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此子断不可留! “世子,你醒了?” 朦胧之间,李野缓缓睁开双眼。 几名翠衫侍女围在锦绣摇篮旁,雀跃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快瞧小世子眨眼睛了!这双眼睛水灵灵的,长大了会不会也是个翩翩郎君呀......“ “你这丫头莫不是盘算着当通房?待世子行冠礼,你怕是早过了年岁了。“ “若我能像国师那般驻颜千年,就算等上十八载,给世子当个贵妾也是甘愿的。“ “啧啧,这还是白日呢,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这些女孩都才十五六岁,样貌个个不差,皆是侯府精心给世子挑选的贴身丫鬟。 李野被他们围在软榻上,听着这些哄小孩般的话语,后背莫名发凉。 他低头看向自己本该修长的手指,赫然发现一截肉嘟嘟的粉嫩手臂,手里还攥着枚龙纹玉佩。 什么玩意? 自己这是穿越易逝界了? “嘿嘿,瞧世子攥玉佩的样子,倒像捧着虎符调兵遣将呢,要是能叫我声妈该有多好。” 李野瞥了那丫鬟一眼,不由得朝襁褓里缩了缩。 另一个丫鬟提醒:“闭嘴,休要胡说,国师来了。” 话音未落,一位仪态端庄的女子已走进屋内。 莲步轻移,脚底踩着双云头锦履。 再细细观察,她明明是在走,履底却始终与地面隔着半寸的距离,本该蹭上灰土的鞋底竟纤尘不染。 这位便是大乾国师洛玉衡。 她右侧眼角处缀着一点朱砂,滢滢面容皎若秋月。 脸衬朝霞,唇含碎玉。 发丝如白雪,叫人猜不透她的年纪。 不同于外表上的亲和笑颜,这位镇国剑修是朝野内外出了名的手腕毒辣。 她微微眯眼,眼尾轻挑,对着刚跨过门槛的景王开口: “王爷当知本座修的是无情道,除了婴孩,还请各位退后,本座单独来为世子看卦。” 景王对着周围丫鬟们示意,所有人都退到了景王身后。 国师走近,俯下身子。 这孩子怎么皱着眉头,还双手紧握,难道有什么烦心事? 但......刚满周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烦恼。 阴影笼罩,李野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到那皓如秋水的美眸。 他好歹也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祖国花朵,多少明白些形容女子容貌的华美词藻。 但此时,只这一眼,就让他的毕生所学被砸的粉碎。 只剩最原始的本能在脑海里炸开: ‘这真不是仙女吗?’ 国师的身子越俯越低,白色的发丝和衣襟缓缓落下,酥胸半露。 李野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位仙子对自己这个大男人一点都不设防? 初次见面,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李野连忙把眼神收回,左右躲闪。 他马上又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饿了...... 合理! 有了正当理由,李野再次抬起头。 没了心理负担,这一次简直是肆无忌惮,脑袋还往前探了探。 一个仙子和一个孩童,正互相打量着对方。 周围的丫鬟们抿了抿嘴,觉得莫名喜感。 本来被孩子盯着看没什么事,但洛玉衡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憋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孩子的眼神,是不是少了点纯粹? 国师重新站起身子,柳眉微皱,思索着什么。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他了。 没错......此子断不可留! 还没等襁褓中的李野更进一步,身后的景王先开口道: “前几日府中来了个监天阁的先生,说野儿卦象极好,往后有数不尽的桃花富贵,但命里有些劫难......国师所见如何。” 国师轻挑柳眉,没有回答,像在做着某些决定。 此时的李野见仙子在发愣,秉持着不能‘饿肚子’的想法,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往前一跌,扑进了仙子的怀里。 国师的思考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下意识抱住了怀里的婴孩。 这是洛玉衡修行无情道数百年来,第一次和他人如此亲密接触。 她低下头,闻到了世子身上的淡淡奶香。 孩童的天真烂漫都跃然于他的脸上,他往自己怀里又蹭了蹭,毛绒绒的细发吱挠得胸口都有些痒。 ‘好嫩,好软,好滑......’ 这下赚到了! 李野莫名想起前世看小说时有人吐槽婴儿开局是废物。 哪废了? 那是你们不会玩! 嘿嘿#^_^#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好紧,这抱得也太紧了吧... 快...快要不能......呼吸了...... 也正是此时,李野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您的所剩寿元——十】 【提示,可以绑定人物——洛玉衡,长时间相处或提高好感度,可以增加寿元】 这是?莫非是穿越者的外挂? 可是我才一岁啊,寿元十的意思,难道我只能活十年了? 【九】 【八】 【七】 嗯?慢点!慢点! 我不是刚满周岁吗?怎么快死了?! 李野正疑惑,眼前忽有一点寒芒闪过。 循迹看去,洛玉衡的指间有几枚细小冰针正在凝结。 冰针成形后在她的掌心滑动,在她身后的众人卡了个视野,只有在她怀中的李野能看到。 这是......刺杀?! 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是意外身亡。 难怪刷她好感度可以增加寿元,她要是喜欢自己,那下手就会犹豫上一会,也算是增加寿元...... 但仔细想想,自己如今这个身子,还怎么刷好感度?? 【四】 【三】 哪有穿越者是开局被扼杀在摇篮里的...... 李野看着国师那女魔头手里的冰针一点点靠近,小心脏咯噔个不停。 他猛咽了口唾沫。 没办法了,还有最后一计! 李野猛的抬起头,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抱住国师,两颗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 “妈妈...” 孩童娇稚的声音传入屋内的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既是因为世子牙牙初语欣喜,还有些伤感。 洛玉衡本人则不知所措。 这个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大脑轻微宕机。 她低下头看看抱在自己怀里的小可怜,于是这小可怜见状又叫了一声。 “妈妈!” 她心里似乎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被触碰到了。 此情此景,让身后的乳娘抹起了眼泪, “国师......” “王妃在生下世子几月后就撒手人寰,世子是把您......错认成了自己的母亲。” 洛玉衡愕然,停住了紧握冰针的手。 等她回过神,景王和丫鬟们已经围了上来。 刺杀的机会落空了。 【已绑定人物——大乾国师洛玉衡】 【当前好感度:1】 ------------ 第2章【剑主】 系统面板所剩寿元显示为:【三】 所以三秒后我又要死了? 李野小手紧紧抓着洛玉衡的衣襟,倒数了三秒,数字就停留在【三】不再走动。 确定了自己没有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 景王府旁,一处达官显贵落脚的客栈。 洛玉衡斜靠在太师椅上,光滑的丝绸睡袍贴身垂落,勾勒出完美的身段。 她单手支着扶手,丰盈的下臀在太师椅上挤压出饱满的弧线。 修行无情道数百年,让她眉眼间凝着霜雪般的寒意。 但换种角度看,也有种与众不同的妩媚。 洛玉衡正和一位身材高挑穿的女子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 “国师,您为何今日没有下手?不打算杀景王世子了?” “乾坤卦盘从不出错,‘弑君父’的结果可摆在那里。” 洛玉衡神情凝重,轻抿了一口凉茶。 “不是不杀,而是现在杀他,万一景王起兵,代价还是太重。” “我们计划削藩,又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杀他,这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还大乾百姓一个天下太平......” “灵儿,乾坤卦盘至今所有的卜算结果,有一个没有应验吗?” 身材高挑的女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回国师的话,全部都应验了,毕竟代价那么大才能得到结果......所以我们才要想尽办法改变未来的走势,才来到这里。” “没错,但就算现在杀了他,可能还会有各种别的方式让预言应验。” “本座思量了许久破局之道,不如主动让他去做那个符合‘弑君父’三字预言的事。” “嗯?抱歉,没听懂您的意思。” “本座将他带回京城灵宝观,由灵宝观将他养大,趁他心智尚幼,从小给他灌输对亲父景王的仇怨,将来若是有机会恰巧由他来杀掉景王,又何尝不是一种‘弑君父’?” 灵儿被国师这突然的计划吓得心头一跳,但细细思考,也确实有道理。 景王也的确是他的君父。 一岁孩童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有心引导,父子倒戈,再简单不过。 这样一来,乾坤卦盘的预言应验了,削藩的问题也不会再受到阻力。 一石二鸟。 “可要如何才能将他带回灵宝观?景王怎么可能鲁莽放人?” 洛玉衡皱了皱眉。 “本座自有办法。” 然后她便挥挥手,示意灵儿先出去,自己要一个人呆会。 软甲女子作揖,退了出去。 她离开带上门的那一刻,洛玉衡整个人就跟泄了气一样,突然松弛下来。 柔软的身子从太师椅上轻轻滑落。 洛玉衡扶着额头,靠在了一旁的木几上。 她的美眸微动,似在自责,又似在思考。 不管怎么样,要么杀掉这个刚满周岁的景王世子,对抗预言,要么带走,让他杀掉景王,满足预言。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的脑海里全是一岁的世子紧抱着自己喊‘妈妈’的模样,挥之不去。 挺可爱的。 烛光闪烁,洛玉衡又是一阵恍惚。 像是看到了好多年前灵宝观里一个捡来的小女孩在府中不断挥剑的样子。 她喜欢在自己的院中絮叨不停,也是擅自叫自己师父。 已经过去五十年了嘛...... 烛火飘摇,直至逐渐燃尽,洛玉衡飘荡的思绪也被拉回现实。 她对这莫名的情绪起伏有些自责。 无情道者,乃以天心观人心,观万物而不着相,已是断绝人间喜怒,不应如此...... 她单手掐诀,口诵真言,冰霜气息荡漾,甚至触及灵魂,直到将刚刚动摇的想法完全冰封。 ...... 大寒时节,飞鸟厉疾,但景州地界仍是四季如春、不见风雪。 南国风貌依旧温吞。 冬日暖阳撒在景王府的世子院里,娇俏丫鬟们在里面忙上忙下。 世子躺在乳娘怀里睡得正酣,忽有一阵清风拂面,让睡饱的他睁开了眼睛。 本还想伸个懒腰,但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凉风,惊得他打了个喷嚏。 冰凉的气息让他不由得联想起昨日的白发魔头,真是晦气。 系统面板上显示【三】的寿元,但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天时间,寿元也没减少的样子。 莫非这寿元是个抽象的数字,而不是具体的时间? 过几个时辰就是抓周礼,跟昨天刚好隔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到时候看看是不是两天。 如果不是,那很有可能就是三个月、三年。 这样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李野一边思索,一边把两只小手揣在身前。 乳娘见怀里的世子醒了,腾出一只手掐了掐粉嫩的小脸蛋。 “哎呀,小世子醒啦,饿不饿呀。” 看着乳娘衣襟前的雪白酥胸。 李野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次日,景王府大堂内,宾客齐坐。 恭贺祈福声,酒香味,飘荡在整座景王府中。 此次世子的抓周礼是由国师亲自主持,今日的结果将确定世子的修道天赋到底在上九流中哪一途。 宾客议论声不停,又有几人从内堂中走出来,众人的注意力马上都集中了过去。 带头的是景王,身后依次跟着国师,被抱着的世子和贴身丫鬟们。 国师对着外堂的众人微微颔首。 “各位,久等了。” 有长者率先起身, “能托景王的福,一睹国师的风采是我辈幸事,哪来的什么辛苦久等一说?” 洛玉衡依旧嘴角含笑,开口道: “各位,本座今日有一番幸事与诸位相说。” 按以往的传统,国师卜算后会在抓周会的众人面前公布结果。 大家听国师的语气,也不免期待起来。 而襁褓中的李野则是双手抱胸,心道这白发魔头又要玩什么把戏。 国师对着台下的众人拱手作揖。 “我大乾开国三百年,如今终于有了第一位拥有【剑主】命格的孩子......正是景王世子!”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 剑道一途,乃是天下修行界上九流中当之无愧的魁首,杀力第一,无可争议。 而剑主之能,除了可以大幅提升拥有者的剑道天赋。 甚至能够融会其余九道天赋于一身! 对应的乃是天下上九流修士的顶峰! 自从千年前最后一位“剑主”超凡入圣开始,五洲四海之地就没有人再拥有过【剑主】命格。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那襁褓里的世子,都难掩脸上的惊讶之色。 说他是千年一遇的天才,确实毫不为过。 洛玉衡转过身子,面对景王,指了指世子。 “世子如此天资纵横,本座打算再破格收一位弟子,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本在看戏的李野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这是要把我放身边,方便杀掉? 他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景王。 这种看似合情合理的事,只能寄希望于景王出面拒绝。 ‘老爹,救我!’ 见宝贝儿子正看着自己,景王满脸严肃的往世子这走了几步。 太好了,果然我们父子俩心有灵犀。 对了! 就是这样。 快去阻止那边那个女魔头的恶毒计划! 保护你儿子! 不苟言笑的景王端详了着儿子。 然后他抬起双手,放在太阳穴两旁,作犄角状,扮起了妖怪。 “野儿你看,大妖怪,略略略。” 略你马勒戈壁...... 李野把头埋进了襁褓中。 怕再多看一眼这个便宜老爹都会折寿。 【您的所剩寿元——二】 寿元倒计时动了,还有两日。 ------------ 第3章撒娇的婴儿最好命 京城,灵宝观,书房。 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案台上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公文。 洛玉衡正在书房中处理着这几日出访景州积攒的公文。 在距离她办公案台一丈远的地上画着一条红线。 所有的侍从和访客都不能靠近到她一丈内,这是她自从百年前修行无情道开始就立下的规矩。 撰写这些奏折的老东西,言辞繁琐,都是车轱辘话来回讲,偏偏关键信息还真就隐匿在这些车轱辘话中。 洛玉衡看着这些公文,不禁又是一声叹气。 但她立刻心中一惊,自己情绪竟又有了波动? 虽说修无情道不至于彻底无情,但自访问景王的那一日起,自己破功的频率着实高了许多。 就在她愁眉之际,一个小丫鬟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跪在红线前。 “大人不好了。” 洛玉衡微微挑眉,心中泛起一丝疑惑,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抬眸问道: “何事?如此着急忙慌。” “大人,小世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任凭我们如何想办法,他却牙关紧闭,分毫未开。” 洛玉衡轻呼了一口气,道:“这点小事,找个经验丰富的奶娘去便是。” “观里已找遍京城,世子那院奶娘不知来回换了多少......” “自我将他从景王府上带出,已过六日,这几日他随马车颠簸,一路上皆是我在照料,瞧着也还算乖巧,怎的今日却闹起来?” “大人,您......您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世子出了什么差池,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此时李野正坐在一条方便喂饭的高脚椅上。 双手抱胸,撅着嘴,任凭旁边的丫鬟和奶娘怎么把食物放他嘴边,他都不为所动。 李野暗自思索,自己若不闹出些动静,那冷面国师怎会前来? 只是不知这法子能否奏效,可如今寿元紧迫,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原来,这几日与国师相处,他已摸清了些好感度系统的规律。 只要呆在洛玉衡身边,一天满四个时辰,当天便不会消耗寿元;再多呆四个时辰就能额外增加一天寿元;若能一整天都在一起,便能获得整整三天寿元。 只是想让国师情绪有大的起伏,实在难如登天。 他的寿元点数如今是【十七】。 来到灵宝观后他发现,若自己不闹,国师便不会来看自己。 十七天后寿元归零,自己便性命难保。 只恨当时情况危急,将系统绑定在了这个白发魔女身上,如今也只能想办法靠近她,靠黏在她身边蹭时间来攒点数。 这几天他有空便研究系统,发现两件事。 一是,消耗寿元或寿元点数似乎可用来提升功法修为,但自己如今一无所会,自然无物可点。 二是,这个系统能更改一次绑定对象,届时再找个寿命悠长、脾气温和的良善仙子绑定,这不就是个能无限刷寿命的外挂?! 届时找个深山,苟个一万年,归来自是无敌! 但眼下重要的,还是活过这十七天...... 终于,在李野绝食一整天后,盼了许久的人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只见洛玉衡鹤发童颜,与前几日路上的华彩正装不同,她换上了一套明黄色的轻纱罗裙,光着脚踩在离地半寸的空气上,缓缓走来。 十个脚趾如同珍珠般晶莹圆润,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把玩。 想来足不沾地本就无需穿鞋,在外穿鞋大概也是礼节所需。 她一边走近,世子周围的仆从也一边退后,都很自觉地和国师保持一丈的距离。 “他是怎么了?” 洛玉衡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单纯向那几个奶娘询问世子情况。 “回大人的话,世子从昨日此时开始,便不愿再张嘴,无论何物皆不肯吃啊。” 洛玉衡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李野,道:“可是他现在不正在对着我张嘴吗?” 世子用肥短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啊~” 周围的仆人们见状,皆是一脸吃惊。 她们费尽心机哄劝无果,怎的国师一来,他便张嘴了。 洛玉衡退了两步,示意奶娘们可以上前去喂世子,但她刚一退后,世子的嘴就又闭上了。 洛玉衡只能再走近两步,世子嘴重新张开。 但等她再退后,奶娘们走上前时,嘴又闭上了。 她叹了口气,道:“算了,本座来喂吧,你们把世子餐膳放他椅边。” 几个奶娘放好后退下,洛玉衡走上前去,端起婴孩餐。 李野此时近距离端详着洛玉衡。 只见她肌肤胜雪,眉如远黛,那清冷的气质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诱人魅力。 粉嫩面颊如桃花初绽,半露香肩白皙更胜凝雪。 洛玉衡半蹲在地上,姿态优雅却又略显拘谨,她端起婴孩餐,眼神专注地看着李野。 小勺轻轻舀起一只小虾仁,递到李野嘴边,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个小家伙。 李野的眼睛在洛玉衡的身上完全挪不开,也不太在意自己在吃什么东西。 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洛玉衡那半蹲在地上的脚趾微微蜷了蜷,似乎是为世子吃下东西而感到开心。 李野正细细端详那饱满圆润透着些红晕的脚趾,却突然咳嗽起来,原来是刚刚的虾仁忘了嚼就吞了下去。 洛玉衡疑惑地看着咳嗽个不停的李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奶娘。 “国师大人,拍拍世子的背,让他吐出来,大人可以嚼碎了再喂,这样就不会让世子噎到。” 李野瞧见她的脚趾又收紧了些,似乎有些紧张。 不禁暗自好笑,难怪这白发魔女脸上没有表情,原来全跑到脚上了。 洛玉衡伸出手,轻轻在李野的背上拍打,李野用力咳了两下,才将虾仁吐了出来。 洛玉衡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才松了口气,蜷缩的脚趾也放松了下来。 碗里的那些虾仁,能看得出是精挑细选的,各个圆润饱满。 她又舀起一只,朱唇轻启,放入自己口中,用舌头将虾仁顶在臼齿的位置上,牙齿轻轻咬下,松开,又咬下,一些唾水混在其中一起将虾仁捣鼓成了肉泥,再吐回到勺子里。 还没等她让世子张嘴,世子就已经昂着脑袋,张大了嘴,迫不及待。 好吃,爱吃。 洛玉衡半蹲在地上,她光着的脚丫又有些动静,是不仔细观察就很难察觉到的晃动。 【洛玉衡好感度+2】 【获得寿元二】 【可支配寿元点数十九】 洛玉衡冷峻的面容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但李野却试探出了其中一些门道。 一个时辰后。 回到书房的洛玉衡看着比走之前又高了一点的公文堆,心中有些无奈。 但刚刚喂世子吃饭时获得的莫名成就感又让她觉得自己充满干劲,情绪上的微妙起伏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她在案牍上一直工作,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很快到了差不多就寝的时辰。 就在洛玉衡感到些许疲惫,准备休息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急促脚步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又怎么了?” 洛玉衡的语气依旧平静。 “世子本该睡觉的时间,一直哭闹到现在,死活不肯合眼。” 洛玉衡皱了皱眉头,那表情似乎是在嫌弃麻烦,但珠圆玉润的小脚上再次出现了小动作。 “行,本座现在过去看看。” ------------ 第4章昏睡也是睡 天色愈发暗沉,如墨的夜幕沉甸甸地压在皇城之上。 皇城之中,除了街道上打更人那有节奏的敲锣声在寂静中回荡,再无其他声响。 以往这个时候,灵宝观四周应当是落针可闻。 然而,今日的灵宝观却打破了数百年来的宁静,被一阵喧嚣所笼罩。 孩子的哭闹声、下人匆忙奔走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哇,呜呜......妈!妈妈!妈妈!” 李野佯装大哭,心中满是无奈。 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要扮作孩童哭闹,只为能争取到与国师同处一室的机会。 他倒不是想占洛玉衡的便宜,当下,活命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一天若不能与国师相处满四个时辰,他那仅存【十九】的寿元,恐怕连二十天都支撑不了。 “世子乖,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木蜻蜓。” 几个丫鬟和从京城各处找来的奶娘们围了一圈,哄了近一个时辰,却依旧毫无办法。 “哇哇...呜,呜呜,要妈妈!” 门外的护卫灵儿怒喝一句:“还没哄好吗?就这屁大点孩子,打他一巴掌不就好了!” 丫鬟们听罢,顿时一脸慌张,吓得纷纷哆嗦。 “大人,世子是万金之躯,不...不可啊。” 灵儿走进来,不屑地轻哼一声: “哼,你们不敢,我敢,你们还怕上个孩子了。就算他能平安世袭王位,现在也心智尚幼,还没开始记事,怕什么!?” 灵儿一步步靠近李野。 眼前那身着软甲的高挑女护卫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李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灵儿那满是老茧且抬起蓄力的手,甚至能看到几分微弱灵气缠绕其中。 李野心中暗叫不好,何至于此? 这让孩子如何承受。 若真被击中,大不了昏睡过去,总比丢了性命强。 此刻的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心中天人交战。 “不行......被打一巴掌总比死了强!大不了打完我,我再哭得昏天黑地,谁劝都没用,除非她跪下来求我别哭。” 可随着灵儿越来越近,那决绝的表情让李野越发心慌,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洛玉衡暗中下达的命令,难道自己这次真的玩脱了? 紧张之际,门外传来冷冽声音:“灵儿,住手。” 一股磅礴锋锐的灵压瞬间震慑住了世子房内的所有人,灵儿抬起的手忽的停住,动弹不得。 由于威压过于厚重锐利,她的嘴角处甚至溢出了血渍。 屋外,身姿风华绝代的白发国师站在那里,脸上依旧冷艳。 李野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不用再哭了。 这白发女魔头的灵压着实唬人,看似随意的出手,居然能把一个境界不低的护卫逼出内伤,看得李野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看来这女魔头若要取自己性命,当真易如反掌。 洛玉衡收回灵压,灵儿呛了一口血吐了出来,些许血渍甚至溅到了李野的脸上。 温热的感觉让李野打了个哆嗦,汗毛直立。 灵儿吃力地转过身,单膝跪在地上:“拜见国......国师。” “你是炼精炼气圆满的武夫,这点灵压,还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但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万不该自作主张,你难道要给景王留个起兵的借口?” 李野听罢,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便宜老爹还在位置上,自己这条小命应该能保住。 洛玉衡的突然出现,如同一道惊雷打破了紧张的局面。 李野心中先是一喜,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一劫,但紧接着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既然洛玉衡及时阻止了灵儿,看来并非真的想取自己性命,那为何又要将自己带到灵宝观? 还收自己为弟子,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灵儿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喘着粗气:“属...属下谨记......” 在灵宝观呆了多年有经验的丫鬟连忙都跪在地上,抱住耳朵,紧闭双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少妇人也马上反应过来,跪倒在地,连连哀求,还时不时看看国师的脸色。 “国...国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求国师放条生路。” 自古王侯将相家就是不好呆的地方,虽说灵宝观披着道观之名,但大乾百姓个个都清楚,这里就是国师大人的私宅。 而现在她们却看到了国师的属下对景王世子不轨,家仆就算了,自己这些外人可就麻烦了。 国师脸色不变,摆摆手:“无需挂怀,不过是本座在教训家臣罢了,你们帮本座把灵儿扶回她屋里去。” 国师见世子不哭了,莲步轻移,落在空气中泛起淡淡涟漪。 她转身,准备回屋。 李野看着系统面板上那冷酷的【十九】寿元数字,心中明白,若想活下去,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刚刚被灵儿吓得不轻,此刻仍心有余悸,但为了活命,他心一横,决定继续哭闹。 他边哭边留意着洛玉衡的反应,果然看到她的脚趾微微蜷了蜷,心中暗喜:“得手了!” 于是哭得愈发大声。 洛玉衡又走了回来,世子嚼着手指头,不哭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洛玉衡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嫌弃麻烦的表情。 她走到婴儿床边,将世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世子软软的身子,抱起来还香香的。 洛玉衡的薄纱罗裙和厚实的正装太不一样,有温度透出,还有那只隔了一层薄纱的柔软触感,都让被抱在怀中的孩子心安。 香肩在灯火下格外白皙明亮,也能隐隐看到那风姿绰约的身段。 洛玉衡抱着他,暗叹:“这时候倒是乖巧。刚刚应该被自己的灵压吓到了,怪可怜的。” 李野把脑袋又往里埋了埋,心中默念:“对,我很可怜的。” 转身往回走去,那婴儿床外出现一圈发着光的灵力,浮起,跟着洛玉衡飘去。 世子的小脑袋抬起,能看见洛玉衡那冰冷美艳的面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悻悻地叫了一声:“麻麻,麻麻......” 一直到快回自己屋了,洛玉衡低头看了眼世子,擦了擦他脸上被溅到的血渍。 世子能感受到她呼吸的起伏,似是松了一口气:“我不是你妈妈,以后不许这么叫,要叫师父。” 洛玉衡指着自己的口型重复:“师......父——师父。” “西,西虎。” “对咯。” 李野看到了她冰冷的容颜上勾起了一抹笑意,再次失神:好美。 ------------ 第5章不吃别扒拉 洛玉衡轻轻推开房门,漂浮而来的婴儿摇篮在她的床头边缓缓落下,稳稳着地。 她将李野小心地抱进摇篮里,小家伙撑起小脚,用尽浑身力气站起,小手紧紧抓住婴儿床的护栏,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女孩子闺房。 啧,那女魔头不知道几百岁了,一头银丝,能否用女孩子相称,还有待商榷。 洛玉衡不经意间瞪了李野一眼,总觉得这孩子似在琢磨些颇为失礼之事。 李野见状,立马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随即吮吸起手指头,摆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洛玉衡转过身,轻轻拉开一条轻柔的纱帘。 帘子后,是奴婢提前准备好的浴桶,桶里散落着娇艳的粉色花瓣,花瓣随着蒸腾的雾气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芬芳,为这房间增添了一抹旖旎的气息。 洛玉衡缓缓解下罗裙,那如瀑般的银丝白发随之披散而下。 她用一条花布条将头发束起,光滑细腻的背上凝出几滴水珠,顺着肌肤缓缓滑下,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李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既对眼前场景感到好奇,又因洛玉衡的绝美风姿而暗自惊叹。 这心中的旖旎思绪又混杂着对她年龄与神秘身份的复杂感受,让他内心五味杂陈。 唉,瞧那束发之花布条,着实显得土气。 正思索间,李野撑着的手突然失力,一头从婴儿摇篮上栽了下去。 就在他脸即将着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带着些许锋锐气息的灵力将他稳稳从地上拽起,轻轻丢回到摇篮里。 洛玉衡还顺手拉上了沐浴处的纱帘。 怎会是纱帘遮挡......我方才着实该更留意些,若那白发之人未察觉我,说不定便能一饱眼福。 未曾想,对孩童竟也如此防备! 李野心中暗自懊恼,随即悄摸摸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复盘起刚刚洛玉衡释放灵压时的感觉。 心念转动间,又不由自主地想象起自己掌握灵力后帮助师父洗澡的场景。 这就要谈起李野前世为数不多的特长,为了某些缘由,从前世起他的想象力便十分丰富。 此刻,看着眼前纱帘上师父沐浴的剪影,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开始进行图片还原、细节丰满。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几行小字。 【可支配寿元点数二十】 【初步感受灵气】 【获得——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0/10)】 嗯?这都行? 李野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但转瞬之间,他又陷入了沉思。 如今仅有二十天寿元,处境依旧艰难。 若洛玉衡突然离去,自己恐难存活一月,这新得的能力与寿元点数,究竟能否成为改变命运的契机,还是未知之数。 毕竟二十天寿元着实太过紧迫,万一洛玉衡突然离开自己身边,自己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洛玉衡敏锐地察觉到了李野身上突然涌现的微弱灵力波动,她轻轻拉开纱帘,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弟子身上,喃喃自语道: “真是天才?与我一般的天才?” 李野心中一愣,这女人对灵气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不过她这话究竟是在自夸,还是在夸赞自己? 未曾想这冷冰冰的女魔头,竟还有些自恋。 【洛玉衡好感度+10】 【获得寿元十】 【可支配寿元点数三十】 嗯?这也能加好感度?莫非她是那种爱才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十点好感度,让李野有种白嫖的错觉,索性不再犹豫,点击加满。 【引气入体(开窍)(0/100)】 刹那间,李野的意识陡然间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 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整整十天,他沉浸在对气之变化的感知中,一刻不停,不眠不休。 那气仿若有生命一般,以各种奇妙的形态在他身边流转,时而如轻柔的云雾,时而似奔腾的溪流。 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感受着气与自身的交融,仿佛与这个神秘的世界合二为一。 待意识回到身体之中,时间并未流逝十天,仅仅过了一息时间。 李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经脉之中诞生了一种特殊的知觉,那是视、触、嗅、味、听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这就是......灵气? 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试图从空气中抓住一小道滑过的灵气。 那灵气仿佛一条灵动的小鱼,在他手上扑腾挣扎了一下。 ‘咿呀。’ 灵气发出奇怪的叫声,抖了抖身子,缓缓消散在李野手中。 李野抬头环顾四周,只见许多道灵气如被无形的引力牵引,向着沐浴中的洛玉衡靠近。 在李野这独特的第六感视角下,洛玉衡宛如一个强大的黑洞,吸引着周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聚集。 黑洞中心的她,身形如同一道巨大的、发光的灵气,光芒耀眼夺目。 诶?那灵气怎么动了......似乎从浴桶中出来了? 好像还裹上了些什么东西。 一步一步,逐渐靠近。 “有趣。” 洛玉衡的声音传来。 李野猛地被拉回了普通的五感空间,看着穿着寝衣正盯着自己的洛玉衡,瞬间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禁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师父刚刚从浴缸中出来并穿上了衣服,而自己因处于观测灵气的状态,竟错过了仙子出浴的曼妙曲线,实在可惜! 怎么会这样!我好恨...... 这获得特殊能力的喜悦,一下被冲淡了许多。 李野小拳头捏紧,眉头紧紧皱起。 洛玉衡见状,轻轻将世子抱了起来。 诶,这孩子怎么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小小年纪,心事竟如此之多。 不过,他上一秒才引起灵气波动,下一秒便能感知到气的变化,甚至引气入体,这般天赋,十来岁的孩子都未必具备,至于引气入体,更是许多成年人难以企及。 当真是天之骄子。 换衣服之时,洛玉衡似乎还看到这孩子抓住了一缕灵气,甚至将灵气掐到消散。 但气无形无相,自由飘散,又怎可能被抓住? 洛玉衡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便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洛玉衡好感度+5】 【获得寿元五】 【可支配寿元点数二十五】 李野眨巴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果然如此! 展现天赋或才华也能增加好感度。 除了挑动这魔女的情绪波动外,自己又寻得了一条提升好感度的途径。 但刚才首次展示灵气天赋时获得10点好感度,第二次却仅有5点。 看样子,展示才华会拉高她爱才的阈值,往后每次都需拿出更令人惊喜之事,方能刷出较高好感度,否则便会大打折扣。 这种刷好感度的方式需谨慎为之,万一阈值拉得过高,恐怕再难提升。 要想细水长流,还是得天天贴身跟随洛玉衡。 每日相处四个时辰可得一点好感度,一天总计能攒下两点。 正思索间,水汽凝结成水珠,滑落进小世子的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寒战,连忙猛缩进师父怀中,将脑袋埋进那柔软之处。 脑袋不自觉地蹭了蹭旁边裸露的白皙皮肤,心中暗叹,只要不作死,这般修行生活,倒也美妙! 李野那不安分的小脑袋开始四处张望。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这个角度竟能看到师父光滑白皙的腋下。 在那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颗小黑痣,宛如画龙点睛之笔,为她增添了许多性感与韵味。 他下意识地将师父的衣角往下拉了拉,目光紧紧锁住那腋下的小黑痣,眼中满是好奇。 洛玉衡也注意到了小家伙的动作,微微低头,只见李野那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伸出玉指,轻轻夹住身侧的寝衣罗裙,缓缓拉回原位,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 世子抬头,目光撞上洛玉衡那若有所思的面容,心中不禁感叹:仙子就是仙子,连凝思的模样都如此动人,这世间恐怕唯有自己能如此近距离欣赏。 当个孩子真好。 世子本想扑腾一下,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欣赏。 然而,小脚却没吃住力,在洛玉衡那有些湿的白皙小臂上打滑,他下意识小手一抓,竟又扯到了师父的寝衣。 寝衣再次被拉下小半截,更大面积的香肩裸露在外,在灯光的映照下细腻滑嫩。 洛玉衡那冰冷的面容上柳眉微微蹙起,似有些不悦。 她伸出玉指,轻轻拍打了下怀中婴孩那不安分的小手,轻声嗔道: “别调皮,不准拉师父的寝衣。” ------------ 第6章下不为例 陆晓静就笑着说,“哈哈,看来是遇到好事了!”,杨瑞却神秘地一笑,说,“到了晚上,我那个同事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宿舍。我就纳闷,问他不是会富婆去了吗。怎么这副德行回来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的做法十分的冒险,也有些不值得,可是当她回想,自己见到厉谦凡是那种激动而安心的感觉时,江离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雾弥漫,一头金发的男子出现在白雾中。如雕刻般的五官显出棱角分明的残酷与嗜血,精壮的身子居然是一丝不挂,露着两条大长腿以及中间的不可描述从白雾中缓缓走来。 如今尊上帮她圆了这个梦,漫天桃林不说,这桃花终日盛开,不会凋零,一切皆如仙境一般美好。 就算离开了市立医院,他依旧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厉谦凡从来没有担心过。 陈刚三步两步来到陆晓静面前,满身肌肉的身上还挂着汗珠,他稍微有点气喘地说,“是,我每天都晨练,跑步、打球”。他接着问,“哎,陆主任你怎么住在医院了?”。 心中也暗暗吃惊,自己到底是什么树?抛开树冠不说,就刚刚她感受了下自己的根系,很是吃惊!仔细感受过去,似没尽头似的,弯弯绕绕,错综复杂至极,再用心感受下,竟有种头痛欲裂之感。 看着很有日本风,但在细节处又处处体现着本位面的风格。淼淼不由想到其实所谓的日本风也不过是日本人承继唐宋之风,无论是从建筑,房屋格局,摆设,甚至是和服都是从唐人和宋人那学来的。 陆晓静这时一看手机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该下班了,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诊疗的资料,然后在隔壁的更衣室换下了工装,换上了自己的便装,这时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她赶紧关上诊疗室的门,向医院外走去。 而他的实力从三流变成了二流名将,武力也从69变成了71,这下楚寒有些疑惑,不应该是73吗?随即再一想,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对面,辛炎正在紧锣密鼓地调集着战部,正在为全线进攻凌宵派,做着最后的准备。 赢泰摇了摇头,原本他打算徐徐图之,但是被楚寒超过后,心底顿时有些紧迫起来,才打算兵行险招。 破灭青龙,幻化真龙,发出一道毁天灭地的爪击,湮灭方圆36丈内的一切敌人。 当天晚上,我就给表叔打了电话,把我杀鬼的事情和他说了。表叔听后也对我说,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干为妙……他的观点基本上和白灵儿一样,觉得没必要多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闲事。 在这一点上,辛炎却大不一样,他既通晓神族功法,又兼修的妖魔修三族的功法。对手很难从交手中判断他来自何门何派,又是什么来历。 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张家就被斩杀殆尽,而有了楚寒的威慑,城内的各大家族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出来阻拦。 随着一声响箭划破长空,在半空中炸响,北城门外,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数以千计的黄巾贼军精锐浩浩荡荡的向北城门冲杀而来。 “洛凡哥,游戏制作完之后,我要第一个试玩!”从外面进门的涂晓枫听到二人对话,兴致悖悖冲过来,显然非常支持洛凡这个决定。 是的,外界是有一些人这样称呼阿莱克斯·弗格森,盖因阿莱克斯·弗格森这些看错了许多的球员,看走眼了许多的球员。 而更令她感到惊奇的是,关笙流似乎对于九琏的身份丝毫不为之感到震惊,依然笑意盈盈的。 “杜宁,你别装蒜了,你这一次的确是栽倒我手中了!”楚洵大声喝道。 赵河金不由得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样一种东西吸引来了如此之多的大腕。 幸好坠落高度不高,沙渡天才能轻松的抓住了摸金阳,不然可就惨了。 于清还是一个劲儿的嚷嚷,萧飞也顾不了那么多,跟着孟贺堂就出去了。 结果,郭德强自己的徒弟不省心,把最不应该得罪的人给得罪了,他当时要是不严厉惩处的话,没法跟着于清交代。 “砰!”“是,有还是没有,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你在这里支支吾吾的,到时候我可以要抓你到刑牢审讯了!”胡哈好像十分不耐烦地拍桌子怒吼道。 “不,让他继续喝,他喝醉了不是还有他老婆吗?待会儿我给他老婆打电话,让他老婆来结账!”龙飞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中年汉子和他身后的一众佣兵公社的人,此时在他们一唱一和的说辞下,一个个都是神色愤愤的样子。 忽然我呼吸急促起来,莫不成当初血域的主人是准备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变异人和变异兽,它们最低的等级都达到了4级。而且,好像还有一些智慧。 可是在看见凌锦墨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到了口边的话也生生卡住了。 丝毫没有犹豫,要知道,单凭现在我的身体状态,可是很难逃过她们的追杀。 外面的天气很好,接近傍晚了,太阳的余晖有些懒洋洋的洒落下来,有些柔和的温暖。 红袍老者看了看四周,他知道,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他一动就要死,顿时直接跪了下来,对着叶尘磕头,希望叶尘能够放过他。 金童的语气瞬间愣了下来,原本他就不喜欢那老头,如果他真的对主人不利的话,别说是帮他了,自己还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为主人出气。 可叶尘明显是刚突破到这个境界没多久,也就是五星斗神境初期的样子,而她可是五星斗神境的后期,距离六星斗神境的修为也不远了。 林天涯的拳头和龙傲风的拳头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两人的拳头之间爆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炸响声。 ------------ 第7章呵,女人 李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相拥,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微微抬起深埋在怀中的小脑袋,甚至能清晰瞧见师父朱唇间呼出的丝丝温热气息。 洛玉衡一只手慵懒地撑着自己的脑袋。 凑近去看,那银白色的发丝发梢,在小夜灯昏黄光线的晕染下,微微闪烁着光泽。 她轻轻歪了歪头,与怀中的孩子四目相对,那目光仿佛在轻声询问:‘又怎么啦?’ 李野瞬间一愣,心中暗叹:嘶,这也太犯规了吧! 即便她神色冷厉,可仅仅是这么轻歪脑袋的一瞬间,那绝世的美艳,任谁目睹能不心动? 仔细端详那些垂落的雪白发丝,随着她呼吸吐出的温热气息微微颤动。 李野终究没能忍住,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一缕离得较近的发丝。 那触感顺滑轻柔,恰似最上等的鹅绒,细腻、光滑。 洛玉衡朱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何要抓师父的头发呀?” 李野下意识地试图从洛玉衡的脸上探寻她话语中的真实意味,究竟是责备还是单纯的询问,然而,那张清冷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什么也无法读出。 他只能用粉嫩的小手轻轻摇晃着那几缕发丝。 凭借孩童尚未发育完全的喉腔,努力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飘......漂酿。” 听到孩子的回答,洛玉衡的脚趾在李野视线不及之处,不自觉地抓了抓床上的纱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是啊,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尚不知晓那些关于自己的坊间流言蜚语,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怀着怎样的打算。 一无所知的他,或许真的只是单纯觉得这白发漂亮吧。 可若是有朝一日,他长大成人,知晓了一切,恐怕就不会再如此喜欢了。 尽管洛玉衡心中这般自我宽慰,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指了指自己额头上那一点红莲印记,轻声问道:“那这个呢?这个漂亮吗?” 李野顺着洛玉衡的指尖望去,那红莲印中仿佛藏着一团幽幽的火焰,在黑暗中隐隐散发着点点荧光。 恰似篝火熄灭后残留的温暖余烬,既好看又温暖,却并不张扬夺目。 李野肉嘟嘟的婴孩小脸上顿时绽放出纯真的笑容,欢快地说道:“亮晶晶,漂亮!” 洛玉衡的面容依旧平静如初,然而她的脚趾却已紧紧夹住罗纱,在腿间反复缠绕,泄露了她内心那难以抑制的欣喜。 李野话音刚落,婴孩的困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今日一番折腾,对这小小的身躯而言,负担着实不小。 更何况师父的怀抱如此温暖、舒适,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柔软得仿佛云朵。 李野枕在洛玉衡的手臂上,惬意地埋了埋身子,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洛玉衡见小弟子说睡就睡,不禁轻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她缓缓完全躺下,另一只手轻轻抓起一床小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李野身上,动作轻柔。 半梦半醒间,洛玉衡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孩子那柔软的身子和淡淡的奶香,也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洛玉衡好感度+5】 【获得寿元五】 【可支配寿元点数三十】 ...... 待李野再次悠悠转醒,发现师父已不在床上,想必自己是被她轻轻抱回了摇篮里。 清晨的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入屋内。 空气中飘散的浮尘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点点碎金,翩翩起舞,勾勒出光那如梦如幻的形状,为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薄纱,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世子,你醒啦?看看我是谁?”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野微微一愣,定睛看去,原来是在景王府时照顾自己的年轻貌美的乳娘孙氏。 他心中虽满是疑惑,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一岁孩童的身份让他明白,此刻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孙氏笑意盈盈地正要伸手将摇篮里的李野抱出来,李野自然乐意,也伸出小手,一脸期待。 毕竟能成为乳娘,必定有着独特的优势,那温暖柔软的怀抱,总是充满了诱惑。 然而,就在孙氏的手即将碰到世子之时,一只长满茧子的糙手猛地伸过来,将她的手用力推开。 李野心中大怒,这是谁啊,如此不通情理! 信不信本世子大哭一场,让你跪地求饶! 他愤怒地转头看去,竟是上次企图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女侍卫灵儿。 李野瞬间蔫了下来,打扰了...... 孙氏不满地嘟囔着嘴,娇嗔道:“我就抱抱他,怎么了?世子在景王府时,可都是我抱,也是我喂的呢。” 灵儿皱了皱眉,双手抱拳,一脸严肃地说道:“阁下见谅,我也是奉命行事。 国师早上离屋时特意交代过,不能让外人抱他,即便是景王府的人也不行。” 李野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温暖怀抱,气得小手在婴儿床上用力猛拍,心中愤愤不平: 景王府的人怎么能算外人呢?难道本世子现在成了你们灵宝观的人,与景王府毫无瓜葛了? 这时,一个进来给国师清理屋子的丫鬟好奇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她看了看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灵儿姐,可是世子看上去很想出去转转呢,他会不会因此记恨你呀?” 灵儿狠狠瞪了摇篮里的李野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他敢!?” 李野心中委屈极了,不禁想:又凶我,至于对我一个小孩子这样吗? 可他确实无可奈何,在灵儿面前,哭也不敢哭,撒娇耍赖更是行不通,毕竟这家伙是真的会下重手。 看她那表情,分明是还记恨着昨天的事。 李野心中无奈地啧了一声,姐姐,咱们讲道理啊,我才是受害者,是你要杀我好不好。 小丫鬟凑近李野,微笑着伸出手,说道:“来,乳娘不能抱,鸢鸢姐来抱你!” 李野看了看小丫鬟,只见她年纪不大,生得一张精致可爱的鹅蛋脸,眉眼间透着些许俏皮。 只是身材尚未发育成熟,略显平坦。李野心中思忖,也罢,勉为其难吧。 于是,他再次伸出小手,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 “啪!” 鸢鸢的手也被灵儿毫不留情地打到了一边。 李野心中恼火,这侍卫着实不通情理。 小鸢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的手,嘟囔道:“干嘛啊灵儿姐,外人不行,我怎么也不行啊,你还担心我害他不成?” 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国师下完第一道令后,又临时补了第二道令,府里的人也不能抱他。 这孩子已经会自己爬,还会翻栅栏,国师这么做,实则是为了锻炼世子心境,更为了......” 小鸢气得鼓起腮帮子,不满地说道:“那她洛玉衡呢?她自己早上肯定抱过他,就只有她能抱,别人都不行?” 灵儿脸色一沉,厉声斥道:“大胆,不许直呼国师真名!也就是你这丫头胆子大敢这么叫,换作别人,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小鸢听了,撅着嘴不再说话。 李野在婴儿床上气得双手叉腰,心中暗自咒骂:那老太婆,还不让别人抱我了?她到底什么意思? 细细想来,或许是自己长得太过可爱,引得她心生占有欲了吧。 哼,女人,你的小心思已经被我看穿了。 ------------ 第8章又闯祸啦 晨曦初照,灵宝观中已回荡着弟子练剑的锵锵之声,还有朗朗的诵读经文之音。 李野躺在床上,这些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他暗自思忖,看来这灵宝观门客众多,倒也颇具生气。 他倒希望着能出去一探灵宝观,但无奈自己如今这副婴孩之躯,体力有限,若全靠自己爬,怕是白日里就要体力耗尽。 晚上还怎么在师父面前耍些小无赖...... 莫非这一切,皆是那女魔头精心谋划的一环? 一旁的乳娘孙氏,眼神中满是疼爱,想抱又因顾忌而不敢伸手。 丫鬟鸢儿望着软萌可爱、散发着淡淡奶香味的小世子,亦是满心欢喜,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李野肉嘟嘟的小脸。 而灵儿则双手抱胸,与摇篮里同样抱胸的李野,大眼瞪小眼。 时光悄然流逝,一刻钟过去,灵儿依旧神色未改,李野却按捺不住了。 总不能在此与她对视整日吧,【三十】寿元实在称不上多,得趁着洛玉衡对自己的新奇之感尚未消散,抓住时机才是。 念及此,李野起身,小手紧紧抓住护栏,小脚丫奋力迈开,勾了上去,先是稳稳落在国师的床上,而后如灵龟翻身般利落。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旁边三人不禁啧啧称奇,这小世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紧接着,李野抱着床沿,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放至地面,稳稳落地。 这次倒是双脚着地,并无差错。 好在灵宝观乃大户府邸,屋内屋外皆铺设着木地板。 只是趴在地上,仍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接下来就是去寻那白发魔女了。 远远望去,那扇门看似距离自己并不遥远,约莫成年人五步的距离。 然而以他这婴孩的视角看去,加上那高高的门槛,却仿若天堑。 小世子每一次手脚落在木地板上,都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爬出去几步后,他靠在门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野心下不禁感慨,上辈子自己在现代平民家庭长大,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反倒在这仙侠世界,生于王侯将相之家,却要历经这番磨难。 旁边的孙氏面露心疼之色,鸢儿更是满脸埋怨地看向灵儿。 李野抬头,瞧见灵儿那不屑的神情,仿佛在嘲讽自己这个小小婴儿还妄图翻天。 李野越看越气。 这灵儿实在可气。 稍作休息后,李野准备翻越这道门槛。 大门门槛通常高达两尺,好在这内屋的门槛稍矮一些,想来应能翻越过去。 可当他刚刚手撑着门槛,脚欲勾上去时,却发现这门槛竟比婴儿床的护栏还要高上些许,无论如何也够不着。 一旁的灵儿见状,笑容愈发得意。 孙氏见状,忍不住伸手想要帮李野一把。 “啪!”她的手却被灵儿毫不留情地推开。 “灵儿姑娘,我就帮他一下,你不与国师说,不就好了?”孙氏焦急地说道。 灵儿冷笑一声,头微微昂起,“恕难从命。” 她看着李野如幼龟攀垣,小脚丫在空中来回晃动却始终抓不着门槛的模样,忍不住轻哼起来。 李野微微回头,心中怒火更甚。 正气恼间,脑海中突然遐想自己爬行的姿态,越想越入神,竟仿佛看到自己越爬越快,身后之人需一路小跑方能跟上。 【领悟技能——爬行0级(0/1)】 李野心中大喜。 没错了,只要是自己能想象出的事物,皆可化为面板技能,消耗寿元便可提升! 这爬行技能至关重要,学会之后,白天便能快速爬到国师身边,肯定能迅速收回成本,即便多升几级也是极为划算的。 【消耗寿元点数——1点】 【爬行1级(0/2)】 【消耗寿元点数——2点】 【爬行2级(0/4)】 【消耗寿元点数——4点】 【爬行3级(0/8)】 【剩余可支配寿元点数二十四】 差不多够了,点得过多也是浪费,难不成还能爬得比奔马还快? 随后,李野的意识就被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空间,他在其中奋力爬行。 每一次爬行感到疲惫时,身体的消耗都会瞬间被一股温润的灵气补足。 消耗越多,补足的灵气便越充沛。 随着灵气的滋养,他这具婴孩之躯也愈发强健,爬行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起初,他爬出几步便需停歇片刻,渐渐的,爬出几十步才需稍作休息,到最后,无论怎样爬行都不再感到疲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灵力持续不断地温润着这具小小的身躯,最后,只听得“哒哒哒”的声响,李野已然箭爬如飞! 李野再次睁眼,看着眼前灵儿那看戏一样的神情,不禁抱胸冷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接下来的爬行速度,你怕是惊的嘴都合不拢!’ 李野起身,双手紧紧抱住门槛,小脚用力一蹬,顺利翻了出去。 依旧是背部先着地,不过他迅速如灵龟翻身,“哒哒哒哒!” 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 身后的护卫、乳娘、丫鬟三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僵在原地。 灵儿猛地一拍大腿,懊恼道:“坏了,中计了!这孩子刚刚佯装爬几步便无力前行,定是缓兵之计,故意让我放松警惕,而后趁机遁走!实在狡猾!” 丫鬟鸢鸢张大了嘴巴,脖子僵硬地转向灵儿,吃力地问道:“灵儿姐,这可如何是好?” 乳娘孙氏最先回过神来,急忙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灵宝观如此之大,若是世子跑丢了,或是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要是世子不慎掉井里了......” 鸢鸢听至此处,不禁咽了下口水,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迈开腿追了出去。 灵儿一马当先,边跑边大声呼喊:“封井!封井!还有大小门统统关上!狗洞也不能放过,全都封起来!” 外头听到命令的下人起初还一脸疑惑。 但后面就有个美妇和一个娇俏丫鬟跟着焦急呼喊:“世子跑丢了!快找世子啊!找世子!” 所有下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那可是景王世子,莫说掉井里,哪怕只是擦破点皮,国师怕是都要将他们这些下人严惩。 刹那间,整个灵宝观乱作一团。 部分下人门客学着婴孩的姿势在地上爬行,试图以此寻找世子的踪迹,其他人则忙着去关门关窗,封井栓狗。 灵宝观内一片喧闹,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了。 灵宝观的书楼中,一位白袍老者正悠然自得地在卷宗架子前整理文书。 还时不时抬眼望向窗外那乱作一团的门客和下人,脸上笑意盈盈。 甚至还从袖袍中掏出些许果食,一边品尝,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在他身后紧闭着的国师书房里,传来洛玉衡平淡却又透着丝丝冰冷的声音: “陈伯,外头发生何事?一大早如此嘈杂?” “回国师的话,外头正在找寻世子呢,说是世子跑丢了,正急得团团转哩。” 书房内,洛玉衡轻轻放下手中的案牍,目光落在埋在自己怀里已然睡熟的婴孩身上。 婴孩一脸疲惫,时不时发出微弱的打鼾声,模样憨态可掬。 洛玉衡冷眉微微低垂,嘴角却不经意间轻轻上扬,轻声嗔道: “你看你,又闯祸了。” ------------ 第9章天赋这一块 李野悠悠转醒,惺忪睡眼望向陌生的天花板。 左右顾盼,发觉自己还在书楼的二层,国师的书房内。 屋外先前因寻找小世子而引发的喧闹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丝如银线般洒落在书楼的飞檐上,顺着瓦楞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外奏响,让人内心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李野躺在一张崭新的婴儿床中,这无疑是下人新近购置的,想来日后这里便算是他在国师书房的小天地了。 抬眼望去,国师洛玉衡正端坐在案牍之前,专注地审阅着文书。 洛玉衡眉宇微蹙,神情专注。 师父这般认真的神态,当真也是美极了。 李野轻缓地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心底泛起一阵冲动,想要再凑到国师温暖的怀抱中亲昵一番。 但眼前这般静谧美好的景致,又让他心生不忍。 生怕自己的贸然举动会打破这份宁静。 况且若是过于顽皮,惹得师父不悦,说不定会将自己丢回房里,那可就不妙了。 还是得把握好分寸,适时展现自己的乖巧。 不多时,屋外的细雨渐渐停歇,阳光如金缕般穿透云层,洒落在书房之中,映在国师的案台上。 柔和的光线落在洛玉衡的银发周围,晕出一圈金黄色的粼粼波光,仿若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正沉浸在这份淡雅之中,李野忽闻窗外传来孙氏的声音:“你们这是作甚?莫要给我剑,我可不想练剑。” 紧接着,灵儿的声音响起:“这是灵宝观的规矩,无论府中下人还是门客,每日皆需抽出些时间练习剑术。 若有其他一技之长,方可例外,不知您可有何专长?” 孙氏自幼便在景王府中长大,从前是景王的丫鬟。 除了照料他人饮食起居,确实别无所长,只得嗫嚅道:“没......并无专长......可我并非灵宝观的下人,算起来,应是贵观的客人吧?” “您受景王差遣,前来照料世子,且会在灵宝观久住,依规矩,也算得是灵宝观门客......”灵儿耐心解释道。 孙氏虽满心不愿,但也只能委屈地回应:“罢了罢了,把剑给我便是,我练就是了。” 李野听闻,不禁好奇地向窗外张望。 洛玉衡瞧见小弟子如猫咪般好奇的模样,轻声问道:“野儿,可是想看她们练剑?” 未等李野作答,便轻轻将他抱起,安置在窗台边上。 洛玉衡看了看窗下,此处乃是二楼,离地约有三米之高。 她有些担心,随后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晶莹的灵气护障瞬间出现在窗前,以防小家伙不慎坠落。 而后才又回到案牍前,叮嘱道:“小心些,莫要再弄坏了。” 这女魔头,倒还挺贴心。 李野乖巧地盘坐在窗前,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窗外十多个仆人丫鬟挥剑练习。 若能从他们的练习中瞧出些门道,说不定就能悟出剑术天赋,那可就大有用处了。 此时,灵儿领着丫鬟鸢鸢来到孙氏面前,说道:“你毫无剑术基础,这段时日,便由小鸢教你剑术入门,你需好好跟着学。” 孙氏一听,又有些不乐意了。 “你竟让我称呼这么个小姑娘为师?莫不是瞧我是外人,故意欺负我?” “并无此意,小鸢出身剑修世家,自幼研习剑术,如今已然是九品剑修。她来灵宝观,也是盼着国师能加以指点。像她这般水准的剑客,在外授课,一堂课可要收三两银子呢。” 灵儿耐心解释道。 孙氏虽对这小小年纪的丫头竟已入品感到颇为惊讶,但仍小声嘟囔着:“说得好似我占了多大便宜,我又岂是自己想学......” 鸢鸢闻言,径直走到旁边的木柴边,“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配剑。 只见她举剑而下,剑刃挥舞间,带起一阵破空之声,起手干脆利落,丝毫不见稚嫩之态,全然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李野见状,赶忙将脸贴在窗台的灵气屏障后,想要看得更为真切。他在脑海中努力想象着自己挥剑的模样。 然而,无论怎样苦思冥想,眼前始终未出现系统面板。 看来越是高深的技艺,入门条件越是苛刻,怕是得将每个细节都琢磨透彻才行。 这时,鸢鸢来到孙氏面前,说道:“姐姐,虽说天下门派林立,各门派剑法各异,路数大不相同,但基本功却大致相仿,多是些步法与腕法。咱们便先从步法练起,我先逐一为你示范。” 言罢,鸢鸢便展示起各种剑步身法。 只见小姑娘双**错,身形灵动,恰似游龙般轻盈优美。 李野赶忙在脑海中模拟起这些步法身法,果不其然,系统面板浮现眼前: 【基础剑步·并步(初窥 0/10)】 【基础剑步·马步(初窥 0/30)】 【基础剑步·虚步(初窥 0/15)】 【基础剑步·坐盘(初窥 0/15)】 ...... 李野恍然大悟,难怪无法直接领悟剑法天赋,原来是拆解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动作。 剑法本就是由诸多不同动作组合而成,如此想来,倒也合乎情理。 紧接着,鸢鸢又开始展示基础的剑法招式。 抽、带、提、格、击、刺、点...... 此番,却不像步法那般容易模拟出面板。 难道与早上学爬行一样,非得亲身动起来,才能模拟成功? 李野环顾四周,想找个物件当作剑来挥舞一番。 可寻了半天,除了国师那双粉嫩饱满的玉足,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好假装手中握剑,盘坐在地,抬手挥剑。 他粉嫩的小圆手在空中有模有样地挥舞着。 砍! 扎! 刺! 却依旧不见用剑的技能面板出现。 李野不禁有些气馁,这是为何?难道我当真没有剑术天赋? 当初那女魔头所说的【剑主】天赋只是在诓骗世人? 可要想在未来摆脱国师的掌控,非得习得一门武艺不可。 国师身为一品剑修,整个灵宝观众人皆修习剑术,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其他武学。 想到此处,李野心急如焚,忍不住猛地一拍大腿。 此时的李野,浑然未觉洛玉衡已然停下手中的笔,手托下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小弟子在窗台前模仿练剑的模样。 李野心中不服,暗自较劲,我再试试!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想鸢鸢方才的动作,再次挥动小手,认真模仿起来。 我砍! 我扎! 我刺! 可面板依旧未现,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玉手轻轻包裹住。 只听洛玉衡的声音传来:“刺剑之时,手腕不可乱动,手肘亦不可摇晃,需沉稳有力。” 李野回头,只见师父正蹲在自己身后,握住自己的小手,细心地纠正出剑动作。 说罢,洛玉衡又从一旁取来一只毛笔,放入李野的小手中,笑道:“把这当作剑吧。” 李野依言挥动小手。 砍! 【基础剑技·初阶下劈(略有感悟 0/50):在剑主天赋作用下,下劈剑蕴含独特劲道】 扎! 【基础剑技·初级直刺(剑主天赋加持:略有感悟 0/50)】 刺! 【基础剑技·灵动穿刺(剑主天赋加持:初现端倪 0/10)】 ...... 李野心中大喜,师父不愧是师父,果真有法子。 面板上还有“剑主天赋加持”的字样,莫非女魔头当时并非诓骗? 洛玉衡沉浸在教导小弟子的过程中,并未留意到窗台外练剑的弟子们不知何时已停下手中的剑。 都聚拢在一起,望向二楼书房窗户前的国师与小世子。 灵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感慨道:“未曾想国师竟是真心将他当作弟子,瞧那认真的模样,手把手教得可细致了。” 孙氏嘴巴撅得老高。 “这么小的孩子,能学出什么名堂?不过是国师觉着他可爱,逗着玩罢了,这本该是我陪世子玩的......” 鸢鸢却一脸憧憬,轻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场景很是温馨吗?” “啊?” 众人皆转头看向鸢鸢。 她可是洛玉衡,五洲四海公认的冷血女魔头! 怎么可能与温馨沾边...... ------------ 第10章明明是我先来的 洛玉衡见小世子的动作竟有模有样,仿佛真能听懂自己所言,难得泛起一丝笑意。 那笑意如同寒夜中悄然绽放的冰花,虽转瞬即逝,却为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窗外围观的人群,在灵儿的厉声呵斥下,纷纷重新投入练剑之中。 唯有身形娇小的小鸢依旧倚剑而立,目光痴痴地望向二楼,看着国师悉心教导盘坐于地的婴孩挥剑。 脸上还挂着姨母笑。 “小鸢?小鸢?”灵儿轻轻摇晃着小鸢的肩膀。 “快去练剑了,瞧你这表情,怎的如此失态?” “啊?哦,没什么。” 小鸢如梦初醒,赶忙收起笑容,拿起剑加入练剑队伍。 二楼窗台上的国师察觉到下方动静,立即缓缓起身。 李野敏锐地注意到,师父的脚趾不自觉地在地面轻抠,似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看来,即便在这无人之处,师父依旧放不下那沉重的包袱。 此时,楼下的鸢鸢再次展示起新的身法。 只见她身形灵动,两步侧身,轻巧地借着旁边的墙壁,一脚猛蹬,如鸢燕展翅般跃至半空。 在空中,她身姿矫健地翻转。 落地瞬间,她迅速回身侧转,“唰!”一道凌厉的剑锋闪过,在不远处的木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劈痕。 那木桩距剑尚有半丈之遥,可见这剑招蕴含的劲道之强。 周围众人见状,不禁掌声雷动。 连二楼窗台上的世子也忍不住拍起小手,眼中满是羡慕。 啃着苹果的灵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暗自偷笑:这小丫头,真是不知藏拙,什么都往外教,若是被她爹瞧见,怕是要气得拿根藤条,将她狠狠教训一番。 小鸢收剑而立,俏皮的鹅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对着孙氏说道:“孙姐,这招名为燕回头,乃是我端木家家学的第一式。待你将步法融会贯通,我便一步一步拆解,细细教你。” 洛玉衡在案牍前审阅文书,见此情景,不禁扶额轻叹。 这丫头太过率真单纯,本只是让她帮忙教导孙氏入门,她竟打算将家传绝学倾囊相授。 不过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这孩子心思单纯,毫无城府,天赋也着实不错,回头我多指点她一二便是。 窗台前的小世子脑海中不断拆解着方才的动作,手中挥舞着毛笔,口中念念有词:“提剑,蹬墙,回转......” 系统面板依旧未现,但那帅气的招式已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李野凝视着手中的毛笔,对他而言,只要勤加练习,定能参透其中门道。 时间悄然流逝,天色渐渐暗沉。 余晖透过窗户,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后缓缓被黑暗吞噬。 屋外练剑的众人也已陆续散去,只留下一片静谧。 书房内,洛玉衡呼吸间已能看到自己呼出的丝丝热气。 以她高深的修为,自然寒暑不侵,故而并未留意空气中的温度变化。 但现在想想,这般温度对凡人而言,想必已有些寒冷了。 她低头望去,只见小弟子在桌下,紧紧抱着一只毛笔,同时依偎在自己光洁的脚丫旁,已然沉沉睡去。 或许是自己的脚较为温暖,先前练剑睡着后,自己将他抱进婴儿床,他却执意爬出来,非要抱着自己的脚。 如此来回两三次,她便由着他去了。 想来也是,婴儿床刚购置不久,下午还不觉得冷,但里面除了一床垫子,并未准备其他御寒之物。 而自己身为仙人之体,即便不穿袜子和鞋,双脚也永远温暖,难怪他想抱着自己的脚入睡。 不过,这一幕若被外人撞见,恐怕会误以为自己在欺负这婴孩。 洛玉衡看向抱着自己脚的小世子,见他睡梦中一脸幸福陶醉的模样,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 天色已晚,正是休息之时。 洛玉衡轻轻俯身,将小世子抱起,他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毛笔,似是生怕被人夺走。 洛玉衡试图取走毛笔,小世子却抓得更紧。 眉头紧蹙,小表情拧成一团,仿佛在梦中与试图夺笔之人奋力抗争。 被夺剑的小世子开始喃喃梦呓:“这是西虎给的...不准拿......” 洛玉衡微微一愣。 这半大孩子,居然能说出这般长句,倒是有些早慧。 她松开取笔的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世子软乎乎的脸蛋,轻声嗔道:“你这小赖皮,我何时说过这是送你的。” 小世子仿佛听到了师父的话,将毛笔紧紧抱在怀中,又往洛玉衡怀里钻了钻,似是在防备梦中觊觎毛笔之人。 洛玉衡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孙氏已在外头等候多时。 她似是困倦至极,正有些打瞌睡。 见洛玉衡出来,孙氏瞬间一个激灵,原本靠在墙上的身子立刻挺直,结结巴巴地说道:“国...国师。” “你在等我?所为何事?”洛玉衡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孙氏看了看洛玉衡怀中熟睡的世子,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奴婢奉景王命令,前来照料世子,自然要时刻守着世子。” 洛玉衡眉头微皱,冷冷说道:“太近了。” 孙氏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距离国师仅有半丈左右,不禁有些窘迫,赶忙又后退几步,直到距离一丈开外。 她偷偷打量着洛玉衡的脸色,试图从那张冰冷的脸上捕捉到一丝表情变化。 然而,洛玉衡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你是叫孙氏吧?”洛玉衡问道。 “国师好记性,正是。”孙氏赶忙回应。 “你在剑术上颇具天赋,好好研习。”洛玉衡淡淡地说道。 “啊?哦,谢谢国师夸奖。”孙氏受宠若惊。 言罢,洛玉衡便抱着小世子径直离去,再未多说一字。 孙氏望着洛玉衡远去的背影,不禁又撅起小嘴,小声嘟囔道:“不让别人抱,自己倒抱得开心,明明我先来的......” 洛玉衡抱着小世子又往前走了几步,与身后的孙氏拉开一段距离后。 突然低声说道:“盯紧那个叫孙氏的,景王派她来,究竟是护子还是另有图谋,不可不防。” 而在一旁巷子的阴影中,模糊可见有人影抱拳作揖,随后瞬间消失。 言罢,洛玉衡抱着世子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摇篮里的被褥,将依旧紧抱毛笔的小世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为他盖好被褥。 洛玉衡也换好寝衣,躺上卧榻,缓缓闭上双眼,准备休息。 然而,眼睛刚合上没多久,她便又睁开,微微皱起眉头。 她翻了个身子,再次闭上眼睛,脚指头不自觉地夹着薄纱轻轻搅动,可依旧难以入眠。 她又睁开眼睛,再次翻了个身子。 过了半晌,洛玉衡终于睁开眼睛,冷艳绝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摇篮边,看着摇篮里睡熟的婴孩。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世子抱起,轻声说道:“果然,只有在我的护体屏障中,你才会更加安全......” 小世子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看到洛玉衡绝美的面容后,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洛玉衡重新躺回床上,将小世子紧紧抱在怀中。 感受着怀中那小小的、软软的、散发着淡淡奶香的身躯,洛玉衡嘴角微微上扬。 满意的合上美眸,渐渐入眠。 ------------ 第11章观中来客 京城的寒意日渐深重。 在小世子日复一日的殷切期盼中,灵宝观终于迎来了今岁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将整座灵宝观悄然裹上一层素雅的银纱。 下人们穿梭其间,忙忙碌碌地清扫着府中的积雪,欢声笑语在雪幕中回荡。 府中的门客们,也早已习惯了李野这个婴孩在府中四处爬行的身影。 每当听到那清脆的“哒哒哒”声,便知定是小世子又开始调皮捣蛋了。 而随后,必然能瞧见一个护卫、一个乳娘和一个丫鬟,神色紧张地在后头追赶,生怕前头的世子有丝毫闪失。 “小世子,且慢些爬,等等奴婢呀!” 孙氏焦急的呼喊声在庭院中响起,她脚步匆匆,神色担忧。 小鸢却神色悠然,手提几颗从家中带来的冬苹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孙姐无需着急,他这定是又去找师父了。咱们且去练剑,他若寻不见,自然会来瞧我们练剑。” 孙氏脚步未停,忧心忡忡地回应:“可万一磕着碰着如何是好?让一个还未满两岁的孩子四处乱跑,也就你能这般放心。” 侍卫灵儿听闻,顺手从小鸢的篮子里取出一颗苹果,随意在身上擦拭几下,便理所当然地啃了起来。 鸢鸢见状,精致的鹅蛋脸瞬间紧绷,如护食的幼兽般,急忙护住篮子里剩余的冬苹果。 “灵儿姐!不许拿!这是给师父的。” 灵儿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国师岂会稀罕这几个苹果,况且她今日入朝去了,还不知何时归来。” 说罢,她随手将吃完的苹果核又往鸢鸢的篮子里丢去,被鸢鸢满脸嫌弃地伸手挡住。 丢完果核,灵儿拍了拍手,对着孙氏喊道:“别追啦!你瞧瞧如今的灵宝观,哪还有一口敞开的井?” “就连墙角都用棉花仔细包好,世子怎会受伤。” 其实,忙碌的又何止孙氏一人。 还有数位下人,各自提着一桶热水,手持毛巾,仔细清理着户外过道上的冰渣与积雪。 他们如此悉心,只为确保李野能有一个顺畅的爬行环境,不会因路面湿滑而意外受伤。 这数月以来,李野虽早已学会行走,但因先前在爬行技能上投入过多,导致行走速度反而不及爬行迅速。 李野在这段时间里勤奋好学,已习得不少本领。 剑之身法已略有小成,出剑的十三个基础动作也掌握了半数,甚至还从小鸢的“燕回头”剑招中拆解出了首个动作——【燕子回头-侧步跃身(0/50)】 不过,他并不急于将点数提升,毕竟每提升一次便要耗费五十天的寿元。 如今,他手中尚有【一百一十四】的寿元点数,加上此前消耗的,约莫共有两百多点。 这些寿元大多是他每日寸步不离洛玉衡身边,凭借自身聪慧与努力蹭来的。 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还不能展示过强的天赋。 待年岁稍长再大展身手,定要让那洛玉衡见识见识何为神童之资! 此外,自己还学会了开口说话,其实也说不上会,只是每日刻意多说几个字,营造出自己循序渐进学习说话的假象。 毕竟他可不想一开口便显露自己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积累的古文才华,那可太惊世骇俗了。 在灵宝观中四处爬行许久,李野确定洛玉衡今日确实入朝尚未归来。 无奈之下,小世子只得“哒哒哒”地爬到书楼一层靠后的亭子里,静候府中的门客与下人们前来练剑。 今日亭中倒是来了几位陌生面孔,不过李野并未感到意外。 灵宝观向来不乏此类人情往来,多是京城达官显贵,为家中子弟谋求进阶之途,托关系将人送来,跟随观中之人修习几堂剑术课。 这就如同借助灵宝观这块金字招牌,为子弟的仕途增添几分光彩。 以便日后在为子弟安排要职时,能以“曾在大乾国师、一品剑修洛玉衡门下习剑”为由,增加几分底气。 如此一来,这些镀过金的贵胄子弟,即便远离京城,去往地方任职,凭借洛玉衡的威名,也能令其他人高看一眼。 只要他们行事低调,旁人便会揣测他们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在地方历练几年后,家中再设法运作借调回京城,许多原本难以世袭的官职,便也有了传承的可能。 其实这些人大多连洛玉衡的面都难得一见。 来此不过是走个过场,能否学到真本事,于他们而言并非关键。 倒是孙氏,在日复一日的练剑中进步斐然。 短短数月,基础的剑法与身法已初步掌握。 为了更方便练剑,她还特意定制了一套干练的装束。 普通女子以裹胸布束胸便可,而她身形丰满,需特制衣物方可合身。 今日这些新来的门客竟由孙氏教导基本功。 只见台下十几号人整齐地排成两排,孙氏立于众人面前,神色专注,缓缓抽出佩剑。 她移步换形,虚步、盘坐、出剑,一招一式,已然颇具小鸢当初展示时的干脆利落之态。 台下新来的门客们,目光紧紧跟随着孙氏的剑影,看得全神贯注。 孙氏身姿丰腴,每次动作幅度稍大,便引得众人目光不自觉地跟随晃动。 台下众人纷纷惊叹,掌声此起彼伏。 小世子也不禁频频点头。 这舞动起来,可比那尚未发育成熟的小鸢要好看许多。 然而人群中,一位少年引起了李野的注意。 只见他眉宇紧锁,神色间满是不满,与周围那些面露惊喜之色的人截然不同。 每当孙氏剑招使得幅度较大,旁人欢呼之时,唯独他沉默不语。 且随着孙氏的舞动,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李野细细打量,发现这少年面色黝黑,似是久经风吹日晒,与身旁那些面色红润的贵胄子弟形成鲜明对比。 李野心中一动,暗自调动气感视野,察觉到这少年身上确有灵气流动,显然是有过练剑根基,与其他前来“镀金”的同学大不相同。 正疑惑间,李野忽觉脸颊一紧,有人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他赶忙收回视野,转头看去,小鸢正笑盈盈地站在身旁,手中拿着个苹果,一脸俏皮地问道:“师弟,你可要吃苹果呀?鸢鸢师姐喂你吃,可好呀?” 小鸢说罢,便削下一小块苹果,正欲放入李野口中,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喃喃道:“不对,之前见师父喂你时,这等食物需嚼碎了方能喂食。” 言罢,她将苹果放入自己口中,轻轻嚼碎。 李野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身形小巧玲珑,脸蛋精巧可爱,粉嫩的嘴唇如花瓣般娇艳。 虽为师姐,但其模样却恰似仙侠剧中惹人怜爱的小师妹。 嚼完苹果,小鸢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勺子,便轻轻捧起李野的小脸蛋。 李野心中一惊,暗自思忖:她,她这是要嘴对嘴喂我?不行,我怎能做出这等有负师父的事...... 小世子急忙扭过头去。 “诶,你不吃吗?这苹果可香甜了。” 小鸢一脸疑惑地看着可爱的小师弟。 就在此时,那边观看孙氏舞剑的地方突然喧闹起来。 方才那位黝黑少年愤然站出,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们灵宝观竟如此轻视我辈剑修!派一个初入门径的弟子来敷衍我们?” “我等皆是为日后担当要职,特来此地精进剑术。若无意传授真本事,大可以拒绝我们前来。” “既已应允,又为何如此折辱我等!” 鸢鸢似乎并未太过在意那边的喧闹,依旧微微张着嘴,试图喂嚼碎的苹果给小世子。 而小世子此刻已无暇顾及鸢鸢。 转过头,看向那个怒气冲冲的黝黑少年。 嘿,这是哪家的耿直孩子? ------------ 第12章刺杀 灵宝观的操练场上,原本因孙氏舞剑而热烈的氛围,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几个身着华服的世家子弟,正低声窃窃私语。 “那面色黝黑的少年是何人?此前在京城怎从未见过,瞧着有些憨直啊。” “谁说不是呢,难道他还真以为来此能学到真本事?” “不至于吧,阿黑,你该不会动真格的了?” 这时,一个身形富态的胖小伙赶忙上前,伸手捂住几人的嘴,轻声说道:“嘘,切莫声张,此人自北漠归来,身怀武艺。” 旁边又有人凑过来,满脸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原是北方守边的那群粗人,难怪如此不懂规矩,这般人也能进京城?” 那黝黑少年听到这些议论,目光如电,狠狠瞪了过去。 眼神中透着的凶狠,绝非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子弟所能拥有。 众人见状,顿时噤若寒蝉。 这黝黑少年于虎,来京城已有数日,对京城王公贵族的奢靡之风早已心生不满,只觉他们皆是些生活糜烂、骄纵跋扈之徒。 他本以为灵宝观会有所不同,毕竟洛玉衡之名,在边关亦是如雷贯耳。 犹记当年,洛玉衡单枪匹马,斩落北蛮众部落六名神临境强者,令北蛮蛰伏数十年。 虽近年来北蛮又有蠢蠢欲动之势,但相较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于虎对此次来灵宝观求问剑道期盼已久。 然而今日所见,竟派了个他认为身形举止有失端庄的女子来舞剑,心中不禁揣测,这莫不是在刻意讨好那些贵胄子弟? 他不禁想起刚进京城时,被几个试图结交他的贵胄子弟带去勾栏,所见那些风尘女子一边脱衣一边舞剑的场景,只觉下作至极...... “我实在未曾想到,连灵宝观亦是如此行径!” “塞北苦寒,边关将士每日皆有冻毙者,大小战事从未间断,而这京城,实在不配,真的不配......” 于虎越说,语气越是悲怆。 李野暗自叹气,心想这少年未免太过偏激,就为这点事便上纲上线。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这些话,稍加歪曲,恐怕都能扣上一顶谋反的大帽子。 台上舞剑的孙氏,抱着剑,挠了挠脸颊,一脸尴尬。 今日情形与往日大不相同,往常她舞剑,来访的练剑者看了皆欢喜赞叹,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语塞。 正啃着不知从何处得来苹果的灵儿,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又来麻烦事了,她看向于虎,问道:“敢问阁下,是哪家府上的?” 于虎见灵儿脸上有道疤痕,手上满是习武留下的老茧,知她是个练家子,态度不禁恭敬了几分。 抱拳作揖道:“在下乃漠北龟兹城北庭军、镇北侯于将军之子,于虎。” 灵儿见对方态度还算客气,又听闻这名号,也抱拳回礼道:“原来是镇北侯之子,失敬失敬。” 未等于虎回应,灵儿转头看向嘟着嘴,正想给小世子喂苹果的小鸢,说道:“小鸢,你过来,与这位于虎公子过上几招。” 小鸢自然明白灵儿的用意,无非是要以实力服人,若有人不服,打到他心服口服便是。 可她心中略有不满,将口中苹果咽下,松开抓着小世子的手,嗔道:“哎呀,为什么是我呀,灵儿姐?你自己怎么不上?” “我若上场,便是以大欺小。这本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切磋,我赢了也不光彩。”灵儿解释道。 于虎听闻,心中更觉不满,说道:“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小瞧我?我八岁从军,如今十四,已有六年从军生涯。” “本以为你是习武之人,还敬你几分,我岂是京城这些纨绔子弟可比,更何况是你身旁这般年幼的丫头!” 灵儿摆摆手,说道:“打过便知。” 小鸢走上前,“唰”地抽出佩剑,心中懊恼这家伙坏了自己与小师弟玩耍的兴致,催促道:“小黑子,速速拔剑,别磨磨蹭蹭的。” 这是李野首次目睹这般正式的对决,心中不禁期待起来。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一片宽敞的场地。 于虎拔剑,正欲振剑示意可以开始,不料对面小鸢毫不留情,一剑径直劈来。 小鸢这一剑,凌厉迅猛,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嘶嘶”声响。 于虎心中一惊,赶忙抽剑格挡。 “铛”的一声,两剑相交,铁器碰撞的嗡鸣声瞬间响彻四周。 于虎只觉手臂一震,急忙调整步法,弓步卸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旁的灵儿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赞道:“有点本事。” 灵儿本欲继续观战,忽感腹中一阵绞痛,她脸色微变,捂着肚子,匆匆往茅房奔去。 原来灵儿晨起时贪凉,多吃了些生冷之物,此刻肠胃不适。 于虎的剑法,传承自其父,乃是战场上以一敌多的杀招,讲究大开大合,以雄浑之力破敌。 他蓄力于剑,意图以一招全力重剑,令对方无法抵挡。 只见他大喝一声,剑如雷霆,猛力劈出。 小鸢却不慌不忙,侧身一跃,踩上院墙,借着反作用力高高跃起。于虎这一剑,顿时劈了个空。 小鸢在空中轻盈翻身,如飞燕掠水,落地瞬间,积蓄已久的剑气猛然爆发。 “砰!”的一声,于虎连人带剑被击飞数米,狼狈地跌落在李野所在的亭子下方。 李野看着地上满嘴是泥的于虎,拍着小手,用孩童稚嫩的声音说道:“鸢鸢姐姐,好厉害呀!” 于虎抬头看着鼓掌的婴孩,只觉颜面尽失。 自己还自诩八岁从军,这下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连带北庭军的脸面也一并丢了。 想不到灵宝观一个小小丫鬟竟如此厉害,刚刚舞剑的女子想必也是深藏不露,定是故意示弱。 看来,是自己太过年轻气盛了。 小鸢得意地收剑入鞘。 就在此时,李野之前注意到的,那群新拜访客徒中另一个有着诡异气血波动的人突然站起身来。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鸢身上,竟无一人留意到他的举动。 只见他缓缓拔出剑,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李野。 两人目光交汇,李野心中暗叫不好:“糟了,冲着我来的!” 此人显然已等候多时,灵儿恰好不在,小鸢又毫无防备,而且他自恃实力,觉得小鸢未必是自己对手。 刺客单手持剑,灵力涌动,如鬼魅般飞身而起,径直朝着李野刺去。 于虎见状,毫不犹豫,猛地起身,飞身挡在李野身前。 那柄剑,直直刺入于虎的身体,剑身一点点推进。 刺客叹息,开口:“我本无意杀你,可你偏要找死,休怪我无情。” 于虎紧紧握住剑身,牙关绷紧。 “虽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但伤害婴孩,我等北庭将士绝不能坐视不管。” 李野心中暗叹,这哥们虽然性子直了些,但的确是个好人,值得结交。 小鸢见此,提剑飞速赶来。 刺客瞧也不瞧,回身便是一掌,硬生生挡住了小鸢全力劈下的剑。 他冷冷呵斥道:“就算刚刚走开的那个五品武者在此,你们一同上,今日也保不住这世子的性命。” 李野听他这般口气,心中暗叫不妙。 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显然是有备而来。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远处传来一道冰冷而平淡的声音,不带丝毫悲喜。 “阁下身为四品武夫,却来本座观上行刺婴孩,这般行径,未免有些下作了吧?” ------------ 第13章四品死士 一众看热闹的门客见状,早已作鸟兽散。 孙氏愣在原地,她何曾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阵仗。 眼前这刺客,身为四品武夫,在寻常小地方都足以称霸一方,即便是在军中,凭此修为也能谋个副将之位。 如此人物竟前来行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刺客听到那冰冷话语中“本座”二字,已然猜到是何人归来。 自知全身而退已无可能,他缓缓收回剑。 李野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以为危机已解。 然而,那刺客胸口处,一团红色火光随着心脏跳动,如鬼火般忽明忽暗,甚至能清晰瞧见心脏收缩胀起的起伏轮廓。 周围的灵气,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疯狂地向他心脏处汇聚、翻腾。 每一次跳动,心脏的轮廓便愈发变大、臃肿。 他眼神中透着至死不休、一命换一命的决绝,令在场众人不禁又紧张起来。 李野心中一紧,这场景,似曾在书中见过,莫不是......自爆? 于虎反应最为迅速,全然不顾身上伤口,急忙转过身,将李野紧紧护在身下。 此时,远处洛玉衡缓缓走来,步伐不急不慢。 她踩在离地一指的空中,所过之处,凝结出细碎冰晶,发出“嗵嗵!嗵嗵!”的声响,竟与那刺客心脏跳动之声交织在一起,难以辨别。 她身着冬季正装,外有雪白貂绒收边,愈发衬出那冰冷娇颜。 雍容华贵之中,杀气四溢。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环境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空气也迅速干燥起来,仿佛能刮去一层皮肉。 刺客低头看向自己本应炸开的心脏处,不知何时已被一层坚冰牢牢冻住。 他青筋暴起,眼白因血管爆裂而染成血红,咬牙切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几分自嘲道:“呵,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洛玉衡神色淡淡,道:“不止一步,即便我未归来,你也杀不了他。” 说罢,她走过刺客身边,轻轻挥手。 “你当我灵宝观中,就我一位一品?” “咚!” 一声闷响,刺客胸口的冰晶瞬间破碎,只留下一个骇人的大洞,他直直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动静。 于虎缓缓松开李野,看着地上这位四品高手的尸骸,不禁猛吞一口唾沫。 就这么死了? 堂堂四品高手,在边境战场上,哪怕是垂死之际,也绝非易与之辈。 掌握自爆秘法,能轻易带走数百将士的性命。 平日里,莫说将四品高手逼入绝境,便是围困都难如登天,他们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斩将夺旗,更是家常便饭。 而就是这样一位高手,竟毫无挣扎之力。 “咚”的一声,便倒地身亡。 洛玉衡甚至连剑都未曾拔出。 当年冰阎王一人连杀六神临的故事,虽家喻户晓,但亲眼目睹这等实力,远比传说更为震撼。 灵儿这时走了回来,看着地上那被“偷”了心的刺客,神色平静,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抱拳作揖道:“国师,您回来了。” 洛玉衡将眼睛瞪得老大的李野从亭子里抱起,语气平淡道:“灵儿,下次若我不在,三品以上的麻烦再通知我,这般来来回回,倒是麻烦。” “是,国师。只是为何不给刺客留条性命,也好查一查幕后指使?不过四品高手虽死,也能顺藤摸瓜,背后主使想必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 “京城附近数百名四品高手皆有造册,此人不在其中,应是他人豢养的死士,断不会开口。” 洛玉衡抱着李野,行至离于虎一丈远处,悠悠对仍在发愣的少年说道:“镇北侯于将军与我是故交,他让你回京城,又将你藏于那些贵胄子弟之中,自有其深意。” “京城并非善地,若想平安度日,不妨佯装成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但若你胸怀抱负,便勤加练剑,最怕你半吊子晃荡,徒增事端。” 于虎听闻,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道:“国师,恳请您指点在下剑法。” 洛玉衡并未回应,抱着小世子径直离去。 李野被抱起后,许久才缓过神来。 方才若不是洛玉衡及时赶到,恐怕性命堪忧。 看来自己必须得有保命手段,下次再遇此类险境,哪怕能拖延几分钟,也足够师父出手相救。 正思索间,李野感受到洛玉衡抱自己的手比平日更紧,仿佛能想象到她那双玉足因焦急而不自觉捏住地板的模样,心中不禁一动,原来师父并非全然无波无澜。 洛玉衡将小世子抱进书房,轻轻放下,左右仔细检查,确认他毫发无损,连皮都未曾擦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胸脯轻轻起伏。 李野瞧在眼里,心中暗喜,看来师父还是关心自己的。 此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未等敲门之人开口,洛玉衡便问道:“小鸢,何事?” “师父,我从家中带了些冬苹果,可甜啦。” “嗯,开门进来吧,放在门边便好。” 小鸢推门而入,对着小师弟甜甜一笑,又看了看正在审阅文书的洛玉衡,放下苹果篮子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李野瞧见地上的苹果,赶忙爬了过去。 只见篮子里还放着一把水果刀和勺子,他不禁想起方才小鸢欲嘴对嘴喂自己的情景,心中一动,伸手将勺子拿起,悄悄塞进小衣服里。 随后,他转头看向洛玉衡,手指了指篮子里的水果,奶声奶气道:“西虎,野儿想...想吃!” 窗外,家中门客练剑的声音再度响起。灵儿在一旁喊道:“快快快,别以为今日出了这事就能偷懒!” “你们若练得勤快些,国师也不用急着赶回来!” 其间还夹杂着孙氏的抱怨声、小鸢俏皮的顶嘴声,仿佛方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虽说灵宝观外的人早已被吓得各自归家。 洛玉衡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李野身旁,柔声道:“吃点东西也好,你方才定是吓坏了吧?” 小世子双手叉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洛玉衡抱起李野,提着苹果篮,来到窗台边。 她从篮中挑出一个色泽最为漂亮的苹果,本欲直接在手上凝结出一道冰晶削苹果,可转念一想,又停下动作,最终还是拿起水果刀。 她手法娴熟,一圈一圈,将苹果皮削成一条完整的长条,看着手中成果,似乎颇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 李野看着那被完整切下的苹果皮,心中暗笑,师父总是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寻找成就感。 洛玉衡切下一小块苹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随后在水果篮里翻找,却不见勺子踪影,心中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她捧起小世子的脸蛋,那如樱桃般色泽的玉唇缓缓靠近李野。 李野抱着胸口,手指触碰到藏在衣服下的勺子,心中不禁自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 还未等他多想,唇间便传来洛玉衡朱唇轻启的柔软触感,带着丝丝温热。 嚼碎的苹果被洛玉衡送入他口中,顿时,满嘴都是苹果的清香,软烂甜美。 李野抬眼望去,仙子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看到那眼角下的一点朱砂,白皙肌肤上浮着的淡淡红晕,还有那平日里冷若冰霜、此刻却微垂眉宇间透着的一丝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轻轻嚼了嚼嘴里的苹果泥,好甜啊。 心中同时涌起一股渴望......真想快些长大。 ------------ 第14章这逼孩子 随着初雪的消融与刺杀事件的落幕,年关悄然临近。 这将是李野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首个新年,待新年一过,他便满两岁了。 灵宝观上下皆沉浸在为节日筹备的忙碌氛围之中。 小世子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带绒御寒衣裳,许是衣物过于厚实,远远望去,他仿若一个圆滚滚的绒球,憨态可掬。 此衣裳乃是小鸢自告奋勇,精心挑选布料并定制而成。 衣裳边缘一圈与国师正装外的貂绒别无二致,整体颜色搭配也与国师服饰颇为相似。 李野起身,在书房寻得一块铜镜,端详起自己身着新衣的模样,恰似身着一件小号的国师同款。 嗯......这莫不是情侣装? 一旁的小鸢瞧着,笑意渐浓,已然陶醉其中。 这可不就是亲子装嘛。 李野试着走了两步,虽行动稍显笨拙,却也并无大碍。 他一时兴起,还轻轻跳了一下,奈何孩童重心不稳,“咚”的一声,一屁股墩坐倒在地。 小鸢见状,忙不迭搓了搓脸颊,暗自惊叹:这小师弟怎生得如此可爱! 书案前的洛玉衡听闻声响,放下手中文书,抬眸望向换了新衣的小世子。 她发觉近来在书房工作时,愈发难以集中精力,时常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弟子。 她神色平静,缓缓开口:“小鸢,你带野儿离开书房吧。他如今既能走又能跳,无需整日守在我身边。” 李野心中一惊,暗自叫苦,每日就指望在师父身边蹭点数呢,这可如何是好,师父这是断了我的“财路”! “野儿,野儿不...” 李野话未出口,一股冰冷的灵力瞬间包裹住他与小鸢,将二人推出书房,随后书房门顺势关上。 “啊?”李野呆立当场,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不跳了,何苦如此冲动! 他正打算耍些小性子,哭闹一番,却发现洛玉衡早有防备,书房门前已然出现一道能隔绝声音的灵气护障。 小鸢倒是一脸欣喜,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上洋溢着欢快之色,说道:“小师弟,鸢鸢姐练剑的时辰到啦,你要不要一同去瞧瞧呀?” 李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便跟着小鸢前往练剑场,心中想着自己也可借此在脑海中演练一番剑术。 他抬头细细打量身旁牵着自己小手的小鸢,发觉小姑娘似乎开始发育了,与初次见面时相比,已然有了些许变化,胸口隐约有微微隆起的迹象。 或许是冬日衣物厚实的缘故,才会产生这般错觉。 二人来到操练场,只见黝黑小伙于虎的身影依旧活跃其中。 自那日被小鸢击败后,他每日天未亮便来到此处,直至傍晚灵宝观关门,才在家丁的催促下离去,勤奋刻苦之态可见一斑。 然而,他的剑招源自军营,多与兵油子切磋习得,故而剑法粗犷有余,精准不足,基础的剑法十三招中,诸多动作皆不够标准。 对于李野而言,他有国师亲自指导,且已在剑法与步法基础上有所精进,看久了于虎的动作,难免觉得难受。 李野索性不再看他,转而回忆起几日前刺杀事件中洛玉衡秒杀刺客的场景,期望能从中领悟出些许技能模板。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刺客出剑、收剑,继而准备自爆的画面,紧接着是洛玉衡身上瞬间爆发的灵气波动,那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以冰晶冻结住刺客欲自爆的心脏。 李野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诀窍,仿佛从中领悟到了运用灵气的技巧,心中大喜。 对,就是这样,我定要学会师父的冰系术法! ...... 【获得秘技——灵气血祭(0/66)】 ...... 李野睁开眼睛,不禁暗自叹息,看来师父的招数对自己而言,着实高深莫测,竟阴差阳错学到了那四品武夫的技能。 不过,这技能似乎也让他对灵气有了更深的感悟,他能察觉到自己对灵气的理解更进了一步。 李野开启气感视野,只见周围空气中的灵气如灵动的小鱼般缓缓游动。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还未触及灵气,那灵气便似收到某种指令,改变方向,朝他游动而来。他手一挥,这缕朝着自己游动的灵气,顺着他的意识发射出去,击中了某个物件。 “哎呀,好疼,谁拿东西砸我?”于虎的声音传来。 李野收回气感视野,只见于虎停下手中剑,捂着脑袋,左右环顾,目光最终落在坐在一旁休息的孙氏身上。 东西是从那个方向飞来的,想必定是那个女人所为,总不会是身旁这个小娃娃吧。 于虎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不甘,但寄人篱下,加之当日自己还曾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下作,想必她心中有气,欺负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他暗自忍下这口气,心中念道: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番经历,反倒让他的道心愈发坚定。 李野看向孙氏,只见她手中捧着个包子,正吃得津津有味。 孙氏注意到李野的目光,问道:“小世子,你要吃包子吗?”她浑然不知自己莫名背了黑锅。 “谢谢,我不吃。”李野回应道。 孙氏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感慨:世子真是有礼貌。 李野又将目光投向于虎那不太标准的动作,思索片刻。 此人曾救过自己一命,或许可用操控灵气的方式助他改进动作。 李野看准时机,抓住一缕灵气,在于虎出剑的瞬间,将灵气朝他后腰处打去。 灵气击中于虎后腰,虽未发出声响,却让他的腰杆不自觉挺直了几分,动作也变得标准了些许。 于虎一愣,再次看向孙氏,心中疑惑:这女人怎么三番五次欺负我? 然而,他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时,却发现腰杆挺直后,发力更为顺畅。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她是在指点我? 想到自己此前对孙氏的种种误解,于虎顿时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皆有欠缺。 这一念头,让他追求武学的道心愈发坚定不移。 随着李野不断操控灵气帮助于虎调整动作,于虎的基础剑法动作逐渐变得标准起来。 李野见状心中满是欣慰,颇有几分严师出高徒的成就感。 书房内,洛玉衡看着空荡荡的婴儿床,心中莫名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思索良久,她将搁置数百年未曾挪动的书案缓缓向窗台边移去,直至能清晰看到坐在操练场亭子里的李野,才摆好太师椅,满意地坐下。 李野也注意到了洛玉衡的举动。 哼,你这老太婆,把我赶出书房,还看个不停。 他往亭子里挪了挪,坐到了洛玉衡视线不可及的位置。 洛玉衡见状,将椅子往后拉了些许,连带书案也往后移动,再度看到了小徒弟。 李野却不愿被她瞧见,又换了个位置。 洛玉衡那一贯波澜不惊的情绪中,难得泛起一丝波动。 这逼孩子...... 次日,操练场亭子里靠后的椅子被尽数拆除。 ------------ 第15章观中日常 接下来是开阳城的慕容九鼎,按照这上面的的排序,分别为,林八千,慕容九鼎,蛮荒之主,帝天,上官振华,西门无双,白剑飞,楚萧然,公孙无策,云中岳,石敢当,陈庆之。端木灵秀。 “我来!”这声音,粗糙而又浑厚,甚至有点像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的是事实,我赶紧作出认真干活的样子,只听到他们在不知哄笑什么。 要知道,如果龙象岛的人能来的话,至少冰霜氏族的守卫们以及琳达和安道夫一定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的帮助。 他经常在酒桌上应酬,对自己的酒量有一定信心,况且李岩喝两杯,他只要喝一杯。占了天大的优势。 和尚刚才已经告诉了我佛门的实力,哪怕我见到只是冰上一角,已经如此强大,如果我再不提升实力,一旦东西方开战东方要如何面对? “然然,什么事呢,我现在在警局,很忙的,王耀这家伙摊上了大事!”罗勇还没见到王耀,却先将事情说得不可收拾。 但是刚刚来到山脚下,楚逸却突然注意到了停放在山路旁边的一辆12轮大货车。 赵大年的古玩瓷器展早上九点准时开始,估计要到下午三四点才会结束。中午一般不会回来吃饭。 “弟兄们,上!”包大头不甘示弱,叫上兄弟抄起家伙就要开打。 “抬起头来!我问你,你想不想报仇,帮你们整个街区的乡亲同胞报仇?”杨奇看着眼前的卫杰,突然沉声问道。 “哟,邀月公子来了!”汪师爷看着从马车里出来的北舞和江九月,笑着说到。 没有爬山,不知道爬山的难,好在这一个星期都没有下过雨,道路还算好走,树林浓密,各种草叶布满山路,毒虫,蛇蚁数之不尽,众人就是躺着虫子,踩着落叶,树枝,艰难的爬上去了。 如果以杨奇的修为,缩地成寸的消耗,远不如他恢复气血的速度,这就真正符合了当时创建这个步法人的初衷,有此步法,天上地上何去不得? 这只吸血蝙蝠已经存活了三百多年,体内的肉钉肯定也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它此刻拔掉心脏中的肉钉,会短暂的获得强大的力量。 “我靠,主播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吗?”ID矿泉水瓶拿来卖说道。 想到这一点,金盛顿时毛骨悚然,他也是看过不少电影,里面曾有关于某些疯狂科学家做着骇人听闻的研究,甚至还是用人体来做实验。 “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我希望陛下能帮我提一幅字!”江九月看着凤渊不卑不亢的说道。 回到营地后,苏比与平头姐立即跳下车,撒腿跑进猴面包树洞中,却是准备继续睡一个回笼觉。 那一刻发生的画面,以后的一段日子里面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云峰大怒,因为之前在挖取之时,他察觉到,那头魂兽的头骨之内,有魂晶的存在,可是令他暴怒的事,就在他刚要挖去之时,那些该死的猴子就来了。 当这些沉重的战机发射完他们身上累赘的金属链条之后,他们就开动起马力强大的推动器,向着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太空母舰返航,去更换装甲和重装武器。 “有没有受伤?”叶凯成在看到徐佐言再次回来的时候,就一阵的头痛了。这会儿和徐佐言碰头了,叶凯成就下意识的把徐佐言护在自己的身后,而他面对着众多的人。一得空,叶凯成便立刻询问道。 “我定会杀了她,为你解气!”金修宸低沉的声音随着微风传入没一人耳中。 “威廉上校谢谢您,不知克虏勃公司的代表是否……,怎么没见他们的身影”陈宁问道。 叶枫一脸不可置信地惊呼,混沌珠道:“怎么不可能,你也不想想你从修炼到现在吸收的都是什么灵气,而洪荒世界之内的人又是吸收的是什么灵气。 “萧总,章鱼老大你们看。”林鹏用他粗壮的手臂一指街边的一处电子广告栏。 “公司的经营方面你要多和陈宁沟通,他的经营头脑绝对不在你之下”王老爷子嘱咐道。 突然,血蛟手中的血蛟之牙猛地扬起,刀刃上的血色纹路仿佛活了一般流动起来,血红色的真气不断从刀柄处的菱形宝石散发出来。 彭墨看了看被敷上药草的脚,无奈道:“就是烫伤的呗。”语气可怜兮兮的。 “不,如今的你,心中充满了权势,充满了侵略,为了能够称霸天下,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利用……大哥,我要求的并没不多,我只求飞儿能够平安,难道你都不能满足吗?”阿翔有些伤心的说道。 其他的章可君和燕雨晴,准备趁着假期的时候,调理下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结界之中,杨真也见到不少修为都是无极境三玄变人物,连无极境一玄变也没有一尊。 “哼,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让她们香消玉殒好了!”买景龙下狠心道。 她也没闲着,立刻去前台给我要了一杯加冰的果汁,又马上跑到我的身边,让我喝下。这么一来一回的,我的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了。 看着对面的林清清满面愁容,苏城心里也不好受。“清清,你真那么在乎欧远澜?”他再次提到这个问题。 张坚领我们来到了一个好像是游泳池一样的地方,不过这里面空荡荡的,也没有一滴水。这是啥意思?领我们来这里游泳? 这一晚上,我和周芷默整整折腾了六次,她才勉强放过我。在最后一次做完之后,我还不忘给周芷默擦去头上的细汗。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胴体,得到了这方面的滋润,周芷默看起来好像更加迷人了似的。 ------------ 第16章北庭惊变 晨间闲适的时光转瞬即逝。 洛玉衡轻轻舒展白皙的胳膊与肩膀,柔声道:“野儿,你且去看他们练剑,为师这便去处理公文了。” “好的,师父。”李野乖巧应道。 洛玉衡缓缓起身,衣袖轻轻拂过李野的额间,她玉足轻点,在空中泛起层层涟漪,步履优雅地朝楼上走去。 李野则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回演武场。 见小世子归来,正啃着苹果的灵儿随手将果核一扔,扬声道:“世子,这里这里,今日还练飞镖吗?” 李野点头应许。 丢飞镖,乃是他为数不多能够参与的轻度活动之一。 虽说这活动在灵儿的操持下,似有夹带私货之嫌。 灵儿对着操练场上的家丁挥了挥手,吩咐道:“快去给世子换上景王靶!” 几个家丁赶忙快步走向旁边的杂物房。 不一会儿,吭哧吭哧地从里头搬出来一个用草裹在布里缝制成的人形镖靶。 那镖靶身形肥硕,四条短小的腿极不成比例地缝在上面,偏偏头上画着一幅颇为写实的中年男人画像。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一股不协调的滑稽之感。 灵儿满意地点点头,将飞镖递给小世子,说道:“来,世子,请投靶!” 李野接过飞镖,一边做着热身准备,一边听灵儿在旁絮絮叨叨:“这便是景王,在景州之地鱼肉百姓,致使百姓苦不堪言。” “陛下以仁德为先,本欲以德报怨,盼他能改过自新,可惜他......” 一旁的小鸢走上前来,满脸不满地捂住小世子的耳朵,嗔怪道:“灵儿姐,你怎的老是如此,跟个孩子说他父亲的坏话。” 李野对着小鸢微微一笑,说道:“谢谢鸢鸢姐关心野儿,无妨的,野儿喜欢这个靶子。” 小鸢心疼地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嘟着嘴,皱眉看着眼前可爱俊俏的小师弟,说道:“师弟总是这般懂事,让人心疼。来,让鸢鸢师姐抱一个。” “咿呀!”小鸢突然发出一声悲惨的叫声,被灵儿从小世子身边猛地拉开。 “国师说过,不许......” 李野下意识地打量起小鸢。 已然及笄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精致的鹅蛋脸上,几年前的稚气已被少女独有的可爱与清纯所取代。 她身材微微隆起,不再似往昔那般平坦,走起路来,轻盈间还带着几分柔媚的曲线。 被这般动人的小鸢抱抱,着实不亏。 师父可真会扫兴! 李野拿起飞镖,看向人形靶上已被自己扎出好几个洞的景王画像。 他心中明白,灵儿虽行事有些狡黠,但景王与她并无仇怨,却特意在自己面前强调景王的恶行,有意培养自己对景王的反感,其中定有蹊跷。 “咻!” 李野一镖掷出,精准地扎在了景王的额头中央。 周围的家丁见状,纷纷鼓掌喝彩: “打得好啊!” “世子的准头太棒了!” ...... 李野忍不住双手叉腰,面露得意之色。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景州。 景王正在府邸书房中翻阅书卷,忽觉一阵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旁的丫鬟赶忙上前,关切问道:“王爷,您莫不是染上夏季风寒了?” 景王摇了摇头,将手中书卷递给丫鬟看。 笑道:“哈哈,你瞧,这是京城里流传的本王画像,还颇有几分相像呢。” “王爷,既然很像,那有什么好笑的?”丫鬟一脸疑惑。 景王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笑道:“嗯,也对,但不知为何,本王就是觉得好笑。” ...... “咻!咻!”李野接连两镖,稳稳地扎在了景王靶的两只眼珠子上。 周围家丁和灵儿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这飞镖之术,并非依赖面板加点,全凭他自身手法与不断扎靶练习所得,是五岁小世子最为得意的技能。 小鸢也不禁频频点头,对灵儿说道:“灵儿姐,小师弟日后必定成为剑修,深悟飞剑之道。五岁便能飞镖百发百中,天赋着实惊人啊。” 灵儿摇了摇头,说道:“他绝不会是寻常剑修的。你难道没听说吗?世子周岁时,测算出拥有【剑主】命格! “未来说不定能研习所有上九流之道,将所有道法融会贯通......即便是那掌控时序之能,能以历法入道的晷修也未尝没有机会!” 小鸢思索片刻,觉得有理,说道:“可是灵儿姐,大乾数百年来都未曾出过晷修。 仅有的一位晷修秋无岁,早已脱凡入仙,且听闻秋无岁与国师仇怨颇深,她定然不会来灵宝观教导小师弟修习晷道吧。” 灵儿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满不在乎地回应:“无需秋无岁,国师不仅精通剑道,还修行了时序之道,她亦是二品晷修。” 小鸢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怎会如此?若无对应的天赋,或者如同【剑主】一般霸道绝伦的命格,怎能修至这般高深的境界?” 灵儿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左右张望,低声道:“小鸢,你怎知国师没有时序之能的天赋?” “不是说大乾开国三百年来,从未有拥有时序之能的婴孩诞生嘛。等等,师父似乎已活过不止三百年,莫非......” “嘘,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灵儿神色紧张地叮嘱道。 “知...知道了。”小鸢应道。 李野在一旁也悄悄听到了这番对话。 正思索间,灵宝观外传来快马疾驰之声,伴随着阵阵喧闹。 李野望去,只见灵宝观的墙外有人举着笙旗,笙旗垂下,能看见半个“于”字。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砰砰敲门声。 洛玉衡也察觉到了府外的动静,从书房中缓缓走下。 李野留意到,洛玉衡虽依旧神色冷若冰霜,然眼角却微微下垂,踩在离地两指高空气中的脚趾也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师父身上散发着一种往日未曾见过的情绪波动。 怕是出大事了。 而那面“于”字旗,多半是来找于虎的。 李野转头看向旁边正在挥剑的于虎,他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 于虎停下剑,擦了擦汗,问道:“怎么了,小野哥?是我哪个动作又不标准了吗?” 李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于虎哥动作很标准,十分厉害。” 于虎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剑法已初入九品,即将能够独当一面。 洛玉衡站在楼梯口,神色平静地对远处操练场里的于虎说道:“于虎,去开门,想必是你义兄来找你了。” 说罢,又对着小世子招手。 “野儿,到为师身边来。” 于虎脸上的喜悦更浓了几分,对他而言,边军的几位义兄如同家人一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家人炫耀自己这几年在灵宝观的修行成果。 此时,他听到二哥于镇山在门外呼喊:“小虎!你在灵宝观吗!来个人开门!” 于虎心中疑惑:奇怪,平时最急切见自己的是大哥于镇关,怎的今日是镇山大哥前来? 但他并未多想,快步上前,拉开了灵宝观的大门。 洛玉衡轻轻遮住了小世子的眼睛。 于虎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是一颗人头。 顺着台阶,“咕咚咕咚”地滚落在他的脚边。 “大哥?” 于虎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 第17章阎王之怒 李野鼻翼微动,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之气。 他缓缓拿开师父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视线瞬间被地上那颗人头牢牢锁住。 只见那人头之上,表情狰狞且充满不甘,斑斑血迹凝结其上,显得格外可怖。 那日国师诛杀刺客,手段干净利落,未让刺客流一滴血,除了胸口那处空洞,其余地方宛如未曾受过伤一般。 而此刻,这颗血淋淋的人头却近在咫尺,且正是于虎的大哥。 李野不禁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头陡然升起,令他浑身一颤。 洛玉衡察觉到小弟子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正越攥越紧,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寻求依靠。 她目光如电,冷冷看向门外那个将人头丢进来的太监,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于虎的二哥于镇山,身形高大魁梧,恰似一头巨熊,两个小鸢叠起来恐怕都难以企及他的高度。 然而此刻,他的状态狼狈不堪,全身伤痕累累,身旁需几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其中一只眼睛还被绷带紧紧缠住,想来是已失去。 当于镇山看到于虎的那一刻,仿佛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被抽离,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小虎,二哥对不住你,一定要答应下来,三年后有二哥为你出战守擂,不用担......” 话未说完,旁边的太监不耐烦地伸手推搡他本就重伤的身子,还故意朝着他的伤口处狠狠踢去,同时语气尖锐且充满不满地叫嚷道:“有什么话,我来说,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 于镇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浑身一阵痉挛。 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愈发惨白如纸。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被踢裂的伤口,紧咬着牙关,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恶狠狠地瞪着那太监。 但最终,他强忍着怒火,咽下一口唾沫,没有骂出一个字。 身后的于家兵卒们,眼中满是不忍之色,然而这里是皇城脚下,并非边关战场,他们深知局势艰难,于镇山都已选择隐忍,他们也只能默默将愤怒悲痛埋在心底。 太监冯公公一脸傲慢地走到于虎面前,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抽出一道金边圣旨,扯着嗓子尖声喊道:“还请除国师外,皆跪旨受命。” 灵宝观内众人纷纷下跪,世子躲在洛玉衡身后,小手紧紧抱住她,一副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模样,故而未曾下跪。 好在冯公公并未留意到这一细节。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镇北侯于禁管教不严,致使其义子于镇关起军叛乱。 镇北侯领北庭军讨伐,平定叛乱,以命杀贼,将功抵过,不予追究,不夺镇北侯之爵位,但属下众军,皆官降一级,于镇山听旨。” 倒地的于镇山强撑着身子,声音颤抖地回答:“臣在......” “于镇山虽为叛军,但念其迷途知返,不纠,官降两级。” “臣谢皇恩。”于镇山艰难地回应道。 接着,冯公公将目光转向于虎,尖声说道:“于虎听旨。” 于虎跪在地上,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神情木木地回应:“臣在。” “于虎承袭镇北侯爵位......” 听到这句话,于虎心头猛地一震,犹如被重锤击中。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承袭爵位......难道父亲,也死了...... 太监继续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宣读着:“但念于虎年幼,难以服众,边军军权暂由于家第三义子,于镇远接管。” “待三年后,于虎弱冠,设擂台,再迎军权,钦此。” “臣......接旨......” 于虎机械地回应着,一边说着,一边只感觉大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混沌,耳边唯有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他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明黄圣旨,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就像一场噩梦,却又如此真实地尘埃落定。 怎么可能?大哥向来忠义,怎会叛乱? 父亲为镇压大哥而战死...... 这一切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三哥,整日沉迷于赌场与窑子。 如此荒唐之人,又怎能接管军权? 于虎心中明白,此事必定大有蹊跷。 太监接着朝于虎走近两步,脸上露出一副看似和蔼实则阴险的笑容,说道:“小伙子啊,冯公公我常年侍奉在太后左右,最了解太后的心思,我好心提醒你几句,别再惦记着那北庭军军权了。 圣上给你三年时间,不过是给你留条后路,让你后悔罢了。 就你现在这还未入品的修为,三年后设擂,怎么可能打得过四品的于镇远? 留着侯爵之位离开京城,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也够了,明白了吗?” 冯公公见于虎一脸发愣的模样,先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于虎的脸蛋。 突然,“啪!”的一声,他重重地扇了于虎一巴掌,同时大吼道: “明白了吗!” 于虎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自接到那圣旨起,他的思绪便已飘远,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与困惑中。 李野抓着洛玉衡衣角的小手,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 此事定有隐情,北庭兵卒向来以忠勇闻名,前几日边军还传来捷报,力斩北蛮一名神临境强者,此时叛乱既无动机,又显得太过突然。 而这个可恶的太监,对这些戍守边关的将士毫无尊重,处处刁难,于虎更是自己的朋友,李野怎能咽下这口气? 可他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连剑都拿不稳,面对如此不公之事,心中满是不服,却又无能为力。 洛玉衡敏锐地察觉到小弟子的异样。 此刻李野的眼神,与平日里那灵动飘忽、充满孩子气的眼神截然不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少见地轻轻拍了拍李野的小脑袋,轻声问道:“有气?” 李野重重地点了点头。 冯公公见于虎毫无反应,不屑地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沾着些于虎嘴角渗出的血。 他本想随手擦在衣服上,但转念一想,这套正装颇为难得,万一留下血渍可就可惜了。 于是,他伸手将血渍抹在了灵宝观的大门上。 擦完之后,他抬手一看,却发现衣服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血,这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 他不禁咒骂道:“一群叛军......真是晦气!” 冯公公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于家兄弟,满脸的不屑,冷哼一声,仿佛自己身上沾血完全是这两人故意为之。 他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对着旁边一同前来的宫中之人挥了挥手,说道:“走,我们回宫。” 他刚转身要走,一个冰冷且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慢着,冯公公,你还有事情没办完。” 冯公公皱着眉头,满脸不满地转过头,心中暗自恼火:谁啊,在宫墙之外,居然还敢指挥起我来了? 但当他循声望去,看到洛玉衡正缓缓走来,脸色瞬间变得和蔼起来,连忙拱手作揖,说道:“诶,国师,太后找我还有些急事,我得赶紧回宫,有什么没办妥的事,您可以差遣下人来跟我说。” 冯公公微微抬起头,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心中揣测:莫非于虎在灵宝观练剑,被国师看重了? 我刚刚打了于虎一巴掌,难道国师动怒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补充道:“国师,于虎他跟此次叛乱多有干系,该打,还望国师不要插手,免得国师也惹上一身麻烦。” 这是在威胁我? 洛玉衡神色未变,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变得森冷刺骨,连空气中的水汽都隐约凝聚在一起,在墙上的血渍周围结了一层晶莹的霜。 “冯公公,太后的旨意里,有没有包括把于镇关将军的头,丢进本座的府上?” 洛玉衡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冯公公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刚出宫时,他只觉得周围人都低自己一等,便有些忘乎所以,全然忘了眼前这位阎王连皇上见了都无需下跪,自己已然触怒了她。 他赶忙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帮您擦干净,擦干净......” 然而,周围的环境依旧在持续变冷,阴寒之气愈发浓郁,那层霜愈发厚实。 “来不及了,你已经吓到本座的弟子了。” ------------ 第18章愁更愁 灵宝观。 接近夏日的正午。 骄阳似火,毫不留情地烘烤着每一片门瓦,触手滚烫。 然而,灵宝观的大门口却弥漫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与炎炎烈日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沿街叫卖的店家们,远远瞧见这大门口的阵仗,纷纷惊慌失措地收了摊子,紧闭门户。 门外,于家的笙旗猎猎作响,白衣白甲的御林军整齐伫立,气势威严。 还有几个身着红色劲装的锦衣卫,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一看便知各个都非善类。 附近巡逻的几个小捕头,偶然瞥见如此大阵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地扭头就走,不敢再多看一眼。 冯公公听闻洛玉衡的话,心中一阵慌乱,反复思忖着话中的含义。 ‘什么叫吓到弟子,什么叫已经晚了?这难道是故意在跟我刁难、找茬不成?’ 他强作镇定,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 毕竟自己是奉旨前来传诏,面对的不过是几个所谓的“叛军”,太后提起此事时语气中都满是不屑。 ‘我有太后撑腰,哪怕是国师又能奈我何?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他暗自给自己打气,拍了拍胸口,努力捋顺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国师莫要与小人过不去了,小人也是受太后所托。” “况且这叛军之事,皇上已有决断,国师在此留我,恐怕不只是与小人作对这么简单啊。” 洛玉衡面色平静,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并未言语。 她身后那几个护送冯公公的锦衣卫,顿时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到了刀把上,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洛玉衡并未张嘴,然而她的声音却仿佛直接震动周围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看来本座这些年在京城树立的形象太过和善,竟让一个小小奴才都敢如此与我说话。怎么?你难道觉得自己比皇上还要尊贵?” 其中一个锦衣卫,下意识地握住刀柄,欲要抽刀而出,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那刀却纹丝不动。 低头一看,只见刀身上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自己的手也被牢牢黏在了刀把上。 “冯公公,你是用这只左手,在本座的府上打人,又将血渍擦在本座门口的吧。” 洛玉衡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来自遥远的冰渊。 冯公公心中一惊,连忙将手护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是......你...你要是敢动我,太后必会来找灵宝观要说法的。” 洛玉衡缓缓抬起手,只见一道道冷冽的冰霜如利箭般从她指尖飞掷而出。 冯公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从指尖开始,冰霜如蔓藤般迅速蔓延,直至爬满整只手。 “砰!”的一声,那只手瞬间化作一片片碎裂的冰晶,散落一地。 冯公公惨叫一声,抱着左边肩膀,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翻滚。 李野见状,不禁嘴角微微下垂,咽了口唾沫。 说实话,方才那血腥的人头都没让他如此害怕,而师父这雷霆手段,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洛玉衡神色未改,转身对着不远处的灵儿说道:“灵儿,去将于镇关将军的尸首妥善收好,然后叫陈伯代我将其送回于府。” “另外,去请个医术精湛的郎中,给于镇山将军重新处理伤口。” 灵儿拱手作揖,恭敬地回应道:“是,国师。” 门口的冯公公,在剧痛中逐渐缓过劲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喘着粗气。 被断了一条手臂的骨肉之痛,让他彻底失了理智,他咬着牙,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洛玉衡!我定会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上报!” 国师一边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淡淡地说道:“本座之所以没取你性命,是因为你罪不至死。你若不服气,尽管去说,去讨公道。” “本座只是要你一条手臂,可太后若是追究起来,要的恐怕不止这些。” 言罢,门口的众人各自散去,连冯公公也被锦衣卫搀扶着,灰溜溜地回了宫中。 唯有于虎,依旧愣愣地跪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道世袭镇北侯爵位的诏书,宛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晴朗了多日的天空,难得飘起了绵密的小雨。 雨滴轻轻洒落,打湿了地面石块间渗透的血渍,也渐渐打湿了嘴角挂着一道血渍的于虎。 李野在一旁看了他许久,心中有些纠结,本觉得此时不应打扰他,可就这么看着他在雨中淋着,又实在有些许心不忍。 小世子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于虎身旁,轻声说道:“于虎哥,下雨了。” 于虎缓缓转过头,头发被雨水浸湿,一缕缕耷拉在脸上。 他看到李野过来为自己打伞,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嗯,谢谢小野哥。” “于虎哥,三年后的擂台你要去吗?听说可能要对上你三哥,好像是个四品高手。”李野关切地问道。 于虎的眼神中满是空洞,往日练剑时的那股少年意气早已消失殆尽。 “于虎哥,我觉得你有机会赢,要不要去练剑?”李野试图鼓励他。 于虎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李野这时隔空听到了师父的声音:“野儿,伞留给他,回房睡觉了。” “哦,好,知道了师父。”李野应了一声,转过身,迈着孩童特有的小短腿,快步跑了回去。 回到房间里,师父床边摆放的已不再是婴儿床,而是一张小巧的床,尽管李野实际上很少在这张小床上入睡。 洛玉衡静静地躺在床上,床边有一张精致的小桌板,上面放着一只小巧的酒壶和一只杯子。 李野走近些,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师父喝酒了?”李野心中暗自思忖。 这与师父平日里各方面都近乎完美的固有印象不同,洛玉衡的酒量其实欠佳,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次饮酒都只是浅尝辄止,且极少喝酒。 四年来,大概一年也就喝上一两次。 此刻,洛玉衡看上去已经喝了一两杯,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她慵懒地躺着,状态格外放松,夏季轻薄的白纱下,隐约可见她冷白如雪的肌肤。 光洁的玉足上,饱满的脚趾轻轻夹着些许轻纱。 “野儿,过来,坐师父旁边,陪师父聊会儿天吧。”洛玉衡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微醺的慵懒。 “师父,不是要捏脚吗?”李野问道。 洛玉衡又将一小杯酒缓缓倒入腹中,轻笑一声:“呵,明日吧,今日你恐怕也没这心情。” 李野下意识地又看了看洛玉衡那被酒气熏得有些红润的足尖,其实心中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但他又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积极,被师父看出自己心底那一丝别样的心思,要是落得跟冯公公一样的下场可就惨了,只能强忍着说道: “嗯,师父,今日听到的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事。” 李野走上前,乖巧地坐在了洛玉衡身边。 洛玉衡又倒了一杯酒,本想递给李野,然而瞬间反应过来,他距离成年还早得很,便回过手,将酒缓缓倒入自己口中。 几杯酒下肚,洛玉衡已有了几分醉意,晕晕乎乎的。 虽说她随时可以运转灵气,逼出酒气,但此刻她却甘愿沉浸在这难得的醉意中,尽情释放内心的情绪。 “野儿啊。”洛玉衡轻声唤道。 “怎么了师父?”李野连忙回应。 “野儿,你对离别一事,有何看法?”洛玉衡目光迷离,仿佛透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往。 “师父是在感怀故友,是于虎哥的父亲于禁吗?”李野猜测道。 洛玉衡轻轻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拿在手中轻轻摇晃着,缓缓说道:“我与于将军其实交情并不深厚,然而我却认识于将军的母亲。她自幼在我府上长大,在我府上练剑习武,后来也是在我府上出嫁。” “就像鸢鸢姐一样吗?”李野问道。 洛玉衡再度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说道:“差不多。最后,还是我为她主持的丧葬,亲手为她刻的墓碑。呵,如今,我竟还要给他的儿子送上一副挽联......” “师父,借酒消愁,愁更愁。”李野忍不住劝道。 洛玉衡听到这话,微微一僵,转过头,静静地看了小弟子几秒,说道:“野儿,有时候为师真觉得你不似个孩子。” “啊?有吗?”李野故作懵懂地问道。 “你瞧你,就这装傻充楞的劲儿,哪个孩子像你这般啊。” “罢了罢了,你快快长大吧,为师真想与你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洛玉衡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期许。 李野心中一动,但终究还是将那些念头深埋心底,没有说出口。 ------------ 第19章打包送走 夜,凉意渐浓。 洛玉衡酒过三巡,那白色轻纱之下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红晕,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透着一种难得一见的娇媚。 李野望着这般模样的师父,心中不禁泛起对自己五岁年纪的懊恼与无奈。 洛玉衡微蹙眉头,眼神迷离地看向李野。 或许是酒劲上头,李野竟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含情脉脉,这与平日的冰冷判若两人。 “野儿,你说,人的一生怎会如此短暂,又或许......是为师活得太过漫长了。” 洛玉衡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悠悠传来。 “师父活得越长越好,最好能一直陪着野儿,直至为野儿送终。”李野赶忙回应道。 话音刚落,洛玉衡又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而后自嘲地喃喃道:“我真是醉糊涂了,竟与你这孩子说这些......” 说罢,洛玉衡伸手揽过李野,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缓缓随着醉意滑落,那双美眸也缓缓合上。 这是李野头一回见到师父如此模样。 平日里,她鲜少这般豪饮。 此刻的她,看上去柔弱而孤独,宛如一个亟待呵护的小女孩,只是这个小女孩杀伐决断,杀人断肢仿若家常便饭。 在见识过仙子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后,李野倒也并不诧异。 他深知师父并非天生无情或情感淡漠,只是因功法所需,刻意维持着情绪的波澜不惊。 若不是如此,师尊想必也是个情感丰富、多愁善感之人。 不多时,洛玉衡温热的娇躯随着均匀的酣声微微起伏。 李野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错位感,仿佛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那个看着小弟子安然入睡的师父。 他凝神静思许久,细细品味着师父方才话语中的孤寂。 她独自行走于世间,历经的岁月漫长到凡人难以想象。 所有她珍视、与之有交集的人,终会先她而去,就如于禁的母亲,想必已离世多年,可今日提及,师父仍忍不住自斟自饮。 百余年之后,如今这个活泼灵动的少女小鸢,也终将长大、出嫁、衰老直至逝去,届时又会给师父留下一段相似的回忆。 到那时,自己或许也已不在人世,师父便只能独坐床边,独自酌饮。 不知那时,师父想起自己,又会喝上几杯呢? 又或许,她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吧。 正这般想着,洛玉衡搂着李野的手忽然收紧,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李野对此倒也习惯,毕竟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充当“抱枕”。 他熟练地侧过身子,感受着洛玉衡鼻息间温润的热气。 恍惚间,他听见洛玉衡在半梦半醒、意识迷离之际的梦呓:“野儿,为师定会用世间最好的石料,为你刻下墓碑......” “嗯?” 李野微微皱眉,本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师父竟真的在思索自己的后事。 ‘师父,野儿有系统,能刷寿元,说不定以后是野儿为师父刻碑呢。’ 李野心中暗自笃定。 小世子转过身,凝视着师父那因醉酒而愈发红润的脸颊,轻声道:“师父,野儿定会活得比你长久,待那时,便由野儿为你刻碑。” 他虽刻意放大了音量,但洛玉衡却毫无反应,睡得极为沉酣。 这般情形平日里倒是难得一见。 李野细细打量着洛玉衡,从她白皙脖颈间透出的红晕,一点点向上,目光落在那如樱桃般娇艳的玉唇上。 此刻,她醉酒后的娇媚模样,让李野不禁心头一颤,咽了口唾沫。 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好想轻轻亲上一口。 师父睡得如此沉,应该不会察觉吧? 李野的小脑袋不由自主地轻轻向上抬起,缓缓靠近洛玉衡微微开启、发出娇鼾的玉唇。 越靠近,越能看清她精致的面容,以及那难得的放松神态,李野只感觉全身一阵酥麻。 在最后一刻,李野终究还是没敢吻上洛玉衡的唇,只是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洛玉衡好感度+2】 【寿元点数+2】 【可支配寿元点数一千一百二十】 “嗯?” 李野心中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老太婆莫不是在装睡? 小世子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冯公公失去手臂的惨状。 还好亲的只是脸颊,不然以师父的脾气,自己的嘴怕是要被冻烂。 ...... 皇宫之中,司礼监内。 冯公公面色惨白如纸,一旁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断肢之处的伤口。 不多时,一位老态龙钟的太监拄着拐杖,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老太监瞧见冯公公那缺失的一只手臂,握着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怒声道:“冯儿,究竟是何人竟敢将你伤成这般模样!这还有王法吗!” 冯公公一见老太监,仿若见到救星,一把推开身旁的小太监,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太监面前。 哭诉道:“老祖宗,干儿子此番真是苦不堪言啊!儿子不过是奉旨前去传诏,怎料那女人竟狠心断我一臂。还请老祖宗为干儿子做主啊......” “究竟是谁!”老太监气得浑身颤抖,手中拐杖用力敲击地面。 “儿子......儿子不敢说啊......” 冯公公泪眼汪汪,一副委屈至极却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咽下苦水的模样。 这时,旁边一位颇为机灵的小太监赶忙站出来,回禀道:“回禀老祖宗,正是国师......洛玉衡。” “洛玉衡!” 老太监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显然二人之间早有仇怨。 “冯儿,你且安心等着,老祖宗这就去禀报太后,太后定会为你做主!” 言罢,老太监拄着拐杖,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匆匆朝着太后宫中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冯公公也被太后传召至长乐宫。 他人还未踏入宫门,便瞧见老太监拄着拐杖往回走。 冯公公赶忙迎上前去,急切问道:“老祖宗,太后怎么说?” 老太监一脸慈爱与心疼,说道:“放心吧,冯儿,太后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你进去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便是。有干爹为你撑腰,干爹还指望你为我养老送终呢......” 此时,太后宫中走出一位小宫女,说道:“冯公公,太后召见您。” ......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太后,国师为我大乾立下汗马功劳,奴婢虽失去一条手臂,但若是为了顾全大局,奴婢甘愿咽下这口委屈!” 冯公公跪在太后面前,声泪俱下,表演得淋漓尽致。 太后坐在微微垂落的幕帘之后,周围隐约有几人在为她敲肩捏腿,却只能瞧见淡淡的虚影,看不清究竟是谁。 只听见一个千娇百媚却又透着威严的少妇人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还好吕公公告知哀家,不然险些就让此事这般轻易过去了。那洛玉衡实在是可恶至极,目无王法,竟敢对宣旨的太监动手,给出的理由更是荒谬,什么吓到弟子?哼。” “是,太后圣明,她着实可恶......” 冯公公跪在地上,心中暗喜,听太后这话,似乎是要为自己主持公道了,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如今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 虽说外人皆道皇帝乃天下之主,但宫墙之内的人都清楚,真正掌权的是太后。 口含天宪诏敕随心,以皇后之名行帝王之权! 如今有太后撑腰,还怕那洛玉衡不成? 冯公公心中暗自窃喜,壮着胆子问道:“太后所言极是,断奴婢胳膊事小,可她藐视皇权事大,太后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少如何的声音再次从帘中传出:“来人呐,把冯公公的另一只手也给哀家拆了去!” “啊?” 冯公公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的侍卫朝自己走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帘子后的少妇人似乎又觉得不妥,急忙补上一句:“等等,不对不对。” 冯公公心中稍松一口气。 我就说,太后怎么会如此处置呢。 “把冯公公的脑袋一并切下来,连头带手,一起包好送到灵宝观。”太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啊?” 冯公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最终竟落得这般下场。 ------------ 第20章师父刁难 夜幕深沉,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已陷入宵禁的静谧之中。 万籁俱寂。 唯有长乐宫前,还隐隐有忙碌的身影,处理着一些繁杂事务。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冯公公惊恐万分,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与石块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太后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幔,冷冷看着外面狼狈不堪的冯公公,脸上满是不以为意。 在她眼中,冯公公不过是个家奴罢了,为了这么个奴才与国师翻脸,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仅要处死冯公公,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以彰显自己管教下人严苛有方。 至于冯公公究竟罪该万死与否,她根本毫不在意,不过是这几日瞧着略微顺眼些的一个奴才罢了。 此刻冯公公才恍然想起洛玉衡昨日的警告,原来她并非虚言恫吓,只是如今追悔莫及,一切都已太迟。 就在侍卫准备拖着已然磕晕在地的冯公公去行刑之时,太后又悠悠补上一句: “对了,明日白天再去灵宝观,切记要把头和手处理干净,包裹妥当,切莫再吓到她什么弟子了。” 外面的侍卫恭敬地一鞠躬,应道:“是,太后考虑得周全。” 待侍卫离去后,纱幔中的太后微微蹙眉,转头问身旁正为自己捏腿的下人:“洛玉衡称吓到她弟子了,莫不是在敲打哀家?难道她已然查到那日行刺的线索?” 下人一边细细揉捏着太后白皙且略显肉感的小腿,一边赶忙回答: “太后多虑了,那死士一直藏于山中秘密豢养,并未记录在灵宝观的名册之上。” “如今人死,线索皆断,她绝无可能追查下去。” “哎,只要景王世子一日不除,哀家便一日难以心安......景王一脉,绝不能留......”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第二日,天色才蒙蒙亮,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细密的雨滴敲打着瓦片,发出簌簌的声响。 李野在睡梦中隐隐感觉周围有动静,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环顾四周,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静。 师父早已不在屋内,想必是去了书房。 李野起身,换上衣物。 此时,小鸢打着哈欠推门而入,开始收拾起屋子。 “鸢鸢姐,早上好。” 李野礼貌地打招呼。 “早啊,小师弟。” 小鸢无精打采地回应,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李野心中诧异,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在这没有现代娱乐的年头,怎会如此困倦,好似熬了夜一般。 “鸢鸢姐,昨日没睡好吗?”李野关切地问道。 “可不是嘛,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一颗脑袋就那么咕咚咕咚地滚进来,可把我吓坏了,哪里还睡得着。” 小鸢无奈地说道。 李野指了指自己的小床,说道:“鸢鸢姐去师弟床上睡会儿吧,师父屋里的卫生我来打扫。” “呜呜,师弟你真好,可......可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虽这般说着,小鸢人却已快步走到李野的小床边,喃喃道:“这可是小师弟睡过的被子和枕头......” 说着,一头扎进被子里,双手双腿紧紧夹住被子,惬意地翻了个滚。 李野见状,不禁微微皱眉。 哎......师姐想必是真的困极了,不然平日即便犯些小毛病,也不至如此失态。 听闻鸢鸢姐近日已突破七品剑修,堪称高手,且年仅十四岁。 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打破了五十年前的记录,成为京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七品剑修。 但瞧着眼前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的小鸢,李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真有众人吹嘘得那般厉害吗? 这样的鸢鸢姐,实在不像小说里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高手,反倒有些...... 李野正准备动手收拾屋子,忽听灵宝观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么早?难道是于虎哥来了? 他竟如此迅速地振作起来,又来练剑了? 李野心中一动,起身打算去门口查看。 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洛玉衡平静的声音:“外面宫中的来客,将东西放门口即可,人便回去吧,替我多谢太后的‘好意’。” “好的,国师,奴婢告退。” 看来并非于虎,听这语气应是宫中当差的太监,想必与昨日之事有所关联。 洛玉衡款步走来,轻轻推开房门。 只见门外放置着一只长长的木匣。 她唤来几个下人,吩咐他们处理这只木匣。 下人正欲打开木匣,洛玉衡瞥见旁边好奇张望的小弟子,下意识伸手挡住李野的眼睛。 李野如同昨日一般,不太情愿地推开洛玉衡的手,说道:“师父,我不会被吓到。” 洛玉衡缓缓松开手,问道:“野儿,你可知这里面是何物?” 李野笃定地点点头,说道:“野儿猜是昨日那太监的另一条手臂,师父昨日已然提醒过他,这是他自作自受。” 旁边的下人未曾料到李野的猜测,打开木匣后,顿时被里面的一颗头颅和一只手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可以看出,送来的物件处理得极为干净,竟无一丝血腥味,只有一颗头颅与一只手,安静地摆放在匣中。 然而,这般过于干净的模样,反倒令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如此断头惨死,本应面目狰狞、神色不甘,可眼前这干净得不合常理的景象,透着一种别样的恶心。 仿佛在无声地告知众人,这是一份“礼物”,切莫因这份“礼物”而动怒。 李野深吸一口气,抬起小脑袋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此刻也正注视着自己。 “野儿,见到这人头,你作何感想?可有昨日受辱,如今大仇得报的喜悦?”洛玉衡问道。 李野心中明白,这个时代与前世截然不同,人命的价值,自古以来便无法等量齐观。 但眼前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他本以为太后顶多再断那太监一只手或一只脚,毕竟罪不至死,可如今竟将人命当作礼物送来...... 李野缓缓摇摇头,说道:“师父......我......” 洛玉衡见小弟子似有顾虑,便接着说道:“但说无妨,讲出你心中真实所想,为师在这。” “师父,野儿觉得这般情形糟糕透顶,实在是草菅人命......”李野鼓起勇气说道。 洛玉衡打断小弟子的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动手之人是太后,那在你看来,是为师的怨怒,比不上一条奴才的性命?还是说,你认为草菅人命,是太后无德?” 李野心中一紧,僵在原地,眉头紧皱。 这分明是让他二选一啊。 选太后,便是对朝廷心怀不满,暗藏反心;选师父,那可是对师尊的大不敬,罪过更为严重。 这般难题,岂是该拿来问一个五岁孩童的? 李野又看了看那被清洗干净装在礼盒里的人头,咽了口唾沫,说道:“师父,野儿觉得,两者皆有。” ------------ 第21章北庭军 洛玉衡神色依旧冷峻,面容似覆着一层寒霜,追问道:“两者皆是?” 李野微微垂目,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洛玉衡那光嫩玉足,见其虚踩空中,未有丝毫颤动迹象。 看来师父此番只是故作严肃之态,实则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坦然开口:“师父昨日动怒,皆因野儿。只是野儿实不愿见那太监丧命。” “嗯,接着说。” 洛玉衡神色未改,静静聆听,似隐隐期待着小弟子接下来的言论。 “太后此举,旁人定会以为她惧于师父,更会觉得师父心狠手辣,乃残忍之人。然师父本意,并非要取其性命。” 李野敏锐地捕捉到,洛玉衡的脚趾微微蜷曲了一下,他急忙抬眼,果然瞧见师父嘴角闪过一丝得意浅笑,显然对自己这个小弟子颇为满意。 “看来为师不能再将你当作懵懂孩童了。往后,为师不会再刻意遮挡你的视线。” “世间诸事,你都该亲眼去看,用心去想,自行领悟。” 言罢,洛玉衡转身朝书房走去。 行至半途,对着操练场上的灵儿吩咐道:“灵儿,你将那些贴着景王画像的靶子收拾起来,日后也莫要在世子跟前说景王的坏话了。” “这孩子聪慧过人,你骗不了他。人间诸事,理当让他自己去洞察,去思忖,去领悟。” 灵儿拱手作揖,恭敬回应:“是,国师。” 【洛玉衡好感度+5】 李野心中暗喜,为师父按摩良久,好感度才增加两点,如今凭借言辞展示聪慧,竟能获得如此高的好感度。 看来往后还得多磨砺口才,以言语获取好感度,果真是事半功倍。 洛玉衡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事,补充道:“对了,灵儿,着人去收拾一间空寝室。” “是,国师。” 李野听闻,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道师父打算搬离自己的房间,另寻住处? 正思索间,门外走进一位熟悉的少年,正是于虎。 他衣冠整洁,一如往常地与李野打招呼:“小野哥,早啊。” “于虎哥早啊。” 于虎看向李野,黝黑的面庞上挂着如往日般真诚的笑容,仿佛昨日家中那翻天覆地的变故已然烟消云散。 但李野却从他的笑容中,隐隐察觉到一丝故作坚强。 李野随于虎一同来到操练场。 于虎如往常般抽出佩剑,挥剑起舞。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决然,似乎要将心中的悲愤与不甘都融入这剑招之中。 只见他剑势流畅,动作标准,剑风之中更添几分凌厉,较昨日尤甚。 他的身形愈发灵动,虚部、错步、盘坐,一气呵成,尽显娴熟。 昨日李野尚觉单论舞剑的基础十三式与步法,于虎稍逊自己一筹。 今日却能从他的剑招中瞧见独特的领悟。 此时的于虎,剑招大开大合,刚猛有力,已不再是往昔单纯模仿他人的不得要领的状态。 于虎身形一跃,左脚蹬上院墙,在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随后稳稳落地。 “砰!” 一道凌厉的剑气精准地击中木桩。 这正是小鸢的家传武学——燕子回头。 于虎哥这是成功入品了,且在九品剑修之中,亦属实力强劲之辈! 昨日之事刺激,反倒激发出了他的斗志? 不过入品确实相当困难。 李野也试图用加点的方式把技能树全部点满,看看能不能成就九品。 但细细算下来,点完居然要整整一千点才有可能入品。 如今他总共不过一千一百多点点数,若贸然入品,万一遭遇变故与洛玉衡分开,失去师父的庇护,恐怕在短短数月之内,便会陷入性命堪忧的境地。 倒不如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偶尔在关键技能上加点,然后等着自己慢慢成长突破到九品,这才是明智之选。 遇到危险,大不了当场加点,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 ‘桀桀桀,想不到吧,五岁的我是九品高手!’ 两人身处操练场,四周静谧,唯有于虎挥剑时发出的呼呼风声。 李野抬眼,见于虎一手持剑,一手托腮,目光中并无使出燕子回头的欣喜,而是满含疑惑,似在苦苦思索。 恰在此时,李野耳边传来洛玉衡隔空传音。 以往,每当操练场上有人心生疑惑,临近突破瓶颈之时,洛玉衡总会适时开口指点。 只是此次,她却选择让李野代为转达。 李野心中暗自揣摩,或许师父是有意借此锻炼自己,让自己在武学见解上更进一步,同时也增进自己与于虎之间的情谊。 李野自小亭中起身,走到于虎身旁,唤道:“于虎哥,于虎哥。” 于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应道:“啊?怎么了,小野哥。” “于虎哥可是心有疑虑,对燕子回头这一招在空中翻身的动作存疑?” “嗯,正是。此前未曾使出来,便未曾细想。如今使出来后,越想越觉得此动作有些多余。” 李野闻言,拿起一根小树枝比划起来,问道:“于虎哥,你看我这动作可还标准?” “嗯,极为标准,比我之前的动作规范太多。” “但你觉得,以我这般动作,能胜过先前的你吗?” 于虎本欲直接回应,略一思忖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小野哥,我想我胜在体格健壮。” 李野手持树枝,双手背于身后,小脑袋轻轻晃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没错,关键便在体格之上。 小鸢体格轻盈,这类适用于低品剑修的招式,多依赖自身的体格与动势。 小鸢虽体格不如你,但身段灵活,故而能在空中借翻身凝聚剑势,进而施展此招。 而你身形魁梧,力量强劲,无需借助翻身亦可凝聚足够剑势。你不妨跳得更高,凭借自身的体格优势,定能打出更为刚猛的剑气。” 于虎恍然大悟,感激道:“多谢小野哥指点!” “于虎哥无需言谢,此乃师父告知我的。对了,于虎哥,三年后的边军擂赛,你可要参加?” 于虎并未停下舞剑的动作,手中之剑似已替他做出回答,口中亦坚定重复:“嗯,我定会赢下擂赛。” 于虎目光如炬,透着坚定与决然。 毕竟一夜之间遭逢如此巨变,只要能振作起来,必然会脱胎换骨。 于虎一边挥剑,一边趁着喘息间隙说道:“此事发生得太过蹊跷,二哥对我只字不提。” “他们言说大哥叛乱,父亲为镇压大哥而死,我绝不相信。” “大哥绝非那般不忠不义之人,父亲征战半生,亦不会如此轻易丧命。 “我必须参加擂赛,夺回军权,唯有如此,方能查明真相,绝不能让他们含冤而死,背负叛国的骂名。” 李野用力点头,于虎曾有恩于自己,品行端正。 面对挫折,他能迅速调整心态,困境反而铸就了他坚定的道心,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于虎哥,我定会全力助你。稍后我便去请教师父,看看有无适合你的功法。” “小野哥,你对我的帮助已然良多。” “若有朝一日我能承袭镇北侯爵位,小野哥但有所需,我于虎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李野心中明白,若于虎三年后能赢得擂台赛,重掌北庭兵权,他这番承诺确实分量十足。 边军战事频繁,将士们久经沙场磨砺,堪称大乾战力最强之师。 而镇北侯麾下的亲卫北庭众,更是边军中的精锐。 小世子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人在暗中刻意促成他与于虎之间的情谊,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捉摸头绪。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 第22章无霜——无双! 灵宝观内,一如既往地被一层静谧的氛围所笼罩。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出这道观的清幽,仿佛外界的喧嚣纷扰皆被隔绝在外。 除了小鸢与孙氏,众人皆是神色平静,仿佛昨日与今日那两颗触目惊心的人头,不过是寻常之事,见怪不怪。 陈伯竟还悠悠然买了个卤猪头,途中偶遇脚步踉跄、神色惊惶的孙氏,还笑着问道:“要不要来一块?” 那卤猪头色泽红亮,香气馥郁,扑鼻而来。 但孙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厌恶,身子像筛糠般止不住地颤抖。 她急忙捂住嘴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李野目睹这一幕,虽还不至于对肉食全然反胃,但看到那猪头,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他自忖历经两世轮回,心智坚毅,远超常人,可在灵宝观众人面前,却着实显得有些逊色。 这愈发勾起了他对灵宝观往昔岁月的强烈好奇。 昨日洛玉衡曾淡然说道:“看起来,本座这些年在京城的形象不错。” 难道过去的灵宝观中这类血腥之事屡见不鲜? 正思索间,李野不经意望向门外,只见一个银发少女翩然走过。 那如霜的银发,竟与师父洛玉衡的毫无二致。 只是师父身姿婀娜,保持着二十来岁女子成熟且曼妙的模样,而这少女身形更为娇小,甚至比小鸢还要矮上几分。 她怀中抱着一根形似禅杖之物,比她本人还要高出许多。 少女脚步匆匆,路过门口不过转瞬之间,李野未能看清更多细节。 奇怪的是,周围的路人皆视她如无物,依旧自顾自地忙碌着手中的营生,仿佛这银发少女是这尘世中虚幻的影子。 李野心中纳闷,难道在这个世界,银发是极为平常的特征? 可灵宝观中,这么多年来,师父是唯一的银发之人,来访的客人里也从未见过这般发色。 罢了,暂且不想,还是看练剑吧。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操练场。 此时,于虎已调整多时,为施展那不在空中翻身的燕子回头招式,做足了准备。 只见他猛地蹬墙跃起,身姿虽不如小鸢那般轻盈敏捷,却蹬得极高。 借助身法,他将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于剑上。 “啪!” 一声脆响,剑气如虹,呼啸而出,精准地击中木靶,木靶上瞬间出现一道数年来最深的伤痕。 一旁正啃着苹果的灵儿,见状不禁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半晌才惊叫道:“这,这小黑娃,才一日啊,昨日才入品,今日怕就已有九品上的实力了,真是天资过人呐!” 原本极少涉足操练场的陈伯,听闻动静,佝偻着身子,乐呵呵地端着一盘猪头肉缓缓走来,笑道:“哟呵,入品即上品,和他奶奶一个样,没想到这天赋还能遗传。” 李野心中一动,猜想于虎奶奶或许就是昨夜师父提及的那位在灵宝观长大的姑娘。 多了解些过往,下次与师父交谈,说不定能增进几分好感呢。 于是他赶忙问道:“陈伯,您认识于虎的奶奶?能否给我讲讲她的事?” 陈伯微微一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既然世子想听,那老朽便说上几句。” “世子可曾从国师口中听过‘秋无霜’这个名字?” 李野摇了摇头:“没有呢,师父很少跟我讲她过去的事。” 这时,小鸢好奇地凑了过来,满脸诧异:“陈伯,难道秋无霜就是于虎的奶奶?” 陈伯点头:“没错,当年还是我把她捡回灵宝观的。” 李野转头看向小鸢:“鸢鸢姐,你也知晓此事?” 小鸢忙不迭地点头,像只兴奋的小鸟,迫不及待地给小师弟讲起来:“‘秋无霜,无霜,天下无双’,在剑修之中,她的名号无人不知。 她呀,本是被灵宝观捡到的弃儿,无名无姓...... 却凭借自身努力,终成一代天骄,获仙家赐姓。 五十年前,她纵横江湖,叱咤风云。 在剑法造诣上,即便与师父相比,也不遑多让,在她人生巅峰之时,单论剑术,甚至已然超越了师父。 虽说凡人寿命短暂,难以争得天下前二的尊位,但她在世时,天下人皆公认她为第三。 以凡人之躯,挑战仙人之位,光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只可惜她英年早逝,不然定能成为人间地仙。 顺带一提,秋无霜八岁便入品,乃是有史以来入品最早的剑修......直到后来......” 小鸢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 李野一脸纯真地问道:“是鸢鸢姐吗?” “嗯哼!”小鸢得意地叉起腰。 “哇,鸢鸢姐好厉害呀!”李野惊喜地鼓掌赞叹。 享受完小师弟的崇拜后,小鸢瞅了瞅正在练剑的黝黑少年于虎,打趣道:“不过,都说秋无霜外貌与剑法一样举世无双,怎么她的后代却生出这么个‘黑煤球’。” “前几日晚上,我见他穿着黑衣练剑,还以为是谁在练飞剑呢。” “秋无霜的孙子就算不及小师弟一半好看,也不该黑成这样呀。” 说罢,又看向李野,笑嘻嘻道:“嘿嘿,师弟真好看。” 李野也学着小鸢的模样,得意地叉腰:“嗯哼!”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陈伯咯咯直笑,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那个被自己捡回的小丫头,为了得到洛玉衡的认可,整日在操练场挥汗如雨。 陈伯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与秋无霜相处的岁月。 然而,随着回忆的深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落寞,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 “陈伯,你瞧,我这一剑,可有师父的几分神韵?” “陈伯,你说日后我能否超越师父?” “陈伯,你觉得师父会赐我姓氏吗?我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姓氏。” ...... “陈伯,为何皇上非要我嫁入于家?我不想离开灵宝观。” “陈伯,我明白了,是我还不够强大。给我三年时间,我定要让剑法成为天下第一,届时便无人能逼我嫁人。” ...... “陈伯,我绝不嫁人,除非师父开口,否则谁也别想逼我去于家。” ...... “陈伯,于家待我不薄,可我有时真的只想留在这儿,陪着师父练剑。” “陈伯,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于家了。” ...... “陈伯,这是我儿子,于禁,只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 “陈伯,我撑不住了,这次真的不行了......” “陈伯......” ...... “陈伯?陈伯?” 小鸢见陈伯突然愣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伯猛地回过神来,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春秋大梦中苏醒。 李野敏锐地察觉到,一向乐呵呵的陈伯,此刻情绪中竟夹杂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哀伤。 他赶忙走到老人身边,关切地问:“陈伯,您是不是心里难受?昨晚师父想必也想起了秋无霜,喝了好多酒呢。” “您要是难过,就跟野儿说说,说出来或许能好受些。” 陈伯轻轻抚摸着李野的头:“多谢小世子,老朽不难过。 原来国师昨晚也饮酒了,看来她并未忘却无霜啊。” 李野运用灵气视野,察觉到周围有洛玉衡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心中一动,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要不要趁机拍拍马屁呢?可万一拍得不好,会不会弄巧成拙? 但错过这个机会又实在可惜......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能增进与师父的好感度。 他赶忙说道:“陈伯,野儿觉得,师父虽修无情道,但终究并非草木,实则重情重义,野儿就喜欢师父这样的人。” “是啊。” 陈伯轻轻掐了掐小世子的脸蛋,“国师对世子关爱有加,也多亏了无双,让国师未彻底沦为无情之人。” 李野瞧见洛玉衡的灵力微微颤动了一下。 【洛玉衡好感度+1】 李野正为自己的机灵得意不已,突然,师父的隔空传音在耳边响起:“野儿,你确实长大了,也该学会自己睡了,师父给你准备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啊?”李野吓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听这语气,怎么反倒像是奖励他一个新房间? 李野暗自懊恼,自己干嘛要夸她呀...... ------------ 第23章会演戏的孩子最好命 天色渐黯,灵宝观的家丁已在府中各处挂上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摇曳,为这庭院增添了几分静谧。 今日小世子未听到师父唤他回房安睡,便在操练场多逗留了些时候。 果如小鸢所言,天色一暗,于虎练剑便好似隐身一般,若是身着黑衣,只能瞧见一把剑在半空飞舞。 如遇上视力欠佳的对手,怕是连出招的方向都难以捉摸,想来长得黑也算是一种别样天赋。 所幸于虎因父丧,依规矩身着白色孝服,方能辨其所在。 小世子朝着衣服舞动的方向喊道:“于虎哥,天色已晚,还不回去歇息吗?” 于虎收了剑,只见一双眼睛与大白牙从不远处“飘”来,颇具几分惊悚之感,他应道:“也对,该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吧。” “嗯,对了于虎哥,晚间回家途中,你可会遇上马车?” “偶尔会吧。” “记得避着些走。” “知晓了,那我先回去了,小野哥。” “明日见,于虎哥。” 小世子着实为好兄弟殚精竭虑,随后他起身,朝国师的屋子走去,期望能碰碰运气,看师父是否会再次法外开恩。 然而,待他行至洛玉衡屋前,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一道灵力护障严严实实地封锁住师父房间的门,且此护障显然经过特化,旨在抵御那些能够操控灵气的贼人破坏,李野连下手的缝隙都找不到。 想来那便应是师父为自己所备之处,李野望向远处门口放置着一枚灵气小夜灯的屋子,无奈地踱步过去。 打开门,只见屋内仅有一张仅容一人的单人床,即便想偷偷唤孙氏进来作陪都无可能。 床边贴心地摆放着不少书籍,还有记载功法的小册子。 这是盼着我莫要输在起跑线上? 小世子躺到那张对他而言略显宽大的单人床上,眉头紧蹙,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他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心中烦闷,只觉怪异非常。 自己本非如此,虽说重生不过四五载,但上辈子单身多年,哪次不是独自坚强入睡又醒来? 怎的不过几年,没了洛玉衡在旁,竟浑身不自在,仿佛有蚂蚁在身上攀爬。 “啊,师父,就陪我睡一晚,拜托了,就一晚就好。” 小世子喃喃自语,却依旧无法入眠,满心无奈,“可恶的老太婆,我本可独自安好,你却......呜。” 在小世子新房间不远处,国师屋内,洛玉衡同样辗转难眠。 洛玉衡躺在床上,双眸凝视着眼前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夜灯,心中莫名泛起一阵空落之感。 明明已独自安睡了数百年,可今夜,却总觉床边好似缺失了什么至关重要之物。 她合上双眼,试图驱赶这份异样,却毫无困意。 思绪不自觉地飘向小弟子,弟子是否已安然入睡? 他虽早慧,但独自一人,能否适应? 洛玉衡运用自身灵力,以一种极为细腻的方式,悄然探向小世子的房间。 她凭借着对灵力波动的敏锐感知,能清晰地辨别出小世子在屋内,且从其灵力波动所反馈出的呼吸频率,判断出他正乖乖躺着。 而李野发现师父没有注意到自己可以观测灵力,而且还能辨认出很细微的灵力波动。 洛玉衡探过来的灵识未曾隐藏和伪装,自己一下就发现了。 看来师父也想知道自己睡了没,状态如何...... 机会来了! 李野灵机一动,既然师父如此关心自己,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让师父陪自己入睡。 他深知洛玉衡的性格,若被看出破绽,必定会转身离去。 于是,他强忍着笑意,装作蒙头痛哭,心中默默祈祷:师父,您快来看看我吧,只要您进来,我就有办法让您留下。 洛玉衡很快察觉到小世子这边的异样,冷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 就看一眼。 夜色如水,悄然蔓延至灵宝观的每一个角落。 洛玉衡轻轻起身,柔软轻薄且半透的睡裙,宛如云雾般悬于离地两指之处,似落非落。 她打开房门,下意识地将灵力轻轻灌注在门轴之上,力求开门时不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在进行一场隐秘的行动。 月光洒在庭院之中,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仿佛也在为她的悄然行动屏息凝神。 洛玉衡来到小弟子的屋子前,透过窗缝,瞧见窝在被子里,如小球般抱成一团的小弟子。 李野感觉到师父的视线自窗缝间投来。 绝不能从被子里出来! 他深知以洛玉衡的脾性,一旦被她看见,无论自己是哭是笑,她定会转头离去,必须先引她进屋。 洛玉衡不负所望,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放置了不少小灯,大抵是担心小孩子怕黑,只是灯光稍显过亮。 交错的光线洒在洛玉衡身上,将她的肌肤映照得如透明玉石般温润柔软,相较于平日昏暗灯光下,更能看清她身上那半透的纱裙寝衣。 李野从被子里微微探出一双小眼睛,目光瞬间被吸引,再也难以移开。 洛玉衡走进屋内,顺手关上房门,轻声说道:“野儿,别装了,无需躲着师父,出来吧。” 李野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一脸纯真地说道:“师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洛玉衡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说道:“就你机灵。” 李野顺势往师父怀中蹭了蹭,又问道:“师父,秋无霜师姐小时候您也这样这样抱过吗?” 洛玉衡微微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回答的语气平静而冰冷:“为师是不是太宠着你了?应该让你像小鸢那样做些杂务才是。” 李野心中一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秋无霜于师父而言,与小鸢一般,唯独自己才是特别的? 看来师父还是更偏爱我。 “嗯,师父要野儿做什么,野儿就做什么。” 洛玉衡无意继续此话题,转而叮嘱起小弟子:“为师只陪你睡上几日,你需尽快适应此处,往后还是要独自安睡。” “还有,此事万不可与他人提起。” “知晓了,野儿定不会与旁人说,唯有师父与野儿知晓。” “嗯,明日起,你便要与小鸢她们一同练剑了。” “知道了,师父。” 李野往师父宽广柔软且充满体温的胸襟里蹭了蹭,一如既往地感到安心。 不经意间,还瞧见师父光滑白嫩腋下的那颗别具韵味的小黑痣。 至于师父所说“我只陪你睡上几日”。 嘿嘿,这话她自己恐怕都难以相信。 ------------ 第24章呆傻之龙 小世子惬意地窝在师父温暖的怀抱中,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师父那略显低于常人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频率,如同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然而,眼睛刚一闭上,他便察觉到周围环境过于明亮。 房间里的灯盏实在点得太多,那刺眼的光线竟透过眼皮,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实在受不了。”李野轻声嘟囔着,缓缓从洛玉衡的怀里钻了出来,打算去熄灭几盏灯。 可刚从床上起身,他便发现那些灯都挂得颇高,以他现在的身高,似乎根本够不着。 这多半是孙氏挂的,她大概是担心自己半夜贪玩,不小心引发火灾吧,“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洛玉衡见小弟子起身,微微睁开双眸,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 只见她轻轻抬起皓腕,优雅地一挥,刹那间,屋里的灯盏纷纷熄灭,仅剩下一盏,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 李野转过身,正准备重新躺回师父温热的怀抱,目光触及师父的瞬间,他不禁微微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风月场所总爱使用红粉紫等暖色调的灯,眼前昏黄摇曳的灯光映照在师父身上,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薄纱隐隐透出的莹润肤色,以及玉足尖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令他瞬间心跳如鼓,心中泛起一阵别样的涟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师...师父,野儿帮你捏捏脚吧,这样您能更好入眠。” 李野鼓足勇气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洛玉衡的玉唇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她轻轻张开,缓缓说道:“不用,野儿,明日再说,睡吧,已经很晚了。” 又是明日,李野心中暗自腹诽,“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他真想此刻就把这首《明日歌》唱出来,好好“教育”一下师父。 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急切,毕竟想起之前断手的太监和偷心的刺客。 他虽心生绮念,却终究还是没了那份胆量。 “好的,师父。” 小世子乖乖应道,规规矩矩地爬回床上,重新枕在师父嫩滑的手臂上。 此时,李野注意到师父睡前并未用那根花布条束发,几缕如霜雪般的白发散落于师父手边。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从未在他人身上见过这般特别的白发...... 不对,白天似乎看到过一个,是个抱着禅杖的小女孩。 李野看了看师父,见她似乎还未入眠,便开口问道:“师父,这世上如您这般白发的人多吗?野儿白天看到了一个。” 洛玉衡本以为小弟子说的是哪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可听他特意提及,想来并非如此,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这孩子怎么会见到她...... 她神色微凝,问道:“野儿,你看到的人,长什么样?什么打扮?” “就一个女孩,个子不高,从面相上看,应该比鸢鸢姐还要年幼些。” 洛玉衡冷若冰霜的美眸间闪过一丝诧异,心中愈发疑惑,紧接着问道:“野儿,你能看见灵气的波动是吗?” 啊这,李野心中一惊,自己一直偷偷隐藏的绝技,居然就这样被老太婆发现了...... 没等他回答,洛玉衡紧接着又问:“野儿,那人什么打扮?” 李野努力回忆着,那小女孩不过几步便消失在视线中,自己确实没太看清,能记起来的内容并不多。 “嗯.....好像抱着一根比她人都要高的禅杖,走得太快,野儿没看得太清。” 洛玉衡闻言,陷入了沉思,表情愈发凝重。 李野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师父这般苦恼的模样,莫非那是极为可怕的东西? 再联想到白天路上行人对那女孩视若无睹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忐忑地问道:“师父,野儿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这个存在仙人的世界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恐怕也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自己真的撞见鬼了? 洛玉衡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脚趾微微蜷动,缓缓说道:“对,是脏东西,很脏。” 坏了,这下看来真的见鬼了,李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野儿,睡吧,再遇到,假装没看见就好。”洛玉衡轻声叮嘱道。 “嗯,知道了师父。”李野乖乖应道,心中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 第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如丝缕般透过窗户,悄然洒落在李野脸上,带着丝丝暖意,却也让他的鼻头微微发酸。 他慵懒地拧了拧身子,舒展着四肢,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哦,他这才想起,这里是自己的新房间。 师父果然已经早起离开了,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嘶嘶”翻书声。 李野心中不禁有些恼火,究竟是何人,一大早就如此勤勉,还在我房中用功,实在扰人清梦。 他转头望去,只见身着宽松外衣的孙氏,那宽松的衣物却依旧难以遮掩她丰盈的胸口。 “在看什么呢?”李野问道。 孙氏正沉浸在书中内容,看得极为专注,竟未察觉到李野已然醒来。 李野起身,走到孙氏身旁,轻轻拉了拉这位从景王府便一直陪伴自己到灵宝观的乳娘的衣角,唤道:“孙氏,孙氏。” “啊?” 孙氏被吓得身子一颤,胸口的起伏愈发明显,“小...小世子醒了呀,嘿嘿,刚刚进来看见桌子上的功法,看得太入神了。” 李野看着她不好意思挠后脑勺的模样,心中不禁感慨,从她曾经对练剑毫无兴趣,到如今竟有几分剑痴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这功法应该是师父放在这里的,李野又拉了拉孙氏的衣角,问道:“孙氏,这是什么功法啊,我还从未看过。” 孙氏挠了挠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依我看,这应该是一套心法,对九品修士大有裨益。不过此功法颇为霸道,需体质强健、经脉坚韧之人方可驾驭,否则贸然修炼,恐有经脉逆行之险。” 听孙氏这般说法,看来她是真的看懂了。 “等孙氏入品了,这本书野儿借给你,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研读。”李野大方地说道。 孙氏微微一笑,说道:“小世子,孙氏已经入品了,只是修炼的心法与这个不太一样,看来与这功法是无缘咯。” 说罢,孙氏放下手中的书,开始打扫起屋子。 李野不禁微微皱眉,连跟着自己的一个普通乳娘都能入品,难道入品在这个世界如此容易? 他又想起旁人说起小鸢七岁便入品,莫非这是一个人人皆可修仙的时代? 可再转念一想自己要入品,竟需耗费一千点点数,而这一点就相当于一天不眠不休的修炼,也就是说自己不眠不休修炼三年才有可能入品,正常修炼所需时间肯定更久。 完了,自己莫不是天资愚钝? 还好自己有外挂,只要自己愿意,在旁人眼中,自己便能一夜入品。 先看看功法吧,李野踮起脚尖,小手往桌子上一勾,将桌上的功法拿了起来。 一共有两本,第一本便是《金刚伏魔经》,也就是刚刚孙氏看过的那本。 此功法听其名便觉气势非凡,据记载,修炼此经需达九品修为且体魄强健、经脉坚韧,方可承受其霸道之力,常人贸然修炼,恐有经脉逆行之险。 以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用不上,不过倒是可以给于虎哥。 还有一本《幻龙玄纂》,想来这本便是给自己的了。 李野顺手翻开这本书,只见上面写道: “幻龙者,禀气而生。” “气凝则化形,质具而体成,其状乃太虚之变也。” “而其幻龙幼者,其鸣声似‘咿呀。’” 嗯? 啥...咿呀? 李野心中满是疑惑,他赶忙调转灵气视野。 瞬间,便能清楚地看到空气中一只只飘过的灵气小鱼,形态各异,有的圆润些,有的纤细些。 他好奇地抓起一只,用力一捏。 “咿呀!” 灵气小鱼竟真的叫了一声,与书中描述别无二致。 果然没错,这本书写的正是灵气小鱼的各种种类形态。 李野目光一转,看向旁边,有一只稍大些、五官清晰的灵气小鱼,那宽阔的眼间距,让它看起来颇为呆傻。 这般呆傻的东西称作龙? ------------ 第25章名剑无双 今日灵宝观的天气格外宜人,清晨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洒而下,从操练场的亭子极目远眺,不见一丝晨雾的踪迹。 入眼处,唯有一片晴朗无云、澄澈如宝石般湛蓝的天空。 操练尚未开始,于虎今日来得颇晚,此刻亭中唯有李野静坐其中。 过了一会儿,打扫完房间的孙氏,端着世子的早餐走了过来。 李野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豆浆,品尝着细细切好的早餐水果和鸡蛋,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手中那本《幻龙玄纂》。 这本书并非正统的功法秘籍,也算不上严谨的科普书籍。 反倒有些像充满趣味的故事话本,里头记载的全是四处搜罗而来的关于幻龙的奇闻轶事。 而且这些故事大多颇为老套,诸如救了一只濒死幻龙,幻龙康复后,趁主人离家时化作少女人形,洗衣做饭、打理家务,待主人归来,又变回幻龙模样。 又如一个书生夜宿古庙,邂逅一姑娘并与之相恋,殊不知这姑娘竟是幻龙所化,企图欺骗书生进而将其吞食,然而最后一刻姑娘动了真情,向书生坦白一切阴谋...... 差不多吃完早餐时,于虎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并未佩戴平日里练习用的剑,而是携带着两把从未见过的剑。 一把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是一把与小鸢个头相当的巨大重剑。 腰间还别着另一把剑,剑身极为纤细,看上去比一般的剑更为轻巧灵动。 于虎一眼瞧见亭中的李野,一如既往地热情打招呼:“小野哥,早啊。” 李野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回应道:“于虎哥早啊,于虎哥身上的这两把剑是新得的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于虎轻抚着怀中的重剑,眼中满是怀念,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这把重剑乃是我父亲的遗物,名为开山。” “我思量着日后便专注练习重剑,在战场上,重剑可要比普通剑实用得多。” 李野又将目光投向于虎腰间那把精致轻巧的细剑,好奇问道:“那另一把呢?” 于虎略带羞涩地笑笑,解释道:“这把是要归还给灵宝观的,它是我奶奶当年的配剑。” “据说,是国师借给她的,奶奶遗言交代,她死后要将此剑归还。只是我父亲一直将这剑带在身边,始终舍不得还。 “这不,刚刚二哥把两把剑都交予我,让我来替奶奶还剑。” 李野略作思索,问道:“于虎哥的奶奶,用的就是秋无霜的剑?” 于虎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把剑名为无双,锋利无比,即便多年未曾打磨,依旧削铁如泥。” 旁边正打着哈欠、慢悠悠走来的小鸢听闻,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亮起。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凑到于虎身旁,眼中满是惊艳与渴望。 “嘶”地轻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将无双剑从于虎腰间轻轻抽出,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于虎下意识伸手欲拦,可小鸢身形灵动,一侧身便巧妙躲开了于虎的手。 于虎见小鸢只是站在一旁专注欣赏这把无双剑,便也作罢,毕竟自己确实难以抓到她。 此时的小鸢,那充满少女感的娇俏脸蛋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喃喃自语道:“居然真的是无双剑,我爹给我买了好几把仿品,即便同样是龙铁打造,却也没有这般精美绝伦啊。” 侍卫灵儿不知何时拿着一颗苹果也凑了过来凑热闹。 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扬起下巴,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眼神中透着对剑知识的自信,对着小鸢说道:“那肯定啊,龙和龙之间有差距,龙铁和龙铁之间亦是如此。” “这把剑锻自洪荒时代才有的龙王,可不是如今那些普通的走地蜥蜴能相提并论的。” “龙王能腾云驾雾,故而从龙王身上取出的龙铁,轻若无物;龙王的龙身万年不腐,因此这剑也就万年不钝。” 李野赶忙凑上前,夸赞道:“灵儿姐对剑如此了解,当真是见识渊博。” 李野留意到灵儿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原来她这般喜爱别人夸赞她学识渊博。 灵儿轻哼一声,傲娇地说道:“哼,那是自然,这把无双剑,可是国师当年行走江湖时的四把配剑之一。” “那四把剑,在三百年前的江湖名剑榜中包揽前四,被誉为天下四绝。” “不过这些年,江湖上涌现出不少神兵利器,虽说五十年前,这把剑仍位居名剑榜第五,但现在已然......” 灵儿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洛玉衡清冷的声音:“已然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玉衡从书房款步而下。 李野留意到,洛玉衡那双光着的玉足,似乎比平日更为轻快。 想来,她应是下来取剑的。 灵儿赶忙拱手作揖,恭敬回道:“回国师的话,无双剑如今已不在江湖名剑榜上。” 洛玉衡的脚趾微微蜷曲了一下,李野见状,暗自挑了挑眉毛,心中揣测。 莫非老太婆还在意这等虚名? 洛玉衡对着于虎微微点头,说道:“于虎,可将此剑归还与本座?” 于虎连忙拱手作揖,应道:“那是自然,此剑本就属于国师。” 话音刚落,于虎腰上的剑鞘以及小鸢手中的无双剑,皆被一股冰冷的灵力所包裹,泛起一圈淡淡的白光。 两把剑缓缓飘起,轻轻落在洛玉衡面前。 洛玉衡缓缓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握住无双剑,动作轻柔而迟缓,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她将无双剑轻轻收入剑鞘,动作很慢,似在回味着些什么。 她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开口问道:“小鸢,你可知道为何这剑在三百年前,能被称作四绝之首,位居天下第一剑,而如今却连东海那群人编写的名剑榜都未能跻身吗?” 小鸢歪着头思索片刻,恭敬回道:“回师父,弟子以为,是因这些年天下名匠辈出,东海锻剑人的技艺更是比三百年前精进许多,故而名剑不断涌现。” 洛玉衡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非也。三百年前,本座的四把剑能包揽天下前四,获称四绝,并非剑本身有多卓越,而是因为这四把剑乃本座之剑。” “五十年前,此剑再度进入名剑榜第五,是因为‘无双’乃本座弟子秋无霜的配剑。” “剑,终究只是剑,许将军的那把开山,亦是名剑,并非因其剑质多好,而是因为执剑之人是许将军。” “剑是否为名剑,关键在于用剑之人,而非剑本身。” 说罢,洛玉衡举起剑,目光投向小鸢,问道:“想要这把无双剑吗?” 小鸢听闻,兴奋得猛点头,速度之快,竟能瞧见残影。 洛玉衡目光在小鸢和李野身上缓缓扫过,神色平静却又似乎暗藏深意。 小鸢兴奋地站到李野身旁,眼神紧紧盯着洛玉衡手中的无双剑,而李野则满心疑惑,揣着手,暗自思忖老太婆究竟要做什么。 洛玉衡沉默片刻,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她终于缓缓开口:“小鸢,站到野儿旁边......” 小鸢依言站定,李野看着身旁一脸兴奋的小鸢,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洛玉衡手一挥,无双剑从她手中缓缓飘起,又缓缓落于小鸢和李野面前,神色庄重地说道:“为师将它交予你。” “下个月京城有万柳会,为师要看到它重出江湖。” “本座要让天下人再次目睹无双之名,将‘无双’二字永远铭刻在名剑榜上。” 李野看着洛玉衡那一如既往的冰冷扑克脸。 心中暗自感慨:师父她,偶尔也有私心啊...... ------------ 第26章我?万柳会? 洛玉衡言罢,便转身迈向书房,她那雪白的脚趾轻点空中,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灵宝观的建造格局精妙绝伦,夏日里,远处吹来的山风顺着府邸正中间的连廊悠悠穿堂而过。 小鸢满心欢喜地捧起地上的“无双”剑,眼中满是期待,犹如点点星光闪烁。 晨风轻拂,撩起少女娇俏脸蛋上的一缕鬓发。 小鸢缓缓抽出无双剑,只见从刀身处渐渐浮现的剑芒,一如五十年前,亦如三百年前,未有丝毫褪色,依旧璀璨夺目。 她迫不及待地快步从亭中奔向旁边的操练场,欲拔剑一试这绝世宝剑的锋芒。 小鸢反手紧紧握住剑柄,将剑置于身前,刹那间,周围的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骤然改变方向。 李野运起灵气视野探去,只见灵气的流向因少女往剑中注入的灵力而发生改变。 旁边的灵儿嚼着苹果,或许是因刚刚被夸赞学识渊博,正得意地向李野介绍道: “好好瞧,这是端木家绝学的另一式——燕子破浪。不同于燕子回头是借助‘势’,此式需要具备引导灵气的能力,一般六品以下的修士难以施展。 不过小鸢情况特殊,她刚入七品修为便能引导灵气了。” 经灵儿这么一说,李野看得愈发仔细。 他不禁想起之前自己领悟【灵气血祭】时,似乎也附带了引导灵气流动的能力。 莫非自己也能如小鸢一般,无需达到六品,便能施展这六品的招式? 小鸢紧紧握住无双剑,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剑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这把剑。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误入浪涛之中的燕子,在剑光流转间,海浪被剑身吸引,反成助力。 她集全身之力于燕喙最尖锐的一点,身势如电般直冲而出,剑尖瞬间刺开空气。 “破!” 随着一声轻喝,扬尘与翻涌的灵气缓缓散去,山风再次轻柔地吹拂到小世子的眉宇间。 那木桩已被轻易刺穿,木桩后那为防止此类情况而设的三指厚铸铁上,赫然出现一个剑洞,无双剑的剑尖已然出现在铸铁的另一侧。 小世子不禁鼓起掌来,心中惊叹,这等威力,绝对超越凡人之力了。 那铸铁足有三指厚啊,六品的招式便如此厉害,若是顶尖绝世的一品二品高手,在战场上厮杀时,岂不是能将兵卒的甲胄视如纸片? 不对,既然人力都能轻松破开铸铁,这世界想必也会有能抵御这般强大攻击的盾牌,士兵所穿的,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甲胄。 小鸢持剑的手却不住颤抖,并非因兴奋,而是刚刚用力过猛,未能控制好力道,手被反震之力所伤。 她试了几次,都未能将无双剑准确插回剑鞘。 但即便如此,人可以虚弱,女侠的风范不能丢。 小鸢故作镇定地将手背在身后,走回到小世子身旁,强装镇定道:“怎么...怎么样?师...师弟,鸢...鸢鸢姐,厉...厉害吧?” 师姐,你的嘴都在抖啊,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野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露出纯真惊喜的表情,鼓掌道:“鸢鸢姐,好厉害哇!” 小鸢终究没吃住力,身子往前一倾,直直跌了下去。 李野赶忙上前欲护住小鸢,无奈孩童身子太过柔弱,终究还是被小鸢扑倒在地。 李野被小鸢突如其来的扑倒弄得有些慌乱,孩童柔弱的身躯难以承受这般重量,他只觉一阵闷痛。 然而,此刻师姐那不安分的小手,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无奈,师姐都这般情况了,怎么还想着这些。 微微抬起头,便看见小鸢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脑袋还逐渐凑了过来。 不好,她这是要亲我! 李野心中一惊,赶忙说道:“鸢鸢姐,野儿被压得好疼,能不能起来......” 小鸢听到师弟喊疼,却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直到灵儿从后面赶来,像拎小猫一般,拎着小鸢的胳肢窝将她拎起,说道:“国师有令,府上的人,不能抱世子,他已......” 小鸢皱了皱眉头,娇俏可爱的脸蛋上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倒是不结巴了,嘟囔道:“知道了,行了...行了,都四年了都,什么时候这破规矩才能改改。” 灵儿将小鸢放在亭子旁的长椅上,调侃道:“怎么?你对国师定的规矩有意见?小心我去汇报给国师,让她把【无双】收回去。” 小鸢躺在长椅上,虽站不起身,却仍有力气紧紧抱住无双剑,大声喊道:“不行,人在剑在!剑走人亡!我端木鸢鸢誓与无双共存亡!” 灵儿踢了踢小鸢垂下来的脚,确认这家伙暂时没什么再作妖的力气,这才转身离开操练场,忙自己的事去了。 于虎在见识完刚刚小鸢打出的那一击后,便继续在旁边练剑。 目睹小鸢比自己年纪小却能施展如此漂亮的一击,他越发觉得自己天资愚钝,心中暗自发誓。 越是愚钝,越是要刻苦!决不能落后太多! 小世子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这才注意到于虎已经继续练剑了。 于虎如今体格健壮,几年前初到灵宝观时,他个子没比小鸢高多少,如今挥舞那把与小鸢一般高的开山巨剑,竟毫无违和之感。 粗略估算,于虎如今的身高,大约已是小鸢的一点五倍。 李野观察于虎时,总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望去,只见二楼书房的窗台边,师父正坐在案牍旁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师父早上给自己留了一本《金刚伏魔经》,那是极适合于虎当下修炼的心法。 李野从衣兜里掏出书来,递给于虎,说道:“于虎哥,我这里有一本心法,很适合你。” 于虎赶忙放下巨剑【开山】,走上前来,接过书,随手翻了翻,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激动道:“居然是《金刚伏魔经》!我家里人为我寻觅此书已久,还以为它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再难寻得。” “没想到小野哥竟为我寻到了!小野哥,大恩不言谢,于虎必牢记于心!” 李野微笑着说道:“于虎哥客气了,这也是师父给我的。对了,于虎哥,那个万柳会你要参加吗?” 于虎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嗯,这万柳会也称万柳道会,乃是十年一届的盛事,这些年中这桩盛会一直由各大宗门轮流举办。 到了今年又是十年之期了,而这次将在京城内举行。 天下豪杰以及京城各大世家的杰出弟子都会齐聚一堂。 这场万柳会,不仅是年轻一辈展示风采的舞台,更是相互切磋、磨炼技艺的绝佳契机。 我原本在漠北自认为在同辈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可来到灵宝观后,才深知人外有人,单单一个小鸢,便已在剑术上远超于我。 若是京城那些世家的弟子或是各宗传人,个个身负绝学,不知有多么厉害。 万柳会,定是高手如云,竞争激烈。 小野哥,我们到时候参加万柳会,一起加油!” 李野愣了愣,指了指自己五岁的小身板,一脸茫然道: “啊?我?参赛?” “你不参加吗?国师把无双放在你和小鸢面前的时候,不就是要你们师姐弟二人代表灵宝观参加万柳会?” 李野心中一阵慌乱,自己才五岁啊。 那万柳会上皆是年轻的高手,自己上去,岂不是只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份? 他内心纠结万分,一方面是师父的期望,另一方面是对自身实力的担忧。 小世子抬头看向窗台边的洛玉衡,只见师父那冰冷的扑克脸上浮现出一丝肯定,轻轻点了点头。 李野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于虎,带着一丝期盼问道:“于虎哥,万柳会,有没有什么儿童组啊?” ------------ 第27章再见白发女鬼 “儿童组擂台?世子此言何意?” 于虎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困惑之色,挠着后脑勺,憨态可掬地问道。 李野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即便夏日山风清爽拂面,却也难以驱散...... 我才五岁,若真登台与那群成年高手较技,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于虎似乎突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大声道:“无妨,世子,若是有人敢在台上伤您,待他下了擂台,我定揍他一顿!” 李野无奈地轻叹一声,心想于虎此人虽心地纯善,然这脑筋着实有些...... “于公子,此举恐有失您许家嫡子的体面。” 于虎又思索了一番,目光坚定道:“我明白了,世子,上台之前我便替您教训他!” 李野心中一阵无奈,只得道:“于公子,您还是专心练剑吧。” 李野转身走了几步,心中忽有所动,极端情况下,或许于虎所言也不失为一计...... 正思索着该如何筹备时,灵宝观隔壁灵隐寺传来报时的悠扬钟声。 “咚,咚,咚……” 正是辰时,亦是灵宝观操练的时候。 李野听见小鸢慵懒地瘫在亭子里,大声呼喊:“师弟!师弟!快来呀!要练剑咯。” 小世子抬眼望去,只见师姐瘫倒在长椅上,便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关切问道:“怎么啦,鸢鸢姐?需师弟扶您起来练剑吗?” 小鸢摇了摇脑袋,眼睛咕噜噜一转,道:“不用不用,师父吩咐今日我来教你练剑,可鸢鸢姐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师弟你先把无双拿去用吧,自己试着练练。” 李野想起方才小鸢抱着无双,那副视剑如命的模样,不禁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吧,鸢鸢姐,我用其他剑亦可。” 小鸢想要撑起身子,却两次都因手滑而未能成功,无奈叹道:“别的剑师弟拿不动呀,这世上怕是难有比无双更轻的剑了。师弟只要不转借他人便好。” “若是师弟开口,莫说是剑,即便要的是师姐其他珍贵之物,师姐也绝不吝啬。” 这小妮子,莫不是又在打趣我,当我不懂她心思。 小世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小鸢身旁,轻轻取走她抱在胸口的无双,道:“多谢鸢鸢姐,那我先去试试,鸢鸢姐好好歇着。” 不得不说,这剑当真轻盈,即便带着剑鞘亦是如此。 李野仔细端详,只见无双剑身连着剑柄通体银白,宛如冰雪铸就,又似月光凝聚,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剑身纹理细腻,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而那剑格,想必是为了护手,略显厚重,却也增添了几分古朴之感。 若去掉剑格,这剑置于水上,恐怕真会如轻羽般漂浮起来。 李野心中满是兴奋,毕竟数年观剑,又在剑法面板上花费不少点数,模拟过诸多挥剑动作,如今终于能手握一把自己挥得动的真剑。 他手持无双,又迈着小碎步跑回操练场。 于虎第一个瞧见,好奇问道:“世子,今日您也要练剑吗?” 李野点头示意,小手轻轻将无双从剑鞘中抽出。 剑锋划过四周,发出阵阵清脆的破空之声,宛如凤鸣九天。 周围刚听到钟声便聚集而来的练剑门客和下人,见他如此,纷纷发出赞叹。 毕竟要将基础动作练得标准并非易事,许多入品的剑修都难以企及。 但基础若能稳扎稳打地练好,对日后剑法的精深大有裨益,因此基础动作人人皆在学、皆在练,自然深知能舞得如此精妙有多艰难。 李野又尝试将步法身法融入其中,并步、虚步、盘坐…… 如小鸢示范时一般,双脚来回交错,身姿皎若游龙,剑随身动,恰似蛟龙出海,气势非凡。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纷纷鼓掌喝彩: “世子剑法精妙啊!” “不愧是国师门下,果然个个不凡!” “五岁便能如此舞剑,比小鸢还早两岁呢!” 李野听着众人的夸赞,心中既有些许得意,又隐隐感到一丝压力。 这不过是基础动作,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尤其是即将到来的万柳会,自己必须更为勤勉。 孩童的身体毕竟稚嫩,舞了一会儿剑,李野便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起来。 暂且溜了,歇上一歇。 小世子收好无双,又迈着小碎步往旁边休息的亭子跑去。 一边跑,他注意到灵宝观的大门缓缓打开,是孙氏买菜归来,还向他微笑示意。 然而李野却无暇回应,因为他又看到了昨日那个抱着巨大禅杖的白发小女孩从门口路过。 师父曾言,这是脏东西,极为不祥…… 她为何又路过灵宝观门口,难道就居于附近? 莫不是什么惨死的地缚灵吧…… 此时,一阵阴风吹过,灵宝观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祥。 烈日高悬,却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阴霾遮挡,阳光变得黯淡无光。 那白发小女孩的步伐比昨日更为迟缓,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而后还要停顿片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制。 她的头发扎成两束马尾垂在背后,身上裹着一件形似动物毛皮的大衣,从脖颈一直拖到地上,在地上拖出一道诡异的痕迹。 在这炎炎夏日,她如此包裹却丝毫不见燥热,愈发显得阴森。 远远望去,那肉嘟嘟的脸蛋虽看似精致小巧,却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皮肤虽白皙透亮,却如冰霜般毫无血色,与洛玉衡的美貌相近,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正观察着那女鬼,她突然转过头,与李野四目相对。 李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女鬼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不断呐喊:完了完了,被这鬼盯上了! 那女鬼嘴角缓缓提起,似笑非笑,笑容僵硬无比,更增添了几分诡异氛围,嘴角还微微颤动着。 李野大脑飞速运转,想起师父的叮嘱:“再遇到,就假装没看见。” 不能被这女鬼发现自己能看到她。 李野赶忙抬起手,向孙氏打招呼:“孙氏,今日灵宝观用何膳食啊?” 孙氏指了指篮子里的茄子和菜品,走了过来,笑道:“世子,今日有烧茄子,今日的茄子品相很不错呢。” 李野看了看篮子,视线又回到灵宝观大门口,那小女孩已然消失不见。 小世子抬手擦了一把汗,抱着无双,坐到小鸢身旁。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窗户前埋头批阅文书的国师,心想:师父似乎并未留意那个小女鬼,难道师父也看不到?莫非只有我能瞧见…… 小鸢敏锐地察觉到小师弟的异样,心中不禁疑惑丛生。 她歪着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李野,心想:这小家伙平日里镇定自若,今日怎会如此慌张?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行,我得问清楚。 小鸢平日里就喜欢逗弄李野,这会儿差不多恢复了些力气,用手撑着身子,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坐了起来,问道:“师弟你怎么啦?瞧你全身是汗,还如此紧张。” 李野有些悻悻地回答:“没...没事,我就是练剑累了,又忧心万柳会之事。 对了,鸢鸢姐,你能教我那招燕子破浪吗?” 小鸢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神色不太对劲的小师弟,挠了挠下巴,眯起眼睛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师弟你刚刚看起来像在害怕什么东西。” 小鸢拍了拍自己的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来,坐到鸢鸢姐身上来,鸢鸢姐可是天生能镇邪,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小鸢贼眉鼠眼地左右看看,发现灵儿似乎不在,李野顿感不妙,正准备丢下无双开溜。 却不想小鸢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一抓,强行将小师弟抱在自己腿上,笑道:“师弟啊,让师姐好好揉一揉你的小脸蛋。” 此时,在书房中协助洛玉衡处理事务的洛玉衡,看到师姐弟二人相处融洽,打打闹闹,心中感到欣慰,不禁点了点头。 然而,她看到小鸢与李野如此亲密互动,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手中批阅文书的毛笔不自觉地捏得更紧了些。 “咔嚓!” 毛笔竟被捏断。 洛玉衡娇俏冷艳的脸上柳眉微蹙,自言自语道:“一墨轩造的笔杆,木料好像没以前用得好了。” ------------ 第28章木讷少女 灵宝观之侧,坐落着一座宏伟的佛寺,其规模与灵宝观相比毫不逊色。 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此寺已然是城中最大的佛寺——灵隐寺。 灵隐寺的内殿后堂,静谧得仿若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 檀木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透进来的柔和光线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祥和安宁的氛围。 两位对坐之人,正沉浸在棋局之中,一边落子,一边交谈。 一位身着素朴衣袍的老和尚,正是灵隐寺的无悲方丈。 殿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棋盘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无悲方丈双目紧闭,眼睑轻颤,却仿若能清晰看见棋盘一般,手中棋子不紧不慢地落下。 对面则是一位身形娇小的白发少女,她裹着一件毛皮大衣,身旁放置着一柄比她身形还高大的禅杖,在阴影中,那禅杖的轮廓显得格外沉重。 老和尚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打破了这份静谧:“无岁啊,你说在灵宝观发现有个孩子,即便你施展术法,他仍能看见你,此事当真?” 少女那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几乎未作思索,一边落下棋子,一边回应道:“嗯,我今日又去试探了一番,确有此事。” 少女的语气平淡如水,毫无起伏,与洛玉衡那种刻意压制情绪的状态不同,她仿佛是纯粹机械地在表达,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无悲方丈微微皱眉,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面露难色,思忖片刻后说道:“怎地偏偏是灵宝观的人呢......罢了,那你可有好好与人家打招呼?” 少女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那木讷的神态愈发明显。 她如实答道:“嗯,我对他笑了。” “哦?你笑了?倒是少见。可否让老朽看看,无岁你是如何笑的?” 少女点了点头,缓缓提起嘴角,似笑非笑,笑容极为僵硬。 就这般僵了几秒,嘴角还微微抽搐,跳动了几下。 闭着眼的无悲方丈见状,不禁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哎,算了,无岁啊,你下次见到他,莫要再笑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不解,问道:“为何?我笑得不好看吗?” “嗯,如此笑容,恐会吓到旁人。” “知晓了,无悲大师,那我还能再去看他吗?我甚是喜欢那个孩子。” “可以,但切不可踏入灵宝观,也莫要再打秋无霜骨灰的主意了......” “知道了。” 少女下棋落子的速度极快,老和尚每下一步棋,都需思索几分钟,而少女总是在老和尚落子后即刻回应。 数十手过后,少女双手合十,朝着老和尚微微鞠躬:“我又赢了,我很开心。” 说罢,她抬起娇俏的小脸,嘴角僵硬地勾起,一颤一颤,透着些许诡异。 无悲方丈看得眉头紧皱,忍不住再次说道:“无岁啊,往后都别再笑了......” 少女那娇小的脸上再次恢复木讷,应道:“知道了。” ...... 灵宝观内今日格外热闹,下人和门客们如同忙碌的蜜蜂,穿梭往来,不亦乐乎。 各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仿佛过年一般。 孙氏正与几个婆子热烈地讨论着,手中比划着,“这铜锣开路,得敲得响亮又有节奏,才能显出咱们世子的威风!” 几个年轻的门客争着要端着精致的果盘跟在后面伺候,还有人忙着在门口的马车上系上鲜艳的大红花。 其实也并非有什么重大节日,只因今日是万柳会报名的日子,同时也是小世子长这么大以来,首次踏出灵宝观门槛的日子。 众人皆是热情高涨,对小世子关怀备至。 然而,唯独小世子本人却忧心忡忡,毫无喜悦之色。 参加万柳会要面对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风险,他本就忐忑得如同惊弓之鸟,心想自己上台三秒便投降,或许还能体体面面地下来。 至于那双人赛,早点认输,也算是给小鸢减轻负担。 可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实在不想踏出灵宝观这道门。 这一个月以来,那个手持禅杖的小个子女鬼,每日都会准时现身于灵宝观门外,对着他露出诡异渗人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窝,若是没有恶意,纯粹是为了吓人,倒也浪费了这般恐怖的模样,尤其是嘴角还会时不时抽搐几下,如同恶魔的低语。 好在女鬼一直未踏入灵宝观内,只是守在门口对着他笑。 李野猜测,她或许是惧怕师父,又或是有其他缘由不敢进来。 但问题是,自己一旦出去,在外面碰到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洛玉衡缓缓从书房走下,瞧见门客和下人忙作一团,冷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心中想着不能让下人门客养成过度宠溺世子的习惯。 她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孙氏正说得眉飞色舞,竟没留意国师到来。 管家老卓赶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回国师的话,这是世子头一回出门,下人和门客们看着世子长大,都想着为世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安排了个仪仗。” 洛玉衡冷眉微蹙,说道:“你们身为灵宝观的下人,做好分内之事即可。世子乃是景王的人,他的仪仗与灵宝观并无关联。” 管家微微挑眉,疑惑道:“啊?世子难道不已经是灵宝观的人了嘛?” “我已吩咐陈伯带他和小鸢一同前去,让他们三人去便好,其他人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若觉得清闲,便去操练场练剑。” “是,国师。” 众人虽心有不舍,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散去。 临走前,还不忘关切地看向小世子:“世子,安叔不能给你开道了,你一个人可要小心啊。” “世子,黄姨娘没法陪你去了,你要是饿了,记得跟小鸢说,我把吃的放她那儿了。” “世子......” 李野强压下心中对出门可能遭遇女鬼的恐惧,挤出一丝笑容,挨个道谢:“谢谢安叔,谢谢黄姨娘,谢谢......” 小世子转头望向洛玉衡,只见她转身便走,那双玉足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自己第一次出门,她竟如此放心,丝毫没有担忧之情。 本来人多些,自己面对女鬼还能有些底气,如今可好,就剩下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和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把弟子往火坑里推嘛! 李野眼巴巴地望着洛玉衡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委屈如潮涌,无助之感溢满心间。 他鼓足勇气,迈着小步追上前去,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哀求:“师父,还望您能陪野儿一同前去,野儿心中实在惧怕......” 洛玉衡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一丝犹豫。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线轻轻扯动,泛起一阵涟漪。 她深知不能过度宠溺弟子,若今日心软陪他去,日后如何能让他独自面对风雨? 理智迅速占了上风。 于是玉足踩得更快,头也不回地离去,可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不忍。 李野望着师父决然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怕,暗自想着:这女人怎么如此狠心,真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李野无奈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女鬼的事情他已跟师傅说了好几次,可每次师傅都让他当做没看见。 这女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独自出门面对女鬼。“老太婆,你给我等着......” 陈伯拄着拐杖,倚靠在灵宝观的大门边,时不时咳嗽两声,瞧这身子骨,虚弱得很。 小鸢在一旁,脸上挂着藏不住的邪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野软乎乎的小手,“嘿嘿,我们走吧小师弟,鸢鸢姐姐牵着你去,来,小手给我......嘿嘿......” 李野看着师姐,无奈道:“师姐......哈喇子......” 此刻的李野,只觉内忧外患,满心无奈与恐惧。 ------------ 第29章火月公主 第一次踏出灵宝观的李野,眼中满是新奇。 原来,紧邻着灵宝观,竟坐落着如此规模宏大的一座寺庙。 而灵宝观外的街道,亦是热闹非凡,各类铺子鳞次栉比。 在地势稍高之处,还能遥遥望见皇宫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芒。 李野不禁暗自感慨,上辈子自己为了一套房,即便贷款都难以企及,这辈子却能住在这京城中心位置,不仅有亭有院,师父更是财力雄厚,方能坐拥如此大的道观。 他喃喃自语道:“能居于灵宝观,师父想必花费了不少银钱。” 然而,话刚出口,他便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在这皇城脚下,能否住上这样的宅邸,似乎并非仅仅取决于财富。 一旁的陈伯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看着李野若有所思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哈哈哈,小世子的想法倒是别具一格。灵宝观若没有国师坐镇,也就不称其为灵宝观了。三百年前,这附近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 “此地原本乃是国师清修之所,后来大乾欲改旧制,国师进谏,大乾便迁都于此。直至如今,京城仍有不少地块,名义上归灵宝观所有。” 李野听闻陈伯所言,心中暗自思忖:若三百年前买下这附近的荒地,如今拿出来售卖,此地堪称京城二环之内,难道师父当年助力大乾建国,实则是为了将都城迁至自家门口,而后……炒地皮? 师父此举,当真颇具远见,想必获利颇丰。 正惊叹于洛玉衡的商业手腕时,李野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心中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那巨大的禅杖,垂在身后的白色双马尾,正是师父口中所说的脏东西。 她的步子逐渐加快,缓缓靠近。 李野表面上佯装镇定,继续与陈伯交谈,可内心早已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冒出,后背瞬间被汗水湿透。 此刻必须镇定,绝不能让女鬼察觉到自己能看见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野借着转头与陈伯说话的间隙,偷偷打量起鬼女孩。 只见女孩身形比远处看去更为娇小,约莫只有小鸢身高的八成,竟与自己这个五岁孩童相差无几,却能手持如此巨大的禅杖,行走间神色自如,仿佛毫不费力。 李野心中暗忖,看来鬼的身体素质,确实不能仅凭外表判断。 所幸,女鬼似乎并无恶意,只是静静跟在三人身后一丈多远的位置。 李野尽量保持镇定,努力装作与旁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不多时,三人一鬼便来到了万柳会的报名处。 万柳会的报名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人群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交谈声、笑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周围的摊位琳琅满目,商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但此刻李野等人却无心关注这些,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所吸引。 李野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格外显眼的于虎,伸手热情地打起招呼:“于虎哥!我们在这儿!” 然而,于虎却面露难色,神色慌张,扭头便走。 李野还注意到周围人的异样,众人皆对于虎避之不及,见他要走,纷纷下意识地躲开半步,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小鸢见状,心中不满,转头对陈伯抱怨道:“那个煤球精怎么如此不懂礼数,小师弟跟他打招呼,他居然扭头就跑。” 陈伯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哎,他也是为了世子着想。 如今他的身份与叛军纠葛颇深,而世子身为景王嫡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引发风言风语。 想必是他母亲或是义兄有所交代吧。” 说罢,陈伯转过头,神色略显严肃地对李野说道:“世子,在灵宝观内,有国师庇佑,自是一切安好,哪怕些许风言风语,旁人也不敢随意传播。但世子需明白,出了灵宝观,这京城亦是危机四伏之地。” 李野听闻,恭敬地对着陈伯微微鞠躬。 说道:“多谢陈伯提醒。” 然而,他仍忍不住看向被众人视作扫把星的于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同情。 于虎的父亲与义兄,为大乾征战一生,戎马倥偬,最后却背负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叛军”罪名。 即便他义兄真的叛乱,可这与战死沙场的许将军又有何关联? 与这个几年前便回到京城,一心专注练剑的剑痴于虎又有何关系? 陈伯留意到李野的神情,拱手作揖道:“接下来如何行事,全由世子自己决定。” “国师曾交代,一切让世子自己去观察、去思考、去领悟。” “灵宝观只负责确保世子的安危,绝不干涉世子的决断。” 李野微微一愣,心中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一方面是陈伯的提醒,让他深知在灵宝观外行事需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麻烦。 另一方面,看着于虎被众人嫌弃、落魄的模样,他又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 想起于虎平日里的仗义,以及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李野心中涌起一股热血。 若在朋友落魄之时,自己因畏惧而退缩,那往后又有何颜面自称男儿? 再者,自己身为景王嫡子,难道就要这般畏手畏脚?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李野伸手拉了拉小鸢的手,说道:“鸢鸢姐,你能帮我追上于……” 话未说完,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见于虎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刚刚跑得太急了,没注意到您,实在抱歉啊。” 紧接着,一个喋喋不休的少女声音响起:“撞到本公……撞到本小姐,光说几句道歉的话就想了事?侍卫!给我把他拿下,狠狠揍一顿!” 随即,传来刀刃出鞘的声音。 陈伯轻轻拍了拍小世子的脑袋,尽管听得出事态紧张,脸上却依旧挂着从容的笑容,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世子,这下有些棘手了,听这声音,应该是太后长女火月公主,乃是皇室之人啊。” 李野看着眼前这位乐呵呵的老头,不禁问道:“陈伯,您怎么知晓得如此清楚?” 陈伯微微一笑,说道:“年纪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世子若有想法,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一切有灵宝观为你兜底。” 李野点了点头,旋即拉起小鸢,朝着人群挤去。 然而,人群拥挤,他们一时难以挤进去,里面的人层层围聚,皆是来看热闹的。 李野眉头紧皱,一脸焦急。 小鸢见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师弟的脸蛋,狡黠地说道:“鸢鸢姐可以帮你,不过师弟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李野抬起小脑袋,看着小鸢那可爱娇俏的脸蛋,粉嫩白皙的肌肤,纤细的小手,以及微微有些发育痕迹的胸口,心中无奈,为了帮好兄弟,也只能如此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鸢鸢姐,我帮你捏背,别说捏背了,捏脚,捏哪里都行……” “行!师姐就等你这句话!” 小鸢一把抱住师弟,脚尖轻点,灵力流转,整个人如飞燕般一跃而起,足足跳起三个小鸢叠起来那么高。 一眼望去,便能瞧见人群之中,有个身着劲装的少女,看上去与小鸢年纪相仿,身前站着两个拔刀相向的侍卫。 那侍卫身着黑色袍罩,领口处露出一小节红色圆领,李野记得师父那日在灵宝观门口斩断冯公公手臂时,见过这领口,正是锦衣卫的服饰。 看来陈伯所言非虚,这少女确实来自宫中。 不过,在对方尚未亮明身份之前,即便有些矛盾也无妨,只要对方一亮明身份便即刻收手便是,毕竟皇室之人也顾及颜面,不会当街肆意闹事。 李野在半空中抬头问道:“师姐,打得过吗?” 小鸢扫了一眼那少女,似乎认识,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锦衣卫,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就那女人,我便是让她一只手,也能轻松应对。” 说罢,小鸢抱着李野,稳稳落在于虎与两个锦衣卫中间。 这落地的位置极近,李野甚至能清晰看见锦衣卫的刀尖,离自己仅有一尺之遥,近距离面对寒光闪闪的刀刃,让人胆战心惊。 李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忙侧身,将师姐护在身前。 火月公主那刁蛮的面容上,本就带着几分骄纵。 看到小鸢的那一刻,眼中的怒色更是瞬间加剧,身子下意识地往侍卫身后躲了躲,但嘴上却不饶人,尖声骂道: “端木鸢鸢,许久不见,你们灵宝观越发不知所谓了,竟与叛军为伍!她洛玉衡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引火烧身!” 小鸢听闻,柳眉倒竖,毫不示弱地回怼道:“放肆!国师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直呼的?” 喊完,小鸢眼角余光瞥见锦衣卫刀上暗暗的龙纹,心中一凛,赶忙小声对身后的李野说道:“师弟,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他们手中的是龙纹刀,看来对面那两个侍卫皆是六品修为。” 李野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 “啊?鸢鸢姐,你不是说轻轻松松就能应对吗?” 小鸢撇了撇嘴,无奈道:“我指的是单独对付那个火月,自然不在话下……” ------------ 第30章敖烬 夏日的大中午,炽热的阳光倾洒,直直地照在对峙的六人身上。 不多时,他们的额头上便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六品的锦衣卫在锦衣卫中算得上是高手,平日里也算是有些见识。 听闻端木家的名号,又联想到灵宝观,心中不禁有些犯憷。 况且前几日隔壁的同事冯公公只因得罪了灵宝观,便丢了脑袋,此事早已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公主下令要教训的是后面那个许家小子,既然公主没明确开口动手,他们自然也不愿轻举妄动。 毕竟都是领银子讨生活的人,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呢,实在不划算。 火月公主躲在一个侍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端木鸢鸢,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与不甘。 过往被小鸢欺负的场景如噩梦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满脸泪痕,皆是因为端木鸢鸢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让她胆寒的笑脸。 梦里,小鸢手中挥舞着鞭子抽打自己,甚至还做出扒自己衣服、将自己当马骑等种种不堪之事。 她躲在侍卫身后,虽敢骂骂咧咧几句,但真要与这个心魔正面冲突,即便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绝不敢。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既怕小鸢突然发难,又不愿在众人面前显得太过怯懦。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公主,三人心中都有些无奈,谁都不想直接背这个锅。 但刀已然拔出,公主又没下令收刀,他们只能尴尬地僵持在原地。 当然,对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于虎心中满是纠结,自己的身份可能会给世子带来麻烦,本想一走了之,不与世子在外头扯上关系。 然而,骨子里的仗义与对朋友的忠诚又让他无法狠下心来将朋友丢在这麻烦之中。 他倒不怎么畏惧眼前的六品锦衣卫,毕竟三年后他还得在擂台上与四品的三哥过招,早已将生死看淡。 可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惹事会影响到小野哥的名声,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双脚像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 小鸢同样不敢轻举妄动,火月在宫里她揍了好几次,宫里人都只当小孩玩闹。 可这回面对的是正儿八经拿着刀的两个六品锦衣卫,别说两个,哪怕一个,她都觉得够呛。 她只能紧紧护着身后的师弟,时不时用凶狠的眼神瞪一瞪躲在后面的火月,试图以此来吓唬她,看看能否起到作用。 至于李野,眼前这僵持的局面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刚刚陈伯暗示过他,若遇到危险,有灵宝观兜底,想必老太婆暗中必定安排了护卫,出了事定会现身,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探护卫的实力。 但他没料到火月公主表面上刁蛮,实则胆小如鼠,半天过去了,双方愣是打不起来,这让他有些无奈。 就这样,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几人在烈日的暴晒下各个汗流浃背。 周围围观的观众皆是来万柳会报名的练家子,本以为能看到一场激烈的打斗,故而都屏息凝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峙的众人。 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声低语,议论着这场对峙的走向。 有个小伙因为屏息时间太久,脸憋得通红,险些窒息。 李野正四处打量,恰好看到这一幕,赶忙提醒道:“大哥,你可以呼吸的。” 那小伙这才缓过一口气,连忙道谢:“哦哦,谢谢。” 李野回了句:“嗯,不用谢。” 不知又对峙了多久,人群中渐渐传来一些怒骂声: “到底打不打啊!” “冲上去干起来啊!别浪费大家时间!”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人群散去了许多,只留下六人好似雕塑一般,站在太阳下大汗淋漓。 火月公主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探出个脑袋,壮着胆子喊道:“端木鸢鸢!你是不是来报名万柳会的!” 小鸢瞪了她一眼,火月公主吓得脑袋又缩了回去,声音变得细弱: “那,那我们,有什么恩怨......剑会上比试......私下动武......不,不光彩......” 小鸢一听,干脆利落地把剑收了回去,昂首挺胸道:“也好,那今天就勉为其难放你一马!” 小火月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在剑会上跟这家伙对上。 两个锦衣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刀收了回去。 小世子敏锐地察觉到,小鸢与火月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而奇特的关系,不禁说道:“对面收刀了,厉害啊,鸢鸢姐。” 小鸢凑到师弟耳边,小声嘀咕:“那家伙欺软怕硬,要是师弟哪天单独遇到她,可不能太有礼貌,就得凶她,给她来点硬的......” 小鸢话还没说完,李野敏锐地察觉到人群中灵气出现异常的波动。他顺着灵气波动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正缓缓朝灵宝观三人这边靠近。 那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李野心中暗叫不好,正要提醒大家小心的时候,一柄形似动物脊椎的剑如闪电般从人群中刺了过来。 于虎反应迅速,快速拔出重剑‘开山’抵挡。 然而,当‘开山’接触到那骨剑的一瞬间,竟有消融之感。 于虎心中大惊,意识到挡不住,对面不知用了什么诡异手段,这骨剑竟能熔化铁制的兵器。 小鸢也马上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从腰间两把配剑中拔出了平时不舍得用的无双,朝着那剑斩去。 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见势不妙,迅速收剑躲开,一个闪身站到了火月公主身边,恭敬道:“小姐,在下来迟了。” 火月公主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挺直了腰杆,得意道:“端木鸢鸢!这便是我参加万柳会的搭档,南疆蛊剑传人,敖烬!怕了吧!” 敖烬看了看小鸢手里的无双,语气中满是不满: “不愧是京城,随便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的剑都是龙铁锻的,真是奢靡......” 陈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小鸢旁边,沉稳地说道:“小鸢,把衣袖掀开。” 小鸢一看是陈伯,想都没想,便将衣袖往上拉,只见光滑细嫩的小臂上,扎着一片骨片。 敖烬将手中骨剑收好,冷哼一声: “老头,我劝你,不要伸手去碰,南疆赤焰蛊,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陈伯并未理会他,伸手果断地把扎在小鸢手臂上的骨片拔了出来。 小鸢这才惊觉自己中了蛊毒,赶忙迅速调转灵力,全力压制蛊毒扩散。 她心中暗叫侥幸,要是再晚一点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敖烬见势,好像有些慌张,又拔出骨剑,朝小鸢刺去,恶狠狠地喊道:“我敖烬要杀的人,没人能救!” 陈伯眼疾手快,伸手用两指稳稳夹住骨剑,平静地说道: “少侠,刚刚你家小姐不是说了,有什么恩怨,擂台上解决,这样暗中使手段,可不光彩。” 敖烬心中一惊,赶忙收剑,迅速退了两步,惊恐地问道:“老头,你,你究竟是谁?什么修为?!” 陈伯叹了口气,往小鸢伤口注入灵力,帮助小鸢排出蛊毒。 好在发现及时,蛊毒尚未深入。 陈伯扫了一眼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淡淡地说道: “南疆这位,你赶紧走吧,趁着你家小姐还在,趁着老朽现在腾不出手。” 刚刚仅凭两指,这老头就能挡住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剑。 没等火月公主下令,他便自顾自地转身要走。 敖烬刚刚迈出两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人抓住了。 他心中一惊,惶恐地以为是刚刚那个老者改变了主意。 转过头,却看到是一个小孩正抓着自己的衣角。 “喂,戴面具的,你刚刚是下了死手对吗?” 李野的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敖烬看着那孩子的眼神,竟觉得不像是被一个孩子盯着,而像是被什么蛰伏的巨兽注视着,不自觉地有些慌乱。 或许是刚刚被那老头的实力震慑到了吧,他强装镇定地回应道: “对,小弟弟,我是下了死手,那你又要如何?” “杀你。” 李野语气平静而冰冷,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 第31章一品,半步天人 遭一个孩童这般威胁,敖烬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愠怒,真想当场给这小孩一个狠狠的教训。 但那令人胆寒的老头就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仿佛能洞悉自己的一举一动。 若是轻举妄动...... 他强忍着怒火,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最终还是从小孩手里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角,不甘地遁入人群之中。 李野微微皱眉,本以为这个叫敖烬的行事冲动,为些许小事便轻易下死手。 既然对小鸢下了这般狠手,李野想杀敖烬的心亦是真切。 他本想借挑衅试探对方底细,倘若敖烬贸然动手,陈伯势必也会被迫出手。 以刚刚陈伯两指停剑的功夫来看,一旦陈伯出手,敖烬绝无逃脱的可能。 可敖烬竟强忍着怒意,选择了最为理智的“走为上策”。 既然这少年并非冲动鲁莽之辈,那为何又对小鸢下死手? 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敖烬必定有问题...... 火月公主被刚刚的冲突吓得花容失色,待稍稍恢复镇定后,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在端木鸢鸢面前讨不到便宜,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便寻思着找个软柿子捏捏。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李野身上。 这五岁的娃娃,看上去粉雕玉琢的,还挺可爱,我倒要让你知道知道本公主的厉害,让你晓得社会的险恶! 她搓了搓手,满脸得意地走上前,妄图伸手去掐一掐李野那肉嘟嘟的脸颊。 李野留意到火月公主如苍蝇搓手般不怀好意的眼神,想起小鸢之前所言,这火月公主欺软怕硬,得给她点厉害瞧瞧。 啪! 李野毫不留情地拍开火月的手,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对鸢鸢姐格外在意,老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小鸢,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你乱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可能在意她?!” 眼见火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陈伯赶忙在一旁打圆场,笑道: “哈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火月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小鸢见火月竟敢对自己的宝贝师弟动手动脚,立刻走到火月身旁,紧紧贴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 明明两人身高相仿,火月却莫名觉得自己矮了半截,顿时汗流浃背,慌慌张张地转身又躲回锦衣卫身后,大声喊道: “我们走!我们回宫......啊不是,我们回家!” 见火月灰溜溜地走了,陈伯看向李野,说道:“走吧,世子,咱们可别把正事给忘了,该去报名了。” 于虎见事情暂且平息,正打算离开,却被李野一把拉住。 于虎无奈笑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说道:“这样恐怕不妥,我如今身为罪臣,那些风言风语难免会牵连到小野哥你啊。” 李野坚定地摇摇头,目光真挚地看着于虎,说道: “于虎哥,你未来可是要世袭镇北爵位的,我现在与你交好,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事儿。再说了,咱们之间的情谊,怎能因这些无端的流言蜚语就轻易舍弃?” 于虎仍有些迟疑,喃喃道: “可......我现在还不是镇北侯,况且三年后,我也未必能赢过四品的三哥......” 李野抬手轻轻拍了拍于虎的肩膀,语气笃定地说: “于虎哥,‘我一定能赢’,这话可是你亲口跟我说的。你要有信心,等你飞黄腾达了,别人想跟你套近乎都没机会,我现在提前占个先机,那是我的福气。” 于虎听了李野这番话,心中一阵感动,也不好再推辞,便跟着灵宝观的几人一同前往报名点。 李野俯身从地上拾起拐杖,恭敬地递还给陈伯。陈伯微笑着揉了揉小世子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李野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陈伯?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嘛,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陈伯很快恢复了乐呵呵的模样,说道:“世子,没事的,老朽只是觉得世子聪慧过人,很像一个人。” “是秋无霜嘛?” 陈伯摇摇头,笑道:“哈哈,不是的,是其他人。老朽年纪大了,若有一天老朽不在了,世子可否在国师需要时,站出来帮帮她?” 说着,陈伯伸出那满是皱纹、如树皮般斑驳的大手,轻轻牵起小世子稚嫩的小手。 李野抬头看着陈伯,认真地说: “师父若需要野儿,野儿定会挺身而出。不过陈伯也一定会福寿绵长的,说不定哪天您就能突破成仙,到时候您可比野儿更能帮得上师父呢。” “世子说得对。” ...... 正午的太阳渐渐西沉,从灵宝观的书房向外望去,夕阳的余晖将四周晕染成一片金黄。 书房内,气氛略显凝重。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黄的光影,却无法驱散屋内那一丝压抑的气息。 洛玉衡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暗自后悔没有一同前去。 可她又安慰自己,有陈伯在,能出什么事呢? 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洛玉衡粉嫩饱满的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清了清嗓子,问道:“陈伯,你回来了?野儿可有替于虎出气,或护着于虎?又或是与火月起了冲突?” “嗯,如国师所料,世子确实不在乎皇权,还与火月公主结下了梁子。但老朽觉得世子并非意气用事,他远比国师想象的要聪慧得多。” “此话怎讲?” “他在故意试探老朽,想借于虎与人冲突,看老朽出手。” “陈伯你是多虑了吧,那不过是个五岁孩童罢了。” 陈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国师是怕他太过聪慧,留着承袭景王之位后患无穷,所以必须要杀?” 洛玉衡沉默不语。 陈伯接着说道:“老朽觉得,正是因为他聪慧,又心思仁善,是个有血有肉之人,所以,世子才命不该绝。” “会给大乾带来灾难的,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况且,世子的聪慧与善良,恰似当年的无霜。四十年前,无霜的遭遇,国师想必还历历在目。 无霜那般才情出众、心地纯善,最终却...... 难道国师想让灵宝观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悲剧吗? 世子的存在,或许能为灵宝观带来新的生机与希望,为大乾开创不一样的未来。 老朽愿以自己这一身一品修为和这条命,全作筹码,只求能保世子平安。” 说罢,陈伯放下拐杖,噗通一声,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地上。 这是一位一品老者的一跪。 整个大乾登记在册的一品,仅有五人。 一品代表着半步天人。 若不谈皇权,这便是人间最尊贵最强大的几人之一,且一品不必跪皇权更是大乾开国以来就有的规矩。 而此刻,一位一品老者为了一个孩子,跪在了洛玉衡的书房前。 书房里的洛玉衡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颤动与起伏。 “陈伯,他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你先下去吧,容本座再想想......” 洛玉衡望向寂寥的操练场,眼前恍然浮现出几十年前秋无霜在院中练剑的模样。 恍惚间,她竟有些分不清,练剑的那人,究竟是秋无霜,还是李野...... “本座又何尝不想他能平安呢......” 洛玉衡喃喃自语,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已将心里话小声嘟囔了出来。 ------------ 第32章踩踩背 灵宝观周遭,天色渐次暗沉,宛如一块缓缓落下的深色幕布。 府外的街道上,暮灯一盏盏亮起。 树冠中聒噪了一天的蝉鸣,随着夕阳缓缓西沉,也渐渐归于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暮色的怀抱中,慢慢舒缓下来。 小世子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到了灵宝观。 手持禅杖、梳着双马尾的跟随者仍在灵宝观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从今日出门起,她便一直默默跟随,既不言语,也不靠近,只是静静地跟着。 李野凭借超强的适应能力,竟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好似被“跟随”的感觉,只想着只要自己假装没看见她,她或许便不会轻举妄动。 暮色中,微凉的晚风穿堂而过,刚回来的小鸢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世子看向小鸢,见她穿着颇为单薄。 小鸢似乎对自己近来微微隆起的身材颇为满意,总是身着单薄的纱裙。 白日里阳光炽热,倒也无妨,可一到夜晚,寒意袭来,便有些扛不住了。 想来这年纪的少女,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中学女生一般,总是带着些爱美的心思。 李野轻叹一声,说道:“鸢鸢姐,是不是觉得冷呀,要不加件衣裳?” 小鸢腿上其实已冷得微微打颤,但仍嘴硬道:“不用!我不冷!” “阿嚏!”又是一个喷嚏。 小鸢连忙转移话题:“师弟可还记得白天答应师姐什么了?” 李野立刻想起白天因情况紧急随口许下的承诺,说道:“师姐若要捏肩,唤野儿一声便是。” 小鸢擦了擦嘴角,狡黠地笑道:“师弟说的可不只是捏肩哦,捏哪里都行……嘿嘿……” 小鸢说着便伸手想去抱小师弟,却突然感觉怎么也够不着,刹那间双脚离地。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灵儿像抓小猫一样把自己拎了起来。 “放开我!这是小师弟欠我的!” 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灵宝观内,便要守灵宝观的规矩,国师交代过……” “行了,行了,知道了。” 灵儿放下小鸢,看了她一眼,只见小鸢鼓着脸蛋、撅着嘴,似乎已经记上了仇。 灵儿轻咳两声,又重复道:“在灵宝观内!要守灵宝观的规矩!” “行了,行……哦哦,我懂了,谢谢灵儿姐。” 小鸢话说到一半,气鼓鼓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狡黠的笑,“小师弟,明天初选完,来师姐家里玩呀,师姐家可大了,玩累了便睡下,没问题的。” 师姐的心思毫无掩饰,李野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往自己屋里挪动脚步: “多谢师姐好意,这几日野儿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外面不轨之徒太多,在家安全些。野儿困了,先回屋啦,师姐明天见……” 说完便匆匆溜走。 看着小师弟溜走,小鸢心中已然构思出一套完美的“讨债”计划。 李野刚推开房间门,便瞧见洛玉衡身着寝衣,悠然侧卧在他的床上。 她一只手优雅地撑着侧脸,另一只手闲适地翻看着一本闲书。 想来她已沐浴完毕,因着仙人体质,她并未将身上的水珠仔细擦干,柔软的丝绸寝衣吸了水,轻柔地贴合在她曼妙的身姿上,隐隐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她两腿叠交,偶尔轻轻变换姿势,丝绸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粉嫩的玉足不经意间夹着夏被的边角,轻轻摆弄着。 昏黄的烛火摇曳,散发出柔和而暧昧的光晕,为这场景增添了一抹迷离的色彩。 她的衣襟微敞,露出一小片如雪般的肌肤。 李野咽了口唾沫,师父嘴上虽说自己长大了,可行为举止却依旧将他当作亲近的孩子。 李野心中既有些欣喜,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脑海中闪过师父处置那些冒犯者的画面,刚冒头的奇怪念头便瞬间消散。 洛玉衡见李野进来,放下手中书卷,缓缓坐起身子,神色间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她看向李野,目光中难得有几分柔和,轻声说道:“野儿,帮为师按一按脚吧。” 李野一愣,以往自己多次提出按脚的请求,都被师父驳回,今日这般突如其来的要求,着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应道:“好的,师父。” 李野拖来一条小板凳,在洛玉衡身旁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师父的玉足上,先轻轻把足间肌肉揉开,而后用手指关节,沿着脚心缓缓引入一缕灵气,巧妙地碰撞足阴穴,并辅以灵力辅助。 洛玉衡微微闭眼,轻轻舒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惬意。 【洛玉衡好感度+5】 【洛玉衡好感度+3】 【洛玉衡好感度+5】 ...... 看着好感度不断增加,李野心中暗喜,这可比之前按肩膀加的点数多得多了。 洛玉衡长嘘一口气,说道:“野儿,为师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放松的感觉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做什么,跟为师说一说,为师都答应你。” 李野抬头看着洛玉衡,见她寝衣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心中一紧,差点脱口而出“师父,结婚……” 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话咽了回去,小命要紧。 他说道:“师父,野儿没什么想要的,师父已经很宠野儿了。若真有什么想法,野儿只想好好孝敬师父……给师父踩,踩背吧……” 洛玉衡轻轻拍了拍李野的小脑袋:“野儿一直都很懂事,没事的,野儿慢慢想。 只要在万柳会上取得好成绩,想要什么,师父都给你想办法。” 李野看着洛玉衡,发现她那平日里平淡冰冷的面容里,竟透着几分宠溺与不舍。 他心里嘀咕着:可是我是真的……想要踩背啊。 李野鼓足勇气:“那师父,踩...踩背?” 洛玉衡把修长的美腿放回床上,说道:“差不多时间了,先睡吧。等你和小鸢初出江湖,在万柳会上取胜,师父刚好也想放松下,到时候你帮师父踩一踩。” 李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的小脚踩在仙子光滑的背上,甚至还能伸手轻轻揉捏的画面。 这接连而至的好事,让他感觉美好得有些不太真实。 以至于他皱起眉头,总觉得隐隐不对劲...... 怎么有种在吃断头饭的怪异感觉? ------------ 第33章火月是m? 晨曦如一层薄纱,缓缓晕染在灵宝观的庭院之中。 池塘里的莲花虽已开过一遭,但周遭精心照料的各类庭植,仿若知晓四季的安排,总有几株应时绽放,或粉或白,点缀着这方天地。 院里,造景流水潺潺作响,伴随着竹筒有节奏地敲击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李野难得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着哈欠,孙氏在一旁细心地帮他换上便于运动的束衣。 这身衣裳乃是特意定制,毕竟寻常孩童衣物,鲜少会顾及到是否会对大幅度动作有所妨碍。 李野本想着上台走个过场便下来,可师父对白己此次剑会成绩满怀期待,这让他意识到,这是刷好感度的绝佳时机。 点数看似尚有一千一百多,可实际上,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若想平安成长,这些点数远远不够。 所以必须精心谋划,每一点都要用在刀刃上。 关于剑会的招式准备,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昨天,他忍痛花了一百多点,加在了【燕子破浪】的各个技能动作上。 这一个月来,他日日向小鸢请教此招,已然颇为熟练。 至于【燕子回头】,虽说学会所需点数不多,但此招需借助身法,让年仅五岁的自己蹬墙跃上半空,实在不太现实。 而燕子破浪关键在于引导灵力,身体机能稍弱,顶多影响威力,却不影响施展。 即便威力有所折扣,小鸢既能打穿三指厚的铸铁,自己应也能打穿半指厚的,毕竟大多数普通甲胄,不过是层薄铁皮罢了。 但这技能得留着关键时刻用,自己使一次恐怕就没余力了。 多亏万柳会的主办方是端木家,他提前从小鸢手中拿到了对手姓名造册,也好针对性地做些准备。 灵宝观的院子里,众多下人门客早早便起了。 他们围在李野身边,神色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安叔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世子,一定要小心啊,随便过两招就好,打不过我们就下来,不丢人的。”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李野的肩膀。 胡叔也在一旁附和,眼神中透着焦急:“世子,若是遇到穷凶极恶的,马上喊人知道吗?于虎小鸢都会上去帮你的。” 黄姨娘则面带忧虑,拉着李野的手,轻声说道:“世子,我们不要什么名次,平平安安是最重要的......” 李野听着众人的叮嘱,心中暖意涌动,仿佛回到了高考前家人围在身边千叮万嘱的场景。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灵宝观于他而言,已渐渐成为至关重要的所在,观里的下人门客,也都将他视作自家孩子一般疼爱。 “我知道了安叔,谢谢姨娘......” 这时,李野还听到了些关于陈伯的讨论。 “我说国师怎么让陈伯带世子去呢......就三个人去,陈伯年纪大了,万一出什么事,他要跑回灵宝观报信,腿脚都不利索。” “是啊,陈伯在书房写了这么多年古籍批注,怎么偏偏叫他老人家去呢......只有他们三个真的有些放心不下......” 陈伯听到这些议论,只是咯咯咯地笑着,并未多言。 观里知晓陈伯修为的人着实不多,即便知道,也都守口如瓶。 其实大家讨论的还漏了一点,不止是他们三人,那个小个子白毛双马尾“女鬼”,正拄着禅杖,已然在门口等候。 倘若不经意间目光扫向她,便能瞧见那令人毛骨悚然、一抽一抽的诡异笑容。 她今日手上还拿着一朵尚未绽放的小花苞。 这是何意?莫非要将我扼杀在未盛开之时? 定是威胁无疑了。 小鸢换好衣服,从后院小跑而出,脸上写满期待。 “走吧师弟,我们出发!我今天就要在老爹面前好好露一手!” 小鸢说着,便牵起师弟的小手,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李野好奇地问道:“鸢鸢姐,是你爹会去看你参加剑会吗?” 小鸢点头应道:“对啊,不过也不是专程来看我,他要负责看护剑会武者的安全,也算是裁判员。这种场合,若不盯着点,很容易出人命的。” 李野听后,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些细节:假如这位端木家的家主大人,在观赏擂赛时,发现灵宝观的众人竟都会几招端木家绝学,不知会作何感想...... 灵儿曾劝过小鸢,家传武艺不可轻易外传,可似乎并无效果。 如今,灵宝观里,除了不参与练剑的厨娘,在鸢教头的悉心指点下,已然人人都会个一两招,搞不好比在端木家的普及率还高...... 自己还是低调些,能不用就不用,如此,小鸢回家若因此挨打,自己的负罪感也能轻上几分。 刚到擂场,便见于虎已在门口等候。 见他们来了,于虎才到门口的登录处报备:“于家,于虎,携剑‘开山’前来赴会。” 陈伯微笑着拍拍两个孩子,说道:“快去吧。” 小鸢紧紧握住腰畔的【无双】剑,目光灼灼,仿佛眼前已然展开一幅波澜壮阔的江湖画卷。 当年,秋无霜便是在这万柳会上一战成名,自此“无双”的传说响彻江湖。 而今日,于她而言,是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刻,是自己初露锋芒的绝佳契机。 她满心期待,盼着几十年后,当人们回首这段江湖往事,也能忆起她端木鸢鸢的名号,在这江湖的史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 小鸢走到登录处,将‘无双’往桌子上一拍,朗声说道:“灵宝观,端木鸢鸢,携剑‘无双’前来赴会。” 登录处的大叔面露难色:“小...小姐,您确定是灵宝观?不是别的?不是端木剑冢之类的?” 小鸢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叔!让你记,你就记,哪那么多废话,我昨天也是这么登记的!” 李野听他们交谈,果然如自己所料,主办方是端木家,这负责登记的余叔想必是端木家的门客。 “端木鸢鸢!” 一个既胆怯又大胆的声音从擂场里传来,火月躲在两个穿着便服的锦衣卫后面叫嚣。 小鸢连瞪她都懒得瞪,登记完便直接牵着小师弟往里走。 火月见小鸢连理都不理自己,心中又气又恼,感觉自己仿佛被狠狠踩在了脚下,尊严扫地。 她本就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这般无视,于是跳脚叫嚣起来,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端木鸢鸢!你还携什么‘无双’,是名剑才会报名号,你懂不懂规矩啊,什么‘无双’,本小姐还没在名剑榜上看到过呢!” 李野见火月急得跳脚的模样,觉得她长得颇为可爱,那偶尔刁蛮得意的小表情,又会被小鸢吓得缩回去,活像个小动物。 他玩性顿起,想要逗逗这个小怂包,毕竟看小鸢欺负她也着实有趣。 “火月姐姐,你既然喜欢我师姐,应该抓紧表白才是,老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引起她的注意,我这个孩子都看不下去了。” 火月一听,顿时从锦衣卫身后跳了出来:“才...才不是!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孩子就能乱说话,我就是看到她那把剑,又没名气,看起来又很破烂,给一把破剑报名号,丢人!” 本来不想理她的小鸢,听到这话,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火月见小鸢理睬自己了,鼓起勇气,接着叫嚣:“破剑!破剑!” 火月话音刚落,两个六品锦衣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小鸢已几步冲到火月面前,手中的“无双”剑拔出一半,剑刃顶在火月的脖颈上,眉宇间冷峻且充满怒气: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之前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你要再敢乱说话,我不会跟你客气。” 火月被吓得脸色惨白,两脚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两个锦衣卫见状,无比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出招速度竟快到他们毫无反应。 锦衣卫正要拔剑,小鸢一脸不悦,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火月,收起剑,转头便走,还不忘踢了火月一脚。 锦衣卫连忙扶起地上的火月公主,若换个地方,他们早已将对方拿下。 可这里毕竟是端木家的地盘,他们还是谨慎地先询问火月公主的意见: “小姐,要不要拿下她问罪?” 火月站起身子,好似没有听到锦衣卫说的话,抓着衣角,样子有些扭捏: “她......她刚刚好像,好像说了我是她的朋友诶......” 接着,火月看着被小鸢牵着的李野,死死盯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一边咬着牙一边说:“哼,这小鬼不就是长得好看嘛,你,你给我等着瞧......” ------------ 第34章晷道,【剑主】命格觉醒 刚经历一场细雨洗礼,京城的道路上透着丝丝湿滑,地面像是被铺上了一层晶莹的薄镜。 而万柳会的擂场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喧闹声此起彼伏。 这处擂场搭建在宜醉楼旁,宜醉楼的二楼三楼靠窗位置,大多在这几日被各方大人物包下。 从楼上俯瞰,整个擂场尽收眼底。 尽管顶尖高手鲜少参与这种专为年轻修士筹备的万柳会,但参会者中不乏世家子弟,此刻正是观察这些尚未深谙藏拙之道的少年们的绝佳时机。 等候大厅里,年轻的修士们四处打量着身边的人,说不定眼前之人转瞬便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众人目光环视一圈后,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和一个孩童身上。 年少时,谁不怀揣着仗剑天涯、邂逅红颜、守护弱小的梦想? 不知是少女生得太过精致美丽,还是孩童的天真烂漫太过引人注目,不少人心中暗暗较劲,决心在台上大展身手。 一个身着精修白袍、打扮考究的少年,手持折扇,迈着一步一顿的优雅步伐,缓缓走到小鸢身边。 他微微仰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自负,手背在身后,折扇轻摇,开口说道: “在下临安姜家嫡子,姜雄,人送外号临安第一剑,不知可否有幸得知阁下芳名?” 小鸢嘴里正嚼着刚刚余叔给的甘蔗,听到这话,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这白衣少年,随后转头扯了扯小师弟的衣角,一脸疑惑道:“师弟,这人谁呀?你认识不?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见李野摇头,她又扫了一眼姜雄,便不再理会,继续拉着小师弟的手,美滋滋地嚼着甘蔗,那模样仿佛眼前这少年压根不存在。 这一举动让姜雄顿时面露尴尬之色。 于虎满脸欣喜地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个木牌,兴奋地说道: “小野哥!我第一场对上的就是姜雄,听人说是临安第一剑!我运气真不错!” 旁边的姜雄微微一愣,听到“小野哥”这称呼,心中暗自琢磨: 叫哥,难不成是在喊这个小朋友?难道这是旁边这位少女的名字? 不过既然此人听过自己名号,他不禁挺直了腰杆,心中的自负又增添几分。 姜雄转头看来人,想瞧瞧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待看清是于虎后,刚刚还风度翩翩的他,瞬间变了副嘴脸,满脸不屑道: “怎么我的对手是你这个叛军后裔?真是晦气。” 于虎听到姜雄这般羞辱,心中一阵刺痛,但他很快压抑住情绪。 这一个月来,类似的嘲讽与歧视如影随形,他已然习惯。 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自己,在经历诸多变故后,早已学会了隐忍。 此刻辩解毫无意义,唯有在擂台上用实力说话。 他只是淡淡一笑,拱手作揖,没有多说什么。 李野看着于虎这副模样,不禁想起几年前初到灵宝观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是一阵唏嘘。 小鸢察觉到小师弟神色有异,猜测他定是对姜雄的态度心生不满。 她本想抄起甘蔗砸向这个所谓的“临安第一剑”,可刚扬起手,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这甘蔗还能嚼上好一会呢。 用来对付这等小人,实在太过浪费。 思索片刻,她伸手抓了一把甘蔗渣,猛地甩在姜雄身上。 姜雄见状,连忙拍打粘在干净白衣上的甘蔗渣,恼怒道:“你?!”还未等他拍干净,小鸢又狠狠嚼了一口甘蔗,将残渣吐在他身上,冷冷蹦出一个字: “滚。” 姜雄气得咬牙切齿,但想到不远处宜醉楼上还有大人物注视着,在此处起冲突,只怕会在他们心中留下恶劣印象。 自己此次前来京城,是为了立足,可不想无端惹事生非。 恰在此时,擂场上的主持余叔高声喊道:“姜雄,于虎!上擂!” 见两人朝着擂场走去,李野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临安第一剑”,光是这名号便让人觉得实力不凡,而于虎才刚刚入品。 以孙氏练了几年才入品的情况推断,入品或许只是这个世界剑修的下限,真不知于虎能否取胜。 李野转头看向旁边仍在津津有味嚼着甘蔗的师姐,她那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个小皮球。 “师姐,我们一起去看于虎哥打擂吧?于虎哥才刚入品,也不清楚那个姜雄是几品,感觉他赢的机会不大呀。” 小鸢鼓着腮帮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虽然品级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实力,但真到了实战,高品也未必稳赢。” “不然的话,这万柳会也就没必要举办了,大家直接按修为排个名次不就得了。” “而且于虎虽说跟你鸢鸢姐姐比起来,确实弱了些,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小鸢话尚未说完,李野便急切地跳下椅子,一把拉住小鸢,朝着擂场快步走去,小鸢无奈,只得紧随其后。 擂台十分宽阔,足足有六七丈见方。 台上,余叔手持铜锣,正等待选手就位。 于虎和姜雄从后场登上擂台。 李野正紧张地观望着,却突然瞧见他们身后跟了个人,顿时心跳陡然加快。 竟是那个拄着禅杖的小巧白毛女鬼。 此时的李野心中纠结不已:究竟是该关注于虎那边,还是留意这神秘女鬼? 思索片刻,他意识到此刻若不看她,反而像是在承认自己一直刻意躲避她。 小巧的少女察觉到李野的目光,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那瘆人的僵硬笑容愈发诡异。 她小心翼翼地将禅杖放下,双手把花苞举到胸口,嘴里念念有词。 李野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试图模仿那模糊的口型:“看着,晷道,控时......” 刹那间,李野竟瞧见少女周围的灵气如点点星光般汇聚,萦绕在她粉嫩的小手上。 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切都安静下来,色彩如潮水般褪去,只剩单调的黑白。 然而,那小巧的少女与手中的花苞却依旧色彩斑斓,格外醒目。 不仅颜色改变,时间的流速似乎也被打乱,于虎和姜雄迈出的步子变得极为迟缓,抬起的脚竟过了十多秒才缓缓落在地上。 旁边小鸢嚼着甘蔗鼓起的腮帮子,也要好几秒才微微动一下。 李野想要转头询问小鸢,却发现自己的脑袋转动得异常艰难,仿佛陷入了浓稠的胶液之中。 他瞬间明白,并非时间变慢,而是自己和那少女的思考速度陡然加快。 只见那许多化作点点星光的闪烁灵气,在台上小巧少女娇小的手上被巧妙引导,缓缓流向那花苞。 李野还能看见少女精致的嘴唇微微颤动,那口型似乎在问: “看懂了吗?” 呼! 一霎那,整个世界又恢复了色彩。 小鸢嚼着嘴里的甘蔗,转头看向旁边发愣的师弟,疑惑道:“师弟,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李野的目光落在台上小巧少女手上,只见那朵花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盛开。 原本需历经多日才会绽放的花苞,此刻在短短瞬间便全然盛开。 又一个恍惚间,那个小巧少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朵盛开的花却出现在了李野的衣袖里。 小鸢拍了拍小师弟的衣服,顺便将手上沾的一些甘蔗汁擦了上去,惊喜道: “你怎么了师弟?诶,这粉桔梗好漂亮啊,师弟什么时候摘的?” 李野没有回应小鸢,他瞳孔微微颤抖,死死盯着眼前突然浮现的一行字: 【剑主之能-晷道-控时(未开窍)0/10】 ------------ 第35章北庭众在此! 凝视着眼前崭新浮现的面板,李野此刻方才恍然领悟,这剑主之能究竟是何等霸道神奇的天赋! 竟真的能够掌控上九流之中最为神秘的晷道天赋,掌控时间的流速! 恰似衣袖中的这朵粉桔梗,仅仅一分钟之前,它分明还只是一枚花苞。 为何那个如影随形的“跟屁鬼”要教自己这个能力? 难道她并非心怀恶意,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邪祟之物? 带着满心的疑惑,李野试着在面板上加上十点寿元,意识随之缓缓沉入那个纯白的空间。 与先前不同,此次并非在这空间里挥剑苦练剑法,而是置身于一种超脱时空的奇妙视角,仿若站在宇宙的边缘,俯瞰时间的长河悠悠流淌。 时间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态逐渐流逝变化。 而空间则在时间的无形巨力影响下,如同柔软的绸布被肆意拉扯、扭曲变形,呈现出如梦如幻的奇异景象。 李野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渐渐地,竟能领悟其中一些隐秘的规律。 【剑主之能-晷道-控时(入门)0/100】 意识重新回到现实空间,李野心中一阵感慨,消耗十点寿元,才换来这入门的契机。 后续竟还需花费一百点,着实昂贵。 【剩余可支配寿元点数一千一百】 那种对世间规律逐渐洞悉的感觉,奇妙而又玄奥。 思索片刻,李野咬了咬牙,决定再试一次,凑个整数。 意识再度沉浸于那片纯白空间,依旧专注地观察着时间的变幻。 这次,有了新的发现,只见灵气如灵动的小鱼,在时空的涟漪中自在游走。 李野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抓。 “咿呀!” 灵气小鱼发出一声叫唤后,便消散了。 刹那间,周围的时间与空间皆因这消散的灵气而产生波动,同时,李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考速度陡然加快。 他心中一喜,明白自己已然能够对时间这一抽象概念施加影响。 于是,李野在意识空间中尝试施展这一能力。 【剩余可支配寿元九百九十九】 “嘶......原来使用这能力竟会减寿。” 李野心中大惊,终于明白为何师父从不传授自己。 师父寿元充裕,自然能随心所欲地施展,而自己如今的寿元甚至不及普通凡人,每一次使用都如同在刀刃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将自己推向绝境。 但这能力在关键时刻确实能成为保命的杀手锏,倘若再配合上催眠术之类的手段,简直堪称限制级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也必须万分谨慎,绝不能轻易暴露。 保命的手段,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剑主之能(已入品)-控时-速起(小成)0/1000】 “这就入品了?!” 李野又惊又喜,意识到自己或许便是众人所说的“晷修”,而且还是九品晷修。 看来若要通过这个技能继续修炼,便需耗费1000点寿元,当务之急,还得设法收集晷道余下的能力。 李野的意识缓缓回到擂场,目光扫向不远处,只见那个“跟屁鬼”正坐在一条长椅上。 她赤着双脚,小巧白皙的脚丫从裹身的毛皮大衣里伸了出来,上面沾染了些许泥土,随意地垂在椅子边上。 察觉到李野的视线,她嘴角一咧,又露出那副僵硬瘆人的笑容。 李野心中一阵无奈,实在搞不懂这个“跟屁鬼”究竟意欲何为。 是要加害自己,还是真心相助? 但此刻她并无异动,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为好。 李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擂场。 擂场附近,热闹非凡。 观众们个个神情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对这场临安第一剑和于家嫡子于虎的对决满怀期待。 “加油啊姜少爷!这个叛军之后,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临安第一剑!临安第一剑!”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看样子,这个白衣公子姜雄在京城颇具人气。 李野甚至还听到了火月公主尖锐的声音: “加油啊,打死那个灵宝观包庇的家伙!” 既然能听到那小火月的声音,想必她很快便会现身。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台上尚未开打,火月便出现在眼前。 她佯装出一副偶遇的吃惊模样,尖声说道: “又是你,端木鸢鸢,我们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李野心中暗笑,刚刚分明瞧见两个锦衣卫的脑袋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直至找到自己和师姐的位置才停住。 小鸢手上的甘蔗已被嚼得只剩小半截,她不耐烦地往火月手上一丢,满脸不满地说道: “这个给你,你闭嘴,好好看擂赛。别吵了,跟苍蝇似的。” 火月被这般羞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对着擂台上大声叫嚷: “加油!打死那个叛军!拿出你气玄境的实力来!” 李野眉头微微一蹙。 “气玄境”,听起来便实力非凡,不愧是号称临安第一剑的姜雄。 台上的姜雄从腰间抽出一柄秀气的佩剑,潇洒地左右舞动一圈后,将剑背在身后,瞬间又恢复了一副谦谦公子的姿态,全然不见刚刚在台下对于虎恶语相向的模样。 他高声说道: “在下临安第一剑姜雄,听闻阁下今年方才十七?我比阁下虚长三岁,已是弱冠之年。” “既如此,我让阁下一剑,如何?” 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不愧是姜雄!就是有格局!” “对叛军没必要讲仁义!” ...... 李野不禁为于虎捏了一把汗,深知姜雄如此从容,必定是有绝对的自信。 “于虎哥有麻烦了,这姜雄不愧是气玄境,实力恐怖如斯。” 他转头看向小鸢,只见她也紧紧皱起眉头,神色间透露出一丝紧张。 旁边的火月公主得意地叉着腰,仿佛姜雄是在替她教训于虎一般,趾高气昂地说道: “哼,那可是临安第一剑,你们昨天能护着那个叛军子弟一次,还能一直护着他不成?气玄境强者,在同辈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旁边两个六品的锦衣卫也频频点头。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修为也只是和他差不多,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哎,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 能引得两位六品强者夸赞,姜雄确实不容小觑。 火月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她微微仰起头,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眼神中满是傲慢,小表情重新变得刁蛮起来。 她故意斜睨着旁边的孩童,鼻孔出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且本小姐,现在可是跟他同一个修为,我们气玄境半步九品,小朋友知道怕了吧?” 那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李野原本紧张得汗流浃背,此刻紧张的表情却瞬间被疑惑所取代。 “火月姐姐,你方才说什么?” 火月继续高高扬起头,鼻孔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了。 “知道怕了吧?” 李野摇摇头。 “不对,是上一句。” 火月抓了抓脑袋。 “啥?上一句?是不是,我们气玄境半步九品?” “半步九品啊。”李野长舒一口气,“那没事了。” 小鸢皱着眉头,手指头在嘴里抠了抠,拔出一根甘蔗刺。 “嘶,这刺扎在我牙里了,好痛啊,再也不吃甘蔗了。” “砰!” 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于虎蹬着擂台柱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一跃而起,手中紧握着重剑“开山”,施展出一招改版的“燕子回头”。 这一击,他倾尽全身之力,毫无保留。 姜雄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好远,直接被砸出了擂台。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宜醉楼上正悠然喝茶的端木家家主都愣了好几秒。 “九品,不对,九品上,年少有为啊......不过这招式,怎么有些眼熟?” 擂台下,刚刚喊“叛军”喊得最起劲的观众此刻目瞪口呆,话刚出口便被身旁的同伴捂住了嘴。 “怎么,这么强,就凭那个,那个叛......” “那可是十七岁的九品上,未来四品有望,兄弟,你可别再乱说话了......” 李野心中感慨,原来入品如此艰难,之前还暗自觉得自己天资愚钝。 于虎这些年来日夜苦练,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他在灵宝观的岁月里,每日闻鸡起舞,夜以继日地挥剑,早已将每一招每一式融入骨髓。 今日这一战,终于为自己洗刷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 宝剑锋从磨砺出,于虎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于虎缓缓放下“开山”,对着擂台下拱手作揖,朗声说道: “北庭于虎在此,若还有人以‘叛军’之名辱我,皆可上擂!” 短暂的寂静过后,擂台下爆发出如虎啸般震耳欲聋的掌声。 ------------ 第36章自家孩子第一次出门 晨间,那如轻纱般的雾气,在阳光的轻抚下渐渐消散。 京城道路上残留的湿滑,也在太阳温暖的照耀下一点点被烘干。 经过于虎和姜雄那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无论是看台上的观众,还是场下等待上场的选手,情绪都空前高涨。 擂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原本对剑会兴致缺缺的人,也都闻讯赶来。 伴随着人群的聚集,各种小商小贩也纷纷出现,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卖糖葫芦的大爷拄着杖,扯着嗓子吆喝;做糖水的婶子端着个大木匣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装糖水的碗碟不时发出乒乒乓乓的碰撞声. 还有包子铺的老板,手持一把扇子,在旁边巧妙地将包子散发着的甜美清香往擂场上扇。 小世子不时便能听到,周围有人的肚子被这白嫩肉包散发的清香引得咕噜咕噜直叫。 尽管他早上已经吃了不少,但这包子的香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你饿了~你饿了~’ “这包子在勾引我。莫非还有什么专门做包子的天道,包修,一品包修,恐怖如斯。” 李野暗自嘀咕着。 咚!擂台上响起锣声。 “第二十三组,端木鸢鸢,黄沉木,上擂!” 听到“端木”两字,台下顿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莫非是端木剑冢的端木家?” “听说端木家主的闺女,还未及笄,已是七品。” “怎么可能七品?那些衙门的捕快有些三四十岁都还卡在气玄境,始终不能入品。”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太后还有意让她当长公主护卫,对了,长公主叫什么来着?” “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 小鸢拍了拍衣袖,正准备上台,李野拉了拉她的衣角。 “鸢鸢姐,你有带钱吗?” 小鸢点了点头。 “有啊,怎么啦?” “可以借我两个铜板吗?我想买个包子。” 小鸢从兜里掏出一只精致可爱的粉色雕花钱囊。 李野本来都做好了被师姐谈条件出卖色相的准备,但这回小鸢却是直接把整个钱囊丢给了小师弟。 “拿一块碎银子,多买几个,跟老板说不用找了,铜板拿着沉。” “嗯。” 小世子接过钱囊,感觉沉甸甸的。 打开钱囊一看,里面确实没有铜板,全是碎银子,还有一锭金子。 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没什么概念,但金子自古以来就不是便宜物件。 他好奇地抬了抬脑袋,问道:“鸢鸢姐,你家都做些什么生意呀?是不是很有钱?” 小鸢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像有开些小饭店,以供家里开支,我也不太清楚有没有钱。” 开小饭店啊,那端木家应该主要开支还是靠朝廷发的俸禄吧,想必这些钱也是小鸢攒了很久的。 李野从钱囊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绑好钱囊,还给小鸢。 “谢谢鸢鸢姐。” 还没走到包子铺,李野就看到那个小个子跟屁鬼站在包子铺旁边,拄着禅杖,一脸木讷地死死盯着那一笼一笼的包子。 李野假装没看到,径直走到包子铺前,递出一锭碎银子,说道: “叔叔,我要四个肉包......”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咕噜声,像是从旁边传来的,他转头一看,竟是那个跟屁鬼,肚子正不争气地叫着。 鬼也会饿吗? 她倒是很守规矩,只是馋,没有偷也没有抢。 李野心中一动,思索片刻后,说道:“叔叔,给我五个吧。” “好嘞,小弟弟,我包你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包子铺老板满脸笑容,从包屉边熟练地取出五片荷叶,将包子挨个包好。 他看了看李野细嫩的小手,又从旁边拿出一根细草,细心地穿过荷叶尖尖,做成一个提手,说道: “叔给你做了个提手,拿着提手,刚出炉的包子烫,可别直接用手摸啊。” “嗯,谢谢叔叔。” 包子铺里老板娘一边擦桌子,一边夸赞:“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讨喜,又很有礼貌。” 包子铺里坐着个女客,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罩袍,头发盘起,被束在带着黑色纱罩的斗笠里。 她轻轻撩起一点点纱罩,露出半张白皙细嫩、娇艳动人的面庞。 朱唇轻启,一边小口吃着东西,一边用着平淡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说,“那是我家孩子,他这也是第一次出门。” 老板娘见女人一身黑衣,笑道: “客人是放心不下,偷偷看看自家孩子吧,我当年娃娃第一次上学堂,也很担心,但他要是有你家孩子这样的礼貌,我都偷着笑呢......” 女人面纱里嘴角微微上提,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其中还悄悄藏着几分得意。 在历经漫长岁月后,寻常的夸赞已很难让她心动,但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小弟子,她的心头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情绪的细微变化,下意识地牵动了嘴角,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其中还悄悄藏着几分得意。 在这面纱之后,无人能窥见她的表情,她便也任由这份情绪自然流露。 包子铺外,李野提着五个包子,眼前莫名地出现了一行字: 【洛玉衡好感度+1】 “嗯?咋回事啊?难道师父已经开始自我攻略了?” 他走到跟屁鬼身边,小心翼翼地拿出个包子放在地上,动作像极了在公园喂野猫,又生怕被猫挠。 放好后,转身就跑。 小巧少女木讷地看着地上用荷叶扎好的包子,肚子咕噜又叫了一声。 她精致的嘴唇轻轻张开,细语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奇怪的孩子。” 刚刚说完,包子铺里有一根冰针破空而出,带着丝丝寒意,朝着小巧少女飞速射来。 小巧少女神色一凛,迅速举起禅杖,对着地面轻轻一敲。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黑白滤镜笼罩,色彩瞬间褪去,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她在这静止的世界里,身形如鬼魅般轻盈,轻松地躲开冰针。 随后,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用荷叶扎好的肉包捡起来,揣进怀里,轻声说道: “有点烫呢。” 少女慢悠悠地在这黑白色的世界里行走,脚步轻盈而从容,直到离包子铺很远以后,才再次敲了敲禅杖。 瞬间,色彩如潮水般重新涌入世界,一切又恢复了生机。 包子铺里的老板娘见带着面纱的女客突然站起来,询问道: “怎么了?客人,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客重新坐下,语气冰冷而平淡:“没事,这包子做得很好。” 李野走到内场门口,将一个包子递给陈伯,又转身走回擂场,去等小鸢。 小鸢上擂他倒是没有一点担心,只是好奇她是愿意多跟对手过几招,还是一剑秒了对方。 不过擂台上好像等那个叫黄沉木的对手等了好一会,李野回来时,比赛才刚好开场。 看那个擂台上的黄沉木一脸黑线的样子,多半是刚刚听说自己对上的家伙姓氏端木,有些畏场了。 还能看见火月公主双手抱在胸口,踮着脚尖,眼睛紧紧盯着擂台上的情况,脸上写满了期待与憧憬。 那眼神,仿佛在期待着一场精彩的好戏开场。 然而,当她闻到李野手中包子散发的诱人香气时,手中那一小节吃剩下的甘蔗瞬间不香了。 她咽了口唾沫,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小世子手上的包子,心中天人交战:想吃,可又放不下公主的架子。 小世子蹬上长椅,坐下,小心地把三只肉包放在腿上,打开了其中一只。 滚滚的白色热气从包子上飘出,还带着荷叶的清香。 光闻着味就能想像出包子在嘴里咀嚼时面皮的筋道,肉汁的鲜美。 火月闻到那味,手里拿着一小节吃剩下的甘蔗,看了看小世子手上的包子,咽了口唾沫。 小世子抬起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桃怂怂,一副嘴馋的样子,说道: “火月姐姐,你要吃吗?可是我只有两个了,一个是给于虎哥的,一个是给鸢鸢姐的。” 他又伸手指了指包子铺的位置,“你要吃可以自己去买,就在那边。” “哼,我才不想吃庶民的东西。” 嘴上虽这么说,火月却又咽了口唾沫,看看旁边的侍卫。 “小姐,我们有令在身,不能离开您半步。” 火月又看看擂台上小鸢马上就要开打了,心中纠结起来。 李野拿起有些烫手的肉包,掰成两半,又撕下一段荷叶,各自包好,说道:“火月姐姐,我的分你一半吧。” 火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世子,指了指自己:“你是说,分给我?” “嗯。” 李野看着火月接过半块肉包愣着不动,心想:难道是怕有毒?于是他自己咬了一口,说道:“你看,没毒的。” 火月看看手里热腾腾,散发着荷叶清香,被小心包好的半块肉包,又看看眼前天真烂漫的孩童...... 他好像也没那么坏,还挺可爱的...... ------------ 第37章端木家的天才 火月与李野一同坐在长椅上品尝着肉包,火月嘴角沾满了肉汁,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神情。 两名锦衣卫相视一笑,默契地选择假装没有看见。 毕竟按规矩,他们不能让公主在宫外随意进食,但他们身为锦衣卫,而非谨小慎微的太监宫女。 偶尔疏忽些礼数,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野吃过包子,脸上同样满是油渍,他顺手用裹包子的荷叶擦了擦嘴,而后神色一正,身子挺得笔直。 他此举实则另有深意,拉了拉火月的衣角。 “火月姐姐,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火月吃人嘴短,无奈地点点头。 “只有两句也行,你要聊什么?” “火月姐姐跟冯公公关系很好吗?” 火月听到李野提及冯公公,心中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但在这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她强装镇定,试图维持着表面的稳重,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嗯,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不会跟你这个孩子过不去的......” 李野凝视着火月,只见她脸上虽刻意维持着平静,但仍难掩一丝慌乱。 “火月姐姐,冯公公不是灵宝观杀的,师父没有要杀他,师父还提醒他了。” 火月轻轻点了点头,手中那半截小鸢给的甘蔗被她下意识地捏得紧紧的。 “我知道......” 她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野从那微弱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沮丧与无奈。 对,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冯公公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冯公公不过是个奴才……她心里一清二楚。 李野见状,便不再言语,转头将目光投向擂台。 “在下扬州黄沉木,敢问阁下,可否是端木家长女?” 小鸢不经意间看到台下,火月趁自己不在,竟与小师弟挨得很近,还抢了小师弟半块肉包。 那肉包,可是自己花钱买给小师弟的! 小鸢顿时急了,柳眉倒竖,没好气地看向黄沉木。 “对对对,赶紧打,介绍什么啊,我很忙的。” 黄沉木见状,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自己此次万柳会之旅,怕是还未真正开始便要结束了。 他正准备开口投降,却见小鸢突然眼神一凛。 小鸢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只见她猛地抽出无双剑,身姿矫健如矫燕,一脚后撑地面,剑刃置于身前,呈九十度如满弦之弓。 刹那间,她凝气于剑尖一点,周围灵气仿若汹涌的海浪般疯狂翻涌,气势惊人。 紧接着,她身如闪电,一剑疾射而出! 那剑速之快,犹如一道银色的流光,瞬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宜醉楼上的端木家主端木青山正悠然地喝着茶,看到自家女儿这般架势,一口茶水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惊愕。 他下意识地一脚踩到窗户框上,整个人差点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 台下的李野也被这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六品剑式,燕子破浪......” 对面的黄沉木本就战意全无,修为大概也就在九品上下,此刻被这凌厉的剑势吓得脸色惨白。 这一剑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 小鸢这一剑来势汹汹,却在即将刺中黄沉木之时,稳稳地停在了三尺之外,被一面一指厚的冰墙挡住。 那冰墙出现得极为突然,又消失得迅速,大多数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它便完成了使命,挡住小鸢的那一剑后瞬间消散。 这一幕吓得宜醉楼上的端木青山冷汗直冒,他颇为狼狈地一屁股坐回椅子,心中暗自庆幸。 这丫头出剑速度未免太快,上一瞬才看到她聚气,下一瞬剑已出手,前摇短得吓人,远远超过了普通七品的出手速度。 若这剑会真出意外,自己在宜醉楼上喝茶却没反应过来,那可就不只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端木青山喘着粗气,看到擂台上黄沉木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得多留意这丫头才行,原本想着都是些江湖新秀,小鸢也不过七品,没什么好操心的,若不是那冰墙来得及时...... 端木青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走到窗台边,看到了擂台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罩袍、戴着黑纱斗笠的女人。 他赶忙拱手作揖,感谢对方出手相助。女人微微点头回敬。 小鸢眉头一皱,暗叫不好,那冰墙定是师父所设,自己刚刚出手似乎太过狠辣了。 刚刚只是觉得对面这人啰嗦得心烦,这下回去以后,怕是麻烦大了...... 黄沉木虽然没看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简直就是死里逃生啊! 他顾不得什么体面,连忙丢下手中的剑,双手高高举起。 “我投降!” 台下大都是习武之人,虽然不明白端木鸢鸢这一剑为何突然停下,但单看那出剑的凌厉剑势,便能看出她碾压般的实力。 大多数人不禁欢呼起来,小部分人看向黄沉木,倒也不觉得他投降可耻,甚至还隐隐有些同情。 台下众人对小鸢的剑技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带着山魈面具的少年引起了李野的注意。 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骨剑,眼神阴鸷,口中喃喃自语:“难怪蛊毒起效对她那么慢,还能被她逼出体外,要再找一个目标了......” 李野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火月,发现她脸上刚刚失落的神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振奋。 旁边的侍卫拱手道:“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宫了。” 火月正要回答侍卫,忽的瞥见擂台上的小鸢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她连忙躲到侍卫身后。 “快走,快走,我们回宫,本小姐可不想跟那端木鸢鸢再打个照面。” ...... 皇宫的宫墙高耸入云,足有十多米高。 上面刷着的金黄色涂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在无情地拒绝着任何试图攀越的人。 在宫墙的第二道门处,气氛略显紧张,几个太监正焦急地劝说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火月公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公主,您要多少甘蔗,奴才都给您买,能不能别拿着这啃得只剩小半截的甘蔗回宫啊?” “是啊公主,这不合规矩,宫墙外的东西进来都要申报。” 火月双手叉腰,摆出那副刁蛮的表情。 “本公主要拿什么进去,你们管得着?母后都没说什么,你们倒管上本公主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半截甘蔗,本公主也要把它带回寝宫!” “火月,你回来了?” 远处传来了少妇人轻柔却又带着威严的声音。 她身披锦衣华服,身段丰盈,每一步都迈得优雅从容,鞋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起路来更是一步一款,风姿绰约,后面还跟着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拖着裙摆。 火月和太监一见到这少妇人,立刻都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火月给母后问安,母...母后万福。” “丢掉。” 太后的声音不大,还有几分细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人敢回应。 火月看了看手里的半截甘蔗,又抬头偷偷看了看母后,眼神中满是犹豫。 “火月,你有听见哀家的话吗?” 火月跪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满是恐惧,这种恐惧是在太后身边日积月累攒下的,早已深深刻入骨髓。 她咬着牙,极不情愿地将那小半截甘蔗甩了出去。 太后微微点头,神色稍缓。 “火月,母后知道杀了冯大伴你心中有所不满,这才特许你出宫,若你还有不满,可跟母后说。” 火月双腿打着颤,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火月,没...没有不满。” 太后这才款款离去。 火月趁着旁边的太监都还跪在地上,太后也已经走远,迅速起身,一路小跑着往自己的寝宫奔去。 一到寝宫,她护着胸口,仿佛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连忙关上房里的大门,甚至还拉上了门栓。 一旁正在打扫卫生的小宫女看着紧张兮兮的火月公主,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火月左右环顾,确定房里只有这个宫女,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开心起来,从衣服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半片荷叶。 这荷叶看起来软趴趴的,大抵是用来包过包子。 “丫头,我想把这个荷叶晒干做成书签,你会弄嘛?” 宫女抿嘴偷笑,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是交到新朋友了?” “才...才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半片荷叶漂亮......”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 第38章小世子初发威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锣响,那高悬于天际的太阳,也缓缓攀升至正午的位置。 擂场附近,先前的包子铺与卖糖水的阿姨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叫卖着伞和出租遮阳棚的阴凉贩子。 他们扯着嗓子,在京城正午那一阵强过一阵的热浪中,努力招揽着生意。 万柳会虽年年举办,可今年的热闹程度却远超往年。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目睹入品高手之间的激烈对垒,无疑是一场难得的视觉盛宴。 而今年又有众多少年剑修纷纷入品。 尤其是端木家长女拥有七品修为的消息,更是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使得观众越聚越多。 宜醉楼上端木青山望着楼下如潮水般不断涌入的人群,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向对面坐着的老者抱怨起来,边说还边轻轻捶着腿: “陈伯啊,您说怎么今年人就这么多,我要是早点猜到,就在这里设个前场外场收门票钱了......” 陈伯听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调侃道: “哈哈哈,端木家主说笑了,你们端木剑冢每年收那些上门挑战的剑修多少银子了都,进你家门,先被你收一笔。” “被你家剑守打伤,再抬到你家医馆,疗伤又收一笔,剑修心中不甘,上你家拜师学艺,再收一笔,还要指定在你家饭店吃饭、住你家旅馆,还收一笔。” 陈伯旁边乖巧坐着嗑瓜子的小世子一听,怎么这套路,有些耳熟啊。 端木青山被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些许不满,连忙辩解道: “陈伯,您怎么能这么说侄儿呢,您也知道,我们给这些年轻剑修提供的餐食、住宿都比外面便宜的多,食材也卫生,不让他们出去吃路边摊,是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 陈伯咯咯咯笑着,毫不留情地拆穿: “少来,还便宜,跟外面一个价,朝廷可年年给你家剑堂拨款用来给年轻剑修改善伙食,老朽可都没见着这钱有在饭菜里啊。” 这下李野听懂了,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自言自语:“这是办了个大学?” 陈伯转头询问:“世子,您说什么?” “没事,野儿觉得端木伯伯脑子很好用,领先时代。” 端木青山嘴角微抬,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拍了拍小世子: “对!领先时代,贤侄这词用得好!” 咚! 擂场上的锣声再次响起:“四十六组,姜月!李野!上擂!” 小世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心中微微一紧。 蹬下椅子后,他恭敬地拱手作揖,说道:“陈伯,端木伯伯,野儿先走了。” 在旁边正因为出手太重,被端木青山骂得垂头丧气的端木鸢鸢,见小师弟要走,连忙起身,解下腰间佩剑,一脸关切。 “师弟,拿着无双。” “嗯,谢谢鸢鸢姐。” 擂台上,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剑客斜倚着剑,静静等候着。 她面容坚毅,线条分明,那饱经风吹日晒的皮肤,透着一种别样的沧桑。 李野稳步走上擂台,姜月看到对手竟是个孩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台下的观众见状,顿时议论纷纷,原本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误上擂台,但看到孩子手中握着剑,讨论声愈发热烈起来。 “那孩子莫非是来参赛的?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啊。” “这孩子确实长得玲珑标致,但长得好,也不能救命啊,这擂台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前是真出过人命。” “这孩子不简单,他的那把剑,好像是端木家长女的那把,是叫‘无双’,且看看吧......” 李野神色镇定,双手持剑,对着姜月缓缓鞠躬,声音清脆而坚定: “在下灵宝观李野,携剑无双,请前辈赐教。” 台下那些原本心存怀疑的人,听闻此言,顿时都闭上了嘴。 毕竟,当朝国师乃是一品剑修。 就连声名远扬的端木家,都将长女送至灵宝观拜师学艺,更何况这位端木家长女一出手便技惊四座。 几个女观众先调转过来情绪,赞叹道: “那小弟弟好可爱啊,还很有礼貌,不像他师姐那般,上台的时候都有些不耐烦。” “嘘,人家有那不耐烦的实力,你管得着。” 姜月面对李野突然这么有礼貌的样子,愣了几秒,然后也学着他拱手作揖: “在下临安姜家,姜月,请赐教。”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句:“上午,舍弟姜雄在灵宝观诸位面前出言不逊,还请见谅。” 被这么一提,李野就想了起来,姜雄就是那个被于虎哥打飞的临安第一剑。 既然姜熊是第一剑,那这个姜月可能是要比姜平弱一些,最多气玄境,到不了九品。 李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拔出无双,摆出一个标准的剑姿。 姜月也毫不犹豫地拔出剑,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示意对局开始。 李野身形如电,抢先一步出剑。 只见他两个换步上前,巧妙地躲开姜月的直剑,随后无双剑从侧边迅猛刺出。 这一剑,出剑干脆利落,再加上无双本身轻巧,更是快如闪电。 姜月尽管因灵宝观的名号,从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孩童,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剑招震慑到了。 她急忙迅速挥剑抵挡,只听“当”的一声,她的剑竟被无双剑削出了一个缺口。 还没等姜月恢复动作,李野身形一闪,迅速侧步,眨眼间便换到她身后,紧接着一个直剑刺出。 这回姜月剑还没收回来,回防的动作稍慢了半拍,被无双剑直直刺中。 然而,无双剑却停在了她的皮甲外,终究是破不了她的体防。 这正是引气入体后的灵气护体,看来姜月确实至少气玄境,半步九品。 李野反应极快,迅速回步,向后退开,拉开距离。 他心中清楚,仅凭力量不足的自己全靠技巧,想要取胜实在艰难,这体格和量级上的差距,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宜醉楼上的端木青山,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孩子,算下来才五岁多六岁不到吧?剑风凌厉迅捷,步法扎实,基础牢靠,国师这是又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台下的观众也都看得聚精会神,这孩子用剑竟如此娴熟,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他体格与对手相差悬殊,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一丝期待,万一他真能创造奇迹赢下这场比赛呢。 端木青山轻轻抿一口茶,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了,对上个气玄境,破不了她的体防,不然说不定真能赢上一场。” 陈伯乐呵呵地吃着花生米,不紧不慢地说: “青山啊,假如对面只是气玄境,世子必赢。” 擂台下,黑纱黑罩的女人看得都有些紧张,脚趾在酷似高跟鞋的云履里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心中满是担忧。 李野深吸一口气,若想破姜月的体防,只能使出那原本打算留作压箱底的招数了。 只见他一脚猛地后撑身子,将剑稳稳置于身前,呈九十度,恰似一张紧绷的弓弦。 “燕子破浪!” 在灵气开始聚集的瞬间,李野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灵气涌动,竟不像小鸢使用这招式时那般如海浪翻涌。 而是犹如一场汹涌澎湃的海啸,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他心中又惊又喜,这一剑的威力......恐怕超乎想象。 姜月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骤变,急忙调动体内灵力,试图应对这即将到来的强大一击。 端木青山探头看了看掉转灵力的姜月,神色一凛: “陈伯,不得了,世子对上的这姜月是九品中啊。” ------------ 第39章一介女流? 李野手中的无双剑仿佛不堪重负,剧烈地嗡鸣发颤,剑身似要挣脱他的掌控。 剑尖处,灵力如汹涌的暗流疯狂汇聚。 那一点之上,不知积攒了多少磅礴的灵力,且仍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如百川归海般涌来,仿佛永无止境。 然而,李野那小小的身躯却已渐渐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握住无双的手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手臂微微颤抖,每一秒都愈发吃力。 再这般汇集下去,自己必将先抓不住剑,终究是这尚未长成的体格限制了实力的尽情发挥。 如此巨大的灵气波动,端木青山自然也感知到了。他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 “这孩子,也是天生能引灵气。 确实,气玄境不会是他的对手,不过这招式,怎么也有点眼熟啊......” 刚刚被骂过的小鸢,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头在桌子上画着圈圈。 时不时吹着口哨,眼神飘忽不定。 左右张望着,神色间透露出一丝紧张。 陈伯则不紧不慢地嚼着花生米,透过窗户看向远处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黑衣黑袍女人,缓缓说道: “是啊,气玄境不是世子的对手,可惜了,对上个九品中,若是九品下,还兴许能有一搏之力。” ...... 嗖! 李野借剑尖灵力而出,身如矫燕,烟尘与灵气被一同扬起,而后又缓缓散去。 姜月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出数米之远,后脚已然落在了擂台的边缘,只差一步便要踏出擂台。 尽管她早已预料到对手不简单,但着实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逼出全部实力。 姜月嘴中呛出一口血,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侧,最终跌出了擂台。 观众席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尖叫,人们激动得手舞足蹈。 甚至有人在擂台远处兴奋地跳了起来,只为能更清楚地看清这个孩子的模样。 李野突然感觉原本轻巧的无双此刻重若千钧。 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这是赢了?” 他心中既有些欣喜,又隐隐觉得不对。 刚刚击中姜月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无双虽破了她的体防,却未能对其造成内伤。 “莫非是陈伯或者师父出手了?” 他暗自思忖,可仔细感知,却没有察觉到丝毫外来的灵力波动。 此时,台下观众的欢呼和尖叫如潮水般涌来,甚至有人在擂台远处兴奋地跳了起来,只为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的模样。 但李野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欢呼之中。 他满心疑惑,眉头紧锁。 擂台下的姜月迅速起身,蹬回擂台,手持剑,对着李野拱手作揖,神色平静地说道: “灵宝观果然好生实力,在下佩服。” 她气息平稳,言语间未有丝毫内伤的迹象。 李野心中顿时明白,她是故意跌出擂台的。 李野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拱手作揖回应道: “承让了,晚辈侥幸。” “哪里的话,是阁下好生实力,临安姜家,对灵宝观只有佩服、敬意。舍弟姜雄将来要继承临安姜家,我姜月再次替舍弟向灵宝观道歉,他是一时糊涂。” 李野这下听懂了,她这是在用自己跌出擂台的方式,向灵宝观表达歉意。 只因于虎在灵宝观练剑,加上小鸢曾护过于虎一次。 姜家猜测于虎与灵宝观关系匪浅,生怕得罪灵宝观,才有了这一出。 虽然赢了,李野却觉得满心不爽。 擂台之上,本就该公平竞争,姜雄对于虎出言不逊,于虎也凭借自身实力挣回了面子,怎么绕来绕去,最终却因畏惧灵宝观...... 在观众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之中,李野与姜月一同走下台,他越想越觉得怪异。 从擂台上走到后场,姜月正拱手告辞之时,李野叫住了她。 “姜月前辈,于虎哥受人侮辱,他是靠自己的实力,来把脸面挣回来的。” 姜月缓缓转身,拱手作揖,说道: “是,于虎实力强横,同是修剑之人,能看得出他修炼之刻苦。” 李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的不爽愈发浓烈。 他思索片刻,突然问道:“姜月前辈,你是九品修为,而且在九品中不算弱,为何你不是临安第一剑,这名号居然是你弟弟的。” 李野敏锐地看见姜月的手指微微跳了跳,心中暗道自己找对了方向。 姜月听到李野的质问,心中微微一震,手指下意识地微微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说道: “我只是一介女流,舍弟才是嫡长,舍弟未来要继承姜家,自当是临安第一剑,我需为他铺平道路。” 说罢,她咽了口唾沫,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李野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她心底那片不愿触碰的角落。 她并非没有挣扎过,只是在家族的重担面前,个人的理想与抱负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这个五岁孩子的言辞,却让她那早已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丝丝涟漪。 李野皱了皱眉头,心中虽对这种家族观念感到无奈,但仍觉不妥。 他看着姜月那因常年练剑而无比粗糙的手,上面布满了剑伤,不禁说道: “姜月前辈,难道你就甘心如此?” “年纪轻轻要想入品,就算天赋异禀,耗费的心力也绝非少数。临安到京城,路途遥远,就这样为了你弟弟放弃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本来你若能在剑会崭露头角,京城世家皆愿收你作门客。” 姜月对这孩子能说出如此话语,已不再感到惊讶。 相较于刚刚在擂台上的震惊,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轻轻摇头,说道: “我一人,与姜家,孰轻孰重,我姜月还是能懂的。” “我弟弟终是姜家家主,姜家别人可以得罪灵宝观,唯独我弟弟不行,绝对不行,我只是个女流。” “这个交换,值得。” 李野心中明白,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下,劝说她恐怕无济于事。 但即便如此,有些话他还是不吐不快。 “在下不才,跟姜月前辈说两点。” “一,前辈说‘我只是个女流’,我师父洛玉衡也是女流,我师姐端木鸢鸢也是女流,她们都惊才绝艳,前辈在瞧不起谁?” “在晚辈眼里,前辈比姜雄强,前辈比姜雄更识大体,前辈更应该当未来的姜家家主,也更应该是临安第一剑,这与前辈是不是女流毫无关系。” “二,前辈把灵宝观当成什么了?” “灵宝观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们记仇,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于虎哥已经靠着自己把被辱之仇报了。” “前辈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无论输赢,灵宝观都不会找前辈麻烦,我师父是护短,但我师父更愿意看到她的弟子堂堂正正的,无论输赢。” 姜月表面上虽未过多在意一个孩子所说的话,但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李野说完,拱手作揖,略带歉意地说道: “姜月前辈,晚辈这些话有些自作聪明了,告辞。” 刚刚走了两步,李野便开始后悔起来。 一个年仅几岁的孩童,竟妄图向成年人阐述道理。 回想起来,着实令人面红耳赤。 他也深知,自己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离经叛道,又怎会轻易被人接受。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洛玉衡那般强横的实力,如小鸢那般生来幸运,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在家族中更多地被视为副产品、工具。 甚至连她们自己都这般认为,就像为了给姜雄铺路甘愿自毁前程的姜月。 与其说她们迂腐,倒不如说自己的想法太过与众不同。 李野无奈地笑笑,正暗自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之举,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洛玉衡好感度+10】 他正满心疑惑之时,一只熟悉的白皙柔软的大手,轻轻牵起了他的小手。 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罩袍、头戴黑色轻纱斗笠的女人静静站在身旁。 她微微拉开一些面纱,露出那娇俏冷艳的面庞,眼角下一点红朱砂鲜艳夺目。 李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轻声唤道:“师...师父。” 此时,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幕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四周的喧嚣似乎都在此刻悄然隐去。 洛玉衡的食指轻轻顶在朱唇前,“嘘。” 李野能看到师父在笑,她的脸上,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垂下的眉梢,尽显温柔。 上一次看到师父这般笑容,还是四年前,自己第一次叫“师父”的时候。 “真的好美。” 李野心中暗自感叹。 洛玉衡牵着小弟子,缓缓从擂场离去。 她着实没想到,这个五岁的孩子竟能说出方才那些话。 她以往让他人保持对自己尊重的方式,大多是凭借令人畏惧的实力。 曾经在“冰阎王”的外号尚未传开之时,不知有多少人,或私下,或当面,对她流露出不屑,只因她是个女人。 甚至在朝堂之上,许多参劾她的文官,行文之中总爱用上“洛玉衡,一介女流”这般字眼。 而如今小弟子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却让她心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欢欣。 ------------ 第40章求婚 晨曦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缓缓地披在大地之上。 一缕缕微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艰难地探出,仿佛在努力唤醒沉睡的世界。 灵宝观四周的天空,在这微光的轻抚下,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李野在半梦半醒之间,鼻尖萦绕着一股用红枣慢炖出的鸡腿的清香。 也许是因为昨日见到洛玉衡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一夜都沉浸在美梦中。 在梦里,他竟幻化成上一世成人的模样,正与师父一同分享着同一碗面条。 吃着吃着,不经意间,两人竟吸到了同一根面条上。 刹那间,洛玉衡的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她眼神躲闪,宛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就在这甜蜜的氛围中,李野情不自禁地凑近。 啾咪~ 本以为会亲到师父粉嫩的唇,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只香喷喷的鸡腿。 小世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从床上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闻着那诱人的鸡腿清香,他下意识地问道:“孙氏,今早吃鸡腿嘛?” 转过头,却见洛玉衡神色冷峻地坐在桌子前。 果然,梦里那少女般羞涩的神情,终究不可能出现在师父脸上。 她身着一袭罗纱裙,坐姿端庄优雅,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透过窗台间斜照进来的柔和光晕,那冷白色的肌肤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更添几分柔和之美。 银白色的发丝整齐地扎成一束,柔顺地垂落在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犹如灵动的舞者,轻轻将细嫩光滑的鸡腿一条一条撕扯成肉丝,旁边的小碗里已然堆积了不少。 这般场景,若抛开她那冰冰冷冷的表情,俨然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接着,便是她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 “起来了,收拾一下,吃早饭吧。” 李野揉了揉脸,起身下床,又打了个哈欠,疑惑地问道: “师父,今天怎么是您啊。” 洛玉衡一边有条不紊地撕扯着鸡腿肉丝,一边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今日陈伯入宫,为师便陪你和小鸢一同前往剑会。” 瞧这话说得,好像陈伯有空,师父就不会偷偷跟着去一样。 李野走到已经准备好的盥盆边,拿起泡在水里出了丝的柳枝,开始刷起牙来。 他一边刷,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师父,陈伯怎么突然入宫啊?” 李野偷偷盯着洛玉衡温润的玉足,并非出于对脚的喜好,而是想借此观察师父的情绪变化。 就在这话问出口时,那玉足上饱满的脚趾微微颤了颤。 “陈伯想为你寻一门皇家姻亲。” 噗! 李野一口刷牙水差点呛到,急忙吐了出来。 他连忙拿起毛巾,随意地抹了下脸,匆匆走到餐桌边,紧张地问道: “师父同意了?” 洛玉衡看着小弟子慌张的模样,神色平静地说道: “为师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倒也不必慌张,皇室的联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定下。” “而且即便定下来,对你和你父亲景王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野心中明白,这是要拿自己当筹码,以此拉近景王与皇室的关系,进而缓和异姓王属地与中央之间的隔阂。 可当个公主或郡主的驸马,似乎自古以来都难有好结局。 他看过不少古代话本和小说,知晓那些皇家的姑娘行事随性,驸马却处处受限,哪怕只是碰一碰丫鬟,都可能惹得公主心生不满。 况且,倘若自己成为驸马,又怎能忍心让师父屈居人下...... 李野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洛玉衡的大手,焦急地说道:“师父,野儿不想嫁。” 洛玉衡总觉得小弟子脑子里在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用旁边的布擦了擦手,轻轻拍了拍小弟子的脑袋,说道: “放心,你身为景王世子,身份尊贵,自然是娶,而非入赘,且是明媒正娶。若是日后不满意,你再纳几房小妾便是。” “常言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野儿你向来早慧,自然能明白其中道理。” 李野心中一紧,作为一个坚定的纯爱主义者,他的心中早已认定了师父这独一无二的“月亮”。 什么“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在他看来,师父便是集贤与色于一身的完美存在。 况且,若与普通凡人联姻,寿元绑定,自己的长生之路恐将就此断绝。 想到这里,李野一咬牙,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无比,仿佛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他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道:“师...师父,您前日跟弟子说,‘想要什么,师父都给你想办法。’ 可还作数?” 洛玉衡扫了一眼李野那坚定的表情,问道: “怎么?野儿想好自己想要什么了?” 此时,李野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那个太监被断手的画面,表面上虽坚定无比,可心里却有些发毛,生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被师父断手。 断......断手就断手吧,大不了像杨过一样! 杨过最后不也与他的师父小龙女双宿双飞了嘛,自己又何尝不能! “师父,结...结......” 洛玉衡轻轻托着下巴,看着小弟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虽觉古怪。 但自己既已答应过他,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不太离谱,诸如皇位、天下共主之类...... 倒也不是不能为野儿想想办法。 “野儿想要什么,大胆地说吧,师父会答应你的。” 小世子瞧见洛玉衡的脚趾头微微蜷了蜷,他粉嫩的小手紧紧握成个拳头,一咬牙,一跺脚,大声说道: “师父!野儿想跟您结婚!” 李野看到洛玉衡的脚趾缓缓放松了下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站了起来,似乎还听见了一声轻叹。 要断我手了嘛?还是把我嘴巴冻烂? 他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冲动说出口...... “哎,野儿果然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早慧,也只是个孩子。” 洛玉衡伸手将李野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椅子上,把撕碎的鸡腿肉往李野身前推了推,说道: “吃吧,吃完该去剑会了,为师去换件衣服。” 李野望着眼前一小碗鸡腿肉丝,旁边还摆放着切好的水果、剥开的鸡蛋...... 这样的生活,如此温馨美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何止是不想娶什么公主郡主,而是打心底里想要永远留在灵宝观,陪伴在师父身边。 师父似乎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当作了孩童的玩笑,当作了童言无忌的呓语...... 李野急忙从椅子上起身,迈着小碎步跑到转身欲走的师父身边,伸手紧紧抱住师父薄薄罗裙下修长白皙的玉腿,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师父,师父野儿不想娶什么郡主、公主,野儿只想留在灵宝观,只想陪着师父,呜呜。” 洛玉衡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野的背,像是在安抚,纤纤玉指又在李野的眼角处轻轻擦了擦。 “你看你,怎么还快掉眼泪了,陈伯只是入宫去提一提,又不是诏书已经发下来了,况且等你到成婚的年纪,还要个十多年呢。” 李野死死抱住洛玉衡的玉腿,不肯松手。 洛玉衡微微一怔,思绪仿佛瞬间被拉回到了几十年前。 耳边回荡起秋无霜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小姑娘倔强地跪在自己的书房前,泪流满面地喊道: “师父!无双不想嫁!无双只想留在灵宝观!只想陪师父练剑!” 时光荏苒,一晃,竟已过去五十年了啊...... 洛玉衡俯下身子,将李野轻轻抱起。 李野自己也不知为何,这一哭便停不下来了,明明两世为人,却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明明已不再是孩子,为何会如此...... 也许是在洛玉衡面前,自己总能毫无顾忌地当个孩子,可以任性赖皮,也总会被她护在身后。 或许,成年人并非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若有机会,谁又不想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呢...... 每当在洛玉衡身边,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自己: “哭吧,调皮吧,你可以做个孩子。” 洛玉衡用衣角轻轻擦去怀中孩童的眼泪,轻声说道: “野儿,为师会为你想办法,你想要的,你不想要的,这次,为师都会为你想办法。” 仙子的语气平淡冰冷,却让李野感到无比可靠。 李野渐渐平静下来,他总觉得师父的话,不仅仅是对他说的,更像是师父对自己内心的一种承诺。 只是,师父这回答,到底是答应没答应自己的求婚啊? ------------ 第41章魔剑 灵宝观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种静谧而祥和的气息。 莲花池边,安叔正专注地打理着每一束花植。 他手中的花剪轻轻舞动,细致地修剪着枝叶,动作轻柔而娴熟,仿佛在雕琢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操练场里,于虎趁着剑会尚未开始的间隙,全神贯注地挥舞着手中长剑。 剑风呼呼作响。 孙氏则在一旁的小院中,细心地为世子清洗着换下来的小衣服。 而小鸢的房里,呼噜声此起彼伏,她又一次睡过了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清晨的美好已悄然降临。 然而,今日这份安逸却被一阵孩童的啼哭打破。 众人纷纷循声涌向世子房外,只见洛玉衡正牵着世子,孩子似乎已被安抚好。 小鸢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皱着眉头看向小师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师弟,你咋啦,啊呜,谁欺负你了,师姐帮你揍他!” 待她迷迷糊糊回过神,看到旁边的洛玉衡,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暗道: 打扰了......瞧这大手牵小手的模样,还挺甜呢。 李野虽年纪小,却依旧礼数周全,对着赶来的众人拱手作揖,说道: “对不起,打扰大家,辛苦于虎哥,鸢鸢姐我没事......” 众人这才放心散去。 这还是世子这两年第一次哭闹,大家原本还觉得世子早慧得有些超乎寻常,与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如今看来,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而李野望着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只要有这些家人可以依靠,自己永远都能像个孩子般肆意。 他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要竭尽全力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守护好灵宝观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自己年仅五岁,这样的话或许会让人觉得天方夜谭,但在他心中,这份情感是坚定的。 无论是那位平日里总是神色冷峻,内心却细腻入微,偶尔还会借酒消愁的师父; 还是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嘴硬却又花痴的师姐; 又或是整日刻苦练剑、满怀少年志气的于虎; 还有和蔼可亲的陈伯、单纯直率的孙氏、勤劳朴实的安叔、温柔善良的黄姨娘、稳重可靠的卓管家......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灵宝观早已成为他唯一的家,他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为家人遮风挡雨。 千里之外的景州景王府中,王爷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丫鬟赶忙端着热茶上前,关切地说道: “王爷,您最近身体好像没以前硬朗了。” 王爷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本王就是鼻头一酸,也不知道野儿在灵宝观,会不会想家,过些时日去趟京城吧。” 宜醉楼旁,擂台周围参赛的剑修渐渐聚集。 两个锦衣卫打着哈欠,带着些许困意,与火月公主一同走在通往擂场的必经之路上。 走着走着,小火月放慢了步子。 心中暗自嘀咕:“本公主才不是等那个端木鸢鸢呢,哼!只是那敖烬怎么还不来,要是错过跟他会合,这场剑会可就难办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时望向远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一个锦衣卫揉了揉眼睛,问道: “公主,今日也要等端木鸢鸢嘛?” 火月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侍卫,说道:“本公主才不是等那个母老虎,本公主是在等搭档!等搭档!” 另一个侍卫想起些什么,走上前说道:“公主,郭主事交代过,南疆王推荐的这个叫敖烬的少年,有些危险,若是公主愿意,随时可以跟端木青山沟通,剑会会给公主换一个搭档。” 小火月心中一动,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摇头道:“不满二十岁的七品高手,除了他,整个大乾现在也只有端木鸢鸢了,要想赢她,就必须是敖烬。” 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脸上的神情愈发坚定。 侍卫打了个哈欠,说道:“公主果然还是很在意端木家的长女啊。” 小火月一听,像被按了开关似的,激动地跳脚道: “谁说的!你不要乱说话啊!我是要报仇!一雪前耻!端木鸢鸢,那个家伙,哼,要不是她,谁敢在宫中对本公主那般无礼!”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笑笑不说话。 就在火月公主焦急等待之时,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正是戴着山魈面具的敖烬。 他步伐沉稳,腰间挂着的并非那日那把酷似动物脊椎的显眼骨剑,而是一柄弯刃。 弯刃外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只露出剑首的位置。 那形状酷似龙角,在细雨中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敖烬经过火月公主的时候,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 “公主,早安。” 火月有些许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嗯嗯,早上好,快进去吧,进去吧。” 敖烬便一人先进了擂场。 一个锦衣卫拍了拍旁边另一个锦衣卫的肩膀,两人小声沟通着。 “那把剑的剑首有些眼熟,会不会是魔剑?” “应该不会,这里到处都是端木剑冢的人,带魔剑进来,不是找死嘛?” “希望不是吧......” 天空中下起了绵密的细雨,旁边的锦衣卫没带伞,看向在淋雨的火月,说道: “人等到了,公主还不进去?” 火月四处张望,心想:怎么会还没来呢,灵宝观的人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下雨了,他们有没有带伞呢。 嘴上却说道:“再等会。” 宜醉楼里,最高层,最上等的厢房。 端木青山精心摆了一桌子的菜品,满脸堆笑地说道: “想不到国师本人愿意亲自赏脸,略备了些点心,有劳国师照顾小女了,这也算我端木家的一点心意。” 洛玉衡神色冷峻,牵着小弟子缓缓入座,目光如霜般扫向端木青山,冷冷道: “端木剑圣,你若真心为本座分忧,便将历年端木剑堂收受的朝廷资助,详细列好帐册,送至灵宝观。” “这,才是你应有的态度。” 端木青山一听,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赶忙拱手作揖,陪着笑脸,偷偷抬头观察国师脸上的神情,试图揣测对方的态度,可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冷冰冰的扑克脸。 李野坐在一旁,一边吃着桌子上的西瓜,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端木青山被质问,好奇他会如何回答。 这时,靠在窗户上探头看雨的小鸢打破了沉默,兴奋地喊道:“师弟,师弟,你看晴天雨,那边有彩虹。” 李野拿起两块西瓜走到窗台边,递给小鸢一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天际。 洛玉衡穿着云履的修长美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交叠出一个充满压迫感的二郎腿。 她看着低着头,手都在抖的端木青山,冷冷道: “嗯?端木剑圣?本座问你话呢。” 李野这才想起,好像师父在外是个令人敬畏的存在,还有个外号叫“冰阎王”。 大概也只有自己这个小弟子,才会觉得师父没那么吓人吧。 他偷偷瞄一眼低头不敢说话的端木青山,又看看正开心看着彩虹的小鸢,心中暗道:师姐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师姐弟两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四处张望。 小鸢终于看到了在擂场外淋雨的三人,说道:“诶,师弟,那边那三个淋雨的憨货是不是火月跟那两个锦衣卫啊。” 李野咬了一口西瓜,嚼了嚼,说道: “还真是火月公主,他们好像在等人,没带伞嘛?真粗心啊。” 端木青山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跑到窗台边,说道: “啊,公主怎么能淋雨呢,国师,在下去接公主,失陪。” 说完便匆匆溜了。 洛玉衡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李野说道: “野儿,别吃太多零嘴,回去该吃不下饭了。” 李野拿着西瓜走回师父身边,乖巧地点点头。 “嗯,知道了师父。” 端木鸢鸢看着父亲溜走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端木青山那老头,昨天还敢骂我,便宜他了。” 洛玉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小鸢,看过会表安排了吗?你和野儿第几场会和南疆敖烬遇上?” 小鸢想了想,自信满满。 “第二场吧,师父您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上次是被他阴了。” 洛玉衡看着茶杯里立着的一根茶叶,神色凝重。 “小心为上。” ------------ 第42章晷道,夺时 大乾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层灰色的薄纱所笼罩。 淅淅沥沥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城市浸润在一片朦胧之中。 地面重新变得潮湿泥泞,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撑着各色雨伞,在雨中行色匆匆。 擂场附近却依旧热闹非凡。 看客们把平日几十文一把的伞炒到了一百文一把,却仍争相抢夺。 毕竟去地下擂台看那些没入品的武者互殴,门票也要几十文铜钱。 如此一来,就算是白得一把伞,倒也划算。 宜醉楼最上等的厢房里,洛玉衡优雅地翘着二郎腿,靠在太师椅上,姿态闲适,正翻阅着闲书。 她那如墨般的眼眸微微低垂,专注于手中书卷,神色淡然,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穿着云履的脚轻轻晃动,黑色柔纱包裹着修长的双腿,隐隐透出几分优雅。 李野注视着那双云履,神色郑重,开口提出自己的见解: “师父!” “野儿觉得这种云履要皮质的,锃光瓦亮的那种,鞋底还得是红面的才好看!” 洛玉衡微微蹙眉,眼中多了一丝不解与迷惑: “为什么鞋底的颜色还有讲究,会有人看鞋底嘛?而且除了你,还有谁敢直视本座,不会有人关心本座穿什么鞋子的。” 李野尴尬地笑了笑,应道:“的确如此......” 为了转移注意力,李野又拿起一块西瓜,不知不觉间已不知吃了多少块,眼睛还时不时往师父那边瞄。 可能是吃了太多西瓜,他有些憋不住了。 “师父,野儿去一趟茅厕,小解。” 洛玉衡的纤纤玉指捏起茶杯,看着书,小抿一口:“嗯,去吧,不要跑太远。” “嗯,知道了。” 李野放下西瓜,往茅厕跑去。找了半天,终于一阵神清气爽。 宜醉楼这一层的茅厕和厢房之间有一条连廊,从这里也能看到楼下擂场的情形。 此时,火月和敖烬的双人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擂场上,细雨纷纷,地面有些湿滑。 小火月身形灵动,试图靠近对手,然而还没等她跑到对面五步之内,敖烬已然出手。 只见他身形如电,手中那把缠着布条的弯剑虽未解开布条,却以凌厉之势瞬间将对面两人制服,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周围的观众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在雨中回荡。 李野突然想起,今天出门没见那个白毛小个子的踪迹,莫非是被师父吓跑了? 他环视一圈擂场,确实没找到那人的踪影。 现在他对那人已没什么害怕,只是觉得好奇。 他能确定,那人虽笑得瘆人,但并无害他之意,且很有礼貌,除此之外,对方应该还是个很了不起的晷修,只是好像很穷。 说起来,之前就听说师父的晷道也修到了二品,但他从未见过师父用过晷修的能力。 要是能见一次,说不定就能收集个新的技能,让自己的品级提高得更快一些。 等等,说不定还真见过......李野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正思索着,啪嗒啪嗒,传来未及笄少女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 “师弟,师弟,茅厕在哪?我西瓜吃太多了。” 李野没有回答小鸢的问题,而是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鸢鸢姐,你能和师父一样凝冰成剑吗?” 小鸢捂着下腹,双眉紧蹙,两条纤细的大腿已经夹在一起不停地打颤,可在师弟面前,她偏要强撑着,嘴硬道: “那...那肯定啊,鸢鸢姐是谁啊,师姐我那可是轻轻松松!” 一听到“轻轻松松”四个字,李野就想起师姐之前在那两个六品锦衣卫面前也是这么嘴硬的。 最后靠的还是去吓唬那怂包火月,才让锦衣卫收剑。 不能信。 他换了一种问法:“那鸢鸢姐,除了你跟师父,这个世上还有其它人能凝冰成剑吗?” 小鸢还憋着呢,但这个时候不能丢份,她把捂着下腹的手叉在了腰上,一只手轻捏下巴,若有所思。 实际上淡黄色的罗裙里,两条纤细的大腿已经夹在一起打颤了。 “据师姐我的了解,这个世上,除了师父还有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用凝冰成剑的招数了。” 李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忆起几次见到师父用冰时候的环境。 小鸢继续问,有些着急:“师弟,茅厕,茅厕。” 小世子此时已经陷入心流状态,没太在意小鸢在说什么。 皱着眉头道:“等等,等等,让我想一下......” 小鸢疑惑起来,这有什么好想的,师弟不是刚刚才去过茅厕嘛。 李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想起上一世所学的物理学知识,物质细分后会成为分子、原子等微小粒子。 在微观世界里,物质在宏观世界的呈现状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动”。 而在这个充满灵力的世界,或许有着与之相通的原理。 他暗自琢磨,倘若师父凝冰的功夫并非源于剑修能力,而是晷修的时序之能...... 那么是否有可能是师父让微观世界里的运动减缓,再借助灵力的微妙改变,使空气中的水分子停止运动并有序排列,从而形成冰呢? 但这个世界存在灵力这一特殊元素,两个世界的基础规则是否相同呢...... “师弟,师弟,茅厕。” “等等,等等,马上就好。” 李野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机械地回应着。 李野感受起师父凝冰那一刻灵力的波动情况,试着用晷修的理解方式去寻找其中的技巧。 他只觉得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意识再次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纯白空间,从微观角度看见了周围各种微小粒子的运动。 他伸出手,轻轻调转灵力,试图夺走微观粒子间的时间流逝。 刹那间,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身体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出。 【获得剑主之能-晷道-夺时-凝冰(未开窍)0/10】 点上! 李野的意识探入那个纯白色的空间,从微观角度看见了周围各种微小粒子的运动。 他伸出手,轻轻调转灵力,夺走了微观粒子间的时间流逝。 【剑主之能-晷道-夺时-凝冰(入门)0/100】 继续点上! 粒子间时间的流逝被夺走后,灵力将粒子自然而然地排列,井然有序。在宏观的视野里,这就是凝冰。 呼! 李野浑身一颤,意识回到现实空间。 【剑主之能-晷道-夺时-凝冰(小成)0/1000】 李野将小手从连廊中探出去,几滴雨落在他的手心。 小鸢精致脸蛋上的五官快要扭到一起了,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拉扯着下腹前的小裙摆。 “呜呜......师弟......茅厕。” “等等,马上就好。” 依旧自动回复。 ------------ 第43章怪癖 京城的雨愈发急促,淅淅沥沥地洒落在擂场上,也悄然叩击着宜醉楼的瓦片。 那一片片精巧排列的瓦片,宛如紧密相依的鱼鳞。 对李野而言,他刚刚经历了对这个世界理解的重大突破,此刻这哗啦哗啦的落水声,仿佛是大自然为他奏响的赞歌,别具一番景致。 而对因吃多了西瓜,正急切寻觅茅厕的小鸢而言,这雨声却似声声催促,全无景致可言。 李野伸出小手,接下几滴雨水后缓缓缩回。 他打开灵气感知,口中小声默念:“夺时,凝冰。” 周围的灵气如同被召唤的精灵,欢快地向他聚拢而来。 他似乎明白了些东西。 灵力的强弱实则取决于人与这些灵气之间的微妙联系,恰似幻龙是否甘愿倾心配合。 而自己之所以能无限聚集灵力,正是得益于幻龙的自愿助力。 周围的灵力翻涌如澎湃的大海,而他此刻只需取一瓢。 只见他掌心间的水珠渐渐凝聚,幻化成一枚漂亮的冰晶。 【剑主之能-晷道——九品上】 小鸢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师弟竟能凝出如此漂亮的冰晶。 在她心中,凝冰之术一直是师父和自己的独门绝技,如今看到小师弟也掌握了,既为他感到高兴,又隐隐有些复杂的情绪。 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快让这种复杂情绪消散,转而只剩下对小师弟的鼓励和期待。 小鸢下意识松开揪着裙摆的手,欲伸手触摸那枚冰晶。 然而,此刻她却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急迫,仿佛有什么东西再也憋不住了...... “出...出来了......” 小鸢猛地夹住腿,似乎挤出了一两滴...... 李野捧着冰晶,好奇地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两只纯真的大眼睛眨了眨:“师姐,出来什么?” “师弟,茅厕!” 小世子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挠着小脑袋: “啊,对不起啊鸢鸢姐,刚刚没注意,往那边直走,然后左拐,中间有个放了一只大花瓶的地方进去就是了。” 小鸢赶忙快步却又艰难地往厕所挪去。 李野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的冰晶上,意念一动,冰晶又重新化作水,从指缝间悄然滑落。 他望向连廊外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只要自己愿意,就能将这些雨水瞬间凝结成无数冰晶。 但他也深知,自己与师父相比,差距依旧巨大。 自己虽能凝冰,但无论是控制冰晶的移动,还是凭空制造冰晶,都还力有未逮,而且凝出的冰在硬度上也远不及师父。 如今寿元点数还不到一千点,看来要得多孝敬孝敬师父。 无论是要让剑法入品,还是点上晷修一道的两个技能,都要一千点的寿元。 加上自己活命要用的保底,之前还觉得攒了不少,但实际上根本不够花。 小鸢从茅厕方向一脸畅快地走了出来,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轻盈。她走到小师弟身旁: “师弟,你刚刚是凝出了一块冰来嘛,冰呢?师姐看错了?” 李野连忙点头。 “师姐,你憋太久了,出幻觉了,我也想凝出一块来,要真能做到就和师姐一样厉害了。” 小鸢对师弟的回答很满意,被这么一夸,不管是凝冰还是没憋住水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我就说嘛,小师弟要加油啊!迟早有一天能跟师姐一样厉害!” 李野用力点了点头:“嗯!” 看到的人是小鸢就无所谓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好糊弄,而且小鸢说话经常没谱,就算到处说小师弟能凝冰,也没人会信的。 师姐弟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去。 刚走到包厢门前,发现门是开着的。 走进一看,洛玉衡的书还在桌子上,人却不见了。 李野左顾右盼:“师父人去哪了?” 小鸢偷偷上前翻了翻师父在看的是什么书,一边翻一边说:“刚刚我要去茅厕的时候,师父就有说去居贤坊的针匠胡同一趟。” 咚! 两人正聊着天,就听见擂场上一声锣响:“灵宝观,端木鸢鸢、李野!江南姐妹,卓月、卓凡!上擂!” 小鸢拉起小师弟的手:“走吧,走吧,这就是我们师姐弟称霸江湖的开始!” ...... 擂场一条街外。 一处裁缝铺子,老板娘打着哈欠。 今日街上行人寥寥,屈指可数的几个路人也都被擂场热闹非凡的万柳会吸引而去,加之天空飘雨,整个居贤坊都显得格外冷清。 洛玉衡手持书卷,正悠然阅读,忽闻小鸢提及茅厕之事,心中一动。 想起小弟子之前对云履的独特见解,遂决定前往居贤坊的针匠胡同,为他定制一双特别的云履。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将书卷轻轻放在桌上,而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包厢。 此时,京城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撑起一把油纸伞,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她的行程伴奏。 老板娘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位身着黑色罩袍、头戴黑纱斗笠的女人,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她从未见过如此身姿曼妙之人,即便被衣物遮掩,仍难掩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老板娘赶忙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笑容。 当女人拿出云履放在桌上时,老板娘下意识担心弄脏桌面,但见那鞋底一尘不染,仿佛从未沾染过尘世的烟火,心中的担忧这才消散。 “这位客官,这鞋是哪出问题了?还是不合脚要改一改?” 蒙面女人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不用,老板娘,我想照着这双云履做一双新的,鞋面用比较亮的皮革,鞋底要红的。” 老板娘拿起云履仔细端详,这鞋子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只是工艺看着像爷爷辈那些几十年前手艺人缝的一样,不过鞋却看起来很新。 她一边打量着板型,一边回答: “红底嘛,很少见这样的要求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就是不太耐磨,而且比较贵,一般都是富贵人家定做了放家里穿着玩。” “嗯?穿着玩。”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理解。 老板娘的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偷笑:“对啊,有些人对鞋子情有独钟,要求自然也就高些,会格外在意鞋底的颜色。不过喜欢鞋子这不是什么病,也是正常的喜好嘛。” 蒙面女人更加疑惑: “我有些没听懂,喜欢鞋子,在意这个鞋底的颜色怎么会是有病?我看他都身体健全,没有异样。” 老板娘一听是‘身体健康的他’喜欢鞋子叫这么定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只是没想到这个‘他’还是个娃娃: “哎呀客官,不是那种喜欢啦,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嘛,您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我家什么样的鞋子没做过。” “之前有个客人要求用熟牛皮做,穿完之后还要能吃,那种我们都接过呢。” “行,那等做好了我来取。” 女人点了点头,掏出一锭银子,转身便朝擂场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怎么还要求穿过之后能吃呢? 虽然本座可以做到贴肤不脏,本座穿过的应该也还能吃,但凡人穿过的难免藏污纳垢...... 年纪大了,很多东西确实都不太能理解了。还好自己的小弟子应该不会想吃这种东西吧。 应该吧...... ------------ 第44章剑奴 京城今日的雨仿佛不知疲倦,从清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午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观众们的热情,他们的兴致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高涨。 人群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 原因其实很简单,二对二的双人赛相较于单挑,更具观赏性和不确定性,精彩程度倍增。 而且,根据剑会布告的信息,这一组的少年剑修中,有两位堪称天之骄子,他们的对决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其中一位年方二十,乃是南疆敖烬。 七品剑修,少年英雄之名在南疆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一位则是端木家长女,端木鸢鸢,拜师灵宝观,年仅十四,尚未及笄,却一出世便打破了五十年前七品剑修最年轻的记录。 诸多耆老,见得那柄“无双”剑时,不禁隐隐忆起五十年前,那位于江湖中叱咤风云的秋无霜。 其才貌双绝,当真天下‘无双’。 小鸢牵着李野从宜醉楼上下来,刚下楼,李野便注意到在散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如山般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喝酒。 尽管角落灯光昏暗,但这样一个身形伟岸的巨汉,实在是难以不引人注目。 李野走上前去,那巨汉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动作虽略显粗犷,却不失稳重。 “世子,在下于镇山,是于虎的二哥,家弟这些日子有劳世子照顾了。” 李野停下脚步,礼貌地回礼。 “见过镇山将军,我只是个孩童,倒是我有劳于虎哥照顾了。” 于镇山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已官降两级,连中郎将都不是,不能以将军相称,只是个步卒校尉罢了。” 李野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如此说。 “我家师父那日仍以将军称呼前辈,我也觉得镇山将军戎马半生,担得起这个名。曾经将军是官称,如今将军是尊称,官称可降,尊称不可夺。” 于镇山见这孩童应对从容,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认可之色。 “世子果然如于虎所说,早慧,早识,日后必成大器。” “世子和端木小姐与江南卓家姐妹交手时多加小心,她们二人都是九品修为,本就在九品中并不算弱,且配合无间,世子万金之躯,莫要伤着了。” 小鸢牵着小师弟,一脸得意,歪着头,眼睛滴溜溜一转。 “啧啧啧,大叔,我可是七品,还能怕了两个九品的剑修不成?” 李野抬眼看向于镇山,那日便觉得他身形高大,有两个小鸢那么高,今日一看,恐怕不止,怕有二点五鸢。 自己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因角度差,有些吃力。 于镇山似是注意到了小世子想看他的脸,微微屈膝,俯下身子。 李野这才看清他一脸大大小小的刀疤,满脸横肉。 但其中的神态却并不凶恶。 反而是一种会让人感到安心的可靠。 于镇山看向小鸢,耐心地说道。 “端木小姐年少有为,剑法外貌也似这把剑,绝世无双。 只是我了解卓家那两个丫头,她们两个虽然出身奴籍,但自幼就是以剑修的标准培养,学的也不是单打独斗之术。 端木小姐,若江湖上聚了十个五品高手到边军撒野,您猜北庭军会派几位六品先锋前去应敌? 要不仅能击溃对方,还能全身而退。” 李野注意到了“奴籍”这两个字,心中不禁疑惑,这个世界竟还有奴隶? 在灵宝观好像只有下人和门客,他们更像是在府上做一份工作。 而且灵宝观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连正经丫鬟都没有,师父房里的杂务还是小鸢充当了丫鬟的角色。 自己在景王府的时候,光是跟着自己的丫鬟就有六个。 小鸢歪着头,眼睛滴溜溜一转,思索了一下于镇山的十个五品之问,而后一脸自信地回答,那神情仿佛胜券在握。 “我猜,四十个?” 于镇山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他轻轻摇了摇那布满刀疤的脑袋,眼神中透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睿智,缓缓说道。 “十个,只需要十个六品军步卒成阵,散兵游勇的十个五品是破不了阵的,军阵,军制,这才是成军的意义。 就算是有一品剑修的那般蛮横的实力,我北庭军若不计得失,也可以一战。” 小鸢笑了起来。 “大叔你就吹吧,你们说十人成阵能六品越五品而战我信,但于虎老爹死了以后,北庭军应该连一个二品的高手都没有,挡不住的。” “你们要真这么厉害,边军当年就不会被六神临压到燕山脚下,几步京城了。” 门外,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传来。 “小鸢,许将军说得没错,北蛮六神临当年不止六人而来,还带了数万骁骑。” “兵对兵,将对将,战场之事都不好说的,卓家姐妹强过去年万柳会第一的那位八品少年许多。” “小心为上,这一场和下一次与火月敖烬的对局,才是剑会上对你来说最难的两场。” 洛玉衡一身黑色罩袍,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她轻轻将黑纱斗笠摘下,一头如瀑般的银白色头发垂落在肩上,散发着一种冷艳而高贵的气质。 一楼散客厅里的客人,原本还在高谈阔论,此刻却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虽佯装镇定,装作没看见洛玉衡。 但拿筷子夹菜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终于,有一个客人再也忍不住,慌慌张张地打开散客厅的小门。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如惊弓之鸟,火速放下筷子,脚步踉跄地匆匆离开,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惹上什么麻烦。 李野抬眸,望向师父那冷艳绝伦的面容。 当真如此令人畏惧么? 咚! 擂场上的铜锣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余叔的催促声。 “灵宝观!端木鸢鸢!李野!上擂!” 李野拱手。 “师父,镇山将军,野儿失陪。” 洛玉衡衣袖轻甩,独自上楼。 李野回头看去,心中纳闷,师父那双很像高跟鞋的云履呢? 怎么师父现在穿着一双普通的布鞋,该不会是自己一提了一嘴鞋子的事情,她就把鞋子丢了吧。 要是师父能穿一次红底高跟鞋就好了...... 李野走后,洛玉衡在楼梯拐角处停下,向不远处的于镇山发问。 “镇山将军,那卓家两个姑娘,是当年你们北庭军与大月氏交战时俘获的吗?” 于镇山拱手作揖,恭敬地回答。 “回国师的话,确是如此,后被郭监军带走,再见到她们时,她们已在江南卓家做剑奴了。” 洛玉衡看着远处的擂场,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郭监军,就是如今太后身边的郭主事吧......” 两人上了擂台,对面卓家的两个姑娘已经等候多时。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发色微微暗红,面容带有西域胡姬的异域风情,与中原人士的长相颇为不同。 年纪看上去比小鸢还要稍小一些,却已然达到九品剑修的境界,难怪虽是奴隶出身,却能以剑修的标准进行培养。 原来,她们是当年北庭军与大月氏交战时俘获的,后被郭监军带走,辗转到了江南卓家成为剑奴。 在这个世界,培养剑修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是一项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 且不说功法教头的指导礼金、适合的心经挑选以及淬体药物的购置。 光是剑修日常所需的精面肉食,一人的餐食费用就相当于普通人家五六个人的开销,更不用说剑的损耗了。 因此,大多数入品的剑修,若非家境殷实,便是出身宗门,普通人家根本无力承担。 而剑奴,更是只有在标准的世家大族中才会出现,且通常天赋都不会差。 两姐妹看到端木鸢鸢上场,不禁有些胆怯。 卓月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卓凡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小妹,别怕,会赢的。” 李野留意到她们的动作神情,再感受那畏怯生分的灵力波动,心中明白,她们在害怕,并非害怕小鸢。 是怕输。 就像是身后有万丈深渊,一旦输了就会跌落下去,永不见天日。 ------------ 第45章剑仆姐妹 天空中,乌云如墨般不断聚集,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压下。 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劲风,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擂场。 小鸢和李野身着面料扎实细腻的衣物,这点雨尚不足以浇透。 而对面卓家姐妹身为剑仆,所穿的衣衫已然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身上。 李野神色庄重,拱手作揖,声音清脆而沉稳:“灵宝观,李野,携剑无双,请前辈赐教。” 他心中虽对这场比试充满期待,但也深知对手不容小觑,暗自提醒自己要全神贯注。 小鸢俏皮地眨了眨眼,依样拱手,大声说道:“灵宝观,端木鸢鸢,携剑长鸣,请前辈赐教。” 她眼神中透着自信与无畏,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试,跃跃欲试。 长鸣剑乃用龙铁锻造而成的细剑,亦是名剑,只是不似无双剑那般轻若无物。 李野挥使起来稍感吃力,故而师姐弟二人商议,由师弟携无双剑,师姐持长鸣剑,若对手过于强大,再行换剑。 对面的卓家姐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受宠若惊。 她们自幼身为奴籍,习惯了被人轻视,此刻竟有人如此身份尊贵之人向她们拱手作揖,一时间大脑空白,愣在原地。 过了几秒,她们才如梦初醒,赶忙回礼,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局促: “江南卓家,剑仆。” “卓凡。” “卓月。” 宜醉楼里,洛玉衡上楼之后,端木青山蹑手蹑脚地从后堂走回散客厅的前堂,寻了个便于观看擂赛的位置坐下。 他虽对自家女儿夺冠信心十足,有国师在此也料想不会出什么意外,但终究还是想亲眼目睹这场对决的过程。 对面的两个剑仆堪称天才,小小年纪便已达九品。 虽说比不上自家女儿,可这场比赛想必也颇具看头。 一个刚刚从后门被洛玉衡吓走的胖头胖脑的中年人,此刻小心翼翼地走到端木青山身边,小声招呼道:“阁下可是端木剑圣?” 端木青山抬眼一看,心中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不是江南卓家家主卓老板嘛,大驾光临啊,有失远迎。” 卓老板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精明,他凑近端木青山,压低声音说道: “哎呀,端木剑圣,要不是我家养了这两个剑奴,您这样的大人物估计听都没听过我们这种江南的小门小户吧。” 端木青山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 普通九品剑仆八百两银子左右,这两个丫头年轻,未来潜力确实不小,一千两倒也不算离谱。 但他也清楚,养剑仆风险不小,得拿捏住对方的心理压压价。 于是,他抚了抚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卓老板,一千六百两,一口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银子。” 卓老板赶忙摇头,赔笑道: “不是的,端木剑圣误会了,是一个两千两,两个四千两,按一千六百两算,也要三千二百两。” 端木青山眉头皱得更紧,不悦道:“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怎么不去抢?” 卓老板却不慌不忙,赔着笑说道: “剑圣莫要生气,且看看这场擂赛,剑圣就知道她们能不能值这个钱。 也不瞒着剑圣,宫里的郭主事昨天来找过我,想要把这两个丫头买回去,其出价已达三千五百两之巨。” 端木青山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擂台,心中想着,三千两,八品剑仆也就值这个价。 擂台上,小鸢柳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毫不犹豫地拔出长鸣剑。 只见寒光一闪,长鸣剑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刺向卓月。 这一剑,速度极快,带着呼呼的风声,显然小鸢一开始就打算速战速决。 台下的观众们见状,纷纷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擂台上。 一些练家子更是眼睛瞪得老大,皆引颈而望,神情专注,想要看清这精彩的瞬间。 卓月因小鸢出剑速度太快,一时没反应过来。 幸亏卓凡从一开始就死死盯着小鸢手上的每一个变化。 就在小鸢出剑的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时机,猛地挥出手中剑。 铮的一声,两剑相交,火星四溅。 卓凡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 震得手肘微微发麻,但她咬牙坚持,全力将小鸢的剑势破开,大声喊道:“月......并剑阵!” 卓月听到姐姐的呼喊,迅速侧过身子,摆出和姐姐对称的剑姿。 步法稳健而老练。 显然姐妹二人不知已相互配合过多少次。 小鸢再次出剑,长鸣剑贯穿过空中滑落的雨水,又一次刺向卓月。 卓月挥剑抵挡,原本以她九品的修为,是难以挡住这一剑的。 然而,卓凡反应极快,不知何时,她的剑已并在了卓月的剑侧,两把剑一同发力,稳稳地挡住了小鸢的攻击。 姐妹二人并剑的速度极快,快到小鸢第一剑还未被完全破开,第二把剑就已及时并上。 小鸢见状,连忙收剑,目光在姐妹二人身上四处寻找破绽。 但她接连出剑,试图刺中姐妹中的任何一人,却都被两把剑合力挡开。 那两把剑配合得宛如一人在挥舞。 彼此间的默契程度之高,令小鸢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在与一个双头四臂的高手交锋。 而且,她们每次出剑,皆是双剑齐发,小鸢只能躲避,格挡一两次后,手肘便传来酸痛之感。 宜醉楼里,端木青山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吃惊。 这两个丫头确实值四千两。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卓老板,卓老板依旧满脸谄媚,伸出五根手指,说道:“五千两,端木剑圣。” “郭主事背后是谁,您应该明白。 他想买,我不卖,那我可就得罪他了。 剑圣啊,咱家冒这么大风险,多赚一点,不过分吧。 而且未来这姐妹若是能突破到三品,端木剑冢都不用剑圣您亲自来守了。” 端木青山不屑地挥挥手,哼道:“你少来,能不能突破到三品,那得看机缘巧合,要看天运。 再说了,这种年少天才,最后到了五品就再难寸进的人,灵宝观不就有一位? 未来的事,怎能拿来定现在的价码。” 宜醉楼的顶层包厢里,洛玉衡放下手中的闲书,目光投向擂台。 她本对小鸢信心十足,却没想到对面两个九品剑修竟能配合得如此默契,身法剑法宛如心意相通。 尤其是姐姐卓凡,在对弈中的判断力堪称强悍。 洛玉衡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可惜灵宝观向来不买奴,否则让她们跟着灵儿练上几年,日后必成灵宝观的一柄利剑。 擂台上,经过数个回合的交锋,小鸢的呼吸渐渐变得杂乱。 而对面的卓家姐妹却依旧步伐稳健,动作流畅,与一开始相比毫无变化。 李野在一旁观察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破绽出手。 小鸢出剑速度太快,他难以准确把握师姐的身位,贸然出手恐怕会影响师姐的动作。 就在这时,妹妹卓月因地板湿滑,不慎绊了一下。 小鸢眼尖,立刻抓住机会,一剑劈下。 卓凡仿佛提前预测到妹妹会出状况,迅速拉着妹妹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小鸢也趁机退后几步,开始调整呼吸的频率,大声喊道: “师弟!换剑!” 说罢,将长鸣剑朝李野投了过去。 李野心领神会,立刻把无双剑丢给师姐。 小鸢接过无双剑,在空中画了个圈,破开空中落下的雨水,而后轻轻甩了甩剑身,调整好了呼吸。 此刻,少女目光凌厉,娇俏精致的鹅蛋脸上勾起一抹坏坏的得意笑容,说道:“对面两位妹妹,小心了。” 擂台下的小火月看到那坏坏的笑,不禁一愣神。 她仿佛梦到过端木鸢鸢的这个表情,当时在梦里,端木鸢鸢正拿着鞭子抽打自己......火月气得咬牙切齿。 暗暗发誓:“可恶的端木鸢鸢,本公主总有一天要亲手击败你......她怎么能对别人那样笑呢......” ------------ 第46章对错无人知 这场擂赛让台下的看客们热血沸腾,直呼过瘾。 端木家长女与对手卓家姐妹之间的过招精彩纷呈,你来我往,着实扣人心弦。 小鸢手持无双剑,脚步轻点在被雨水打得湿滑的擂台上,故意放缓步伐。 那抹坏笑依旧挂在她娇俏的脸上,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挑战的光芒。 忽然,她身形如电,步子由缓转疾,恰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擂台。 无双剑随着雨滴一同落下,剑势凌厉,仿若要将这天地间的雨水都一并斩断。 铮! 姐妹俩匆忙并剑格挡,却只觉一股大力传来。 手中的剑同时被无双剑打出缺口,火星四溅。 紧接着,铮! 小鸢剑势不停,又一次迅猛出击。 速度之快,令姐姐卓凡根本来不及再次并剑。 卓月的剑上又添一道新痕。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 铮! 又是凌厉的一击! 这单独的格挡让卓月手臂发麻,几乎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剑。 李野深知,以小鸢的实力,若使出端木家的绝学,这场比试胜负立分。 师姐之所以不用,是因为难得遇上与自己年纪相仿且能过上几招的对手。 她享受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若是直接用绝学完赛,对她而言太过无趣。 小鸢看到卓家姐妹身上的伤疤,心中猛地一揪。 那些触目惊心的鞭伤,让她心中的快意瞬间消散。 她收起了脸上的坏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敬与不忍交织的神情。 她并非怜悯。 这些伤疤是她们努力与坚韧的见证。 她轻声问道: “两位妹妹,投降吗?我怕不小心伤到你们。” 这场比试,远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 李野再次深刻体会到,用剑之人决定了名剑的威力。 像于虎那般招式大开大合,无双剑的轻巧反而成了劣势; 而对小鸢来说,剑越轻越好,越轻她便能打出越快的剑击。 且剑身需足够坚韧,能在一次攻击后迅速恢复到最佳状态,以便再次出击。 若没有小鸢这样以迅剑为根基的剑修,无双剑确实未必比普通剑强多少,但遇上小鸢,真可谓千里马遇上了伯乐。 铮! 卓月的手再也撑不住剑,小鸢的剑朝着她的身子刺去。 关键时刻,还是姐姐卓凡反应敏锐,提前抓住卓月的肩膀,用力将她拉开。 无双剑最终只是划开了卓月的衣袖。 李野从卓月破开的衣袖中看到了她的胳膊,上面布满了无数道伤疤,皆是鞭伤,而非剑伤。 台下的观众对此并不意外,宜醉楼里的买客卖客同样如此。 因为她们是奴隶,是剑奴,无需拥有姣好的皮肤、漂亮的身躯。 练剑本就是一件苦事。 除了于虎,李野在灵宝观中没见过一人愿意将所有时间都花在日复一日、枯燥的挥剑练习上。 一下不会累,十下也无妨。 但一千下、一万下,天天如此。 这对身体和精神而言,是双重的考验与折磨。 剑奴在下三品中,比同天赋的普通剑修突破得更快,靠的便是身上那一道道的鞭挞。 只要不打在脸上、手上这些影响品相的部位就好,没人会在意剑奴的身子是否干净漂亮。 小鸢甩了甩剑,锐利的剑芒切开落下的雨水,雨滴却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下落。 对方身上的那些伤疤终究还是让她动容,她收起坏笑,表情并非怜悯,而是充满尊敬。 “两位妹妹,投降吗?我怕不小心伤到你们。” 这话中带着几分怜香惜玉的意味,仿佛也撩动着台下女观众的心弦。 李野心中暗叹。 鸢鸢姐若是长大些,无论男女,皆会为其倾倒。 擂场下的一处角落里,一个打扮普通、毫不起眼的男人悄然靠近戴着山魈面具的敖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敖烬警觉地手握剑柄。 待看到那男人眯着眼睛笑盈盈的样子,才稍稍放松下来,略带疑惑地问道: “郭主事,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吗?” 郭主事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将一些东西塞进少年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江南卓家似乎不太愿意把这两个剑奴卖给我们,要是让端木剑冢抢了先,事情会变得有些棘手,特别是姐姐卓凡......” 敖烬微微皱眉,略带抱怨地说道:“明白,你们可真是脏活累活都推给我啊。” 郭主事无奈地耸耸肩: “我总要交差的。” 擂场上,最终只留下了小鸢和李野。 两个九品剑修即便配合得再默契,也难以抗衡在七品中实力都堪称蛮横的小鸢。 两人对着擂台下的观众拱手作揖,台下顿时响起看客们的欢呼,有人喊着端木家,有人喊着灵宝观,甚至有人呼喊着无双剑的名字。 这一圈比试下来,小鸢大抵已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擂台边。 被打下擂场的卓月双手不住颤抖,尤其是那些被鞭子抽出的伤疤,在雨水的刺激下隐隐作痛。 雨水顺着她暗红色的发丝不断落下,让人看不清她是否在流泪。 湿透的衣服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不断吸走她身上的体温。 她冷得浑身发抖。 却不敢就这么回去。 她满心都是恐惧与自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都是月儿的错......都是我连累了姐姐......” 卓凡走上前,紧紧抱住她。 自己的手其实也在抖,但仍强装镇定地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小鸢牵着小师弟,站在宜醉楼没有雨的厅里。 看着依偎在一起、嚎啕大哭的姐妹,心中不忍。 李野感觉到师姐的手微微发颤,便轻声安慰道: “师姐没错,擂台之上,公平比试,她们也没错,只是体面的输对她们来说,是奢望。” 小鸢看着不停落下的雨,心中思绪万千:“那师弟,到底是谁错了?” 李野明白小鸢的心思,回答道:“师姐,这种事谁知道呢。” 小鸢抬起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有些迷茫。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江湖。 本以为会是如说书人口中秋无霜那般的快意恩仇。 可现实似乎复杂得多。 李野看着师姐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坚定。 他知道师姐在寻找方向,便说道: “师姐,陈伯跟我说过,秋无霜最厉害的不是‘才貌双全,天下无双’,是她走了五十年,还会有人记得她。 师弟觉得,师姐现在也有了那个成为大侠的资格,会让很多人记住的。” 小鸢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掐了掐李野的小脸蛋。 笑了笑,又脱下刚刚余叔给的外套递给小师弟。 随后,小鸢拿着伞,小师弟拿着外套,走到了卓家两姐妹身边。 李野轻轻把外套给她们披上。 小鸢则把伞往前挪了挪,为她们遮住风雨。 这时,师姐弟二人注意到小火月从另一个方向抱着两把伞。 急匆匆地朝着卓家姐妹跑了过来,两个锦衣卫在后面焦急地喊着: “小姐!别跑太快,地板湿滑!” 火月和小鸢发现对方在做跟自己一样的事情,不禁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善意。 宜醉楼里,卓老板的声音传来: “卓月,卓凡,快进来,端木剑圣愿意花钱买下你们了!” 两姐妹起身,对着小鸢、火月和李野抿着嘴点点头,表示感谢。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身为奴隶,被买卖实属正常,反正命不由己。 李野心想,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吧,做端木家的剑奴,起码输给小鸢的这一顿打是不用挨了。 卓掌柜正眼见着银子便要入袋,一脸欣喜,搓着手。 戴着山魈面具的敖烬不知从何处现身。 他走到卓掌柜身边,塞给他几张银票,说道:“掌柜,这是赔偿。” 卓掌柜看向少年,原本欣喜的脸上满是迷惑:“赔偿什么?” 砰! 姐姐卓凡突然倒在了地上。 ------------ 第47章杀奴...赔双倍 “姐姐......姐姐!” 卓月在雨中绝望地嚎啕,声音被雨水无情地淹没。 她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无助,实在不明白为何变故陡生。 李野和小鸢见状,立刻飞奔上前。 小鸢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迅速扯开卓凡右臂的衣服,只见一片带着蛊毒的骨片,深深扎在那布满鞭伤的手臂上。 卓凡的呼吸愈发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此时陈伯并不在场。 而剑修即便实力再强,也没有凝毒出体的能力。 死亡的阴影,似乎已牢牢笼罩住卓凡。 小鸢拿起无双剑,将骨片挑了出来,而后怒目圆睁,直指敖烬,厉声质问道: “敖烬!你到底想干什么?” 敖烬却只是轻拍卓掌柜的肩膀,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按大乾律法,我杀你奴仆,赔你市价双倍,这些银子够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衙门告我,再见咯!” 说罢,他挥了挥手,便大摇大摆地离去。 卓月紧紧抱着姐姐倒在地上的身子。 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戴着山魈面具渐行渐远的少年。 眼神中先是充满了迷茫不解,继而怒意翻涌,最终化为刻骨铭心的愤恨。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小鸢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无双剑因愤怒而微微颤动。 她怒视着两个按住她的锦衣卫,咬牙怒斥道: “他可是杀人了!杀人了!你们不管吗?” 说罢,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火月。 然而“太后”二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火月此刻无法对锦衣卫下达任何命令。 火月只能抱着伞,在雨中躲闪着小鸢愤怒的目光。 锦衣卫一脸平静地开口: “端木小姐,那丫头本就是奴籍,按大乾律法,杀奴赔市价两倍,他的行为,合理合法。” 李野瞪大了眼睛。 “合理合法?” 他在心中怒吼,这种非人行为分明是野蛮至极! 大街之上公然杀人,哪怕对方是奴隶,也该押送进衙门先审问才是。 他明白,这一切皆是因为南疆王委托过太后。 对锦衣卫来说,上头的命令才是首要的,所谓的合法不过是次要的托词,他们只知向上负责。 李野看着敖烬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一股强烈的杀意涌上心头。 此人,我必杀之! 卓掌柜数了数手里的银票,四千两。 他心里门清,刚刚那少年一看就是有背景,说不定还是太后一党。 去告官不过是徒劳无功,损失虽有,但至少还有钱拿。 去内堂取钱的端木青山慢悠悠地从内堂走出来,他本就感觉到了灵力波动。 出来一看,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卓掌柜见状,急忙上前,试图再挽回些损失: “剑圣,还有一个丫头,一千两我就卖给你!” 端木青山心中暗自思忖,原本看重的就是姐妹俩默契的剑法,如今一个再无法用剑,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但他又瞥见卓月眼中那股决然的杀意和执拗,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大雨倾盆而下,如天河倒灌,冲刷着周遭的一切。 李野看着眼前几人各怀心思,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身处怎样的一个世界。 人命如草芥,此言不虚。 自己一直身处灵宝观,才对世间的残酷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在这个时代,强者的命才是命,弱者的命,几张银票便能轻易打发。 李野看向拿着伞、慢悠悠离去的敖烬,心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恍惚间,李野看到地上的卓凡似还有一丝气息。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甘,显然不想就这么死去。 但她没有小鸢的七品修为,无法逼出骨片上的骨毒,只能任由毒素在体内扩散。 常年忍受疼痛折磨的她,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苦苦支撑着。 若是陈伯在,或许能像救小鸢一样救她。 而与陈伯修为相当的,此处唯有一人。 若再无办法,那卓凡真的无力回天了。 试试吧,李野鼓足气力高呼: “师父,野儿想要她活!” 宜醉楼顶的洛玉衡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她本就等待着一个插手此事的契机。 此刻,李野的呼喊恰如一场及时雨。 李野话音刚落,卓凡的右手瞬间被晶莹剔透的冰晶覆盖。 那冰晶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轻轻拉扯着卓凡手臂中的经脉。 “啊!!” 卓凡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 仿佛灵魂都在这痛苦中颤抖。 似是抽筋扒脉般的剧痛让她的身体扭曲变形。 洛玉衡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宜醉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声音清冷如霜: “本座断了她右手的经脉,蛊毒不再能扩散,只是她以后右手都不再能握剑,且九品修为尽废,只剩条命了。” 卓月听闻,虽心中悲痛万分,但姐姐的命终究是保住了,眼中对敖烬的恨意却丝毫未减。 她深知姐姐为了这一身九品修为,这些年付出了多少艰辛。 如今,姐姐虽保住了性命,却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切。 一条手臂尽废,修为全无,再也无法握剑。 既然无人能帮我,这仇我定要亲自来报! 哪怕舍弃这条性命,也要让敖烬血债血偿! 端木青山本来看重的就是姐妹俩极其默契的剑法,如今卓凡再无法用剑,自然不值钱了。 但他似又注意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那便是卓月眼中那舍弃一切也要争一口气的坚定眼神。 卓掌柜往端木青山身边凑了凑,说道: “剑圣,一千两银子,这两个丫头,都给你吧?” 洛玉衡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用心念传音:“端木剑圣,那丫头的眼神不会骗人,她会成为你剑冢里最好的剑守。” 端木青山心领神会,转身对着洛玉衡点头回礼。 随后将怀里的五千两银票全部掏了出来,塞进卓掌柜怀里,说道: “卓老板,五千两,少给你一分,都是端木家对未来剑守的不尊重。” 卓掌柜一看,呵,五千两! 加上刚刚拿到的四千两,整整九千两。 他心中大喜,觉得这次京城之行赚得盆满钵满。 培养这两个小丫头的投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生怕端木青山反悔,连忙拱手告辞,小碎步迈得比跑都快。 端木青山看着卓掌柜在雨中得意离去的背影。 暗自叹息,心想卓老板真是不知京城水深,两头生意哪有这么好做,不禁喃喃自语: “有命拿,没命花。” 小鸢和卓月一同将卓凡扶进了宜醉楼,拼了几张桌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李野走到师父身边,和洛玉衡一起看着厅里的人来往忙碌。 他们为卓凡清理伤口,给淋了雨的小鸢、火月递上姜汤。 多亏了门外倾盆的大雨,连血渍都无需专人去清洗。 洛玉衡见诸事安顿得差不多了。 目光转向远处的端木青山,缓缓说道:“端木剑圣,把姐姐卓凡给小鸢当贴身丫鬟吧,她虽为奴籍,本座破一次例,允许她出入灵宝观。” 洛玉衡心中自有考量。 一来卓凡的命是她所救,让其跟随小鸢也算是一种安排;二来小鸢在灵宝观本就需做杂务,卓凡去了可分担一二; 最重要的是,她看出卓凡和卓月姐妹情深,或许能让小鸢多一份羁绊,于小鸢的成长也有益处。 端木青山本就只看重妹妹卓月眼神里的那股子杀意和执拗,至于姐姐卓凡,如今已无修为且断了右手经脉,刚好可让她去帮衬小鸢。 况且洛玉衡已然开口,这一切似乎顺理成章,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端木青山拱手回答道:“明白,青山谢过国师。” 洛玉衡牵着小弟子往顶厢走去。 李野偷偷看了看师父的鞋子,恍惚间,仿佛透过鞋面看到她的脚趾轻轻动了动,似是心情愉悦。 等洛玉衡入座。 纤纤玉指重新拿起闲书翻阅,两只美腿再次交叠在一起。 娇躯放松地靠在太师椅上时,李野这才开口:“师父,这回是不是咱们捡便宜了?” 洛玉衡看了看小弟子,语气平淡冰冷:“哦?什么便宜,本座不知野儿在说什么。” 李野看着师父美腿间叠压出的肉感弧线都显得有些放松。 心中笃定,继续自信地开口:“用剑又不是非要右手,修为也可以重新再练,虽然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 洛玉衡拿起一枚苹果。 没有回应李野,而是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平静冰冷,毫无起伏:“野儿,你帮为师找一把水果刀,这枚苹果的皮很适合削成完整的一条。” “嗯,知道了师父。” 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从这些看似无聊的事情中找寻成就感。 ------------ 第48章孝敬师尊才是正道 雨中的万柳会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然而,目睹敖烬在宜醉楼前行凶的行径后,观看擂赛的观众们皆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 此刻,他独自坐在一块遮雨帘下,竟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条躺椅。 悠然自得,好不快活。 小鸢站在宜醉楼门厅,目光如刃,死死盯着敖烬,眼中杀意腾腾。 但这里是京城,敖烬又是南疆王和太后要保之人。 若贸然动手,端木家和灵宝观都将受牵连。 即便他曾对自己下过杀手,又在自己眼前残害一个可怜姑娘,却依旧能逍遥法外。 这,便是江湖给未来鸢剑圣的第一课——隐忍。 李野走到小鸢身边。 低声问道:“鸢鸢姐,明天就和敖烬动手了,擂台上,你会下死手吗?” 小鸢被小师弟突然冒出的话惊了一下。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说道:“放心,师姐做事不会牵连到师弟的,等着吧,不能把他削成人棍,我也要卸他一条胳膊。” 李野深知师姐的性子。 她向来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毕竟前些日子还当着锦衣卫的面把剑架在公主脖子上。 李野拉了拉师姐的衣角,认真说道:“师弟明白师姐的意思,做事不顾后果迟早要付出代价。 但敖烬也必须付出代价,不能在台上动手,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师姐,他独来独往,在他后天回南疆之前,总会有机会的。” 小鸢看着那个戴着山魈面具的少年。 眼神中满是杀意,点了点头: “嗯,很快了。” 说罢,小鸢拍了拍师弟的脑袋,独自上楼去查看卓凡的伤势。 她心中思索万千,莽上前杀人的念头只在最初一闪而过。 她在京城长大,深知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擂赛是端木家主办,老爹又负责安全事宜,在擂台上动手绝非明智之举。 这里最近的城门是南门,若敖烬从南门离京,有东西两条路可回南疆。 一条陆路,一条水路。 即便自己能只身击败他,可一旦赌错路线,就会让他逃脱。 而且他现在必定对自己有所防备。 李野看着小鸢离去的背影,第一次从这个大大咧咧的师姐身上感受到了落寞。 他这几日从师姐口中多少探听到一些情况。 心中想着,要是自己能帮上师姐一些忙就好了,比如帮师姐守住另一条路。 小世子独自站在宜醉楼的门口。 听着擂台上清脆剑鸣,看着大雨如注,倾盆而下,拍打着京城的每一块青石与砖瓦,溅起层层水花。 恍惚中,李野看到一个在夏天裹着动物毛皮的少女。 拄着禅杖,在雨中慢悠悠地走来。 雨落在她头顶半米的位置便会停下,待她走开后又重新落下。 李野心中一惊,这不就是那个小个子白毛跟屁鬼嘛。 师父今天也在宜醉楼,她怎么不怕师父了? 她来做什么呢? 少女似乎察觉到李野心中的疑惑,径直走到他面前。 手指着敖烬,精致的小嘴微微蠕动。 李野仔细模仿着她的口型,读出:“你想杀他吗?” 小世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少女伸出手,任由几滴雨水落在掌心,凝聚成冰晶。 那冰晶晶莹剔透,毫无杂质。 她再次张嘴,却依旧没有声音,只有口型:“看看你的。” 李野依言伸出手,接住天上落下的几滴雨水,心中默念: “夺时,凝冰。” 他的手中也出现一块冰晶,只是略显浑浊,给人一种一触即碎的感觉。 少女见状,又一次张开嘴: “不够,你杀不掉他,他有魔剑。” 李野看着少女,她那娇小的身躯上长着精致的五官,与师父竟有几分相像,只是更显幼态。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魔剑”这个词吸引。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 “魔剑是什么?”李野问道。 少女思索片刻,嘴唇微动: “是逝去的亡者,你见了,就知道了。” “你会帮我吗?” 少女摇了摇头:“不会,洛玉衡在。” 李野大概猜到,师父对她有着极深的敌意。 “我知道了,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吗?” 少女将手抬起,冰晶像是受到她的控制,缓缓浮在了半空中。 “你要能做到这个,你就能赢他。” 李野尝试引导灵力,想让自己手上的冰晶浮起来,然而冰晶只是颤抖了一下,便破碎了。 看来这种控冰术存在一定门槛,可眼前并未出现关于控冰的细分面板。 这意味着要么通过苦练,要么就消耗一千点寿元提升凝冰技能。 李野看着少女控制下在空中平稳滑动的冰晶,问道:“要练多久?” 少女唇瓣轻启:“其他人,五十年,但你不一样。” 说完,少女转身走进滂沱大雨中。 李野一愣,她这话难道是说知道自己有系统? 不对,她不可能知道,应该是觉得自己比较有天赋,别人五十年,自己练个十年二十年或许就能做到。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李野无奈打开面板。 【剑主之能-晷道-控时(小成)0/1000】 【剑主之能-晷道-凝冰(小成)0/1000】 【剩余可支配寿元九百九十七】 唉,刷寿元去。 ...... 第二日,宜醉楼里,最上等的厢房中,门扉紧闭。 洛玉衡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书卷已近翻完。 李野踩在一条高脚凳上。 在洛玉衡身后为她轻轻捶捏着肩膀。 洛玉衡的衣襟微微滑落,头发用花布条束起,露出半点白嫩细滑的香肩,肌肤细腻如羊脂玉。 李野按摩至用力处,洛玉衡温润的身躯会因他发出的灵气微微颤动。 她朱唇轻启,隐约可见舌尖与贝齿,呼吸间吐露温热气息,神色却依旧冷峻。 这种反差,看起来实在是颇为奇特。 李野此刻心思却不在此,心中默念六根清净。 暗忖师父此举乱我修行,我只想多积攒些寿元。 小世子的动作比平日更为认真,每一下都带着几分虔诚。 【洛玉衡好感度+2】 【洛玉衡好感度+3】 ...... “野儿,你这两日怎么这么积极,连看剑会都要给为师捏肩捶腿。” 洛玉衡察觉到李野的异样,开口问道。 李野自然不能道出这两天准备有所行动,所以在积攒寿元点数。 于是灵机一动,随便找了个借口,同时转移话题: “就是觉得难得师父白日不用在书房久坐,可以好好休息。 对了师父,陈伯怎么入宫了这么多天还没回来啊,不是只是去提一嘴联姻嘛?” 洛玉衡伸出手将胸口前的衣服往上提了提,神色平静地回道:“他好多年没入宫了吧,宫墙大院里有些老朋友等了他许久。 上了年纪的人叙旧总是爱多说些话。 卓凡左手经脉冰伤的药为师调制好放门边了。 野儿,你帮为师拿过去吧。” 李野点点头,小心地将洛玉衡的衣服拉好。 熟练地把衣襟理顺。 然后轻轻取下师父绑头发用的花布条,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 接着从凳子上下来,走到门边,拿起用油布包好的冰伤药,说道: “师父,那野儿现在过去了。” 洛玉衡舒展了一下身子,说道: “去吧,刚好为师也去裁缝那边取双鞋。” “今日就是你和小鸢双人赛的最后一战,虽然剑会不是最后一天,但估计后面碰上你们的对手都会弃权。” “对上火月和敖烬都要小心些,不要伤到火月,也不要伤到自己了。” “那师父,敖烬呢?”李野问道。 “野儿,这里是京城,他是南疆王庶子,景王与南疆王结仇。 灵宝观与太后翻脸,这都是落了有心人的圈套。” 洛玉衡神色凝重地说道。 “嗯,野儿知道了。” 随着与洛玉衡的交流。 【剩余可支配寿元一千零五】 李野心中暗喜。 好,够了。 洛玉衡看着小弟子抱着冰伤药离去。 忽的又转过身,看向窗外瓢泼的大雨。 还能从宜醉楼上看到敖烬在人群中悠闲的样子。 洛玉衡冷眉微蹙。 虽是京城,但小鸢也是本座的弟子,容不得他人随意欺辱...... ------------ 第49章一触即发 宜醉楼。 洛玉衡终于将手边的闲书看完。 缓缓合上书页,轻抿了一口茶。 她已然记不清上一次看这类带着言情元素的小说是何时了。 往昔翻阅此类书籍,只觉乏味至极。 通篇皆是些无病**的桥段。 然而此次,不知是自身心境悄然转变,还是这书的内容着实契合心意。 竟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短短几日便将其阅毕。 书中讲述的是师徒二人于古墓派修炼,最终成为侠侣的故事。 只是其中一段情节,令洛玉衡尤为不喜。 那便是师父龙女竟被一个姓尹的欺骗失身,那一句“师父别回头,我真的是过儿”。 啧,洛玉衡暗自思忖,怎会有人认错朝夕相伴的弟子? 若换作自己的弟子,即便不见其人,仅凭气息与神韵,于万千人中亦可一眼辨出。 感觉这段情节定是作者请了代笔,写得太过牵强。 洛玉衡将搭在一起的修长黑纱美腿缓缓放下,目光落在那酷似云履的高跟鞋上。 这鞋已然换上了红色鞋底,鞋面光亮照人,恰似一泓流动的秋水。 她微微俯身,细细端详,随后站起身来,锃亮的红底高跟鞋轻踩在地面,竟似在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 鞋跟被精心改成纤细修长之态,犹如利刃般尖锐。 这般尖锐的鞋跟,若是落在人的身上,怕是瞬间便能戳出一个深深的印子,踩下去定会疼痛难忍吧...... 然而,正是这种潜藏着攻击力的不安全感,与那艳丽的红色鞋底和锃亮鞋面相互映衬。 洛玉衡隐隐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一种领先于时代的独特审美,散发着别样的高级感。 她不禁暗自赞叹,小弟子说不定当真有成为裁缝与鞋匠的天赋。 只是让人依照他的见解稍作修改,这鞋子便如此合自己心意。 洛玉衡温润的玉足隔着一层薄纱在红底高跟鞋里轻轻摩挲,几根手指有序地敲打着桌面。 她在静静等待着一个大事发生,而自己只需在此静候即可。 她只希望届时,血不要溅到自己这双红底的高跟鞋上。 毕竟这可是新鞋呢。 ...... ...... 咚! 擂台上锣声轰然响起,宛如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弦之上。 “灵宝观,端木鸢鸢,李野!” “南疆,敖烬,火月!” “上擂!” 这一声高呼,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李野和小鸢在台下已然等候多时。 锣声乍响,二人如离弦之箭,蹬上了擂场。 敖烬同样等待已久,他今年未满二十,年少便达七品修为,在南疆素有“第一天骄”之称。 但数月前,他便听闻京城有位少女。 七岁入品,十四岁便突破七品。 如此一来,旁人的说法便成了敖烬只是南疆第一天才,而这位少女却是大乾第一天才。 敖烬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此刻看着对面少女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禁暗自叫好,正是要这般无需藏拙的对决,方能彰显自己的实力。 他在心底呐喊: 我才是少年天骄...... 我才是大乾剑道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天才! 擂台之下,观众们的情绪如被点燃的火药桶,热烈高涨。 连日的大雨也无法浇灭他们的热情。 往年万柳会的冠军大多不过九品八品,且八品夺冠往往是以压倒性的优势。 然而今年却截然不同,台上竟是两位少年七品! 皆是天之骄子。 京城里地位尊崇、身份高贵的武者,如御前侍卫和御林军,选拔标准也不过是二十岁以下且九品修为。 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袍锦衣卫,大多数也仅六七品而已。 平日里高手对决,大多点到即止。 而今日台上这两人,早在登上擂台之前便已结下仇怨,这场比试,注定精彩绝伦! 上得擂台,众人相互行礼之后,李野看了看手中的无双剑,轻声问道:“师姐,可要换剑?” 小鸢神色冷峻,拔出佩剑长鸣。 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不屑:“他不配让无双染血。” 铮! 长鸣剑在雨中奋力一甩,恰似一道银色闪电划破雨幕,精准地劈落了一只突然飞出的骨片。 无论是骨片飞出的速度,还是长鸣出剑的动作,都快如疾风。 李野只觉眼前一花。 尚未看清,便见骨片已被击落。 从骨片被击落的位置判断,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小鸢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敖烬,你就只会耍这种阴招吗? “若只是如此,我都不屑拔剑。” 见对方轻易击落自己掷出的带毒骨片,敖烬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随即迅速拔出那把形似动物脊柱的骨剑。 与此同时,他腰间还挂着一柄被布条绷着的弯刃,虽未出鞘,但造型奇特,相当引人注目。 “你不觉得擂场上碍事的人太多了吗?影响你我发挥啊。” 敖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李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感觉师姐出剑的速度,相较前几日与卓家姐妹对垒时,竟又快了几分。 小鸢手持长剑,目光如炬。 紧紧盯着敖烬,步伐缓慢而沉稳,恰似一只潜伏在草丛中的豹子, 正寻觅着最佳时机,随时准备猛冲而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火月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那日雨中,她亲眼目睹敖烬对那两个可怜丫头下死手,心中的战意便已消散殆尽。 今日前来,不过是因太后严令,不得不从。 李野开启灵气视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灵气的细微波动。 如此,只要敖烬的注意力集中在小鸢身上,稍有异常灵气波动,自己便能提前察觉他的暗招。 虽无法如小鸢般击落骨片,但躲避还是能够做到的。 此刻,他只需寻找时机,敖烬越是轻视自己这个孩子,机会便越大...... 小鸢陡然调转灵力。 身形如电,一脚蹬上擂柱。 刹那间,擂柱上的雨水飞溅四散。 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跃起至半空中,周身灵力翻涌,剑势瞬间凝聚。 那股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这阴沉的雨幕撕开一道口子。 看来师姐不打算留手,只想速战速决。 也是,跟这样的人过招确实没意思。 小鸢在空中身形一转,反踩雨珠。 身若游燕般轻盈落下,紧接着迅速回头而击,手中长剑带起一道寒光。 敖烬面色骤变,急忙迅速撑起骨剑回防。 咚! 长鸣的剑气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骨剑上。 发出一声沉闷而巨响的轰鸣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骨剑瞬间崩裂出无数细碎的小块,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几乎就要断裂。 敖烬只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肌肉如遭雷击般嗡鸣不止。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骇然: 这真的是一个以迅剑为底子的七品剑修吗...... 燕子回头的剑气如同一头狂怒的猛兽,在擂场的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疤痕。 雨水顺着疤痕迅速流淌汇聚。 而小鸢无论是拿剑的手,还是平稳的呼吸,都显得游刃有余,仿佛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一击。 小鸢的脚在雨水中轻轻一踩,溅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紧紧盯着敖烬,已经开始准备起了下一击。 宜醉楼的一楼门厅里。 端木青山正紧张地注视着擂台上的每一个变化。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尖锐而又带着几分妖媚的女声: “端木剑圣,别来无恙啊,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你有没有长进。” 端木青山听到这声音,眉头瞬间紧紧皱起。 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只见一个女人迈着妖娆的步伐缓缓走进。 她的皮肤黝黑发亮,宛如黑夜中的黑曜石。 身上穿着轻薄的纱质短裙,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隐隐透出一双勾人的美眸。 手上握着一柄弯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蛊妖,你到京城,还敢露面啊,啧,果不其然,但凡牵扯到你们南疆,便无好事。” 端木青山说道。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不能露面,还不是怪你。你败在我手上一次,就会败在我手上第二次。 这次万柳会就是端木剑冢分崩离析的开始,我会将端木家的每一个人,全部杀光。” 端木青山心中一凛。 他深知蛊妖的厉害,也明白一场恶战恐怕难以避免。 然而,此刻擂台上的局势同样危急,他的目光忍不住又向擂台方向瞟了一眼。 心中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高大的于镇山从角落里缓缓站起。 一丈高的大堂在他的衬托下,竟显得有些低矮,几乎要被他顶到头。 他满脸的伤疤和横肉让他看起来凶神恶煞,但他那颇有礼貌的动作和行为却又让人觉得与他的外貌并不相符。 他神色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缓缓拔出腰上的佩剑。 那是一把常人需靠背才能勉强挥动的重剑,而在于镇山的手上,却像是一把轻巧的玩具。 他紧紧盯着蛊妖,语气平静却又充满压迫感地说道:“端木剑圣,镇山现在只是个步卒校尉,还请不要以将军相称。 那位姑娘,您就是蛊妖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果真是二品蛊修。” 于镇山每踏出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他一边走,一边说: “所以蛊妖小姐,我家义父的遗骸,该还给我许家了吧?” 蛊妖扭了扭自己的脖颈。 那脖颈间灵活的扭动不似是人类可以做到,就像一只有着很多关节的蛇。 她的美眸一眨之间,也变成了金黄色的竖瞳。 冷冷笑道:“哦,你说的是于禁将军的遗骸吧?你已经见过了呀,该不会没认出来吧? 哦哦,想起来了,你认不出也很正常,在台上呢,小敖烬腰上挂着的那把魔剑不就是你家将军嘛?” 散客厅里的客人见这架势纷纷逃窜。 端木青山叹了口气: “又逃单......这两天我都不知道损失多少银两了......” 端木青山深知蛊妖的实力,与她交手必然是一场苦战。 而自己这里要全力应付蛊妖,若是擂台上出现意外,根本无法及时驰援。 既然对方都能请得出蛊妖这样的高手,想必也早已安排人手去对付国师了吧。 可是,整个江湖中,能有谁有如此能耐对付得了洛玉衡呢......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自己和擂台上的众人,都已深陷其中。 ...... 擂台上。 小鸢的第二剑,硬生生将敖烬手中的骨剑击碎。 敖烬瞳孔一颤,迅速拉开身位,退了两步。 小鸢持着长鸣,平静地一步一步靠近他。 言语间充满戏谑: “敖烬,你这么弱,还这么嚣张。” “在灵宝观,你这种人都不配和小孩一桌。” ------------ 第50章出鞘! 宜醉楼最高层。 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前。 十几个身着红袍草鞋的喇嘛,神情肃穆而又隐隐透着恐惧。 他们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国师,吾辈乌萨僧众,求见。” 然而,房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回应。 带头的喇嘛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反手又重重地扣了几下门,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再次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急切。 “吾辈乌萨僧众,求见。” 他们此番前来,抱着必死的决心。 肩负的使命是以生命换取洛玉衡的时间。 虽说能拖得越久越好。 但以他们这十来个五品、几个四品和仅一个三品的实力,即便凭借结阵的优势以及携带的诸多后手法宝。 恐怕在洛玉衡面前连半炷香的时间都难以支撑...... 不过,只要配合得当,能给擂台上的人争取到三息的机会,便算大功告成。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若想取胜,就不得不带着几分赌性。 但几次敲门之后,门内依旧毫无动静。 带头的喇嘛愈发觉得不妙。 “难道人不在?明明感知到她的灵力波动......不好,破门!” 砰! 几个喇嘛手持金刚杵,猛地撞开房门。 而此时的屋内除了桌子上一本合上的小说话本,再无他物。 有几个本已做好牺牲准备的喇嘛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紧张。 若洛玉衡不在此处,那她究竟去了哪里? 还故意留下几缕灵力波动...... 擂场上,敖烬已拔出了那把缠着绷带的魔剑。 面对小鸢的步步紧逼,他艰难地格挡着,一点点向后退去。 再退几步,便几乎要跌出擂台。 透过如注的大雨,李野敏锐地察觉到,敖烬时不时看向宜醉楼,又时不时将目光投向自己。 心中不禁疑惑,他莫不是又在谋划什么盘外招,或是在等待着什么契机? 小鸢的长鸣剑锋已经数次突破他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可他似乎仍有所保留,像是在隐藏着什么致命的杀招。 宜醉楼的最高层。 这里本是达官显贵云集之处,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空气中血水的铁锈味浓重得几乎盖过了酒香。 谁也未曾料到,竟有如此多的高手胆敢在端木家的眼皮子底下舍命闹事。 而端木青山此时又恰巧分身乏术。 顶楼之中,酒客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高僧,饶命,圣僧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自己的包厢里啊。” “是啊,是啊,我家官人没有出去过啊。” 啪! 那是金刚杵无情地将人的头颅敲裂的声音。 鲜血溅射到墙壁上,触目惊心。 几个喇嘛手持金刚杵,疯狂地砸开所有能看见的门。 四处搜寻着洛玉衡的踪迹,然而,他们一无所获。 哪怕连续斩杀数人,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洛玉衡究竟去了哪里。 一个搜寻的年轻喇嘛快步跑到带头的老喇嘛身边,“达多活佛,估计是找不到线索了,要不要吹牛角号,让南疆王的少爷动手?” 老喇嘛摇摇头,神色凝重,“我们的计划恐怕已经泄露出去了,不然洛玉衡不会提前消失。 这个时候吹牛角号,发动魔剑,就是让南疆王的少爷送死,必有埋伏。” 年轻的喇嘛喘着粗气。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明明马上就能成功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保存实力,往京城里藏匿这么多喇嘛。 花费了数年时间,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继续蛰伏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就在老喇嘛打算趁着蛊妖和端木青山缠斗,端木剑冢的其他人还未赶来驰援之际撤退时。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牛角号的声音,刚好三长一短,正是一开始他们和敖烬约定好的暗号...... 老喇嘛瞳孔骤然紧缩,急忙快步跑到还在搜寻洛玉衡的几个喇嘛身边。 “谁!是谁吹的牛角号!这不是在让敖少爷去送死吗?” 几个年轻喇嘛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啊,不是我们吹的。” 老喇嘛几乎要咬碎了牙根。 “快!快下楼!不能让南疆王动怒,一定要保敖烬离开京城,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宜醉楼的楼顶。 雨势丝毫未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落在灰红色的瓦片上。 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侍卫和一位老人各打着一把伞,静静地坐在瓦片屋檐边上。 女侍卫的手边,放着一只刻着笨陀教雕花的牛角号。 “陈伯,宫里御林军的那几位叔伯身体都还结实?” 灵儿轻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陈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可说话语调却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灵儿,他们也都上了年纪,不然将这些喇嘛一网打尽的工作,又怎会轮到我们灵宝观来做啊。” 灵儿似也猜到了几分,继续追问道: “陈伯,国师到底去哪了?怎么留我们来处理这个烂摊子?” 陈伯轻轻扶了扶衣袖。 将其好好整理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擂台上敖烬手上那柄缠着绷带的魔剑,缓缓说道: “老朽也不晓得,按着国师吩咐行事吧,国师有时候习惯了独来独往。 灵儿,准备吹号,老朽要去迎回一位故人之子。” 灵儿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只牛角号上,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随后用力吹响了牛角号。 那声音响亮而悠长,吹出了三长一短的信号。 擂场上被小鸢压制的敖烬脸上突然挂起一抹恶笑。 那群秃驴终于吹号了,接下来,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他心一横,调转灵力。 全然不顾身上又被小鸢划出一寸长的伤疤,拼尽全力将用以防守的灵力疯狂灌入手中的魔剑之中。 只见黑色的剑身在绷带里剧烈地发出嗡鸣响声,仿佛有一头被困的凶兽在咆哮。 同时还透出猩红色的诡异光芒,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如汹涌的暗流,从绷带下迸发而出。 李野凭借灵气感知,清楚地看见附近的灵气如受惊的小鱼般,在痛苦地挣扎着。 被一团黑气无情地吸引、聚集。 “我敖烬,才是整个大乾,唯一的天才!” 敖烬看着手中嗡鸣的魔剑,眼神逐渐变得癫狂,神志似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嘶啦! 剑身上的绷带不堪重负,瞬间炸裂开来,碎成一片又一片碎渣。 那些碎渣在空气中瞬间燃烧成灰,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吞噬。 擂台下的于虎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死死地盯着擂场上的敖烬,确切地说,是盯着敖烬手上的那把剑。 那股令人心悸的灵压,那股只有在沙场上历经无数杀戮、屠戮不知多少人才能凝聚起来的煞气,他再熟悉不过...... 这股灵压,本应属于秋无霜之子,大乾镇北将军、镇北侯于禁! 也就是他的父亲。 魔剑乃是用人的尸骨熔炼而成,将人的亡魂残忍地困锁在剑中。 亡者生前越强,这剑所能提供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然而,使用魔剑之人,也必将被亡魂的怨念一点点腐蚀心智和灵魂。 此刻敖烬手上的,是一柄用二品高手尸骨锻造出的魔剑,其力量自然非同小可。 只见敖烬的神志已然被魔剑腐蚀,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怨念仿佛要破体而出。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气息。 “端木鸢鸢,我才是天才,我才是大乾第一天才!” 敖烬疯狂地咆哮着,眼中闪烁着疯狂与贪婪的光芒。 ------------ 第51章追击 “端木鸢鸢!我才是大乾第一天才!” 敖烬口中似着魔般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仿若这几个字能为他带来无尽的欢愉。 然而,李野敏锐地发觉,尽管敖烬叫嚷的是端木鸢鸢,但其目光却如冰冷的寒芒,死死锁定在自己身上。 李野心下一惊,他要杀我! 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混乱闹剧,恐怕从一开始便是冲着景王世子而来。 见此情形,两名锦衣卫面色骤变。 迅速抽刀出鞘,护着火月匆匆撤离擂场。 台下的观众们也终于察觉局势不妙。 瞬间如惊散的蝼蚁,四散奔逃。 于虎望着擂台上那散发着诡异幽光的魔剑,眼神中闪过决然,猛地抡起重剑“开山”。 如猛虎般蹬上擂台。 无论是魔剑的凶险,还是其中寄宿着父亲的亡魂,都让他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 此刻,擂场与宜醉楼皆陷入一片混乱。 场面越是失控,敖烬却越是沉醉其中,仿佛这混乱正是他力量的彰显。 他坚信自己手握足以令人畏惧的强大力量。 即便在京城贸然动用魔剑,按计划杀掉目标后,哪怕因此得罪灵宝观,那些喇嘛也定会牵制住洛玉衡。 届时无人能奈他何。 他依旧能大摇大摆地返回南疆。 甚至太后会为他出面善后,风波平息后,太后或许还会下诏追封他那从未谋面的亡母为贵胄。 如此,他便不再是那出身卑微的庶子! 而是有资格与兄长们角逐世子之位的南疆王第四子! 更是令众人胆寒的大乾第一天才! 一切似乎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喇嘛们吹响的牛角号,在他耳中,宛如为他加冕南疆王之位的礼炮! 敖烬手中的魔剑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嗡鸣。 他猛地举剑,朝着李野狠狠劈去,剑势如汹涌的怒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小鸢反应极快,迅速回身。 手中“长鸣”剑如闪电般迎上格挡。 与此同时,于虎也手持“开山”重剑,怒吼着疾冲而上。 然而,那二品魔剑的威力超乎想象。 “长鸣”与“开山”两把剑全力抵挡,却仍未能完全遏制敖烬这看似随意的一击。 正当敖烬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宜醉楼上突然传来老喇嘛焦急的呼喊: “敖烬!敖少爷,弃剑快跑!有埋伏!” 此时的敖烬已被魔剑侵蚀得意识模糊。 一时竟未能领会喇嘛的急切呼喊。 他们在说什么?刚刚不还吹号让自己发动魔剑吗? 山魈面具下的少年一阵恍惚,待他回过神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剑竟被一位曾见过的老者用两指稳稳挡住。 “少年郎,老朽早就提醒过你,趁老朽无暇分身时赶紧离开,那时你不听,现在可怨不得老朽。” 陈伯原本和蔼的面容瞬间布满肃杀之气,宛如一尊降临的战神。 嗡! 空气中传来陈伯两指划开的尖锐声响,仿佛空间都被撕裂。 敖烬心中骇然,却仍心有不甘,妄图再次挥动魔剑。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威力绝伦的二品魔剑竟能被如此轻易遏制。 然而,无论他如何发力,那剑却如被定住一般,纹丝不动。 敖烬下意识看向擂台地面,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虽仍紧握着魔剑,却已齐腕而断,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 敖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他紧紧捂住右臂那平整的伤口,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啊啊啊!我握剑的手!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少年天骄,我是南疆第一天才! 我是南疆王之子!” 李野望着他那副状若癫狂、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悲凉,同时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他让卓凡修为尽废、右臂残废之时,又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不过,这仅仅只是利息,他所犯下的罪孽深重,一条手臂远远无法偿还。 片刻后,十多个喇嘛匆忙赶到。 陈伯似乎并无当场斩杀敖烬之意,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错,他等的正是这些潜藏于京城的喇嘛。 “苯陀教是吧,你们法王未曾亲临?” “就凭你们,也敢妄图阻拦国师,倒是颇有几分不知天地厚的勇气。” 陈伯神色淡然,眼中却透着一丝戏谑。 带头的老喇嘛看到陈伯的瞬间,眼神凝固。 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他脸色骤变,急忙对着仍在癫狂的敖烬大声疾呼: “敖烬少爷,快跑!此地由我们为你断后,莫要停留,南门自有人为少爷开门,趁端木剑冢的追兵尚未赶到,快走!” 敖烬在剧痛的刺激下,逐渐摆脱了魔剑对心智的操控,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 此地不宜久留。 他迅速捡起地上那只仍紧握着魔剑的断手,拖着受伤的身躯,朝着京城南门仓皇逃去。 十几个喇嘛迅速结成阵势,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陈伯。 老喇嘛定睛看清来人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弑君仙陈怀仁,你居然还活着......快,换阵,魔陀碎骨阵!” 陈伯却依旧面带微笑,仿佛眼前的杀阵不过是一场儿戏: “杀阵?老朽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怎敢劳烦阁下如此大动干戈?” 喇嘛们的注意力皆集中在陈伯与逃命的敖烬身上,这恰好给了一旁无人留意的李野机会。 李野心中暗喜,自己这几日的精心筹备,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然而,他年仅五岁,身形弱小,体力有限,奔跑速度不快。 得寻个助力才行。 “师姐,敖烬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我知晓哪条路能更快出城!” 李野焦急说道。 小鸢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把抱起师弟,拔腿飞奔,于虎也紧跟其后。 那柄魔剑关系重大......必须带回于家。 有几个喇嘛见状,欲上前阻拦,却被陈伯巧妙地以步法拦住。 陈伯的每一步落下,仿佛都在地上划出一道无形的分割线,让喇嘛们无法脱离法阵。 “你们既已决定陪老朽,可莫要半途而废,一个都别想走。”陈伯微笑着说道。 原来,这几日李野每日都在宜醉楼——这座城南的至高处。 仔细观察京城的布局,还借阅了一份京城地图。 他在心中反复推演敖烬可能的出城时间、路线,以及如何才能成功追上他,如今一切已然成竹在胸。 待李野、小鸢、于虎三人赶到京城南门,李野便瞧见不少锦衣卫替换了城防军,正在严密把守。 李野抬头望向小鸢。 “师姐,南门处锦衣卫众多,看来得出城行事,东边水路与西边陆路,需择其一。” 李野说道。 小鸢轻叹一声。 “事已至此,也唯有如此。水路行程较快,便赌他走水路,我们速去码头守候。” 李野皱着眉头陷入思索,这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首次主动策划的行动。 对手手中的那柄魔剑极为棘手。 即便对方身负重伤,却依旧潜藏着不小的危险。 所幸,他心中已有应对之策,此番必要让敖烬死在自己手上,绝不让他有分毫逃脱的可能。 敖烬用大衣紧紧裹住身子,右手死死握住魔剑,在如注的暴雨中艰难前行,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 尽管他已运转灵力试图止住伤口流血,但殷红的血迹仍不断渗出,洇湿了大衣。 体力也在逐渐耗尽,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不过,也正因这伤痛,被魔剑侵蚀得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他深知自己的速度远不及追兵,于是强行以灵力止住伤口,同时巧妙地隐匿自身的灵力波动。 在京城那错综复杂的街巷中,他七弯八绕,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灵活的应变,成功甩掉了端木剑冢追来的几个追兵和剑守。 每遇到一个可能暴露他行踪的百姓,他便毫不犹豫地疾步上前。 寒光一闪,利剑封喉。 而后迅速将尸体丢入附近的井中。 若不如此心狠手辣,恐怕还未到南门,便会被端木剑冢那些一心猎捕魔剑的剑守追上。 一路潜藏躲避,敖烬终于来到南门。 他报上身份后,锦衣卫果然强行要求城防军放他离开,甚至都没有进行搜身。 敖烬正要离开南门之时,几个红袍锦衣卫匆匆赶了上来,恭敬地拱手作揖。 “敖烬少爷,您此番离京回南疆,一路想必危机重重,不知您是否需要护卫? 锦衣卫可调拨人手护送您到码头。” 他此番回南疆,太后虽有意保他,但锦衣卫此举却透着几分蹊跷。 要知道,若真是奉命护送,他们应直接跟随,而不会这般询问。 这几个锦衣卫主动提出护送,绝非单纯的好心。 他们都是领俸禄办事之人,怎会如此......难道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 第52章敖烬...死! 明明正值白日,天色却阴沉得仿若夜幕降临。 墨色的积云层层堆叠,雷声在其中滚滚作响,天地都在愤怒的咆哮。 倾盆大雨如注而下,豆大的雨点砸落在京城内外的道路上。 敖烬仅剩的一只手始终紧紧贴着剑柄,心中满是警惕。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几个锦衣卫会突然如此好心,其中定有蹊跷。 但既然对方主动提及,他决定顺水推舟要一匹好马,也好趁机摆脱这诡异的局面。 敖烬小心翼翼地凑近马匹,仔细探查一番。 确认马身并无伤痕,亦无被动手脚的迹象,这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疾驰而去。 城门上,一位身着红袍且镶着金边的锦衣卫头子,正注视着瓢泼大雨中敖烬纵马离去的身影。 旁边手持龙纹刀的副手凑上前去,与金边红袍的锦衣卫搭话。 “端木大哥,那敖烬还真没上当,不过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要不要放端木剑冢的剑守出城去追?他们剑守去讨伐魔剑,理由倒是足够正当。” 金边红袍的锦衣卫一边轻轻拍落身上的雨水,一边沉稳地回答,“不用,咱们是锦衣卫,优先按太后指示行事,不要放人。 放心,这小子虽然警惕、阴毒,可惜年纪不大,不懂藏锋,敢在京城这么闹。 就算咱们不出手,他也出不了京城五十里。” 京城外的道路上,敖烬纵马狂奔,马蹄不断溅起泥泞地上的水花。 到了水路和陆路的岔路口时,敖烬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又联想到锦衣卫提到过码头,种种线索都在暗示他,水路上似乎有强敌在等候,走陆路才是正确的选择。 就在马匹一路飞奔,快到能换马的驿站时,马掌上的蹄铁突然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在地上剧烈打滑。 砰! 马匹重重地滑倒在地,敖烬迅速从马背上跃起,稳稳落地,警惕地看向地面。 只见泥巴和雨水混杂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冰。 难怪马掌会打滑。 但...... 大夏天的道路结冰。 难道是洛玉衡? 不对,若是洛玉衡,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会有反应的时间。 而且这冰的质地也远没有那天擂赛上看到的,阻止端木鸢鸢的那面冰墙来得结实。 有人要杀自己,但绝非洛玉衡。 敖烬环顾四周,只见一个孩子打着伞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自己,旁边还有两个身影,正是许虎和端木鸢鸢。 敖烬看清人影后,确认附近并无其他人,他的手紧紧握住魔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老头不在,洛玉衡也不在,就凭你们三个,可拦不住我。小朋友,你的这条命,对我来说可是价值不菲。” 小鸢紧握着无双剑。 眼神中透露出决绝,她双脚稳稳地踩在冰面上,一步一步坚定地靠近敖烬。 许虎则双手紧持重剑,摆好防御的姿态。 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牢牢地护住李野,他要为为父亲报仇! 然而,李野却突然推开护着自己的许虎,向前走了两步。 目光坚定地看着敖烬。 “敖烬,我说过,我要杀你,你可还记得?” 敖烬压根就没把这个孩童的话放在心上。 无论是此前,还是当下。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端木鸢鸢,左手悄然给手中的魔剑注入灵力,心中杀意翻涌,死!他们都得死! 我会杀了他们,回到南疆,我就是功臣! ‘凝冰。’ 敖烬刚欲抬脚,却惊觉自己的双脚仿若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低头一看,只见晶莹的冰晶如同一群悄无声息的鬼魅,正迅速地攀爬蔓延,转眼便爬满了他的下半身,就连拿着魔剑的手也被牢牢冻住。 他瞪大了双眼,惊恐万分,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已不受控制。 没有恶战,没有你死我活的激烈交锋,甚至刀剑都未曾碰撞一次,但胜负已然分明。 敖烬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怎么可能,不是洛玉衡,究竟是谁?!” “谁在凝冰,前辈为何躲躲藏藏!” 李野抱着长鸣剑,一步一步从容地走了上来,冷冷地看着敖烬。 “别找了,是我。你既然来刺杀我,居然对我没有做一点调查和防备。你若是小心谨慎些,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我的凝冰控住,不过,即便如此,你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李野死死盯着敖烬的眼睛,缓缓拔出长鸣剑。 敖烬瞳孔猛地一缩,此时的他,已经感知不到四肢被冰晶包裹的彻骨寒气,唯有满心的不甘。 他看着眼前年仅五岁的孩童,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以掩藏。 能如此轻易地控住自己的冰晶,至少是七品。 他猜的倒是不错。 【剑主之能(七品上)-晷道-凝冰(大成)0/2000】 【剩余可支配寿元三】 敖烬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比自己更配得上“大乾第一天才”这个名号。 他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以及即将被剥夺性命的深深不甘。 “不行,不能,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南疆王之子!你们若杀我,无论是许家还是景王,亦或是灵宝观,都会与南疆结仇!你们不能杀我……” 还没等他说完,小鸢手中的无双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小鸢缓缓拔出无双剑。 看着他那个不断流出血水的伤口,神色平静,一字一顿地说,“师弟,许虎,你们走吧,我不怕得罪南疆,我已经想好了,此事之后,我端木鸢鸢浪迹江湖,若是有人查出来,你们就说是我一时冲动,全是我干的。”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无双剑上的血渍。 敖烬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流血的剑洞,心中一片茫然,原来死亡,竟是这般真实。 许虎大步走到敖烬面前,取出腰上的一把匕首,嘶! 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敖烬的胸口。 “杀人者,许虎也。” 许虎说完,看向小鸢和李野,继续坚定地说道,“这一刀,是替我父亲捅的,他侮辱亡者,若我不作为,有辱北庭之名。” 敖烬看着自己身下那一大片被染红的冰晶。 凭借七品修为,他还能勉强说上几句话。 “呵,我敖烬,终究是输在运气上了,应该走水路的。” “不,你走水路,死相只会更难看,在那头守着你的人比我们可怕多了,你连说这么多遗言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的死,在你对着小鸢下死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对小孩,对女人都如此毒辣,你当真没有一丝愧疚?” 敖烬嗤笑一声,状态似是有些疯癫,竟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你们可知道在这个世上想要出头有多困难嘛?你们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七品,一个景王嫡子,你们怎么会懂得我这个庶出之人受了多少委屈! 我要付出多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若我不毒,若我不狠辣! 我敖烬早就被几个哥哥不知道杀了多少回,尸体都不知烂在哪个水沟里了! 你们不会懂,不会懂!”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若是我有你们的出身!你们的锦衣富贵! 我敖烬,又何尝不是正人君子! 你们不过是高高在上,对我妄加评判! 你们不配审判我,不配!” 轰隆! 轰隆! 厚重的云层中,数声惊雷鸣响,仿佛是天地也在为这一场生死对决而震颤。 雷鸣停下的时候,李野手执长鸣剑,也缓缓捅进了敖烬的胸口, “知道了,与此世间走一遭,也是辛苦你了。 但你可曾想过,那被你杀了的那些人呢,被你废了修为和右手的卓凡呢? 你叹苍天对你不公,但却挥剑向更弱者,不可笑吗?” 敖烬歇斯底里的声音变得虚弱,他对着旁边的李野冷笑一声,费力地说道,“景王世子,你当真如此恩怨分明的话,你可知道是谁杀了景王妃,是谁杀了你的母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依旧咬字清晰,哪怕是七品修为,这也是他最后一口气了, “是太后杀的她,你有本事去找太后,杀了太后啊……只会在这里假惺惺,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本就不是。” 李野吃力地拔出穿过敖烬身体的长鸣剑,长吁一口气,又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 “师姐,许虎哥,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是共犯了。” 冰晶渐渐化落成水,敖烬倒在地上,他看着天空中的雨水,任凭雨水无情地冲刷在自己身上,甚至打落在自己的眼瞳中。 他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再也开不了口。 他死了。 ------------ 第53章镇北二字 出了京城,往东而行,便能抵达码头。 阴云如墨般沉甸甸地压在码头之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工人们,此刻动作皆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古朴的亭子坐落于码头边,一位白发女人正端坐在其中,自顾自地泡着茶,细致地擦洗着茶具。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仿佛与这阴沉的天气融为一体。 敢问这大乾,谁人不知这位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冰阎王洛玉衡。 没人知晓她为何会出现在码头,也无人敢上前询问,众人皆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分毫。 轰隆,轰隆,阴云中雷声滚滚。 洛玉衡冷艳的面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红底高跟鞋上沾染的几滴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刺眼。 雷鸣声响起,她将最后一杯茶横撒在地上,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茶具,准备返回灵宝观。 在另一条回南疆的道路上,李野、小鸢、于虎三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敖烬的手与魔剑分开。 正当于虎握住魔剑,准备将其收回剑鞘,带回府中时,异变突生。 剑身发出一阵诡异的嗡鸣颤动,剑上那些散发着红光的暗纹,如灵动的蛇般渐渐淤积在于虎抓着的地方,而后竟顺着他的手臂攀爬而上。 李野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当机立断大喊:“于虎哥!快把剑放下!” 于虎却仿若失了听觉,对李野的呼喊充耳不闻。 于虎眼中的世界陡然扭曲变形,他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父亲于禁、大哥于镇关、二哥于镇山,他们率领着北庭精锐,如猛虎下山般一路奔袭,踏破贺兰山。 大漠中,铁骑扬起漫天烟尘,紧紧追逐着北蛮残军。 于虎感觉自己的意识竟奇妙地融入了镇北侯于禁的身体。 心中涌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愤怒,那是对敌人侵占疆土、屠杀将士、残害百姓的切齿之恨。 杀! 绝不能让那个濒死的浮屠境北蛮逃脱! 这股愤怒如同熊熊烈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 而在李野眼中,于虎已被魔剑上的黑红色斑纹爬满手臂,正疯狂地挥舞着魔剑,对着空气嘶吼、愤怒。 无奈之下,李野只能施展凝冰之术,冻结了于虎的双手双脚。 但即便如此,于虎的神情依旧充满怒意。 热气不断从他的喉腔中迸出,整个人宛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手上的魔剑更是沉重异常。 李野和小鸢二人合力也无法将其取下。 李野焦急地看向小鸢,问道:“鸢鸢姐,这,于虎哥这是怎么了?” 小鸢面露茫然,“我实不知这是何缘故,魔剑于端木家向来被镇压在剑冢之中,我此前从未见过这般情形,一时竟不知该......” 正当师姐弟二人手足无措之际,李野瞧见一个手执高大禅杖的白毛小女孩缓缓走来。 “鬼姐姐,于虎哥他这是怎么了?”李野急忙问道。 小鸢看不到小女孩,一脸疑惑地问李野:“师弟,你在跟谁说话?” 情况紧急,容不得过多解释。 李野快步迎上前去。 他深知这个如影随形的小女孩实力非凡,说不定真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小女孩拿起禅杖,轻轻敲了敲结了一层冰的地面。 而后静静地凝视着于虎。 她嘴唇微动,李野只能从口型中读出她在说:‘等着,于禁会救他。’ 李野转头看向于虎,只见他脸上的愤恨之色竟渐渐平息。 于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于禁,他满身是伤,却依旧坚毅地站在自己身边。 李野亦瞧见了那模糊的身影,不若于虎所见那般真切,想来应是从魔剑中逸出的灵体,即所谓的残魂。 于虎眼角间有不知是雨还是泪水的液体滑落。 眼前这个一向不苟言笑的北庭将军,此刻竟对着自己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父亲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儿子,爹不想让你习武,不想让你从军,你却还是靠着自己入品了,很厉害。” 于虎瞪大了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激动地喊出:“爹……” 镇北侯伸出手,第一次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尽管他只是个残破的灵体,无法触摸到任何实物。 “儿子,原谅爹,不是爹不想,是爹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越是看着你长大,爹越是能理解你奶奶当年为何看见我第一次持剑入品,她没有欣喜,只是叹息。” “我于家自于国公伊始,十二代人,满门忠烈,皆是战死。 我们于家世代是大乾的利刃,你爷爷当年濒死之际告诉爹, ‘战死,这就是于家人的善终。’ 但我不舍啊,你娘亲一生操劳,去世得早。 爹大抵是自她去世时起,就偷偷藏了私心,我命可为国为民,但我儿子不可。 我想要我儿子一生安康顺遂。 不过你既已做出选择,爹也很骄傲。 我们于家,没有孬种!” 镇北侯挺直残破的身躯。 于虎记忆里的父亲总是高大伟岸,而这最后一次相见,自己竟已高过父亲半个头。 北庭侯拍了拍衣甲上本不存在的落灰,说道:“于虎,照顾好于家,照顾好你二娘。爹先走了,你娘亲已等爹多时了。” 镇北侯最后一次凝视着自己已出落成少年郎的儿子,随后缓缓转身离去。 于虎手上脚上的冰晶渐渐化成了雨水。 他踉跄地跟上前几步。 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于禁的身影却如碎裂的冰晶,消散在了空气中。 地上的魔剑不再有异动。 从此它便是一把普通的剑,于禁被困住的残魂也终于得到解脱。 于虎俯下身子,轻轻拾起地上的魔剑,他细心地擦了擦剑身,随即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回了状态。 关于父亲,于虎本有千言万语,亦有诸多遗憾与不解,渴望追溯,想要问清。 但当真正见到父亲的这一刻,却仿佛一切都无需言说。 哪怕只是这短暂的团聚,也让他心中的诸多心结都放下。 他本以为父亲会训斥自己为何执意走上这条路,为何坚持习武,为何不遵从他的安排,然而父亲所说的却是:“我们于家,没有孬种……” 李野看向很快重整状态的于虎。 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 “于虎哥,我们回去吧。” 于虎点点头,抱着手中用父亲遗骸熔炼的魔剑,对着李野恭敬地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 “小野哥,此次为家父收回遗骸,如此大恩,我于虎一生,没齿难忘!” 李野注意到,于虎手上刚刚被魔剑爬上的黑红色斑纹并未消失,只是渐渐安静下来,不再躁动,颜色也不再鲜亮,变得暗沉。 在于虎黝黑的皮肤下,这斑纹并不显眼。 不知这究竟是魔剑留下的痕迹,还是镇北侯给予的力量。 其中似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却已没了先前不祥的气息。 小鸢在旁边催促道:“快走快走,趁着现在没人,我们赶紧回去,哪有凶手一直在凶案现场呆着的道理?” 李野点点头,回应道:“知道了师姐。” 三人整理好衣装,转身离去。 只留下地上的一层冰晶,以及敖烬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面上,那尸体仰望着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的天空。 李野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远处那跟屁鬼竟坐在案发现场旁边的大石头上,丝毫没有准备离去的迹象。 李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虽知一会来调查的锦衣卫看不到她。 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敖烬之死会不会莫名被归咎到她的身上? ------------ 第54章凶手很明确了 京城的天色缓缓放晴。 但城中刚发生了重大变故,家家户户皆紧紧锁门闭窗,整座京城宛如一座寂静的空城,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皇宫之中,这种凝重之感更甚。 身着重甲的御林军如同一尊尊雕像,守卫在宫墙的每一处。 他们身着的金黄色甲胄熠熠生辉,年纪大多不小。 毕竟对于多数修炼者而言,即便拥有卓越天赋,要修炼至四品以上,也需三四十年的不懈努力。 岁月带给他们的,不仅是深厚的修为,还有丰富的见识与经验。 自大乾开国以来,金甲御林卫已成功替宫墙挡住了大大小小一千一百四十五次刺杀。 其中不乏一品修为的强横刺客。 毕竟觊觎皇室的,除了至高无上的皇位,还有错综复杂的仇怨。 长乐宫中,几个红袍金边的锦衣卫正恭敬地向幕帘后的太后汇报情况。 “禀太后,从现场情形判断,敖烬是先被凝冰定住身形,随后被数剑刺入胸口,最终因失血过多而亡。 能够施展凝冰之术者,天下仅有两人。 洛玉衡当时不在现场,而是去了码头。 且有锦衣卫目睹案发现场有个手持禅杖的白发女孩。所以,杀害敖烬之人,极有可能是……灵隐寺白无岁……” 幕帘后传来酒杯狠狠砸在地面的脆响。 太后那妇人的声线中满是怨毒。 “就差一步!为何是白无岁?她当年肉身被洛玉衡毁掉,怎么还敢坏哀家的好事!” 锦衣卫赶忙回应道:“白无岁虽肉身被毁,但近来有消息称,她前几年神识重返,如今极有可能用隐藏术法隐匿于京城之中。毕竟她的晷道之境已达陆地神仙境界,扭转因果、重凝肉身并非全无可能。” 幕帘后的美少妇怒不可遏。 猛地抬起脚,那涂着鲜艳红色指甲油的白皙玉足,如毒蛇般狠狠踩在正给她按腿的小丫鬟脸上,来回肆意蹂躏。 似觉不够解气。 又猛地发力,一脚将丫鬟踹开,伴随着幕帘中传来的重物摔倒声,丫鬟发出一声闷哼。 幕帘外的锦衣卫听到声响,赶忙说道:“太后息怒,太后本就没打算真正帮南疆王,如今他最具天赋的四子身亡,也算歪打正着。” 少妇人沉重且带着些颤抖的呼吸逐渐平稳。 似乎刚刚已将怨怒一股脑发泄在了奴婢身上。 “不一样的,不管是端木家,还是灵宝观,都可杀敖烬,但唯独不能是白无岁。 无论谁与南疆王有矛盾,南疆王都会彻查到底。 可唯独白无岁,既无从查起,又无法抓捕。 还有景王的那个小崽子也没死,这回算是白白浪费了一步棋。” 红袍金边的锦衣卫继续回禀:“太后,除了凝冰之术,敖烬还被三把不同的剑刺穿胸口。 但白无岁并不用剑,此事恐怕另有隐情,或许存在同伙,是否要彻查?” 太后咬着牙,目光扫向旁边的老奴。 老奴赶忙将脸凑到太后脚边,一副甘愿受踩踏的模样。 然而,这过于谄媚的举动,反而让太后没了下脚的兴致。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老奴退下。 接着对着幕帘外说道:“不重要了,只要是白无岁所为,谁是同伙都无关紧要。 谁不知道灵宝观、端木家与白无岁向来不和?” “那是否要将详细情况告知南疆王?” “嗯,这种事终究瞒不住南疆的那群巫师。 若南疆王想查,便让他查去吧,你们也要多多配合。 若能抓到凶手,无论何人,皆不可留情。 毕竟哀家还需借助南疆王,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此事对外宣称,就说南疆敖烬被白无岁所杀。 对了,那个姓端木的锦衣卫统领,有没有在南门给端木家的人开城门?” “回太后,他并未给那几个端木家的剑守开城门。” “嗯,对他还是要留个心眼,毕竟他即便与端木家不和,可终究姓端木。 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 李野、小鸢、于虎三人自案发现场一路小跑回城,一路上,他们心中各有所思。 京城的局势复杂,他们不知城门是否还能顺利通过。 到了城门,还没等三人喊话,城门边的小门便悄然打开。 被师姐抱着的李野随口问师姐:“出了这种事,不是说要封城门吗?为什么我们进出无人阻拦啊?” 小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骄傲地说道: “瞧见城门上那个金边红袍的锦衣卫统领了嘛?那可是鸢鸢姐的二叔,端木家如今最强的剑修,堂堂二品高手呢! 在这京城,师姐我走到哪都能畅通无阻,横着走都没问题!” 李野看着小鸢那得瑟的模样,脑海中不禁浮现前几天师姐被两个锦衣卫押住的场景。 刚想打趣揭她老底。 但转念一想,当时的情形或许另有隐情,说不定那时锦衣卫实则是在暗中保护师姐。 毕竟当街斩杀南疆王之子,南疆必定会兴师问罪,绝无回旋余地。 而且,锦衣卫说不定早已察觉到敖烬身上魔剑的危险性,所以魔剑一有异动,他们才能迅速反应,及时救走火月。 “师姐,你回家了替师弟谢谢你二叔。” 小鸢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二叔跟家里有些过节,他平时都不回家的。 全家也就只有我能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他还会指导我剑法。 要是看见我老爹,他俩说不定能直接打起来。”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快步前行。 想着陈伯还在跟那群喇嘛对峙,看看能否帮上忙。 然而,还没等他们赶到擂场,便瞧见陈伯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陈伯依旧满脸笑容,之前对峙时的那股煞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子,您回来了,你们追上敖烬了吗?” 小鸢一脸得意,正要开口炫耀,李野抢先说道:“陈伯,我们赶到现场时,敖烬已奄奄一息,于虎哥也顺利收回了镇北将军的遗骸。” 那表情自然得如同这些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仿佛魔剑只是路边随手捡到的物件。 陈伯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点头道: “走吧世子,我们该回灵宝观了。” 小鸢和于虎瞬间心领神会,几人默契地保持沉默。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能施展凝冰之术斩杀一位携带二品魔剑的七品高手? 即便加上小鸢和于虎,恐怕也难以与敖烬抗衡。 而天底下明面上能施展凝冰之术的,只有洛玉衡和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的白无岁。 既然洛玉衡不在现场,那必定是白无岁所为! 李野走着走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于虎哥手上的暗纹上。 心中涌起一丝担忧,遂问道:“陈伯,于虎哥手上被魔剑染了些暗纹,那个没事吧。” 陈伯似乎早就留意到了这一情况。 脸上依旧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道:“于虎和于将军,他们父子皆怀有一颗通透的赤子之心。 此心纯净无垢,故而不会受到魔剑暗纹的影响。 要知道,这魔剑暗纹中藏着亡魂的部分力量,若人心不够澄澈,便极易被这力量引入心魔。 但镇北将军即便残魂被困剑中受尽折磨,依然初心如磐,道心坚定,如此,便不会成为于虎的心魔。 世子您啊,就把这个当成是于将军留给于虎的特殊遗物吧。” 几人路过擂场时,李野抬眼望去。 只见擂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喇嘛的尸体,每一具都残破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 血水混着雨水,如一条蜿蜒的红河,将整片擂场染得通红。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陈伯本想伸手遮住李野的眼睛,略作思索后,还是将手背回身后。 就依国师所言,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悟。 ------------ 第55章+3 几人快回到灵宝观时,天色已然深沉如墨。 灵宝观内,一盏盏灯笼已被点亮。 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府里的每个下人、门客都满脸焦急。 在院里来回踱步,脚步匆匆,神色慌张。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 孙氏急得满脸通红,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双脚不停地来回挪动。 嘴里念叨着: “不行,出了这么大乱子,我一定得去找一找世子才行。” 她刚踏出房门半步,就被安叔伸手拦住。 安叔一脸严肃,眉头紧皱,语气焦急地说道: “哎呀,不行啊,国师特意交代过,今天府上的人没有命令都不能出门,今天京城很危险的,搞不好都出了不少人命。” 说完,安叔懊恼地一拍大腿,提高音量道: “行,那我去看看,我至少轻功好,跑得快,你们在灵宝观都呆好,千万别出门。” 后面的两个门客叔伯一听,赶紧上前,一人拉住安叔的一只胳膊,齐声说道:“诶诶诶,怎么回事,不让我们出门,你自己就可以出去是吧?这不合适吧。” 其中一个门客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恐惧说道: “听说宜醉楼那有苯陀教的喇嘛,用金刚杵专门砸人脑壳…… 相当危险……” 黄姨娘听着,脸色愈发苍白。 猛地一跺脚,声音颤抖地说: “要不一个也别出门,要么要去大家就一起去!”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他们心里想着,大不了回来就是要被骂上一顿扣几天工钱。 但这段时间小世子经历了这么多事。 又是要自己一个人睡,又是去参加万柳会,还碰上乌萨城的苯陀教和魔剑,实在是越来越叫人放心不下。 几人赶忙整了整衣装,轻甲、刀剑、飞镖……但凡能带上的武器装备,全都带上,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刚一踏出灵宝观的门,便瞧见陈伯和小鸢牵着李野正往回走。 李野见这阵仗,快步走上前,疑惑地问道:“孙氏、安叔、黄姨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众人见状,连忙一拥而上。 将小世子紧紧围住,仔细检查着孩子是否安好。 “世子,没事吧,没有磕了碰了吧?” “世子,没吓到吧,有人说那喇嘛敲人脑袋,听着都吓人。” “世子,太好了……世子……呜呜……孙氏都快吓死了……” …… 回到灵宝观之后,门客下人确认好了小世子没受一点伤,整个观里瞬间热闹起来,仿佛过年一般。 有人赶忙去洗菜下厨。 有人多点上几根蜡烛。 就连府里的神龛前也多供了几炷香,香烟袅袅。 明明已过了饭点,李野看着桌上还冒着白气热腾腾的饭菜。 师姐小鸢已然在狼吞虎咽,口中嚼着鸡腿。 腮帮子高高鼓起,像是许久未曾进食一般。 他却没急着吃,而是陷入了沉思,回想起这几天遇到的事。 灵宝观里和灵宝观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灵宝观里,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众人互相关心,还有师父在,这里就像家一样温暖。 而灵宝观外,是贵为公主,却面上刁蛮无理,实则孤单无力的火月。 是甘愿为不成器的弟弟和家族放弃自己前途的姜月。 是怨恨苍天不公,费尽心力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敖烬。 是那夺亡者魂魄锻造,能使人疯癫的魔剑。 是全身布满鞭痕的可怜剑奴,红发胡姬姐妹卓月、卓凡…… 这还仅仅只是他所窥见的冰山一角,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和危险得多。 灵宝观能如此安全,皆是因为师父。 或许敖烬有一点没有说错,若他生在这里,也会成为正人君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于虎哥那样,任何苦难都只会让他的道心更加坚定。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孩子,却已然目睹了这个世界如此之多的残酷真相。 那在这样的世界里,师父要面对的,该是多么可怕的事物啊…… 师父从来不会说给自己听。 她也无人相伴,只是独自一人。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孤独地走过了几百年…… 想到此处,李野心中一阵酸涩。 他从椅子上跳下,拿起一只小盘子,精心地从桌子上的菜肴里各匀出一些,像拼盘似的摆放好,端着盘子便往书房跑去。 清脆的脚步声在木质地板上响起,正是小弟子的脚丫匆忙奔走发出的声响。 书房的门被李野轻轻推开,这回也不知是不是洛玉衡忘了,并没有打开灵力护障。 书房里,洛玉衡正坐在太师椅上,借着挑灯的微光,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书。 这几日在万柳会耽搁了太多时间。 文书比往常叠得更高更厚。 她看着这一摞摞文书,冷眉微蹙,面露难色,显然相当头疼。 见小弟子进来,她倒也没觉得意外。 李野在洛玉衡的书案上找了好一会。 这才好不容易整理出一小块空位,将装着菜的盘子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轻声说道:“师父,该吃饭了。” 洛玉衡看着盘子里一小份一小份菜凑在一起的拼盘,刚想像平时那样说一句“ 为师饿了自己会去吃,端下去吧。” 但话到嘴边,看着小弟子那眨巴着的大眼睛,满是关切地望着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把话咽了回去。 小弟子抢先开口问道: “师父,你要喝粥还是吃饭。” 洛玉衡下意识就顺着回答了句: “喝粥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不知为何竟顺着这孩子的话回应了。 看着小弟子转身飞快跑下楼的背影,洛玉衡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孩子……是在关心自己吗? 自己已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纯粹的关怀了…… 不一会儿,啪嗒,啪嗒…… 李野小心地端了两碗粥上来。 其中一碗粥有些稠,颇像老妈担心孩子吃不饱,用漏勺捞的粥似的,没有一滴水。 “师父,要是这碗太稠了,这里还有一碗米汤,野儿先走了。” “嗯。” 洛玉衡看着小弟子离开,房门缓缓带上。 她又看看桌上的饭菜,还冒着些热气。 她放下手中的文书,一只手护着袖口,一只手拿起竹筷。 筷子在那碗粥汤里仔细地翻找着米粒,一粒一粒夹起,放到旁边的稠粥里。 随着米汤里的米粒被筷子夹完。 洛玉衡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很舒爽地叹了口气。 似乎还带着些成就感,随后她又小声嘟囔: “本座又不是不能辟谷,瞎操心什么……” 一楼餐桌上。 李野回到了狼吞虎咽的师姐旁边。 刚一坐下,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行字:【洛玉衡好感度+3】。 李野愣了愣,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提示,心中五味杂陈。 以往刷好感度,要么是关乎寿元,要么是因一些刻意之举。 可这次,他纯粹是出于对师父的关心。 真心希望师父能好好吃饭,别太累着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3,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仿佛自己纯粹的关心被这好感度数字给玷污了,显得动机不纯粹。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不要这次因关心师父而获得的寿元。 餐桌边的小世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小鸢疑惑地看向师弟。 他怎么吃着吃着,还突然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师弟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书房里洛玉衡吃得差不多了,看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心中暗自思忖: 要不今天偷个懒,工作就先到此为止吧…… 李野听到了师父的隔空传音:“野儿,回房吧,今晚你帮为师踩踩背,为师刚好想要放松一下。” 这是洛玉衡当上大乾国师的这三百年来,第一次偷懒。 ------------ 第56章踩我 夏日的凉风自不远处的山峦徐徐吹下,悠悠然在灵宝观的堂厅里穿堂而过,悄然吹散了这几日京城连绵降雨带来的湿热之气。 李野用罢晚膳,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卧房走去。 途中,他不时以小手轻拍胸口,暗自平复心绪,口中念念有词:此乃尽孝之举,此乃尽孝之举…… 行至房门前,他轻轻一推。 房门并未如往常般发出“吱呀”声响。 想来定是师父以灵力为门轴增添了润滑。 一切静谧无声,恰似师徒二人正进行着什么隐秘之事。 踏入房门,李野便瞧见师父赤着双足,身着一件居家寝衣,香肩微露。 她美眸低垂,正用毛布蘸着一盆热水,细心擦拭着一双高跟鞋上的污渍。 李野定睛望去。 只见那锃亮的皮面、鲜艳的红色鞋底以及纤细高挑的鞋跟,不禁看得呆了。 这,这竟是这世间会有的物件? 师父竟真依照自己的提议去定制了这样一双鞋子。 如此一来,他对为师父踩背又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待他走近,却瞧见毛巾与水盆中那抹暗红色的污渍,心中一惊:师父这竟是在擦拭鞋子上的血渍…… 李野不禁猛咽一口唾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挥手间取人性命的画面。 他又瞥见师父那光滑细腻的香肩在烛火映照下染上的淡淡红晕。 心中虽觉惊艳,却也隐隐生出一丝惧意。 洛玉衡将红底高跟鞋擦拭干净后。 轻轻放下。 开口问道:“野儿,你所说的踩背,该当如何踩?” 李野目光落在那沾有血渍的抹布,以及一旁锃亮夺目、红底高挑的高跟鞋上。 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又有着难以言喻的诱人之处,一时竟有些语塞: “踩,踩……我……不,不是,师父您,您在床上趴好……您无需动弹,野儿来便是……” 洛玉衡倒是极为配合。 当即俯下身去,趴在床榻之上,任由小弟子摆布:“嗯,你来。” 李野脱下鞋子,轻轻爬上床榻,从背后小心翼翼地解开师父的寝衣,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美背便缓缓映入眼帘。 洛玉衡双手撑于脖颈之下,身姿优雅,李野不经意间瞥见她腋下那颗小黑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他顺着师父的背部缓缓拉下寝衣。 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一条优美流畅的曲线顺着背部延伸至纤细的腰身。 他不禁暗自惊叹:这腰,竟如此纤细…… 他深知师父的厉害,不敢有丝毫造次。 毕竟稍有不慎,丢条手臂都并非危言耸听。 随后,李野小心翼翼地为师父踩背。 脚下触感极为光滑,好几次都险些站不稳。 他试探着问道:“师...师父,如此踩背的力道可还合适?这个位置可否?” 洛玉衡以珍珠般的脚趾轻轻夹住柔软的纱幔。 来回摆弄,朱唇微咬。 几日操劳积累的压力在这轻柔的踩踏中渐渐消散,她轻声说道:“嘶,对,野儿,踩得再往上些……嘶~” 【可支配寿元+4】 李野瞧见眼前浮现的一行字,心中顿时一松。 看来师父着实喜爱踩背,给予的寿元点数比捏背捶腿要多些。 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然而,越是放松,他的目光越是不自觉地飘向师父腋下的那颗黑痣。 他赶忙稳住心神,寻思着能否聊些别的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师父,陈伯从宫中归来了。”李野提着裤腿,每一次落脚,都引得洛玉衡舌尖轻触空气,发出细微声响。 洛玉衡微微侧首,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嘶~嗯,对。” 李野接着问道:“那宫中可有答应陈伯,为野儿缔结皇室姻亲之事?” 洛玉衡顿了顿,说道:“有,嘶~但皇室之中,仅有几位旁系郡主与野儿年纪相仿。野儿身为景王嫡子,若行平嫁之礼,理应迎娶正经公主才是。” 李野听闻,心中暗道新鲜。想来在这王朝的制度里,景王地位颇高,即便皇室成员下嫁,若是旁系,自己似乎还受了委屈。 洛玉衡继续说道:“如今名义上的公主共有三人,皆为先帝遗女。二公主平阳,乃洛贵妃之女,十年前已嫁与范宰辅。” “四公主长乐与你年纪相近,是龚贵妃之女,只是天生痴傻,景王想必不会应允这门亲事。” “至于三公主,太后不太乐意,她年长你八岁,不过尚未定下婚嫁之事。她乃当朝皇帝的同母姐姐,你也曾见过的,嘶~” 李野暗自思索,自己见过的公主。 还是当朝皇帝的姐姐,思来想去,脑海中却无此印象。 自己倒是见过一位公主,难道……会是火月? 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为师父踩着背。 【可支配寿元+4】 李野微微皱眉,自己着实不喜欢火月那般的,对娶她毫无兴趣。 这公主之位,还是留给师姐吧。 随着好感度不断提升,李野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便随口说道:“师父,火月姐姐大野儿八岁,野儿不喜年纪大自己许多的。” “野儿心想既然如此不巧,那便不娶什么公主了,野儿娶师父便是。” 李野的小脚丫刚一落下,便发觉师父此次并未发出舌尖轻颤的声音。 他心中一凛,师父似乎有些不悦了。 难道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说错话了? 李野偷偷瞟了眼洛玉衡的玉足,只见她的脚趾不知何时揪着一条柔纱。 在白皙嫩滑的腿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勒出些许肉感,却仍在用力拉扯,直至纱幔绷紧。 看来师父果真是有些生气了。 洛玉衡冷眉微蹙,唤道:“野儿。” “啊,我……” 洛玉衡语调变得严肃,训斥道:“野儿,日后休要再提什么要娶师父之类的话。” “再者,也不许说‘不喜欢年纪大了自己这么多的’这般任性言语,此非景王世子该说之话。” 李野心中满是委屈,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 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与师父这般亲近,为何此刻说要娶师父就惹得她如此不悦。 自己不过是想讨师父欢心,怎么就说错话了呢? 在他单纯的认知里,与师父的相处一直亲密无间,却不想这次竟触碰到了师父的逆鳞。 洛玉衡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心境。 不知为何,听闻这小子方才之言,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似恼非恼,似怒非怒。 连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对这小子的话反应如此之大。 李野继续为师父踩着背,心中想着:罢了,今日总归是能获得奖励,再聊些别的话题吧。 于是说道:“师父,您方才提及有三位公主,分别是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却为何没有大公主呢?” 李野话音刚落,便察觉到洛玉衡原本微微起伏的胸口瞬间一滞。 “师,师父,野儿这是又说错话了?” 见势不妙,李野赶忙小心翼翼地从师父背上下来。 洛玉衡拉上寝衣,在床上坐起身子。 她那一向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此刻竟浮现出一丝怜悯之色,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 “野儿,睡觉吧,明日早些起身练剑。” 李野心中一松,暗自庆幸自己算是躲过一劫。 紧接着,便投入了洛玉衡温暖的臂弯、柔软的怀抱之中。 李野埋在师父怀里。 眼神不经意间又落在那拉长影子的高跟鞋上,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在师父温暖怀抱的包裹下,他一个没注意,便说出了有感而发的心里话: “师父,您能踩踩我吗?” “啊?” “没...没事……” 洛玉衡眉头微蹙,实在难以理解这小弟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是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要自己踩他? “野儿,本座若要罚你,也需等你再长大些。放心,若是你有过错,本座都给你记着,等你长大了一并惩处,睡觉吧。” “嗯。”李野心中暗自想着......好想快些长大。 ------------ 第57章鹅鹅鹅 灵宝观的四季,仿若四幅风格迥异的画卷。 界限分明,各展其韵。 春日里,芍药如娇羞的佳人,粉瓣轻绽;夏日时,莲池中粉白的莲花肆意盛开,与清新淡雅的茉莉一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秋季,海棠似云霞般烂漫,在秋风中摇曳生姿;冬日,雪梅傲立在皑皑白雪之中。 这些花儿在灵宝观下人的悉心养护与偶尔的灵力润泽下,每一朵都开得格外娇艳。 比之尘世中的花朵,更多了几分灵动与鲜亮。 不知不觉间,李野已三度领略四季花开花落的轮回。 如今八岁的景王世子,虽稚气犹存,但已隐隐有俊俏少年郎的模样。 成长的道路并非总是一帆风顺,也伴随着诸多烦恼,比如上学。 正值开春,天气晴好。 李野却只能端坐在苍霞书院的启蒙堂内,望着讲堂前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心中满是无奈。 这位教书先生身份不凡,乃是礼部下属祠部尚书。 前来给孩童启蒙纯粹出于个人兴致,在朝野之中手握一定权势。 听闻这位龚先生不仅教过皇子皇女,朝中还有诸多门生故吏。 然而,先生一开口,李野便忍不住打起呵欠,困意阵阵袭来。 并非他不爱学习,只是这充斥着之乎者也的讲学,弯弯绕绕,实在无法与现代社会系统的义务教育相提并论。 他觉得这些咬文嚼字的内容既迂腐又无趣。 相较之下,现代的古文课都显得生动有趣得多。 那些上辈子在语文课上学过的千古名篇,至今想来,仍觉得韵味无穷,朗朗上口,远胜于此。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贸然抄诗。 毕竟,一个八岁孩童若是吟诵出‘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般诗句,恐怕立刻就会有人怀疑他被夺舍了。 他虽能确定自己这副身体里并无其他灵魂,只是一岁时便带着现代生活的记忆,大抵算是投胎转世。 可若跟人解释说自己只是喝的孟婆汤兑了水,所以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又有谁会相信呢? 李野幻想着,要是能有七八岁孩子所作的千古名句就好了。 自己也能像其他穿越前辈一样,抄诗扬名,当个震惊全场的才子,然后理直气壮地对教书先生说: ‘我才是大乾第一天才,你不配教我!’ 可惜,现实并无这般好事,他也只能在学堂里,陪着几个年幼的孩子,看着这位所谓的大儒摇头晃脑地讲学。 相较之下,还是练剑更有意思。 他不禁想起,于虎哥也快到时间,要去边军和他四品的三哥打擂,以取回军权了吧。 李野也曾多次向洛玉衡提及,自己跟着陈伯读书,早已将书上的字认全。 但洛玉衡总是告诫他: ‘越是天赋异禀,越是不能懈怠,否则会泯然众人,便是浪费了天赋。’ 此刻,李野坐在苍霞书院启蒙堂的后排靠窗位置。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他却无心感受这份温暖,目光被窗外苍霞书院的莲池吸引。 微风轻拂,莲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池中,一只鸭子正悠闲地浮在水面上,脚蹼轻轻划动,溅起一圈圈涟漪。 这鸭子模样奇特,通体雪白,喙上有个鼓包,脖子修长,乍一看,倒像是一只鹅。 啧,不愧是书院的鸭子,看着就比普通鸭子多了几分文雅之气,长得竟跟鹅似的。 小世子看得入神,丝毫未察觉到教书的龚先生已手持戒尺,悄然站于其身后。 龚先生站在李野身后,脸色愈发阴沉。 他一向刚正不阿,在学堂里,不论学生身份贵贱,只要不尊师重道,荒废学业,他都绝不姑息。 即便贵为皇子,他也曾施以惩戒。 此时,见李野对自己的讲学置若罔闻,只顾着看窗外,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想起方才端木家的丫头送李野来学堂时,还满脸骄傲地夸赞师弟聪明有礼,如今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 龚先生皱紧眉头,将戒尺在袖口反复擦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今日定要让这孩子吃些苦头,不把他的手打出血,自己就枉为这书院先生! “咳,咳……” 龚先生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安静的学堂里显得格外响亮。 周围的小朋友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龚先生。 几个孩童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 “他惨了,龚先生肯定是生气了,要打他板子了。” “谁没挨过板子啊,不过第一天来就挨板子,他也是头一个了。” 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在一旁半掩着脸偷笑,说道:“让他不懂规矩,被我爹打也算活该。” 然而,龚先生在李野身后咳嗽了好几次,这孩子却依旧沉浸在窗外的景色中,浑然不觉。 龚先生心中愈发恼怒,觉得这孩子实在愚钝,对自己所讲的圣贤之道竟毫无兴趣。 李野依旧凝视着池中的那只“怪鸭”,越看越觉得它更像鹅。 思绪飘飞间,一些熟悉的词句似乎冲破记忆的闸门,呼之欲出。 他托着腮帮子,嘴唇微张,小声嘟囔着:“鹅,鹅……鹅……” 那声音轻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却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了龚先生的注意。 龚先生原本高举戒尺,正要狠狠落下。 见状,那挥尺的手在空中停住,目光紧盯着李野,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难道是要吟诗? 李野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脑袋一挺,眼睛陡然瞪大,清亮的童声在安静的学堂里响起: “曲项向天歌。” 龚先生心中一震,好一句诗! 顺着李野的视线看去,可不正是在咏鹅嘛。 李野沉浸在回忆中,继续缓缓念叨着,这几句诗,仿佛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无论喝多少孟婆汤都难以忘却。 而且他记得这是骆宾王七岁时所作,心想骆宾王恐怕也是孟婆汤没喝干净吧。 紧接着,他又清晰地念出后面两句: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龚先生缓缓放下戒尺,心中满是惊讶。 他从未听闻过这几句诗,诗句天真烂漫,充满童趣,的确像是出自孩子之手。 不同年纪的人,文风自有不同,年纪稍长的儒生,决然作不出这般清新自然的五言诗。 这几句诗,有声有色,动静结合。 不仅生动地描绘出鹅的形态,更流露出一种飘逸高洁的气质。 看来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孩子。 龚先生收起戒尺,周围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孩子们被他严厉的目光一扫。 纷纷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再次看向李野,眼中的不满已被欣赏取代。 此时的李野,在他眼中,不仅聪明伶俐,而且乖巧可爱。 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唤道:“小世子,小世子。” 李野的思绪被猛地拉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行礼。 说道:“龚先生,学生刚刚走神了,实在抱歉。” 龚先生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对李野的印象大为改观,觉得他既聪明又有礼貌。 他接着问道:“世子刚刚念的那‘曲项向天歌’,可是世子自己所作?” 李野心中一紧,皱起了眉头。 他虽偶尔会幻想自己像那些穿越前辈一样,通过抄诗扬名立万,但真到了这一刻,内心却有些纠结。 沽名钓誉之事,实在不耻。 若不把自己当作文人,便不应抄袭他人诗句;若要以文人自居,更应有文人的风骨,绝不能抄袭。 毕竟,他自认为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对,龚先生,但学生也不过是偶得佳句。” 正说着,李野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 三年时光,足以让少女从含苞待放成长为亭亭玉立的佳人。 曾经微微发育的胸口,如今已需要用束胸束缚,以免影响挥剑。 一鸢剑的长度也从五尺增长到六尺,少女的腰线愈发高挑。 若有人三年未见这位十七岁的娇俏少女,此刻乍然相逢,定会惊叹: “端木家的丫头,才三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俊俏!” 少女的声线清脆悦耳,恰似夏天院里挂着的风铃,她说道:“龚先生,还未下堂吗?我来接我师弟了。” ------------ 第58章修罗场? 微风轻拂,撩动着少女的鬓发,温柔地落在小鸢那褪去稚气的精致鹅蛋脸上。 她腰佩细剑无双,白衣红边的内衫外,套着一件玄黑色的外套。 外套上绣着红色金灯花纹,此花在大乾并非象征着凄艳鬼魅,反而因大乾尚红,红色代表阳气与正直的灵魂,加之此花亭亭玉立、花须舒展,故而被称作金灯。 因着这身服饰,剑冢剑守也被百姓尊称为金灯卫,其职责便是讨伐魔剑,以及巡查剑冢中镇压的数千柄魔剑。 想来,这般干净利落的装扮,便是端木剑冢剑守的制式服饰。 小鸢如今已达六品上修为,即将突破至五品。 每逢端木家剑守事务繁忙之时,便会将她从灵宝观接走,协助处理剑守事务。 瞧她今日这身打扮,想必亦是如此。 学堂里,龚先生见端木家的丫头前来催促,本欲与李野多聊几句。 若只是小鸢来催,他或许还能拖堂,但剑守端木鸢鸢亲临,他也不好不给面子。 世人看待他人,往往先观其衣饰,以衣品人,此乃世俗常理。 “龚先生,我能接我师弟走了吗?”小鸢轻声问道。 龚先生拱手回应:“嗯,已然到了下课之时。” 李野赶忙起身,彬彬有礼地向龚先生告辞。 其他小朋友见状,满脸羡慕,有个孩子甚至已开始收拾东西,妄图一同回家,却被龚先生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刚一踏出书院,一个手持禅杖的矮个子白毛小女孩便跟了上来。 三年过去,她丝毫未长,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自敖烬死后,这“跟屁鬼”便不再主动与李野交谈,总是保持一两丈的距离,远远跟着。 若李野注意到她,她便会摆出那僵硬抽搐的诡异笑容,次数多了,李野虽不再觉得可怖,但也着实称不上好看。 她几乎不张嘴说话,问她问题也从不回应。 不过,李野从旁人零碎的讲述中,大致拼凑出了她的身份——大名鼎鼎的晷修,陆地神仙白无岁。 至于敖烬之死的罪名最终安在她头上,她似乎毫不在意。 小鸢牵着师弟的手,二人一边往灵宝观走去,一边闲聊。 “师弟啊,龚先生有没有打你板子呀?”小鸢关切地问道。 李野摇了摇头,转而聊起其他话题:“师姐,今日剑冢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呀,危险吗?” 小鸢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眉梢扬起,似乎回想起讨伐魔剑的场景仍觉得意犹未尽,拍拍自己那即便被裹胸布紧束,却依旧颇具分量的胸口,说道:“今日师姐可是去讨伐魔剑了!听闻此魔剑凶险异常,竟能吸食人魂魄,坊间传言,已有不少孩童惨遭其害,实在是吓人!” 李野心中大概猜到,作为端木青山的爱女,剑冢不会给她安排过于危险的任务,但还是配合着师姐说道:“哇,那鸢鸢姐,这么危险的魔剑,你处理起来一定很棘手吧?” 小鸢一叉腰,脑袋高高昂起,鼻孔朝天,自信满满地说:“师姐是谁啊,自然是轻轻松松!” 李野心中暗笑,师姐这“轻轻松松”,实在是不太值得信赖。 小鸢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师弟,过几日便是封王朝觐之日,各地王侯皆会进京,景王必定也会前来,届时你们父子便能相聚,也是难得。” 小鸢提及封王朝觐之事,李野心中不禁一紧。 他自出生以来,与景王相见次数寥寥无几,此番相聚,却要佯装欢喜,实在有些勉强。 然而,更让他忧虑的是,南疆王届时也会进京。 毕竟敖烬之死,自己与小鸢、许虎皆有参与,虽对外宣称是白无岁所为,但这世间查案手段繁多,南疆王若执意彻查,难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正思索间,李野感觉到师姐的小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自己一只手已被她牵着,她另一只手却在自己身上摸索,时而捏捏脸蛋,时而摸摸肩膀,甚至手指头还探进自己衣服里头。 还好自己如今还是个孩子,若是再年长些,十六七岁时,旁人见了,怕是要传出金灯卫里有个女流氓的流言。 小鸢精致娇俏的鹅蛋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嘬嘬嘬,师弟好软好嫩啊……” 李野无奈,身子一扭,将小鸢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挣脱出来。 此时,二人已行至灵宝观。 小鸢也摸得差不多了,毕竟灵儿还在府里,再继续下去就显得不太礼貌。 进了灵宝观,一路尾随的“跟屁鬼”朝着李野抽搐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在表达“再见”,随后便转身往灵隐寺方向走去。 走进灵宝观,只见庭院中花草繁茂,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出柔和的光泽。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那昼夜不息的练剑之处,如今有两个身影交错,许虎身姿矫健,剑如游龙;卓凡虽右手不便,却以左手握剑,每一招每一式都饱含着坚毅与执着。 卓凡一见身着金灯卫黑袍的小鸢归来,立刻快步迎上,为她褪去外套,端来热水。 小鸢看着五官比中原人士更为深邃的红发胡姬为自己忙前忙后,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她自幼在灵宝观长大,习惯了平等相待,实在不适应被人如此伺候。 “卓凡啊,下次真不用这样,你在灵宝观专心练剑便好。你将左手剑法练好,这才是重中之重,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自己处理。”小鸢诚恳地说道。 卓凡微微垂首,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说道:“小姐,您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 在这灵宝观,能有如今安稳的生活,还能重拾练剑的机会,皆因小姐相助。奴婢唯有尽心伺候,方能稍表心意。” 小鸢似乎不太喜欢她这般言辞,她一直将卓凡视为朋友,并无主仆之分。 她一把抓住卓凡的手腕,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真的不用如此,你好好练剑,便当作是还我这份恩情。” 卓凡个子大约只有小鸢的0.9倍,被小鸢抓住手,她微微抬起头,目光躲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李野一边自顾自地擦脸换衣服,一边看着气氛有些暧昧的主仆二人。 师姐本就容貌俊俏,加上这一身干练的金灯卫衣装,更添几分英气,难怪如此吸引他人。 若师姐能不老是对自己犯花痴,不做那些破坏形象的事,那就更好了。 正欣赏着师姐的“撩妹秀”,灵宝观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端木鸢鸢!本公主今天可算是找到机会出来了,这次我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李野好奇地探出头,只见洛玉衡刚刚上朝归来,师父身后一丈处,火月昂首挺胸,一脸刁蛮地跟在后面。 火月快步走到门口,一眼便瞧见被小鸢抓着手,脸上还带着羞红的红发胡姬。 火月原本刁蛮的面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大张,半晌说不出话来:“端木,端木鸢鸢,你,你,你们在干嘛!?” 李野默默走到师父身边,师徒二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鸢、卓凡还有火月,心想,这便是师姐的修罗场吧。 ------------ 第59章小哭包 灵宝观的春末夏初,午后的阳光并不炽热,反倒带着几分柔和。 相较于京城的其他地方,此处仿若被大自然格外眷顾,风水绝佳,冬暖夏凉。 微风轻拂,撩动着观内的花草,送来阵阵清新的香气。 然而,此时此刻,操练场上临时搭建的擂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冷冽肃杀的气息如无形的迷雾,悄然弥漫开来。 擂台的左边,是左臂剑修、红发胡姬卓凡,她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坚毅;擂台的右边,则是九品怂修、大乾公主火月,她虽强装镇定,但眼中仍难掩一丝紧张。 小鸢本想劝阻她们不要再打,却被这两位在她面前向来硬气的少女齐声喝止:“闭嘴!” 小鸢无奈,只能乖乖坐在台下,眼神躲闪,时不时与旁边的灵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书楼的二层,国师的书房里,洛玉衡坐在太师椅上,怀里稳稳地抱着李野,师徒二人透过窗台俯瞰着楼下操练场的比武。 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扑克脸,一只手自然地环抱着李野,另一只手轻托着脸颊,看似神情淡漠。 但李野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粉嫩白皙的脚趾正夹着红底高跟鞋的鞋面,在半空中有节奏地晃动着。 与师父相处多年,李野越发觉得,这位在外人眼中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的冰阎王,实则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那些细微的小动作,就如同隐藏在冰山之下的暗流,不经意间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别人对她敬畏有加,不敢多看一眼,唯有自己能在她身边,如此细致地观察她长达七年之久…… 李野心中暗忖,原来师父竟还有看修罗场这般特别的兴趣爱好,而自己,竟也与师父有着同样的喜好。 李野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道:“师父,您说火月姐姐和卓凡姐姐谁会赢啊?” 洛玉衡语气冰冷平淡,仿佛漠不关心:“不好说,火月修为最近有所精进,已快摸到八品门槛,太后这才让本座带她出来游历一番,期望能寻得机缘突破八品。” 李野皱了皱眉头,在这件事上,他更倾向于卓凡。 毕竟三年过去,火月的身材依旧如三年前那般平板,毫无变化,而卓凡的胸脯却微微隆起,更为丰满。 在李野这孩子的简单认知里,大的似乎就更有道理,自然是“有奶就是娘”。 李野接着说:“那师父,卓凡姐姐会不会有危险啊?她重新修炼,如今才到气玄境,还差一步才能突破九品。” 洛玉衡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论实战经验,卓凡要丰富得多,而且……毕竟是火月。” 李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毕竟是火月。 这场对决,是火月主动向卓凡提出的,卓凡无法拒绝。 她虽深知要点到为止,绝不能伤了火月,但内心的斗志却熊熊燃烧。 在她心中,自家小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历历在目,小姐对自己的百般呵护与关怀,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曾经黑暗的世界。 这场比试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较量,更关乎着自己对小姐的忠诚与心意。 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告诉自己,绝不能输!一旦输了,就好像会失去小姐的青睐,就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信任。 这种信念如同钢铁般坚硬,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表情决绝。 李野望向操练场旁亭子里正与灵儿插科打诨的小鸢,心中不禁感叹:师姐当真可谓是惹下诸多情债。 擂台上,火月站在另一侧,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仍强装镇定。 她深知自己修为略高于卓凡,本应占据优势,然而,面对卓凡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她的内心还是泛起了一丝不安。 火月向来有着自己的“公主战法”,以稳健为主,不敢贸然出手。 可此刻,她却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台下与灵儿嬉笑打闹的小鸢,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意识到,自己并非小鸢唯一的朋友,在小鸢身边,还有景王世子,还有那个女侍卫,甚至眼前这个红发胡姬,自己在小鸢心中的地位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重要。 不行!自己至少要成为小鸢前三的朋友! 就在她思绪飘飞之时,卓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走神的破绽,发起了攻击。 火月心中一惊,原本坚定的道心瞬间动摇,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己在战斗中的走神,或许将带来致命的后果! 卓凡左手执剑,如闪电般刺出。 铮! 两柄尚未开刃的剑相互碰撞,刹那间,清脆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刚刚还道心坚定的火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震得有些动摇,恐惧在心中迅速蔓延。 越是露怯,破绽便越多。 卓凡迅速侧步移身,剑身嗡鸣擦过,发出颤动,巧妙地卸掉了火月的格挡。 紧接着,她缓步到火月身后,反手持剑。 待火月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防御,剑已稳稳地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虽说在入品高手中,九品修为算是最低,气玄境更是不值一提,但在全体剑修当中,九品已然颇具实力。 毕竟在九品之前,还有练体境、感气境,而后才到气玄境。 火月空有九品的修为,却缺乏九品应有的战斗意识,战斗中突然走神,这无疑是致命的,再加上她一旦处于劣势便马上胆怯的性格,如此看来,这一败确实毫无冤屈可言。 坐在师父腿上的李野点点头,心中暗叹:只能说毕竟是火月。 擂台上,火月双脚一软,缓缓跪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滚落。 方才那一瞬间,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尽管知道剑未开刃,可恐惧的情绪却如汹涌的潮水,难以抑制。 在宫中,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她从未如此放纵地哭泣过。 并非她生性坚强,只是长久以来的压抑与恐惧,让她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然而此刻,在灵宝观这个陌生又充满温暖的地方,所有的委屈与压抑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 她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灵宝观与皇宫是如此的不同,明明洛玉衡也在这儿,她也时常出入皇宫,可为何自己却在这儿忍不住落泪? 若是母后知道了,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想起太后,火月心中的恐惧与压抑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印记,难以磨灭。 冯公公死时,自己甚至连与母后争辩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火月的眼泪不停地流淌,卓凡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她看着手中的剑,又看看哭泣的火月,心中五味杂陈,似乎增添了一条错误的战斗经验:不能高估对手。 洛玉衡似乎猜出了卓凡心中所想,暗自叹息:哎,所以说不能跟臭棋篓子下棋,会越下越臭。 火月越哭越伤心,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并非故意如此,只是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在宫中,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灵宝观的氛围,让她心中那道一直压抑着的防线轰然崩塌。 卓凡看着火月,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轻轻地将钝剑放在地上,缓缓走到火月面前,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公主别哭了,您是小姐的朋友,是奴婢无礼了。” “朋友”这两个字,如同触发了火月的安全词,她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卓凡身上,哭喊道:“呜呜,你是,你是好人,呜呜,呜呜,可是,可是本公主就是忍不住嘛,呜呜……” 李野能感觉到自己被师父抱得更紧了些,师父还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洛玉衡深知火月心中所想,也明白她为何而哭。 她能感同身受,因为自己也曾经历过那种压抑到极点后的爆发。 她猜想,火月此刻所想的,必定和自己当年一样:“终于有机会,离开皇宫了。” ------------ 第60章小心思 灵宝观的操练场,阳光洒在平整的地面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临时搭建的擂台屹立在场地中央,四周摆放着一些兵器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剑器。 场边的亭子里,灵儿正静静地看着众人,微风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 不远处的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为这严肃的操练场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生机。 此时,擂台上的火月哭得泪如雨下,面容失色,让一旁的卓凡有些不知所措。 书房内,洛玉衡坐在太师椅上,将怀中的小世子轻轻放下。 李野只见师父玉足灵动,脚趾巧妙地夹着红底高跟鞋晃了一下后松开,随后那鞋便稳稳地穿在了脚上,整个过程未用双手,堪称高难度的空中穿鞋。 洛玉衡似乎对自己这一动作颇为满意,看着穿好的锃亮红底高跟鞋,轻轻点了点头。 李野心中惊叹,虽说知晓师父时常会从一些奇特之处获取成就感……但这回着实厉害,那脚趾的灵活程度令人咋舌。 他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念头,若能与师父成婚,见识师父这般灵活脚趾施展的妙处,该是何等快乐,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便让他猛地搓了搓脸,暗自警醒:清醒,清醒,师父又乱我修行。 可他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落在那红底高跟鞋与纤细的脚踝上,难以挪开。 洛玉衡见小弟子发愣,心中暗自猜测,估摸着他也是被自己这高难度的空中穿鞋动作所惊艳。 她表面上依旧神色淡然,可内心却稍稍波动了一瞬,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悄然闪过眼眸。 【洛玉衡好感度+1】 【获得可支配寿元点数一】 【剩余可支配寿元点数两千一百一十四】 李野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师父在这些别具一格之处,期望得到他人的认可与肯定? 若如此,那自己不妨化身夸赞能手,让师父感受到自己真诚的赞美。 但他深知,夸赞需讲究技巧,太过直白反而显得刻意,需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方能恰到好处。 女子心思,着实细腻复杂。 正思索着该如何巧妙施展夸赞之术,洛玉衡先开口了:“帆儿,你去和卓凡过两招,顺便安慰下火月,毕竟她是客人。” 李野心中虽还想与师父多呆一会儿,但也不好违抗师命,只得应道:“嗯,那弟子去了。” 这几年的学习,李野对剑法境界已有了深入了解。 在剑法的九品之前,境界共分三层:其一为练体,旨在锻造肉身,使皮膜坚韧,增强身体的耐受力,为后续修行筑牢根基;其二是感气,当肉身强度达标后,便能感知空气中灵气的流动,并对其施加细微影响;其三为气玄,此乃绝大部分凡人所能企及的最终境界,能够引导灵气入体,强化自身。 李野如今的境界为气玄境,不过他情况特殊,一岁时便初窥气玄,直接跳过练体进入感气阶段。 正因如此,师父当时才留下一句“跟我一样的天才”这般略带自恋的夸奖。 然而,要入九品,跳过的练体阶段终究还是要补上。 好在有系统相助,消耗了一些寿元后,他也有望在八岁时入品。 即便开了挂,他的修炼速度却依旧赶不上天赋异禀、大大咧咧的花痴师姐小鸢。 小鸢宛如天人,没有外挂的助力,竟七岁便入品,修炼速度比开挂的自己还快。 李野印象尤为深刻的是,某次清晨醒来,睁眼便发现师姐的手已伸进自己衣服里,将他摸醒。 师姐还轻声说道:“师弟,嘘,别慌,再让我摸摸,就是这种感觉,师姐好像快摸到突破了。” 而后,她竟真的从六品中阶一举突破至六品高阶…… 许虎自幼便对剑术痴迷,立志要在剑道上闯出一番名堂。 他知晓修炼之路艰难,故而日夜苦练,哪怕去茅司小解都觉得是在浪费宝贵的修炼时间。 这份执着与毅力,让他仅用三年时间,便从九品上阶奋斗到七品下阶,连跨四个小境界,一时间,在京城传为佳话,人人皆称他天赋比其父虎贲侯还要高,更是两次在万柳会上折桂。 小鸢则只有与师弟一同参加万柳会时获得过一次冠军。 主要是因为她出手狠辣且迅速,裁判员甚至来不及救场,因此上了端木青山的黑名单,被永久禁赛。 可即便如此,小鸢从七品下阶升至六品上阶,难度虽更高,却在三年内突破了五个小境界,眼见就要迈入五品之列。 再加上小鸢天生招桃花,有时李野都忍不住打开系统面板,怀疑主角的剧本是不是被小鸢误拿了。 不过这样也好,遇到危险时,师姐实力强大,可将她护在身前。 李野深知卓凡虽右手不便,但左手剑法已然颇具火候,与她过招,既是遵照师父的吩咐,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向着卓凡走去。 李野走下楼时,火月已不再哭泣,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躲进了亭子里。 他来到火月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油纸精心扎起来的猪油糖,说道:“火月姐姐,别难过了,这个给你。” 火月心中有些纠结,她虽表面上故作傲娇,双手插在胸口,撅着嘴,昂着头,但内心实则有些动摇。 皇宫中吃东西规矩森严,这种路边小商小贩制作的零嘴根本无法入宫,她确实从未尝过,此刻很想一探究竟。 但自己身为公主,拿一个八岁小孩的零食,似乎不太妥当。 火月下意识地偷偷看看端木鸢鸢,小鸢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总感觉像是做了负心汉,亏欠了火月一般。 她向着火月走近两步,轻轻摸摸火月的脑袋瓜,说道:“师弟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我再给师弟买就是了。” 见火月仍在犹豫,还没等她继续嘴硬,李野直接把猪油糖塞进她怀里,然后转身去找一旁的胡姬卓凡。 李野来到卓凡身边,唤道:“卓凡姐姐,卓凡姐姐。” 叫了两声,卓凡都没有反应。 李野见她眼神躲躲闪闪,估摸着是在羡慕公主能被自家小姐摸头…… “卓凡姐姐!”李野提高了音量。 卓凡这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赶忙应道:“啊,哦,世子,找奴婢何事?” 李野很有礼貌地拱手作揖,说道:“师父说让我们过上两招。” 卓凡点点头,牵着世子走上了操练场临时搭建的擂台。 操练场亭子里的火月看着两人离去,捏了捏手里的猪油糖,嘴里嘟囔着:“谁会想吃这种庶民的东西……” 她左右偷偷张望,见没人注意,便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迅速把猪油糖塞进嘴里。 刹那间,香甜酥脆的口感在口中散开,还颇有嚼劲,美味至极。 她又小心地将包糖的油纸叠好,藏进了衣兜。 二楼窗台里的洛玉衡,饶有兴致地看着火月的小动作,心中却对小弟子有些埋怨:那猪油糖明明是本座给他的,借花献佛怎么还成小鸢买的了。 但她马上又反应过来,嗯? 不对劲,本座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 第61章来者不善 灵宝观外,陈伯手持一份于城门外截获的南疆文书,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向着观内疾行而来。 路边商铺之人,见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陈伯此番神色匆匆,心中不禁揣测,怕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此时,灵宝观内,李野与卓凡的对决已然拉开帷幕。 李野如今虽能挥动普通长剑,然而其重量终究不比轻巧的无双剑,致使他这孩童身躯的动作略显滞碍。 李野神色专注,拱手作揖后,主动挺剑而出。 面对卓凡这般战斗直觉敏锐至极的对手,妄图以持剑绕圈的方式进行心理博弈,实难奏效。 自己的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细微动作,皆可能被对方轻易预判。 既如此,强攻反倒不失为良策。 尽管他无法如师姐当年那般,凭借刚猛无匹的大力快剑,直接冲破卓凡、卓月姐妹俩的并剑阵,但他亦深知卓月的敏锐,要想击败卓凡,最佳之法本是用快速的凝冰术冻住她的双足,再以燕子破浪式一击制胜。 然而,凝冰术他却万万不敢用,一旦使出,无疑是公然向天下宣告,“敖烬之死与我脱不了干系!” 既不能动用七品上的晷道凝冰能力,那就以气玄境的打法应敌。 两把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李野迅速卸力,身形如电般躲开。 卓凡旋即回身一剑,步伐灵动迅捷。 李野正欲与卓凡的剑刃再度相碰,却惊觉她的左手剑法,竟比右手剑法更为凌厉难敌。 右手乃惯用手,多数剑谱传授的皆是右手剑,是以剑修即便天生左撇子,也大多右手用剑。 左手剑谱本就稀少,修行难度颇大,但其独特之处在于,仅基础的十三个剑式动作,左手与右手便截然不同。 每一次应对,李野都需思索卓凡左手剑将从哪个角度挥来,这片刻的思考顿挫,便可能使自己露出破绽。 即便正儿八经的九品剑修面对卓凡,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此人凭借天生的敏锐直觉,竟能跨越一个品级与人对战,实乃天赋异禀。 卓凡暗红色的发丝在擂台上随风飞舞,越斗眼中越透露出兴奋之色,仿佛极为享受这场激烈的对决。 而李野却有些吃力,孩童的体力本就有限,此刻他虽思绪尚能跟上,但身体已渐感不支,呼吸愈发急促。 李野瞧见卓凡那深邃的五官上,勾起一抹笑意,她似乎对对决痴迷,尤其喜爱近身肉搏的感觉,无疑是个天生的战士。 卓凡剑势大开大合,试图以蛮力破掉李野的剑,从而结束战斗。 大开大合的剑势虽威力强大,但也意味着会出现转瞬即逝的破绽。 在战场之上,招式大开大合尚可,因有甲胄护身,且有战友相互配合,容错率较高,收益能够弥补破绽带来的风险。 然而此刻的卓凡却并无这般高的容错率,这正是她刚刚与火月对决时学到的错误判断——占据优势后,低估了对手。 李野目光锐利,身子一侧,心中暗道:不能凝冰,尚有另一晷道之能可资利用。 “控时,速起。” 他在心中默念,甘愿支付一点寿元作为代价。 刹那间,在他眼中,自身动作虽稍有迟缓,不及白无岁那般能使整个身体加速,可周围的一切却陡然慢了下来,仿佛时间凝固,世界化为黑白色调。 红发胡姬卓凡出剑的速度、攻击的步法,此刻皆变得慢悠悠的,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每一个细微的步法移动,皆清晰可辨。 李野能精准预判她左手剑将从哪个角度袭来,终于,寻得了那转瞬即逝的破绽。 “控时,收。”李野轻声喝道。 呼!整个世界瞬间恢复色彩与时间的流转,耳边传来剑刃快速破空而出的呼啸声。 在卓凡眼中,李野此刻仿佛能预知她身体的每一处运动轨迹,不仅躲开了她自认为必中的、难以躲闪的攻击,还抓住了她瞬间的破绽。 嘶!剑刃再次划破空气。 两人身形顿住,李野已持剑指向卓凡的咽喉,卓凡的剑则劈落在地。 卓凡心中已然明白国师让世子与自己过招的意图,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她缓缓放下手中之剑,说道:“世子,奴婢输了,世子好身手。” 李野反手持剑,恭敬地拱手作揖,说道:“姐姐过谦了,实是我侥幸,占了些许便宜。若多对战几局,定是姐姐赢我。” 擂场下,小鸢不禁鼓起掌来,赞叹道:“师弟好强啊,方才那一瞬间的破绽,换作一般入品剑修,未必有把握抓住。” 火月却皱着眉头,一脸茫然,显然没太看清,呆呆地问道:“啥?” 不愧是火月。 李野抬头望向二楼的窗口,满心期待能从师父那惯常的扑克脸上捕捉到一丝因自己获胜而生的得意神情。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师父冷眉微蹙,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刚到的文书,神情凝重,似有乱子发生。 旋即,洛玉衡起身下楼,玉足轻点,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那涟漪竟也透着一丝急促。 她行至操练场,神色严肃地对擂台下的于虎说道:“于虎,你回去收拾些细软,准备提前前往边军,灵宝观会派几人与你同行。” 于虎并未多问缘由,拱手作揖道:“好的国师,那晚辈先行告辞。” 李野赶忙凑到洛玉衡身边,问道:“师父,边军可是出了何事?” 洛玉衡微微摇头,冰冷的面容上眉头依旧紧锁,心中暗自思忖南疆王此举的意图,以及应对之策,对于李野的询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片刻后说道:“不是边军之事,是南疆王。此次他进京面圣,竟妄图当面要求彻查敖烬的死因,且此次的文书中提及了你、小鸢以及于虎的名字。” 李野听闻南疆王之事,心中一惊,难道南疆王真的寻得了什么线索? 南疆王虽忌惮景王,但此事若处理不当,仍可能带来诸多麻烦,尤其是对于虎而言。 留在京城虽危险重重,但离开洛玉衡前往边军,他更觉不安。 毕竟,他目前自保能力尚缺,若单独遭遇五品修为的刺客,恐无招架之力。 他迫切需要尽快积攒足够的点数,提升自身实力。 在他心中,洛玉衡不仅是师父,更是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依靠,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讲,离开她都仿若失去了主心骨。 李野思索片刻后,询问道:“师父,野儿还是想留在师父身边。南疆王屡次派人上书,太后为何皆未理会?” 洛玉衡微微摇头,并未作答,冰冷的脸上依旧满是忧虑之色,不知南疆王究竟准备了什么,让她如此棘手。 一旁的陈伯见状,赶忙向小世子解释道:“世子或许不知这规矩,所有的上书和公文在送入宫殿之前,都需先由灵宝观审阅,之后方可呈入宫中。” 李野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是灵宝观帮太后拦下了这些上书,毕竟要求彻查灵宝观,此举颇有撕破脸的意味。 之前太后尚可佯装未见,此次怕是难以再置之不理。 咚咚咚,灵宝观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每一声都仿佛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来者不善。 ------------ 第62章出鞘 太阳缓缓西沉,如一颗疲惫的火球,渐渐隐没在天际。 灵宝观的院子里,余晖洒下,却并不明亮,被层层叠叠的厚重云层严严实实地遮蔽着,仅剩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在云缝间无力地弥散开来,给这原本宁静的道观笼上了一层阴霾。 咚!咚!咚! 敲门声愈发急促,还伴随着阵阵催促:“锦衣卫得太后之令,奉旨办案!望国师配合!” 李野心中一紧,莫非此番竟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亦或是仅为给南疆王一个交代,不过走走过场而已? 但无论何种情况,局势都不容乐观。 他默默祈祷,希望于虎刚刚动作够快,已经顺利出城。 洛玉衡神色凝重,手缓缓搭在李野身上,俯身凑近他。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郑重,手伸进胸口衣襟,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件早已备好的法宝。 这法宝形似玉佩,由一黑一白两只鱼拼成太极造型,鱼的头部,三只眼睛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 此刻的抉择关乎着两人的未来,洛玉衡心中五味杂陈。 洛玉衡语气严肃,郑重地说道:“野儿,这对黑白玉佩名为三眼阴阳鱼,可将人的梦境与魂魄绑定,且绑定后无法取消。为师持有阳半,你拿阴半。绑定之后,为师便能随时出现在你身边,哪怕相隔天涯海角。 但为师也不瞒你,一旦绑定完成,为师亦能通过这玉佩随时取你性命。所以,是否愿意绑定,你自己抉择,为师绝不强迫。” 洛玉衡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未道出。 这玉佩的绑定实则是双向的,若有朝一日小弟子灵力超越自己,且自己未先下手为强,那他便能随时掌控自己的生死。 届时,她洛玉衡便将受制于眼前这个男孩。 但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即便李野天赋不逊于自己,要想拥有超越她的灵力和修为,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因此,洛玉衡将选择权交予他,让他自己决定。 李野毫不犹豫地从师父手中接过黑色的阴三眼鱼,眼中满是信赖。 在他心中,师父是他在这世间最信任、最重要的人,哪怕面临未知的风险,他也坚信师父不会伤害自己。 他说道:“这有什么好选的,师父是野儿最重要的人,若是师父要杀野儿,野儿早就死了。” 门外锦衣卫的敲门声愈发急切,似要将这道门生生敲破。 但师徒二人却仿若未闻,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洛玉衡手指轻点,将灵力注入白色的阳三眼鱼中,目光专注地看着李野。 此刻,李野脑海中突然响起洛玉衡的声音,原来是这阴阳三眼鱼绑定灵魂后,能实现神念沟通。 [野儿,这阴阳三眼鱼绑定后,我们虽梦境相连,每日皆能‘见面’,但肉身相见的机会有限。鱼上的三只眼睛,代表着你我各有三次机会发动玉佩。 若为师发动,便能传送到你身边,停留六个时辰,时间一到,就会回到发动时的地点。你亦如此,切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洛玉衡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李野第三次见到师父展露笑容,然而那笑容里却满是不舍。 她朱唇轻启,语气恢复冰冷平静:“陈伯,小鸢,卓凡,你们陪野儿前往隔壁灵隐寺,寻找白无岁。当年为师在北蛮连斩六神临时,留下了几个可传送的时序法阵,法阵的另一端便在灵隐寺内。 白无岁能反向发动法阵,送你们前往北蛮。 还有卓凡,大月氏的残部如今亦在北蛮,若你不想再为奴隶,往北而去便可归家。 陈伯、小鸢,务必保护好野儿。 此去路途遥远,三千里之遥,需耗费不少时日。 你们即刻启程,早去早回。” 李野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与不舍。 他实在不愿离开师父,毕竟自己年仅八岁,离开师父不仅意味着失去刷寿元的机会,还将面临诸多未知的风险。 系统对他而言,本是助力,此刻却仿佛成了累赘。 但他看着师父坚定的眼神,局势又是如此严峻,心中纠结万分。 正想着此事不妥,洛玉衡却先开了口:“野儿,为师本欲陪你一同踏上这趟征程,但南疆王此番来势汹汹,不止为敖烬之事。 他的二十万南疆铁骑随时待命,整装待发。 为师终究放心不下京城的一百二十万百姓。 莫要埋怨为师。 待你归来,无论你想要何物,我洛玉衡都定能满足你。 此次,无论你所求为何,皆可。” 洛玉衡话音刚落,李野顿感意识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 小鸢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师弟。 对小鸢来说,与师弟一同前往北蛮并非难事。 早在诛杀敖烬之时,她便已做好浪迹天涯的打算。 如今不过是外出暂避风头,于她而言,这已是不错的收尾方式,前提是一切能如预期般收场。 小鸢心中尚存疑虑,问道:“师父,您与白无岁素有仇隙,她为何会出手相助?” 洛玉衡最后轻轻抚了抚李野的额头,说道:“因为他是景王妃的儿子,白无岁定会施以援手。” 洛玉衡起身,从容地坐在厅堂的国师椅上。 其实,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刻。 早在陈伯尚未截获文书之时,她便已换上那双红底高跟鞋,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陈伯缓缓打开灵宝观的门,门外站着一大帮身着红袍的锦衣卫。 为首之人,红袍金边,气宇不凡,竟是端木青山的弟弟,小鸢的二叔,二品巅峰的端木青云。 端木青云拱手作揖,说道:“国师,还望莫要为难晚辈。晚辈只是奉太后旨意行事,若国师执意动手,晚辈与兄弟们也只能拼死相抗。” 洛玉衡声音冰冷平静:“端木青云,你无需担忧。本座身为大乾国师,自不会抗旨。但府中其他人,本座此刻无暇顾及,只能事后替太后好好教训,以家法惩处。” 端木青云自是明白其中之意,目光又转向门口笑容可掬的陈伯,说道:“陈前辈,您‘弑君仙’的名号与事迹,晚辈自幼便耳熟能详。今日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陈伯呵呵一笑,回应这位金边红袍的锦衣卫统领:“端木青云,你与太后莫非都以为,只要将你侄女、于虎与世子交出,那南疆王便会就此罢手,放弃动兵之念? 世子乃景王的心头肉,若将其交出,无疑是逼景王与南疆王联手谋反。 太后究竟想要怎样的天下,她心中作何盘算,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这位锦衣卫统领闻言,腰弯得更低,说道:“陈前辈,在下也是奉旨办事。 京城锦衣卫中,三品以上且尚未成家者,皆已在此。 我等十七人,皆立下军令状。还望前辈下手时,能给个痛快。 锦衣卫结阵,迎‘弑君仙’陈怀仁试阵!” 言罢,十七名锦衣卫齐刷刷拔出刀剑,迅速调整站位,结成阵势。 陈伯见状,微微一笑。 他心里清楚,若真要动手,自己在这十三名三品、四名二品的锦衣卫围攻下,占不到丝毫便宜。 还好前几日入宫时,他便已有所准备。 他说道:“放心,老朽并无与你们动手之意。这些年来,你们锦衣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是一样的死脑筋。” 紧接着,街角处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声,咚,咚,咚…… 远远望去,那些显眼的暗金色甲胄便知是大乾御林金甲卫。 他们各个实力强悍,这些上了年纪的武者已半步不离宫门长达八年,以至于宫外之人,有时都会忘却京城里还有这样一批老将。 “御林军金甲卫!最后一次为长公主开路!” 锃! 数十柄暗金色的刀剑整齐出鞘,气势不输当年。 ------------ 第63章结婚! 太阳渐渐西沉,仅剩下一丝微弱的光亮,但就凭这缕仅存的光线,也能让那些暗金色的铠甲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金甲卫们虽个个年事已高,然而见识、经验与修为,种种特质在这些老者身上交融汇聚,形成了一股令人生畏的强大气场。 领头的金甲卫老者见到陈伯,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自嘲与无奈,说道:“陈怀仁,未曾想当年欠下你的人情,今日我等几个老兄弟竟要靠替你拔剑来偿还。 往后啊,可不敢再欠你什么了,实在是代价不菲。” 陈伯依旧乐呵呵地回应道:“此言差矣,诸位所欠乃长公主之恩,与老朽何干? 再者,岁月悠悠,这恩情即便利滚利,如今才偿还至此,足见长公主心怀慈悲,宽厚仁义。” 十七个锦衣卫在面对金甲卫时,神色明显慌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端木青云眉头紧皱,目光在金甲卫与陈伯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对方的举动中寻得破绽。 他皱眉问道:“我等锦衣卫乃奉旨为太后办事,你们御林军不是只听皇室调令吗?太后的旨意,你们也敢违抗?” 领头的金甲卫神色坚毅,拿出一块印有红色彼岸花的黑底令牌,再次高声喊道:“我等御林军,只为长公主开路!” 言罢,他们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迈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锦衣卫的心坎上,逼得端木青云带领的锦衣卫节节后退。 最后,领头老者将令牌往小鸢手上一丢,说道:“丫头,这金灯卫长老令,帮老夫交还给世子。一路之上,还望你多加小心,务必护好世子周全。” 端木青云带着结阵的锦衣卫一步步后退,与金甲御林军拉开距离。 他一边退后,一边悄悄给侄女端木鸢鸢使了个眼色。 小鸢心领神会,与卓凡一同驮着李野,从金甲御林军身后跑出灵宝观,朝着灵隐寺方向奔去。 小火月左右瞅瞅,见周围无人注意,也急忙跟了上去。 至此,便是李野在京城最后的模糊记忆。 灵宝观内,坐在门厅太师椅上的洛玉衡,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咬了咬轻抿的嘴唇,心中默默念道:野儿,一定要平安回来…… ...... ...... 待李野再次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山洞之中。 洞壁粗糙,凹凸不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沙尘混合的气息。 他只觉浑身乏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想来已昏迷了不少时日。 山洞外,漫漫黄沙如汹涌的黄色海洋,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将沙粒吹得四处飞扬。 举目四望,周围既不见陈伯的身影,也寻不着小鸢的踪迹,唯有红发胡姬卓凡守在身旁。 卓凡见李野醒来,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世子,您可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您已昏迷三日,醒了便好。” 李野只感觉满嘴都是沙子,呸了几口后,试图思索发生了何事,然而脑袋一阵剧痛,怎么也无法记起抵达灵隐寺之后的事情。 他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我们如今在何处?陈伯和小鸢又在何处?” 卓凡在李野身旁坐下,说道:“世子刚醒,切莫着急。三日前,我等抵达灵隐寺时,那传送法阵正要启动,却不想遭遇南疆蛊妖。 于是陈伯离开法阵,与蛊妖展开搏斗。 而后公主趁乱溜进法阵,法阵被强行发动。 但因陈伯与蛊妖的打斗,法阵发动过程受到干扰,出现了些许问题。 待传送结束,奴婢身旁便只剩世子您了。 至于我们所处之地,依奴婢往昔曾到过此处的经历判断,或许是在北蛮领地的燕然山附近。” 李野的思绪逐渐平稳,看来是因法阵故障,众人被随机传送了。 只是火月为何要来凑这个热闹? 他又确认了一遍:“如此说来,火月也一同被传送至此了?” 卓凡点了点头。 李野暗自思忖:那火月实在莽撞,身为大乾公主,当今圣上胞姐,竟贸然来到北蛮之地。 若随机传送能让她与小鸢同处一地,或许尚有照应;可若不然,岂不是自陷险地,如同羊入虎口…… 正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师姐昂头叉腰,自信满满地说着“轻轻松松”的模样,不禁觉得师姐似乎也并非全然可靠…… 李野轻咳两声,只觉嘴唇干裂。 卓凡见状,立马起身说道:“世子稍等,奴婢这便去给世子打点水来。” 说罢,她便从洞口离开,走入漫漫黄沙之中,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李野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面板:【剩余可支配寿元点数两千一百一十四】,与三天前离开京城时并无变化。 他想起师父提及的连接梦境和魂魄之事,心中揣测:难道连接梦境,梦中相处也算每日共处四个时辰,从而为自己刷了一点寿元,所以才未消耗? 对了,三眼阴阳鱼呢?这关键时刻能召唤师父保命的物件,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他急忙在全身上下摸索,还好那枚黑色的三眼鱼玉佩正挂在胸口。 他微微注入灵力,试图与师父沟通。 刹那间,脑海中响起洛玉衡的声音,语气依旧平淡冰冷,仿佛能看到师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野儿,你醒了?身体状况如何?” 李野不禁撅起嘴,说道:“师父,这下糟糕了,此地只有弟子与卓凡,师姐和陈伯皆不在身边。” 洛玉衡的回应听起来似乎早有预料:“嗯,本座猜到了。陈伯与于虎已顺利离开京城,他们一同北上,待过了边境,便会前来寻你。 京城之事,你无需担忧,待你归来,本座定已妥善处理。 只是火月贸然来到北蛮,本座实在放心不下。 你若发现火月的线索,记得寻找她,务必将她平安带回。” 李野心中暗忖:老太婆这是又给我出难题了,我自己能否平安回去都未可知,还指望在这茫茫漠北寻人。 洛玉衡似乎猜到了李野心中所想,说道:“野儿,此次你不会白走这一遭。 待你归来,本座会将你母亲的事情告知于你。 还有,你想要什么,本座此次定当言出必行,都会答应你。” 李野躺在茅草堆里,反正师父不在身边,便随意地说道:“那师父,您能与野儿成婚吗?” 洛玉衡心中微微一怔,虽声音依旧平静冰冷,但握着玉佩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她知晓李野对自己的情感,只是未曾想在这般危急的情境下,他仍执着于此。 略微思忖后,她缓缓说道:“行啊,当然可以,为师说了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回来之后,你还是这个愿望。不过野儿,当下局势复杂,你自身安危最为重要。” 李野原本只是半开玩笑地提出结婚的请求,见洛玉衡如此轻易地答应,心中先是一阵狂喜,仿佛所有的阴霾都瞬间消散。 洛玉衡继续说道:“野儿,看来你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灵魂传音之法。” 李野嘴硬道:“灵魂传音之法,于我而言并非难事,前世种种经历,此类沟通方式也并不陌生,师父何必小觑于我。” 洛玉衡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话你需藏于心底,浅层与里层的想法要有所区分。” 李野急忙说道:“可是与师父成婚,确是野儿的心里话。” 洛玉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幽怨:“并非说这个,野儿,童言无忌,晚上早些歇息,我们梦里相见。” 李野心中暗叫糟糕,还好刚刚没胡思乱想诸如“灵活脚趾、师父帮帮我”之类的事情…… ------------ 第64章别慌啊 京城千里之外,景州,巍峨庄严的景王府内,景王正精心打理着衣装。 身旁的丫鬟们忙前忙后,伺候周全。这衣装内搭外衬足有五件,版型规整且繁复,尽显华贵。 景王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左右顾盼,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说道:“你们瞧本王身着这一身如何? 上次去看望野儿时便是这身打扮,他见了很是欢喜,想来应是极为喜欢本王这模样。 此次进京,又已相隔两年有余,也不知他见到父王,该是何等的欣喜,哈哈哈。” 丫鬟们自是不敢多言,忙不迭地应和道:“王爷穿什么都尽显尊贵,气宇非凡。” 正此时,一个身着黑甲的老者匆匆从景王府外疾奔而入。 还未等景王有所反应,黑甲老者单膝跪地,神色严肃,语气急促地禀报道:“王爷,大事不妙!京城突发变故,南疆王亲率亲卫进京,为他那庶出的亡子讨要说法。 洛玉衡为保世子周全,已将其送往北蛮暂避风头。 原本世子此行有弑君仙陈怀仁护卫,然中途突生变故,世子被法阵传送至北蛮腹地。 有哨探来报,陈怀仁三日前才从京城出发赶赴北蛮,且那传送阵法似已无法二次发动……” 景王原本轻松愉悦的神色瞬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 他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紧紧盯着黑甲老者,仿佛要从他脸上挖出更多细节。 听完汇报,景王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拳锤在身旁的木梁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木梁微微颤抖,他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怒吼道:“南疆二十万铁骑可有动静?” “报,南疆铁骑皆已在南疆边境整装待发,但尚未踏出边境半步。” 言罢,黑甲老者起身,凑近景王耳边,小声嘀咕道:“王爷,如今圣上年幼,局势动荡,我等是否该发兵勤王?” 景王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沉声道:“不动,南疆不动,我等亦不动。 真若天下大乱,我等须保存实力,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贸然行事,定要做那最后入局之人。 先遣五百亲卫,乔装改扮,低调潜入北蛮。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寻得野儿,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黑甲老者领命而去。 黑甲老者走后,景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脸色愈发阴沉,口中愤愤骂道:“他妈的洛玉衡,老子就这一个儿子,竟敢行此险招。 若野儿在北蛮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定要马踏京城,让全京城为野儿陪葬!” ...... 北蛮腹地,燕然山脚下的一处山洞里,小世子李野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烧尽的篝火。 好想回灵宝观啊,可这一路南下三千里,若无车马舟楫,不知要行至何年何月。 况且还得寻找那累赘火月,若能寻到师姐,倒还有些兴致,虽说师姐总爱占些小便宜,但有个六品修为的护卫同行,倒也不算吃亏。 李野又掏出那枚黑色的三眼阴阳鱼,在手中反复把玩,左右环顾。 这连接灵魂直接沟通的功能还需细细摸索,不然心中所想稍有不慎便会被师父察觉。 孩子渐渐长大,也需几分私密空间,这灵魂传音的技巧,还得勤加研习。 过了一会儿,红发胡姬卓凡从洞门外走进来,手中拎着一只野兔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装水的葫芦。 这葫芦看着眼熟,应是陈伯平日里随身携带之物,想来陈伯出阵与蛊妖相搏时,将葫芦交予了她。 卓凡快步走上前,将水葫芦递给李野,关切地说道:“世子,奴婢方才猎得一只野兔。世子喝水慢些,莫要呛着。” 李野看着那只灰色毛发的草原獭子兔,心中一喜,本以为来到北蛮只能啃食草皮,未曾想竟还有肉吃。 只见卓凡熟练地抽出佩剑,动作干净利落,只见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向野兔的颈部,为其放血。 随后,她手法娴熟地开始剥皮,手指灵活地在兔皮与兔肉之间游走,不一会儿,完整的兔皮便被剥下。 紧接着,她利落地翻出内脏,每一个动作都一气呵成,尽显其打猎的娴熟技艺。 李野不禁赞叹道:“卓凡姐姐,你竟还如此擅长打猎。” 卓凡微微一笑,点头回应道:“世子唤奴婢卓凡便好。我大月氏人天生便是猎手与战士,五岁起便会跟随父辈外出打猎,帮忙处理猎物。幸而奴婢这手艺尚未生疏,方才在外面设了个捕兔笼,才猎得此兔。” 小世子看着很快便被卓凡干脆利落处理好的兔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和师姐被传送到一处,不然师姐一句‘轻轻松松’之后,怕是两人只能一起啃草皮,与这兔子争抢吃食了。 但他又想起师父提及卓凡回大月氏之事,不禁哀叹道:“哎,想来吃了这几顿兔肉,便要与卓凡姐姐分别了,往后我又得啃草皮度日了。” 卓凡一边用燧石轻敲,试图重新点燃篝火,一边疑惑地问道:“世子何出此言?除非草原遭遇白灾,否则断不会饿到人。奴婢自认为打猎的本事还算不错。” 小世子托着腮帮子,看着卓凡,说道:“卓凡姐姐不是要往北回归大月氏吗?待我寻得师姐,南下之路恐怕就没这般滋润了。” 卓凡轻轻一笑,说道:“世子无需担忧,奴婢定会陪世子一路南下,护送世子平安回京。” 李野赶忙摇头,说道:“你若不愿,不必勉强。师父也说了你可以离去,毕竟没人愿意一辈子为奴。” 卓凡成功点上篝火,开始架起兔子烘烤,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感激,语气诚挚而决然地说道:“是啊,但世子对奴婢有救命之恩。那日若不是世子求国师出手相救,奴婢早已命丧敖烬的蛊毒之下。 况且,世子还为奴婢报了血海深仇,杀了敖烬。” 李野一愣,诧异道:“你如何知晓此事?” 卓凡微微一怔,她本以为此事虽为秘密,但在灵宝观内应是众人皆知,遂说道:“是小姐告知奴婢的。” 李野心中暗自嘀咕:难怪南疆王还未遣蛊巫彻查,便知晓得如此清楚,定是师姐那口无遮拦之人泄露了机密…… 卓凡接着说道:“世子与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若在你们身处险境时,奴婢弃你们而去,独自回大月氏,那奴婢即便恢复自由身,这心中也会有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坎。 在奴婢看来,这心中的愧疚远比身为端木家的家奴更为沉重。 况且,奴婢的妹妹尚在京城。” 言罢,卓凡表情略显释然。有时,将心中的决定说出口,便能驱散心中的犹豫。 而她此刻,对自己的决定深感满意。 李野看着她,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从这个丫鬟的眼神中看到一种别样的光芒。 只因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对她而言,已是多年来的头一遭。 李野这才发觉,这红发胡姬在三年间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或许是中原的温婉气质与她并不相符,而此刻,迎着山洞外漠北的风沙,反而愈发衬托出卓凡坚韧不拔的性子,李野顿时觉得她竟也颇为漂亮。 李野只是在心中暗自夸赞了一句,脑海中便突然响起师父清冷的声音。 洛玉衡似是察觉到了李野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野儿,别看了,她不属于中原,她和卓月总要回去的。” “嗯?” 李野心中一惊,意识到似乎被师父误解,急忙辩解道:“师父,弟,弟子没有那个意思。” 洛玉衡的声音依旧冰冷而平静,即便通过灵魂传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说道:“本座也没说你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你慌什么。” ------------ 第65章梦约 洞口之外,风沙渐息,天边,落日缓缓西沉,如一颗渐渐黯淡的火球,与此同时,一轮残月悄然初升,洒下清冷的光辉。 明月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沙霭,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银白的色泽,宛如一片寂静的银色海洋。 篝火之中,木柴不时发出“啪嗒”之响,炸裂的火星飞溅而出。 卓凡于篝火旁,小心翼翼地翻烤着兔子,兔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变得脆黄,香气四溢。 卓凡轻轻拿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腿,递给在洞口凝望月亮的李野,轻声说道:“世子,小心烫,这块已然熟透,只是可惜缺少调味料,怕是不似在京城时那般美味。” 李野接过兔腿,向卓凡道谢:“多谢卓凡姐姐,今日的月亮,当真是美极了。” 卓凡微微一笑,回到篝火旁,继续翻动着兔肉,神情略带忧虑地说道:“世子好心境,奴婢此刻满心担忧小姐的安危,不知她身在何处,是否遭遇危险。” 李野见她如此低落,手中又拿着卓凡递来的烤兔腿,赶忙出言安慰:“以鸢鸢姐的修为,若要擒住她,至少需四品以上的高手。北蛮诸多部落,想必无人知晓她身在此处,自不会派人前来抓捕。 依我对师姐的了解,她此刻想必也在欣赏这大漠月色。我记得有两句诗,恰合此时情境,略作改动便是‘漠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虽说是在安慰卓凡,但李野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诗的后两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一股感怀之情涌上心头,不禁思索:师父此刻,也在仰望这轮明月吗? 京城,灵宝观内,暮色早早降临,府邸中已挂上灯笼,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诉说着观内此刻的寂寥。 洛玉衡于书房之内,冷眉微蹙,桌上那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其内容令她心生烦闷。 特别是自小鸢与野儿离去后,这灵宝观愈发显得空荡,那股烦躁之感,如影随形,愈发浓烈。 这烦躁的情绪,在某一瞬间,竟透过三眼阴阳鱼,传至另一端的小弟子心中。 李野的声音在洛玉衡脑海中响起:“师父,可是京城出了何事?” 洛玉衡心中微微一动,她知晓自己方才那一丝情绪波动,或许是内心深处对小弟子的思念不经意间的流露。 可为何要故意让他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面对小弟子的询问,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平定了心绪,耐心解答道: “京城目前尚无大碍,只是南疆王的二十万铁骑有所动静,近日或许会以给敖烬讨公道为由,试探性地越过南疆边境。” 李野的声音中满是自责:“此事终究怪弟子当时太过冲动。” 洛玉衡深知小弟子对诸多背后隐情并不知晓,会如此自责也属正常,遂耐心解释道:“这不怪你,敖烬本就是南疆王派来送死的棋子,无论死在何人之手,结果并无差别。他不过是个诱饵,自踏入京城那一刻起,便注定有去无回。 南疆王定会想尽办法逼我们动手,即便敖烬当日侥幸离去,他们也会再次教唆其返回京城,伺机对灵宝观的下人下手,像安叔、黄姨娘,甚至是春华,本座也难以时刻盯着每一个外出之人。 野儿,你们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此乃止损之举,并无过错。” 李野心中虽觉师父所言有理,但仍担忧灵宝观的安危:“师父,我还是放心不下灵宝观。 南疆大军显然是冲着京城而来,他们既然敢动兵,想必还有底牌。万一真让他们兵临京城脚下……” 洛玉衡语气坚定,对抵御外敌充满自信:“放心,有本座与御林军在,即便二十万铁骑围困京城,且无勤王之师,我们虽无法突围而出,但他们也休想踏入京城半步。” 洛玉衡稍作停顿,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野儿,既然南疆王已有动作,你也无需急于返回,不妨在漠北四处走走看看,待一切平定后再回京不迟。 刚好当年本座在漠北走过的路,一直想再走一遭,便由你替为师重游一番吧。” 既然师父如此安排,李野也只好应道:“嗯,师父对漠北想必十分熟悉。野儿与卓凡此刻在燕然山附近,正打算寻找有人聚居之处,也好打听师姐与火月的消息。” 洛玉衡闻言,说道:“如此正好,野儿,你们往西北方向行进,有一个名为卡图的大型聚落。你替为师去那里取一把剑,那是为师当年名震天下的四绝之一——‘天罚’,如今便赠予你了。” 李野心中一怔,想起师父给小鸢“无双”剑时说的是“借”,遂问道:“师父,此次是送,而非借吗?” 洛玉衡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小弟子竟对自己用词的细微差别如此留意,答道:“嗯,不过在为师眼中,送与借并无太大分别,实则皆为借。因为终有一日,剑总会回到为师手中。 至于此番用‘送’,算是为师对你的祝福,希望这把剑能永远伴随你左右,莫要有回到为师手上的那一天。” 李野不禁想起白无双与“无双”剑的故事,师父虽将剑“送”给自己,实则也饱含着对自己的期许,希望自己能与剑相伴,平安顺遂。 听闻师父将“天罚”剑相赠,心中既惊喜又兴奋。 他想象着自己手持“天罚”剑,在漠北的风沙中驰骋的画面,对即将前往卡图聚落充满了期待。 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嘱咐完诸多事宜后,洛玉衡轻轻拍了拍玉颈,在无人之处,自己为自己松了松雪白的香肩,随后熄灭蜡烛,缓缓向房中走去。 路过小弟子的屋子时,她那玉足轻点,在空气中泛起点点涟漪,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思忖片刻后,她改变主意,走到屋前,轻轻推开房门。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摆设一如往昔,那张伴随着小弟子成长的单人床,此刻显得格外空荡。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床单,仿佛还能感受到小弟子留下的温度。 她不禁想起与小弟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思念。 随后,她躺到床上,将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角,试图寻找那曾经的温暖与亲近。 第一次,她觉得这张小床,宽敞得有些不像话,这真的是,一个人睡的吗? 她的脚趾又不自觉地拨弄起床纱,纠起,放下,纠起,放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弟子的模样。 喃喃自语:那孩子怎么这会还不睡呢? 漠北,燕然山下,李野静立洞口,完整地目睹了大漠中落日与明月的交替。 夏日的大漠,与京城有着些许纬度差异,当京城暮色已深许久,这里的天空才缓缓完全暗下,明月与落日竟在大漠的天空中共同悬挂了一段时间。 望着这奇特的景象,李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孤寂,思念起远方的师父与师姐。 打了个呵欠,李野终于盼到天黑,觉得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他缓缓走回到卓凡铺好的草甸子上,闭上双眼。 既然梦境相通,那…… 李野意识渐渐迷离,梦境也在神识里一点点构建。 眼前,果真出现了洛玉衡身着薄纱寝衣,斜倚在床上的画面。 她那饱满红润的脚趾夹起床上的轻纱,来回拨弄,模样依旧透着几分怪异。 还好,李野如今已能区分表层与里层的心里话,深知师父没那么容易知晓自己内心所想,轻声说道:“师父,晚上好。” “嗯,野儿,晚上好。”洛玉衡的声音在李野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温柔。 ------------ 第66章尊师重道 梦境里的灵宝观一如往昔的深夜,静谧无声。 夏日的蝉鸣声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墙角门缝里纺织娘“轧织~轧织~”的轻吟,还混杂着莲池里时断时续的蛙鸣,交织成一曲夏夜的乐章。 李野凝望着眼前梦境中勾勒出的洛玉衡,或许是因现实中相隔甚远,心中竟涌起一股冲动,想要飞奔上前,埋首于她怀中。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师父那双红润白皙的玉足上,心底泛起一丝别样的念头,好想将其捏在手中把玩,而后拥抱着安然入眠…… 但此刻他与师父心意相通,必须藏好表层与里层的想法,绝不能让师父察觉。哪怕是在梦中,也得保持礼数,不可情绪波动过大,以免露出破绽。 “师父,野儿替您松松肩膀,捏捏脚吧。”李野轻声说道。 洛玉衡依旧面无表情,即便在梦境之中,亦是如此。 毕竟这个梦里的洛玉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真实的她。 “野儿,不用,毕竟是梦境,这些也帮不上为师现实里的身子。”洛玉衡回应道。 李野心中暗叹,面露无奈之色,心想师父怎么总是只想着自己呢,帮不上她就无需自己帮忙了? 这分明是在让自己好好学习…… “那师父,在这样的梦境里,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其它的吗?不如,还是,让弟子来……”李野试探着问道。 洛玉衡皓腕轻抬,手边瞬间出现几本书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些是本座看过且能记下来的书。 有《心经》,对你的筋脉运转颇有裨益;还有关于漠北地形与语言风俗方面的书,阅览一二,行动也能更为便利;最后便是些处理伤寒杂病、研究农时渔猎之类的杂书,这些你可酌情挑选阅读,暂时并非至关重要。有什么看不懂的,问为师便是。” 洛玉衡说道。 李野心中暗自叫苦,若是其他穿越之人,若于异世界得与美少女梦境相连,想必皆是旖旎之景。 但我在此,只能与课业相伴,叫人徒生委屈。 他面露无奈之色,坐在洛玉衡身旁,心不甘情不愿地翻开书本。 洛玉衡看着小弟子面露无奈的模样,早知道便不教他学着隐藏心绪,如今这般,倒是完全猜不透小弟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思索片刻,她轻轻将小弟子抱在怀里,拉起衣袖,露出一整条纤细白皙的胳膊,置于小弟子身前。 “既然你一定要帮本座捏肩捶腿,那就捏吧,一边捏一边看。”洛玉衡说道。 李野低头看了看师父红润饱满的脚趾,心中其实更想捏那玉足,但又怕得寸进尺,被师父察觉异样。 这雪白细嫩的胳膊,好像也……也行,勉勉强强。 哪怕是在梦境里,体温、触感,一切都如此真实。 李野甚至能看见师父光滑腋下那一颗充满魅力的小黑痣…… …… 漠北的太阳升起得比京城要早。 当李野再次睁开双眼时,初生的晨曦已将整个洞穴照得明亮。 卓凡大约已醒了一阵,正在洞口处理猎物。大漠的夜晚气候干燥,将食物处理妥当后晾晒,可减少水分,便于保存。 李野起身走到卓凡身边。 “卓凡姐姐,我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往西北走吧,那边有个大的聚落叫‘卡图’。 倘若师姐和火月也是传送到附近,想必也会寻找聚落。 毕竟出来得匆忙,大家都未准备长途奔袭的装备。再者,便是去帮师父取一把剑。”李野说道。 卓凡思索片刻,点头道:“嗯,行。不过世子说的剑,可是那把‘天罚’?” 李野点头称是。 卓凡擦了擦手,将因干活而有些松散的红发重新扎起,李野从她抬起的袖口里,瞥见了过去鞭伤留下的疤痕。 “世子,天罚可能没那么好带走。在奴婢小时候,那把剑就插在卡图的城门上了。”卓凡说道。 “为何插在城门上?师父的那把剑不是名剑吗?应该价值不菲,难道都没有人去取吗?”李野疑惑道。 卓凡摇了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形,毕竟那是十年前的记忆了。” 李野倒也不甚在意,倘若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带走剑自然最好,若带不走,便消耗一次三眼阴阳鱼召唤师父的机会,让师父亲自来取。 在漠北,“冰阎王”的名号比在中原更为可怖,谅也无人敢阻拦。 卓凡从旁边的篝火余烬里收集起炭灰。 “世子,如果要进卡图城,可能您需要伪装一下。按您现在的模样,与漠北人相差太大,极易被人怀疑,而且您也不会说漠北的语言。”卓凡提醒道。 李野深以为然,两人随即开始准备。 首先便是小世子那未经风霜的清秀面庞,这般透着养尊处优气质的脸蛋,一看便是大家公子,外出难免遭人觊觎。 卓凡指尖轻触李野的脸庞,只觉细腻嫩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忆起李野平日里一声声软糯的“卓凡姐姐”,眼神愈发柔和。 手中动作不自觉放缓,轻轻摩挲着他的小手,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之物。 一边给他的小手上涂抹泥浆,卓凡一边想起李野平时的乖巧模样。八岁的年纪,本应是调皮好动之时,他却彬彬有礼,言行举止皆颇为得体。 李野看着眼前卓凡为自己化妆,却突然停下,还在搓揉自己的小手,此刻卓凡似犯花痴之态。 “卓凡姐姐,卓凡姐姐……”李野轻声呼唤。 卓凡并未回过神来,依旧搓揉着世子的小手。 “卓凡姐姐!”李野提高音量。 “啊,哦,对不起世子,刚刚奴婢想起自家小姐了,担心小姐安危,有些走神。”卓凡赶忙解释道。 李野心中暗自腹诽,你那哪是在担心自家小姐安危嘛,我都不想戳穿你…… 不过卓凡的性子总归要比小鸢稳重,回过神后,她立刻松开了小世子的手。 她上下打量一番小世子,觉得即便涂了泥巴,仍难掩世子身上的气质,外貌特征依旧明显是南人。 李野看出了她的顾虑,双手并拢伸出。 “卓凡姐姐,要不这样吧,你拿着绳子,捆住我的手,把我当成奴隶或者战俘带进卡图。”李野提议道。 卓凡点头同意:“那也只能如此,委屈世子了,奴婢这就去准备些草绳。” 临走前,卓凡看着世子被抹上泥灰,犹如钻了炉灶的小猫般花猫着脸,却依旧可爱,离开洞口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少女愉悦的笑容。 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卓凡立马扳回正经脸,心中暗自思忖,小姐安危尚不可知,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李野也准备脱下外套,为衣服做旧。 刚放下外套,脑海中便突然响起洛玉衡的声音:“野儿,你要多劝劝卓凡,大月氏才是她的家,大月氏也需要她,为师真的怕她不舍回去。” 李野微微一怔,心想师父定是时刻牵挂着卓凡的去留,才会在此时特意提醒自己,遂回应道:“知道了师父。” ------------ 第67章神临境 北蛮地域广袤无垠,南部与大乾接壤之处是广袤的草原,中部则是黄沙漫天、植被稀疏的大漠,而最北端乃是终年冰封不化的冻土。 茫茫大漠之中,烈日高悬时,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黄沙,蒸腾起的热浪扭曲了空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高温下融化变形;而当夜幕降临,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呼啸而过,冰冷刺骨,让人甚至不敢大口喘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会被冻住。 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每日适宜赶路的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其余时候,人们只能寻找一处勉强容身之地,熬过漫长的白昼或黑夜,等待下一个短暂的适宜时段再继续前行。 所幸同行几人皆有些修为傍身,否则被直接丢进这北蛮腹地的大漠,单是应对这般恶劣的气候,便凶多吉少。 然而,即便有修为,在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威胁依旧来自于人。 不过,在这大漠之中,反倒相对安全,至少在抵达卡图城之前,一路上鲜少见到活人。 卓凡和李野自燕然山脚下启程,徒步跋涉了将近二十日,方才陆续瞧见一些骑着骆驼、挂着铃铛的商队与盐贩。 又行了几日,在那一望无际的大漠边缘,卡图城的城墙隐隐浮现。 “世子,差不多能看到卡图城了,委屈您一下了。”卓凡轻声说道。 李野微微点头,伸出双手。 卓凡从身上取出草绳,动作轻柔却又熟练地在李野手上捆了起来。 这几日,李野白日赶路休憩,夜晚则在梦境中与洛玉衡学习《心经》以及大漠通用语。 随着时间推移,通用语的学习成果也体现在了面板之上,增加了一些点数。 【大漠通用语四级(0/12)】 如今,李野虽能听懂通用语,但说出口时仍夹杂着些许南人口音,显得不太正宗。 一路上,卓凡反复提醒他,卡图城对南人的仇视程度远超其他大漠聚落,进城后务必万分小心。 很快,卓凡便将李野的双手扎好,她拉着绳子一端,两人一同朝着卡图城走去。 当他们一路行至卡图城的城墙附近,看到那高耸的城墙时,李野瞬间明白了卡图人为何不把“天罚”剑取下。 他抬头望向城墙高处,只见一具干尸跪在城墙顶上。 从这具干尸魁梧的身形判断,生前怕是有两个端木鸢鸢那般高大。 大漠中生长着一种极为耐旱的常见小黄花——月见草。 此刻,那魁梧干尸的周围放置着许多月见草,干尸身上还戴着用月见草编织而成的花环。 城墙下,每个进城之人都会在城门脚下放上几朵小花。 数十载岁月流转,进出卡图城的人们始终怀着崇敬之心,以对待英雄的至高礼遇厚待这具干尸。 而干尸身上,从头顶径直贯穿而下,插着一把剑。 乍看之下,仿佛是从大漠苍穹降下的神罚,一剑洞穿了此人魁梧的身躯。 这把剑,便是洛玉衡当年留下的“天罚”。 李野凝望着那插在干尸上的“天罚”剑,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忖,这取剑之事着实棘手。 从眼前这情形来看,这剑与干尸已然成为卡图百姓心中英雄遗迹的一部分,若贸然拔出,恐怕瞬间便会被全卡图的百姓视为大恶人,引发众怒,招来无尽仇恨。 可这是师父交代的任务,又不能轻易放弃,这可如何是好…… 李野一边与卓凡朝着城门靠近,一边问道:“卓凡姐姐,在漠北人的眼中,那具干尸有着怎样的故事?你还能记得吗?” 卓凡点了点头,说道:“那具干尸乃是当年卡图城的英雄,是被国师斩杀的北蛮六神临之一,名为杀狼者卡图。他心怀一城百姓,毅然主动出城,与对方立下庄重赌约,若他能战胜冰阎王,大乾便就此撤军。至于结局,便如我们所见,留在了这城墙上。 想必也是英雄惜英雄,大乾随后主动撤军南归,原本的望燕城也自此改名为卡图城,以纪念这位英雄。” 果然,在北蛮,师父扮演着反派角色。 李野低头看向胸口挂着的三眼阴阳鱼,向洛玉衡传音道:“师父,似乎这‘天罚’剑不太好取啊。 我若贸然取出,恐怕会被漠北下追杀令吧。当年您杀了卡图之后,怎么就忘了把剑拿回去呢?” 洛玉衡回应得十分迅速,仿佛早已料到李野会问这个问题,“当年本座本就无意入城,不过是北上讨伐六神临罢了。 但对于那些兵卒而言,情况却截然不同。对大多数远离家乡的士兵来说,每日都在生死边缘搏命,入城劫掠放纵,他们认为这是得胜后应得的奖励。 杀狼者卡图又怎会不知自己绝非我的对手? 当时本座已连杀五个北蛮神临,六神临中仅剩下他一人。 他深知横竖都是死,唯有与我演一场英雄惜英雄的戏码,望燕城的百姓才有生志。 本座留下这把剑,并非为了威慑北蛮,而是要告知大乾的将士,此城是我与卡图的约定,不得劫掠。 虽大乾的士兵心中有些怨言,但也不敢多言,如此军心才不至于涣散。 不过本座会这么做,并非出于心善,而是因为卡图所在的猎狼部与众不同,猎狼部军纪严明,是北蛮三十六部落里唯一一支进入中原后未大肆烧杀掳掠的北蛮军。” 李野接着问道:“师父,神临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境界?还有,卓凡跟我说北蛮只有二十多个部落,可哪来的三十六部落呢?” 洛玉衡的回答简短却令人毛骨悚然,“本座去北蛮之前,是三十六个,明白吗?” 李野心中一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赶忙回应道:“弟子明白了。” 洛玉衡继续说道:“至于神临境,那是北蛮的称呼。他们的境界修炼体系较为粗糙,与我们的有所不同。 在北蛮,十人敌,称为奔狼境,大致对应我们的九、八、七下三品;百人敌,称为血虎境,对应中三品;千人敌,称为降龙境,对应上三品。 而降龙境中最强的那几位万人敌,便被称作神临,也就是神临境,对应的是一品修为。 取剑之事,你先自行尝试,若实在不行,本座便亲自去取,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一次保命的机会去换这柄‘天罚’了。” 难怪师父能一路杀到燕然山,还让卡图甘愿主动舍命。 这连杀北蛮六神临,便是连杀了六个一品高手,实在是凶悍至极。 卓凡和她佯装成奴隶的李野很快便来到了进入卡图大门的队伍之中。 排队等候进城时,负责检查的卫兵见他们未携带货物,只是粗略地打量了一番,便放行了。 穿过城门的那一瞬间,李野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轻轻松松”四个熟悉的字眼,他心中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左右环顾,试图寻找血虎境强者端木鸢鸢的身影。 然而,四周人头攒动,却不见师姐的踪迹。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幻听? 正思索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站住!对,就是你!那边那个带着南人的大月氏女人!”门口一位手持弯刀、身着白袍的年轻男人高声叫道。 ------------ 第68章夺舍 卓凡本想充耳不闻,继续往城门里走,却听“啪”的一声,两柄长枪在她面前交叉拦住去路。 白袍弯刀的年轻人几步上前,凑近仔细端详卓凡的头发,目光锐利地问道:“红发,你是大月氏的战士?可我在北边大月氏残部却从未见过你,你从何处而来?” 卓凡心中一紧,手不自觉地摸到佩剑上,李野也瞬间警惕起来,暗中凝聚灵力,准备随时凝冰冻住众人的脚,以便趁机逃脱。 白袍年轻人眼神变得锐利,紧盯着卓凡,接着说:“我猜,你们是大乾来的。” 卓凡正欲拔剑,却见那年轻人忽然展颜一笑,张开双手,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别紧张,在南人的地盘上受苦了吧,大漠的鹰就应该属于大漠,欢迎回家,尊贵的大月氏客人。” 此人正是乌狼·卡图,他身为六个保护英雄卡图圣躯的侍卫之一,兼管城门检查工作。 平日里,他热情开朗,对每一个往来之人都充满好奇,此刻见到卓凡这位红发大月氏女子,更是忍不住上前搭讪。 卓凡和李野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城门口负责登记的中年护卫对着里头被拦下的两人喊道:“哈哈哈,别被那卡图家的臭小子吓到了,他就喜欢一惊一乍的,你们是第一次来卡图城吧。” 卓凡看了看那中年护卫,见他慈眉善目,不似怀有敌意,便说道:“嗯,对,我从南……” 中年护卫挥挥手,打断道:“没事,没事,不用汇报这个,您这红色的头发就已经证明了您尊贵的身份。只是第一次来的人按规矩需要登记,过来一下,很快就好。” 中年男人将两人带到旁边的一处桌子边,从桌子下掏出两卷新的羊皮纸,说道:“卡图城的规矩,第一次进城的人要做个登记,能运转灵力就直接在这纸上注入灵力,然后签上名字;不能运转灵力,就滴一滴血代替。” 这种登记方式有些古怪,为何一定要用羊皮纸?羊皮纸可不便宜,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如此登记,这得花费不少银子。 李野左右看看,见旁边还有一些人也在登记,确认并非针对他们二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卓凡签完字,转头发现世子并未注入灵力,只见世子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瞬间心领神会。 想到八岁孩童能运转灵力确实容易引人瞩目,世子这是要低调行事。 她心中虽满是不舍,但还是狠下心拔出剑,轻轻握住世子的小手指,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心疼。 最终,她用剑在小世子的手指上小心翼翼地划开一点,因划得太浅,李野还自己用力挤了挤,才勉强挤出一滴血,按在羊皮纸上,并签上了“林凡”这个假名。 登记完之后,刚刚拦路的白袍小伙站在城门边,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还趁机跟卓凡搭话:“漂亮的红发姑娘,我叫乌狼·卡图,是六个保护英雄卡图圣躯的侍卫之一,也负责城门检查的工作。 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再顺便一提,我是血虎境,今年二十四岁,敢问姑娘的芳龄?” 李野瞟了一眼这个白袍的弯刀少年,见他气质不凡,一举一动颇为有礼。血虎境对应六到四品,哪怕他只是六品,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也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 卓凡此时注意力都在世子被自己割破的小手指上,心中对这个大门口的登记方式颇为不满。但她性格正经,出于礼貌,还是用漠北通用语回答白袍少年的搭讪:“我不喜欢穿白袍的男人。” 之后便领着李野快步走开。 李野在离开城门,走进卡图城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城墙高处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一阵夹杂着黄沙的风吹过,带起旁边的几朵明黄色的月见草随风而起。 李野回头看去,城墙高处除了纪念英雄的月见草,就只有那具魁梧的干尸,还有那柄从他头顶贯穿而下的“天罚”。 他不禁心中发毛:总不能是这干尸在看我吧,有点瘆人,可别又是不干净的东西…… 城门口被卓凡拒绝的那个白袍弯刀少年还不死心,对着快步离去的卓凡喊道:“姑娘!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乌狼·卡图!是英雄杀狼者卡图的后代,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他看到李野回头,也丝毫没有芥蒂这个男孩是个南人奴隶,对着男孩点头一笑。 李野也礼貌地点头,回敬一个微笑。 不同于大漠的荒凉,卡图城中热闹非凡。 这里的房子和城墙皆用金黄色的石头砌成,与大漠的景色相得益彰。 街道上到处都是各种商铺店家,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尽是些稀奇古怪之物。 或许是因地处交通要道,旅店中商客络绎不绝,处处充满异域风情。 李野的目光被街边的景象吸引,只见这里的姑娘们个子高挑,因大漠白日酷热,她们外出皆身着轻薄如蝉翼的纱衣。 微风拂过,纱衣随风飘动,勾勒出胡姬们曼妙的身姿。 李野不禁一愣,心中瞬间明白了汉武帝、唐太宗等帝王为何执着于将西域纳入版图。 正看得入神,他又瞧见路边风俗店门口,几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调笑着路边羞涩的少年。 那些女子衣着更为大胆,仅用两块布随意搭着,白皙的肚皮若隐若现。 李野这才惊觉,这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见到女子如此打扮。 此时,李野恨透了自己为何要在三眼阴阳鱼里注入灵力,与师父搞什么心连心。 他身上本就带着银子,再配上自己这副人见人爱的可爱模样,都不敢想象,若能与那些姑娘一同玩耍,该是何等欢愉…… 但他深知,哪怕只是想一想,都可能被师父察觉,恐真要遭受天谴了。 恰在此时,洛玉衡的声音适时响起:“野儿,为师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打算给你当礼物。” 李野立刻立正,紧张地说道:“师...师父,野儿没有想要那种礼物。” 洛玉衡心中有些不解,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小弟子为何总是慌慌张张的。 不过,她早已习惯小弟子跳脱的脑回路,便接着说:“野儿,‘天罚’暂且勿取。为师料想,卡图家族之人定会主动寻你。届时,你需机灵些,或能收获意想不到之物,绝非仅有此剑。” “啊?师父此言何意?还望师父明示。”李野一脸迷惑。 然而,洛玉衡却已不再回应。 卡图城中,卡图家族的大宅静谧而幽深。 刚刚还在城门口负责登记的中年护卫,此刻正手持一卷羊皮纸,神色匆匆地穿过曲折的回廊,朝着宅邸深处奔去。 他一路小跑,口中高呼:“族长,族长!找到了,找到一个有时序之能的人了,而且还是个孩子,孩子的灵魂和精神孱弱无力,是上佳的容器!” 原本坐在书台边,正专注翻阅卷宗的族长老卡图,听闻此言,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狂热,急切地问道:“真的?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一个了吗?!” 老卡图盯着那张写着“林凡”两个字的羊皮纸,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之色,不禁仰天高呼:“天不负!天不负我卡图家!” 与此同时,城墙顶上那具干尸周围,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天罚”剑微微震颤,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涌动。 这里,隐藏着一个绝世强者的灵魂。 而他一直在寻觅一副合适的肉身,以重回人世。 如今,他似乎终于等到了机会,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的光芒,他要……夺舍。 然而,他却未曾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洛玉衡暗中盯上。 ------------ 第69章师弟! 卡图城,大漠中一座遗世独立的明珠,静静伫立在茶马古道之上。 它虽身处大漠,却因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四方贸易的汇聚之地。 茶叶散发着清幽香气,瓷器细腻精美;西域诸国的香料芬芳馥郁,玻璃制品晶莹剔透,珠宝璀璨夺目,皆于此汇集。 又因它是百里之内唯一的孤城,过往商队如百川归海,无一不在此歇脚。 越往城中心走去,街市愈发繁华热闹,商铺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那份繁华喧嚣,丝毫不输关内的繁华都市。 李野斟酌之后,还是选择了相对偏僻老旧的旅店作为落脚之处。 一来,此处不引人注目,行事低调方能更利于取剑,且越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汇聚,消息也更为灵通,便于打听各种情报; 二来,实是囊中羞涩,出门匆忙,身上的银子不过是陈伯随手所塞。 此刻,李野不禁想起师姐那装满银锭金锭的钱袋子,心中第一次如此想念师姐…… 这家旅店的一楼是小酒馆,兼营饭食。 李野与卓凡二人,望着那热气腾腾端上桌的菜品,一缕缕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了他们腹中馋虫。 这二十多天的大漠行程,他们每日以无调料的野兔肉充饥,嘴里早已淡出鸟来。 此刻面对眼前佳肴,怎一个“馋”字了得。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热情招呼:“两位客官,要点儿什么?初来乍到,要不要尝尝本店招牌菜呀?” 卓凡问道:“招牌菜是啥?来一份吧。” “咱们这招牌菜可不得了,是烤野兔子,大漠这个季节的野兔子,那叫一个鲜嫩……”店小二正滔滔不绝自卖自夸,卓凡和李野顿时疯狂摇头,齐声说道:“不用了,谢谢。” …… 随便点了几道看似寻常的菜品,烤羊排、旱薯汤一端上桌,二人迫不及待地浅尝几口。 刹那间,美味在舌尖绽放,他们眼眶微微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李野下意识便想打包一份,带回给师父尝尝,心中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味,这简直是人间至味。 【洛玉衡好感度+1】 哼,老太婆,肯定又在偷听我心里话。 几口过后,李野渐渐回过神,并非此地菜品有多么超凡绝伦,实在是这二十多天的艰苦日子,让他对哪怕带一丝调味料的食物,都觉得无比美味。 小世子不禁回忆起在灵宝观的悠闲时光,恍若隔世。 我本以为这辈子是来享福的,何曾吃过这般苦头,呜呜…… 这心思,李野故意展现给洛玉衡看,满心期待师父能回应几句,可等来的依旧是已读不回。 洛玉衡平日里本就高冷,即便通过心念沟通,也是随性而为,想说话时才开口,不想说便沉默不语。 明明自己都刷出几次好感度提示,她肯定听到了,却佯装不知。 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后,李野听到隔壁桌几个大漠汉子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卡图出了个流窜的女剑客,专盯着小孩下手,一看到小孩就凑上去打量,还伸手去摸。” “我可瞧见了!那摸的手法,看着就不地道,对孩子都能下得去手。听说要是摸得不满意倒也罢了,要是摸满意了,直接就强抱走。”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个南人呢,太可怕了。我家也有小孩,卡图家那些巡逻队就不管管吗?” “哎,管不了啊。那女剑客身法极快,听说是个血虎境的强者,巡逻队一到,她就没影了。” 李野听着几个大汉的交谈,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做了伪装。 看来,对小孩心怀不轨之人,并非京城独有,漠北亦是如此,往后可得加倍小心。 他正打算与卓凡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这时,小酒馆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弯刀少年。 李野瞧着面熟,略一思索,想起是今早进城时所见的那个白袍血虎境武者,叫乌狼·卡图来着。 怎么天都没黑,就换上了黑袍? 乌狼瞧见卓凡的瞬间,眼中光芒大盛,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几步便如疾风般快步奔至跟前,兴奋地说道: “美丽的红发小姐,可算寻到你们了。此番重逢,定是上天眷顾,苍鹰庇佑,不枉我为见您煞费苦心。” 李野这才记起,早上卓凡被他搭讪时,好似说过不喜欢穿白袍男人之类的话。 卓凡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眼前之人,“你是何人?” 当乌狼自报家门后,卓凡略作思索,脸上神色一正,一本正经地拒绝道:“对不起,我不喜欢有眉毛的男人。” 然而乌狼此次并未如之前般轻易放弃,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步步靠近,悠然坐在两人同一张桌旁,眼神悄然从卓凡身上移开,转而落在李野身上。 李野礼貌地笑笑,问道:“乌狼大哥,您找我有事?” “你便是林凡?” 李野心中一紧,想起自己在羊皮纸上所签假名,看来那羊皮纸果然暗藏玄机,遂应道:“嗯。” 乌狼从衣兜掏出一袋金币,置于桌上,说道:“卓凡小姐,您这位小奴隶,我卡图家长老有意买下。 这里有五十枚卡图金币,买十个这样的南人奴隶小孩都绰绰有余,您可否忍痛割爱?” 卓凡瞬间警觉起来,如此高价,其中必有隐情,莫非已察觉世子身份? 她手不自觉再次摸上剑柄,冷冷说道:“不用了,这孩子我不卖,也请你离开我的桌子。” 由此可见,即便行事低调谨慎,亦难保不被他人留意。 李野暗自凝聚灵力于指尖,心中警惕,若此人执意强买强卖,局面恐将一发不可收拾。 对方修为至少六品,自己和卓凡两个九品都还差一线的剑修,实难与之抗衡。 但他自信能出其不意冻住对方。 乌狼留意到卓凡手已摸上剑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虽不知对方实力,却似对动手胸有成竹,说道:“我乌狼在这大漠同辈之中,从未有过败绩。 卓凡小姐,您看上去比我还小些,若要拔剑,只怕您会吃亏。” 卓凡心中不免犯怵,修为差距如此悬殊,纵有高超战斗技巧,也难以弥补。 她瞥了眼身旁略显无助的李野,暗自思忖:不行,世子此刻只能依靠我,即便胜算渺茫,也得拼上一拼。 乌狼依旧面带笑容,似看出些门道,说道:“这位小朋友,是在下失礼了,你似乎并非奴隶吧。” 李野实不愿在这酒馆人多之处暴露凝冰手段,可眼下局势危急,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必能脱身,当真是棘手万分。 乌狼笑意未减,却也没有率先出手的打算。 就在三人陷入僵持,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之时,突然,一柄轻巧细剑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从远处疾射而来,“噗”的一声,稳稳扎在木桌上。 剑身通体银白,宛如月光凝聚而成,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由龙铁锻造的锋刃,历经无数次剑刃碰撞,却依旧光洁如新,干净利落,哪怕凑近仔细端详,也难觅一丝缺口,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由衷称赞一句:“绝世无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卓凡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仿佛这二十多天的大漠艰辛终于迎来尽头,重新有了坚实依靠,眼中锐利之色顿时化作温柔,喃喃道:小姐她,平安无事。 言罢,将已抽出一半的剑缓缓收回剑鞘。 乌狼紧盯着眼前的细剑,原本笑盈盈的面容瞬间严肃起来。 这出剑速度奇快,他竟丝毫未看清剑身从何处飞来,仿佛凭空出现在眼前。 小世子也长舒一口气,依旧保持着礼貌,说道:“乌狼大哥,我家师姐到了,您恐怕要在同辈中尝到败绩了。” 酒馆门口,一位俊俏少女双手叉腰,身上还佩着另一柄细剑,剑鞘上“长鸣”二字熠熠生辉,高声喝道:“谁敢伤我师弟?” ------------ 第70章魔剑? 北蛮的小酒馆内,原本客人们正悠然吃酒,谈笑风生,氛围轻松惬意。 然而,随着乌狼与卓凡、李野的对峙,以及小鸢掷剑而至,那原本松弛的神经瞬间如拉紧的弓弦,被这陡然紧张的氛围挑动起来。 酒馆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几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乌狼连忙从桌边站起,对着酒馆里的客人挥挥手,安抚道:“大家放心吃喝,此处有我卡图家坐镇,定不会出任何乱子。” 随后,他单手扶住胸口,微微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漠礼,对着小鸢说道:“女侠,想必您对卡图家存有误会。 我卡图家乃英雄之后,向来恪守规矩。既然这位小朋友并非奴隶,那自然不会有买卖之举。 有些话在此处不便详谈,不知女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鸢未作多余言语,美目一凝,纤手如电般握住长鸣剑柄。 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长鸣剑如蛟龙出海,以一种常人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疾刺而出。 “铮!”清脆的剑鸣声响彻酒馆,长鸣与乌狼的大漠弯刀激烈碰撞在一起,溅起几点火星。 乌狼心中一凛,只觉一股大力顺着弯刀传来,震得他手肘微微发麻。 他暗自庆幸自己早有防备,否则这凌厉的一剑,恐怕已扎在自己身上。 其实,方才人未到剑先至,小鸢便是以此警示他:“我出剑迅疾,你需万分小心。” 如此凌厉的剑法,这般强大的自信,让乌狼不禁对眼前这位少女刮目相看。 乌狼迅速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心中暗忖:这女人出剑速度竟如此之快,力量还如此强劲,当真是不容小觑。 在酒馆里那些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客人眼中,不过是眨眼之间,女剑客便从站在门口的位置,转瞬变为持剑与乌狼对峙的状态。 李野和卓凡皆有修为在身,自是看出小鸢的剑法又有精进。 想来这二十多天的大漠独行,她已然从六品突破至五品。 虽说对于灵宝观的人而言,同门师姐妹的进步并非意外之事,但年仅十七岁便达五品修为,这在所有剑修眼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毕竟,除了京城那种高手云集之地,在其他地方,五品修为便意味着具备开宗立派的实力。 若再进一步,修为达到四品,对于一些小国城邦而言,已然是能左右战局的战略性力量。 小鸢将长鸣收起,俊俏清丽的面容微微抬起,柳眉轻皱,带着些不屑与威胁的口吻说道: “乌狼·卡图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这一剑便是要告诉你,若你敢对我师弟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这略带不屑的神情,大抵是跟灵儿学来的。 如今的小鸢,已非三年前万柳会上初出茅庐的江湖新秀。 这三年来,她身着金灯卫黑袍,四处奔波处理魔剑事宜,积累了不少江湖处事的经验。 例如,与人谈判之前,务必先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对方不敢轻易动武,因为武力才是谈判的坚实基础。 小师弟曾告诉她,这个道理叫做“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乌狼见对方收剑,也将弯刀收好,恭敬说道:“失敬,阁下年纪轻轻,竟也是血虎境高手。 虽说胜负唯有真正交手后方能知晓,但眼下并非我们动手的时机。” 小鸢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换个地方详谈。 李野不禁感慨,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师姐如此靠谱。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卓凡,只见她眼神中满是憧憬与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甚至酒馆里的一些女客也在小声议论:“这个女剑修好俊俏啊,若是个少年郎就好了。” 卓凡嘴角上扬,已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世子,我们赶紧跟上吧。” 李野点头,伸手将扎进桌子里的无双取下,应道:“嗯。” 这时,旁边的店小二急忙跑了过来,手中拿着刚刚卓凡付的旅店银子,甚至还多添了一些,递向他们,满脸赔笑地说道:“诶,诶,女侠女侠,咱们店里本小利薄……” 卓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旅店怕惹上麻烦,希望他们另寻住处。 李野倒也不在意,如今已寻到师姐,还何须再勤俭节约。 师姐银子多得是,换个住处倒也并非只为住得更好,主要是住在师姐身边,安全更有保障。 几人移步至酒馆旁一处人迹罕至的巷子里。 乌狼再次对着小鸢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漠礼,神情庄重地说道:“阁下,实不相瞒,这一切皆源于英雄杀狼者卡图的遗愿。当年,英雄卡图的刀法堪称一绝,与冰阎王的剑法相较,亦能勉强一战。 然而,冰阎王将时序之能与剑法完美融合,威力过于强悍,英雄卡图终究不敌。 自那之后,他便对时序之能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执念。他留下遗愿,唯有拥有时序之能者,方可去拔出那柄“天罚”。 只有这样,我们卡图家才有办法遵循他的遗愿,将他的遗体妥善安葬。 这些年来,我卡图家族长耗费诸多精力,四处搜寻拥有时序之能者,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至遇到这位小朋友,我们才重燃希望。 既然小朋友并非奴隶,那我希望此事能成为一笔交易,你们助我们卡图家完成这一心愿,卡图家必定铭记你们的恩情,涌泉相报。” 此番言论,让李野心生疑惑,不禁暗自思忖:怎么突然变成主动让我去拔剑,其中莫非有诈? 他将无双递还给师姐,同时给师姐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事有蹊跷。” 小鸢微微颔首,向小师弟示意,轻声道:“放心,交给师姐。” 旋即,她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无双那精美绝伦的剑身,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乌狼:“然后呢?” “然后什么?”乌狼面露疑惑。 “然后我师弟会怎么样?”小鸢追问道。 乌狼微微一愣,解释道:“您还是对我们有所误会,您师弟不会遭遇任何不测。 待他拔完剑,便可安然离去,卡图家还会为你们提供丰厚的报酬。” “蹭!” 无双的剑尖瞬间指向乌狼的眉心,小鸢眼神凌厉,杀意隐现,厉声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进城之时便已察觉,那具干尸身上的‘天罚’,已然沦为一柄魔剑。 剑上弥漫着亡者灵魂的气息,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师弟全身而退吧? 说!” 乌狼听闻小鸢的指责,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严肃。 他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委屈交织的情绪。 对他而言,杀狼者卡图是至高无上的英雄,不容任何人诋毁。 他直视着小鸢的眼睛,语气坚定且充满愤慨:“阁下,我敬你实力高强,但绝不容许你这般侮辱英雄。 你怎能揣测杀狼者卡图的灵魂逗留在此,竟是为了加害一个拥有时序之能的孩子,甚至还让‘天罚’沦为魔剑? 你根本不了解英雄,不明白杀狼者卡图对于我以及整个卡图城意味着什么。” 说罢,他怀着满腔的激愤与对英雄的忠诚,主动迎着无双的剑尖步步靠近。 直至剑尖刺破他眉心的皮肤,几滴鲜血缓缓渗出,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只为捍卫英雄的尊严。 小鸢从衣兜里取出一块印着彼岸花的黑底令牌,神色威严地说道: “知道这令牌吗?我乃掌管剑冢的金灯卫长老。金灯卫,专为处理大乾境内魔剑之事而设,多年来,我们见过的魔剑数不胜数,对于魔剑的感知与判断,无人能出其右。 那‘天罚’之上,弥漫着一股亡者灵魂的气息,绝对错不了,它已然沦为一柄魔剑。” 尽管金灯卫隶属于大乾,但因其声名远扬,行事风格公正严谨,只专注于处理魔剑相关事宜,从不涉足其他事务,故而在江湖上乃至北蛮一些与大乾交好的部落中,都拥有极佳的口碑。 一旦这些部落出现魔剑相关的事故,有时也会邀请金灯卫出手相助。 小鸢将无双收起,轻轻擦拭着剑尖上的那一点点血渍,问道:“所以,你当真对此事一无所知?” 乌狼此时已无暇顾及眉心的伤口,他眉头紧皱,说道:“我明白了,阁下是信不过卡图家。 我乌狼·卡图,愿以性命担保,英雄杀狼者卡图,乃正义之士,卡图家所行之事,皆为正义之举。 既然今日关于拔剑之事谈不拢。 阁下对此心存顾虑,那我先行告辞。我定会回去寻得证据,向阁下证明我们绝无任何不轨之心。 相对的,我既敢以命相赌。 若阁下判断有误,对魔剑的认知偏差。 届时,还望阁下当着卡图城百姓的面,向我们的英雄道歉。” 小鸢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 “行啊,你既如此自信,那就请便。我也加点彩头,若‘天罚’并非魔剑,我这个金灯卫长老便不再担任。” 虽说这长老令本就并非小鸢所有。 ------------ 第71章生日 今日,卡图城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欢快氛围,似是有重大节日来临。 刚过午时,街道上往来的百姓们便忙碌起来,纷纷张灯结彩,精心装饰着一座座用金黄色石头垒起的石厝。 他们在门楣上挂上五彩斑斓的灯笼,窗棂间贴上精美的剪纸,那剪纸图案多为大漠中的珍奇异兽与祥瑞之景。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来往商队售卖的各种鬼怪面具琳琅满目,这些面具造型各异,有的狰狞可怖,有的憨态可掬,吸引着众多百姓驻足挑选。 乌狼离去后,小鸢满心欢喜地再次牵起师弟的小手,带着他和卓凡朝着自己这些天的住处走去。 李野好奇地左右张望。 看着突然热闹起来、张灯结彩的卡图百姓,不禁问道:“师姐,这里每天都这样吗?怎么过了晌午就跟过节似的?” 小鸢微笑着摇摇头。 “不是的,师弟你们回来得正巧,刚好赶上盂兰盆节,这节日大概就相当于咱们的中元节,时间也是七月十五。” 李野环顾四周,这过节的规模可比中元节盛大得多。 而且他所读过的介绍大漠风俗的书籍里,并未提及这在大漠是如此重要的节日。 “师姐,卡图城这过节的氛围,可比咱们那浓厚多了。” 小鸢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炫耀起自己这几日的见闻:“那可得多亏了师父,七月十五,是师父的生日呢。” “啊?我都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生日,师父也从来不说,怎么在大漠还有人给她老人家庆生呢?”李野一脸惊讶。 小鸢摇头晃脑,仿若苍霞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娓娓道来: “我也是来了这儿才知晓,不过他们并非是庆生。 在卡图的文化里,出生意味着来到人间承受磨难,是受刑的象征。他们如此庆祝,是因为当年师父斩杀了他们的英雄杀狼者卡图,于是盂兰盆节便与‘冰阎王受难日’以及纪念英雄杀狼者紧密相连,逐渐演变成卡图城最盛大的节日。 今天入城时,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好多人在给那具干尸献花。 在卡图人眼中,月见草代表着‘长久的爱,守护陪伴’,他们献上月见草,以此感恩英雄杀狼者卡图对这座城的守护。” 长久的爱,守护陪伴。 李野思索起了这几个字,有洛玉衡这个亲历者做导游,他比卡图城的百姓更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杀狼者卡图舍命保护这座城池,保护了自己的族人和百姓。 而师父主动退兵,配合演出那一出英雄惜英雄的戏码。 那柄告诫大乾将士不得屠城掳掠的“天罚”,又何尝不配得到几朵月见草呢。 “师弟师弟,我们到了。”小鸢的手在愣神的李野眼前轻轻晃动。 李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刚刚看到的那家风俗店,店内的姐姐们皆身着由两块布料组成、露着肚皮的衣装。 她们瞧见小鸢领着如此可爱的孩子进来,顿时嬉笑起来,叽叽喳喳地说道: “诶呀,小鸢,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呀。” “快快快,到姐姐这儿来,姐姐这儿有好吃的。” “可惜年纪还是太小了,不然姐姐就教教你别的东西了……” 小鸢赶忙打断:“花姐!别,别开这种玩笑,我师弟年纪还小。” 李野一脸诧异,抬头看向小鸢:“师姐,不是去你住的地方吗?” 小鸢一只手亲昵地搂上一位纤腰丰臀的胡姬姐姐,说道:“对啊,师姐这几天就住这儿呢,除了贵点,其他都挺不错,做什么都有人伺候。” 李野不禁咳嗽两声,害羞地躲到师姐身后,心中暗道:好吧,师姐这个理由,倒是说服我了。 李野转头看向旁边的卓凡,只见她抿着嘴唇,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与不适应。 卓凡虽也是胡姬,底子不差,但尚未及笄,身材还未完全发育成熟。 她紧紧地跟在小鸢身后,时不时偷偷瞥一眼那些穿着大胆的胡姬姐姐,心中满是羡慕与些许委屈,憋了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小姐……下作……” 小鸢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像只欢快的小鸟般,一边领着李野和卓凡,一边与各种穿着性感的胡姬姐姐们热情地打招呼、逗闷子。 她时而眨眨灵动的大眼睛,时而俏皮地吐吐舌头,引得胡姬姐姐们笑声连连。 李野则红着脸,微微低着头。 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偶尔偷偷抬眼,又赶忙害羞地躲在师姐身后。 小鸢觉得卓凡只是初来乍到,不太习惯,便松开揽着胡姬的手,转而揽住卓凡,说道:“走啦,走啦,回去休息啦,这几天辛苦你照顾师弟了。” 小鸢领着两人,一路上与各种穿着性感的胡姬姐姐热情打招呼、逗趣玩笑。 李野不禁发觉,师姐已然在这里赢得了不少大姐姐的芳心,甚至有几个涉世未深的清倌人看到师姐时,都面红耳赤地躲开。 师姐也毫不客气,遇到放得开的姐姐就趁机占点小便宜,遇到清倌人,就佯装不经意间摸到小手。 姐姐们倒也不在意,一来此地本就是风尘之地,二来小鸢确实生得俊俏非凡…… 就这样上了一楼又一楼,之后到了一处单独的厢房。 小鸢轻轻推开一点点房门,脸上带着一抹坏笑,说道:“师弟先进去,里面有惊喜哦。” 李野皱着眉头,心中暗忖:这可不是我主动的啊,我这是被师姐胁迫无奈,师父你可不能生气啊。 他从门缝里钻进师姐的屋子,只见四面墙上贴满了各种宣纸。 李野凑近一看,皆是师姐这些日子收集来的卡图城各处地图、城防资料、各处高手名录以及一些重要信息。 “就这?” 小鸢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说道: “这是走之前,师父交代我收集的,在这种地方,这是收集这些信息最好的掩饰,没人会怀疑师姐我这个风流才子的人设。 嘿嘿,师弟啊,你看起来很失望啊,要不要师姐给你摸一摸呀。” 说完,小鸢还故意把衣襟往下拉了拉。 卓凡赶忙走上前,护住李野,遮住他的眼睛,用她那有限的词汇量抗议道:“小...小姐,登徒子,下作……” 小鸢笑着把衣襟拉了上去,她就是想逗逗卓凡,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趣。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们一起再收拾一张床出来吧,住在一个屋子里,我也能放心些。” 说完,小鸢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房间里杂乱的东西。 李野不禁心想:好像师姐,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李野注意到了窗台上有一小盆黄色的小花,走近一看,也是月见草。 这种小花虽不如灵宝观院子里那些精心培育的花植艳丽,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极易打理,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能绽放。 即便在这干旱的大漠,一到花期,也随处可见。 屋子里,小鸢和卓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嬉笑打闹,窗外,卡图城的街道上,商队与百姓们戴着面具,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京城如今局势愈发险峻,南疆王的二十万铁骑如黑云压城,随时可能挥师南下,东边的几个世家大族也在暗中蠢蠢欲动,妄图在朝权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皇帝年幼,太后临朝称制,外戚势力如暗流般逐渐渗透进大乾的朝纲。 各方势力虽野心勃勃,却都不敢过于张扬,只能在暗中秣马厉兵,原因只有一个——国师洛玉衡还稳坐京城。 大漠中的卡图城越是热闹,李野越能感受到师父独自一人在京城的孤独与压力。 他仿佛看到师父在书房中,面对堆积如山、令人头疼的文书,眉头紧锁,疲惫却又坚定。 今天是师父的生日,可自他来到灵宝观的这些年,从未见师父庆祝过,甚至无人提及。 几百年来,师父或许早已看淡这些。 李野不禁思索,她是否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 李野看着怀里黑色的三眼阴阳鱼,他拥有三次回京城到洛玉衡身边六个时辰的机会。 虽不如洛玉衡到他身边的机会那般关键,却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比如大敌当前、自身状态不佳时,可回京城休整半日,或借此躲过一劫…… 留着这三次机会保命,本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理智,就真的正确吗? 李野凝视着窗台上那盆月见草,思绪如潮水般涌动。 他想起初入灵宝观时,洛玉衡耐心教导他修炼的场景;想起在他遇到困难时,师父那坚定而温暖的鼓励眼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月见草上,“长久的爱,守护陪伴”,这几个字如同重锤,敲打着他的内心。 他转过头,看向正在和卓凡一起收拾房间的小鸢,眼中满是坚定:“鸢鸢姐,这株月见草,我能带回去送给师父吗?” 小鸢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衣袖,她大概猜到了小师弟的想法,微笑着说: “嗯,也替师姐,祝师父生日快乐。” 师姐弟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明白,这是此刻最正确的选择。 李野拿起黑色的三眼阴阳鱼,看着上面散发着幽幽绿光的三只眼睛,心中默默念道:带我回去一次吧。 在感气视野下,周围的灵气小鱼仿佛也在欢庆节日,它们欢快地游动着,欢呼雀跃,摆动身体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李野手中的三眼阴阳鱼里。 李野轻轻捧起身前那株月见草。 刹那间,周围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搅动,渐渐变得模糊、扭曲,随后陷入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恍惚间,似有陌生少女空灵的吟唱。 悠悠传来,如梦如幻。 “呼!” 世界再度清晰起来,已然是京城,灵宝观的大门口。 李野抱着月见草,缓缓走进灵宝观的大门。 池塘里,莲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伴随着阵阵蛙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令人心生怀念。 洛玉衡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看似在专注阅读,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听到李野的声音,她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 李野轻轻捧着那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轻声说道:“师父,生日快乐。” 洛玉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她朱唇轻启,语气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起伏: “你个傻瓜,因为这种事就浪费了一次回京的机会。” “师父也没阻止野儿这么做不是?” 李野话音未落,便已被洛玉衡温柔地抱在了怀里。 那柔软温暖的怀抱,远比梦中更加真实。 虽说一个月在洛玉衡漫长的人生中,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一次,她却觉得这一个月无比漫长。 若不是小弟子此次远行,她都未曾发觉,自己竟如此不舍,时间竟如此难熬。 这是大乾国师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心中暗自思索:我怎么会有这般小女人的模样,本应阻止小弟子因这种事用掉一次宝贵的回京机会,这才是理智之举…… 可感情之事,又怎会有绝对的理智呢。 “师父,怎么愁眉苦脸的呀,看见野儿回来都不笑一笑吗?” “嗯,笑?是这样吗?” “嗯。” 此刻的李野,只愿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相聚之中,享受着洛玉衡那如春风拂面般治愈人心的笑容。 【洛玉衡好感……】 系统闭嘴! 我的仙子,好美。 ------------ 第72章浑身是宝 夏日的北蛮,太阳才刚刚西沉。 而在灵宝观里,夜色仿佛一块厚重的幕布,将白日的喧嚣悄然遮蔽。 从远处山峦吹拂而来的山风,悠悠地穿堂而过,带着山林间独有的清新气息,依旧是那般熟悉,恰到好处地驱散了白日残留的暑气。 这风似乎格外眷恋此地,又多停留了片刻,轻柔地撩起仙子的发梢与鬓角,让她更添几分柔媚之态。 洛玉衡轻轻将怀里的小弟子放下,目光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庞。 小世子在灵宝观中向来养尊处优。 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如今被漠北的烈日晒得黝黑了一圈,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 李野也在悄悄打量着师父,被师父拥入怀中时,他明显感觉到师父的怀抱更加柔软。 心里笃定师父肯定是胖了,可外表却丝毫看不出来,不禁暗自猜测: 难道是师父用了障眼法? 洛玉衡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刚刚还洋溢着笑意的脸蛋,瞬间微微一沉,轻轻咳嗽了两声。 李野心中一惊,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株从大漠带回来的月见草,说道: “师父,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月见草。 卡图城的人觉得卡图是英雄,守护了一城百姓。 在弟子心中,师父也是英雄,同样配得上这代表英雄的花。” 洛玉衡接过月见草,细细端详着。只见那枝丫细嫩,小花稚气未脱,仅有几指大小。 尽管在大漠中,月见草常常漫山遍野地生长,但她却从未停下脚步,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过这看似不起眼的小花。 一时间,她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多年以前。 自那日收兵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大乾,自那日前往景州封地的景王府后,更是再也没有踏出京城半步。 洛玉衡沉浸在回忆中,竟一时忘了隐藏自己的心声。 李野听到师父的心声,接着说道: “师父,等弟子长大了,倘若您有一天在京城待腻了,不管是广袤的大漠,还是浩瀚的东海,亦或是那神秘的西域诸国,弟子都愿陪伴您一同前去,四处游历。” 洛玉衡微微点头。 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几朵小花上,越看越觉喜爱,轻声说道: “嗯,等你长大。好多年了,本座没想到,卡图城的人,还会记得当年的英雄,还会为他折花。” 李野赶忙回应道:“师父,在弟子眼里,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听师姐说,卡图的灵魂不愿离去,还将天罚变成了魔剑,似乎还想图谋不轨。” 洛玉衡轻轻拍了拍小弟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野儿,君子论迹不论心,明白吗?” 李野被师父这么一提醒,顿时意识到自己如此评价,对那些受卡图保护的百姓而言,确实有失公允。 他连忙对着师父拱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嗯,是弟子妄言了,卡图前辈当真是英雄。” 正当师徒二人相谈甚欢之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回踱步,目光盯着那道门槛,似乎在犯着难。 只见此人在这炎炎夏日,竟裹着一件拖地的动物毛皮大衣。 手中握着一根比人还高的禅杖。 白色的双马尾乖巧地扎在身后。 整个人小巧玲珑,宛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此人正是曾答应无悲方丈,绝不会踏入灵宝观半步的陆地神仙白无岁。 她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白无岁小巧的身影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入的念头。 她抬起头,对着李野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在这夜色下,显得格外鬼畜吓人。 但她显然不只是来露个面,而是带着正事而来。 只见她小巧精致的嘴唇微微张开,李野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所说的话:“下次回来,帮我带个东西。” 李野心中纳闷:这跟屁鬼难道也想要点大漠的土特产? 仔细想想,她确实也曾帮过自己,还替自己背了一口陈年老黑锅。若是她想要什么,只要不太离谱,带点小礼物表示一下倒也无妨。 然而,当看到她接下来的口型时,李野不禁吃了一惊:“杀狼者卡图的圣躯。” 啊? 此时,洛玉衡也察觉到了白无岁的踪迹,她目光如电,瞬间看向灵宝观的大门口。 只见她皓腕轻抬,指间轻轻一拨,一根冰针瞬间破空气,如闪电般朝着白无岁所在的位置刺去。 李野只瞧见那巨大的禅杖猛地一敲地面,白无岁便瞬间没了踪迹,那根冰针也扑了个空。 紧接着,一个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直接传入李野的耳中。 白无岁的声音与洛玉衡的不同。 洛玉衡的语气虽也平静,但偶尔会有情绪的起伏。 而白无岁的言语里,仿佛根本没有情感,即便那声音如少女般清脆,却好似机器发出的一般: “只要杀狼者的一根手指就行,作为交换,我会出手帮洛玉衡一次。” 李野刚想转头询问师父,白无岁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师父如此厌恶她。 在他看来,这小丫头除了索要的礼物有些怪异,平日里看起来还是挺礼貌懂事的。 但洛玉衡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没等李野开口,便伸手轻轻牵起他的小手,严肃地说道: “野儿,不要给她带任何东西,明白吗?” 李野赶忙点头,师命难违,况且拿走天罚也就罢了,还要把卡图城英雄的圣躯也打包带走,确实有些不厚道。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我可是正人君子,绝不能干这种事。 洛玉衡牵着小弟子,说道:“走吧,该回房休息了,这些天,也是累坏了吧。” 李野看着师父放松的脚趾在空气中泛起淡淡涟漪,虽然白无岁突然冒了个头,但师父此刻看起来还是开心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 “弟子不辛苦,这一路还算顺利,只是取剑的事情,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倘若那真的是魔剑,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 敖烬使用魔剑被侵蚀理智,以及许虎被魔剑侵扰而陷入疯癫的状态,在李野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就连意志如此坚定的许虎哥,加上虎贲侯本也不想伤害他,最终还是落得那般下场。 要是换作自己,虽说拥有两世记忆,但精神力恐怕也未必能抵御得住。 洛玉衡将李野领回了那间熟悉的屋子,依旧是小心翼翼,关门时悄无声息,恰似做贼一般。 不过,洛玉衡在这看似做贼的举动中,也大致看出了小弟子的担忧。 她轻声说道:“野儿,不要担心,你内心单纯、澄澈,魔剑要侵人心智,而你这种有着赤子之心的单纯思绪,是很难被魔剑勾起贪念的。” 李野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在师父眼中竟是如此单纯的形象,可实际上……他不禁汗流浃背。 “师父,算了,要不魔剑还是不拔了?野儿有点怕。” “不逗你了,你在想什么为师有时候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放心,卡图的灵魂不止是想要你疯癫,还想要占据你的身体。 但你的灵魂与为师的相连,他没办法让你陷入疯癫、恐惧,成为你的心魔,因为他的心魔正是为师。 为师说给你的礼物,正是卡图的灵魂,‘天罚’只要他们敢给,你就大胆地拿。” 好家伙,杀狼者卡图从遗骸到灵魂,各个都能拆了用,还真是全身都是宝。 李野听后,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看来与师父心连心的好处还真不少。 洛玉衡坐下,将红底高跟鞋脱了下来,小心整齐地放在床边,举止间尽显礼貌。 李野见状,不禁暗自叹气。 虽说师父穿着这双鞋子气质颇为契合,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他看来,这种充满攻击性的鞋子,怎么也得用甩的才够霸气,最少也得脱下后随手一丢吧。 洛玉衡察觉到小弟子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问道:“野儿,你对本座有不满?” 李野连忙摇头,换好衣服后,乖巧地坐在床上,说道:“没有没有,弟子不敢。” 洛玉衡轻轻扶起李野躺下的身子,说道:“野儿,坐好,这次换为师给你揉揉肩。” “好!”李野欣然应道。 ------------ 第73章不配! 灵宝观里,静谧的世子单人房中,弥漫着柔和的烛光。 那烛火轻轻摇曳,将洛玉衡和小世子的剪影缓缓拉长,在墙壁上绘出一幅温馨而静谧的画面。 被师父揉着肩膀的李野注意到那烛台在自己走之前是刚换的,而现在下面的底盘已经积攒了不止一根蜡烛的蜡油。 他心中暗自思忖,师父这段时间难道都是在我房间里睡觉的? 不然不会有别人在我房间点蜡烛吧。 洛玉衡学着小弟子之前给自己按摩的手法,纤细的玉指轻柔地在孩子嫩滑柔软的肩膀上揉压。 她突然感觉,这样给他按,好像比他给自己按要更加放松惬意。 李野总觉得师父手法的力道有所欠缺,本想将自己六级的高级按摩技巧指导给师父。 但转念一想,这种按摩,更多是给自己提供一个心理上的满足感。 回想起自己给师父按摩时,看师父流露出惬意享受的神情,似乎比此刻更为开心。 就在“给对方按摩会更开心”这一点上,师徒两人偷偷隐藏的内心想法,居然达成了初步的一致意见。 洛玉衡纤柔的玉指在小弟子的背上摩挲、按压,她也知道自己按摩技巧不如小弟子,这小弟子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天赋卓绝。 李野看着眼前时不时冒出来的洛玉衡好感度提高的提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暗自琢磨,为何师父给自己按摩,好感度反倒提升了? 难道是这种亲密的互动,让师父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 他忍不住往后瞄瞄,想看看师父的神情有何变化,思绪却又顺着飘远,要是那双柔软温润的玉足踩着自己背上,该有多妙。 洛玉衡揉捏的手停了下来。 语气有些不太肯定地问道:“野儿,你是想要为师给你踩背?”大概是只窥探到了一点点李野的心思。 李野心中暗叹,看来自己藏心事的功夫,还得练。 这种互相之间能看到心绪的窥探和博弈拉扯。 有点刺激。 他点点头肯定了想要踩背,目光又落在了床头上那双红底的纤细高跟鞋上,嗫嚅道:“师父,您......能穿着鞋———” 洛玉衡打了个哈欠,轻声说道: “时候不早了,野儿,睡觉吧,可不能耽误了明天的事情。” “嗯,知道了师父。” 李野心中满是遗憾,可恶,就差一点点—— 漠北,卡图家的内院深处。 此时漠北的天刚蒙蒙亮,晨曦的微光悄然洒下。 往常这个时候,本是卡图家的人起床,由长老安排整理今日工作的时候。 但一个黑袍弯刀的少年,怒气冲冲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火,脸上的肌肉因极度愤怒而微微抽搐。 只见他举起弯刀,用力往地上一摔。 “铛!” 弯刀的刀刃砸在了地面的石板上,硬生生砸出了一道印痕。 “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明明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找这个有时序之能的孩子是为了什么,但你们却无人告诉我!” 族长老卡图缓缓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看向卡图家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最勤勉,也是修为进步速度最快的乌狼,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乌狼一脚踩在刀刃上,全然没了昨日那种优雅从容和礼貌。 脚踩刀刃,这在卡图的文化里,是大不敬。 若是外人之间有这个动作,马上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乌狼咬牙切齿地回答: “你们是想要借那个孩子的身体当成容器,让杀狼者卡图再回人世吧? 要让家族拥有一个浮屠境强者的做法有很多,这种邪术是最让人不齿的,卡图家,会被永远钉死在耻辱柱上!” 老卡图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中年男人,言语里满是责备:“扎哈,你看你告诉乌狼这事情干什么? 我早都交代,年轻一代里,唯独他是不能说的,你不听,呵。” 中年男人一脸歉意地鞠躬:“抱歉族长,我是觉得乌狼已经长大了,看来他还是不够成熟。” 乌狼双眼通红,再次狠狠一脚踩在弯刀上。 他已接近歇斯底里,杀狼者,是他的英雄。 他的父母在卡图家一次对抗白灾的入侵时牺牲了,这种牺牲对他来说就和杀狼者卡图为了一城百姓舍了性命是一样的。 他从小就知道英雄的故事,这故事甚至代替了他的父母陪伴着他长大。 他憧憬英雄,他想成为英雄。 就和自己的父辈一样,就和杀狼者卡图一样。 为此他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终于算得上是年少得志,还成为了“圣躯”的六个护卫之一。 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已经内化成了他精神图腾的一部分,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也总会说那么一句:“我是英雄卡图的后人。” 但现在有人要背叛英雄,他悲愤地吼道:“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还瞒着我!” 老卡图缓缓端起桌子上的酥油茶。 轻抿一口,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而语气中仍难掩那股坚定:“因为内心要坚定,才能更好的修行,你没办法做个恶人,那我们就要让你做个好人。 迷茫,自我怀疑,这些负面的情绪只会耽误你修行。” 乌狼继续质问:“那你们既然知道负面,知道这种事情并不光彩,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老卡图神色凝重,语气越发激动:“你是卡图家的后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们卡图家为什么能屹立在大漠里,屹立在卡图城中,还控制着茶马道这条堪称聚宝盆的商道。 靠的是强大的力量! 如今白灾一次比一次凶险,冬天一次比一次难熬,还有多少大漠里的势力对卡图城虎视眈眈! 卡图城,这座聚宝盆,是杀狼者牺牲自己才争取下的,留给卡图家的遗产! 光是路过商队的通关费用,一年都有三十万卡图金币,堪比南边大乾最赚钱的港口! 甚至足够供养一支军队! 但赚钱多,开销也大,我们需要的更多。 想要控制卡图城的人可不少,甚至是大乾的那个冰阎王! 卡图城本就位置荒凉,没有钱,就没有卡图城! 你知道卡图城一年的开销是多少吗? 你知道给蛮牛部族那个神临境的畜生一年要我们进贡多少金币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侃侃而谈! 只要杀狼者能回来,卡图家的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要是他能有时序的能力,能和冰阎王一战,大乾不再是敌手! 而你所谓的‘光彩’只会让卡图家失去卡图城这份英雄遗产!” 老卡图对着旁边的卡图家护卫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一拥而上,将乌狼压在了身下。 乌狼依旧对族长的解释不服,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不信任我,我说过,我迟早有一天也能让卡图家强大,我也能入降龙境,也能成为浮屠! 要是杀狼者知道了你们想用如此肮脏的手段让他复活,只是为了他的力量,他一定也会不齿! 居然想要侵占一个孩子的肉身! 这样的卡图家!配不上我,更配不上杀狼者!” ------------ 第74章大官人 几个护卫将乌狼带了下去。 老卡图身边的中年男人扎哈·卡图开口问, “族长,为什么不完全告诉他真相,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只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杀狼者死前交代的,乌狼就算有怨言,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老卡图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用,杀狼者是英雄,英雄就该是英雄的样子。 哪怕已经死去,他的圣躯也该是无垢的,这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英雄。 告诉他真相也只会让他陷入迷茫,不如不说。” 卡图家不同于灵宝观,年长者自以为是的将真相藏起,不允许他们的少年去窥探, 后辈们只能得到一个美好的幻境。 只能知道...... “英雄是完美的”。 洛玉衡将小弟子送去大漠,不止是避避风头这么简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认识这个世界绝不能止步在灵宝观的美好桃源里。 卡图家的一处偏僻仓库里,被五花大绑捆着的乌狼,对着侍卫怒斥: “你们快放开我!背叛者!” 他刚刚在族长面前时确实愤怒,但确认了复活杀狼者的计划是真实的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主意。 唯有表现得越是歇斯底里,族人才会对他放松警惕。 于是,他故意装出疯狂的样子,甚至张嘴去撕咬那些人的衣袖,嘴里还不停怒斥。 “疯了,疯了————” 几个侍卫把仓库门反锁以后,就不再理睬乌狼的歇斯底里。 这正是乌狼想要的,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厚皮核桃,捏碎后慢慢刮开了捆着自己的绳子,之后在仓库里找起了提前留下的越狱工具。 卡图城的勾栏之中,晨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洒在略显凌乱的房间里。 李野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间,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有些恍惚。 对了,这里不是灵宝观,我这是回北蛮了。 但怎么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抱着呢? 他转头一看,果然是师姐,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又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嘿嘿,师弟你醒啦。”小鸢一脸坏笑。 李野身子一扭,很熟练地把小鸢的手倒了出来,打了个哈欠,“早啊鸢鸢姐。” 小鸢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小手,心里想着:太妙了,没有灵儿在,没有师父在,还是四舍五入当着师父面在乱摸小师弟,师父却没办法骂自己,只能干瞪眼。 一种别样的快感在少女的心中荡漾。 灵宝观里,洛玉衡今天也起得很早,独自坐在书房里看闲书,试图平复心绪。 她的人生虽然漫长。 但向来很少后悔什么事,现在却有些后悔收了小鸢这个徒弟。 这心思还得藏着,万一被小弟子听到,他肯定要在心里偷偷说上些有的没的。 书房外有敲门声和灵儿的声音,“国师,早膳放书房外了,属下先去操练场了。” 灵儿正要走,那书房的门却很罕见地打开了,“灵儿,等等。” 灵儿停下脚步,拱手问道,“国师,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洛玉衡放下手中的书,从太师椅上站起,“你看看,本座最近是不是胖了?” 灵儿有些懵。 北蛮,卡图城。 李野站起身子,开始整理起了衣装,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鸢鸢姐,哪里吃早饭啊?” 小鸢牵起小师弟的小嫩手,“走,鸢鸢姐带你下楼去吃,这里的早点还挺丰富的。” 她另一只手又揽住了卓凡的脖颈,“愣着干嘛,走啦。” 卓凡的衣装都还没整理好,脖颈上是裸露的一大片皮肤,被小鸢伸出手一揽,本来性格就一本正经的她目光闪躲,脸上又泛起红来。 李野算是看明白了。 师姐那些看似不经意却暗藏玄机的暧昧小动作,已然十分精妙。 或许五岁的李野不屑一顾,但现在的他逐帧学习。 几人下了楼以后,几个在吃早膳的胡姬姐姐打起了招呼,“鸢官人,来吃早膳啦,这次可要坐奴家旁边啊。” 那花枝招展的妩媚动作,那没多少布料遮盖的紧致身材,让人多看一眼都怕会坠入其中。 小鸢眨了眨灵动的眼睛,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伸出手掐了一把胡姬的纤腰,动作看似随意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用着不太标准但却带着独特韵味的大漠通用语说道:“可可妹妹这两天练得不错啊,腰劲肯定很强,适合舞剑。” 说完,还冲李野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学着点”。 李野眉头一挑,看,这就叫专业。 若是这个掐腰的动作之后说的话太色气,就失了腔调,若是太正经,又显得憨憨,遂强调‘腰劲”。 配合上小鸢头发扎起的俊俏面容。 那抹少年感十足的笑,就是她对尺度恰到好处的拿捏,发乎情止乎礼,勾得那个叫可可的胡姬,托着腮帮子,看鸢官人的眼神都快要拉丝。 李野松开小鸢的手,对着师姐拱手,“鸢鸢姐,厉害啊,师弟学习了。” 小鸢也拱手道,“过誉了师弟。” 师姐弟二人一唱一和,旁边的姐姐们更是看得开心。唯独有个一本正经的卓凡抿着嘴,“小姐下作。” 刚刚被小鸢掐腰的那个叫可可的清倌人拿起桌子上的奶酥,玉唇轻咬,但那双眼睛分明在告诉旁边的人,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吃的东西上了。 她看着鸢官人那俊秀的面庞,就好像自己嘴里咬的不是奶酥,而是别的东西。 正当屋里的氛围欢快融洽之时,“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紧接着是破窗声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穿着黑袍带着弯刀的少年,在这大清早突然闯入了这充满脂粉气的风尘之地。 他脚步踉跄,却又带着一股急切。 朝着李野三人所在的方向快步跑来。 李野反应最快,迅速将鸢官人护在身前。 少年浑身是伤,黑色的袍子上布满了血斑。 胡姬们都被吓得四散而逃,桌上热腾腾的酥油茶撒了一地。 李野定睛一看,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不就是昨天的那位乌狼·卡图。 他看起来并无恶意,但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李野走上来,拱手道,“乌狼大哥,早上好,对了,你的眉毛怎么没了?” 小鸢看他这模样,大抵猜到了他经历了什么。 她从桌子上拿起刚刚清倌人可可咬了一口之后被吓丢的奶酥。 鸢大官人很悠闲地在上面又咬下一口,不屑地看看眼前气喘吁吁的乌狼,“嗯,才咬了一口,怎么就这么丢了,怪浪费的。” “怎么样?乌狼·卡图,赌输了吧?你这条命,现在是不是该归我们了。” ------------ 第75章家师洛玉衡 花楼里的舞娘四散而逃。 过了半晌,发现那黑袍少年似乎并无危险之举,局势也尚在可控范围,并未再引发更大的骚乱。 几个舞娘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台柱子后探出脑袋,悄悄打量着那黑袍少年。 清倌人可可是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那好像是圣躯的六护卫啊,卡图家的人,没事的。” 小鸢转头吩咐卓凡,“丫头,帮我个忙,上去把细软都收拾一下。” 卓凡虽不明白为何突然要收拾东西,但她深知江湖之事,小姐比自己经验丰富得多,便应道:“嗯,知道了小姐。” 李野见乌狼气喘吁吁,像是一路拼杀而来,觉得再让师姐戏笑他不太礼貌,毕竟灵宝观的人不能丢了体面。 他拉过一条椅子,说道:“乌狼大哥,坐。” 乌狼点点头。 这孩子倒是乖巧,自己此次站在正义一方的决定,定然不会后悔。 他有些吃力地坐上椅子,扶着胸口行了半个大漠礼,“谢谢你,林凡。” 李野点头回应,觉得“林凡”这个假名虽不如自己本名那般富有诗意,但出门在外,倒也勉强够用,“乌狼大哥,您客气了。” 小鸢一边嚼着奶酥,双手一撑便轻巧地坐到了桌子上,与师弟一唱一和,“喂,乌狼,所以你的命是不是归我们了?” 乌狼微微苦笑,揉了揉胸口,缓缓说道:“不算,我们的赌约是英雄的意图,这是卡图家的长老想要对林凡不利,而不是英雄杀狼者。” 小鸢一边随手拿起东西吃着,一边接着问:“那你来是做什么的?” 乌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气息,调整状态后说道:“我是来带你们离开的,虽然除了我,卡图家的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你们的行踪,但毕竟这里是卡图城,今天之内他们必会找上门来,我带你们从小路离开。” 小鸢吃着东西,并未理会乌狼的话,而是解下腰上的无双丢给李野,“师弟,接着,准备正门出去。” 李野接过无双,拱手向师姐道谢。 乌狼皱起眉头,“你们正门出不去的!听不懂我说的吗?卡图家的人已经知道你这个血虎境的剑修在守着这孩子了,现在每个城门门口都至少有三个血虎境的侍卫在等着,还有卡图家的长老扎哈,降龙境强者,只要你们被拖住了,他随时过去驰援,届时你们要怎么走?” 小鸢吃完,拍了拍手上的食物碎屑,“乌狼,我为什么要信你?这里的姐姐们对我多好,我还想着多回来看看,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卖给卡图家,演的这一出苦肉计。 最重要的是,我们金灯卫,只走正门。” 李野拔出无双看了看。 师父这剑着实漂亮。 今天终于能有一把称手的剑了,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用无双了。 既然卡图家打算今天动手,得去把剑拔了,本来还想从长计议,但师姐既已被他们注意到,藏也没必要了。 能自己取就自己取,不行就让卡图城的人见见冰阎王本人。 昨天过完冰阎王受难日,今天让冰阎王本人来讨债,倒也合理。 李野将无双收回剑鞘,“师姐,到城门口的时候,能帮师弟取剑吗?” 小鸢看向小师弟,“真要取?那可是魔剑。” 李野点点头,“毕竟是师父的剑。” 乌狼听着这师姐弟的对话,总觉得其中似有隐情。 本来他并不想多问他们的来路,毕竟血虎境强者身份定然不简单,至少也是世家大族或武林宗门的后人,他们不愿说也就作罢。 但此刻,他隐约觉得此事不问不行了。 他刚要张嘴,卓凡已收拾好细软走下楼来。 卓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心中有些慌乱。 她本就性格一本正经,总担心眼前这个模样狼狈的男人会突然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来,于是抢先说道:“对,对不起,我不喜欢穿黑袍的男人。” 李野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乌狼,有些无奈,拉了拉卓凡的衣角。 卓凡低下头,“世——少爷,怎么了?” 李野小声在卓凡耳边说了两句,卓凡点头表示同意。 她起身走到乌狼身前,一本正经地微微鞠躬,对乌狼说道:“对,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 话一出口,卓凡立刻捂住了嘴,看向身后的小世子。 世子让她说的是“我不喜欢神临境都没有的男人。”一紧张竟嘴瓢漏字了。 她又忍不住看看旁边自家小姐的表情,见小姐正捂着嘴偷笑,顿时脸红如霞,与她暗红色的头发相得益彰。 她害羞地迈着小碎步,躲到了世子身后,“走了世子。” 李野无奈笑笑,心想这哪是嘴瓢,分明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说不定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嗯,卓凡姐姐,我们走吧。” 李野看向已走到门口等候的小鸢,觉得师姐这个丫鬟,看似正经,心里头的小九九可能不少。 乌狼愣愣地看着三人离去,心想既然她不喜欢男人,自己也无可奈何。 不过,他更在意的还是三人刚刚的谈话,取什么剑,剑还在城门口,什么师父的剑…… 乌狼习惯性地没把那柄天罚当成普通的剑,而是看作圣躯的一部分。 但将天罚串进他们的话里,他瞬间反应过来。 他连忙追了出去,此刻已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眼前之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超过了卡图家族长、长老等人的预料。 “那边的三位,等一下,等一下!” 大漠的热风肆意吹拂,卷着几朵黄色的月见草悠悠飘落。 乌狼在这风中,望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李野先转过头,看着浑身是伤的乌狼追出来,问道:“怎么了,乌狼大哥,你还有事吗?” 乌狼咽了口唾沫,“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反正都要走了,李野觉得也没必要再隐瞒,取完剑,全卡图城的人都会猜到自己身份。 而且乌狼这人本质不坏,内心也有自己的坚守,告诉他也无妨。 他拱手作揖,“城门上的那柄天罚是家师留下用作告诫大乾将士,卡图城不可劫掠。如今战事已过,按理,此剑也应归还大乾灵宝观,晚辈奉家师之命,特来取剑。 家师,洛玉衡。” 乌狼尽管心中已隐隐猜到几分,但当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时,仍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几十年前的传奇,竟如此真切地在自己眼前展开新篇。 小鸢微微皱眉,将长鸣拔出一半,“怎么?你要阻止我们取剑?” 乌狼脸上浮现出释怀的笑容,“不,杀狼者卡图的圣躯等候多年,也该入土为安。乌狼·卡图愿助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一臂之力。” ------------ 第76章戏真多 卡图城的城门口,那尊体格魁梧的千户依旧长跪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纹丝不动。 那柄仿若自天际降下的神剑从天而降,贯穿千户的身躯,一同伫立在原地,同样静止如恒,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已然与城墙融为一体,成为了这座城独特的一部分。 大漠的风呼呼作响,将昨日精心叠放在圣躯周遭的月见草肆意吹散,洒落满地。 几个把守城门的卫兵打着哈欠,清晨的轮班总是最让人困倦。 好在今日有卡图家的人亲自前来守门,巡防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浑身带伤的乌狼,押着一个孩子,步履蹒跚地从城中走来。 他表情凝重,虽走起路来略显吃力,但步伐还算稳健。 刚到城门口,几个卫兵立刻手执长枪,迅速围了上去。 领头的卫兵长恭敬地扶胸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漠礼,说道:“尊贵的圣躯护卫乌狼阁下,抱歉,城主有令,若见到您,需将您押送回卡图家。” 乌狼指了指自己押着的孩子,说道:“这个孩子就是林凡,正是卡图家在寻找的人。我已然明白了族长的良苦用心,一切都是为了卡图家。” 卫兵们哪管他们卡图家的内部事务,虽说卡图族长便是卡图城的城主,但名义上城防军与卡图家的侍卫分属两方不同势力。“抱歉,乌狼阁下,我们有命令——”话还未说完,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骤然响起:“等等!” 只见一个身着与乌狼昨日相同白袍、佩着同样弯刀的粗犷大漠汉子,穿过卫兵的枪阵,大步走了过来。“乌狼,你能想明白就好,我还一直忧心此事会成为你的心魔,影响你的修行。” 乌狼点了点头,却见旁边的卫兵们并未放下长枪,于是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图狼,我想明白了,刚刚我就是去找这个孩子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图狼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警惕,从白色的大漠袍里缓缓取出一张羊皮纸。 他在孩子身前蹲下,动作略显粗暴地抽出一把匕首,在孩子的手指上狠狠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强捏着那只小手在羊皮纸上按下一个血印。 李野按完,连忙把手缩了回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下割得着实不轻,手指头上鲜血不断地渗出来。 他心中暗自感慨,果然灵宝观之外的世界危机四伏,这已然是这几年来自己受过最重的伤。 正想着用心念与师父沟通,诉说自己的忍辱负重,却惊奇地发现,血居然止住了。 而在城门边上不远处,一个穿着罩面长袍的俊俏少女,正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叫图狼的家伙,恨得牙根痒痒,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佩剑长鸣。 “居然敢伤我师弟,若是在灵宝观,师父定叫你脑袋搬家。图狼是吧,我记住你了,你已有取死之道!” 图狼看了看手上的羊皮纸,对着旁边的卫兵挥了挥手,卫兵长立刻向众卫兵下令收枪。 图狼拍着乌狼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乌狼,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 乌狼一脸焦急,说道:“没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快带我上城墙,要来不及了!” 图狼见乌狼如此着急,疑惑道:“怎么了兄弟?大功一件,你急什么?” 乌狼将脸凑到图狼耳边,低声说道:“那个保护这孩子的女剑客,是降龙境强者,而且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图狼脸色瞬间大变,惊道:“得马上通知扎哈长老才行。” 乌狼连忙拉住正要走的图狼,说道:“来不及的,她要是追过来,将这个孩子带走都是轻的,指不定我们俩的性命都要交代在这。扎哈长老大概在西门,赶过来要一炷香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没给图狼留思考的时间,乌狼从腰上取出细剑无双,说道:“图狼大哥,那女剑客多半和当年冰阎王的徒弟秋无霜有关,这把剑就是那柄传说中用蛮荒时代龙王身上的龙铁锻造的‘无双’,我看到她出手了,估计在降龙境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很可能扎哈长老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这孩子又不能还给她,还了她,族里就没法交差,不还给她,我们两个怕是性命难保。” 图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暗自咒骂乌狼给自己带来这般棘手的难题。 他本想借着乌狼抓到孩子的机会捞些功劳,可如今却可能要赔上性命。 若放了这孩子,乌狼作为族里重点培养的对象或许不会有事,但这责任就得自己一力承担,长老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那柄“无双”更让他深知那个女剑客绝非善类,极有可能是秋无霜的传人,实力深不可测。 他心中天人交战,权衡着利弊,目光在乌狼和周围的卫兵身上来回游移。 乌狼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对图狼说:“图狼大哥,还有一个办法,我们把这孩子直接带上去拔剑,不用等扎哈长老来。 等他拔完剑,英雄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我们就跑,就说去找扎哈长老,让那些卫兵看着这个孩子。 英雄的灵魂进入他身体的时候,要是动了这孩子,很容易让这孩子的灵魂永远受伤,且无法挽救,我看那女剑客也就没办法马上带着孩子走。 至于她一个降龙境强者的怒气,就让那些卫兵来承当,我们跟着几个长老回来,这样既能保命,也能保功。 就看图狼大哥心够不够狠,大不了这事情结束,给那些死在女剑客剑下的卫兵兄弟们念念经,祈祈福——” 图狼左右看看那些站岗的卫兵,还有几个卡图家的侍卫,心中长叹一声,暗自思忖:哎,不是兄弟我不仗义——“行,乌狼,就按你说的办,你带他上去拔剑,我在城墙下面替你把风,帮你盯紧那个降龙境女剑客,一有动静,我就马上通知你,大不了我图狼舍一条命,也给你争取些逃跑的时间。” 乌狼点点头,说道:“图狼大哥,仗义!” 乌狼深知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耽搁,带着李野匆匆登上城墙。 由于卡图家本就打算让这孩子来拔剑,故而在这一环节并未设置阻碍,一路畅通无阻。 乌狼登上城墙后,往城墙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图狼哪有帮自己把风,早已先行一步溜了。 说得好听点,是去找长老搬救兵,但以他对图狼贪生怕死性格的了解,这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此时门口还剩两个血虎境的守卫,如此一来,拔剑之后突围的概率便大了许多。 城墙上的几个卫兵也都在刚刚被图狼叫了下去。 见四处无人,乌狼松开了绑着李野的绳子,说道:“抱歉,多有得罪。” 李野学着乌狼之前的大漠礼,扶住胸口,给他鞠了一躬,说道:“乌狼大哥,非常感谢。” 随后,李野缓缓登上了城墙的最后几阶台阶。 眼前,那具即便跪着也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千户干尸,以及一地随风而起的月见草清晰可见。 天罚剑下,杀狼者卡图的灵魂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发出兴奋而邪恶的叫嚣。 “哈哈哈哈哈,洛玉衡,如今我也要得到时序之能了!待我夺走这孩子的灵魂之海,假以时日,必能拥有匹敌你的力量! 你就等着我重返人世,对你降下天罚!” 那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毒。 与此同时,李野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天罚剑在向他低语,如同恶魔的诱惑:“你快来啊,快拔出我,我将赐予你无上的力量,只需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诱导着他,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朝着干尸走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拔出来吧,拔出我,对,拔出天罚!” 而在孩子灵魂之海里,一位面容冷艳、白发垂肩的仙子正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冷眉微蹙。 ‘卡图这家伙,好多年不见了,戏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