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配拥有幸福 长长的白色走廊里，黎雾呆呆的站着，她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直到抢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守在手术室外的穿着警服的人摇了摇头，黎雾才回过神，眼泪决堤般坠落。此刻的黎雾仿佛刚活过来，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直冲鼻子，手术室上红色的灯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睛。身旁的奶奶当场晕死了过去，被旁边两个护士和穿警服的叔叔紧急送去抢救了。只有黎雾还呆呆的站着，直愣愣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雾雾……”一位穿警服的叔叔拉住黎雾的手，声音哽咽。黎雾认识，这是爸爸的同事魏强，魏叔叔，他是爸爸的队员，以前经常来家里吃饭。此刻他拉着黎雾的手有些颤抖“雾雾，叔叔……叔叔知道你是坚强的孩子，但是现在……你可以哭出声音来，不要……不要憋着……” “呜呜………”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黎雾放声哭着，哭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直到此刻她才深刻感受到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外公外婆了，她，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不，她还有奶奶，可是奶奶刚刚好像也被送去抢救了，难道他们都要丢下自己吗？ “好了，乖孩子……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魏强将黎雾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三十好几的硬汉，与歹徒搏斗时受伤都不曾哼过一声，此刻却泪眼婆娑，双眼通红。连旁边几个等着病人手术的家属都动容了，纷纷擦着眼泪。 “唉……真是可……”一个阿婆擦着眼角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一位穿黑色裙子阿姨撞了一下。 “别当着孩子说这些！”阿婆偏头看了黎雾一眼，识趣的闭了嘴。只是充满同情的摇了摇头。 她们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目睹的全程，断断续续从别人嘴里以及网上新闻了解了全貌，一家四口，在临下高速时因后方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操作失误，刹车当油门，引起连环车祸，致使五车相撞，当场死亡五人，重伤8人，轻伤26人。而当场死亡的五人中有三人都是黎雾的家人，唯有母亲白云因为被父亲护住，留了一口气送到医院，却也在刚才宣布死亡。为什么他们一家那么严重？因为满载的货车失控后侧翻了，一个摆尾刚好将黎正的车挤在护栏与货车之间，整个车身都挤变形了。也不能说刚好，本来黎正可以躲开，但是事发突然，当尖锐的刹车声在旁边想起，反应快的车主都在极力驾驶汽车远离，黎正若不是避让侧方冲上来的大巴车，躲开的就会是自己而被挤出护栏的就是侧方的大巴车。也许会撞上护栏或其他车辆导致受伤，但绝不至于全部殒命。可命运就是这样，从后视镜里看到逐渐侧翻的货车和正在全力加速避让的大巴车向自己的车驶来时，若他自己不往靠近货车的方向避让，那么跟货车并行的大巴司机就无法躲开，死伤将无法估计。黎正或许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决定会让一家人都丧命，会让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从此孤单一人。 事后，黎雾拿着手机一遍一遍刷新闻，看现场照片和视频时，总在想，父亲可曾后悔自己的决定。但黎雾知道答案是否定的，父亲的职业和性格决定了他在当下会做的决定，在面对危险时，面对民众和自己，他只会将自己至于危险中。但他一定是愧疚的，愧疚自己的妻子，愧疚自己的岳父岳母，愧疚自己的女儿和老母亲…… 黎雾醒来的时候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恍了眼，过了好久才慢慢适应光线睁开了眼睛。脑袋一片混沌，晕晕乎乎，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她晃了晃脑袋，准备坐起来，手上一用劲才发现自己正扎着针输着液体。 “雾雾！你总算醒了……”随着一声惊呼，一个身影冲进来，放下手中的热水壶，急忙扶着黎雾靠坐起来。这是黎雾妈妈的同事李梅李阿姨，她们关系很好，李阿姨家住的离学校远些，平时都是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周末才回家。自从黎雾转到这边上初中以后进入的也是李阿姨的班级。黎雾乖巧懂事，虽成绩不是拔尖，但贵在学习认真，嘴巴讨巧，老师们都喜欢得紧。其中李阿姨更胜，有时候白芸为班上孩子辅导作业加班，李阿姨就会把黎雾带到自己宿舍，经常给她做好吃的。李阿姨还告诉她，自己有个儿子跟他一般大，但是太闹腾，一点也不像黎雾这样乖巧听话，简直操碎了心。 “雾雾，哪里难受，跟阿姨说，饿不饿，阿姨给你炖了汤，快喝点儿……”她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柜上拿出保温桶打开盖子倒出了鸡汤。“雾雾啊，快喝点儿汤……还热着呢……你都昏睡一天了，急死我们了……”她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汤碗往黎雾嘴边递，顺便舀起一勺汤放在黎雾嘴边。“啊，张嘴……奶奶那边我刚刚去看过了，奶奶已经醒了，鸡汤也喝了，你得把自己照顾好，不然奶奶得担心你了……啊，乖孩子……”黎雾机械性的张开嘴喝了一口汤，在李阿姨的话语中慢慢惊醒，也认识到了现实，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李阿姨看的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劝。就是一个大人经历这样的变故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黎雾接过李阿姨手中的汤，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至于什么味儿不知道，但她知道应该是不错的，李阿姨手艺一向很好。“阿……”一张嘴，黎雾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沙哑变调，简直像恐怖片里刚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的声音。 “哼……”她清了清嗓子“阿姨，我奶奶她……她还好吗？” “嗯，已经醒了，你别管了，先把自己照顾好，你在休息会儿，等液体输完，阿姨带你去看看她。”她边说，边又倒了一碗汤出来，还挑了几块鸡肉进去，“再吃点儿，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雾雾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以后……以后你和奶奶得互相照顾……你……你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强才行……”似是再也忍不住，李阿姨趴在床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也许是自己哭的够久了，眼泪已经干了，黎雾这会反而哭不出来了。她静静的看着趴在床边呜呜哭着李阿姨，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许久，当李阿姨抬起头来时黎雾抓住了她的手。 “李阿姨，液体输完了，汤我也喝完了，带我去看奶奶吧。” “你……”李阿姨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黎雾，她太镇静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如枯井一般，毫无生机。“是阿姨不好，阿姨不该在你面前这样……” “没事的李阿姨，走吧，奶奶该等急了……”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也是这时候李梅才发现黎雾手背上正在往外冒着血，想来是黎雾自己拔了针头，又没有按压止血的缘故。李梅赶忙拉住黎雾的手，将止血胶带按住。 “你说你这孩子……再急也得把自己先顾好啊，你这去看奶奶，她不得担心死啊！”李梅一边责备，一边心疼的用消毒湿巾轻轻擦拭着黎雾手背上的血迹。 黎雾浑身无力，强撑着被李梅扶到奶奶赵秀华病房时，奶奶正躺在病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规律的跳动这，时不时滴一声，液体也缓慢的正输入她的身体。见到门口两人，守在病床前的郭海军忙站了起来。 “雾雾，你怎么过来了？”郭海军起身拉开了旁边的两张椅子，“李姐，雾雾，快坐！” 郭海军也是黎正的同事，是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黎正是京海市京西区刑侦支队的队长，郭海军跟在黎正身边两年，喊黎正师傅。对于黎正身边的同事，黎雾大都认得，而他们也都认识黎雾因为黎正是个女儿奴，经常在队里炫耀自己的女儿，偶尔组员聚餐还会带上黎雾。 “郭叔叔，谢谢你照顾我奶奶……”黎雾朝郭海军鞠躬致谢，“还有其他的叔叔阿姨，帮我谢谢他们……”郭海军眼眶微红，到底是没有流下泪来。 “说什么傻话？大家都是自愿来帮忙的，你个傻孩子……”似是说不下去了，郭海军抬手揉了揉黎雾的脑袋。 几人坐在一起小声聊着赵奶奶得情况，也是这时候黎雾才知道，奶奶虽然醒了，但是由于受到严重刺激引起中风，目前奶奶下肢失去了知觉，至于后期能不能恢复医生还不能下定论。 “雾雾啊，本来这些事情不想告诉告诉你，徒让你伤心，但是你迟早得面对的……我们……”郭海军抬手抓住自己头发，仿佛遇到了世界难题不知怎么开口，怎么解决。 “我知道的，郭叔叔，我都知道，谢谢你们没有瞒我，这些本改让我知道，本也是我的事情，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呢？”黎雾双眼无神的盯着床上的奶奶，“本该我来承担这些的，你们平白替我担了这么多，可是我好像都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爸爸妈妈是这样，外公外婆是这样，他们只是想让我放松，只是想让我开心，可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我不配开心的，我不配他们对我好的……”说着说着，黎雾眼神失焦，似是陷入了深渊，他们无法救赎，更无法自救！ “雾雾，雾雾……”郭海军和李梅发现了黎雾的异常，焦急的愰着她的肩膀，李梅更是拍打着她的脸，好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焦急的喊声和拍打没有唤醒黎雾，倒是把病床上的赵奶奶吵醒了。 “雾雾啊……”苍老的声音想起，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黎雾的手，手心干燥而温暖。黎雾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奶奶，可是奶奶的声音何时变得那么苍老了？“雾雾，我的雾雾啊……你，你怎么啦？”声音颤颤巍巍，带着焦急，好似得不到回应，下一秒这声音的主人就将倒下。 一个机灵，黎雾猛然惊醒，眼睛恢复的些许神采，她反手握住奶奶手，“奶奶，我在，你醒了啊？” “雾雾啊，你刚刚怎么了，你可别再吓我了！”赵奶奶呜咽着开口。 “没事的奶奶，我刚刚只是在想你怎么还不醒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黎雾扯了扯嘴角，努力了半天却发现嘴角弯不起来，最终放弃了。 正如黎雾所说，很多事情本该由她这个家中所剩的唯一年轻人来处理，可是很多事情她又处理不了。车祸的后续事宜，医院的后续事宜，还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的葬礼……等等等等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父母生前的同事朋友帮忙在处理，爸爸妈妈都是独生子女，那些表亲堂亲也很少，而且都离得远，直到举行葬礼这天，才零零散散赶到了几个，大多数黎雾映像都不深，黎雾初中前虽跟外公外婆住在妈妈老家，但也是在县城里，外公只有一个妹妹外嫁了，一年难得走动一次。外婆跟外公是一个县城的，有个哥哥，生了两子，自外婆的哥哥去世后走动也少了，只是逢年过节送个节礼，有时连人都看不到，东西放门口就走了。爸爸这边就更不用说了，祖爷爷是抗战老兵，爷爷是警察，爸爸也是警察，三代单传，奶奶那边听说有两个妹妹，但黎雾从来没见过。“呵，还真是凄凉啊！”黎雾心里自嘲着，往后自己将会更加凄凉，好像也只有孤苦凄凉才适合自己，其他的一切美好与幸福自己都不配得到…… ------------ 出发咯，我的公主殿下 京海市京西区南郊公墓，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早晨出门时天还晴着，这会儿却突然阴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黑下来，让人分不清是上午还是徬晚，仿佛下一秒倾盆的大雨就会落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世界末日。山脚就是殡仪馆，而殡仪馆后面整片山都是墓园。正准备出殡上山时，倾盆的大雨终是落了下来。黎雾想这样挺好的，如此压抑悲伤的时刻，不下雨反倒不合时宜了。黎雾被安排捧着父亲黎正的骨灰盒，母亲的则由由一个没见过两次的表哥白鹏捧着，看着表哥不太情愿的样子，黎雾转身找到了李梅。 “李阿姨，你是妈妈生前最好的朋友，可不可以由你送送妈妈？” “这……”李梅看了看不远处黑着脸的20出头的白鹏，也明白了什么，“好，我来送白芸！”说完，跟着黎雾走到白鹏身边，几人低头说了些什么后，白鹏如释重负的将骨灰盒交到了李梅手里。 外公的骨灰盒是魏叔叔抱着的，而当看向外婆的骨灰盒时，黎雾愣了一下。抱着骨灰盒的不是别人，是爸爸身前亲如手足的知己好友裴正南。据说十几年前，爸爸救过他一命，从此两人一直联系着，时间长了，发现彼此性格相投，三观契合，虽不在一个辖区，平时工作也忙没有时间经常见面，但基本的电话问候时常都有，每年过年前后，裴叔叔总会抽时间过来找爸爸喝两杯，偶尔爸爸休假时，他们还会相约去郊区钓鱼。裴正南年纪比黎正还大一岁，今年该有45了。但许是保养得当，又在商场上浸营多年，一身的贵气与商业精英的气质显得他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从事发到现在，四天了，身边的人不停的出现又离开，大部分时候黎雾都脑袋空空，好多时候到底谁在和她说话她都不知道。现在看到人，一些记忆碎片涌出，她才恍惚想起，当她被李阿姨从学校带来医院的时候，裴叔叔好像已经在医院忙前忙后，安排专家抢救，安排殡仪馆到医院接人，奶奶晕倒后也是他请的专家为奶奶做的检查…… “………”黎雾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裴正南就打断了她。 “小雾，叔叔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先送他们上山，等一切结束，慢慢都会好起来的！”裴正南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莫名让人安心，让人信服。 一行人穿着黑衣，打着黑伞，沿着小径向墓地走去。黎正为救人牺牲，他的骨灰按理应该葬入警察公墓，但是黎雾想让他们一家待在一起，所以当警局派人来询问意见时她跟奶奶都拒绝了。只在昨天举行了公祭活动，但因为身体原因她和奶奶都没有出席…… 快到达墓地时，隔着远远的距离，走在前面的黎雾就看到了震惊的一幕，狭长的小路两旁整整齐齐站着几十个撑着黑伞的人，开始黎雾以为是这里今天还有别家的葬礼，可走近后发现这些不认识的人都是自发过来祭奠黎正的。一个领头的大叔走上前来与站在前面的魏强解释，他们大多都是四天前重大车祸中大巴车上的乘客及家属，还有些是慕名来的。魏强冲他们点点头，那位领头大叔看向黎雾，红着眼睛深深鞠了一躬。本来已经两天没有流过泪的黎雾，此刻泪流满面。黎雾似乎懂了，爸爸为什么会喜爱自己的职业，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挡在别人前面，为什么不管再苦再累，提起自己的工作他总是那么自豪……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整个墓园里都是雨后青草的味道。葬礼流程走到一半的时候，远处的山坳里甚至出现了一条彩虹。这里的气氛静谧而肃穆，这里的景色却宁静而美好，似乎一切都是最好的开始，似乎生活从无苦难，从无别离…… 随着葬礼流程接近尾声，来送别的人纷纷上前送花然后鞠躬离开。每离开一人，黎雾都会还以一礼，她是这里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主人。该有的礼节礼数她都必须做到，无关她的年纪。明明几天前，她还是一个处处需要父母提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些地方又该如何为人处事的孩子，现在却好像无需谁提点，自己就什么都会了。白芸的同事来了几个代表，献完花后走到黎雾身边，都满眼心疼的叮嘱黎雾好好休息，她实在是太瘦了，原本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瘦的下巴都尖了，整张脸毫无血色，单薄的好像一陈风就能吹走。最后走的是黎正的同事，由于昨天局里已经开过告别会，再加上工作的特殊性，也只派了几个代表过来。至于魏叔叔，郭叔叔，李阿姨这样的那都是单位考虑到黎雾家的情况特批协助处理后事的。所以到了一切尘埃落定，留下的就只剩魏强，郭海军，李梅，以及裴正南和他的妻子季惠敏。这是黎雾第一次见季惠敏，那是一个说话如春风拂面的女人，跟她的妈妈一样，让人觉得温暖舒服。 “雾雾，你好啊，我是你裴叔叔的爱人，你叫我季阿姨就好，以前经常听你裴叔叔说起你，总说希望有个你这么可爱的女儿，总想见见你，如今倒是见到了。”季惠敏亲热的拉着黎雾的手，一双如水的眸子红红的，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这种笑容不会让人觉得在这种场合不合适，更不会让心中悲凉之人反感。相反，看到这个笑容就会让人知道她的善意，让人放下对周围一切的芥蒂，就如冬日的暖阳，让人想要靠近，想要拥抱！ “乖女儿，回家好好睡一觉，阿姨知道你一定很累了。你需要一场酣畅的睡眠来解放你的大脑，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有放松下来，有些事情才能放下，也只有把有些事情放下，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季惠敏微微低着头，温柔的看着黎雾的眼睛。就像着魔了一样，看着这双跟妈妈有些相似的眼睛，黎雾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季惠敏得到想要的答案，柔和一笑，将黎雾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雾雾真乖，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走，阿姨送你回去。”说完她眼睛往李梅那边看了一眼，视线对上，两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知道黎雾该睡一觉，除了第一天因为刺激太大，哭的太伤心昏睡了一天，黎雾基本就没有睡过，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有人陪着，劝她休息的时候她会乖乖配合，闭上眼睛，可大家都知道她根本没睡，她紧闭的眼眸快速的抖动着，牙冠紧紧咬着，待别人出了病房她又会睁开眼睛，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她的状态真的很不对，李梅甚至很多次听到她在低声的自言自语。李梅试着和她聊天，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李梅知道黎雾根本没听她说的是什么，只会机械的点头或是回她一个嗯。第一眼见到季惠敏的时候，李梅并不觉得她和白芸有哪里相像，可是连续几天接连碰面，说了几次话后，李梅发现季惠敏跟白芸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就比如说话的语气，永远不急不躁，温柔和煦。她有时都挺佩服白芸，同为教师，大多数人面对不听话的学生都会情绪焦躁，即使因为现在的教育背景使然，很多时候隐而不发，但情绪的起伏是显而易见的，私底下在同事面前抱怨更是家常便饭。可是白芸不一样，她永远都是安安静静，跟谁说话都轻声细语，面带微笑，即使面对那些班上顽固不化的老油条，她也能面不改色温声细语说教半天。可偏偏是这样没脾气的人，上课时学生都很听话，即使没听进去，但也没人在课堂上捣乱。她还私下跟学生打听过，为什么同学们上白芸的课都那么守规矩，得到的答案是不守规矩会被温柔的注视+教导半小时或更久，软刀子伤人才最让人受不了。得到这个答案时她嘴角抽搐了好久，说给同办公室的老师听时，白芸只是微微一笑说“原来我在孩子们心里是这么个形象啊？”而其余老师纷纷觉得以后可以都按这个套路来，但是每次温柔不到两分钟，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大家都说这活干不了，只有白芸能胜任。而季惠敏说话的感觉也是这样，声音不大，温温柔柔，却总能让你认真去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再后来她发现季惠敏的眼睛在认真看着你的时候，跟白芸也如出一辙，不是那种外形的像，而是那双眼睛看着你，会让你觉得她说的就是对的，就应该听她的。所以今天一早来殡仪馆前，她特意搭了季惠敏的车，告诉了她黎雾的的异常，以及她跟白芸的相似之处，请求她能开导劝解一下黎雾。季惠敏惊诧于听到自己跟白芸有相似之处，很果断的就接受了提议，但同时也告知李梅不一定有效果，因为这两天她和丈夫裴正南也到病房去看过黎雾，也有可能是当时人多的缘故，她跟黎雾说过话，可是黎雾也只是点了个头叫了她一声阿姨，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是不聚焦的。 “如果能有效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我也会很高兴能帮帮这个孩子，她真的太让人心疼了。可是我还是建议事情结束后要给孩子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我之前一直听正南说这孩子有多聪慧讨喜，灵动活泼。可是这两天我见到的她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是长成大人，她的内心让我感觉就像一个垂暮老人，似乎对一切都不上心了。唯一惦念的只有奶奶这个压在肩上的责任……”季惠敏长长吐了口气，幽怨的看着裴正南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本该快快乐乐的生活，她不该是这个样子……正南，你朋友多，一定要找人帮忙介绍一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师帮帮这孩子……不管我今天的劝说有没有用，心理治疗都不能少，这个你必须管！” 看着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跟她老公用如此自然的语气，强硬的安排自己的老公做事，李梅只觉得吃了一嘴狗粮，这语气不妥妥的撒娇嘛？怪不得，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同样是三十七八奔四的年纪，人家滋润的像二十七八的少妇，自己却熬得像个黄脸婆！蹭人家的夫妻的车，请人帮忙，还有幸学习了女人该如何跟自己老公不经意又自然的撒娇后，李梅尴尬的嘴角抽抽，不自然的把脸转向车窗。 而这时裴正南低沉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好好好，我管了……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了好久，正好要跟你商量一下，等这边葬礼结束，回酒店我们好好谈谈。” 呃，果真一个能不动声色的撒娇，一个能了无声息得回应啊！怪不得人家夫妻感情好，家庭和睦呢，简直天作地设的一对啊！人家夫妻不把她当外人，谈话不避讳她，李梅却识趣的不再说话，尽量把自己当隐形人，接下来的行程她都一直望着窗外，季惠敏问她问题时她才偶尔答一句。倒是人夫妻俩一路都在交谈，大多都是裴正南在回忆跟黎正之前的一些旧事。从季惠敏的表情看她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这些事，但还是处处给予回应和感慨，动容处甚至哽咽出声，情绪价值简直拉满。要是寻常人，李梅肯定都得赏她一个白眼，吐槽一句顶级绿茶。奈何季惠敏给人的感觉却是真心实意，不馋半点虚假，讨厌不起来。总结起来就是要么段位太高，要么人家真就是这样善良又会撒娇的女娇娥。结合快四十的年纪，以及又帅又多金，又疼宠的老公，李梅觉得一定是后者！ 季惠敏的话果然起了作用，黎雾扑在她怀里贪婪的吸取温暖，这份温暖让她觉得自己的妈妈还活着，此刻正抱着自己。她紧紧抱着季惠敏的腰，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份温暖就不在了。任由黎雾抱着自己，季惠敏没再说话。 “好了，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雾雾，叔叔背你下山好不好？”裴正南轻轻拍了拍黎雾的肩膀：“你都抱季阿姨那么久了，我认识你好像更久呢，你都没抱过我，裴叔叔可吃醋了！” “上来，让裴叔叔看看雾雾长大了是不是也重了，你八岁时寒假回来叔叔可是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好远呢。快来再让我背背我们可爱的小公主，好久没背了，就当补偿补偿裴叔叔，安慰一下裴叔叔没有女儿受伤的心吧！”裴正南一边说着话，一边蹲下了身子侧过身看着黎雾。想哄哄黎雾是一方面，看到黎雾苍白的脸，走路虚浮的脚步，裴正南知道黎雾撑得太久了，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自己走下山。 “呃……我……我……”黎雾从季惠敏怀中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裴正南。 “别我我我了，快上来，黎叔叔除了你可没背过别的小孩儿，连自己儿子都没背呢！那么多人看着呢，别让裴叔叔我没面子啊！”裴正南依旧侧身蹲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快点儿的，叔叔脚都蹲麻了！” “呵，快去吧，满足满足你裴叔叔的愿望！”季惠敏轻笑着将黎雾往裴正南身边推了推。 “唉，还得我主动……”裴正南假装叹口气，站起身跨一步走到黎雾身前，一个转身半蹲下身子，将黎雾背到了背上。突然的双脚离地让黎雾心里一惊，慌忙伸手抱住了裴正南的脖子。 “出发咯，我的公主殿下！”裴正南勾唇一笑，迈步往山下走去。身后众人纷纷跟上他的脚步，看到乖乖趴在裴正南背上的黎雾，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堵在胸口很久，现在终于吐出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趴在裴正南背上，黎雾从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听见那句“出发咯，我的公主殿下！”时，突然放松了下来，是啊，爸爸以前每次背她都会说这句话的。她慢慢放松身体，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跟记忆中父亲宽厚温暖的肩膀一样，一样让人安心，让人不自觉想要依靠。 一行人走到山脚停车场时，才发现黎雾已经睡着了。她的睡颜恬静而又美好，此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一定做梦了，还是一个美好的梦，梦里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在，大家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预祝她中考顺利。 ------------ 裴家双簧 黎雾睁开眼时，恍惚了好久。室内没有开灯，床边靠窗的小桌旁坐着一个人，窗帘拉着，看情况外面的天应该是完全黑了，有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灯光从未关严的缝隙中漏进来。小桌旁的人背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认真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动动手指似是在回复消息。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淡淡勾起得唇角。 “妈妈……”黎雾在心里呼唤着，是啊，多么像妈妈啊，以前妈妈熬夜做教案时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的书桌旁，怕开灯打扰她休息总是摸黑工作，任由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打在脸上。妈妈是教语文的，文字对她来说充满魅力，即使经常做教案做到凌晨一两点，可从没见她抱怨，她总能用优美的词句和各种典故将枯燥的得文章教案做的丰富多彩，让学生听得更加有趣易理解。有人说妈妈根本不适合当老师，她没有威慑力，管不了学生，可偏偏妈妈从教多年，她教的班级语文成绩都是拔尖的。光线真的太暗了，黎雾急切的想要在靠近一点，在看清楚些。她用手撑住身子，翻身想要坐起来。 “你醒了？？？阿姨打扰到你了吗？”床边坐着的季惠敏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机，起身朝她走来。 “………”起了一半的黎雾瞬间呆愣住，“阿姨……是啊，只有阿姨，怎么会有妈妈呢，妈妈不在了呀”。心里这样想着，黎雾自嘲的够了勾唇角。 “都是阿姨不好，吵醒你了，本该等在外面，但是怕你醒了看不到人会害怕……”季惠敏将黎雾扶起来，顺手将枕头立起垫在腰后，轻轻带了点力，让黎雾靠坐在了床头。“刚刚跟斯年发消息，手机光线打扰你睡眠了吧？” “没有，季阿姨，我睡得很好，刚刚是自己睡醒了。”黎雾没有说谎，这的确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次睡着，因为之前仅有的一次睡着也是因为晕死过去了。这些天来，她根本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这如世界末日般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只要一闭眼面前就是四张血淋淋的脸。可是她这次睡着了，睡醒前的记忆还停留在墓地裴叔叔的背上。所以，她是还在墓地，还在裴正南背上的时候就睡着了。当时还是上午，这会儿外面天完全黑了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间。他到底是睡了一天，还是……几天？？？ “季阿姨，现在什么时间了？我们在哪儿？”黎雾抬眼扫视了一圈，虽然仅有微弱光线，入目的一切都很模糊，但是她能看出这里很陌生，不是家里也不是医院。 “你待会儿还继续睡吗？”季惠敏没有急着回答她，转身向窗边的小桌走去，应该是要去拿刚才放下的手机。 “不睡了……刚刚我睡得很好，谢谢季阿姨一直陪着我。”黎雾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果然，拿到手机点亮屏幕后季惠敏才又说：“八点四十了，这里是酒店，我跟你裴叔叔在这里开了一个套房，我们住旁边的房间。下山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们就自作主张把你带过来了，毕竟这里的环境更比医院适合你休息。”边说话，季惠敏边走回床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夜灯。灯光是暖色调的，温和而不刺眼，虽不是很亮，却能让人看清整个房间的样子。 “你刚睡醒，灯太亮了会晃眼睛，我们先开个小灯好吗？等你适应了我再开顶灯。”季惠敏侧身坐在了床沿上，“雾雾，饿了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话是问着黎雾，可又自己回答了自己。 “我跟你裴叔叔吃晚餐的时候你睡得正好，所以也没叫你，正南还说你恐怕得睡到明天早上呢！得亏我进来看着，不然你醒了我们都不知道！”季惠敏贴心的帮着掖了掖被角，所有的亲昵都表现得顺其自然。“所以说，还得是女孩儿了解女孩儿，你说对吧？男人呀都粗糙的很……” “…………”黎雾感觉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也感觉不用自己回答，季阿姨所有的问题她都自问自答了。 “咚咚……”几声不大不小敲门声传来，裴正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方便进来吗？，我看房间的灯开了，雾雾是不是醒了？” “进来呗，不醒你这几下也把人吵醒了！”季惠敏回应到。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了，外间的灯很亮，裴正南背着光走了进来，却也只是进了门就停下了“我刚才看见房间的灯亮了，猜测雾雾醒了，我已经让人送餐过来了，醒了就起来简单洗漱一下，等你们出来，餐该送来了！”说完他就退了出去，侧身关门时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客厅等你们，酒店的餐食还不错，我点了很多，我们一起吃。”说完就将门关上了。 “你裴叔叔其他的不说，吃这一块儿倒是挺懂我，吃晚餐那会我就夸这儿的餐好吃，正嘴馋呢，你看，马上就有得吃了！”说着话的功夫，季惠敏将房间的顶灯打开了，光线一下子亮起来，但确实不再刺眼。 来到客厅的时候，裴正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视频通话。 “那就先这样吧，最迟两天后就会回来，其他的事你先处理，能拖的就拖一下，我先挂了！”见到两人出来，裴正南结束了通话。 “过来坐，我打电话问一下餐还有多长时间送来，餐桌上有水果，惠敏，你去端过来，让孩子先垫垫……”正说着，门铃响了，裴正南忙去打开门。 “先生，您好，您点的餐到了，可以进去吗？”服务生问到，裴正南将人让进来，待人将饭菜都摆上餐桌后忙招呼黎雾过去吃饭。季惠敏也是热情的挽着黎雾将人拉倒餐桌前，压着肩膀让她坐下，随即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快尝尝，这个水晶虾仁儿可好吃了，阿姨跟你保证，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水晶虾仁。还有这个，这个海鲜粥，可鲜了，你这几天没好好吃东西，胃都跟着受委屈了，我们今天先吃些清淡好消化的。我可告诉你啊，别看这些清淡，味道是真不错，尝尝……”季惠敏一边热情的推销桌上得菜，一边给黎雾夹菜，添粥，一边还不忘招呼裴正南一起吃，顺手也给裴正南碟子里夹菜。裴正南也时不时附和一句，表示好吃，让黎雾多吃些。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面对这夫妻俩毫无保留的关心与亲昵，黎雾真的没法拒绝，好似自己少吃一口，自己稍微拒绝他们的一点好意，都是不识好歹，都是十恶不赦。其实黎雾知道，他们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让自己多吃一点东西。至于食物是否真的好吃，又是否真的好吃到让一对吃过各种珍馐美味平时又很注意保养的夫妻俩，在吃过晚饭的情况下还恋恋不忘想着加餐。有些事，有话不必深究，不必较真，理解其中的心意就好。 在夫妻俩稍显夸张的推荐，和表演痕迹颇重的双簧下，黎雾真的吃了不少。让自己这几日饱受摧残的，已经开始抽疼的胃得到的安抚和缓解。 ------------ 裴家的户口本 “雾雾，我和你爸爸的关系你也知道，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把他当亲兄弟处，我相信你爸对我也一样……”看黎雾吃的差不多是，裴正南缓缓开口了，似是怕自己的话题引起黎雾不适，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想他管理那么大的集团公司，还从没这么小心翼翼对谁说过话。见黎雾只是愣了一瞬，仍旧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汤，并无明显抵触情绪，裴正南才再次开口：“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无法改变，但以后的日子总得过下去，我跟你季阿姨也绝对不会让你跟奶奶孤苦无依。虽然我们不能代替你的爸爸妈妈，但是我们会像他们一样爱你，护你……” “呼～～”裴正南深呼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的拳头。眼光接触到季惠敏时，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且鼓励的眼神。“雾雾，你跟我们回京北吧，我们把奶奶也带上，我们一起回去，从今以后叔叔的家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 “裴叔叔！”黎雾打断了裴正南的话：“我跟奶奶哪儿也不去，我会照顾好奶奶的，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你的责任？你……”裴正南眉头微蹙。 “裴叔叔！您先听我说完好吗？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和奶奶好，可是你跟季阿姨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照顾奶奶的确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你和爸爸关系好，比亲兄弟都好，可是这不能成为道德绑架你的理由。爸爸走了，照顾奶奶的责任自然该落到我的头上。而不是因为你跟爸爸关系好，爸爸救过你，就把我和奶奶这个大麻烦，大包袱一股脑儿都扔给您。” 黎雾停顿一瞬，放下手中的汤勺：“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年纪小，可是我能做好的，也一定会做好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原本充满坚毅的眼神也逐渐暗淡，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报信心。 ………… …………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谁都没有开口，好像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对话该如何开头。 “雾雾，我们知道你能做好……甚至能做得很好。”裴正南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是叔叔阿姨不希望也不愿意你去做这些。我想带你跟奶奶回京北，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你爸爸救了我一命，我要还他的恩情，更多的是因为我早就把你们当一家人了。所以我才会不管多忙每年都抽时间来京西跟你爸爸聚聚，一家人吃饭，喝酒，聊天。你们对我对我从来都如亲人一样亲切，跟你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老人，大人，还是小孩儿，我们的相处就是家人，从来没有大多数人相处常出现的勾心斗角，带着目的特意的讨好，和假装的亲近。而我对你们也一样，跟你们相处就像跟自己的家人一样放松自在……” “可是我……”黎雾感觉眼睛又湿了。 “哎呀，行了行了，不说那么多了，雾雾啊，你只需要知道我跟叔叔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想要照顾你跟奶奶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们，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待会儿再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奶奶，听听奶奶的意见好不好？”季惠敏及时抢过了话头，阻止了黎雾的再次拒绝。 当晚在黎雾再三拒绝无果后，季惠敏爬上了床，和她睡在了一起。季惠敏真的就是一个天真少女的模样，黎雾自认之前的自己话够多够闹腾了，可是跟季惠敏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也不知是为了黎雾才这样，还是她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 “雾雾啊，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裴叔叔多想有一个女儿，每次看到那些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我都心痒痒，真想偷偷抱回家自己养着。你裴叔叔也是，看到别人家女儿乖乖巧巧，那羡慕的眼神都快粘别人身上了。所以每次他来京西回去以后都会跟我提起你，说你多灵气，多可爱。记得有一次你喊了他一声裴爸爸，那高兴的在我面前反复念叨了快一个月。可惜我之前工作太忙，等我有空跟你裴叔叔一起来京西你又都不在，这么多年硬是没见到你。” “那……你跟叔叔还年轻，可以再要一个妹妹的……” “噗，年轻什么啊，你裴叔叔都45了，我也四十了。”说完季惠敏的情绪突然伤感起来：“再说，也生不了，当初生了你斯年哥以后，确实还怀过一个孩子，都六个多月了，因为意外没了，医生检查过……是个女儿。也因为那场意外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我觉得对不起你裴叔叔的地方，他那么喜欢女儿，我却给不了他……” “季阿姨……” “哎呀，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看我都在说些什么啊。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不提了，我跟你讲讲我儿子吧，裴斯年，我记得你应该见过的，你小学毕业正式来京西定居的时候，你裴叔叔不是带他过来玩儿了嘛，对了，一起来的还有战夜那臭小子…………”一晚上季惠敏都在跟黎雾说话，尽管黎雾很少回应，她依旧乐此不疲。至于说了些什么，说了多久黎雾大都不记得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又是一晚安眠，黎雾居然没有做噩梦。早上起来时精神都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吃过早餐一行人驱车到了医院，来到奶奶病房时，她也醒着，气色看着还不错。好像刚吃完早饭，护工正在给她擦手。见到我们进来，护工忙跟裴正南打了声招呼，收拾好东西端着餐盒出去了。看来，护工也是裴正南请的。寒暄一阵后，让黎雾震惊的是直接进入主题，提起去京北的居然是奶奶。 “雾雾，相信你裴叔叔昨天已经跟你说过去京北的事了吧，这事奶奶知道也同意，是我们一起商量过的。你去吧，奶奶相信正南会把你照顾的很好，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不是，伯母你……”裴正南有些着急，这话听起来跟昨天说好的一起去不一样啊。 “正南，你不用多说，我老婆子一把年纪就不跟你们折腾了，我在这里生活习惯了，老姐妹们也都在这边，过去了反而不习惯。城南郊区有个疗养院，我有几个熟人都在那边，到时候我直接住过去，有人陪着我聊天解闷也不错。 “奶奶，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哪儿也不去！”黎雾急得快哭了。 “说什么瞎话，我一把年纪了没精力跟你们年轻人折腾，你就让我过几年松快日子吧，疗养院多好，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身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自在。可别待在我身边，我还得劳心劳神。” “奶奶，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别不要我……”黎雾扑在奶奶床前，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傻孩子，什么叫不要你了，怎么，你去了裴叔叔那儿我就不是你奶奶啦？京西京北那么近，坐个动车个把小时也就到了，你想奶奶了不随时可以来看我吗？听话啊，跟裴叔叔回去，这样奶奶才能放心。”奶奶拍着黎雾的臂膀宽慰着。 “伯母，雾雾，你们放心，虽说是以收养的名义让雾雾跟我回京北，但是雾雾永远姓黎，她永远都是黎家的人，虽然我一直想有一个女儿，但是对雾雾我只是代为照顾，不会违背你们的意愿让雾雾改姓裴，当然，如果有一天雾雾愿意，她也可以以黎姓进入我裴家户口本，成为我真正的女儿，叫我一声爸爸。”裴正南曲起手指：“我裴正南对天发誓，不管雾雾叫我爸爸也好，叔叔也罢，我都会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儿子有的她都会有，没有的她也会有！” ------------ 心茧裂缝 在奶奶的苦口婆心和裴家夫妇的真情流露下，黎雾最终因为奶奶一句：“好吧，你不去就算了，正南啊，你们回去吧，反正我不中用了，现在腿也不听使唤，等我哪天一不小心摔死了，或者一觉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这丫头也就没牵挂了，到时候你们再来接她……我拖累不了她多久的，很快的……”说着还拔掉了手背上的正在打点滴的针头。 “奶奶……您……您在说什么啊？我不许你胡说……奶奶，您别吓我呀！”黎雾真的害怕极了，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奶奶想干嘛？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奶奶……可奶奶扭过头不再看她！ “…………”裴家夫妇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知道奶奶是吓唬黎雾的，可他们也没想到奶奶居然会这么说，毕竟一下子失去这么多至亲，已经很难让人接受了，奶奶这个不想活的暗示威胁对于黎雾来说威力有多大不言而喻。裴正南正想开口说不至于，说服黎雾可以慢慢来。却没想还未开口，黎雾先说话了。 “去……我去……奶奶，我去！您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好吗？您不是拖累，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念想了……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黎雾颓然的坐到了地板上，任由泪水糊了满脸。 “呃，那个……雾雾，快起来，地上凉。”季惠敏忙上前，半拉半抱将黎雾拖到椅子上坐好。“咱不哭啊，我，哎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总之，你答应了跟我们回去，阿姨非常高兴，但是你放心，奶奶虽然决定了不跟我们一起走，但是我们会把奶奶安排妥当的，等一切安排好，你看着放心了，再跟我们走好吗？” “是的，雾雾你放心，奶奶是你的牵挂也是我的，这几天我会着手安排，等把奶奶的生活和一切事宜安排好我们再离开。当然，叔叔跟你保证，只想你想来看奶奶，叔叔随时都可以陪你过来！”裴正南也表态到。 “别什么动不动就想着回来，想我了打视频就好，来来回回多麻烦，每年寒暑假过来看我一眼就行，去了那边也得好好上学，乖乖听话……”奶奶终是回过头，轻轻将黎雾向自己拉了拉，黎雾也顺势起身坐在奶奶床边。 “别给叔叔阿姨添麻烦，奶奶答应你，你好好的，奶奶也好好的，奶奶还想看我们雾雾结婚生子呢……”奶奶将黎雾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好……奶奶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黎雾声音还带着哭腔。 在她们交谈的功夫，裴正南向季惠敏使了个眼色，轻轻退出了病房，去着手联系疗养院的事情。而病房里有季惠敏在，气氛慢慢变得热闹，不在悲伤。说得最多的当然是他儿子，也顺便透露给黎雾和奶奶知道，他儿子裴斯年是知道他们将带黎雾回去的事的，并且没有任何情绪，十分赞成。原来昨晚黎雾醒来，看到季惠敏在用手机聊天就是在跟自己儿子说这件事，可是裴斯年真的不介意吗？应该没有哪个孩子在看到家里来了一个常住的陌生小孩儿心里会不多想吧。不过，黎雾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答应了奶奶去裴家，如果裴家哥哥真心接纳她去，她也会真心对他。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自己就尽量躲着他。自己马上十四岁了，再过四年多就成年了，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就搬出来。 裴正南真的是个行动派，在中午黎雾和季惠敏陪着奶奶吃完午饭后用轮椅推着她去花园散步时，裴正南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他已经联系好了黎雾奶奶说过的那家疗养院，并且不太放心的专门开车过去看了一趟。环境确实不错，各种基础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也都齐备，虽在城郊，但距离主城区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相反，因为在城郊，环境安静，空气也好，确实适合休养。 “伯母，雾雾，你们觉得怎么样，如果没意见我就跟疗养院那边打声招呼订下来。”把具体情况说了一下，裴正南开始征询黎奶奶和黎雾的意见。 “我没什么问题，明天一早就可以搬过去，只有麻烦你了，正南啊，这些日子难为你为了我们跑上跑下了！”黎奶奶回应到。 “应该的，如果是我出了事，黎正也会跟我一样做这些的。”裴正南掏出手机开始跟疗养院那边对接，挂了电话后又继续说道：“疗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他们说疗养院那边刚好跟这家医院有合作，可以直接办理转院，他们会有专车来接。不过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着急，我带雾雾去那边再看看，这期间还要回一趟家收拾一些平时用的上的换洗衣物或者你平时用惯的东西，等一切准备好再过去也不迟。” “哪儿那么麻烦，下午不是没事儿吗，我感觉我身体也没问题了，待会儿直接去办理出院，我们直接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去。雾雾明天得参加中考了吧，别跟着瞎折腾了，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奶奶送你去考试了就直接去疗养院。”黎奶奶看着黎雾，接着又看向裴正南：“小事情就别拖拖拉拉浪费时间了，你们过来耽误那么多天了，家里孩子该急了。还有正南你，那么大个公司大几千人就放那儿不管了？我老太婆哪儿那么大的脸，这不折寿嘛！” “伯母，我这边您就别操心了，孩子在他爷爷那儿，再不济往夜家小子那儿一跑，几天都不带回家的。至于公司，您也说了，我可是老板，下边儿有的是人帮着做事。”说着，裴正南转头看向黎雾：“倒是雾雾，明天的考试……”裴正南有些欲言又止。 “哎呀，还考什么试啊，反正雾雾之后要去京北上学，这边的中考考不考都一样，去了京北等暑假一过直接去上高中就好了，你裴叔叔会联系好的！”季惠敏插嘴到，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子心理遭受那么大的创伤，还考什么试啊，虽然不参加中考直接去读高中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于裴家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几句话的事儿而已。 “这还得看雾雾自己的意愿，你愿意考，我们就陪你去。你不想考，或者是没做好准备，那我们就不考。去了京北看你是想复读初三，还是直接上高中都可以。”裴正南征询黎雾的意思。 “我考！”黎雾十分笃定的说：“我要去考试，必须要去，一定要去才行啊……”不去怎么行啊，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不就是为了她的考试才没的吗，她怎能不去考。 第二天一早按照李梅给黎雾发的考场信息表，考试地点在另一个学校。裴正南开车将人送到了考场，同行的还有黎奶奶和季惠敏。将人送到校门口时，李梅作为带队老师正站在校门口，隔老远就看到了她们，一路小跑过来。 “你们就别下车了，这会儿都是送学生的，太堵了，雾雾跟我走就好，东西都带齐了吧？”一边说一边将黎雾带到下车，检查她手里的文件袋，看东西带齐了没有。 裴正南看了一眼，也就这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的车子后面已经堵了好几辆车，确实不适合再停留。跟李梅和黎雾交代两句，等黎奶奶给黎雾说了加油，好好考，尽力就行后开车离开，直接往城郊疗养院开去。 两天时间，当黎雾从考场出来时，裴家夫妇正用轮椅推车奶奶现在校门口等她。看着不远处的三人，想起这两天爸爸的几个同事也跑来考场外给她加油，有时候是上午场，有时候是下午场，但几乎每场考试都有人来，他们都是抢着时间，看到她，上前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再想起考完试后不断向她走来的妈妈以前教过的学生，黎雾捏着手里那些学生刚才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露出了这些天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爸爸妈妈，你们一辈子与人为善，结下的善果都留给我了吗？虽然你们离开了，可是也给我留下了这么多真心对我好的，真正关心我的人。所以这就是你们为什么会时常教导我要与人为善，要时刻保留一颗真诚待人的心吗？”心里想着，黎雾小跑着向他们走去，几天来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她想，她给自己织的茧，已经开始松动出现裂缝了。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李梅还得带队回回校，只匆匆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说等这几天阅卷完了就会去疗养院看黎奶奶，然后急匆匆的被电话叫走了。黎雾一行陪着黎奶奶回到了疗养院，这里确实如裴正南说的一样，环境不错，方方面面都挑不出错。不仅衣食住行都解决了，奶奶的腿还开始在做复健。黎雾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里，黎雾也见到了奶奶口中说的她的熟人，她的老姐妹们，这让黎雾更加放心，就算她去京北了，奶奶也不会太孤独。 ------------ 回裴家 原本黎雾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尽量延迟去裴家的时间。毕竟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全是陌生的人，一想到很多不熟悉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用或打量或同情的的目光看她，她就有种赤身裸体被人围观的汗毛倒立感。 “奶奶，让裴叔叔他们先回去忙，我在这儿多陪你几天好不好？现在试也考完了，等成绩出来了我再走行不行？”黎雾颇有些讨好意味的说道。 “好什么好，明天就跟你裴叔叔他们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裴叔叔他们丢下自家一大摊子事跑过来都一周了，让他们先回去，以他的性子他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丫头啊，人得知足，的感恩。我们靠着你父母的庇佑，得到这么多人得帮助与关怀，就得知足。不能因为别人对我们的善意与包容，做事说话就全凭自己喜好来。得多为别人考虑考虑，想想别人的难处，想想自己的一些决定是不是会影响别人……”奶奶颇有些严肃的看着黎雾，“雾雾啊，奶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爸爸妈妈平时也教过你遇到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就算没教过这些，你每天跟她们在一起，耳濡目染，也应该学了五六成，剩下的四五成就得你自己用心感受和摸索…” “裴家夫妇是顶好的人，否则奶奶就是爬着把你带在身边生活，也不会同意让他们带走你。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奶奶也算是从他年轻小伙看他成长到今天这样。他的人品跟为人奶奶是一万个信得过，不说当亲儿子，这些年奶奶也把他当半个儿子对待，他对奶奶也不比对亲妈差。所以他说要把你当亲女儿对待，奶奶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家老爷子和儿子奶奶我都见过，一家都是同情达理的，对你不会差的。”奶奶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 “雾雾啊，过去了就安心生活，把那边该放下的都放一放。奶奶和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都希望你健康快乐，无忧无虑，你自己过得好过得舒心比什么都重要。”奶奶突然无比慈爱的看着黎雾，“所以啊，到了那边不要总想着跑回来看我，有时间的就跟奶奶打电话打视频，跟奶奶说说你在那边的情况就好，以后那里才是你的家，不要想着总往家外边的地方跑……你裴叔叔一家肯定会无底线的惯着你，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可你自己心里得有数，能不添麻烦的地方都不要去添麻烦……”远处刚刚借口去跟院长谈事情好给她们奶孙俩留单独说话时间的裴家夫妇正缓缓走过来，黎奶奶也顺势闭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由于奶奶强硬的要求黎雾他们赶紧回京北，黎雾当天晚上留在了疗养院陪奶奶一起睡，裴家夫妇难得折腾，也住在了这里专门为家属准备的客房。第二天一早陪着黎奶奶吃过早餐一行人就回到市区黎雾家里收拾黎雾的东西。 “雾雾啊，就收拾几样你用习惯的，和你喜欢的东西就好，其他的就别带了，我已经提前联系家里给你置办新的了。”季惠敏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对黎雾说，而裴正南正站在客厅将黎家四人的黑白照片放进摆满各种奖章奖杯的玻璃展示柜里，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好的，季阿姨！”黎雾听话的没有再继续收拾，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与父母的合照，又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季惠敏看着她将两样东西塞进背包里，什么话也没说。 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简单的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出了这个门，黎雾的生活就彻底改写，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没有通知其他人自己要走，当车子慢慢驶离自家小区，直到几个转弯后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黎雾才收回视线。然后拿出手机给李梅，魏强他们发了短信。没有提前告知，就是怕他们又来送她，她不喜欢离别的感觉。 当车子进入绕城高速时，一路专心开车没怎么说话的裴正南开口了：“雾雾啊，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的后续事宜我在你奶奶的授权下已经大体处理好了，我还留了一个助理在这边，到时候他会和魏警官一起处理剩下的事情，大体就是遗产和补偿金的问题。外公外婆那边继承权的亲戚也已经都联系过了，他们都放弃继承，这两天周助理会过去找他们签字。当然，奶奶也放弃了，她说她有退休金够用了，而且你也不会不管她。所以这些资产现在都是你的，但介于你还未成年，叔叔和奶奶商议会专门为你立一个账户，这些东西在手续办好后都会转入你名下。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在你满18岁之前，这些资产我会代为管理。如果你信得过叔叔，叔叔会帮你进行一些投资理财项目，当然，叔叔不会让你担任何一点风险的。如果你不愿意，叔叔就不动它，待嗯满18岁，就可以自由支取！” “我当然信得过您，一切裴叔叔做主就好。”黎雾也很认真的回答。 “那叔叔就看着安排了，雾雾，不要抵触这些，虽然这个时候谈及金钱显得很庸俗，但是这些都是你以后的底气。你既然跟我回来了，那就是裴家的一份子。在生活上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轻视你。但是你有了你自己的资产，对于你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你不必活得小心翼翼，不必觉得生活在裴叔叔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就忍气吞声，什么都听我们的。你得想啊，你虽然跟我们住在一起，但是你吃穿住行都是花自己的钱，不高兴了你可以给我们甩脸子，有想吃的，想要的可以直接开口，毕竟你还有一大笔钱存我这儿呢，说不定叔叔那天资金周转不开，还得借用你这笔钱呢，所以啊你可是裴叔叔我的金主呢！” 一路闲聊着，时间过得倒也快，车子下了高速后进去京北区主城区，再一路左弯右绕，黎雾万全迷失了方向。这一路上黎雾也了解到，在她跟裴叔叔他们回酒店睡着后，夫妻俩决定好收养黎雾后，季惠敏在酒店陪着她，裴正南就去了医院，还将李梅，魏强都叫上了，开始奶奶也不同意，魏强还说待在京西，警局一天换一个人照顾她俩，也能照顾到黎雾成年，然后结婚生子，奶奶寿终正寝。李梅阿姨也说黎雾可以和她一起住教师公寓。可是在裴正南的一番利弊分析后，众人最终达成共识，奶奶甚至同意一起走并负责劝我。然而大家都没想到，第二天奶奶却只劝我自己走，自己却要留下来住疗养院。黎雾想奶奶一定早就做好不一起来京北的准备，一开始同意也只是不想裴叔叔多费口舌罢了，她笃定了自己最终会听她的话。 燕京真的很大，从京西区到京北区一路大部分都是高速也足足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才到裴正南家。当车子进入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黎雾算是开了眼，这里全是别墅，每栋别墅还带有前后两个大大的院子，跟电视剧里演得似的。从小区大门口进来，要不开车还真的走半天，对黎雾来说，说不定还会迷路！ 车子驶入一栋私人别墅，一行人在门口下了车，就有个司机模样的人过来将车开去了车库。另外一个保姆忙过来帮忙把行李拿在手里。 “先生，夫人回来啦，这位就是黎小姐吧，快进来，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上去看看喜不喜欢！”她热情的对黎雾打着招呼。 “这是赵婶儿，她做饭可好吃了，你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她就行，她什么都会做！”季惠敏边介绍边拉着她往屋里走。 “对对对，以后有什么想吃的都跟婶儿说，就算不会做，婶儿也一准儿学会了。”赵婶提着行李箱跑在前头，将她们带到三楼靠左边楼道窗户的那个房间，伸手打开房门将行李箱拿了进去放在门边。 “夫人，小姐，你们看看房间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或不满意的，窗户我一早就打开通风了，还有什么需要待会儿告诉我，我先下去把菜加热一下，你们赶紧下来吃饭，这都快一点了，饿坏了吧！” “对了，行李放着别动，我待会儿上来收拾哈！”走到房间门口的赵婶一个紧急顿步又回头说道。 “不用麻烦了，赵婶，我自己收拾就好！”黎雾连忙拒绝。 “算了，就让雾雾自己收拾吧，以后她的东西和房间没有允许不要随便碰。”季惠敏开口到。 “季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雾着急，生怕她们误会了她的意思。 “哎呀，急什么呀，阿姨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啊！”季惠敏亲热的拍拍黎雾的脑袋。 参观完房间出来，季惠敏指着楼道右手边尽头的一个房间说道：“那是你斯年哥的房间，旁边那间是给夜小子留的，有时候家里有事他时不时会过来住几天。” “他们两个今天都在学校呢，放学了估计得一起回来。你还不知道吧，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斯年只比夜小子大一个月。幼儿园，小学，初中，到现在高一两人都是同班，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说起俩人，季阿姨嘴角带笑，“我们两家本就是世家，从爷爷辈就关系不错，前几年还住政府大院的时候两家就是邻居，现在搬过来了还是邻居。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回来的时候我们家旁边那处，院子里有玫瑰花的就是他们家。她妈妈是个珠宝设计师，喜欢浪漫，那满院子都是花！” 两人下楼的功夫，季惠敏已经把这个家和跟自家关系好的战家介绍的差不多了。“对了，晚上裴爷爷跟战家一家人会过来吃饭，就当是给你的接风宴，你刚来可能不习惯，所以就我们亲近些的两家吃个饭就好，等后面你习惯了，再给你补个大的！” 来到一楼时，裴正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知道了，我两个小时后来公司，其他的时间都不要预约，我晚上有事！” “下来啦？快过去吃饭！”裴正南招呼着黎雾，边往餐厅走边又对电话那头说道，“先这样吧，挂了！”然后收起手机走了过来坐在主座上。一顿饭算是在季惠敏的叽叽喳喳中热闹的吃完，裴正南也时不时附和几句，嘴角始终带着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笑。黎雾真的很感慨，季阿姨还真是……怎么怎么形容呢？真是一个热闹的人？有她在的地方就很难有冷场的时候，这种热闹让黎雾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都不那么陌生了。黎雾想，季阿姨这样的性格和人生就是她追寻的目标吧。 ------------ 两个哥哥 吃完饭，裴正南回了公司，季惠敏坐车久了有些疲惫也准备去睡个午觉。回房间时还不忘问黎雾一句：“雾雾，要不要阿姨陪你午睡啊？” “不用，不用……”黎雾连忙摆手拒绝，还好季惠敏这次没再死皮赖脸一定要跟自己睡。 “哈哈哈，夫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有趣的很，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跟个孩子一样！”待季阿姨走上二楼后赵婶小声贴着黎雾耳朵说道。 “嗯，季阿姨很好，我很喜欢！”黎雾赞成的点点头。 “裴先生跟斯年也好，季夫人这性子啊都是他们宠出来的，从他们结婚我就在这儿了，整整十六年了，没来没有主人家颐指气使的架子，一家人都和煦的很！”赵婶笑得眉眼都皱在了一起。 告别了赵婶，黎雾回了房间，将箱子里的衣物拿出来准备放进衣橱里，打开衣橱才发现里面已经挂上了好多衣服，都是新的，吊牌已经拆了，有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应该是已经洗过了。一股热意涌上心头，黎雾红了眼角。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黎雾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从窗户看出去，发现院子里停了两辆车，有人正从车上下来，很快季惠敏出现了，很热情的跟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拥抱。黎雾想应该是战家的人来了吧，季阿姨说话他们今晚会过来吃晚饭，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黎雾也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忙开门下楼，虽然内心有点排斥见陌生人，但是在季阿姨口中，她们也像家人一样，她于情于理都该下去迎接，毕竟这顿饭名义上也是给她的接风宴。 黎雾跑到客厅时，一群人已经跨入大门。 “看来还是晚了……”黎雾懊恼的想着，忙小跑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两位爷爷好，叔叔阿姨好！”黎雾边喊人，边用力鞠了一躬。 “哈哈哈，这就是小黎啊？果真如传闻中一样乖巧可人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立领黑色绸缎练功服的老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墨绿色宽松旗袍满脸慈祥的老奶奶，此时她的手正挽在老人胳膊上。 “老战，你个老家伙，声音小点儿，别吓着人小黎！”另一个穿着白色暗底练功服的老人吐槽到，“就你那炮筒似的声音，收着点儿！” “哈哈哈……”这一阵打趣引得众人都笑了，只黎雾有些懵逼的站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雾雾啊，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季惠敏拉过黎雾的手，“这是战爷爷和朱奶奶，不过最好喊战奶奶，喊朱【猪】奶奶她可能会生气。”季惠敏狡黠的笑着，引得朱奶奶瞪了她一眼。 “这位是裴爷爷，以后要是斯年跟夜小子敢欺负你，就找两个爷爷告状，他们是真舍得下手揍那俩小子。”季惠敏拉过那位气质女人，“这是你战伯伯和秦阿姨，就是夜小子的爸爸妈妈，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国外上大学呢，估计再等几天也就回来了，到时候不用多说，估计家都不回，自己就跳着过来找你了，那疯丫头，从小就上蹿下跳，跟野猴子似的，比那俩臭小子还能闹腾。” “可不是，好不容易出国去了，我能清净一下，过不了多久又得回来了！”秦颜笑着附和道。她的声音跟人一样，很有气场，又不显得有压迫感。颇有种职场女总裁的范儿，霸气又不失亲和。旁边的战建国倒是话不多，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这点倒是跟他政府高层的人设很符合。 落座客厅，大家都热络的聊着天，厨房里，除了赵婶，多来了两个人一起帮厨，谈笑间玄关处的门锁开了。 “那只小狐狸到了吗？让我看看长变了没有？”人未至声先到说的就是这样，话音落下才看到两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走进来，先进来的一个一脸张扬肆意的笑，身高优越，五官立体，虽然还带着点少年的稚气，但绝对是黎雾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 “你急什么啊………”后一步进来少年微蹙着没，后面的话没听清，但似乎在抱怨什么，头微微低着，进屋后一边放下书包，一边换鞋。还不忘伸手一扒拉，把旁边正在换鞋的少年扒拉的踉跄了一下。 “哟，俩活祖宗回来了，雾雾，那是你两个哥哥！”季惠敏笑容灿烂。 “没大没小没规律，谁让你大呼小叫的？”战爷爷中气不足的声音又响起。 后进门的少年因为刚刚那一扒拉，搬回一成，反而先走进了客厅，与黎雾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勾起唇角温柔的笑了。那笑容如春日里融雪的太阳，那弯起的眉眼也如潺潺流淌的小溪，给人一种温暖治愈的力量，感觉跟季阿姨有些相似。他同样身高优越，与刚刚那个少年差不多高，五官稍微柔和些，是那种温润如玉，偏偏公子的感觉。对就是偏偏公子，而刚刚那个就是意气风发少年俏将军的既视感了。黎雾觉得得亏自己小说看得多，否则还真不知怎么形容。 “爷爷，您怎么第一句就批人呢？在小狐狸面前起码给我留点面子啊！”少年换好鞋走过来揽住了偏偏公子的肩膀，然后乘机给了他胸口一下。 “让你刚刚扒拉我！”他滋着牙，偏头凑近偏偏公子，小声威胁道。表面却是笑容灿烂，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偏偏公子斜睨了他一眼，拿开俏将军揽着他肩膀的手懒得理他。俏将军自讨没趣，撇撇嘴，自顾走到黎雾面前，伸手在黎雾头顶比了比。 “小狐狸，三年了，你这没长个儿，怎么还缩水了呢？当年你可是跟我一样高，现在嘛……”俏将军故意说了一半不说了。 “能得你，嘴巴不会说话就闭上！”偏偏公子走上前，说话的功夫一拳砸俏将军背上，报了刚刚一击之仇。 至此不用介绍黎雾也分清谁是谁了，温润如玉的偏偏公子是裴斯年，桀骜不驯的俏将军是战夜，他们的性格和名字倒也是十分契合。 “黎雾，好久不见，没忘了我们吧？”温润的声音响起，如他的人一样。也唤起了黎雾有些远的记忆。 那是三年前的记忆了，她小学毕业，爸爸妈妈把她从外公外婆那里接了回来，以后她就会在妈妈工作的学校里读初中。当时裴叔叔知道了这事儿立马抽空要过来找爸爸喝酒。跟爸爸约好时间后，他们相约在京西一个郊区农庄里碰面，裴叔叔还特意交待要把我带上，他要带两个小孩儿来陪我玩儿。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从下车开始就不停斗嘴，你锤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最后反正是谁也没占着便宜，倒是让黎雾笑得不行。两个十二岁的男生，一个穿着黑体桖，一个穿着白体桖。黑体桖活泼好动，话也多，白体桖内敛些，但一遇到黑体桖那也是能舌战能动武，丝毫不落下风。 当他们你追我赶，走向爸爸妈妈和黎雾的时候，阳光正追在他们后面，一切都美的不像话，比画本里面的油画插图还漂亮。他们阳光开朗，活力四射，自信肆意而又礼貌谦和。黎雾觉得他们跟自己之前见过的男生都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只记得当黑体桖让她喊哥哥时，她眉毛一挑。 “我们三个看起来都差不多高，谁是哥谁是姐还不一定呢！”那时的黎雾也是傲娇肆意的。 “我们两个初一了，你呢？”黑体桖揽着白体桖的肩膀。 “………”黎雾瞬间不想说话了，小时候总想当大的那个，现在看来当不了姐姐了。 “哈哈，我都听裴叔叔说过了，你今年刚小学毕业，让你喊哥没欺负你吧！”黑体桖得意极了。 “黎雾吧，我叫裴斯年，他是战夜，你好！”白体桖居然学着大人一样伸出了手。“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你哥哥了，我爸爸说作为哥哥要保护妹妹，我们会保护你的！” 就这样，也不管我答没答应，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哥哥。 ------------ 小狐狸 看着自来熟的几个小朋友，黎家夫妇和裴正南乐得自在。 “裴哥，这次嫂子怎么没过来？”白芸一边从车上往下拿野餐垫，一边问裴正南，黎正也在旁边帮忙，手里提着打包小包的零食。 “她公司临时有事，去加拿大出差了，还跟我抱怨了好久呢。”裴正南笑着回到。 找了个地势平坦的地方，黎家夫妇将野餐垫铺好，裴正南将吃的东西都放了上去。 “斯年，带上弟弟妹妹过来吃东西！”裴正南对着远处的三个孩子喊了一声，不一会三个看着一般大小的孩子就飞奔着过来了，战夜跑的最快，裴斯年慢了一步，就黎雾落后一大截，气喘吁吁过来的时候，哀怨的看了他俩一眼。见孩子们过来，几个大人就拿着鱼竿去河边钓鱼去了。 “说好的哥哥照顾妹妹呢？一喊吃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黎雾嘴里嘟囔着。 “哎哎哎，是裴斯年先跑的啊。这可不怪我。”战夜辩解到。 “就你跑最快，你还好意思说，啊～～～弟弟！”黎雾怼他。 “是他说看谁先到终点的，那我还能输给他嘛？肯定不能啊。再说，男人之间的比赛，女孩子家家只需要看着就好！”战夜满不在乎道：“不对，不对，等会～～～你刚刚说谁弟弟呢？啊？说谁弟弟呢？”战夜有点炸毛了。 “说的不就是你吗？啊～～夜弟弟！”裴斯年坏笑这说，特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急得战夜瞬间跳脚，从垫子上一跃而起。 “谁弟弟，啊，谁弟弟？来，裴斯年，咱俩打一架，谁输了谁是弟弟，敢不敢？黎雾，你来当裁判！”战夜说着就要去拉裴斯年。 “别，幼稚！！！”裴斯年随手一拍，打开了战夜的手。“什么事都靠打架争输赢，莽夫！”语气颇有些嫌弃。 “裴斯年，你说谁莽夫呢，不打架也行啊，那就看这次期末考谁考的好啊，谁考的好谁当哥！”战夜说着又坐下了，随手摘了颗葡萄扔嘴里。 “不比，我本来就比你大，赢不赢你都是弟弟！”裴斯年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就比我大一个月吗？一个月，凭什么让我叫你哥？ “凭我比你大一个月！” “……………”一句话，KO！ “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黎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饼干碎屑喷了战夜一脸，裴斯年也不幸被喷了些在手臂上。 “不是，黎雾，裴叔叔嘴上软软糯糯，甜美可爱小姑娘真是你吗？你哪里软软糯糯了，甜美可爱了？”战夜都怀疑自己听到的黎雾和眼前的黎雾不是一个人。 “咳咳咳，呃……不好意思，实在……咳咳……实在对不起，没忍住，抱歉啊，咳咳……”黎雾一边咳嗽，一边抽出纸巾递给两人，想帮战夜擦擦头发上的饼干屑吧，战夜跟躲瘟疫似的，远远避开她，生怕这人咳咳咳，又喷自己一脸。 “先喝口水吧，小心别呛着。”裴斯年接过纸巾的同时打开了一瓶水递给了黎雾。 “谢谢斯年哥！”黎雾接过水喝了几口，才甜美一笑跟人道谢。裴斯年用纸巾清理着手臂，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哟，这会儿叫哥了，还谢谢斯年哥～～～”战夜夹着嗓子学黎雾说话，“你这变脸够快的啊！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快从黎雾身上下来！”战夜用手胡乱搓着头发摇着脑袋，想把上面的饼干屑甩下来。 “你这人咋这么讨厌呢？”黎雾不满，“这软软糯糯那也得看在谁面前啊，我们是同龄人，我跟你们面前装什么呀，等着你们夸我不成？” “哼，小小年纪，挺有心机啊，还知道在大人面前讨巧卖乖挣好感，简直跟裴斯年一个样！我看别叫黎雾了，叫小狐狸最合适！”战夜站起身蹦了几下，掉下一地饼干屑，看得他满脸嫌弃，仿佛自己浑身上下都脏了。 “不然呢，像你一样插科打诨，嘴不把门，然后每次都成场上焦点，群批对象吗？”裴斯年再次一针见血，直插要害。 “你们这叫虚伪，虚伪懂不懂，真实做自己不好吗？”见两人直盯着自己，要笑不笑的，战夜转身往河边走了：“懒得跟你们这种虚伪的人说话，我得去河边洗洗，糟了，感觉自己不干净了……”边走边一个人碎碎念，边还拍着自己的衣裳，黎雾仿佛还听见他吐槽怎么会有这么虎的女生。不过离得有点远，他声音也不大，声音都是被风吹过来的，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战夜走到河边洗了洗手然后焯起水洗了把脸，又把衣服袖子捞至肩上开始洗手臂，反反复复洗了几遍还觉得不干净。洗着洗着，不知什么时候裴斯年也过来蹲在旁边开始清洗自己。更不知什么原因，谁先开始，两人居然开始互相往对方身上泼水，又不知什么时候，黎雾也加入的打水仗大军。六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这样玩玩儿水，倒是又凉快又有趣，都恨不得下去游两圈了。可惜被白芸制止了，这种野河，不干净不说，也不知道深浅，出了危险怎么办。作为学校老师，那每年夏天可都是三令五申不准学生下河游泳，私自外出玩水的。 “你们几个小崽子，也太能闹腾了，鱼都被你们吓跑了，小心晚上没得吃啊！”黎正笑着数落他们。 “是啊，看把雾雾衣服都弄湿了，做哥哥的都不知道让让吗？”裴正南跟着指责到。 战夜和裴斯年互相看着从头到尾已经在滴水的对方，无语凝噎。下黑手的是黎雾好吗？他们都是赤手空拳，黎雾可是拿着装水果的空塑料盒来装水泼他们的，见者有份，一个也没躲开。这塑料盒都还在手上拿着呢，裴叔叔看不到吗？？？ “别惯着黎雾了，那丫头精着呢，看这情况还不一定谁吃亏呢！”白芸在旁边笑到。 “果真是知女莫若母啊！”战夜和裴斯年一个对视，在心里默默感慨到。 鉴于几个孩子全身都湿透了，大夏天到不至于担心感冒，但时间也不早了，一群人就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了。回到农庄时，白芸赶紧催促几个孩子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今日的钓鱼成果其实还不错，黎正和裴正南提着鱼兜去让老板帮忙加工。黎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战夜和裴斯年早就洗好出来站在院子里开始争谁洗得速度快了。黎雾换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吹了半干，披散着，脸由于水蒸气的缘故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软软糯糯，甜美可人了的样子了。 老板手艺不错，也或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今天的饭菜格外可口。熬了豆腐鲫鱼汤，鱼汤雪白，跟牛奶似的。裴正南钓起来的鲤鱼，也是他今天钓的唯一一条鱼，被做成红烧鲤鱼，油色红亮，上面还点缀着一撮绿油油的香菜，简直色香味俱全。而黎正今日最大收获，那条足有五斤重的草鱼荣获一鱼两吃。一半做了麻辣水煮鱼，一半做了金汤酸菜鱼。满满一桌全鱼宴，老板人好，还送了一个炒青菜，和拌黄瓜，说是都是自家种的。 一顿饭吃完，菜竟所剩无几。几人都胀的不行，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大人出门散步去了，几个小的不想动，干脆并排躺到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去了。一行人农庄住了一夜，第二天又去附近爬了山。因为黎正只有两天假期，下午不得不分开各自回去。 “小狐狸，现在不是放暑假吗？你跟我们去京北玩儿几天呗，到时候我让我家司机送你回来，我和裴斯年也可以一起送你回来。”临走时战夜对黎雾说。 “我妈才不会让我去呢，回去还有一堆补习班等着我呢！”黎雾嘴撅的老高。 “如果是补习的问题，我跟战夜就能解决，你应该是提前学习初一的知识点吧，我跟战夜都可以给你上课！”裴斯年说得一本正经，黎雾都听懵了，两个初中生要给自己当老师？？？是他们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得起我？？？ “爸爸，你能问问黎叔叔和白阿姨，黎雾能跟我们回去玩几天吗？这次我们来他们的地盘玩了，礼尚往来，也该邀请她们过去我们那边玩儿的！”裴斯年望向裴正南，黎雾也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脸期待。正是爱玩的年纪，谁不想到处玩儿呢！ “她去不了哦，我已经跟学校几个老师说好了，回去雾雾就得去老师家里学习了，那些都是阿姨的同事，都是义务帮忙的。都是特意抽出来的时间给雾雾补习，我们可不能随便就毁约呀，你们说对不对？”白芸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笑意盈盈的解释到：“下次吧，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你们俩个要是没事儿倒是可以多过来玩儿，听说你们可都是学霸，可得多带带雾雾，传授她点经验啊！” 黎雾眼里希望的光破灭了，被黎正看得一清二楚，宠溺的两人揽入怀里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还是那么贪玩儿？”黎正笑问。黎雾撅着嘴没说话。 最终还是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上车前战夜忽的想起什么，又扭头问黎雾“小狐狸，你电话号码多少，微信有吗？” “碰一碰吧！”黎雾伸出了手臂，手腕上是她的电话手表！！！ “##……%%”战夜感觉自己此刻一定一脑门黑线，已经上车的裴斯年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递了张纸条出来。 “上面是我们两个的电话，你待会添加上吧，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们。”他的脸上笑意还未褪去，那笑容比远处的太阳还耀眼。 一晃假期都快结束了，黎雾终于结束了暗无天日的补课生涯。期间她居然用电话手表跟裴斯年和战夜发了一个多月的短信……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就一起玩了两天而已，他们居然能跟自己成为好朋友，而且居然还很聊的来？ 在距离开学只有一周时，他们俩居然又来了京西！！！而且这次居然是他们自己来的，随行送他们来的是裴家裴叔叔得司机赵叔，车上还带了很多礼品，都是裴正南让带给黎奶奶和黎雾的。黎正局里走不开，匆匆回来一趟又回局里了。白芸因为马上开学，也回学校做准备工作了。这倒是方便了几个孩子，由赵叔开车带着将京西好玩儿的地方玩儿一遍，好多地方黎雾都没去过。两个孩子在黎雾家客房住了一晚，司机赵叔则是住在附近的酒店。第二天黎正还是请了假，带孩子们去小吃街吃了附近有名的几家小吃，下午他们就又回京北了。 可自从开学上初中后，学业越来越重，加上黎雾也觉得初中生还用电话手表太幼稚，所以跟他们联系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他们发过来消息，她一忙起来过了一周才回复，到了后面连电话手表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干脆也就不用了。初二初三课业越来越重，黎雾本就不是学霸人设，学习成绩只是中上，很多时候还有些吃力，稍一放松就得掉到中等。好在她是努力型选手，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每天学习到很晚，有时候连时间都忘了，但是吧有时候天赋真的很重要，即使她再努力，成绩也还是中上。关于两个便宜哥哥，偶尔听爸爸跟裴正南打电话时提到一嘴，貌似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不是在各种培训班，就是再参加各种比赛。 三年初中啊，黎雾觉得自己跟渡劫似的，因为妈妈的缘故，各科老师都格外关照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要熬出头了，结果…… ------------ 热场的猴子？ “喂～～～小狐狸？”战夜抬起手在黎雾眼前愰了愰：“发什么愣呢？怎么个头不见长，人还呆愣愣的了呢！” “欸？裴斯年，你说她不是当年打水仗脑袋进水，傻了吧？”战夜偏头问裴斯年，黎雾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怎样我不知道，你嘴毒倒是千年如一日！”裴斯年淡淡扫他一眼，又看向黎雾：“怎么，还真把我们忘了？” “没有……斯年哥，战夜哥……”黎雾有些小小声的喊到。 “怎么说话声音也变小了？小狐狸～～～”战夜突然凑近了黎雾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该不会现在还在演戏，装长辈眼里的软糯女孩儿吧？”他挑了挑眉，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 “…………”黎雾被他突如其来的凑近吓了一跳，咽了一下口水，到底没说出话来，只是往旁边不动声色的挪了半步。 “哈哈哈，到底是同龄人之间说话热闹哈？夜小子，说话注意点儿分寸，别没个正经！”战爷爷爽朗的笑声传来，屋内一众长辈也都跟着讨伐战夜。 “是啊，小夜，小雾是姑娘家，说话注意点儿，女孩子容易害羞，你开玩笑别太过火！”战奶奶嗔怪道，接着看向黎雾：“小雾啊，他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他从小就这性子，挨多少骂都不长记性！” “不会的，战奶奶，我知道战夜哥是跟我开玩笑呢，毕竟当年玩水他湿得可比我厉害！”黎雾笑着回复战奶奶，然后撇了眼战夜，那眼神好似在说谁脑袋进水谁知道。这一眼倒是把战夜看乐了，骨子里还是原来那个小狐狸啊！ “小夜多好啊，我就喜欢小夜这样的，不管走到哪儿，那气氛一下就上来了，多热闹啊！”季惠敏从厨房那边走过来，想拍拍战夜的头发，奈何现在这孩子比她高了太多，干脆放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菜都差不多好了，大家移步餐厅准备吃饭吧，大家边吃边聊。” “还是惠敏阿姨好啊，就你懂我！”战夜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不知道你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你是猴子吗，走哪儿都得去热个场？”战建国起身时冷不丁来了一句，倒是让黎雾有些意外，原来战伯伯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 “爸，有你这么拆儿子台的吗？我还要不要面子了？”战夜不满嘟囔，脸上却笑意未减。 “你还有面子可言吗？什么时候才能学着斯年稳重点？”战爷爷也加入战局。 “…………”战夜识趣闭嘴，再多话，就得被围攻了。 去往餐厅时，长辈都走前面，三个小的落后面，闲不住的战夜又找事儿了。 “不是～～我说裴斯年，你小子稳重？？？你倒是稳重一个给我看看呐，啊～？”边说边去捅他的腰。黎雾这时才发现裴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去换了衣服，校服换成了白色体桖，倒是跟记忆里重叠了。 “是啊～～你多学学～～我教你啊！”裴斯年一边还击，一边咬牙加重力道阴阳战夜。两人又扭在一起，你戳我一下，我踢你一脚，动静还不敢太大。黎雾有种自己在看俩小学生打架的即视感。 “所以说，小狐狸跟你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都那么会演，我感觉我迟早要吃亏啊！”简短的反击战结束，余波又给到黎雾。“小狐狸，你得改改，做真实的自己挺好的，别学裴斯年，太能装了，在学校里那是装的一个高冷男神人设，你看，私下哪天不跟我打架？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私下哪次吵架他少说半句？我告诉你，你们要这样搞，会没朋友的！” “呵～”一声冷笑，两个声音。黎雾和裴斯年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有默契。对视一眼，默契的又一起笑了。 餐桌上…… “小雾，过来，坐爷爷旁边，今天你可是主角！”裴爷爷满脸慈爱的对黎雾招手。 “……我……裴爷爷，这……这不合规矩，我一个小辈怎么能坐那里……”黎雾刚走到餐桌旁，就被点名，差点都结巴了。最基本的餐桌礼仪她还是懂得的，那么多长辈还在呢，又是在别人家里，她怎么可能去坐战爷爷旁边，真要坐那里，她怕是坐立难安。 “裴爷爷，您信不信黎雾今晚坐你边上连饭都吃不饱！”战夜不怕死的又开口了。 “是啊，爷爷，我们几个小辈坐这边就好，黎雾也会自在些，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裴斯年恭恭敬敬对爷爷说到。 “那行吧，小雾啊，这里可是自己家，你得慢慢习惯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像夜小子这样讨嫌的，你以后都可以不让他进门。”裴爷爷一番话又把大伙儿逗笑了，只有战夜一脸痛心疾首。 “坐吧！”裴斯年拉开椅子，示意黎雾坐，待黎雾坐下才坐在了黎雾右手边的空位。 “嗯，对，快坐……”战夜一个转身，华丽丽坐在黎雾左手边：“我得盯着你，免得又在长辈面前讨巧卖乖，明明比我还能吃，偏偏在长辈面前又装的跟小猫似的，吃一点点引起关注！” “呼～”黎雾稍稍侧身，面向战夜深深呼了口气，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谢谢你啊～有没有人说你话真的很多？多吃点吧，最好把嘴堵上！”说着还皮笑肉不笑的夹了一块苦瓜酿肉在战夜盘子里。 “嗯～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战夜笑嘻嘻的将黎雾夹的苦瓜酿肉放进嘴里。 “…………”黎雾是真的不想搭理这人了，侧回身不再看他，但莫名觉得自己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拘谨了。 刚回身就发现自己身前的碟子里也被夹了两样菜，糖醋排骨和藕夹，而夹菜的裴斯年正准备将手中的剥好壳的虾放入她盘子里。 “快吃吧，感觉你比三年前瘦了好多。”温和的声音响起，裴斯年放下虾：“喜欢吃什么自己夹，或者跟我说，这里也是你家，在家人面前跟哥哥不用客气！” “对，好好珍惜机会，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儿夹菜呢，以后有女朋友了你就没机会了……”战夜边说边往黎雾盘子里也夹了一块苦瓜酿肉：“你尝尝，真的挺好吃的，这可是赵婶的拿手菜，一点苦味都没有。”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黎雾家的事儿。其乐融融，气氛融洽，有左右两位夹菜少年，黎雾感觉自己又吃撑了。吃完饭长辈们都到后院的凉亭休息聊天去了，季惠敏嘱咐裴斯年带着黎雾转转，毕竟孩子还是得跟孩子在一起才能放松。她是看出来了，黎雾还是太紧绷了，还是得给她时间慢慢适应。 ------------ 不似人间 “要不要出去转转？赵婶等会还会准备甜品和水果，我们去散散步消消食，免得待会吃不下了，赵婶做的甜品也很不错，值得尝尝。”裴斯年看着黎雾征求她的意见。 “好啊，走，带你去认认门儿，我家就在旁边儿，以后常来串门啊！”不等黎雾开口，战夜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了：“待会儿带你去看看我家的院子，全是我妈跟我姐的杰作，头都能给熏晕，不过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 倒不是想去他家串门，黎雾是真的有点撑，确实需要走走消消食，所以点头答应了。今日天气很好，这会天色刚刚暗下来，虽然是夏天，吹来的风也凉丝丝的，很舒服。整个小区面积很大，绿化做得很好，错落有致的树，大片的草坪，白天坐车进来的时候黎雾看到这附近还有一个面积颇大的人工湖。道路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灯光让这一段弯弯曲曲的路仿佛通向家的方向。 因为是以散步消食为目的，所以三人并没有直接去战家，而是绕着小路走了一圈，期间路过了黎雾白天看到的人工湖，走近了看比远处看大多了，夜晚湖边的灯光倒映在水里，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惊了湖中的仙子，带起层层轻波，连湖中的月亮也被打碎了。 顺着湖边小道走了半个小时，转弯拐进另一条小径，又走了十分钟左右，黎雾闻到了一阵花香。风来的时候，香味更浓。但又分不出来具体是什么花香，应该是很多花的香味混在了一起。黎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好香啊！” “哈哈，我没说错吧，你肯定喜欢！”战夜瞬间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快来，带你去看看鲜花海洋，香味炸弹！”说着拉起黎雾就跑，黎雾一个列缺，差点栽一跟头，还好裴斯年及时扶住了她。 “战夜！！！”裴斯年有些不满，声音也大了些：“你慌什么？刚才差点摔了！” “我不会让她摔的……”战夜收回另一只刚要碰到黎雾的手，刚刚如果裴斯年没扶住黎雾，他也能稳稳拉住她，不会让她摔的。但他此刻也只是小声嘟囔，，甚至都没让人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前面就是我家了。”战夜松开了黎雾的手，指着正前方高高的铁门，面上的表情淡了些。走到大门前，人脸自动识别，大门缓缓打开了。走进别墅的瞬间，就像踏入了花的梦幻世界，各式各样的花朵竞相绽放，在灯光的映射下美得让人陶醉不已！铁门两旁的栅栏上是大片大片红色的爬墙玫瑰，花开的正艳，像是两堵玫瑰瀑布。玫瑰下的墙角是浅紫色和浅蓝色的绣球，花头仿若经过精心挑选，每一朵都美的无可挑剔！还有好多其他的花，黎雾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总之这片花圃像是被自然亲吻过一样，每一株都恰到好处地舒展着，错落间尽显诗意。 战夜继续带着黎雾往里走，期间他们的保姆阿姨出来询问是否要准备些吃食，裴斯年礼貌拒绝了。走过前院，绕过房屋主体，从房子侧面一条花间小径通过，他们来到了一处玻璃房前。由于没有开灯，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战夜再墙边轻轻按了一下，整个玻璃房灯带层层递进，慢慢亮了起来。 黎雾觉得自己有被震撼到！！！仿佛置身仙界花海，不似人间！！！（宝子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震撼美，如果你有想法，欢迎留下印记，有好的想法我会采用修改哦！） “这是我妈和我姐的地盘，所有花都是她们花心思找来的，很多品种国内都没有。整个花房的布局和设计也都是她们自己弄的，我对花不是很了解，很多花我也不认识，你们就自己看看吧！”战夜斜倚在玻璃门上，耸了耸鼻子，真是香的有些过头了。 花对于女孩子来说真的很难不爱吧，黎雾穿梭在花海里，看看这朵，闻闻那朵，想碰一下摸一下，又怕伤了它们。虽然裴斯年是战家常客，来这儿都跟自己家一样，但却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来战家母女俩宝贝的紧，二来他一男的也确实对花没兴趣。但是此刻看到黎雾立于花中，满脸都是不自觉露出的笑意，他缓缓开口了：“你要是喜欢，回头也给你建一个花房，你可以自己种。” “啊？？不用，喜欢是一回事儿，种可又是一回事儿了，可别让我把花给糟蹋了！”黎雾回道，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 “是啊，哪儿那么麻烦，喜欢就天天过来看好了，我妈我姐都喜欢种花，到时候我姐回来了，肯定天天带着你刨土修枝，能有你忙的！”战夜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 从战家回裴家时没再绕小路，顺着大路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赵婶看到三人回来，告诉他们先生夫人他们还在凉亭里聊天，让他们先过去，她马上把甜点和水果端过去。看到三人走过来，交谈声停止，都在招呼他们过去坐，赵婶送来吃食就退出去了。老人家都没怎么动，就他们三个吃的最多。黎雾还被一个劲儿的劝吃，这也好吃，那也好吃，这也让尝尝那也让尝尝，面前塞了一堆，还不好拒绝。 “行了，你们这是喂猪呢，过年还早呢！”战夜欠揍的声音又响起，遭来一片骂声后，倒是没人再给黎雾塞吃的。 “好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别让美食变成负担！”裴斯年拿走了黎雾手里捏着的小蛋糕，随手放在石桌上，随即递过来一张湿巾。 …………………… …………………… …………………… “行了，时候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我们就回去了。”战爷爷起身宣布活动结束，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快睡了。 “战叔，今晚就歇在这儿吧，您好久都没来我这儿了！”裴正南挽留到。 “不了，我们去建国那儿，这儿近！”战爷爷拉着战奶奶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老裴啊，你明天是回大院儿还是要在这儿住几天呐？” “回，明儿走的时候捎上我！”裴爷爷回到。 “得勒！”说完战爷爷就利落出了凉亭，战建国和秦颜一左一右虚扶这战爷爷和战奶奶，结果战爷爷很不给面子的拨开了自己儿子的手。 一天终于结束，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期间季惠敏过来送了一杯热牛奶，还想陪着黎雾睡，被黎雾又哄又劝终于送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梦中，黎雾又回到了京西的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就跟今天的晚餐一样热闹。突然砰的一声，梦境像玻璃一样碎掉。爸爸妈妈满身是血被困在车里，外公外婆躺在后座一动不动，血液顺着车的缝隙流了一地……… “啊！！！”黎雾痛哭着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 这是你女儿啊？ 第二日早晨…… “黎雾，你醒了吗？”裴斯年在黎雾房间门口纠结了快一分钟，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 “嗯，斯年哥？怎么了？”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黎雾出现在门后。 “没事，就看看你醒了没有，要不要一起下去吃早餐。”裴斯年看着黎雾，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当然，这会儿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我让赵婶把你的留起来，你睡醒了再下去吃也行。” “不用，斯年哥你先下去吧，你应该还要去学校，别耽误了，我换件衣服就下来，不用单独给我留。” “好，那我先下去了，你慢慢来，不急。”说完，裴斯年转身下楼了。 “果然，昨晚我没听错………”裴斯年眉头微蹙，有些担忧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黎雾房间的方向。 他睡眠一向很浅，半夜突然听到一声惊呼，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至于他侧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半晌，结果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本想继续睡觉，却想到住在隔壁的黎雾。鬼使神差爬起来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想去看看黎雾。可都走出房门了，他又突然顿住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一个大男生，大半夜去偷听女生墙角？还是敲门问她刚刚是不是她发出声音？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或是梦游才能干出这种事。于是我们的裴大帅哥又轻手轻脚偷偷回了房间，连关门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响声。 不过见到黎雾刚刚的样子，裴斯年确定昨晚自己没听错，而且黎雾昨晚应该还哭过，即使她开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过自己，也能明显看出她有些微微红肿的眼睛，和下眼睑一圈明显没有睡好的青黑。 裴斯年和裴正南两人吃的差不多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黎雾下来了，应该是用冷水敷过眼睛，看起来比刚刚要好些。 “雾雾，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裴正南停下出门的脚步回头说道：“你现在属于正式放假阶段，完全可以睡一下懒觉，不用起那么早，吃的赵婶随时备着呢。” “裴叔叔早安，没事的，我睡得很好，醒了也就睡不着了。” “嗯，那行，既然醒了那你先吃早餐，你季阿姨还在收拾，马上也就出来了，今天让她带你熟悉熟悉家里的环境，很多地方需要录入指纹和人面识别的也都去录入，方便你自由出入。本来昨天都该做的事，但是昨天你刚到，一路坐车也挺疲乏的，你季阿姨就说让你先休息一下，今天一起弄。对了，上午有一个朋友会来家里，你跟她一起接待一下。我还得去公司，斯年也还有几天才放假，我们就不陪你了。” “嗯，裴叔叔再见，斯年哥再见！”黎雾点头回应。裴斯年也只是点了点头，换了鞋跟着裴正南一起出门了。 赵婶端着热腾腾的早餐放在黎雾面前时，季惠敏也从二楼下来了，因为是在家里，穿的是比较居家的衣服，化了淡淡的妆。 “哎呀，雾雾，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好不容易放个假你都不睡懒觉的吗？我那会儿上学的时候恨不得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最好还能在床上躺半个小时。”果然呐，季惠敏一出现整个房子又热闹起来了，“正好，我还能跟你一起吃早餐，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吃，没意思极了，胃口都没了。” 她走过来坐在了黎雾对面，赵婶也给她端来一份早餐，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吃。吃完后季惠敏又带着黎雾去录了人脸和指纹，顺便带她在这偌大的别墅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让她熟悉环境。以前黎雾只隐约知道裴叔叔家家室不错，从昨天进入这个小区，到参与了裴家的生活，再到现在参观完整个别墅，黎雾才知道裴家不是一般的有钱，是黎雾从未接触过与想象过得有钱。 裴正南这样的，在小说里那就是妥妥的豪门总裁，季阿姨就是总裁夫人……裴爷爷是政府高层，裴叔叔不愿从政，对经商又颇有天赋所以从商了，这十几二十年来倒是也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有了自己的集团公司，分公司甚至开到了国外。季阿姨自己的娘家条件自然也不差，现在自己还经营着一家画廊，只是都是交给别人管理，自己偶尔才会去一趟。在家安心做一个丈夫跟儿子都宠爱的豪门太太，平时就是逛街购物，或者约着一帮富太太美容保养，聊天喝茶，惬意的不能再惬意了。这不，已经在约着黎雾下午去做按摩，做保养了…… 上午10点，家中果然来了客人，季惠敏客气将人请进屋，赵婶立马沏了茶过来。 “雾雾，快过来，这位是你裴叔叔的朋友，也是燕北大学的一名教授，正好他也姓燕，你叫他燕教授或燕伯伯都行！”季惠敏招呼黎雾过来跟她坐在一起。 “叫我燕伯伯就好，燕教授就晓得生疏了。”燕教授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有些发胖，带着一副眼镜，整个人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说话的声音平缓亲和，且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的确有种大学教授的感觉。 这是一个说话谈吐优雅又不失风趣幽默的人，在随意的聊天中不经意间就问了黎雾许多问题，以及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见解。一开始出于对老师的天然敬畏，黎雾说话是还有些紧张，但聊了几句以后发现他不像一般的老师。他总能很轻易的带起话题，也能很轻易的让人放松然后随着他的引导进入他的谈话节奏。黎雾甚至觉得他能知道自己的想法，猜到自己下一句会说些什么。这个感觉让黎雾有些紧张，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本能的有些抗拒。但每次当黎雾有这种感觉时，他又能及时的规避，让黎雾瞬间放松下来，让黎雾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燕教授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季惠敏挽留他留下来吃午饭被拒绝了表示下次有机会再来。临走是燕教授像长辈一样拍了拍黎雾的肩膀说道：“黎雾，跟你聊天很有意思，简直有种让我找到忘年交的感觉啊。今天学校还有事我得先走了，下次找机会来这儿蹭饭，一定多跟你聊聊。” 送走燕教授，季惠敏拉着黎雾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剧情老掉牙的虐恋爱情片，季惠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纸巾都用了半盒。黎雾本来看得很悲伤，流泪的时候怕被看到还假装找手机，然后偷偷摸摸擦掉。当看到季惠敏哭得那么夸张时，她都看傻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季惠敏才不管这么多，哭到动情处还扑到黎雾怀里哭，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夫人，黎小姐……过来吃饭了！”赵婶的声音从餐厅那边响起。 “来了……”见季惠敏哭的梨花带雨，黎雾应了一声，又拍着季惠敏轻声说：“呃……那个……季阿姨，你……要不要去洗把脸？” “哦，好……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季惠敏从黎雾怀里站起来去洗脸，黎雾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吃完午饭，季惠敏果真开车带着黎雾去做按摩了。换了衣服躺在按摩床上，不仅做的面部护理，还做了全身按摩。黎雾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全身的放松让她舒服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黎雾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劲儿的道歉。 “哎呀，多大的事啊，我也睡着了啊，你还别说，在这里睡觉可比家里舒服！以后我要是失眠了你就陪我来这里补觉吧，我可终于找到人陪我了，所以说有个女儿多好啊，做什么都可以陪我，不像你斯年哥，他哪里懂得享受这些。”季惠敏边换衣服边说道。 “季太太，这是你女儿啊？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女儿都这么大了！”旁边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道。 “是啊，我女儿漂亮吧？”被夸年轻的季女士显然很高兴。 “漂亮，现在就这么水灵，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工作人员拍马道。 出了美容院，季惠敏似乎是心血来潮，带着黎雾往附近一个商场走去：“我不想回去吃饭了，我们在外面吃吧，商场三楼有肯德基，我们去随便吃点儿，然后去五楼的影院看电影。自从和你裴叔叔结了婚，我出来看电影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正南～～我跟雾雾不回来吃饭了………对……我们去看电影，可能会很晚回来……哎呀，不用你来接，我开车了，我们回来肯定很晚了，你们就别等了。”季惠敏一边拉着黎雾往前走，一边给裴正南打电话：“我知道了，会小心的……儿子？？我们不回，你自己早点休息哈……小夜，等你们放假阿姨再请你看好吧？……好了，不说了，话真多，拜拜！”一个电话打得可真够热闹。 季惠敏带着黎雾进了肯德基，点了一大桌子吃的，“嗯，就是这个味道，我想吃好久了，今天要不是带着你来我都不好意思过来吃。”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在手机上选着电影票，还不忘把手机给黎雾看，问她想看哪一部。由于时间和场次问题，她们选了最近的一部搞笑片，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快十点了。开车回到家里时，已经接近十一点，结果大家都没睡，全都在客厅等着，连战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