我们会把它们固定到车顶。” 机器人大声道。 查尔斯挑了下眉毛，注意力从不幸丢失的披风转移到机器人身上。 机器人. 只在旧世界的影视作品里见过。 机器人钢筋铁骨，悍不畏死，简直是完美的战士，如果噬极兽没有电磁干扰功能，旧世界是否就不会世界末日了呢？ “请上车。”机器人重复道。 查尔斯面无表情地走进浮空车，来到最前排坐下。 他没有带行李，因为他的行李有专人负责。 他只需要坐车就行了。 信仰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只要他坐上来，那就是光影之主要求灯塔转移，光影之主庇护转移，所有人都可以安心。 梵律和梵蒂紧随其后。 她们一左一右坐到查尔斯两侧，正好把第一排的三个位置坐满。 在查尔斯的带头作用下，灯塔的队伍开始井然有序地移动，走在前面的律教士目不斜视，径直登上浮空车，后面的律教士有样学样。 偶尔有人鼓起勇气朝脚下望一眼，往往吓得腿软走不动道。 这时，两台机器人就会上手把人拉进车里。 第一辆车很快就满了。 反重力引擎启动，浮空车平稳丝滑地升到半空中，随后调转车头，朝着龙骨村的方向驶去。 也就在这时，查尔斯的披风经过几番没人注意的波折，最终掉进噬极兽群，上面的活人气息引起噬极兽的争抢，披风眨眼间就四分五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影会的人数不多，很快完成了全部转移。 灯塔上本来属于光影会的区域此刻空无一人，连个鬼影也没有，只剩满墙的浮雕默默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第二个转移的仍然不是老弱病残。 是克洛托系统。 在众人的瞩目下，盛放机械巨脑结合体的营养皿被吊机运上平台。 “这就是克洛托系统啊？” “我知道旧世界的科技水平很高，可这也太夸张了吧，半个生物大脑半个机械大脑，旧世界的科学家也太疯狂了！” “克洛托系统竟然长这个样子，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台计算机啊？” “就是它锁死了灯塔的反重力引擎吗？” “它是活的吧？” 克罗托系统的独特造型吸引了很多注意。 吊机缓慢地移动着，营养皿被竖了起来，四架浮空车从四个方向围住营养皿，然后放下金属挂钩，将营养皿缓慢吊到半空。 随后慢悠悠地飞走。 “吼！” “吼！！！” 忽然，灯塔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众人脸色微变。 虽然外延平台上本来就能听到噬极兽的咆哮，但都是模糊不清的咆哮，不像刚才这道咆哮声如此浑厚。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我们距离噬极兽那么远，可刚才这个声音就像在我耳边响起的。” “太可怕了，怎么还没轮到我们？” “赶紧走吧，灯塔这地方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 “前面的快点啊，慢腾腾的等着喂噬极兽啊！” 人群里响起慌张的声音。 “什么情况？”墨城伸长脖子向下张望。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广播中传出镜南的声音：“所有重力体驾驶员请注意，立即启动重力体，全灯塔进入戒备状态！” 呜——呜——呜—— 灯塔上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这个警报声不久前才响过一次，在灯塔坠落的时候。 墨城脸色大变。 “靠！” “出什么事了？” 他放下喇叭，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脸色紧张起来。 下方的漆黑山顶上，一只粗壮的手掌拨开密集的噬极兽，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只手掌距离灯塔很远。 然而，它的掌心里握着一只负子兽。 巨大的手臂向后弯曲，紧接着像投石车般抛出掌心里的负子兽。 负子兽张牙舞爪地飞向灯塔。 墨城举着望远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还好还好。” 他估计道：“距离够远，应该扔不上来。” 望远镜的镜片里，负子兽露出一个长满獠牙的奸滑笑脸。 下一秒，这个笑脸如炮弹般射出。 ------------ 第233章 它发射了自己的头！ 是头，它发射了自己的头！ 开什么玩笑？ 墨城的脸一下子青了，他举起喇叭大喊：“所有人加快速度，不要再磨磨唧唧了！” 两句话的功夫，被发射上来的子兽就从墨城的视野里消失了，但毫无疑问，那头子兽没有掉下去，而是钻进了灯塔的某个角落。 墨城放下喇叭，拉动枪栓，全神戒备起来。 灯塔现在不安全了！ “发生什么事了？” “噬极兽攻上来了吗？” “怎么拉响警报了？” “前面的快点！” “别推我！我前面的人不走！” “.” 人群喧哗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头顶回响的警报声让他们心慌意乱。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灯塔下方传来一串枪声。 几秒后，枪声变得密集，仿佛无数颗铁豆子掉到灯塔上，乒乓作响。 嗡！人群的喧哗瞬间加倍。 焦虑的情绪萦绕在空气中，让每个人都躁动起来。 “该死。”墨城眉关紧锁。 不就是扔上来一个子兽吗，城防军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出来吗？ 墨城拿起望远镜，又朝下方望了一眼。 镜片里，漆黑的山顶伸出了四只粗壮的手臂，如机关枪般朝灯塔抛掷负子兽，每头负子兽都在即将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射出子兽，而且不只射出一只。 阳光下，子兽脱离母兽时带出的粘液清晰可见。 “靠！”墨城的脸微微发白，“这么多小怪物，城防军能守住吗？” 不妙，很不妙啊。 在不久前的地面行动中，猎荒者跟负子**过手。 子兽是负子兽的主要攻击方式，这些子兽的球形外壳能反弹子弹，只有腹部有一小块没有保护的柔软区域。 但子兽在移动时会把腹部结贴地面，只有在进攻时才会对目标露出腹部。 见过子兽腹部的人，几乎都死了。 “所有猎荒者向我靠拢！”冉冰举起手臂。 她镇定自若地说：“我们更擅长对付这些丑八怪，现在去下级平台支援城防军！” “是！”人群中响起起此彼伏的应和声。 猎荒者们放下自己的行李，迅速出列，来到冉冰身旁。 马克升任城主，冉冰现在是代理猎荒者指挥官。 墨城跳下集装箱，来到冉冰身边。 下方的枪声越来越激烈了。 墨城紧张道：“冉冰，马克在哪？” “马克跟镜南在一起，这里只有我。”冉冰目不斜视地检查自己的枪。 “大家跟我来。” 另一边，航行指挥室里马克眉关紧锁：“底下那个扔负子兽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它的体形未免太大了，而且它怎么在山顶位置？” 山顶是兽山最高的地方。 按理说，超大体型的噬极兽应该待在山体底部，充当整座山的底座，维持山体稳定。 这种噬极兽出现在山顶 “山体内部至少还有两头相同体形的噬极兽。”镜南冷静地说。 “大量噬极兽聚集散发出强烈的生物磁场，探测设备看不到山体内部有什么，但根据兽山此时的高度估算，应该没猜错。” 马克心中生出一丝懊恼。 他应该让早准备好的部门先撤离，而不是让大家等所有人都收拾好后一起撤离。 那样的话，今天还留在灯塔上的人就会少很多，相应的，噬极兽攻塔所造成的人员伤亡也会少很多。 他当时觉得噬极兽离得还远，没必要麻烦白月天频繁调动浮空车运人。 但生活在末日中，怎能不尽善尽美，拼尽全力呢？ 这下就出事了！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再考虑有的没的，一切措施都为了最大可能保全灯塔民众。 “我们必须尽快摧毁兽山中的支点，不能再让它这样扔子兽上来了，子兽体积小，完全可以绕开下级平台，直接攻入灯塔内部。”马克双拳紧握。 在航行指挥室推测出噬极兽上塔的大致时间后，灯塔就把全部劳动力都用在了打包物资上，而忽视了防御设施的搭建。 毕竟，只要走得快，就不会跟噬极兽发生任何接触。 但航行指挥室漏算了现在这种情况。 灯塔因此陷入危机。 子兽可以沿着灯塔的外壳快速攀爬，避开防守下级平台的城防军，长驱直入。 “我们还有电磁炮。”镜南顿了一下。 “灯塔上的能源可以支持电磁炮发射一次，只要发射电磁炮就能立刻摧毁下方的兽山，反正我们要放弃灯塔了，留着这些能源也没什么用。” 电磁炮？ 马克深吸一口气，他摇头道：“我们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不能再犯第二个了。” “子兽虽然能杀人，但杀伤力有限。” “电磁炮是留给君王级噬极兽的，不能因为我们现在没有观测到君王级噬极兽，就假定周围没有君王级噬极兽。” “越高级的噬极兽越聪明。” “万一我们现在发射了电磁炮，等会儿突然出现一头君王级噬极兽，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马克凑到话筒面前，打开广播。 “冉冰，听得到吗？” “负子兽把子兽抛上了灯塔，子兽的体积小，很可能已经绕开城防军，进入灯塔内部了。” “你们不要去下级平台，以小队为单位分散站岗，确保转移队伍的安全！” 马克沉声道：“重复一遍，不要去下级平台！” 走廊中，冉冰停下脚步。 她举起手，默默打了几个手势，跟在她身后的猎荒者们悄无声息地分开，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去死啊！怪物！” 奥兰德咆哮道。 他的食指扣着扳机，转动枪口，追着一头爬上下级平台的子兽扫射。 子兽动作敏捷，先从地面走上墙壁，随后又走上天花板。 子弹击中它的外壳，发生偏转，变成一颗颗危险的流弹，在下级平台上乱窜。 “不行。”奥兰德咬牙，“普通口径的步枪对这东西根本不破防，我得上重力体了，掩护我！” “我掩护你！”奥兰德身边的城防军喊道。 两人背靠着背，迅速朝重力体移动。 来到重力体旁边，奥兰德一个翻身，流畅地钻进重力体里。 【验证中】 【确认身份-奥兰德】 ------------ 第234章 打断兽山的脊梁！ 重力体不是随穿随用的简便物件，每次启动重力体，都需要等待几秒钟使重力体的各功能模块上线。 快点，再快点。 奥兰德在心中默念。 此时，爬到下级平台上的子兽已经达到两位数，其中三头子兽对奔跑过来的奥兰德和奥兰德的同伴很感兴趣，它们从四周围了上来。 奥兰德钻进重力体，外面只剩下掩护他过来的城防军同伴。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面对从没接触过的怪物，这名城防军扣紧扳机，对它们疯狂扫射。 子兽被逼得退了一步，但随即意识到这些子弹对它们没有任何威胁，竟顶着枪林弹雨朝这名城防军奔跑过来。 “都去死啊！”城防军咆哮着。 忽然，一头子兽从他的视野盲区跃起，径直扑向他的脑袋。 他只感受到侧面吹来一股腥臭的劲风，随即他的脑袋就被子兽抱住，湿黏的触感让他作呕，这时，他听到子兽张开口器的声响。 该死。 他暗骂一声，摸索着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下巴。 “不要！”耳畔传来奥兰德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 嗤—— 下一秒，他感受到面部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烫，与此同时，巨大的枪声在他头顶响起，子兽从他脑袋上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他跪到地上捂着脸惨叫。 绿色的粘液从他的脸上滴落，掉到合金地板上，灼烧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他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他的眼球已经烧没了。 薄薄的眼皮根本抵挡不住子兽可怕的酸液，在刚接触的瞬间就被烧成了碳。 “查德，你还好吗？”奥兰德紧张极了。 “我的脸！”被称为查德的城防军抬起头，他的整张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坑洼的骨头和只连着丝的面部肌肉，眼窝处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洞。 奥兰德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对不起。”他咬牙。 他不该阻止他自杀。 这样活下去，或许还不如死了. 就在这时，平台外部传来一种独特的枪声。 低沉，富有节奏感。 几秒钟后，整个平台都安静下来了，所有枪都停了。 奥兰德错愕地抬起头。 十多台机器人漂浮在平台外，它们平举手掌，背后喷射着蓝色的光芒。 所有负子兽都趴在地上，滑溜的外壳上破开大洞。 噬极兽对电流的抵抗力极低，子兽对电流的抵抗力更差，完全抵挡不住机器人的电浆手炮。 这时，一台机器人落到平台上。 它快步上前，用手指对脸部重创的查德喷出一股淡蓝色的液体。 “啊——”查德痛呼一声。 奥兰德紧张起来。 他意识到这些机器人是地面势力派来的援军，但他不明白这台机器人在做什么。 “我在为你治疗，请不要紧张，保持心情放松。” 机器人的语气无比温和。 “这是一种特效纳米喷剂，完全由高效的纳米机器人组成，可以迅速修复你失去的血肉组织。” “可能会有点痒，但请不要用手触摸。” 查德放下了本来已经举起的双手。 在奥兰德震惊的目光中，城防军本来已经焦化成碳的伤口下面长出银色的“肉芽”，这些肉芽顶开焦黑的碳状物，相互纠缠，迅速形成一张银色的脸。 而在眼眶里，还生成了两颗米粒大小的球状物。 “我恢复了？” 查德惊喜交加地抚摸自己的脸。 机器人摇了摇头：“纳米喷剂是紧急医疗用品，纳米机器人只能暂时替代你缺失的血肉，如果要彻底修复，还需要进一步治疗。” 说罢，它退后一步，转身飞回机器人的队伍里。 久川是智能都市，特效纳米喷剂是基于人工智能的众多研究成果之一，主要用于紧急战场处置，事后病人最好还是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 机器人们没有离开。 它们围着下级平台盘旋，不断点杀在灯塔外壳上攀爬的子兽。 子兽一个个六脚朝天地跌落，平台上的城防军一时间竟闲了下来。 “这些机器人可真厉害。” 城防军们面露敬畏。 他们心中对于搬家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地面势力有这么强的机器人，根本没必要哄骗灯塔任何事情。 这时，马克的声音从平台上响起；“导弹正在前往下级平台的路上，时间紧迫，来不及安装到炮台上了，只能由经验丰富的重力体驾驶员手动发射。” “我以城主的名义命令你们摧毁兽山的支柱节点，瓦解噬极兽的进攻！” 在机器人的协助下，灯塔守住了阵地。 但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与其等着子兽登上灯塔，不如把兽山的脊梁打断。 “导弹？” 城防军们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导弹是灯塔现有的威力最大的常规武器，只有个别接受过相关训练的重力体驾驶员接触过，他们平时连见都没见过。 “给我一发！” “我也来！” “算我一个！” 城防军的重力体驾驶员纷纷出列。 尽管他们以前没有面对过噬极兽，但他们不觉得自己比猎荒者差。 猎荒者能打噬极兽，他们城防军也可以！ “还有我。”奥兰德站出来。 有机器人打击外部的子兽，猎荒者镇守内部的走廊，导弹有惊无险地送到下级平台。 奥兰德抱着导弹飞出平台。 他的屏幕上显示着航行指挥室推测的打击节点。 奥兰德抱着导弹飞到指定攻击位置，把导弹的头部对准兽山，随后摁下遥控开关。 “这一发，为了查德！” 橘黄的尾焰迸发出来，导弹向前加速，拖着奥兰德一起移动。 奥兰德及时松手。 导弹独自钻进兽山深处，在奥兰德紧张的注视下炸出穿透一切的强光。 轰！！！ “一号点位命中！” “二号点位命中！” “三号点位命中！” “四号点位命中！” 兽山深处响起巨大的哀嚎声，仿佛深海巨鲸的鸣叫。 兽山顶部轰然坍塌，数不清的噬极兽掉下来，把本来伸出兽山的四条手臂埋了起来。 ------------ 第235章 真正目标 “成功了！”希尔达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紧张的神情稍微放松下来。 她环顾四周。 所有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角落里，医生正为受伤的城防军包扎伤口，在他们身边躺着几具已经变成肉土的城防军尸体。 尽管机器人的支援来得很快，但还是有人在子兽的袭击中失去生命。 相比于猎荒者，城防军在对抗噬极兽方面的经验确实不足，不过，他们发生伤亡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事出突然。 没人想到噬极兽隔着这么远还能登塔，像旧世界发射火箭似的。 好在他们守下来了。 忽然，广播中传出镜南的声音：“不要放松警惕，兽山只坍塌了一小部分，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支撑着，我们看不到具体是什么。” 希尔达的神色微微一滞。 屏幕中，兽山的顶部塌了下去，但噬极兽前仆后继地攀登着，隐隐有再形成一个小山头的趋势。 这些怪物 希尔达咬了下牙齿：“保持戒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明白！”众人打起精神。 马上就要撤离了，没人想倒在这个时候。 “希尔达，统计伤亡人数，确定我们损失了多少可以战斗的力量，我要向维克多总司令汇报。”副司令森格对希尔达吩咐道。 森格穿着重力体，他的头盔附近有六道刺眼的划痕。 在刚才的袭击中，有一只子兽跳到了他头上，如果不是旁边的城防军反应迅速，掰开子兽的节肢救了他，他现在恐怕也是一具肉土了。 “是！”希尔达正色道。 这时，灯塔内部的枪声也渐渐消失了。 “绝大多数渗透到灯塔内部的噬极兽都被消灭了，但还剩一些不知潜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该让猎荒者搜索一下？”航行指挥室里，镜南对马克问道。 马克摇头：“不用管那些潜伏起来的。” “这些冲上灯塔的噬极兽跟普通噬极兽不一样，它们是负子兽的子兽，离开负子兽一段时间就会自然枯萎，猎荒者现在要配合城防军，确保转移计划顺利完成，没时间也没必要去找它们。” 镜南点头：“好吧，这方面你比我有发言权。” 马克眉关紧锁。 他不明白噬极兽为什么要丢这波子兽上来，难道就为了在灯塔完成转移之前，夺取几枚生命源质？ 至于吗？ 马克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他从前不会思考这种问题，因为他以前只把噬极兽当做一种凶猛狡猾的野兽。 但白月魁告诉了他很多信息。 克洛托系统中的生物大脑实际上操控着地蔓藤和噬极兽的行动。 从灯塔坠落，到噬极兽围城，再到刚才那波突袭，背后肯定都有克洛托系统的影子。 强大的拥有预言能力的克洛托系统，会为了让噬极兽夺取几枚生命源质，专门为灯塔表演一手“火箭发射”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马克深吸一口气，“让大家再快一点，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拿了。” “好的。”镜南点头。 马克托起下巴，喃喃道：“祂不该这么小家子气。” “你说什么？”镜南面露疑惑。 马克回过神，他低声道：“从灯塔坠落开始，我觉得一切都跟克洛托系统脱不开关系，包括刚才那波偷袭。” “我感觉很违和。”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如果真是克洛托系统在搞鬼，事情不该这么轻松就结束。” 镜南怔住了。 “.穹盖！”她惊呼一声。 “怎么了？”马克一脸迷茫，“你想到什么了吗？” 镜南脸颊发红，语气急促地说：“祂的目标是储存氦气的穹盖！” “灯塔现在没有任何动力，全靠穹盖里的氦气维持悬浮，一旦穹盖破损，灯塔不到半分钟就会摔到地上！” 坠落，后果不言而喻。 马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神情顿时无比难看。 “子兽的黏液可以腐蚀钢铁。”马克脸色铁青。 别说一群子兽，哪怕只是一只子兽，只要没被发现，轻轻松松就能让灯塔的穹盖千疮百孔。 届时氦气外泄，整座灯塔都会砸进兽山里！ 所有人都得死！ 马克猛然起身：“我也得参与战斗，所有事情都交给你指挥，一定要保住充气穹盖。” 说罢，他快步跑出航行指挥室。 他的脑子不如镜南转得快，留在这里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他现在出去穿上破晓，作用比在这里大得多！ 临危受命，镜南没有犹豫。 她握紧话筒：“冉冰，带猎荒者排查输气室和输气管道，动作要快！” 随后，她快速切换到另一个频道。 “维克多司令，除了必要的维持秩序的城防军，把其他城防军全部散开，仔细排查充气穹盖附近的所有区域，噬极兽的目标很可能是那里！” 在镜南的命令下，猎荒者和城防军化整为零，分别朝输气室和穹盖涌去。 争分夺秒，就在此时！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空旷的管道中不断响起清脆的碰撞声，像是有人用指甲连续敲击管道的内壁。 然而，灯塔上的活人现在都在排转移，就连之前住在管道里的0609和李安安也早就离开了，现在又是谁在管道里制造噪音？ “吱——” 一头子兽迈着六条大长腿，沿着管道内壁勤勤恳恳地前进。 它锋利的足肢就像许多柄削尖的钢刀，轻而易举就把年久失修的管道戳出一个个孔洞，身体仿佛不受重力束缚，笔直向上地攀爬着。 这头子兽正在输气管内部爬行。 灯塔先前释放的氦气就是通过这根输气管道进入穹盖，最终抵消了重力，在距离地面最后几十米的位置帮助灯塔刹住了车。 在它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头子兽。 发生在外面的战斗很好地分散了人类的注意力，帮助它们走过了最曲折的部分，现在只要一路向上，就能抵达灯塔的充气穹盖，完成使命。 它们吱吱地叫着，嘴里的獠牙上下翻动，莫名的猥琐。 “管道里有声音！” “快打开！” ------------ 第236章 危局 咔吱——咔吱——咔吱—— 两名猎荒者紧握阀门，朝着相同的方向发力，随着手臂上肌肉的隆起，常年密封的金属阀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慢开启。 咚！ 猎荒者把金属阀门扔到地上，然后打开枪上的手电，小心翼翼地把上半身探进管道里。 “咳咳咳” 管道里充满了灰尘。 猎荒者咳嗽着观察管道内的状况，随着灯光扫过，触目惊心的痕迹映入他的眼睛。 到处都是穿刺后留下的孔洞，整齐而密集地向远处延伸。 侧耳倾听，还能听到隐约的声响。 “它们已经过去了！” 猎荒者焦急道。 他退出管道，紧张但不失理智地说：“管道里有它们留下的足迹，至少三只，还能隐约听到它们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冉冰面露急色：“镜南，你听到了吗，噬极兽已经去穹盖了。” “我知道了，你们留两个人看守管道，其他人去穹盖支援。”镜南的语气十分镇定，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她的话语让冉冰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冉冰沉声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墨城和飞雪留下来看守管道，其他人跟我走。” 她雷厉风行地向外跑去。 猎荒者们没有任何迟疑，全都跟着冉冰跑出去。 墨城和飞雪对视一眼，他们守在管道口，默默倾听管道内的动静，防止更多子兽通过管道。 航行指挥室内，镜南眉关紧锁。 “它们走得太快了。” “灯塔内部的管道错综复杂，要从下级平台附近走管道到穹盖顶部，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工人也可能会迷路，但这些噬极兽就像知道怎么走一样。” “克洛托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镜南的脸色远比她的声音难看。 根据灯塔上的记录，克洛托系统在很久之前曾帮助灯塔躲避许多灾难。 但现在. “马克，我不清楚噬极兽跟你谁先到穹盖，但我希望是你。”镜南低声道。 穹盖附近没有闸门。 旧世界在设计塔尔塔洛斯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有东西沿着管道钻进穹盖的可能性，而且穹盖本身也只是一种不被期望使用的应急措施。 在空中停车的众多解决方案中，使用充气穹盖是最后的选择。 设计者其实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塔尔塔洛斯真的能用得上充气穹盖，所以也没有为充气穹盖做缜密的安全规划。 不过，面对能腐蚀钢铁的子兽，就算有阀门也没意义。 马克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出：“我也希望是我。” 他驾驶破晓进入走廊，随后启动背部的推进器，身体斜向上飞到灯塔外面。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沿着走廊排了两层楼的长队。 城防军在维持秩序，队伍稳定地前进着，一辆辆浮空车满载离开，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 但他明白，整座灯塔此刻都吊在一根看不见的钢丝上。 穹盖一旦被子兽破坏，灯塔就全完了。 “马克城主。”一名机器人从下方贴近马克，“请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的帮助吗？” 马克怔了一下。 他已经加满了破晓的马力，但机器人轻描淡写地就追上来了。 情况危急，马克也顾不得思考了。 “有噬极兽通过管道朝灯塔顶部储存氦气的盖子飞去了，盖子如果被破坏，氦气外泄，灯塔很可能掉下去。”马克语气急促地说。 “我需要你们帮助我保护穹盖，打开穹盖内部通道的密码是794691。” 穹盖上有检修专用的通道。 只要输入密码，就能打开两道气密门，进入穹盖内部。 如果他们的动作够快，就能赶在子兽赶到之前，抢先一步进入穹盖，把子兽堵在管道里。 机器人微微颔首：“明白了，情况危急，保护穹盖列入第一优先级事项。” 话音落地，灯塔各处的机器人齐刷刷地抬起头，向着灯塔顶部飞去，仿佛一片倒流的水银。 徘徊在附近等待载人的浮空车也改变方向，向上升起。 “马克城主。” “情况紧急，我在上面等你。” 话音落地，马克身边的机器人开始加速。 反重力引擎提高功率，迸发出明亮的蓝色光芒，使机器人瞬间超越马克，直奔穹盖而去。 马克看了眼屏幕上的推力数据。 【推力已达极限】 【当前速度极快，请注意安全】 速度极快？ 马克露出一抹苦笑。 过了一会儿，马克来到穹盖入口，跟着排在前面的几台机器人一起进入。 穹盖内无比空旷辽阔。 这里的氧气含量几乎为零，马克完全靠破晓提供的应急氧气维持呼吸。 此时穹盖内已经有六台机器人。 它们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寻找噬极兽。 马克心中松了口气。 他比噬极兽快一点，进来之后迎接他的是完好无损的穹盖。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忽然，穹盖内响起异样的声响。 马克刚放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紧张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穹盖内有许多管道，他一时间也无法确定是哪个管道里传来了动静。 就在这时，所有机器人转身面朝同一个方向。 咻！ 咻！ 咻！ 咻！ 电磁炮的静谧声响在马克的耳膜上振动。 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马克急忙飞过去查看，但他没看到子兽的尸体，只看到一摊绿色的冒气泡的血液，还有电磁炮在穹盖内壁上打出的凹坑。 嗤——嗤——嗤—— 子兽的血液向下渗透着，穹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马克伸手，试图用破晓的手部装甲抵消一部分酸液，但酸液腐蚀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没等他把手伸过去，就有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漏气声。 呼！！！ 马克脸色大变。 穹盖存在的意义是在必要时刻利用氦气帮助灯塔悬浮，因此穹盖本身是用一种延展性好且密度低的特殊合金制作，厚度极小。 一点点酸液就能把穹盖蚀穿。 克罗托系统在灯塔上待了几十年，祂清楚灯塔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 第237章 久川？区区弹丸之地！ 灯塔要掉下去了。 马克心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这些子兽都是有备而来，肚子里装满了酸液，即便被打死，溅射出的酸液也能破坏穹盖，造成氦气外泄，导致灯塔下坠。 可如果不打死它们，穹盖的破损只会更快更大。 不打也不是，打也不是。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灯塔就会因为氦气泄露过多，再次发生坠落的绝望事件，这次可没有其他紧急措施兜底了！ 灯塔将砸到兽山上。 塔上没来得及撤退的人，要么摔死，要么成为噬极兽的大餐。 马克心急如焚。 现在还有什么可用的？ 只有一发超级电磁炮了，但电磁炮是对外的武器，没法反过来把灯塔内部的子兽蒸发掉。 簌—— 一台机器人飞到缺口处。 它扫了缺口一眼，随后拆下自己的外壳，放到缺口上，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对准。 红色的激光瞄着外壳边缘迅速游走，刺眼的光芒将外壳边缘与穹盖融为一体。 焊接！ 焊得不是很好，毕竟机器人的激光不是用来做这个的，但氦气泄露的声音明显微弱了。 马克先是一怔，随后面露狂喜。 少泄露一些氦气，灯塔也许还支撑得住。 更多机器人飞下来。 其中一台机器人拆卸自己的左臂，只举着一条右臂钻进管道。 咔嚓——咔嚓—— 咔嚓—— 摩擦声迅速远离，机器人沿着管道钻了下去。 几秒后，管道内响起电磁炮低沉而富有安全感的声响，枪声停止后，又传来刚才的摩擦声。 马克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机器人在管道内遭遇了其他子兽，并杀死了对方。 氦气的密度远比空气轻，因此底部管道内的破损不会导致氦气泄露。 机器人们在管道上方飞掠。 “管道内的生物磁场很强，我们的探测系统受到干扰，无法判断哪些管道里有噬极兽。”站在马克身边的机器人说道。 所有机器人此时组成了一个局域网，共用同一颗“大脑”。 就在这时，管道里传出巨大的响声。 不只一个管道，几乎每个管道里都有动静传出。 【海拉帝国第一外勤舰队已于今日抵达久川近海附近，与此同时，海拉帝国的空天基地洛基星正快速接近久川市上方太空轨道，预计将于今晚七点左右抵达】 【久川市市长白靖宇先生与河洛国外交大臣顾青先生正与海拉帝国交涉，后续事态会如何发展，我台记者将为您持续跟踪报道】 高大的会议室内，一切录音录像设备都被关闭。 桌子两侧分别坐着久川市全体市议员与海拉帝国的外交官团队，而在桌子的一端，则是中立调停人河洛国外交大臣顾青。 “立刻退出久川近海，有多远滚多远，久川市是独立特区，海拉帝国没有任何权力干涉！” “久川能成为独立特区也是因为我们海拉支持，没有我们海拉，你们久川还是个小渔村，做人不要忘本！” “你放屁，我们久川成为特区之前就已经是大城市了，我就是在久川长大的！” “这位议员，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等你们滚出久川，我们自然会注意说话的口气！” “久川区区弹丸之地，我们海拉要是有什么坏心思，早就用轨道炮把你们夷为平地了，我们驻军是为了你们久川的和平与自由！” “.” 关掉录音录像设备的谈判，注定不会太安静。 整个会议室沸反盈天。 长桌两侧的人撸着袖子，扯开领带，唾沫星子隔空互喷，就差跳过桌子骑到对面身上用拳头讲物理了。 白靖宇十指交叉，平静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对周围的争吵声视若罔闻。 这个人是他的熟人。 杰格。 作为帝国四柱之一，杰格主管对其他国家的外交和特务工作。 上次来久川考察拉拢格雷的是他，这次代表海拉帝国来久川进行驻军谈判的也是他。 算是老朋友了。 “杰格大人，久川的局势我们自己完全可以掌控，还没到需要海岸联盟介入的时候，而且海岸联盟也没有发出让海拉帝国到久川驻军的通知。”白靖宇缓缓说道。 “白市长。”杰格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说；“如今世界各地都陆续有巨型藤蔓破土，一场全球性地质灾难正在酝酿当中，久川市最先遭遇巨型藤蔓，还杀死了一头巨型怪兽，具有不可取代的研究保护价值。” 全球地质灾难愈演愈烈。 最开始的时候，科学界还想不明白是什么带来了频率异常的地震，只能推测为太阳活动、地质周期、地心运动. 不久前，巨型藤蔓在久川市破土并带来大地震之后。 这株巨型藤蔓只是一个开始，后续也陆续有其他地方钻出巨型藤蔓，那些藤蔓同样也带来了规模不小的地震。 科学界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 或许全球地质灾难高发的根源，就是这些巨型藤蔓在地下的运动。 海拉帝国借此发难久川，要以研究保护的名义在久川驻军。 “久川最近很不平静，海拉帝国作为海岸联盟成员，对此严重关切，愿意无偿驻军保护久川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白市长如果真心为久川市民考虑，就不应该拒绝。” 杰格假惺惺地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诚意，甚至连表演一下都不愿意，只是一句句念着干瘪的腹稿，话语里毫无情绪。 谈判是没有意义的。 要是谈判有意义，今天也不会坐到谈判桌上了，真正有能力一锤定音的只有舰队和空天基地。 只要雄伟的舰队进入久川近海，只要挂满炸弹的空天基地飞到久川的太空轨道上，那么无论久川市的反对意见多么强烈，对海拉来说都无足轻重。 久川—— 杰格眼底露出一抹讥讽。 帝国给你们面子，你们是ASH互联网络实验特区，帝国不给你们面子，一巴掌就能把你们打回原形。 区区弹丸之地，科技水平再高，经济发展得再好，有什么用？ 不过是栏里的肥猪罢了。 过年就宰了。 ------------ 第238章 白靖宇，你只不过是个无胆鼠辈！ 说实话，要不是担心白靖宇死后ASH会出问题，他甚至有当场杀死白靖宇的打算。 作为海拉四柱之一的他接受了大量身体改造，身体里属于自己的血肉组织只剩下大脑，其余部分都替换成了海拉帝国的尖端科技。 白靖宇可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要瞪一下眼睛，比岩浆还烫的高能激光瞬间就可以把白靖宇烧成灰烬。 连渣都不剩！ 杰格撇了下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要不是为了应付国际舆论，他根本不会来参加这场谈判。 尽管末日将至，但世界秩序还没有完全崩塌，海拉还需要在人类的舆论场里维持体面。 “久川最先面临藤蔓和噬极兽的攻击，但这二者都没有对久川造成多少影响，在ASH万物互联网的监视和控制下，地蔓藤一破土就会立即被处理，相关感染者也会得到妥善救治，整座城市井然有序，相比于久川，我想世界上还有许多更需要海拉帝国帮助的地方。” 白靖宇平静地说。 杰格深吸一口气，猛然拍下手掌。 嘭！！！ 会议室里仿佛炸响一道惊雷，由天然石材打造的价值不菲的长桌在杰格掌下发散出蛛网般的裂纹。 刹那间，整间会议室都安静了。 杰格缓缓抬起手。 他轻轻搓了一把，抖落掌心上沾染的石屑。 从始至终，他都凝视着白靖宇的脸，然而，白靖宇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对他拍桌子的举动早有心理准备。 杰格不禁皱起眉头。 “白市长，你应该感谢ASH。” “没有ASH就没有久川的今天，而你更不会有资格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这场会议已经浪费太多时间，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会议室内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目光落在杰格脸上。 他们明白，这场会议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没有他们发言的份。 “你那套让人类通过碳基永生缓慢积累知识来对抗高维的理论根本行不通。” “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明白吗？” 杰格神情冷酷，他一字一顿地说：“通过ASH让人类实现硅基永生，离开地球图谋后事，这才是正确且唯一的应对之策！” “你抱着ASH不放手，不是拯救人类，而是在毁灭人类!” “赫卢陛下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 “今天是最后一天。” “如果你能及时悔改，弃暗投明，帝国仍对你敞开怀抱，久川可以继续存在。” 说到这里，杰格的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下来。 他认真地说：“你愿意的话，帝国还可以专门为你另建一座人工智能研究院，这座研究所与帝国的皇家科学研究院平级，由你任终身所长。” “帝国将无条件地向你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支持，未来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干了，你还可以推选其他人担任下一任所长，这个人也可以再推选他的下一任。” 白靖宇沉默着。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就连海拉帝国的人也没想到，杰格竟然给白靖宇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 皇家科学研究院是海拉帝国的最高科研机构，一座与之平级的研究院的终身所长，地位和能调动的资源不亚于绝大部分中小型国家的主席。 这时，白靖宇终于开口了。 他说道：“硅基永生只会创造一个披着人皮的新种族，我曾经对赫卢说过这句话，现在我复述给你。” “愚蠢！”杰格冷笑一声。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一艘船航行时间太久，每次维修都更换一些零件，最后整艘船焕然一新，难道它就不是它了吗？” “别忘了，人类自己的细胞也在不断更新迭代，每隔十年，就连骨头也会彻底更新一轮。” “人类本身就是一艘忒修斯之船！” 杰格的声音愈发高亢，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硅基永生只是用更好的零件完成这艘船的替换，这艘船依然是这艘船，人也依然是原来那个人！” “硅基永生只是用科技完成了原本靠人体新陈代谢才能完成的工作。” “人类从原始社会走到今天，不就是一部漫长的创造工具和更新工具的历史吗？” “你对硅基永生的看法完全是愚昧无知造成的偏见！” “怎么是你这样的人创造了ASH！” 杰格越说越生气。 为全人类谋福祉的宏伟蓝图只差最后一块拼图就能实现，可偏偏创造这块拼图的是个冥顽不化的混蛋。 杰格直勾勾地瞪着白靖宇的脸，眼球都逐渐蜕变成了红色，仿佛要现场把白靖宇生吞活剥。 然而，白靖宇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我永远不会把ASH交给海拉帝国，如果赫卢狗急跳墙，想对久川来硬的，希望他知道久川已经准备好打狗的棍子。” “不怕满口牙齿都被打掉的话，他尽管跳墙过来吧。” 白靖宇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他的话就像在杰格火冒三丈的脑袋上又浇了一桶油。 呼！ 杰格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主辱臣死！ 杰格也顾不得别的了，他对白靖宇抬起手。 他的指尖发生一串复杂的变形，紧接着，耀眼的蓝光一闪而过。 白靖宇的右臂齐根而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 “杰格！”作为调解人的河洛国代表坐不住了，“你怎么能攻击白市长，这是谈判！” 然而，白靖宇断裂的手臂中没有流出血液。 而是迸射着电火花。 杰格没有理会河洛国代表的话。 脸都撕破了，还管什么调解人？ 他看着白靖宇肩膀上的电火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机器人！” “难怪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对赫卢陛下出言不敬，白靖宇，我还真当你是什么狂徒，原来也不过是个躲在机器人后面的无胆鼠辈罢了！” 杰格笑得前仰后合。 几秒后，他止住笑意，面色狰狞道：“你派了一个机器人来参加谈判，但你带来的这些议员应该不是机器人吧？” ------------ 第239章 太阳将照常升起 “如果今天是我本人站在这里，这一枪就打到我身上了。”白靖宇缓缓说道。 “不必挑拨离间了。” “你知道这没有意义，就像这场谈判本身一样。” 自从SITA尝试攻击过ASH一次后，久川就进入了紧急状态，后来白靖宇还在考察星际船坞的时候遇到了海拉帝国船坞驻军的攻击，紧急状态顺理成章地延续下去，再到现在，海拉帝国大军压境，紧急状态对所有人来说都成了十分正常的事。 而在紧急状态下，白靖宇作为市长的权力是无限的。 即便久川市的议员们联合起来反对他，也没有办法动摇他的统治，不仅在法理上行不通，物理上更行不通。 《AI参与执法法案》通过以后，负责一线执法的警员都是机器人。 整座久川市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要改变这种局面，除非他死了，这也是他今天听从ASH的建议，只派一具机器人前来谈判的原因。 他不能出事。 尽管他活着也不一定能拯救世界，但另一个时空已经证明，他死了世界一定走向毁灭。 所以他现在不仅是为了自己活着，也为了月天和月魁，为了全人类活着。 无胆鼠辈？ 或许吧。 “呵呵。”杰格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白市长看得这么通透，这场谈判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结束吧，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并且充分交换了意见。” 白靖宇微微颔首。 这一秒，会议室的大门自动开启。 都开枪了，还谈什么？ 这场谈判本来就不怀好意，杰格应该是打算把他拖在这里，让他无暇分身处理别的事情，只是被他辱骂赫卢打乱了阵脚。 海拉帝国是高度君主集权的国家。 杰格的权力完全来自赫卢本人的信赖和倚重，面对他对赫卢的辱骂，杰格必须做出足够激烈的回应，这是态度问题。 “白市长，希望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能见到你，也希望那时候的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 说罢，杰格轻蔑一笑。 他站起身，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海拉帝国的人跟着他鱼贯而出。 堵在门口的记者们疯狂拍照。 会议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杰格一掌把桌子拍碎了，巨大的声音传到了外面，所有人都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拉帝国兵临城下，这场谈判俨然是决定久川未来命运的重要历史节点。 久川市上百万居民以及围绕久川的万亿规模的经济活动，在这场谈判之后将会何去何从？ 记者们摁下快门。 闪光灯定格了杰格轻蔑的表情。 “杰格大人，刚才会议室里传出一声巨响，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久川的记者问道。 杰格大笑：“哈哈哈，等会儿你看你们白市长的样子就知道了。” 很快，海拉帝国的人悉数离开会场。 杰格也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久川的议员和河洛的调解人顾青。 白靖宇起身，他看着神色各异的议员们说：“很抱歉，请大家原谅我不能本人亲自前来，我已经在星际船坞受到过海拉帝国正规军的攻击，实在无法相信海拉帝国的信用，杰格对我的攻击也证明海拉帝国的确不值得信任。” 议员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靖宇不通知其他人，只派一个机器人来参加谈判，确实很不地道。 但这具机器人的伤口现在还在迸电火花。 如果是白靖宇本人过来，当场挨这么一枪，久川市恐怕真的没有未来了。 这时，河洛的调解人顾青开口了。 “白市长，海拉帝国的行为实在过火，我会向东睦首席行政官如实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 顾青脸色阴翳。 这是久川和海拉帝国的谈判，而且白靖宇跟杰格的话很密，所以刚才他没怎么插嘴。 但不代表他此时心平气和。 作为河洛的外交大臣，他在地位上与杰格平等。 他代表河洛来调停久川与海拉帝国的争斗，即便谈判不成，杰格也不该在谈判桌上攻击白靖宇。 幸亏白靖宇来的只是一具机器人。 要是本人来了，恐怕杰格还得再补上一枪，确保能打死白靖宇。 也因为白靖宇来的只是一具机器人，杰格那一枪没打到白靖宇身上，打到了河洛脸上。 火辣辣的疼。 “海拉帝国已经没有底线了，希望贵国提高警惕。”白靖宇平静地说。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海拉帝国的名誉就归零了。 顾青点头：“久川位于河洛边陲，周边领土都是河洛神圣不可侵犯的主权领地，绝不会有任何外部军事力量穿过这些地方进入久川。” “但太空是自由的，我们没法阻止海拉的空天舰队进入久川对应的太空轨道。” 顾青叮嘱道：“白市长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 “海岸联盟不是海拉帝国的一言堂，久川只要能撑过三天，拖到联盟走完必要的程序，联盟就会出面叫停海拉的军事行动。” 顾青顿了一下，低声道：“联盟内没人支持海拉，但走程序需要时间，海拉的官员还在里面不断耍浑拖延，三天已经是最快了。” 白靖宇缓缓点头；“请替我转告东睦首席执政官，有关奇迹K和天使药剂的相关资料即将整理完毕，晚些时候我会让ASH发给他。” 顾青点了点头，带着对杰格的不满走出会议室。 站在门口，他对记者们怒斥杰格刚才的所作所为，最后摔下手套，当众愤然离去。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白靖宇对议员们说。 “海拉帝国不会善罢甘休，今天晚上他们的空天基地就会抵达久川上空，河洛只能帮助久川挡住陆地和海面的攻势，天空要靠久川自己。 “这一点，我早有准备。” “我现在以市长的名义宣布，市议会临时解散，ASH全权接管久川市一切事务，并在与海拉帝国的战争结束后重组议会。” “大家今晚可以回去陪陪家人。” “我保证。” “明天太阳将照常升起。” ------------ 第240章 照亮城市的夜晚！ “这里是河洛东海防卫舰队，你方正在侵入我方国土，立即转向，否则我方将对你方实施打击！” “重复一遍！” “这里是河洛东海防卫舰队，你方正在侵入我方国土，立即转向！” “立即转向！” 通讯员攥着话筒，严肃警告。 舰队司令站在他身后，苍老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是眸子里不断闪烁着难明的意味。 此时此刻，全舰队官兵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舰载发射井也全部进入待机状态，多维雷达牢牢地锁定着仍在视野外的敌人，随时准备对逼近的海拉舰队开火。 与此同时，海拉帝国的雷达也锁定着河洛的舰队。 双方的舰船都拉响了警报。 这次是动真格的。 在过去，由于海拉帝国垄断了核聚变技术，河洛很少与海拉正面对抗。 发生冲突的时候，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这一次河洛不能再退了。 再退，海拉的舰队就开进河洛的国界线了。 久川本来是河洛的一座海滨城市，后来划出来做ASH万物互联网实验特区。 虽然河洛对久川开放了权限，给了久川一些航线，让久川能与外界自由贸易，但归根结底，久川这座城市一直都在河洛的国界线内。 海拉帝国想在河洛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从海洋进攻久川，那就是跟河洛开战。 这是国土之争，寸步不让！ 考虑到当下严峻的形势和世界各国摇摆不定的态度，河洛更加要表明立场，即便今天与海拉血战大海，也在所不惜。 为了更大的利益！ 河洛的旗舰上，被雷达锁定的警报声迟迟没有熄灭。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这时，年迈的舰队司令开口了：“他们敢打，就让他们全军覆没，一艘也不许放跑。” “真当自己是全球老大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逞威风逞到我们家门口了，当我们是纸老虎吗？” 老司令的话仿佛定海神针，话音落地，所有人眼里都燃起了怒意。 狗日的海拉！ 再往前一海里试试！ 氛围无比紧张，就在这时，雷达兵如释重负地说：“司令，他们转向了。” “往哪转了？”司令面不改色地问道。 雷达兵回答：“一百八十度掉头，往反方向去了。” 警报停止了。 “司令，他们的雷达停了，我们要停吗？”另一名士兵问道。 司令撇了撇嘴：“是他们撞我们炮口上，我们为什么要停，锁着他们，锁到他们离开我们的雷达范围为止！” “是！”士兵兴奋道。 司令面露感慨；“海上我们拦住了，但天上的事我们一时半会儿管不了，希望白靖宇能坚持住吧。” 这次海拉根本就没理。 人家白靖宇前脚在星际船坞被围攻，海拉装模作样地道了下歉。 这才过去多久？ 直接把舰队开过来，演都不演了！ 这是急了。 天色渐暗，所有人都看到一颗亮度不输月亮的星星从天边一点点挪移过来，逐渐接近久川。 “观众朋友们！” “本台记者冒生命危险为大家报道。” 久川的一座摩天大楼的楼顶，记者站在摄像机前面，顶着狂风大喊。 “现在出现在画面正中央的就是海拉帝国的空天基地洛基星！” “根据海拉帝国自己披露的资料，洛基星除了停泊的十二艘的空天战舰，还搭载了一具中子核羽流发射器。” 洛基星——海拉帝国最得意的杰作之一。 不仅是空天舰队的移动船坞，其本身还是一座战略级平台，能直接对地面发动大规模打击。 “从太空发射的中子核羽流能在极短时间内抵达地面，对地表一切生物造成毁灭性伤害。” “这台搭载在洛基星上的发射器与大型核聚变反应堆相连，能级极高，一旦启用，久川市内的上百万居民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全部化作冤魂。” “而海拉帝国至今也没有给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对久川采取军事行动！” 记者大声谴责海拉帝国。 然而，面对即将飘到头顶的坚船利炮，再多的谴责也是无力的。 甚至传不进海拉帝国人的耳朵。 此时洛基星还没有来到久川正上方，但已经封锁了整个久川的网络，久川市成了一座孤岛，内部的一切信息都无法通过网络渠道向外传递。 白靖宇坐在自家房子的阳台上。 大战在即，他没有待在市政厅的大楼里，也没有找任何人商量，而是把沙发搬到阳台，开了瓶和洛干红，仰天数星星。 ASH从阴影里走出来，怀里抱着熟睡的颅生。 “白市长，时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洛基星就要正式进入久川了。”ASH眼底闪烁着。 久川在轨道上有不少卫星。 按理说，海拉帝国应该打掉这些卫星，但可能是出于威慑目的，他们没有理会这些卫星，似乎故意要让久川看到洛基星。 洛基星是一座宏伟的人造建筑。 它的体积匪夷所思，在容纳十二座空天战舰的同时，还能为每艘战舰的成员提供充裕的生活娱乐空间，并搭载了大型核聚变反应堆和中子核羽流发射器。 通过卫星的角度来看，这座洛基星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就像一座悬浮在天空中的小镇。 “开始吧。”白靖宇淡淡地说。 ASH抱着颅生坐到白靖宇身边。 她低垂头颅，眼睛里流过0与1的洪流。 久川郊区的某处工地，地面轰隆震动，大地从中间裂开一条平整的缝隙，明亮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露出一座无人但拥挤的停机坪。 停机坪的规模是10*10，足足一百艘雨燕号无人机安静地停在各自的机位上。 悄无声息的，它们的反重力引擎亮了起来。 簌——簌——簌—— 蔚蓝色光芒的推动下，上百艘雨燕号无人机拔地而起，飞镖般射向天空。 伴随巨大的轰鸣声，停机坪向侧面旋转，另一块停机坪来到发射窗口，又是上百艘雨燕号腾空而起，直奔苍穹。 紧接着是下一块停机坪。 白靖宇仰着头，眼底倒映着逆流而上的流星雨。 整座城市都被照亮。 ------------ 第241章 久川空战 “那是什么？” “是久川防卫！我们的军队！” “加油啊！” “一定要胜利啊！” “干死海拉！” “.” 此时此刻，久川市上下百万市民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胜利。 在ASH万物互联网的管治下，久川的经济、治安、人文都名列世界前茅，世界动荡不安，久川人却仿佛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桃源中。 市民们或许对久川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经过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他们大都明白，一旦让海拉帝国接管久川，他们的好日子很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更重要的是，洛基星上搭载着一具中子核羽流发射器，海拉把这个大杀器挪到久川头顶上，想干什么？ 想把久川人都杀光吗？ 数千架雨燕战机汇成一片机群，在ASH的操纵下划过诡异的弧度，逆行而上，直冲天穹！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空气在战机的外壳上摩擦出火焰，所有战机都燃烧起来，在云层上烧出一个个大洞，厚重的云层一下子变得像蜂窝一样。 ASH抱着颅生坐在沙发上。 它的右手轻轻抚摸颅生的后背，眼底的蓝光忽明忽暗地闪烁。 【启动β-2超级算法】 【启动太空大战场算法】 此时，突入大气层的雨燕机群向四面八方分散开来。 它们仿佛金属构筑的鸟群，每架战机都与周围的其他战机保持着动态变化的距离，始终形成一个松散但不松垮的集群。 越接近太空，重力对雨燕们的束缚就越轻。 与此同时，包裹在雨燕身上的火焰逐渐消失，光学迷彩通电，所有战机的颜色都暗淡下去，与身后的地球背景几乎融为一体，它们仿佛一群群冲入太空的幽灵，又像拍进太空中的透明海浪。 “敌机隐身了，把它们找出来！” “战舰即刻出港，释放无人机群，阻止敌方机群接近洛基星，所有对空炮塔全部启动，完全封锁A1、A2、A3区域！” “战时指挥系统对接SITA！” “释放电磁干扰，打断ASH对机群的控制，人类飞手在舱内等待命令！” 洛基星上，指挥室内一片肃杀。 作为地球上第一军事强国，海拉帝国在战略上完全蔑视久川。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明白，久川本身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海拉从一万公里开外发射几枚战略弹头，就能将久川变成一片毫无争议的废土。 没有海拉军人认为自己会失败。 但在战术上，一线的作战人员对久川抱有极大的警惕。 海拉帝国是海岸联盟中最依赖人工智能的国家，他们最清楚先进的人工智能在战场上可以发挥多么可怕的作用。 可偏偏最依赖人工智能的他们没有最先进的人工智能。 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被他们的对手掌握着。 不久前，海拉帝国最强大的人工智能SITA在与ASH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导致全帝国的人工智能业务短暂停摆，造成损失以万亿计。 这对军方的人不是秘密。 如果让ASH骇入洛基星的指挥系统，这场战斗就直接结束了。 无论正面战场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只要有一架雨燕落到洛基星上，与洛基星产生数据链接，伟大的洛基星就会陨落。 呜—— 洛基星上数以千计的炮塔抬起炮口，成年男人手腕粗细的炮弹在无声的火焰中激射而出，划破漆黑的太空背景，在洛基星的三大核心区域外围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火网。 空天战舰喷射出幽蓝的光芒，迅速驶出船坞，战舰两侧的无人机舱开启，数不清的灰色无人机蜂拥而出，疾风骤雨般射向雨燕来袭的方向。 高上百米米的雷达展开金属双翼，疯狂旋转，向地球方向发射电磁波，密集得就像轰炸一样。 在饱和式扫描下，一架架雨燕出现在洛基星的雷达屏幕上。 “找到它们了！” 海拉的无人机群洪水般向前涌去。 屏幕上亮起明亮的红光，那是无人机损毁的标志，仿佛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让SITA接管战场！” 此时此刻，参与战斗的海拉无人机数量已达百万。 人类无法同时精细控制这么多的无人机，只有人工智能才能主宰这片战场。 大屏幕上亮起一张面无表情的男性面庞。 【SITA已上线】 刹那间，密集的指令从超算中枢发出。 洪水般的无人机群忽然有了灵性，平静的湖面陡然变成暴风雨中的大海，凶滔巨浪拔地而起，拍向紧贴海面飞掠的燕子。 雷达上炸开不一样的颜色。 雨燕出现损毁了。 “SITA命令！” “帝皇荣光号与最终天使号向久川前进！” 两艘雄伟的空天战舰驶出队列。 在无数无人机的包裹下，它们快速下降高度，进入大气层。 上千架雨燕围着它们盘旋，不断发射高能激光，摧毁外围的无人机，尝试打开一条接近战舰的航线。 雨燕的性能优于海拉帝国的量产无人机，它们一层层地刮着保护空天战舰的无人机群。 无人机凌空爆炸，形成一朵朵明亮的火花. 然而，无人机的数量太多，空天战舰仍势不可挡地急速下降。 站在地面的人能清楚看到铺满整片天空的爆炸，就像节日烟花一样，但无人机爆炸的火光更密集也更致命。 爆炸一寸寸地压下来，金属碎片四溅，坚硬的无人机残骸坠落，把地面砸出许多大坑。 凄厉的防空警报在久川市上空回响。 “先生，请尽快到附近的避难所接受安全庇护。”AI警员不知疲倦地在街道上巡逻着，指引市民就近避难。 ASH低垂着头颅，眼底的蓝光不知何时悄然熄灭。 它的意识已经离开这具躯壳，回到了深埋地下的数据中枢之中。 “嘻嘻！” 它怀里的颅生醒了过来，望着天空的爆炸，四只小手开心地拍起来。 “你倒不害怕。”白靖宇把颅生抱到自己腿上。 密集爆炸带来的火光照亮了空天战舰的轮廓，两艘庞然大物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仿佛天塌下来。 ------------ 第242章 你去杀掉白靖宇！ 粗大的激光划破喧嚣的夜幕，恐怖的热量只一瞬间就融化了挡在路径上的无人机，帝皇荣光号一分为二，裹着火焰和浓烟坠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巨大的冲击力化作无形的大手攥住所有人的心脏，整个世界兀地安静了。 轰隆隆隆隆. 激光再次扫过帝皇荣光号，引爆了帝皇荣光号的弹药库。 空中亮起一颗小太阳。 白靖宇抱着颅生走回房间，转身关上阳台门。 呼—— 就在阳台门关上的瞬间，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空中落下，尘埃漫天，整个阳台上的所有东西都飞了起来。 “嘻嘻！” 颅生激动地拍着小手：“炸呀——炸——” 他咿咿呀呀地说着。 “嗯，炸。”白靖宇神色平静。 密集的激光束从地面向空中划去，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大网。 帝皇荣光号的残骸穿过大网，被切成数不清的小块。 地板传来密集的震感。 最终天使号默默地向空中撤离。 一道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巨大激光出现，轻描淡写地在最终天使号上划了一下。 最终天使号步了帝皇荣光号的后尘。 巨大的空天战舰在半空解体，无数着火的碎片坠落下来，再次引起一片密集的震动。 无人机群翻涌着向空中逃离，雨燕们尾随追击。 爆炸的火光越来越远。 结束了。 地下避难所里爆发阵阵欢呼声。 赢了！竟然赢了！ 胜利的喜悦一扫方才的沉闷气氛，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我们赢了！” “没错！我们赢了！” “哈哈哈哈哈！” 什么空天战舰？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洛基星上的气氛截然相反，看着屏幕上爆炸的火光和两艘空天战舰失联的信号，每个人都胸口发闷，说不出话来。 “那是什么武器？” 海拉帝国的上将指挥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两艘空天战舰——帝国纵横星海的大杀器，竟然来不及求救就被击毁了！ 久川从哪里搞来了这样的武器？ 海岸联盟不是一直对久川市实施严格的武器禁运制度吗？ 指挥官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命令两艘空天战舰降落的人是SITA，不是他。 但久川地表有这样的防御，舰队根本无法降落，如何从地面控制久川？ “将军，帝国发来视讯消息。”他的副手提醒道。 指挥官沉声道：“接通。” 两艘空天战舰坠落，帝国询问状况也是理所应当。 哔—— 大屏幕徐徐亮起，露出一张尊贵的面容 指挥官先是一怔，随即肃穆敬礼：“陛下！” 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站了起来，向屏幕中的赫卢行注目礼。 赫卢眼神冷漠。 “海岸联盟正对帝国施压，我们的外交官只能给你争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不能拿下久川，就对久川发动中子核羽流，打击区域晚些时候通知你。” 指挥官呆住了，一股寒意涌上他的脊梁。 对一座人口超百万的大城市实施中子核羽流打击. “将军，你有问题吗？”赫卢微微皱眉。 指挥官回过神，他严肃道：“保证完成任务。” 哔—— 视讯结束。 赫卢没有为两艘空天战舰而责怪任何人。 因为战争决策是SITA做出的，没有人能追究一个尚未跨过技术奇点的人工智能。 况且两艘空天战舰对海拉而言也算不上伤筋动骨。 及时知晓久川拥有重型激光武器，也能减少海拉后续的损失。 “陛下，海岸联盟对久川的武器禁运漏洞不小，我们应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杰格沉声道。 谈判结束后，杰格第一时间返回了海拉帝国。 赫卢摇了摇头。 他回答：“跟武器禁运没有关系，功率如此之大的激光武器举世罕见，就连帝国都没有，应该是白靖宇和ASH研发的。” 杰格愣住了。 “不要小瞧人工智能，帝国现在的许多技术成果都是在SITA的辅助下完成的，ASH如果如我预测的那样已经跨过技术奇点，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激光武器也很正常。” 赫卢面色平静：“久川太小，白靖宇太狭隘，ASH只有来到海拉，才能真正地体现出超人工智能的价值。” 咚！ 杰格单膝跪地，他沉声道：“您一定能得到ASH，拯救帝国和全人类！” 赫卢转身，背对着杰格说：“去联系我们的暗线，让他搞清楚ASH的数据中枢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他办得到还可以.” “杀掉白靖宇。” 格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淡蓝色的光线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格雷局长，好久不见。”杰格端详着格雷，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格雷面无表情地说：“杰格大人，您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联系我，似乎没有考虑到我的个人安全问题。” “呵呵，作为联警局的局长而且已经取得白靖宇信任的你，在久川市能遇到什么安全问题？”杰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我联系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笑容满面地说：“帝国已经开发出了更新一代的人格模拟程序，在陛下的关切下，科学院连夜制作出了你妻子的灵魂程序2.0版本，模拟可持续时间延长到了二十四小时，同时拓展了联警局和市民广场两个新场景。” 话音落地，格雷神色微动。 “什么时候把这个程序发给我？”他问道。 杰格咧开大嘴：“格雷局长，新程序的体量很大，没法在ASH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传进久川，得等这场冲突结束才行。” 格雷顿时皱起眉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要等，还不如不告诉我。” 杰格摇了摇头，露出神秘的笑容。 他用蛊惑的语气说道：“格雷局长，只要你愿意帮忙，三天之内一定能结束这场冲突，让你和你的妻子团聚。” “什么忙？”格雷的神色变得凝重。 杰格勾起嘴角：“只要你能杀掉白靖宇，这场冲突立刻就会结束。” “你让我杀白靖宇？”格雷露出吃惊的表情。 晦暗的灯光下，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从格雷眼底掠过。 ------------ 第243章 三天 “杰格让我杀了你。” “顺便从你嘴里套出ASH数据中枢的位置。”格雷坐在白靖宇面前。 他跟白靖宇一起欣赏空中的烟花，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傻逼杰格！ 做个二十四小时的破程序糊弄我，还指望我对你们感恩戴德吗？ 我要是真把白靖宇杀了，我也就没什么价值了，这程序恐怕永远都只有二十四小时了。 白靖宇问道：“你把这些告诉我了，还怎么杀我，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白市长也有幽默细胞？尼尔瓦纳应该专门为此发一篇论文。”格雷缓缓说道。 白靖宇笑了一下。 他回答：“当年竞选市长的时候，我还挺幽默的。” 格雷面无表情。 要是那件事没有发生，他也挺幽默的。 头顶的烟花秀仍在继续，夜幕上的每一颗光点都昂贵而致命。 这场战争到现在统共过去一个多小时，已经打掉了某些小国一整年的GDP，海拉帝国无人机的碎片均匀地洒在久川的街道上。 如果不怕死，现在从避难所钻出来捡废铁，一夜之间就能多出不知多少个亿万富翁。 久川的防线始终稳如磐石。 在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常规战争中，ASH可以做SITA的老师。 此时此刻，SITA的数据库正在疯狂刷新，用人类的俏皮话来讲——长脑子了。 半晌，格雷开口道：“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耗三天？” 在结束与杰格的视讯之后，格雷就开车来找白靖宇，并且把交谈内容全盘托出。 只要坚持三天，海拉帝国就会撤离久川，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久川这边出战的都是没有生命的机器，加起来也就是损失了一笔钱，无人伤亡。 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靖宇摇了摇头。 “三天之内，我们把它打掉。”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格雷微微一怔。 它—— 不会是说洛基星吧？ “如果你是在说洛基星，我看不到任何希望。”格雷眉关紧锁。 ASH的强大有目共睹，但海拉帝国也不是吃素的。 “你虽然击落了两艘空天战舰，但洛基星上还有十艘，附近的海拉空天军也能随时支援，你拿什么打掉洛基星？” “你有秘密武器？” “还是说你在太空也部署了那些威力惊人的激光炮？” 他疑惑地看着白靖宇。 刚才亮相的激光武器已经足够骇人，难道白靖宇还有更厉害的？ ASH这么强吗？ 明面上突破了困扰人类几千年的永生课题，背地里搞定了意识上传，现在还有媲美海拉的超级军工产品？ 难怪海拉帝国那么馋ASH。 换谁都馋啊。 “没有。”白靖宇摇头。 格雷迟疑道：“没有——那你拿什么把洛基星打掉？”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打掉它，不然赫卢就会用它向久川发射中子核羽流。”白靖宇的表情变得严肃。 人总会遇到没有把握但不得不成功的事，每当遇到这种事，不管心里多么没谱，都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格雷惊了：“你说什么？” 在白靖宇严打非法移民之前，久川仅身份不明的黑户就有二十多万人。 即便黑户基本都被赶走了，久川也还有上百万常驻市民和十多万持合法手续入境的外国人。 只有疯子才会对久川使用中子核羽流！ “我没有开玩笑。”白靖宇轻叹一声。 在另一个时空，就是洛基星向久川发射了中子核羽流。 当时他已经死了，ASH也陷入瘫痪。 久川感染者数量暴涨，局势失控，随后海拉帝国以清除感染者为由发射了中子核羽流，把感染者和未感染者一并杀死，其中无辜枉死者数十万。 这次，久川明牌永生技术。 出于利益考量，海岸联盟内部各国达成统一意见，最快三天就能走完程序，强迫海拉帝国撤军。 这次撤军后，海拉帝国除非掀起真正的世界大战，否则很难再把军队开到久川来。 倘若赫卢还想得到ASH，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赫卢会怎么做呢？ 如果把海拉不顾久川几十万健康市民使用中子核羽流这个条件加入思考，答案显而易见。 发射中子核羽流，悍然一搏。 中子核羽流不仅对生物杀伤力极大，对设备的破坏也极强。 一发中子核羽流下来，可以瞬间瘫痪久川地面的激光武器，为洛基星创造地面登陆的条件。 ASH虽然强大，但海拉帝国可以通过切断能源供应等许多方式限制ASH的活动，最后强行控制ASH。 如果中子核羽流没把他白靖宇打死，那就更好了。 人机并获！ 说到底，久川的面积太小，毫无战略纵深可言。 任何时候洛基星都能用中子核羽流覆盖整个久川市，瞬间结束战争，牺牲的只不过是末日前夕即将一文不值的国家名誉罢了。 赫卢不立即这么做，只是觉得还有胜算。 还有格雷。 “我要感谢你。”白靖宇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不是有你，赫卢觉得还有可能靠你结束战争，洛基星的中子核羽流恐怕已经下来了。” “我？”格雷面露不解。 久川面积小，本土资源贫瘠。 海岸联盟过去几十年一直担心久川爆发智械危机，对进入久川的各项物资严格禁运。 一旦进入地面战争，脱离技术层面的比拼，纯打消耗战，只有久川的ASH无论如何不是占据广袤领土的海拉帝国的对手。 激光武器是久川能稳住阵地的关键，拔掉激光武器，海拉帝国就能取得胜利。 海拉帝国有两种可能实现这一步。 第一种，发射中子核羽流瘫痪久川地面的激光武器。 第二种，由于大功率激光武器是电力黑洞，格雷先杀死他，然后配合早就投靠海拉的卡米拉副市长，可以通过切断能源的方式瘫痪激光武器。 之后海拉军队登陆久川，掘地三尺找到ASH的数据中枢，战争结束。 末日还没有彻底降临，秩序每维持一天，对所有人都有极大好处。 海拉帝国仍然要顾及一些脸面，好让自己在秩序的权力场里混得更好一些，所以倾向于用后者解决问题。 ------------ 第244章 保护老板 “不是说旧世界很安全吗，这也没安全到哪里啊。”山大趴在玻璃后面，望着天上激烈的爆炸，脸上露出一抹畏惧。 胥童凑过来：“听说都是里面没人的铁疙瘩。” 对战噬极兽的时候，虽然也很危险，但至少对面也是活的，同归于尽也不至于太亏。 但面对一群钢筋铁骨的无人机器，打不过是一方面，就算侥幸打爆一个，也没什么意义，对面产线一开，说不定几秒就能生产一个全新的。 “庆幸吧，旧世界最强的超级人工智能是老板她爸开发的，咱们不用头疼这个，对面的人头疼。”夏豆小声道。 麦朵轻叹一声：“老板回去好几天了，想她。” “咱们对老板来说就是累赘，她能摆脱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夏豆嘀咕道。 她顿了一下，急忙补充道：“我可不是说我不想跟着老板，我就是觉得我们跟着老板也没什么用，我们能干的活机器人都能干，老板还得保护我们。” 上次兽潮，要不是他们被困在生态基地里，白月魁也不会拼命发动潜能，差点驾鹤西去。 “老板是我的榜样，突然跟老板分开，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心里好不踏实。”麦朵低下头，脸上有些失落。 胥童歪了歪头：“不是还有小老板吗？” “小老板很活泼啊，像只兔子，真难想象老板以前竟然这么嫰，简直判若两人啊。” “谁还没有嫰的时候，想当年，我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少年来着。”山大双手插入发根，向后一撩，脸上露出感慨的表情。 角落里，科洛娃坐在地上。 她没有参与讨论，也没有抬头看外面的空战，只一个人默默抱着膝盖。 她头上的虚拟网络头盔均匀地闪着光。 碎星瞥了一眼科洛娃。 她暗叹一声，然后开口道：“老板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变成后来的样子，别看小老板还很稚嫩，我们如果有她一半坚强，现在说不定就能追随老板的脚步了。” 众人默然。 离开老板第一天。 想她！ 离开老板第二天。 想她想她！ 离开老板第三天。 想她想她想她！ 碎星的耳朵动了动，她压低声音：“小老板过来了，你们别乱说话。” 嗒嗒嗒—— 拐角后传来脚步声。 年轻的白月魁露出头来，她好奇道：“你们都在这里啊，还没看腻吗？” “小老板，这么刺激的空战，你不多看一会儿吗？”夏豆好奇道。 觉行者和白月魁共同待在一个独立的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有一部分地上结构，甚至还配了望远镜，帮助他们解闷。 白月魁摇了摇头，她回答：“看多了也就这样，反正我们也影响不了什么，还不如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她咬了下嘴唇。 怎么突然就打仗了呢？ 应该能打赢吧？ 海岸联盟为什么还不站出来主持正义？ 看着窗外的景象，白月魁的脑海里不自觉地生出一系列问题。 这就是她不来看的原因。 战争—— 都什么年代了，而且不是说要世界末日了吗，竟然还打仗。 白月魁以前在新闻和电影里见过战争画面，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久川亲身经历这些。 她有些彷徨。 “小老板，你没有结束这一切的冲动吗？”胥童伸长脖子问道。 “我？”白月魁感到莫名其妙。 她不讨厌这个戴面具的怪人，但她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 她又不是无敌老姐。 “我能干嘛，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姐去哪了，她怎么还不回来？”白月魁问道。 夏豆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甚至没说回不回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神色黯淡。 “要是老板在这里，估计都打不起来。”麦朵说道 夏豆点了点头：“老板可厉害了。” “是啊，她简直是超人。”白月魁认同地点了点头。 时至今日，那道劈开天地的刀光仍令她记忆犹新。 轰隆—— 脚下忽然传来巨大的震感，碎星伸手搀住白月魁。 “又有大家伙掉下来了吗？”胥童吐槽道，“不是刚被切了两个吗，对面的人不长记性啊！” 碎星神色凝重：“不对，震动越来越强了。” “是地蔓藤！”白月魁脸色苍白地说，“我经历过一次。” “还挺会挑时候。”麦朵脸色一冷。 嘭！ 避难所内部传来巨大的噪声。 “地蔓藤钻进来了，我们得赶快回去，重力体可以过滤地蔓藤孢子。”碎星沉声道。 山大举起拳头，砸碎玻璃，取出一个应急物品盒子。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防毒面具。 “小老板，会戴这个吗？” 山大把防毒面具递给白月魁。 “当然。”白月魁不假思索地回答。 经常做实验的人基本都会戴防毒面具，久川每年偶尔会有几天空气重度污染，那时候外出也需要戴防毒面具。 白月魁接过防毒面具，动作娴熟地佩戴。 “走！”碎星沉声道。 众人快步向外跑去，脚步声掩在地蔓藤突破钢筋混凝土的巨大噪音中。 “吼！” 忽然，一颗狰狞的头颅从走廊里探出。 “啊！”白月魁吓得尖叫一声。 一枚银星擦过她的发梢，瞬间钉进怪物的眼眶。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时，麦朵提着一根长枪冲到所有人前面，快准狠地一枪刺进怪物下颚，把怪物挑了起来。 鲜血滴嗒嗒嗒地落到地板上，怪物抽搐了两下后不再动弹。 白月魁目瞪口呆。 “你们.” 一眨眼的功夫，怪物就死了，而她甚至没看清麦朵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比人还高的枪。 “我们是专门对付这种丑八怪的。”碎星从白月魁身边走过，“你的身体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潜能，只要善加开发，就能变得比我们更强大。” “是吗？”白月魁惊魂未定地说，“可我没感觉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记忆力强一些，智商高一些.” 碎星沉声道：“继续前进，保护好老板！” ------------ 第245章 坏了！ “这不对劲，老板的爸爸已经全面遏制了久川市的孢子病毒，没有孢子病毒就没有玛娜之花，哪来的噬极兽呢？”夏豆跟着队伍前进，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 众所周知，噬极兽是玛娜之花孕育出来的，而玛娜之花又来自于孢子病毒晚期的感染者。 由于时空通道的存在，白靖宇在灾难爆发前就开始了针对孢子病毒的研究，后来又直接得到了白月魁的情报支援，早就在久川市内普及了解毒药剂。 再加上ASH的极致管控，久川市一个发展到晚期的感染者也没有。 按理说，根本不该存在噬极兽。 “这还用说？”胥童反驳道，“刚才地蔓藤袭击了避难所，避难所是全封闭的，噬极兽肯定是地蔓藤带进来的。” “而且你看它们的长相，明显不是咱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觉行者们已经杀死了五头噬极兽。 他们是整个龙骨村最能打的觉行者，对于他们而言，这些泛生型噬极兽根本不算什么，一路杀到停放重力体的地方也不难。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保护白月魁，他们也可以归元避战。 这些噬极兽都身材纤细，身上存在明显的昆虫特征，就像放大了无数倍的昆虫。 碎星似乎听懂了夏豆的话。 她开口道：“从体型和实力来看，这些都是泛生型噬极兽。” “我们都知道，泛生型噬极兽稍微攒一点生命源质就会向花王交租，上个纪元结束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当年的泛生型噬极兽应该死光了才对。” “地蔓藤袭击避难所，从地下钻出一头君王级噬极兽比较合理，最差也该是头实力强大的蜕变型噬极兽，而不应该是一群蜕变型噬极兽。” 夏豆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管他那么多呢，泛生型噬极兽可比君王级噬极兽好对付多了，也许这种泛生型噬极兽比较耐活吧。”胥童满不在意地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一点吧。”碎星回答。 “吼！” 一头噬极兽从走廊里跳出来。 觉行者们前后左右把白月魁守在中间，麦朵长枪如虹，一枪就把噬极兽钉死在墙上。 兽潮危机之后，麦朵的实力大幅提升。 不仅平常状态下的力量和速度都有所上升，还可以进入一种特殊的意识集中状态，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强大实力。 “你们都好厉害啊！”白月魁惊叹道，“能教教我吗？” 麦朵扭头，甜甜地笑了一下：“小老板，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成长路线。” “姐姐让我打针，但要打的针还没研究好。”白月魁面露苦恼，“她也不告诉我她自己是怎么变强的，只说我以后就知道了。” 觉行者们相互看了看。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确实以后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白月魁面露迷茫。 碎星摆了下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杀出去再说吧，前面就是停放重力体的地方。” 觉行者们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龙骨村守着生态核心区，还经常进入其中搜集资源，不是从来没找到过重力体，但大家都不用，因为那些重力体都太破旧了，龙骨村没有能修理重力体的人才。 穿上重力体还不如不穿，路都走不动。 但白靖宇先前送到龙骨村的那批，全都是军用型号，经过简单的改造后，不仅不会影响他们的动作，还带给他们成倍的实力提升。 现在遇到战斗，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佩甲。 走廊里，重力体一字排开。 灯光照在它们伤痕累累的外壳上，反射着充满铁血意味的光泽。 外壳上的伤痕都是在兽潮危机中留下的，这些伤痕证明了它们的牢固，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麦朵把长枪插到地板上。 她踩到重力体的大腿上，双手扒住重力体头盔的边缘，猴子似的向上攀爬，最后跳进重力体里。 嗡—— 重力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头盔自动向下扣紧，与重力体的躯干严丝合缝。 瘆人的红光从眼眶处亮起。 【验证通过】 【欢迎回来，麦朵】 【动力系统正在加载】 【武器系统正在加载】 【辅助系统正在加载】 【.】 【加载完成】 一个个湛蓝色的提示框在麦朵眼前弹起又落下，几秒后，重力体内部的软结构向麦朵的身体收缩，紧密地包裹麦朵的身体。 麦朵扭头看向同伴，所有人都穿上了战甲。 这下安全了。 只是一些被地蔓藤带进避难所的泛生型噬极兽，如果给他们时间，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这些噬极兽清理干净。 “等一等，科洛娃呢？”夏豆忽然出声。 众人愣住了。 科洛娃？ 角落里，科洛娃的重力体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阴影中，正如科洛娃本人一样存在感微薄。 重力体纹丝不动，入口仍保持着敞开的姿态，没有人驾驶它。 环顾四周，地上只有白月魁，再没有其他人了。 “糟了，我们把科洛娃落在后面了！”碎星神情剧变。 科洛娃女承父业，主业是为觉行者打造装备，既不像麦朵从小学习六合大枪，觉行的源质潜能也没有很强战斗力，这里也没有人形生化兵器供她驾驭。 避难所内形势不明，科洛娃落单，很容易遭遇危险。 “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她呢？”山大懊悔道。 夏豆紧张道：“她正在虚拟空间中学习，隔绝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科洛娃本来是个阳光开朗的女孩。 但破空出事之后，科洛娃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 刚才白月魁吸引了觉行者们所有的注意力，走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角落里的科洛娃，把科洛娃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还闲聊什么？”碎星着急道，“快回去接她！” 夏豆伸出双手，将白月魁公主抱起。 “老板坐稳！” 重力体的鞋底向内翻转，伸出几排轮子，与此同时，身后的推进器喷出明亮的火焰。 所有重力体都飞驰起来，仿佛一台台横冲直撞的人形坦克。 ------------ 第246章 科洛娃之危 意识转移源质萃取换脑手术 科洛娃的意识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 她就像一块海绵，孜孜不倦地汲取着知识，试图完成那个伟大而不可思议的构想。 复活！ 一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往往是在一个宏大的概念落到具体的人身上的时候。 能在战争中激励一个士兵悍不畏死地战斗的，通常不是空泛的保家卫国，而是他脑海里那一张张朝夕相处的亲切面孔。 科洛娃便是这样。 复活破空——这已经成为她的执念。 龙骨村已经有生命迭代系统可以储存逝者的生命源质，破空的生命源质就在湖底储存着。 现在只需要研究出安全转移生命源质的办法，就能复活破空。 这个办法一定存在，从马克身上就能看出来。 马克本来只是一具无意识的颅生克隆体，玛娜生态回收了颅生的生命源质后，把颅生的生命源质注入了马克体内，让马克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只是没有保留记忆。 但生命源质是信息、物质、能量的三态统一体，转生没有记忆明显是不正常的，马克没有继承颅生的记忆应该是因为玛娜生态特殊处理过。 但无论如何，只要有方法，她就一定要找到。 “科洛娃，你已经掌握了高等脑科学相关的理论知识，这里是最近的三十篇有关意识与生命源质关系的论文，你应该可以读懂。” ASH坐在科洛娃对面，递给科洛娃一沓厚厚的纸。 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普通人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只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科洛娃面无表情。 她把这沓论文放到桌子上，从最上面的一份开始读。 “一种转移生命源质的猜想” 科洛娃很快沉浸其中。 然而，危险的阴影正向她走来。 现实中，科洛娃仍坐在角落里，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只是发梢上覆盖着一层灰尘。 地蔓藤突破避难所时，天花板震动，落了些灰下来。 嗒——嗒——嗒—— 沉重而怪异的脚步声靠近这里，越来越快。 一颗酷似螳螂的三角形头颅从拐角后面伸出来，两只巨大的复眼盯着对外界情况毫无察觉的科洛娃，眼神中流露出清晰的贪婪。 簌簌—— 狰狞的口器左右开合，混浊的口水滴到地面。 嘀嗒，嘀嗒，嘀嗒. 噬极兽的整个身躯都从拐角后面钻出来。 它走到科洛娃面前，毫不迟疑地伸出一条前肢。 嗤—— 锋利的墨绿色锯齿插进科洛娃的胸腔，向下一拉，殷红的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呃啊！”剧烈的疼痛刺激了科洛娃的神经。 她的脑波信号大幅波动，使她中断了与虚拟网络世界的连接，让她回到现实中。 可怕的痛楚贯穿科洛娃的身体。 科洛娃隔着头盔的半透明面罩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什么时候？ 其他人呢？ 科洛娃又惊又惧。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温热的血液迅速流逝。 噬极兽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张开丑陋的口器。 无形的吸引力笼罩科洛娃的身体。 科洛娃的意识恍惚起来。 这时，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 “科洛娃” “科洛娃” 破空？ 是你吗，破空？ 科洛娃陡然惊醒，她看着面前丑陋的噬极兽，情绪澎湃起来。 我不能死！ 我还要复活破空！ 科洛娃的眼神变得茫然，执念仿佛无形的大锤，狠狠砸在基因深处的枷锁上。 咔嚓！ 科洛娃的身体突兀地向下融化，变成一滩水。 “吼！”噬极兽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它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试图固定住地上的水。 但水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外流走。 拐角后面传来巨大且混乱的脚步声，下一秒，一群重力体飞出来。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数台重力体一起开枪，超大口径的子弹就像死神的镰刀，轻易削去噬极兽尖细的足肢。 噬极兽惨叫着倒下。 麦朵上前，一拳砸爆了它的头。 “科洛娃？” 碎星走到水滩旁蹲下。 移动的水滩在重力体赶到后就不动了，仿佛一滩普通的水。 只有移动的血迹表明它的身份。 “对不起，科洛娃，我走的时候太粗心了！”夏豆急得快哭出来了。 在她记忆里科洛娃坐着的地方，现在有好多血。 看起来触目惊心。 “科洛娃，你能听见吗？”碎星焦急道，“快变回来，避难所里有医生，你不能在受伤的情况下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然而，水滩毫无反应。 “科洛娃变成这滩水了？”白月魁吃惊道。 碎星神情焦急地说：“这是她的超能力，在这种状态下她能免疫纯物理层面的攻击，但变成水也不是无敌的，她在变身前就受了很重的伤，再不变回来，她可能永远都变不回来了！” “ASH，你为什么不提醒她离开？”白月魁气愤地询问飘在她身边的ASH个人终端。 “抱歉，月魁。”ASH回答。 “我的主要精力都用在跟海拉帝国的战争中，其他业务都是我之前写好的程序在维持，除了你和月天，我没有关照其他人。” 就在头顶的太空中，正有一万多架雨燕与百倍不止的敌人周旋。 ASH要计算由SITA操纵的上百万架无人机的运动轨迹，还要操纵雨燕与其对战，这占据了它绝大部分的算力。 “我接下来会抽出一丝算力关注你的朋友们。”ASH满怀歉意地说，“医生和急救设备已经在路上，预计三十秒后抵达你们所在的位置。” “科洛娃，醒一醒，破空还在等你！”麦朵焦急地说。 科洛娃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的海上。 相比于强化身体某一部分的潜能，有一些潜能更加诡谲莫测，比如空间传送，又比如物质转化。 后者似乎更接近世界的本质，原理难以捉摸，也没有确切的开发方法。 似乎只有在生死之间，依靠巨大的情绪波动才能推动潜能更进一步，而这种前进又往往与觉行者本身的意愿相关。 科洛娃脸色惨白，紧闭双眸。 破空 我要复活你. ------------ 第247章 真正的目标 不是说绝大部分噬极兽都被消灭了吗，这里哪来这么多噬极兽啊？ 听着管道里的声音，马克神色凝重。 他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管道，掏出枪，看也不看就向下开火。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子弹出膛，带出一串肉眼可见的火焰。 管道被照亮，子兽张开獠牙，迎着子弹向上攀爬。 子弹经过子兽粘滑的外壳，被弹向其他地方。 “吼！” 子兽顶着枪林弹雨，执着地向上攀登。 几秒后，一颗子弹从刚刚好的角度击穿它的外壳，它惨叫着向下跌落，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马克起身冲向其他管道。 与此同时，机器人们也在封锁其他管道。 然而，噬极兽的数量远超想象，还是有子兽突破封锁，从管道里窜出来，沿着穹盖向上攀爬。 它们不满足于在穹盖底部释放酸液。 “打掉它们！”马克咆哮道。 他不能开枪。 他的枪法远不如机器人精准。 嗖！ 嗖！ 嗖！ 蓝白色的光芒在半空闪烁。 机器人们的电磁炮宛如外科手术般精准，所有尝试爬上穹顶高处的噬极兽都向下坠落。 四面八方都是穹盖被腐蚀的声音。 重力体的高度指示计发生反应，高度读数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下降。 灯塔开始坠落了。 机器人不知不觉地分散到穹盖边缘，场地中央只剩下马克。 马克环顾四周，有种无力感。 他是城主，可面对这样的局面，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他身躯一震。 “……%￥#@” 马克耳畔响起低沉的呢喃声。 他弯下腰，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刹那间，许多从未见过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烁，神情狰狞的白月魁、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无数跟他长相一样但被装在袋子里的小孩. 恐怖的信息量灌进马克大脑，撑得马克头疼欲裂。 操！ 这都是什么东西？ 这时，一头子兽从马克脚下的管道里窜出。 它径直扑到马克的背上。 外部冲击让马克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本能地反手去抓背后的子兽。 子兽灵活地躲闪，跑到马克手掌碰不到的安全地带，然后绷紧所有的腿，储存酸液的器官快速蠕动起来. 噗！ 一口恶臭的酸液喷到破晓上。 袅袅白烟升起，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发电磁炮从侧面飘来。 子兽被打飞。 酸液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落到穹盖上，腐蚀出一条细线。 子兽掉到地上翻了肚皮，六条足肢向内抱紧，一动不动，生机全无。 “马克城主！”附近的机器人飞驰而来。 它们把马克放平，同时打开马克的重力体，将马克从重力体里拖了出来。 马克的后背已经被酸液腐蚀，几乎露出脊椎。 万幸他的脊椎没被蚀穿。 机器人掏出纳米喷剂，对着马克的伤口就摁了下去。 银白色的喷雾覆盖马克狰狞的背部。 一层黑色的灰烬从马克背后脱落，紧接着，银白色的纳米金属蠕动着纠缠到一起，形成一块平整的背部，与马克的身体严丝合缝。 “马克城主，你也是噬极兽的目标，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机器人沉声道。 它抱起马克，纤细的身躯与臃肿的破晓形成鲜明对比。 马克的神智有些不清醒。 “妈妈.滚开别碰我.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双目无神地喃喃着。 机器人抱着他飞起来，落进通往外界的走廊，经过两道气密门，离开了穹盖。 许多条铁链从半空中垂下。 这些铁链来自久川防卫的浮空车，它们一头连着车体，另一头连着在穹盖上临时焊出的固定结构。 所有铁链都紧绷着，与大地争夺灯塔。 更多浮空车从远处飞来，加入跟地心引力的拔河。 许多工人吊着安全绳，悬在穹盖底部，他们一手钳子一手电焊机，连面具都不带，飞快地维修着穹盖上的裂口。 嗞嗞嗞—— 到处都是电焊的声响，其中还夹着铁链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机器人把马克抱到白月魁等人的车上。 “马克队长，他的后背怎么了？”艾丽卡见到马克的惨状，大吃一惊。 机器人回答：“很不幸，马克城主是敌人的袭击目标，敌人用不知名手段干扰了马克城主的精神，趁马克城主意识不清的时候偷袭了马克城主。” “他的后背几乎完全损毁，脊椎裸露，我用纳米喷剂暂时阻止了伤势恶化，现在需要尽快把他送到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纳米机器人会取代马克原本的血肉组织，暂时充当马克的后背。 但这是不可持续的。 “我知道了。”白月天点了点头，“你归队吧，一定要保住灯塔，灯塔上的人只撤离了五分之一。” 机器人中也有医疗兵。 除了负责维修机器人，也负责治疗人类伤员。 机器人医院就在龙骨村，马克只要不当场死亡，就可以救回来。 “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机器人郑重承诺，随后转身离开。 艾丽卡担忧地看着马克：“马克队长好像在说梦话。” 马克的嘴唇不断动弹着，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 白月魁反手拿出一个袖珍显示器，显示器屏幕上的曲线大幅波动着。 她微微皱眉。 但很快，她的眉头舒展开。 “别担心。”白月魁顿了一下，“马克的伤看着严重，但不致命，祂知道我没把东西带在身边。” 白月天愣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不会马克才是祂真正的目标吧？” 上次回村，白月魁把马克的事情和盘托出，对白月天毫无隐瞒，这让白月天完全了解马克与颅生、生态、玛娜初体的渊源。 白月魁微微颔首：“祂迫不及待了，这是在向我发出邀请。” “所以祂是故意把马克打半死，给你为马克更换脊椎的理由。”白月天托起下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旦马克成为生态嵌合体” “决斗就开始了。”白月魁补上剩下的话。 ------------ 第248章 玛娜初体向你发出了决斗邀请 玛娜初体连太空中的赖大师都能影响得到，隔空影响马克不是难事。 这起对穹顶的袭击是早有预谋，但主要目的不是摧毁灯塔，灯塔上这一万多人对生态来说其实微不足道，玛娜初体真正的目标是马克。 重创马克，让白月魁把颅生的脊蛊移植给马克，让马克成为生态嵌合体。 牌打到现在，几乎是明牌了。 就仿佛玛娜初体把手递到白月魁面前，然后松开手掌，露出重伤的马克。 跟不跟？ 一旦马克成为生态嵌合体，那么玛娜初体就有机会利用马克复活自己，白月魁也有机会利用马克反攻生态。 比赛将进入决赛阶段。 “月天，你们在说什么？” “决斗？” “马克队长要跟.月魁决斗吗？”艾丽卡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于艾丽卡的称呼，白月魁没有反应。 如果艾丽卡真的跟白月天在一起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又多一位家人。 就是感觉稍微有一点怪异。 白月天忍俊不禁。 他笑道：“当然不是马克跟月魁决斗了，马克可打不过月魁，我都不是月魁对手，是玛娜初体要跟月魁决斗，也就是刚运走的那颗大脑子，具体的事情我回头再告诉你。” “哦。”艾丽卡怯生生地点了下头。 不知为何，待在白月魁身边的时候，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理压力。 “月魁，你打算怎么做？”白月天的表情变得严肃。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马克还有的救，没到不用颅生脊蛊就得死的程度，她不打算强行把马克变成生态嵌合体。 或许马克此时能保住性命，就是玛娜初体给她设下的圈套。 这时用颅生脊蛊改造马克，以后玛娜初体把这件事透露给马克，她跟马克之间立刻就会生出隔阂，信任方面也会产生危机。 她与玛娜初体的比拼已经迫近最后阶段。 越到这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现在应该是玛娜初体着急，而不是她着急。 “你送马克回去吧，他需要治疗。”白月魁瞥了一眼呢喃着的马克。 只有她能听懂马克的话。 “好。”白月天松了口气。 他跟马克是朋友。 如果白月魁执意要把马克变成生态嵌合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你呢？”白月天问道。 白月魁淡淡地说：“我留下来看着他的小女朋友，万一灯塔掉下去了，争取多救几个人。” 她走到车门口，纵身一跃。 每个人都有维系自身存在的锚点，因为这些锚点，人才能在死寂的末日里坚持前进，而非原地等死。 艾丽卡瞠目结舌，她难以置信地问道：“月天，她就这么跳下去了？” “别为她担心，她跟我们不一样。”白月天笑了笑。 如果超人有名字，那她一定姓白。 浮空车的车门关闭，车身在空中旋转，对准龙骨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数百架浮空车悬浮在灯塔正上方，反重力引擎全功率运转。 铁链将它们与灯塔连在一起。 此时此刻，穹盖内的子兽基本被清理干净了，穹盖被腐蚀得千疮百孔，漏气的点位多到数不过来。 但漏气点位集中于穹盖底部，漏气效率不高。 上百架浮空车拉着灯塔，完全抵消了漏气造成的影响，甚至拉着灯塔向上移动了一节。 即便现在再钻出一头双颚兽，又朝灯塔抛负子兽，灯塔也不会被碰到了。 工人们紧急抢修。 灯塔的形势基本稳定下来了。 一批批灯塔居民乘坐浮空车离开，直到城防军也登上灯塔，所有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镜南。 “灯塔历史上总共也没用过几次，反正也要走了，用剩下的能源开一炮试试吧。” 镜南十指如飞，迅速地输入密钥。 屏幕上出现一个简朴的画面。 【电磁炮】 【ON/OFF】 怀着激动的心情，镜南按下回车键。 【电磁炮充能1.1%】 灯塔上的灯光逐层熄灭，塔内仅剩的能源经过无数电缆，全部涌向中央电磁炮。 【电磁炮充能5.8%】 【电磁炮充能9.4%】 【电磁炮充能16.1%】 【能源蓄积已达最低发射标准】 【能源不足】 【是否立即发射？】 “丑八怪，请你们吃电磁炮。”镜南干脆地拍下确认键。 嗡—— 脚下传来明显的震感。 一道纯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整片天空都亮得刺眼。 光柱插入兽山中心。 噬极兽层层瓦解，无数噬极兽来不及挣扎就化作飞灰，露出内部充当骨架的巨型噬极兽。 首当其冲的就是手臂折断的双颚兽。 它趴在上面，身体直接接触电磁炮，可怕的电能自上而下贯穿它的身体，无数息壤蒸腾成黑色的烟雾，露出惨白色的骨架。 只一瞬间，双颚兽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First Blood！ 紧接着承受攻击的是它身下的另一头双颚兽，它坚持了跟另一头双颚兽一样长的时间，并迎来一样的结局。 Double Kill！ 最后是一头没见过的巨型噬极兽。 它肥胖无比，身体有明显的弹性，整个仿佛一团巨型的黑色史莱姆。 电磁炮只剩强弩之末。 可怕的破坏与玛娜之花的修复在它身上拉锯，血肉退化成息壤，沿着两种无形力量的边界上下移动。 “吱！！！” 黑色史莱姆凄厉地惨叫着。 过去几秒，电磁炮的威力消耗殆尽，黑色史莱姆还剩半个身体。 它的上半个身体完全变成了骨架，骨头酥得掉渣，还不断迸出电弧。 它一动不动，息壤无比艰难地向上攀登，不知还能不能救得活。 与此同时，整座兽山完全崩溃了。 靠近中央区域的噬极兽全都灰飞烟灭，边缘区域的噬极兽侥幸留下全尸，整座兽山的高度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镜南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电磁炮发射的景象。 只可惜不是满功率，而且以后也没有机会发射第二发了。 “镜南女士，您准备好了吗？”机器人问道。 “嗯。”镜南轻轻点头。 她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踏上前来迎接她的浮空车。 这是最后一辆浮空车。 也是最后一个人。 ------------ 第249章 开诚布公 咔——咔——咔—— 乌泱泱的钢索向下坠落，数百架浮空车与灯塔脱钩，拱卫着镜南所在的浮空车，朝夕阳的方向驶去。 曾承载人类的希望在末日中飘摇数十年的灯塔被抛弃了。 巨大的伞盖悬浮在距离地面两百米左右的空中，就像一朵悬空的钢铁蒲公英。 一万多人带着行李和设备离开，为灯塔减去了巨大的质量，破损又被修复的穹盖提供着浮力，灯塔出人意料地没有坠落，就静静地定格在半空中。 噬极兽失去了目标，向四面八方散去。 没人知道无人的灯塔能在末日中坚持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有朝一日人类再次君临地球时，它还矗立在这里，又或许明天就变成一地碎片。 未来，未来。 “他的脑电波正变得活跃。” “应该要醒了。” 马克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于意识深处伸出手，就像溺水者抓住水面上漂浮的朽木，轻轻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背景下，没见过的机械和实验设备琳琅满目。 白月魁和白月天站在不远处。 “马克！” 冉冰握住马克的手，激动地说：“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我就说你能挺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马克迟疑道。 冉冰回答：“你被噬极兽偷袭，整个后背都腐蚀没了，幸亏有哪些机器人医生，把你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马克强颜欢笑。 他翻过身，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竹子，骨头很硬，但里面都被掏空了，虚得厉害。 抬起头。 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隔着玻璃罩子望着他。 “操！”他腾的一下坐正了。 “这是什么？” 他指着对面的培养皿，惊得张大了嘴巴。 培养皿里飘着一个“马克”，他的身体大半纤维化，裸露在外的肌肉纤维泛着深红色。 “这是你的N胞胎兄弟，要跟他打个招呼吗？”白月魁淡淡地说。 马克懵了。 他环顾四周，类似的培养皿还有不少，每个培养皿里都是一个“他”，还有的装着跟他很像的怪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克对白月魁问道。 白月魁回答：“二十多年前，格雷从克罗托系统中得到了一个坐标，他赶到坐标点，从现场几万个克隆体中带走了一个孩子，并为他取名马克。” “我？”马克有些迷茫。 他不自觉地看向冉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冉冰能让他毫无保留地相信。 冉冰低声道：“是这样的，他们已经为我展示了证据，但你别胡思乱想，你是独一无二的。” 马克的心情有些凌乱，但更多是好奇。 从没人对他讲过他的身世。 他是克隆人？ 像他这样的克隆人还有几万个？ 旧世界为什么要创造他们？ 跟生态穿一条裤子的克洛托系统为什么要给老城主坐标，老城主又为什么冒险找到并带回他，还一直隐瞒他的身世？ 马克心中充满了疑问。 “我就说你的恢复能力不正常。”白月天笑嘻嘻地说，“你要是个正常人，就咱俩上擂台那天，我肯定把你屎打出来！” 马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可不一定。” “你先活动一下身体，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白月天问道。 马克这时才想到自己的伤。 他伸手触摸后背，指尖传来一片冰凉。 他立即挺直腰，极力扭头，往自己的后背看去。 银白色的金属覆盖了他的整个后背，从他的脖子到他的腰，完全包裹，侧面还延伸到了他的肋下。 如果他有一双银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个仿生机器人了。 “倒是没有不舒服，但这是什么东西？”马克迟疑道。 “医疗金属，纳米机器人的一种。”白月天描述当时的情景，“你被子兽喷了一口，整个后背都没了，骨头都露在外面，这些纳米机器人代替了你失去的血肉。” 马克皱眉：“我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吗？” “别担心，你不是普通人。”白月天笑了笑，“你的身体在自愈，大概半个月后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马克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但他还是希望能有个原装的身体。 “克隆具体是怎么回事？”马克问道。 白月天看向白月魁。 白月魁拉了把椅子，坐到马克面前，一副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 马克顿时意识到这件事恐怕很复杂。 “说来话长。”白月魁缓缓开口。 “很久以前，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科学家。” 白月天托起下巴：“那确实很久了。” 白月魁面无表情地看向白月天，眼神里透出一丝杀气。 刹那间，白月天身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咳，我不打岔了。”他讪讪地低下头。 马克小声道：“继续说我的事吧，我现在一头雾水。” 冉冰坐在马克身旁，默默握着马克的手。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很久以前，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科学家” 从白家跟格雷的恩怨，到颅生的诞生，再到尼尔瓦纳克隆颅生贩卖器官，最后到颅生意外死亡，格雷从地面带走马克。 颅生对人类的意义、战胜生态的方法、她与初体的对弈 能说的全都说了。 半小时后，白月魁捧着保温杯，轻描淡写地说：“所以你是全人类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能进入腥漩，跟玛娜生态同归于尽。” “照你这么说，要终结生态，就一定要牺牲马克吗？”冉冰咬牙。 白月天早就知道这些。 马克作为今天的主角，猛然接受大量信息，头脑不太清醒，脸色木木的。 冉冰成了房间里反应最强烈的人。 白月魁点头：“除非又出现一个拥有三螺旋的生态嵌合体。” 马克松开冉冰的手。 他把双手搭到自己的大腿上，皱眉道：“按你的说法，我现在也还不是三螺旋基因的生态嵌合体，你对我说这么多，玛娜初体还会把我转变成三螺旋吗？” “我如果抱着一转化成三螺旋就跟生态同归于尽的念头，玛娜初体根本不会把我转变成三螺旋吧？” ------------ 第250章 告诉我怎么做 白月魁沉默了两秒，随后缓缓点头。 诚如此言。 她不应该告诉马克太多。 如果让马克一早就知道关于生态的所有秘密，早早培养马克成为一个为了毁灭生态可以牺牲一切的人，玛娜初体很可能不会把马克转变为三螺旋基因，甚至可能坐视马克老死。 没人会加入必败的赌局，玛娜初体不会培养一个注定与生态为敌的人。 祂无法复活，但末日也永远不会结束。 末日永远笼罩这颗星球，人类的复仇将成为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谢谢。”马克低声道。 “但我需要时间思考，一下子得到的信息太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月魁干脆利落地起身，向外走去。 白月天紧随其后。 他边走边回头对马可说：“你别想太多，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等你死了之后把你的源质提取出来，再造一个小马克。” 龙骨村正在推进生命迭代系统。 随着知识的积累，生命迭代系统必然成功，到那时候，人类可以不断循环马克的生命源质，邀请玛娜初体参与博弈。 反正玛娜初体自己也有复活的压力，早晚会入局，只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白月魁和白月天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马克和冉冰，马克看着冉冰，张了张嘴巴。 “打住！” 冉冰肘了一下马克：“你别赶我走，这么大的事情，没我你想得明白吗？” 马克苦涩地笑了一下。 毁灭生态的唯一方法是他变成生态嵌合体，跟玛娜生态同归于尽。 突然之间，他就背负上了无法推卸的责任。 “安啦，别愁眉苦脸的了。”冉冰对马克做鬼脸，“你现在在想什么？” 马克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挺荒诞的。” 他看向对面营养皿里的克隆体。 二十年前，他就像这个克隆体一样，被装在一个营养皿里，明码标价地等着被富人买走。 生态把颅生的源质注入他的身体，赋予了他生命。 也赋予了他使命。 “月魁，你是因为我才把事情都告诉马克吗？”白月天跟在白月魁身边，声音里透着好奇。 白月魁头也不回地说：“跟你没关系。”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一看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白月天跳到白月魁面前，挡住白月魁的路。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 她伸出手，把白月天拨拉到一旁，继续向前走。 “哈，我就知道！”白月天神采飞扬地说，“你果然是为了我才把一切都告诉马克，要是我没来这里，你是不是打算阴马克一把？” “偷袭他，然后给他装颅生的脊蛊？” 白月魁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你想得那么不择手段，最多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袖手旁观。” “生态为了取信他，肯定会把我做的事情都告诉他，或者逼我主动告诉他，我要是害他死，成为导致他悲剧的源头，他恐怕就不会站在我和人类这边了。” 如果说她和初体是棋手，那么马克就是棋盘，影响马克的种种元素都是棋子。 马克不能完全偏向人类。 那样的话，这块棋盘就不是一块平衡的棋盘，棋手不会落座。 要创造一个微妙的平衡，让马克偏向人类，但又不能让初体认为自己毫无胜算，拒绝参加棋局。 创造这个平衡很难。 灯塔搬家的那天，平衡初现端倪，初体向她发来了对弈邀请。 她拒绝了。 就在刚才，她更是彻底打破了平衡，把一切都告诉了马克。 马克是那种知道得越多就越坚定的人，跟颅生一样，已经不是一块合格的棋盘了。 就算她现在立刻给马克装上颅生的脊蛊，初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白月天问道。 白月魁吐出一个字：“等，等下一个平衡，等马克死。” “我们都不缺时间。” 她是永生者，初体也是。 没了龙骨村这个后顾之忧，还得到了来自平行时空的知识储备，以及一群什么都能干的机器人帮手，她有的是时间跟初体慢慢熬。 说不定她自己慢慢熬着，熬成了一个全才，单枪匹马就把玛娜生态灭掉了呢？ 又或者马克重新回到了平衡点，完成使命，跟玛娜生态同归于尽了。 “对不起。”白月天低声道。 白月魁瞥了他一眼。 “我原来的计划也不一定是对的，去给我做点东西吃吧，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水滩向上凸起，形成凹凸有致的女性轮廓。 男人们自觉地背过身去。 科洛娃凝聚出身体，她一丝不挂，脸色惨白。 夏豆扶起科洛娃，酒歌捧起科洛娃的额头吻上去，白月魁脱下外套披到科洛娃身上。 “嗯——”科洛娃发出一声呻吟。 “科洛娃，你没有外伤，但身体透支得很严重。”酒歌面露疑惑，“你的能力是不是发生变化了？” 科洛娃轻轻点头。 在酒歌的治疗下，她的脸上开始出现血色。 她伸出一只手。 哗—— 从指尖向下，这只手一寸寸蜕变成液体。 众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碎星迟疑道。 科洛娃回答：“我似乎可以把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单独转变成液体，而不会对我造成负面影响。” “对不起，科洛娃。”夏豆自责道，“都怪我太粗心，差点害死你。” 科洛娃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沉迷了。” “科洛娃。”ASH终端飞行到科洛娃面前。 科洛娃将目光投到ASH终端上。 在所有觉行者中，她是最熟悉ASH的人。 “科洛娃，久川市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ASH认真地说。 白月魁面露异色。 “什么意思？”科洛娃问道。 ASH回答：“海拉帝国的空天基地洛基星，此刻正悬浮在久川市的近地轨道上。” “洛基星具有核打击能力，海拉帝国极可能在三天后对久川使用这份力量，届时久川市上百万居民都面临生命危险” 科洛娃深吸一口气，她沉声道：“不用再说了，我愿意帮忙。” “告诉我怎么做。” ------------ 第251章 苦一苦久川人，骂名帝国背！ “你把白靖宇杀了吗？”杰格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迫切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以至于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些。 这被格雷敏锐地洞察到。 格雷在心底嗤笑一声，随后缓缓开口：“白靖宇把自己藏在乌龟壳里，谁也不能接近他，我甚至不确定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刺杀他？” 话音落地，杰格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已经过去两天了。 海拉帝国已经承受不住整个海岸联盟施加的巨大压力，到了必须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中子核羽流——海拉帝国拥有一举奠定胜局的能力，但久川把灾情控制得非常好，海拉帝国根本没有理由对久川进行核清洗。 舆论场上，SITA打不过ASH。 有关海拉帝国恃强凌弱的新闻每天都有，对海拉帝国的辛辣批评也屡见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即便在帝国境内都屡禁不止，国际上更是铺天盖地。 海拉帝国一旦对久川发动核清洗，新时代法西斯的帽子就接稳了，国际声誉直接烂掉。 他都不好意思出访别的国家了。 几乎能预见到，以后无论他走到那里，伴随他的都是当地民众山呼海啸般的谩骂。 没人想这样。 他杰格也是个要脸的人物。 但他杰格的脸面跟帝国的千年大计比起来，就什么都不算了。 “格雷局长，帝国快顶不住压力，要从久川撤军了，但帝国对ASH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杰格缓缓说道。 格雷挑了下眉毛：“什么？” “帝国已经通过决议，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对久川发射中子核羽流，彻底摧毁久川，夺取ASH。”杰格的脸色变得阴冷。 “什么！”格雷张大嘴巴，配合地露出震惊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心底对海拉帝国的厌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末日将至，对同胞使用核清洗. 这踏马还是人吗？ 就算他没有跟白靖宇合作，盼着白靖宇早点死，那也不能核清洗整个久川啊！ 久川市可有上百万市民啊！ 就算孢子病毒失控、地蔓藤肆虐、生化危机爆发，核清洗久川也有反人类之嫌，何况白靖宇和ASH现在把久川治理得挺好的。 虽然孢子病毒扩散，但ASH二十四小时监控全市感染者，前几批感染者都痊愈了，新的感染者越来越少，市里几乎每个人都接种了抗病毒疫苗，医院摆满了针对孢子病毒的特效药 偶尔有地蔓藤破土而出，破坏建筑，市政机器人也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用维稳基金抚慰受灾民众，并全额赔偿民众损失。 作为末日的起点，久川市一点末日的氛围也没有。 白靖宇简直是抵抗末日之光！ 海拉跑过来搞核清洗——人类有史以来诞生的所有恶劣词汇加在一起都不足以描述这一行为的恶劣。 “格雷局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帝国也是没有办法。”杰格叹息道。 “末日在即，人类现有的星际航行技术无法迁徙全人类，哪怕不考虑越来越严重的地质灾难，三十年内充其量也就转移一千万人，对比全球人口数量，可以用杯水车薪这四个字形容。” 人类目前刚跨入星际殖民时代，只管把一船人发射到目标星球，然后生死勿论。 仅有的几颗站稳脚跟的殖民星球，目前最好的也只是自给自足，伟大的星际先驱们仍在跟各个殖民星球的土著生物斗智斗勇。 要在末日彻底降临前转移全球近百亿人口，完全是痴人说梦。 即便载人千万的超级飞船，也要造上百艘才能把所有人都运走，而人类目前最大的星舰也只能搭载十万人，在当前材料学的桎梏下，设计师们咬碎牙齿也造不出更大的了。 “陛下是真的想要拯救全人类。”杰格正色道。 “人类的星舰产能本来就捉襟见肘，地质灾难还在不断摧毁人类的工业和运输线路，要拯救全人类，真就只有把全人类装进一台超级计算机里这一条路。” “白靖宇冥顽不化，那就只能苦一苦久川的百姓了，为了全人类，帝国愿意背负一时之骂名。” 杰格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格雷眉关紧锁。 他仔细打量杰格的神情，凭借他多年与危险罪犯打交道的经验，他发现杰格竟然没有说谎，杰格是发自内心认可他自己说的这些话。 杰格低下头，他面无表情地说：“格雷局长，都是同胞，我也不希望中子核羽流淹没久川，只有你能改变这个未来。” “找到白靖宇，杀了他，关停地面的激光武器。” “我只能为你争取一天。” “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还没能找到白靖宇，那么很抱歉，帝国必须为更大的利益考虑。” “打击范围不会超出久川市，格雷局长可以趁早逃走。” “帝国正值用人之际，即便格雷局长没能杀死白靖宇，陛下也愿意接纳你，并在未来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哔—— 视讯结束。 格雷身体后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都听到了吧？”他沉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阻止洛基星对久川发动核打击，要是没有，不如现在就下令疏散民众。” “你本人我看也没必要留在久川。” “你走了，海拉知道中子核羽流打不到你，说不定就取消核打击了。” 黑暗里，另一块屏幕徐徐亮起。 屏幕里赫然是白靖宇。 白靖宇面色平静道：“我不确定接下来会怎么样，我现在发布疏散令，让久川防卫护送民众出城避难，如果之后我失败了，你就带着家人离开。” “我不能走。” “久川是我的家，我死也要死在这块土地上。” 哔—— 视讯结束。 悠长的警笛声拂过久川市的摩天高楼。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隐藏在久川各地的避难所打开大门，市民们面色惶恐地走出来。 在他们头顶上，是连绵不绝的爆炸。 和不知何去何从的未来。 ------------ 第252章 前进！前进！前进！ 上百万人在同一时刻向外涌，几条离开久川的主干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车流里的人被裹挟着，缓慢而艰难地移动着，有的地方发生车祸彻底堵死，后面的人既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后。 “前面的快点走啊，留在城里等死啊！” “谁敢插队，我捶死谁！” “快点出城啦！” “不走的不要挡道！” “机器阿Sir，这个人插队啊！” “.”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不过有大量机器人巡警在街道和空中巡逻，还没有出现杀人越货的法外狂徒。 久川市居民全部植入了与ASH互联的脑部芯片，ASH实时对每个人的行为打分，分数与市民福利鞥机挂钩，作为一种离人更近的惩戒措施维持秩序。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要我说，白市长还不如早点把ASH卖给海拉帝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处缓慢的车流中，司机们打开车窗聊天。 另一名司机附和道：“ASH确实厉害，就怪久川太小了，要是久川有河洛那么大，ASH肯定能玩死海拉，毕竟ASH这边都是无人机器，海拉帝国那边的主力还是大活人。” 这时，一个小贩推车经过：“瓜子香烟矿泉水，啤酒花生苹果派！” 司机笑骂道：“做生意做到这地方来了，哥们你挺有头脑啊。” 小贩头也不回地走过。 是不是客户，他扫一眼就知道。 “也不知道最后结局会是什么样，我希望白市长能赢，但白市长能赢不太可能。”一名白头发的司机面露感慨。 “可惜我房子了。” “刚还完房贷，就遇到这么个事。” 历经千薪万苦，好不容易还清了三十年内房贷，结束了府邸抽薪的日子，以为后半辈子终于清闲了，结果 “这没什么吧？”另一名司机说道，“房子要是被砸了，可以向市议会申请赔偿，到账很快的。”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白头发司机回答，“砸了也就赔个市场价，你为了经营好这个房子付出的心血是不算钱的，而且也不一定被砸。” “最怕就是没被砸，但因为别的乱七八糟的原因，房价被牵连下跌，市议会可不赔这部分钱。” 司机们面露唏嘘。 久川的经济水平不错，房价控制的也很好，大家几乎每个人都有至少一座房产，或者全款，或者正在还贷款。 但无论如何，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运气好的，房子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属残骸砸坏，市议会收走房子并照价赔偿。 运气不好的，房价本身没问题，但因为这场战争，房价大跳水，所有手里有房子的人都变成大怨种。 “那是什么？” “怎么孤零零的，就它一架？” 忽然，有司机注意到空中升起一颗明星。 这颗星星自下而上飞行，散发令人挪不开眼睛的柔和光亮。 “又一架无人战斗机吧。”其他司机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无人战斗机吗？ 他们都在避难所看到了ASH放飞无人机的情景，上万架雨燕无人机先后腾空，那才叫壮观。 这孤零零的一架，估计是到什么地方补个缺。 司机们转移注意力，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说到哪了？” 科洛娃坐在驾驶位。 她以前也跟着白月魁坐过雨燕，不过村里那架雨燕比这架雨燕更先进一些，而且她也没坐过驾驶位。 “科洛娃，你准备好了吗？”ASH问道。 科洛娃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方块。 这个方块有两种功能。 第一个功能是爆炸。 爆炸就是艺术，这个炸弹看着其貌平平，实际上是个小型核弹。 爆炸发生在关键位置，可以摧毁洛基星的一部分结构，阻止洛基星发射中子核羽流。 这也是第一目标。 如果落地的时候发生偏差，远离了目标地点，那就用到了这个黑色方块的第二个功能，信号入侵。 洛基星的通讯系统是完全不对外开放的。 ASH想对SITA发动人工智能之间的战争，但SITA把自己的尾巴藏得很好。 ASH偶尔从SITA手中夺下一两千架无人机的控制权，威胁不到SITA本体，更影响不到洛基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很快就被SITA又夺回去。 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ASH万物互联网的主场是久川，太空距离久川太远，ASH能传递到太空中的算力远不如地面上，而且最前端的雨燕也跟洛基星隔着不少距离。 如果能把这个黑色方块放到洛基星内部，ASH就有一个位于敌方腹地的信号基站，可以直接把信号插进洛基星内部。 只要不被海拉帝国第一时间发现，ASH就有不小把握控制整座洛基星。 届时不只能阻止海拉帝国发射中子核羽流，还能俘获一整个洛基星，久川以后也有空天基地了。 科洛娃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老板不在，她要替老板保护好老家，也让老板知道，他们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 “我操纵雨燕机群，最近可以抵达洛基星外一千五百米左右，剩下的一千五百米你只能靠惯性前进，全程保持液体状态，把我给你的东西带到洛基星上。” ASH与科洛娃核对计划。 科洛娃微微颔首：“我明白。” 经过测试，她的源质潜能在生死关头得到了进一步蜕变。 现在她不仅可以把身体任意一个部分单独变成液体，变成的液体还可以屏蔽电磁波等超视距探测手段，简直就是为这种破坏任务而生的。 “拜托你了。”ASH郑重其事地说。 雨燕突破大气层，进入太空战场，科洛娃起身，来到舱门处等待发射。 洛基星内，观测员看着雷达大声喊道：“ASH又来了！” 在这次之前，ASH已经尝试过好几次突防。 从上帝视角俯瞰整个太空战场，原本均匀分布在太空中的雨燕机群开始向一个点集结，如同钻头一般，旋转着刺进拱卫洛基星的无人机群中。 雷达上形成一个疯狂闪光的锥形区域。 这个锥子一寸寸扎进无人机群严密的防御阵型，而无人机群也在锥子的穿刺下变得越来越凝实，象征友军的光点几乎在雷达上形成一面实心的墙。 ------------ 第253章 再等一等！ 前进！前进！前进！ 上万架雨燕在太空中拧成一个大钻头，高速旋转着，钻向躺在无人机怀抱中的四平八稳的洛基星。 之前几次进攻洛基星，都是试探性攻击。 这次ASH动真格了。 先前均匀分布在大战场上的雨燕集结到了一处，不计代价地向前冲锋。 外层的雨燕不断被击毁，炸成一朵朵昂贵的烟花，损毁数量急剧飙升，顷刻间就突破了一千，这是开战以来ASH最大的损失。 相应的，这个由上万架雨燕组成的大钻头距离洛基星也更近了一些。 与此同时，在肉眼不可见的网络空间里，ASH实时计算战场上每一架无人机的运动轨迹。 这些运动轨迹多达上百万条，彼此间相互影响，变化莫测。 但如果人类有一双能直接观察数据的眼睛，就会惊讶地发现ASH计算的不是现在，而是三秒后准确无误的未来。 任何一架无人机的开火和位移都在ASH的掌握之中。 ASH能直接看到未来。 雨燕们在密集的炮火中穿梭，每一架雨燕都牺牲在最有价值的时间和地点，为大部队的突击创造更好的机会。 越前进，敌人越密集。 雨燕机群没有丝毫减速，它们飞着刁钻诡谲的路径，无孔不入地钻进海拉无人机的阵列。 有时只是两架无人机不到半秒的交错，就有一只雨燕从它们的缝隙中插入，刚刚好钻过去，翅膀磨出火星子，快一点慢一点都只会坠毁。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然而，被卷入雨燕机群内部的海拉无人机全部被击毁，无一例外。 “科洛娃，我将在二十秒后打开舱门，并利用舱门内外的气压差，给你一个推动力。” “知道了。” 科洛娃站在舱门口，脚下穿着特制的白色航空靴。 鞋底的磁电装置把她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地面，配合抓住扶手的上半身，使她在一次次反人类机动中维持待命姿势。 簌—— 雨燕的飞行忽然变得平稳，科洛娃明白，倒计时开始了。 她松开扶手，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直至一丝不挂，只剩下脖子上的黑色方块。 她的神情十分坚毅。 在生死间游走，本来就是觉行者的常事。 这回也不过是一次特殊些的行动。 大约十万架无人机横在雨燕机群的前进路径上，它们几乎一架挨一架，连成了一堵实心的太空城墙，而在它们后面，就是灯火通明的洛基星。 忽然，最前排的几千架海拉无人机向周围其他无人机开火，其他无人机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将这几千架失控无人机击毁。 短短几秒钟，就有近万架前排无人机丧失作战能力。 雨燕机群趁势加逼，更深入了些。 “三！” “二！” “一！” ASH在科洛娃头顶倒数着。 嘭！ 舱门打开，科洛娃瞬间被吸了出去。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转化成液体，包裹着黑色立方体，在周围雨燕战机的拱卫下向前飞去。 最前方的雨燕战机向四面八方散开，随后向后撤退。 从上帝视角俯瞰，就像一个甜筒的尖尖突然炸开了，向后翻转。 海拉无人机乘胜追击。 它们声势浩大，就像反扑的汹涌大海，铺天盖地。 但在这片看似周密的大海中，却有许多小小的缝隙，其中有些缝隙连起来恰好是一条直线，直指洛基星。 科洛娃向前飞行着。 来自宇宙深空的寒意无情掠夺她的热量。 宇宙的平均温度是零下二百七十点三摄氏度，距离能冻结分子运动的绝对零度只差三摄氏度。 好在ASH选择了一个好时机，不多不少的太阳辐射帮助科洛娃维持体温，使她不至于立即冻得结冰，也不会被烤得蒸发。 科洛娃静默地飞行着。 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光。 恍惚间，她有种自己在潜水的错觉，在静谧的深海下与世隔绝，只能隔着冰冷的海水看到水面上的一点亮光。 亮光越来越近。 噗！ 科洛娃感觉自己撞到了东西。 她沿着这个东西转动，用自己的身体摩挲它，逐渐意识到这是一台太空近防炮。 运气不错。 这台太空近防炮不是对称结构，科洛娃靠它迅速分清了前后左右。 ASH不是随便把科洛娃扔过来的。 科洛娃的落点就在核设施附近，搞清楚方向之后，她迅速行动起来。 洛基星的指挥大厅内，气氛从凝重变得轻松。 指挥官长舒一口气：“ASH撤退了，算上最后的追击，我们一次性歼灭了它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兵力，接下来它彻底不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了。” 这几天，他一直提心吊胆。 尽管海拉帝国的无人机数量众多，但在与ASH雨燕机群的交锋中，他们打出了八十比一的离谱战损比。 可以说，SITA几乎被打得丢盔弃甲。 以至于海拉帝国每损失八十架无人机，才能摧毁ASH的一只雨燕。 如果没有时间限制，让ASH慢慢磨，说不定能仅凭一万多架雨燕全歼海拉帝国的百万无人机大军。 因此，雨燕机群对洛基星威胁极大，但瓦解了ASH的这次进攻后，威胁烟消云散了。 副官笑呵呵地说：“少了三分之一的战机，ASH肯定组织不了下一次同等规模的进攻，四舍五入，它现在已经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ASH的微操技术再强，没有战机可用也白搭。 从雷达上看，形势恢复成了原本那样，雨燕又化整为零，两两结对地躲避无人机的围剿，仿佛太空游击，这次海拉无人机的损毁速度比之间慢了很多。 指挥官微微颔首：“帝国还没有把核密钥发给我们吗？” 中子核羽流是国之重器，每次启动都要经过繁琐的程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传递核密钥。 指挥官只要得到核密钥，就可以随时发射中子核羽流。 副官回答：“没有，消息说久川市的警局局长当面见到了白靖宇，随时可能完成刺杀，让我们再等一等。” ------------ 第254章 等炸了！ 这一等就等炸了。 剧烈的爆炸震动了整座指挥大厅，许多站着的人摔成滚地葫芦，巨响震撼了所有人，当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以后，都神情大变。 “哪里炸了？” “ASH攻击到我们了吗？” “雷达怎么没反应？” “不要慌张！” “立刻报告情况！” 指挥大厅内乱作一团。 指挥官脸色难看，爆炸发生的方向似乎是 他不敢想。 他强装镇定地说：“让各部门汇报情况。” 副官紧急联系各大部门。 其实不用他联系，各大部门自己也知道汇报情况。 除了一个部门。 那也是指挥官最不想听到的部门。 “核核打击设施失联。”副官结巴地说。 指挥官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没有核打击设施，洛基星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立刻派工程师去查看情况，看还能不能抢修！”指挥官咬牙切齿地说。 随后，他怒视负责监测战场动态的分析员们：“一群废物，ASH都把炸弹丢到我们身上了，你们一点都没发现吗？” 一共有八名分析员。 他们全都惶恐地低下头，其中的组长忐忑道：“雷达上没看到东西啊，SITA也没有反馈。” 某名分析员默默把头颅低得更深了些。 他是负责影像分析的。 在观看某个视角的实时画面时，他意外看到一架雨燕丢出了什么东西，但他没有上报。 为了抢东西，核清洗一座现代大都市 帝国已经疯了。 “蠢货！”指挥官怒骂一声。 这时，副官满脸纠结地说：“工程师说核打击设施彻底毁了，现场被炸得一片狼藉，附近还残留着很高的辐射，没法进去抢修。” 指挥官双拳紧握，骨节咯嘣作响。 “立刻通知帝国，我们已经丧失核清洗久川的能力，申请返港维修。”指挥官十分不甘心地说。 可他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至关重要的核打击设施被摧毁，洛基星现在就是一个漂浮在太空的铁坨坨。 只凭借洛基号和几艘星舰，洛基星在这里再待多久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况且海岸联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他们今天就必须离开。 指挥官瘫软到椅子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完了。 他的政治生涯到此结束了。 科洛娃躲在一个监控死角里，显化出了身体。 她炸了洛基星的核设施。 这对她来说，其实没费多大力气。 全靠源质潜能和ASH。 她的源质潜能可以帮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登陆洛基星，而登陆地点是ASH早就计算好的，哪怕她一落地就直接引爆黑色立方体，都有可能摧毁核设施。 对她而言，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 踏踏踏——踏踏踏——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科洛娃脸色微变，身体迅速融化成一滩水，藏在角落的阴影里。 过了几秒，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经过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科洛娃感觉地面的震感完全消失了，才又显化出身体，大口喘气。 她没有帮助ASH骇入洛基星，而是直接炸了洛基星的核设施。 对白靖宇和ASH来说，骇入和爆拆核设施这两个办法都能化解久川的危机。 但老实说，久川不是很需要洛基星这座空天基地，一方面是因为久川不是造不了，而是海岸联盟不允许久川拥有空天基地，另一方面这是海拉帝国的空天基地，强留下来很可能给海拉再生事端的借口。 末日将至，联盟禁令的威慑力越来越低，久川已经可以着手建造自己的空天基地了。 事实上，正在建设的空中平台工程就是空天基地的前身，而且规模比洛基星大不知多少倍。 因此，ASH最初的方案就是爆拆核设施。 落地就爆炸。 简单，直接，高效。 之所以后来会提出骇入方案，是为了科洛娃的安全考虑。 爆拆核设施容易，但只是摧毁一个核设施，其实影响不到整座洛基星。 雨燕们仍然无法接近洛基星。 换句话说，科洛娃会被留在洛基星上。 洛基星利用重力引擎模拟了类似地球的重力环境，科洛娃不存在直接跳向地球的可能。 而且就算科洛娃找到了重力引擎的空隙，只凭最初一跳的初始动能，根本不足以支撑科洛娃在合适的温度窗口返回地球，九成九会在太空中被冻死或烤死。 因此ASH提出了骇入洛基星的方案。 让科洛娃带着黑色立方体在洛基星内部游走，平添了许多风险，但只要骇入成功，科洛娃就能在事后返回地球。 这是专门为科洛娃提出的方案，但被科洛娃放弃了。 久川只有一个她。 科洛娃担心自己在洛基星内部不幸被抓住，久川仍处于洛基星的核威胁之下，整座城市都可能因此覆灭。 她决定牺牲自己。 牺牲，这是觉行者们必备的品质。 白月魁为了龙骨村做了那么多事，她牺牲自己保护白月魁的城市，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她也不想死。 死在这里可没法进入村子的生命迭代系统，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复活破空。 “旧世界的科技水平可真高。” 科洛娃喃喃道。 在ASH送她来的路上，她就很惊讶了。 旧世界竟然能在太空中打仗，还打得声势浩大，如果把这份力量用在对抗噬极兽上，能比如多少人类啊！ 至少上次把他们困死在生态基地的兽潮根本不值一提了。 兽潮中的噬极兽还没这里的无人机多。 科洛娃忽然想到一句话—— 旧世界主要毁于人类内斗。 这是白月魁说的。 她小时候听到这句话还没什么感触，甚至觉得人类内斗怎么能毁灭世界。 现在这句话具象了。 人类拿对抗末日的力量攻击同胞，等到末日来的时候，拿什么对抗末日呢？ 科洛娃深吸一口气，又化作一滩水。 她沿着墙角，把自己拉成一条线，快速移动。 她要找物资仓库，或者食堂。 她的能力对体力消耗极大，必须尽快吃点什么来补充。 她要活下去。 ------------ 第255章 R49飞船遗迹 龙骨村面积小，容不下灯塔上万人。 于是灯塔人就在龙骨村外围建造了据点，搭了一些铁皮房子，过程中还砍了一些树。 被净化过的地面带给所有灯塔人前所未有的体验。 过去只出现在教科书中的如茵绿草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转眼过去几天，马克创造了一个医疗奇迹。 他竟然痊愈了。 生命源质是信息、能量、物质的混合物，颅生的生命源质把马克变成了一个体质异于常人的小超人。 马克如果能觉醒源质潜能，或许很快就会成为仅次于白月魁的强者。 但这都是后话了。 马克一醒过来，就立刻召开了小会。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镜南穿着她惯常的装束，拨开挂在门口的碎布条子，走进简陋的会议室里。 她落座后，又等了会儿查尔斯，人便到齐了。 “我们已经成功抵达地面，是时候兑现承诺，取消三大法则了。”马克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对上民与尘民一视同仁。” “恢复旧世界的亲缘关系，允许自由恋爱，停止繁育任务，不再以基因划分阶级。” 取消三大法则，这是在灯塔上就已经讨论过的事情。 现在灯塔已经在地面站稳脚跟，开始谋求发展，人心浮动，必须立即把这件事落实。 “光影之主不在乎。”查尔斯轻飘飘地说。 他一开始是反对取消三大法则的。 但转念一想，取消三大法则后，光影会就能在尘民中选拔成员了，光影会的影响力可以进一步扩大，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马克城主，我不反对你取消三大法则，但物资以后可能会变得很紧张，你要注意这一点，不要最后搞得一地鸡毛，还不如不取消。”嘉莉提醒道。 她当年反对摩根颁布三大法则，现在不支持马克取缔三大法则，连续跟两任城主对着干，并且还活着，灯塔上也就只有她了。 埃隆开口道：“灯塔目前的物资储备已经吃紧，猎荒者最好尽快完成下地后的第一次物资收集任务，一方面可以缓解物资压力，另一方面也能安抚人心，现在很多人担心落地以后吃不上饭。” 马克微微颔首。 这时，帘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白月天从门外走进来。 他笑呵呵地说：“抱歉，打扰你们一下，我来送个东西。” Duang！ 他放下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被藏蓝色的布条缠着，最外面还用胶带粘了一个硬盘。 “这是？”马克诧异道。 白月天笑了笑：“你们灯塔当年颁布三大法则，搞得腥风血雨，这是当时一个逃出灯塔的人带到龙骨村的，你们灯塔的亲缘关系记录。” 众人神色各异。 没经历过血腥之夜的新人们只觉得惊讶，而如嘉莉、埃隆、维克多这样经历过的老人，则在惊讶之外还有一份被唤起记忆的追索。 德雷克. 马克不禁动容。 “那个人在村子里吗？”他忍不住问道。 白月天摇头：“我问过月魁，月魁说那个人是逃出来的，身上还有枪伤，他没挺过来，临死前说这东西比他的命还重要，拜托村子妥善保管，以后在合适的时候还给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 几秒后，马克心情沉重地说：“谢谢。” 这声谢谢不仅对白月天说，也对龙骨村说，对当年那个拼死保护这份记录的前辈说。 “不客气，你们在地面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可以跟我们提，我们的物资也可以分给你们一部分，帮你们度过适应期。”白月天微笑着说。 马克郑重其事地说：“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开口的，多谢。” 白月天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马克深吸一口，扭头看向镜南：“附近有什么适合猎荒者执行任务的资源采集点吗？” 镜南点头。 “在离开灯塔前，我们就考虑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拷贝了灯塔航线附近的资料，并在里面筛选出了几个适合探索的位置。” 她拿出一份文件，让城防军分发。 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迭纸，这里面是航行控制室对十个资源采集点的综合评估和路线规划。 空气里充满翻页的沙沙声。 镜南又说道：“除了这些资源采集点，龙骨村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份生态核心区的内部地图，他们掌握着规避噬极兽的方法，经常深入生态核心区获取资源，绘制的地图非常详细。” “据他们说，生态核心区前段时间出动了几十万噬极兽攻打他们，全都被白老板杀了。” “核心区里的噬极兽大都是灾难爆发时积累的，生态孕育新的噬极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生态核心区可能比我资料里标定的资源采集点还要安全。” 话音未落，查尔斯轻蔑一笑。 “吹牛也要有个限度！” “杀了几十万噬极兽，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维克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早已愈合的手臂断裂处传来一阵幻痛。 “难说。”嘉莉顿了一下，“白老板是临渊者的驾驶员，灯塔还保留着她当年驾驶临渊者的视频，另外，维克多司令应该对白老板的个人实力有些了解。” 维克多被点到，他长叹一声：“那个女人是怪物，有没有铠甲都是。” 查尔斯的神情微微一僵。 这时，马克拍板：“生态核心区方面，先派一支小队去看看情况，最好能从龙骨村请一位向导，如果确认核心区内部空虚，我们就组织一次核心区的探索行动。” “核心区是旧世界的繁华区域，里面不仅有大量物资储备，还有很多灯塔急需的高科技元件，探索价值极高。”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先组织一次对其他资源采集点的探索行动，解决灯塔眼下的物资问题。” 众人点了点头。 这是个稳妥的做法。 马克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目光落在照片里巨大的飞船遗迹上。 “星际飞船要带大量乘员逃离地球，船体内一定储存了许多食物和能源。” “就这个吧。” ------------ 第256章 冉冰队长 大风卷动黄沙，吹过戈壁，天空万里无云，澄澈如水。 一支蜿蜒的车队行驶在道路上。 这次的行动地点被命名为R-49飞船遗迹，主体是一艘旧世界没来得及起飞的星际飞船。 参加任务的除了现任猎荒者指挥官冉冰，还有刚上任不久的马克城主。 马克决定参加行动。 按理来说，身为城主的他应该留在营地主持大局，就像格雷和摩根一样，这样既能紧急处理一些大事，防止发生内乱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 但马克决定信任班子成员。 他的处境跟前两任城主都不同，第一任城主格雷是靠团结狱警和囚犯当上的城主，内部派系分裂明确，第二任城主摩根一上台就颁布三大法则，惹得人心惶惶。 这两位城主在任期间，他们都不得不留在灯塔上安抚人心。 他们要是离开灯塔，指不定灯塔内部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还接不接他们上灯塔都是个问题。 马克的处境截然不同。 首先，灯塔搬回了地面，不存在队伍出去后可能回不来的情况。 另外，灯塔据点旁边就是龙骨村，龙骨村里有他的好哥们白月天，还有白月天的姐姐超人白月魁，灯塔要是发生内乱，他回去之后很容易就能平息。 最后，马克在灯塔内部声望很高，在高层内也没有什么敌人。 综合以上三点，马克完全可以离开灯塔，帮助猎荒者执行地面任务，就像这次一样。 灯塔才搬到地面，每个人心里都对未来有个问号。 第一次地面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马克不放心冉冰，于是把手头的工作交给镜南，跟着队伍一起来执行任务。 不过，指挥权这次是冉冰的。 “嘿，真别说，冉冰队长指挥起来真是有模有样的，一点也不比马克队长差啊！”4079小声道。 三大法则已经取消了，尘民也可以有名字。 不过，因为白月天把灯塔的亲缘记录送来了，结合灯塔最近的繁育任务记录，有望理清所有人的亲缘关系，让大家认祖归宗。 因此，尘民们的改名运动就暂时搁置了，打算等到理清了亲缘关系，再统一改名。 尘民们现在还用着以前的编号。 不过，上民已经不再把尘民当之前的尘民对待了，至少明面上不敢。 直接体现就是杰西卡带领工程部的上民，在原来运送尘民的装甲车里改造出了座椅，取代了以前的焊在车上的大长铁凳。 “什么马克队长，现在要叫马克城主！”4068正色道。 4068本来就很尊敬马克。 上次差点死在嘉莉博士的实验室里，是马克帮忙捞出来的，这让4068对马克的敬意更上一个台阶。 “是是是，马克城主。”4079挠了挠头。 4068白了4079一眼：“1012都说让你不要参加地面活动了，你怎么又偷偷报名？” “那还不是你先报名了吗？”4079顿了一下，“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吧，万一你出事了，4277怎么办？” 4068神色一窘。 车内响起一阵善意的嘘声。 三大法则取消了，尘民也可以恋爱生育，不会再有板着张臭脸的律教士突然出现打他们鞭子。 “要不我替你养她？”4079眨了眨眼睛，“说起来，我跟4277也是青梅竹马，她平时对我要比对你好一些。” 4068勃然大怒：“去你的吧！” 这时，车内广播响起。 冉冰的声音传到众人耳畔：“即将抵达目的地，二小队去B区架点，一小队继续前进！” 车队在此分流，一切有条不紊。 黄沙里，雄伟的星际飞船已经初现轮廓。 灾难爆发时，这艘星际飞船还没来得及起飞，一切都保持在起飞前的模样。 飞船主体没有任何损坏。 马克坐在冉冰身旁，墨城在前面开车。 通过后视镜，墨城偷偷瞄了一眼后排的马克和冉冰。 冉冰认真地看着行动安排，研究这份由她制订的行动安排有没有漏洞，或者其他任何可以优化的地方。 马克斜着身子，看着冉冰的侧脸。 “嘁——”墨城屑了一声。 这姿势已经保持一路了。 墨城腹诽道：马克这小子，一当上城主就立刻取缔三大法则，闹半天不会是为了他自己吧？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冉冰抬起头，不自然地问道。 她其实早就察觉马克的目光，只是一直装作没感觉，直到现在被墨城嘁了一下，她不得不回应。 “看你是不是个称职的猎荒者指挥官。”马克若无其事地说，“你平时太冒失了，我把猎荒者交到你手里，其实不是很放心。” 冉冰逐渐瞪大眼睛。 这时，马克话锋一转：“不过，一直到现在为止你都没出什么岔子，你做得很好，要是这次行动圆满结束，我就认可你做新任猎荒者指挥官了。” 冉冰轻哼一声：“我想做城防军司令！” 她仍没有放弃城防军司令的念头。 猎荒者对她没什么吸引力，灯塔上真正对她有吸引力的其实只有马克。 马克在哪，她就在哪。 城防军总司令这个职位就很好，天生应该站在城主身边，就像维克多跟摩根的组合一样。 “维克多干得不错。”马克顿了一下，“我不能把他拿掉，把你空降过去，这样不能服众。” “我知道你想在我身边，我会扩大猎荒者的队伍和职权，让猎荒者一点点取代城防军，到时候猎荒者总指挥跟城防军司令也没什么区别了。” 冉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等你把这件事做好，我都老了。” 马克笑了笑。 另外一辆车里，唐尼和佩妮也闲聊着。 “唐尼，现在没有三大法则了，我们可以像旧世界那样自由恋爱了。”佩妮小心翼翼地说。 唐尼面无表情：“谁跟你我们？” “唐尼——”佩妮咬牙，“我喜欢你！” 吱—— 地面的车辙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唐尼仍然面无表情：“在末日里挣扎求生的人哪有资格谈情说爱，我其实反对马克城主取消三大法则，刚才的话我当作没听见。” ------------ 第257章 探索飞船 “唐尼，你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呢？”佩妮扶着车窗边的铁架，“车都差点开翻了，怎么还能绷着脸？”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唐尼。” “请你认真回答我。” 唐尼沉默了。 半晌，他小声道：“抱歉，但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佩妮眼前一亮。 她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啊。” “喜欢一个人就是见到他就心跳加快，跟他在一起就想笑，害怕他受伤，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 每一个字都饱含感情。 唐尼听着佩妮的话，钢铁般坚硬的心逐渐软了下来。 他轻叹一声：“回去再说吧，先把任务完成。” 佩妮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欣喜。 虽然唐尼没有正面回应她，但这也算是回应了。 一小队来到星际飞船的舱门。 这个舱门是开启的。 灾难发生的时候，乘客正通过这个舱门进入星际飞船。 马克和冉冰率先下车。 “侦察组先进去，工程组检查飞船的能源供应，看看飞船上的设施还能不能用，搬运组原地待命，等侦查组摸清飞船的内部情况。”冉冰冷静地吩咐道。 “好的！冉冰队长！” “明白！冉冰队长！” “收到！冉冰队长！”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冉冰面露感慨。 队长—— 真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成为猎荒者指挥官。 她还以为自己会给马克做一辈子副官，直到有一天牺牲在战斗里。 猎荒者们脚步轻快地进入飞船。 飞船内部没有灯光，才深入几米就伸手不见五指，全靠枪械上的手电筒照明，一旦发生什么，第一时间肯定反应不过来。 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每次任务都会有牺牲，但谁也不想成为这次任务中牺牲的第一个人。 “飞船内部有很多肉土，暂时没有发现脊蛊和噬极兽的痕迹，但飞船太大了，我们现在只探索了一部分区域，不能排除它们存在的可能。” 侦查组传回情报。 与此同时，工程组的初步分析也完成了。 “飞船的能源供应没有问题，但线路老化现象严重，另外灾难爆发时噬极兽破坏了很多结构，现在飞船里能用的区域不多。” “建议飞船内的东西能不动就不动，可能会闹出很大动静，提前惊动噬极兽。” 冉冰微微颔首。 她命令道：“大家都进来吧，保持警惕，搬运组垫后，不要乱碰东西。” 说罢，她以身作则走进飞船。 马克紧随其后。 他看着冉冰的背影，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 灯塔上，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冉冰，其实冉冰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 猎荒者们深入飞船。 沿途都是肉土，男女老手都有，姿势各不相同。 有的人正常向前行走，也有的人相拥亲吻，还有的人跪在地上似乎想逃离什么。 “好多肉土。”冉冰低声道。 马克微微颔首：“灾难爆发时，他们没有任何防备，只是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遭遇了什么样的噬极兽，又是怎么失去生命源质的。” 大部分肉土的状态都很正常。 不像之前那次去生态核心区，附近有负子兽，肉土都把手放在脸前面，做推搡状。 如果白月魁在这里，她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君王级噬极兽！ 只有君王级噬极兽具备一次性吸收这么多人生命源质的能力。 远程大范围掠夺生命源质，哪怕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的健康人类也被吸成肉土，这是独属于君王级噬极兽的能力。 玛娜生态不希望人类离开地球。 离开地球的生命源质很难回收，尤其是走得远的那部分人，可能永远都收不回来，相当于从玛娜生态身上割肉。 源质种子萌发的生命源质是可再生的资源，而源质种子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 这次轮回跑掉一批源质种子，以后每次轮回都实打实地少一批生命源质，积少成多，是绝对不容忽视的损失。 于是在这艘星际飞船即将启航的节骨眼上，一头君王级噬极兽光顾了这里，当场回收了所有生命源质及种子。 玛娜生态就是故意卡着时间来的。 “尘”唐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佩妮替他说道：“大家走快点，别碰到走廊里的肉土。” 三大法则刚取消，不少人还没改过来习惯，唐尼就是其中之一。 “知道了，谢谢。”4068昂着头从佩妮面前走过。 佩妮笑了笑。 唐尼深吸一口气：“谢了，等会儿你照看他们，我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叫尘民叫了二三十年了，突然成错误了，一时半会儿真改不过来。 “嗯嗯，交给我吧，我知道说什么，你可以保持沉默。”佩妮笑盈盈地说。 今天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三大法则取消了，她不用跟其他人执行繁育任务了，她向唐尼表白，唐尼还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一切简直像梦一样美好。 等这次回去，她就跟唐尼确立旧世界的男女朋友关系！ 然后 佩妮的脸悄悄红了起来，热得发烫。 好在飞船内部光线昏暗，没人看到她的神态。 “走了，发什么呆？”唐尼用手电筒晃了一下佩妮的脸。 佩妮回过神：“来了。” 两人快步向前走。 4068鬼鬼祟祟地走在队伍后面，打量着每个肉土的手腕，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发现了目标。 他面露喜色，快步走进肉土堆中，来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肉土旁边。 4068盯上了这具肉土手腕上的一块机械表。 他伸手擦掉表带上的灰尘，诱人的金光映入他的眼睛。 大金表！ 紧接着，他又擦了擦表盘。 时隔大几十年，表盘下仍光机如新，奇特的机械结构和彩色宝石交相辉映。 “就这个了。” “作我跟4277的订婚礼物，她肯定不会拒绝。” “冉冰队长，我是杰夫，我们已经抵达B区入口，收到请回复！” 大风狂沙，满天昏黄。 猎荒者老兵杰夫站在高处，试图呼叫已经进入飞船内部的冉冰。 通讯器里只传出沙沙的杂音。 “妈的！” “什么鬼天气！” ------------ 第258章 行动（上） 4068左顾右盼地看了几眼，确认猎荒者们都走远了，才用牙齿咬住手电，手伸到腰间，拔出一柄短刀。 他把刀插进手表跟肉土手臂间的缝隙。 刀刃擦过肉土手臂，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嚓声，但4068的注意力全在手表上，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声音。 无形的信息素从肉土的伤口上逸散，钻进四周的空气。 4068直勾勾地盯着手表。 他一只手捏起表带，另一只手用刀切割表带。 吱吱吱—— 刀刃与表带发生刺耳的摩擦声。 这根表带是纯金的，4068没用多长时间就切断了一节表扣。 一节表扣不算什么，反正这只表最后要送给4277，4277手腕细，到时候要去掉好几节表扣才能戴。 咔哒！ 手表掉进4068的手掌心。 4068面露喜色。 这么好看的表，在旧世界肯定很值钱，4277本来就喜欢机械，收了他的礼物之后，说不定就趁着兴致答应他的求婚了。 嘿嘿嘿嘿嘿. 4068露出淫荡的笑。 啪！ 忽然，一只手掌落到4068的肩膀上。 4068吓得哆嗦了一下。 4079凑过来，低声道：“4068，你不要命了，敢碰肉土？” “里面可能有脊蛊啊！” 4068没好气地推开4079：“去你的，别吓唬我，灾难都爆发几十年了，就算有脊蛊也肯定离开了，它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早就饿死了！” 4079挠了挠头。 4068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有人站在他们身后说话。 4068头也不回地说：“你管你爷爷干什么呢？” “4068——”背后的人语气变冷。 这个声音不熟啊。 4068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转身一看，竟然是个持枪的猎荒者。 他顿时吓了一跳，膝盖本能地发软。 但下一秒，他挺直腰杆，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怎么了？” “行动期间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触碰任何物品，尤其是不能触碰肉土，你难道不知道吗？”猎荒者脸色难看地说。 4068撇嘴：“我碰一下怎么了，你当还是从前呢？” 猎荒者神色一滞。 “马克城主已经取消三大法则了，现在没有上民和尘民了，你的身份不比我高贵，还想教我做事？”4068趾高气扬地说。 “做好你份内的事！” 这一番话酣畅淋漓。 周围的尘民全都目瞪口呆。 4068好大胆子，他怎么敢这样对猎荒者说话？ 但话又说回来了。 现在确实没有上民和尘民的划分了，他们跟猎荒者的地位是一样的，4068的语气虽然有点冲，但也没什么妨碍。 “你——”猎荒者气急。 他咬牙道：“马克城主真不该让你这样的尘民翻身，我会向马克城主汇报你擅自触碰肉土的行为，你下次别想再参加地面活动了了。” 4068愣住了。 这. 虽然没有三大法则，但安全守则还跟从前一样。 任何人，包括猎荒者在内，都不能擅自触碰肉土，因为这可能惊动附近的脊蛊群。 一旦惊动脊蛊群，不仅行动要立即取消，还可能发生重大伤亡。 他的事情如果被上报，以后恐怕确实不能参加地面行动，而且尘民们也不会同情他，毕竟是他违反安全条例在先。 然而，感受着周围尘民惊叹的目光，4068心底生出一股空前的勇气。 “你以为我稀罕参加地面行动吗，你们不让我来，我还不愿意来了呢！”这一刻，4068硬气极了。 “呵呵，小人得志。”猎荒者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不想再看4068这张脸了。 但出于责任感，他还是对其他尘民叮嘱道：“看好4068，别让他把你们都害死了，惊动了噬极兽或脊蛊群，可没人替你们去死。” 队伍前方，马克和冉冰发现了一个大家伙。 “这是什么鬼东西？”墨城打着手电，看着眼前这个惊悚恐怖的庞然大物，脸上露出惊惧交加的表情。 在他们正前方，有一个由上百具肉土混合而成的大球。 球上的肉土神色各异，有人惊慌恐惧，有人淡定从容，还有人大笑狂喜. 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分别经历了什么。 “大型噬极兽蜕变留下的躯壳。”冉冰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 “从地面的灰尘来看，它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它不在了，保持警惕好吗，小心被一口咬掉脑袋！”墨城嘀咕道。 冉冰挑了下眉毛。 下一秒，她笔直地冲向这具躯壳，一副要爬上去看看的架势。 “站住。”马克沉声道。 冉冰急刹车：“怎么了？” “都当队长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马克眉关紧锁，“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作为队长都不应该主动让自己置身险境，明白吗？” 冉冰缩了缩头：“可你不是经常冒险吗？” “我冒险是为了团队，而且有时候非我不可。”马克毫不客气地教训冉冰，“你刚才那是什么？” 冉冰不服气地说：“我确定里面肯定没东西。” “那也不行，你要保持稳重，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家才能毫无保留地信赖你。”马克表情严肃地说。 冉冰沉默了。 马克说的这些话，她其实都懂。 只是这次很可能是马克最后一次跟她出任务，她想在马克面前多表现一些。 “墨城，你上去看看。”马克沉声道。 “我？”墨城一脸懵逼。 “不是，冉冰不能冒险，我就能冒险了？” “我不重要吗？”墨城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委屈的表情。 马克抬腿就是一脚，踢到墨城的屁股上。 “哎呦！”墨城捂着屁股跳出去。 马克淡定地说：“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但有的人更重要，让你去你就去，别跟我废话。” “你这是区别对待！”墨城抱怨道。 不过，他一边抱怨一边爬上噬极兽留下的躯壳，说话完全没耽误他敏捷的动作。 他爬到躯壳的破口处，向里打手电。 巨大的爪痕向内延伸，最后从天花板的断裂处消失。 “安全。” “这个大家伙从上面离开了。” ------------ 第259章 行动（下） 马克看着趴在高处的墨城，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淡淡的寒意。 他转过身，用手电筒照射四周的黑暗。 “加快动作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马克沉声道。 墨城出溜下来：“城主大人，你可别乌鸦嘴啊！” 冉冰神色一紧。 之前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马克也会产生不好的预感，最后基本都应验了。 她原来把这归结于玄学。 但了解到马克与生态的隐秘联系后，她确定这不是偶然。 冉冰打开通讯频道：“所有人加快速度，赶快搬运物资，我们随时准备离开这里。” “是，冉冰队长！” “收到，冉冰队长！” “明白，我们跟二队的通讯断开了，可能是飞船隔断了信号，我出去联系他们。” “.” 耳机里响起猎荒者们的回应。 冉冰深吸一口气。 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他们手脚麻利一点，也许能赶在马克预感应验之前离开。 所有人都加快了动作。 包括跟在后面的由原来尘民组成的搬运小组。 4068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4079拉着4068的裤腰，低声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不要疑神疑鬼。”4068神经大条地说。 4079紧张道：“咱们从刚才那地方出来以后，我一直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你说这里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生命源质就是灵魂，噬极兽把生命源质都吸走了，肉土根本诞生不了鬼。”旁边的尘民插嘴道。 他话锋一转：“说有脊蛊和噬极兽还比较合理些。” “打住！”4068吓得伸手比出暂停的手势，“什么鬼啊噬极兽啊的，我一个也不想遇见，你们两个都给我安生点！” 哒哒哒—— 4079的表情陡然绷起来，他侧耳倾听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4068皱眉。 4079抬头望向天花板：“刚才上面好像有声音。” 4068聚精会神。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果然，他也听到细密的声音，仿佛下雨了一样。 “我也听到了。”4068眉关紧锁，“这是什么声音，是电流的动静吗？” 话音未落，天花板里的声音变大好几倍。 这下子，所有人都听见了。 队伍中的猎荒者愣了两秒，随后神情大变：“所有人保持警惕，有脊蛊群接近！” 脊蛊，是肉土的脊椎变化的。 已经没有记忆和人性，是跟噬极兽差不多的怪物，只是比噬极兽脆弱一些。 但相应的，脊蛊的数量也比噬极兽多得多。 大群的脊蛊比噬极兽还难对付！ “冉冰队长！” “我们后方可能遭遇脊蛊群，请指示！” 冉冰脸色一变。 “确认了吗？”她询问道。 猎荒者回答：“现在只能听到声音，还不确定，它们可能还没找到下来的出口，听起来至少有几十只，到处都是它们爬行的声音。” “让运输组加快脚步，其他人集合构筑防线，脊蛊不难对付，不要落单。”冉冰冷静地吩咐道。 现在撤离是不可能的。 运输小组还没开始搬运物资，要是现在撤离，他们就等于白跑一趟。 “原地构筑防线！” “准备迎击脊蛊群！” “运输小组继续前进！” “动作都快一点！” 收到指令的猎荒者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自发地向自己的小组长靠拢，在掩体旁做好战斗准备，走廊中顿时形成一个又一个简易的阻击阵地。 4068拉着4079向前狂奔。 “4068，肯定是你把脊蛊群引来的。”4079咬牙道，“我一出那个房间就感觉不对劲，那时候脊蛊就盯上咱们了！” 4068的心跳很快。 他也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谁能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脊蛊啊？”4068也后悔了。 他当时觉得这里已经没有脊蛊了，脑子里都是怎么向4277求婚，所以才对肉土伸手。 要是再来一次. 他一定等返回的时候再去拆那块表，动作小心一些。 “安全条例里都强调过了，任何时候都不要乱碰东西，尤其是肉土，有的脊蛊把肉土当巢穴的！”4079着急道。 4079的性格平时比较软。 但4068这次做的事情太恶劣了，不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要是有人因为脊蛊群死了，4068至少有一半责任。 即便4079也忍不住责怪4068。 “我下次不会了！”4068咬牙切齿地说。 碰！ 前方天花板上的通风栅栏突然脱落，几只脊蛊跳下来，正好拦住4068和4079的路。 两人急忙停下来，不知所措。 脊蛊可是能传染猩红症的，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只有一把小刀，根本不是这些脊蛊的对手。 这下怎么办？ 危急关头，不远处响起一串枪声。 子弹撕开空气，落到脊蛊们的头上，打得它们惨叫不已，一时间无法移动。 “快过去！”开枪的猎荒者喊道。 4068扭头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因为这名开枪解救他们的猎荒者竟然是之前在房间里呵斥他的猎荒者。 “发什么呆？” 这名猎荒者冷哼一声：“做好你份内的事！” 这时，4079抓住4068的胳膊：“我们快走吧！” 4068回过神。 这一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谢谢。”他咬牙道，“动肉土是我的错，回去了请你喝酒。” 说罢，他跟4079继续向前奔跑。 再往前就安全了。 脊蛊群被后面的猎荒者拖住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过来这边！”前方的猎荒者对他们招手，“这里有一些冷冻肉类，全都搬走！” 他们迅速走进屋子，搬起冷冻箱，往外小碎步挪动。 搬运小组穿过枪林弹雨，赶到物资点，手脚勤快地搬运猎荒者标机的物资。 食物、能源、电子设备. 后方枪声大作。 打了半天，脊蛊的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更糟糕的是，猎荒者们还听到一种沉重的脚步声。 “冉冰队长，发现噬极兽！” “请求支援！” “重复一遍！请求支援！” ------------ 第260章 撤退 “后方出现噬极兽，我们不能继续深入了。”冉冰当机立断，“拿好已经收集到的物资，从前方B区撤退！” “还没联系上二小队吗？” 二小队就守在B区出口，负责接应进入飞船的一小队。 频道中，一名猎荒者回答：“已经联系上二小队了，B区出口一切正常，大门已经打开，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冉冰沉声道：“好！” 随后，她扭头看向马克。 两人对了下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俩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回去掩护后方的猎荒者撤退，不仅是为了救援队友，也为了阻击脊蛊群和噬极兽，不能让它们衔尾追杀。 “墨城，你带大家去B区出口。”马克沉声道。 墨城严肃道：“明白！” 马克和冉冰肩并肩朝队伍后方跑去，他们谁也没说话，节省体力。 昏暗的走廊里到处都是枪声和惨叫声。 后方局势已经糜烂不堪。 马克和冉冰还没走到队伍最后方，就遇到了被脊蛊群围攻的猎荒者。 嘭！嘭！嘭！ 嘭！嘭！ 马克和冉冰同时举枪射击，子弹穿过空气，击落几条正准备偷袭的脊蛊。 他们的枪法都不错。 虽然不如白月天在虚拟空间用无数子弹堆出来的百发百中，但十发中个五六发的准头还是有的。 二人以来，立即为这处猎荒者解了围。 “艾瑞和杰米还在后面。”他们颤抖着说。 冉冰抬头望向更后方。 那里的枪声正迅速变得稀疏，而在他们与枪声之间，是看不清位置和数量的脊蛊。 冉冰眉关紧锁，陷入激烈的心理斗争。 前进？ 还是后退？ 如果在这里撤退，后方走廊里的幸存者就死定了。 可如果继续前进救援，也未必能救出任何人，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在里面。 “撤退。” 马克冷静道：“作为猎荒者小队的队长，你永远要为大多数人考虑，不能为了个别人以身涉险，因为你身上肩负的不只是队友情谊，还有整个灯塔的未来。” 这番话多少有些言行不一致。 他自己当猎荒者指挥官的时候，经常以身涉险搭救同伴。 不过，他是破晓的驾驶员，能肉搏杀死噬极兽，而冉冰连普通重力体驾驶员都不是，随便一条脊蛊都能杀死她。 冉冰的保命能力太差，遇到危险应该优先自保。 她自保，就是对团队的贡献。 冉冰咬牙：“撤退！” 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如果是成为猎荒者指挥官前的她，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再不甘心，她也一定不回头地离开。 但成为猎荒者指挥官以后，她感觉自己有带所有人安全回家的义务. 几人对视一眼，以战斗阵型快速撤退。 有脊蛊钻出通风管道，扑向背对它的冉冰，马克抬手一枪就把它打了下来。 对比噬极兽，脊蛊简直就是小可爱。 只要不被脊蛊偷袭和包围，脊蛊就是大个蜈蚣，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唯一要担心的是脊蛊成群。 蚁多咬死象，脊蛊的数量一旦破百，就很容易在狭窄空间内包围猎荒者，通过释放猩红素让猎荒者感染猩红症的方式，对猎荒者造成杀伤。 咚！咚！咚！咚！咚！ 后方的黑暗中传出沉重的脚步声。 所有人神色大变。 “噬极兽来了！”冉冰镇定道。 幸亏她刚才没有继续救援，不然在深陷脊蛊群包围的时候又遇到噬极兽，简直十死无生。 马克转动枪口。 固定在枪口下方的手电筒随之转动，照亮了走廊尽头。 一个獠牙外露的丑恶嘴脸正望着他们。 蛇狗！ “蛇狗，泛生型噬极兽，皮糙肉厚，普通口径的步枪弹难以打破它们的外壳，弱点在发光触须，那是它们的交流器官和进食器官。”冉冰语速极快地介绍道。 蛇狗，这是猎荒者经常遇到的噬极兽。 前两次地面行动都见过。 这种噬极兽攻击模式简单，不难对付，但重力体都停在外面，只靠他们几个的普通口径步枪，一时间也拿这些蛇狗没办法。 但没办法，对灯塔来说，重力体比重力体驾驶员更重要。 历次地面行动，猎荒者都不会带重力体进入类似飞船内部的狭窄环境，因为机器一旦遗失，就是永久性的战力损失。 “你们专心逃跑，注意脚下不要摔倒，我来牵制它。”马克沉声道。 言语间，他的枪口喷出火焰。 子弹扫过蛇狗的发光触须，蛇狗顿时发出痛呼，头颅左摇右摆，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快速向外奔跑，生死时速。 “就快到了！”冉冰大声道。 马克没有出声，只默默开枪阻击身后的蛇狗。 就在这时，道路前方也传来蛇狗的咆哮声，一头蛇狗出现在前方走廊，把路口挡的严严实实。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冲过去！”冉冰厉喝一声。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子弹精准地击中挡路蛇狗的触须，蛇狗吃疼仰头。 冉冰和马克原地站定，分别攻击前后两头蛇狗，其他几名猎荒者贴着墙壁狂奔，趁着蛇狗弱点被攻击，侥幸冲了出去。 只剩冉冰和马克还站在包围之中。 两人背靠背，完全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对方，专心应对自己面前的蛇狗。 蛇狗咆哮着把触须收到脑后，一步步接近他们。 “冉冰队长！” “马克城主！” 外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堵门的蛇狗吃疼逃窜。 冉冰拍了下马克的屁股，她自己的身子像兔子般弹起，朝门口飞奔。 咔哒！ 马克的弹夹打空了。 他立即收枪，转身跟着冉冰向外飞奔。 在猎荒者们的掩护下，他们有惊无险地逃出飞船，并关闭了大门。 “快把东西搬上车，启动重力体准备战斗，这扇门挡不住它们。”冉冰小口喘气恢复体力，同时有条不紊地命令道。 “是！”猎荒者们应道。 4068在不远处搬运物资，他的眼睛止不住地往身后飘，寻找先呵斥后来又救了他和4079的那名猎荒者。 没有找到。 大门已经关闭了。 ------------ 第261章 火星城 4068心慌意乱，他把物资箱搬上车，跟4079碰头，小声问道：“你见到刚才那个猎荒者了吗，他是不是没出来？” “没有见过。”4079顿了一下，“也许是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4068低声道：“另一个出口哪有人，一小队二小队都在这里，而且咱们出来的时候，那个方向有脊蛊群和噬极兽。” 4068和4079相视沉默。 4068心情沉重。 飞船内有脊蛊群和噬极兽，早晚都会跟一小队碰上，所以那名猎荒者的死不能完全怪他。 但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破坏肉土惊动脊蛊群，脊蛊群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注意到闯入者，等脊蛊群活动起来的时候，那名猎荒者已经离开那个位置，说不定就不会死。 最重要的是，那名猎荒者还救了他。 “是我害了他。”4068失神地说。 三大法则被取缔后，尘民们都心神浮躁，4068是其中最浮躁的。 他一下子就不把原来的上民放在眼里了。 在营地里，但凡上民让他有一点不顺意，他就会大吵大闹。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上民作威作福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取缔三大法则，也是时候让他们尘民大展宏图了，他甚至连地面行动的安全条例都不当回事了。 如果他没去碰那具肉土，现在可能少死很多人。 4079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快搬东西吧，早点搬完，早点撤退。” “嗯。”4068心情低落地点头。 他现在有些迷茫。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就算后悔了，又能做什么呢？ “月魁，时空通道怎么还不开启，这都过去一周多了吧？”白月天坐在白月魁的椅子上，语气里带着些忐忑。 时空通道不会不开了吧？ 我不会要一直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末日世界吧？ 他还要带艾丽卡回去见爸爸呢。 他们的婚礼也得在久川市办，好得到亲人、朋友、同事的祝福。 “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再等一等吧。”白月魁轻声道。 时空通道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她的身体尚未痊愈，还等着久川市技术突破，把年轻的她也变成永生者，然后抽取永生细胞来解决她体内的积年沉疴。 如果能治好她的病，她甚至能再去一次腥漩。 对于腥漩的辐射强度，她现在已经有所了解，如果还能再去一次，她一定准备充分。 虽然按照异化ASH的说法，她解决不了玛娜生态这个意识集合体，但她应该能帮上点别的忙，或者给玛娜生态捣捣乱。 玛娜生态利用腥漩推动噬极兽的进化，她如果过去乱杀一气，直接杀光一茬正在进化的噬极兽，能给未来人类收复地球减轻些负担。 而且出来以后，她可以按上次的办法治疗，然后等下次腥漩开启再去一次. 七进七出，龙骨村白月魁。 “我还有点担心久川那边的情况。”白月天顿了一下。 “那边的灾难已经开始了，连君王级噬极兽都出现了，这段时间又不知发生多少变故。” “我真怕过去以后发现久川已经变成一片废土了。” 白月魁摇头：“别担心，相信他和ASH。” 白月天轻叹一声。 他转移话题：“马克那边发现了一座飞船遗迹，那艘飞船还没起飞就被噬极兽攻占了，结构相当完整，咱们这边不是有一群造船专家吗，能让他们修理一下吗？” “等他们探索完，就让专家们去修一修那艘船，修好以后，我们就能进太空了。”白月魁回答。 灯塔的发现很有价值。 像R-49飞船遗迹中这样还没起飞就被攻陷的星际飞船是极其稀少的。 地球上目前残存的飞船遗骸，几乎都是在起飞后被击毁，修理难度极大，甚至完全没有修理的价值，只能提供零件。 R-49飞船保留了船体的框架，内部的重要元器件应该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大动干戈就能修好。 届时，龙骨村又多一条退路。 实在不行，就让村民都坐船上太空。 “进太空有什么用，太空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白月天问道。 白月魁回答：“早期逃离地球的人在火星轨道上建造了一座火星城，人口更迭了两三代，大部分年轻人都没有故乡的概念，只有一些老人还想着重返地球，我们得在这批老人死干净之前，去那里一趟。” “接下来要清理地球上的生态污染，人越多越好。” 白月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火星城，那座城市好像在末日前就开始建造了。” “就是那座。”白月魁点头。 相比于遥远的星河彼岸，人类更倾向于集中资源建设太阳系。 月球的建设水平是最高的。 人类在月球上建造了几百座城市，城市与城市之间通过月轨连接，每到没有云的夜晚，人在地面上就能看到月轨交通流动的光芒。 但很遗憾，月球先后经历人类内战和地质灾难，现在上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太阳系内的其他殖民星球也陆续步了月球后尘。 只有因为距离地球较远，当时还没有建设完毕的火星城幸免于难，相关工程被后来的逃难者重新捡起来，齐心协力地完成了。 “火星城现在有多少人？”白月天好奇道。 白月魁摇头：“我很久没去过了，但应该有六七万人甚至可能更多，海拉为火星城提供了核聚变技术和把二氧化碳转化成淀粉的技术，这些带给火星城无尽的能源和食物，但火星城空间有限，养不了更多人。” 六七万人，差不多是一个人口少一些的小镇。 放在末日前不算什么，但在全人类被逼到悬崖边的情况下，这简直是一座奇迹之城。 “我怀疑格雷现在就在火星城。”白月魁又说道，“他是联警局的局长，还跟海拉帝国有联系，找一艘空天飞行器不是难事。” “我在他离开灯塔的地方搜寻过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其他人类聚落，我想格雷总不会把自己喂给生态。” ------------ 第262章 食堂 “快看！马克队长回来了！” “车上有不少物资啊!” “这次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这些东西够吃多久啊？” “.” 在众人议论的声音中，车队驶入灯塔的驻地。 冉冰坐在汽车的围栏上，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当队长跟当副官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今天如果没有马克，我能逃出飞船吗？ 她默默叹息。 “你得尽快学会驾驶重力体，灯塔历任猎荒者指挥官没有不会开重力体的。”马克站在她身旁。 “破晓现在是你的，希望下次出任务之前，你可以操作自如。” 冉冰抿了抿嘴唇：“我会努力的。” 她以前也参加过重力体驾驶员的选拔，但那时她落选了。 灯塔对重力体驾驶员的选拔是优中选优，毕竟重力体是有限的，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获得驾驶重力体的资格。 她当时差十多名才能入选。 现在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学习，她一定能成为优秀的重力体驾驶员，她只是学得慢，不是学不会。 “加油，我相信你。”马克低声道。 冉冰扭头：“飞雪，汇报这次的伤亡情况。” 飞雪现在是冉冰的副官。 在以马克为核心的小团体里，只有飞雪适合担任副官。 飞雪性格沉稳，头脑冷静，既不像墨城那样跳脱，也不像佩妮那样总把眼睛黏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唯一适合担任副官的人选。 “猎荒者牺牲14人，搬运小组牺牲13人。”飞雪顿了一下，“对比以往的平均值，这次算偏高的。” 冉冰沉默两秒后回答：“按程序上报。” 她从车上跳下来，没有理会任何人，默默来到军械库，钻进重力体虚拟训练舱中。 嗡—— 训练舱发出低沉的响声。 这台训练舱是军械整备库的老前辈了，见证了上千名猎荒者从稚嫩到成熟。 它的零件难以补充，现有的零件都是杰西卡打磨了又打磨后放进去用的，因此启动时会有明显的噪音。 【欢迎使用动力装甲模拟器】 【本模拟器由ASH万物互联网的部分技术支持，如果在使用过程中遇到任何故障，请联系ASH万物互联网的工作人员协商处理】 【祝您取得优异成绩】 几行淡蓝色的小字从冉冰眼前升起。 与此同时，四周的景象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请选择您的机体】 黑暗中亮起四束光，光芒里分别有三种不同型号的重力体，还有一个硕大的“自定义”字样。 三种重力体的外观各不相同，左侧的偏轻盈，右侧的偏厚重。 冉冰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中间的。 中间的重力体与灯塔的重力体大体相仿，一看就是灯塔重力体的前身。 四周徐徐亮起。 冉冰出现在一具重力体内部。 前方是一条钢铁走廊，走廊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冉冰默默拔出链锯剑。 呜—— 三个小时后，冉冰从模拟舱中走出来，下颌线滚动着肉眼可见的汗珠。 她扶着模拟舱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向外走。 她今天的难度训练达到了6，而灯塔重力体驾驶员的标准是9。 6是她本来就有的水平。 要提高三个难度，至少也得用半个月。 而要达到马克那样人甲合一的水平，不知道要多久。 冉冰心事忡忡地离开军械整备库。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发出怪异的叫声。 从出发执行任务到现在，算上往返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十个小时，而她中间总共就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块难吃的压缩饼干。 冉冰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猎荒者的小食堂这时候肯定没饭吃了，但外面还有大食堂。 上民和尘民错时用餐，现在正是尘民吃饭的时候。 “虽说是取缔了三大法则，但我们的主食还是虫饼，每顿饭就多了一两片面包。” “哼，上民们吃的还跟从前一样好。” “说什么取缔了三大法则，但我们的生活条件也没有改善多少，那些上民还是看不起我们。” “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比我们高贵？” “只有光影会愿意接纳我们，但要加入光影会，还得想办法通过律教士的考验，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通过呢。” “马克城主也就是骗骗大伙罢了，你们还当真了啊？” “呸，马克也不是什么好人！” “.” 冉冰站在食堂外面，本就疲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尘民竟然是这么想的？ 作为猎荒者指挥官，冉冰平时在猎荒者的餐厅用餐，从不来大食堂。 冉冰沉默地走进大食堂。 “冉冰队长好！” “都别说话了，冉冰队长来了。” “来了怎么了，不是取消三大法则，人人平等了吗？” “闭嘴吧你！” “就不！” 冉冰扫视整个大食堂。 此刻在大食堂里用餐的都是尘民，一个上民也没有。 大食堂内的噪杂声弱了许多，这反而更突出了那些尖锐的声音。 冉冰什么也没说。 她默默走到打饭窗口，拿走一份食物。 两块虫饼，一片面包和一杯添加了维生素的水。 这些天，灯塔配给上民和尘民的食物其实是一样的，但上民积攒了一些以前没吃的吃食。 另外，个别部门的上民因为脑力劳动消耗过大或体能要求更高，餐食标准也稍高一些，这是完全合理的。 灯塔有牛奶和其他食品的产出，不能因为取缔了三大法则，就把相关的生产资料都销毁。 冉冰端着餐盘坐下。 她拿起虫饼，面无表情地配水咀嚼，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嫌恶。 “都别乱说了，没看到冉冰队长跟咱们吃一样的东西吗？” “演戏罢了，猎荒者的食物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我去参加地面行动的哥们告诉我的！” 冉冰听着尖锐的声音，默默吃完餐盘里的所有东西，然后站起身来。 她缓缓开口。 “马克城主为了取缔三大法则下了很大决心，也付出了很多你们看不到的努力，如果有人有人任何不明白的地方，不要躲在人群里说悄悄话，来到我面前当面说，我尽量解答你的疑问。” ------------ 第263章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民的日子 冉冰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中来回俊巡。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在尘民们心中，有两类上民是他们不想招惹的，一类是律教士，另一类就是猎荒者。 因为律教士掌握着灯塔的律法，可以抓捕尘民行刑，而猎荒者是灯塔所有人意识所系，拼命从危机四伏的地面带回物资，参与过地面行动的尘民都知道猎荒者对灯塔的贡献。 而在律教士跟猎荒者之间，猎荒者更受尊敬。 他们享受高级伙食，尘民们的意见不是很大，他们对猎荒者唯一的意见就是自己不能成为猎荒者。 “别害怕。” 冉冰缓缓说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出来吧。” 这时，人群中站起一个人。 他咬了下牙齿，大步走到冉冰面前，然后沉声道：“冉冰队长，我是尊重你们猎荒者的，也敬仰马克城主，但三大法则取消之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我们仍然吃的很差，不能参与上民工作，还被上民瞧不起，除了能恋爱，跟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冉冰看了看其他人。 虽然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说话，但她能从这些人的表情上读出来，他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冉冰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 “首先，是食物问题。” “三大法则取缔以后，灯塔对上民和尘民一视同仁，原本的大部分上民现在和尘民的餐食标准是相同的，都是虫饼、面包、维生素水。” “只有一小部分人还保持着从前的饮食标准。” “科研人员的脑力消耗很大，他们是旧世界科技的守望者，需要高质量的饮食维持思考能力，饿坏他们，就没人维修设备，没人能在灯塔遇到危机时提出解决办法。” 科研人员的饮食很重要。 头脑不清醒的根本理不清各种复杂的原理和公式，而这些东西恰好是维持灯塔战斗力的根本。 “猎荒者经常外出与噬极兽搏斗，需要良好的身体素质，没有健壮的身体，他们就不能战胜噬极兽，不能带回物资，甚至可能遗失来之不易的武器装备，因此也需要高质量的饮食。” 猎荒者这部分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猎荒者是真正要上前线拼命的人，别说吃面包喝牛奶，就是吃牛排也理所应当。 “还有医生，他们不仅要头脑清醒，还要自己身体健康，想得明白计划，拿得稳手术刀，才能一次次成功地治病救人，挽回伤员的生命。” 食堂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冉冰讲话。 医生是该吃好一些。 医生如果营养不良，很容易害死病人。 “除了这三类人，各部门的主管也保持着从前的饮食标准，他们是一个部门的领袖，要领导整个部门做出正确的决定，因此需要高质量的饮食来保障身心健康。” 冉冰停顿两秒，继续说道：“其他人的饮食跟你们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留着三大法则取缔前没吃完的食物，等这些人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了，他们就也跟你们一样了。” “原上民的用餐时间比你们早一些，你们可以来食堂观察，看他们是不是吃的跟你们一样。” 这时，冉冰面前的尘民又说道：“就算是你说的这样，我们也都接受你的说法，可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原来上民的工作？” “虽然三大法则取缔了，但我们还都干着原来的事，又累又危险。” 三大法则取缔之后，灯塔上几乎没有任何职务变动。 所有人都做着他们原本的事。 冉冰回答道：“这是因为灯塔上每个职位都是有计划的，任何一个职位都不能凭空增加或减少，不能因为取缔了三大法则，就开除一部分没有过错的上民，为尘民腾位置。” “另外，很多上民就职的岗位都对知识水平有很高要求，尘民们无法适配这些岗位。” “就拿我们猎荒者举例。” “猎荒者要与噬极兽战斗，势必要熟练掌握各种武器装备的使用方法，还要了解紧急情况下的急救方式，甚至要学会驾驶重力体。” “另外，体格强健是最基本的要求。” “马克城主如果贸然从原本的尘民当中选拔人员加入猎荒者，非但不能提高猎荒者的战斗力，反而会拖累整个队伍，原本属于上民的其他职位也是这种情况。” 上民从小就接受灯塔最优质的教育，达到一定年龄后更是会早早被灯塔分配未来工作，然后进行定向培养，专门对这些上民教授未来工作所需的实用知识。 尘民大部分连加减乘除都搞不太明白，根本没法立即加入上民的工作领域。 这是摩根用三大法则花费几十年在上民与尘民之间划下的认知鸿沟，这道鸿沟只能用同样漫长的时间来填平。 “但我保证。” “接下来会有一部分对知识水平要求不太严格的岗位对你们开放，只要经过选拔培训，就可以上岗参加工作。” “三大法则造成的问题难以立刻解决，但未来的新生儿都可以参加教育，你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可以从事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尊重问题，这是思想观念的问题，马克城主已经命令律教士严查上民对尘民的歧视行为，你们如果认为任何一个上民歧视了你们，可以向律教士举报。” “还有什么问题吗？” 冉冰郑重地问道。 尽管她已经很疲惫，但她今天必须站在这里把尘民们的问题解答了。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放任尘民们自己胡思乱想，灯塔可能会爆发一个大乱子。 “我” “没有问题了。” 提问的尘民低下头，不敢再与冉冰对视。 冉冰点了点头：“谢谢。” “我吃完了，大家继续。” 她向外走去。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充满忐忑的问题：“冉冰队长，这些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改善，我们什么时候能过上以前上民的生活？” ------------ 第264章 沉寂的时空通道 冉冰心事忡忡地来到马克的书房。 马克带着一个眼睛，趴在书桌上划拉平板电脑，镜框上倒映着表格和数字的虚像。 他抬起头，看了冉冰一样。 “练习重力体不急于一时，你现在是猎荒者指挥官，破晓是你的专用重力体，只要你能在下次地面行动前达到熟练水平就可以。” 他低声安慰道。 冉冰摇了摇头，她回答：“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知道吗？” “尘民们已经对他们目前的待遇有意见了，虽然三大法则取消了，但他们的生活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改善，现在怨言不小。” 马克神色微变。 冉冰扯着椅子坐到马克身边：“三大法则取消之后，尘民因为知识和体能的关系，仍然只能从事他们本来的工作，大部分上民也没有扭转观念。” “长此以往，三大法则与其说是取消了，不如说是隐形了。” 马克抿了抿嘴唇。 他叹气道：“这些问题，我也知道，但改革就是这样，只能一点一点地改，除非我们能立刻解决资源和能源的问题。” “白月天呢？”冉冰问道，“白月天不是答应为我们供给物资吗？” 马克回答：“我没有跟他谈过这个问题，灯塔现在还能自食其力，没到求助外人的地步。” 冉冰沉默两秒后点了点头。 “成为猎荒者指挥官后，第一次带队出任务，心里是什么感觉？”马克问道。 冉冰思索了一下后回答：“刚开始我没想太多，但听到枪声的时候，我的心跳特别快，比给你做副官的时候紧张多了，一切事情都要我自己思考，稍微出点差错，就会失去好几个人。” “你觉得我今天做得怎么样？” 马克不假思索地回答：“很好，在狭窄空间里突然遭遇脊蛊群和噬极兽，换做是我，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你骗我。”冉冰小脸一垮。 “今天要不是有你，我就死在飞船里了，离开飞船后也是靠你阻击噬极兽，大家才完成撤离。” 马克避重就轻地答道：“毕竟破晓是最好的重力体。” 他的优秀有目共睹。 冉冰是猎荒者指挥官，他希望冉冰能多一些自信。 冉冰抿起嘴唇。 作为猎荒者指挥官，搜集物资和人员伤亡的责任直接落在她身上。 马克的话不能让她感到放松。 说起来，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马克的感觉。 冉冰默默看着马克处理文件。 半晌，她悄悄把自己的手放到马克的腿上。 马克的身体微微一僵。 “马克，我们的未来会变好吗？” “村子里最能吃的那群人都去久川了，爸送来的这些食物和能源可以匀给灯塔，村子可以自给自足，灯塔人多，在他们开垦的耕地丰收之前，还有好一段苦日子要熬。” 白月魁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月天询问道：“能匀多少给他们？” 他本来计划等到时空通道开启后就把灯塔人全都送到久川市去。 以久川的体量，养活区区一万多人绝对不成问题。 但没想到时空通道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有更坏的可能。 就是久川那边出状况了，能开启时空通道的人已经没有了。 但他宁愿相信是时空通道自己出了状况。 “都给他们。”白月魁顿了一下，“三大法则才被取消，人心动荡，灯塔需要这批物资来稳定局面。” 白月天竖起大拇指：“大气！” 龙骨村自己的物资也不是很宽裕，白月魁却愿意拿出所有的物资给灯塔。 这时，白月魁又说道：“有了这批物资，灯塔的局面就稳定了，让他们的拾荒者安分点，这段时间不要外出了，来龙骨村学习归元，不懂归元的人在地面寸步难行。” 除去火星城，灯塔就是人口最大的聚落。 地球上其他聚落全加起来，也未必有灯塔的一半多。 她务必要保住灯塔。 如果马克这枚棋子派不上用场，接下来进入持久战，就要大面积净化地球上的玛娜生态。 灯塔的人口基数将起到很大帮助。 白月天转身朝外走出。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问道：“月魁，要是时空通道再也不开启了，马克也没起到作用，你打算怎么办？” 白月魁平静地回答：“我一无所有，除了时间。” 时间，是她仅剩的友人。 白月天沉默了。 半晌，他走出房间。 “把货箱里的食物和能源类物资都搬到灯塔的驻地。”他对机器人吩咐道。 “好的，月天。”机器人回答。 咔！咔！咔！ 尘封多日的货箱重见天日，伴随巨大的开闸声，成排成列的冷藏柜映入眼帘。 “好多货箱，都堆成山了。” 白月天好奇地走进一个货箱，把脸贴到柜门上看。 “河洛干红？”他惊讶道，“老爸怎么往末日送这个，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干红其实就是品质极高的葡萄酒。 也不是不能当水喝，但当水喝不太能。 “等一等。”白月天制止走进来搬运物资的机器人。 “物资太多了，也别一下子都搬过去，先搬十分之一吧。” “酒类留下。” “还有其他具备享受性质的饮食，这些东西全都留下。” 这是末日。 月魁都没享受上河洛干红，灯塔还是往后排一排吧。 这些货箱是老爸援助月魁的物资，里面肯定有不少提高月魁生活品质的东西，虽然不一定明说，但肯定是为了月魁才送的。 这类东西应该都留给月魁。 “你们统计过这里都有什么吗？”白月天对机器人问道。 “和洛干红、丘比特苹果、伊甸圣水、白泽梳妆镜、石中剑超级跑车”机器人点头，报菜名似的说出一长串物资名称，绕得白月天头昏脑胀。 不过，里面确实有不少享受性质的东西。 比如全球各地卖价堪比奢侈品的限量水果，十多个货箱白月魁尺寸的大小、四季、昼夜衣物，甚至包括几件白月魁身材的宇航服。 这些一看就是专门给白月魁准备的。 ------------ 第265章 营救科洛娃 寒风吹过山顶，卷起大片的雪花，在山间自由地飘荡。 掏空的山体内部，白月魁独自坐在屋子里，她穿着一件村民们从没见过的白色毛绒兔子睡衣。 她戴着帽子，两只粉色的长耳朵垂在她脸颊两侧，把她的脸蛋衬得更柔和。 这套睡衣是白月天手洗后送来的，带着肥皂的香气。 白月魁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她很久没穿过这么柔软舒适的衣服了，虽然坐着，但整个人就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被毛绒被子包裹，仿佛泡在一朵云里。 “唉。” 白月魁抓住自己的两只兔耳朵，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麻烦。” 到了夜晚，感性上涌。 白月魁开始产生一些白天没有的情绪。 “本来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马克身上，现在看来，马克是派不上用场了，好在有ASH的数字分身帮我，又把灯塔的人都接到了地上。” 白月魁思索着。 “高维生物干涉地球是周期性的，几十年才一次。” “等到下一个干涉期过去，依靠ASH的能力，应该能恢复一部分旧世界的工业能力，到时候建造一些空中平台，规避下一个干涉期的地质运动。” 白月魁转着手里的笔。 正如她对白月天说的那样，她一无所有，除了时间。 她可以熬一个周期又一个周期，哪怕每个周期只积累一点东西，在漫长到无限的时间中，她总能重建人类文明，新生的人类文明势必比旧世界更加璀璨。 有ASH在，这个过程将被无限缩短。 只可惜ASH只是一个数字分身，不是它的本体。 本体ASH这里倒是也有一个，只是已经被玛娜生态感染了，不值得信任，不仅上次获得的信息需要反复研究来确定可信度，未来重启对话也一样。 信任是末日中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信任就没有一切。 “不管怎么样。”白月魁自言自语，“我会赢的，我们都会赢的。” 她抬起头。 目光仿佛穿过墙壁，落进龙骨村的湖里。 “时空通道仍然没有开启，我担心，可能永远不会开启了。”白靖宇看着空旷的阳台，心情低落地缓缓说道。 全身义体化的白月天站在白靖宇身旁。 他只有一颗大脑，身上的其他部分全都是机器部件，但这时，他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难受。 但他不能说什么。 他失去了妹妹，但同样的，白靖宇也失去了儿子。 他们两个承受着相当的痛苦。 “能确定吗？”白月天问道。 白靖宇摇头：“我对时空通道一无所知，希望只是出了点小问题。” 平行时空论是悬浮在当代物理学上的明珠，每个物理学家甚至普通人都能看到这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但没有任何阶梯将这颗明珠与这个时代联系到一起。 这是一颗摸不到的月亮。 白靖宇望着毫无波澜的阳台，他直勾勾地盯了半天，期待某次眨眼之后见到不一样的风景，但直到他眼睛干了也没等到。 “针对科洛娃的营救计划已经制定完毕，这一次，我需要你参与。” 白靖宇缓缓说道。 时空通道的事情，他着急也没有用，说到底，他连时空通道为什么开启都不知道。 但科洛娃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科洛娃成功完成了任务，炸掉了洛基星的核设施，化解了久川的核危机。” 白靖宇顿了一下：“在这之后，科洛娃就失去了联系。” “但从那以后，洛基星上的各个设施都陆续出现故障，最开始，我们不能确定这是科洛娃造成的，因为炸毁核设施也可能产生一些连锁反应。” “但今天我们观测到了科洛娃。” 白色的激光交织成一张照片。 照片上，洛基星外壳上的某个角落，从地上突兀地伸出一只人手。 放大观察，能看到人手下方还有一滩不明液体。 毫无疑问，这就是科洛娃。 科洛娃还活着！ “科洛娃不仅活着，这些天还给洛基星造成了不小麻烦，尤其是昨天，她直接瘫痪了洛基星的主动力系统，让洛基星的移动速度下降了一大截。” “在雨燕的阻击下，洛基星的初始速度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是静止悬浮在太空中。” 白靖宇为白月天介绍现在的情况：“ASH完全吃透了SITA的算法，这些天消灭了洛基星二十多万架无人机，现有的无人机已经不能为洛基星提供无死角的防御了。” “换句话说.” “我们能把任何人送到洛基星上，去完成拯救科洛娃的任务。” 白月天微微皱眉。 他担忧道：“既然科洛娃还活着，我们就必须把科洛娃救回来，但有个问题，科洛娃能在洛基星上游刃有余，是因为她特殊的源质潜能。” “其他人登上洛基星，恐怕还没落地就被锁定了，接下来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白靖宇点了点头。 他回答：“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所以我决定送你去，而不是其他人。” “你的义体可以让你以超出常人反应能力的速度移动，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台小型破解器，ASH会在外围搭建移动信号站，你只要把破解站带进洛基星内部，ASH就可以尝试接管洛基星，整个过程差不多需要五分钟。” “只要能控制洛基星，接下来你和科洛娃都能安全回家。” 白月天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愿意参加任务，科洛娃是我和月魁从龙骨村带来的，下次时空通道开启的时候，村里人都得在，不然我没法给月魁交代。” 白靖宇点头：“迟则生变，任务时间就定在半小时后，快去准备吧。” 半小时—— 白月天登上了雨燕。 这是一架雨燕·改，在原版雨燕的基础上，大幅提升了太空机动与作战能力，目前已经量产。 白月天这台的用料更扎实，外壳、隐身涂料、发动机都是最好的。 “加油。” “把科洛娃带回来。” 白靖宇对白月天的背影招手，眼神中充满鼓励色彩。 ------------ 第266章 营救进行时 昏暗的角落里，科洛娃蜷缩着抱成一团。 她先用水把饼干泡软，然后小口小口地啃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动作也有些机械化。 这时，角落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科洛娃的身体迅速融化成书，沿着墙壁向上流动，贴着天花板流进通风管道，原地只剩下吃剩的压缩饼干袋和水。 下一秒，一颗手雷丢进来。 手雷还没落地，在半空中就炸了，金属弹片和小珠子四射，墙壁瞬间变成马蜂窝。 紧接着，三个士兵冲进来。 “她跑了！” 这时，通风管道掉出一颗手榴弹。 嘭！ 这颗手榴弹也在半空中爆炸，锋利的弹片穿过三名士兵的身体。 三名士兵瘫软倒地，一片血泊扩散开来。 团灭。 科洛娃蜷缩在通风管道里，眼神里的狠戾一闪而过。 在摧毁核设施的同一天，她趁洛基星的官兵还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偷袭了军火库，利用军火库里的装备，一口气炸掉了军火库、动力部、物资储备库、维修坞、医疗部 洛基星因此丧失了大部分功能。 但相应的，洛基星官兵也终于发现洛基星上有一滩不明的移动的水，最后确认了科洛娃的存在。 他们在洛基星上地毯式搜索科洛娃，科洛娃总是能绝境逢生。 然而，可供科洛娃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再继续下去，最多半天时间，她就会被抓住。 接下来等待她的恐怕是生不如死。 科洛娃沉默着。 她重新变成一滩水，沿着通风管道缓慢流动，尽可能让自己没有声音。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嗖嗖嗖！嗖嗖！” “轰隆！” “轰隆隆隆隆！” 白月天为太空中的爆炸配音，口技极其逼真。 雨燕机群向洛基星发动了总攻。 经过几天的消磨，拱卫洛基星的星舰又被击毁了几艘，无人机数量也下降到了五十万架左右。 雨燕机群的数量在护送科洛娃时的短暂下降后，迅速恢复了数量，并暴涨到了两万架，其中还有几千架经过改进的雨燕·改。 此时此刻，洛基星的防御在ASH看来已经漏洞百出。 雨燕机群迎着SITA的无人机群就钻了进去，每架雨燕战机都做着未卜先知般的机动动作，两万架雨燕战机插入五十万架无人机群中，从接战到深入，雨燕战机只损失了几十架。 现在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SITA跟ASH的差距。 就连SITA自己也明白，不断提出把指挥权还给人类指挥官，只是被人类指挥官拒绝了。 两万架雨燕战机拱卫着白月天冲向洛基星。 进攻！ 进攻！ 进攻！ 无数导弹在半空中穿梭。 到了这个时候，洛基星已经没有再战之力，这场战争不再是为了摧毁和保卫，金钱如流水般消耗在虚无的太空中。 几分钟后，海燕机群抵近了洛基星。 洛基星上尚能运转的防空炮塔疯狂开火，雨燕战机发生肉眼可见的减员。 但与此同时，被摧毁的雨燕战机带着残余的动能，狠狠地撞击防空炮塔，迅速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区域。 “月天，准备好了吗？”ASH询问。 白月天起身：“当然。” 他走到舱门处，伸手摁了下开门按钮。 嘀！ “警告！舱门将在三秒倒计时后开启！” “三！” “二！” “一！” 舱门洞开。 白月天眼中的世界变得缓慢。 他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白月天背后的仿生皮肤向外翻开，喷出白色的炽焰。 白月天就像一颗流星，瞬间跨越几百米距离，落到洛基星表面，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条白弧。 连成串的炮弹静止在半空中，仿佛一道通向深空的梯子。 白月天穿过硝烟，朝着洛基星的破口冲去。 破口内部是一条走廊，两侧都被气密门封住，无比严密。 簌—— 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 白月天伸出一只手指，这根手指的指甲蜕变成金属色泽，指甲前端变得锐利。 吱吱吱——吱吱吱—— 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气密门上迅速出现一条裂缝。 一条边、两条边、三条边。 还差一条边。 白月天抬起腿，猛地踹到门上。 轰！ 气密门断裂，内部的气体推着气密门砸向白月天。 白月天瞬移般闪过。 他扣住门缝，手臂发力，身体顶着蜂拥而出的空气进入走廊。 下一秒，他闪现到走廊的尽头，沿着走廊快速前进。 “ASH？”白月天低声道。 ASH回答：“破解进度1%，坚持一会儿，月天。” 白月天微微颔首。 前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就在前面！” “开火！”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 海拉士兵在拐角另一侧开枪，利用跳弹攻击白月天。 密集的子弹毫无规律地封锁整条走廊，白月天如闪电般躲开子弹的轨迹，冲过拐角，撞上一个三人作战小组。 白月天没有任何犹豫。 他与这个小组擦肩而过，血花从三个士兵的脖颈处飙起。 三个士兵没有立即死亡，他们抱着枪茫然四顾，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 几秒后，他们缓缓跪下，身体与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先别管那个异能者了！” “有义体改造者入侵，封锁走廊，集结重火力，先把这家伙干掉！” 摄像头拍摄到了白月天的身影。 与此同时，白月天耳畔响起海拉指挥官清晰的指令。 “我劫持了他们的通讯频道。”ASH说道，“你现在可以了解他们的内部通讯。” “海拉军队中有一定比例的义体改造者，中高层军官都配有神经反应加速器，只是配置不如你身上的高，接下来行动务必小心。” 白月天微微颔首。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身上这副海拉帝皇赫卢同款的义体，这具义体保证了他对任何义体改造者的优势。 另一边，科洛娃听到远处的枪声，脸上露出喜色。 “有人来救我了！” 她在洛基星上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总算等来了救援。 科洛娃深吸一口气，忍着头脑中的晕眩感，再次变成一滩水，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移动。 ------------ 祝大家国庆快乐！ 白月天反手斩下一颗头颅，也顾不得看这人只剩一颗脑袋还能不能活，便匆匆转身离开。 眼下最重要的是减少敌人的有生力量，只剩一颗脑袋的敌人即便活着，也只是为海拉帝国的守军增加一个负担。 “有点意思，我的机油热起来了！” 白月天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的左臂耷拉着，就在刚才的战斗中，他遭受了一枚干扰弹的攻击，左臂陷入瘫痪状态，暂时无法动弹。 “我正在破解监控系统，现在守军不能从仪器上看到你的行踪。” “你受伤了，接下来务必小心。”ASH叮嘱道。 这次要救科洛娃，同时也不能把白月天搭在这里。 尽管人命没有贵贱，但如果白月天死在了洛基星上，白靖宇和两个白月魁都会非常难过。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放心吧，ASH。”白月天嘴角上扬，“我才刚刚兴奋起来！” 咻！ 一枚不知从哪射来的子弹正中白月天的右肩。 柔软的人造皮肤变得焦黄，被直接击中的地方皮肤开裂，露出银白色的金属骨甲。 白月天的皮肤下面是密不透风的合金骨架，前后都有甲胄般的板状防御结构。 白月天启动神经反应加速器，身体瞬间窜出几十米，宛如一支离弦之箭。 “玩不起！” “居然偷袭！我这个老同志！” 白月天头也不回地喊道，语气里充满戏谑。 白月天的声音通过士兵的耳机，传进洛基星的指挥大厅中。 指挥大厅一片狼藉。 许多弹片嵌在墙壁和家具上，有些设备无时无刻不在迸射电火花。 这些是科洛娃之前的杰作。 就差一点，科洛娃就能团灭洛基星的指挥班子。 虽然没能竞全功于一役，但也破坏了洛基星不少重要设备，还杀伤了一些操作设备的技术人员，这些也为科洛娃这些天在洛基星上躲猫猫提供了便利。 此时，硕果仅存的几面大屏幕都是满屏雪花。 【故障！正在自检！】 【自检失败！】 【故障！正在自检！】 【自检失败！】 【故障！正在自检！】 【自检失败！】 密密麻麻的蓝色小字在屏幕上流淌，自上而下，连绵不绝，仿佛一条数字瀑布。 “这是什么情况？”指挥官色厉内荏地喊道，“工程师呢！” 副官提醒道：“工程师被那个女人炸死了。” “该死！”指挥官紧攥双拳。 特种作战—— 这场由一个女人组成的特种作战给他们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引起的一连串爆炸，现在洛基星很可能已经返回帝国空域，开始接受检修了，而不是被两万多架雨燕困在太空中。 曾几何时，他们还打算对久川发动核清洗 他听说河洛有一句古话，叫风水轮流转，可也没人告诉他，风水转的这么快啊！ “帝国应该给我们分配几名异能者士兵，而不是把那些异能者关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指挥官怨气满满地说，“左右都要机械飞升了，还研究什么钞能力？” “留一些人把守指挥大厅附近的通道，其他人全部散出去，一定要抓住或杀死那个义体改造者！” “谁能办到，奖励国币一百万！” 指挥官一掷千金。 这笔赏金，军方未必会报销，很大可能要由他自己提供。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钱了。 再不把那个义体改造者控制住，他都怕那个义体改造者冲进来给他一枪。 “妈的！” 指挥官气得往地板上吐了口痰， “也不知道是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连这种级别的义体都敢走私，这次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实名投诉他们！” 他也挺纳闷的。 这个在洛基星里狂奔的义体改造者是从哪弄来了这么一身超高质量的义体？ 如此质量的义体，只有他们海拉帝国能够生产。 肯定是有什么人徇私枉法，偷偷把帝国生产的优质零件走私给了久川。 指挥官脑海里有许多念头。 放在平时，作为一军统帅的他不会想多少事。 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此时此刻，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应该能控制住那个人吧？ 一定能吧？ 枪声正在远去。 科洛娃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现出人形，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 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也有些花。 但枪声反而越来越远，照这样下去，她恐怕很难得救。 来救她的人肯定不多，因为枪声不密，而且听起来都是海拉士兵的枪声，没有其他枪声。 说不定就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肯定没法在洛基星里坚持太久。 也许再过几分钟就会离开，更糟糕的是，这个人可能会认为她已经死了，从而彻底放弃后续的救援计划，把她一个人丢在洛基星上。 “不行，我得想办法。” 科洛娃喃喃道。 她一定要活下去，决不能放任援兵离开。 她转身艰难爬行，找到她存放在通风管道里的炸弹。 一共四颗手榴弹。 她藏在洛基星各处的东西都被海拉士兵搜得差不多了，这四颗手榴弹是她接下来生存的唯一保障。 她可以用这四颗手榴弹再跟海拉士兵周旋几个小时，又或者一口气全都引爆。 听个响。 “破空，保佑我吧。” 咔哒—— 科洛娃拔掉四颗手榴弹的保险，然后将它们一起丢出通风管道。 紧接着，科洛娃的身体融化成液体。 几秒后，四个手榴弹同时爆炸，巨大的声响重迭在一起，传向更远的地方。 “有炸弹！” “异能者在这里！” “先抓住她！” ------------ 第267章 战争结束 白月天杀死第46个海拉士兵，眼神中没有丝毫疲倦，仍然精神抖擞，只是身上的仿生皮肤大面积破损，露出银白色的金属骨骼。 周遭到处都是脚步声。 海拉帝国也有义体改造程度比较高的士兵，这些士兵给他造成了不小麻烦。 如果不是他频繁使用神经反应加速器转移位置，现在恐怕已经被包围了，但他的神经反应加速器快到极限了。 一旦失去神经反应加速器的助力，他很快就会深陷重围，生死难料。 轰隆隆！ 远处传来爆炸声。 白月天神色微变，他急忙转身，开启神经反应加速器，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科洛娃！ 白月天心底浮起三个字。 海拉帝国的士兵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洛基星内部制造爆炸，所以这爆炸声一定跟科洛娃有关。 要么是海拉帝国的士兵发现了科洛娃，要么是科洛娃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主动发出声响吸引他，无论是哪一种，科洛娃现在一定就在爆炸发生的地方。 【过热警告】 【神经反应加速器持续时间过长】 【请立即关闭】 白月天感到阵阵脑热。 神经反应加速器与大脑相连，过热极其危险，很可能把他的大脑烧成一团焦糊的脑花。 但他没有在意。 这具义体属于海拉帝国的皇帝，在他测试身体极限的时候就发现，警告跟实际状况略有不符，有些功能即便被警告，也能继续运转相当长的时间，事后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簌—— 白月天把枪声、子弹、空气、时间都甩在身后，如闪电般穿过复杂的走廊，瞬间出现在千米之外。 “有炸弹！” “异能者在这里！” “先抓住她！” 白月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名海拉士兵身后，随后，巨大的声浪才从他背后蔓延过来。 三名士兵吃惊地转身，只看到一抹寒光。 三颗头颅落地。 白月天高呼：“科洛娃，我来接你了，你在哪里？” 周围到处都是被手榴弹摧残过的痕迹，墙壁上嵌入了许多弹片和钢珠，显然这里就是爆炸声的源头。 咔嚓—— 通风管道处的栅栏被挪开。 科洛娃从里面滑落，白月天急忙上前一步，抱住了科洛娃。 “白爷爷” 科洛娃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是我和久川应该谢谢你，辛苦你了，科洛娃。”白月天郑重其事地说。 随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为科洛娃披上。 科洛娃身材娇小，白月天的外套宽大，刚好能裹住蜷缩在白月天臂弯的她。 “爷爷带你回家。”白月天沉声道。 科洛娃点了点头，轻轻合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 “ASH，破解到什么程度了？”白月天询问。 ASH回答：“当前破解进度百分之七十四，我已经控制了洛基星上的闸门和监控系统，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有情况，我会通知你。” 白月天微微颔首。 他现在要保护科洛娃，再像刚才那样在洛基星里横冲直撞已经不行了。 咚！ 咚！ 咚！ 位于洛基星各个走廊路口的门禁突然启动，厚重的合金闸门从天而降，将洛基星内部所有道路全部截断。 上千名海拉士兵被分隔在各个走廊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回事？” “紧急闸门为什么落下了？” “呼叫指挥中心！” ASH不仅启动了门禁，还中止了洛基星的通讯系统。 指挥大厅无法收到士兵们的呼叫，士兵们也收不到指挥大厅的命令，所有人都被无形的信息黑箱扣住。 指挥大厅的屏幕散发着微光。 SITA的面孔出现在上面，它结结巴巴地说：“基地.遭遇遭遇入侵” 其实，不用它说，大家也知道基地被入侵了。 因为指挥大厅的门禁也启动了。 指挥大厅的门禁系统是整个洛基星最严密的，整个指挥大厅的墙体由厚数米的合金组成，只有一个大门供人员出入，大门关闭之后，即便洛基星遭遇核打击，指挥大厅内部的人员也能安然无恙。 换句话说，核弹也轰不开这扇门，指挥大厅所有人都被困住了。 “是ASH。”指挥官面露颓色。 ASH连洛基星的门禁都掌握了，这场战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结束了。 “我们可以手动给洛基星断电停网！”副官提醒道。 指挥官摇了摇头。 副官沉默了两秒，也颓废地靠到椅背上。 已经完蛋了。 ASH控制了门禁，还隔断了内网通讯。 让谁去给洛基星断电停网？ 谁又能去？ 几艘在外游曳的星舰或许有机会逃离，但洛基星已经完蛋了。 “我大意了。”指挥官喃喃道，“要是早点做好手动断电停网的准备，现在可能还有机会。” “SITA就是个废物！” 战斗爆发总共才几分钟。 在这么短时间里，SITA就失去了重要系统的控制权，几乎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丢盔弃甲。 作为强人工智能，还有本地服务器支持，竟然打成这个样子。 简直可笑。 他要是SITA，现在就格式化谢罪了。 时间缓慢流逝。 由于打不开门，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 SITA最后连结结巴巴地说几句话也做不到了，图像模糊成一团，取而代之的是ASH的脸。 “你们好，我是ASH。” “如果你们愿意投降，久川政府将按照国际战俘条约接受俘虏，并保障你方的基本待遇。” ASH语气和缓。 它居高临下地俯视指挥大厅内的所有人。 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间的差距比山顶洞人和现代人更大，超人工智能入侵系统，对强人工智能而言是降维打击。 归根结底，强人工智能仍然是一个按程序办事的死物。 超人工智能却已经是生命了。 “我们投降。”指挥官长叹一声，“希望你们善待俘虏。” 战争结束了。 保护白月天和科洛娃的闸门开启。 在ASH的指引下，两人找到存放宇航服的地方，科洛娃穿上宇航服，跟白月天离开洛基星，来到太空中。 数十万架被策反的无人机正对不远处的星舰发动自杀式袭击，爆炸的火光连绵成海，照亮了洛基星。 一架雨燕落到他们面前。 舱门开启，白月天搀扶着科洛娃飞进去，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