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红境篇 ------------ 第1章 是的 宁州科技大学，大礼堂。 尽管空调已经在全速运作，但仍然赶不走两千多人带来的燥热。 萧临坐在人群中，听着台上的老人侃侃而谈： “7月17日，宁州市仁爱医院发生了一起死者复活事件，复活者全身皮肤剥落，精神狂乱，开始啃食尸体。” “而那座医院，距离这里，只有5公里，这5公里，就是你们和神秘入侵的距离。” “我们的世界正在变得陌生，我们该怎么应对这些变化？” 他敲了敲黑板：“现代神秘学，这门学科是我们的新工具。” 老人的声音沉稳有力，而坐在萧临旁边的杨奇激动的满脸通红。 “卧槽，太牛逼了，我居然在听岳泰州的演讲！我的天呐！” “至于这么激动吗？”萧临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至于了，岳老可是现代神秘学奠基人，临危受命代表全人类对抗神秘侵袭，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拯救世界的人！” “如果能单独见他一面，我死都值了。” 看着杨奇这副狂热的样子，萧临一阵鸡皮疙瘩。 他甚至怀疑如果岳泰州在面前，杨奇绝对会抱着对方亲两口。 但是他也有点同情杨奇，因为不管他再怎么憧憬，恐怕也没有机会。 这种级别的学者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岳泰州恰巧来他们学校参加专业启动仪式，他这一生大概都没机会见到对方。 演讲只进行了四十分钟，但还是打动了不少学生，包括杨奇。 仪式刚一结束，他就急不可耐的去登记窗口报名了。 说是要投身“拯救人类命运”的伟大事业。 看着他撅着屁股像沙丁鱼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萧临有些无语，打算自己先回寝室。 离开礼堂，外面阳光正好，校园平静的好像侵袭世界的神秘威胁并不存在。 萧临一边想着午饭的问题，一边顺着人流拾级而下，走到一半，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 “萧临同学，请留步。” 他回过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表情板正严肃。 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是萧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请问你是……” “岳泰州教授的助理，齐海生。”对方的声音平静。 萧临猛然回忆起了，是的，岳泰州上台演讲之前，就是他在调试话筒。 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请问有什么事吗？”萧临问。 齐海生以一种略带审视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教授想见你。” 萧临茫然，他不记得自己和岳泰州有什么交集，在刚刚的演讲上，他也不过是两千个脑袋中的一小个。 “他这次来是专程找你的，想和你聊聊关于那扇门的事情。”齐海生接着说。 一阵寒意瞬间在萧临心里炸开，流淌到四肢百骸。 大概是一个月前，萧临遭遇了神秘侵袭。 他的梦境被固定了，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一座屹立在黑暗中的巨大石门。 它微微打开一道缝隙，流淌出炫目的色彩。 这个梦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为什么岳泰州会知道？ …… 五分钟后，萧临在临时办公室里见到了岳泰州。 这个老人正埋头看着一份报告，报告的角落贴着萧临的照片。 看这报告的厚度，对方恐怕连自己有几条内裤都知道了。 岳泰州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坐下，仍旧专注的看着资料。 萧临也没有说话，他一边思考一边安静的等待着。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梦境，对吧？”岳泰州突然问道。 萧临一怔，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请讲。”萧临不卑不亢。 岳泰州把夹着资料的文件夹合上，双手手指交错放在资料上面：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门后面是什么？” 萧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他从没有考虑过。 “只说感觉就可以。”教授说。 萧临斟酌片刻：“一种……极为强大的东西，极为终极的事物。” 岳泰州看着他，目光平静：“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存在某个单一个体，能塑造世界，影响文明的进程吗？” “我是无神论者。”这一次，萧临回答的很干脆。 岳泰州不置可否，他顿了顿才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成为超凡者，拯救世界吗？” 如果是杨奇，此刻应该已经激动的涕泗横流了。 但萧临却恰恰相反，他……打算拒绝。 萧临是一个没有家庭的人，他的家人很早就各自组建新家了。 为了生存，他的人生也十分狭窄。 几乎从不浪费时间，精打细算的花每一分钱，不追求梦想和爱情，选择最廉价的娱乐活动。 杨奇总是开玩笑说他活的像个动物，他觉得这个比喻是很贴切的。 他是个流浪在城市里的动物，漫无目的，只是简单的生存着。 让这样一个“动物”来拯救世界？为什么？ 他从这个世界上拿到的东西并不多呀…… 拯救世界不应该让那些更幸福的人去做吗？ “抱歉教授，我恐怕不能接受。”萧临站起身来，朝着岳泰州微微鞠躬。 “你不打算问问详情吗？” “我觉得不必了，拯救世界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不怎么好。” “好，那我们换一个角度，从你的角度出发。”教授看着他，眼神深邃，“你有没有想过拒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萧临不解。 “这就相当于……1969年你曾有望成为世界上第一位登月的宇航员，但是你放弃了。” 萧临身体猛的一颤，仿佛有某种东西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房间里很安静，隐隐能听见学校广播室里播放的歌曲。 那是大卫鲍伊的太空怪谈。 ThiS iS GrOUnd COntrOl tO MaiOr TOm 【地面控制台呼叫汤姆船长】 YOU've really made the grade 【你已经创造了历史】 And the paperS Want tO knOW WhOSe ShirtS yOU Wear 【新闻媒体想知道你支持哪支球队】 萧临知道这首歌。 1969年，当第一艘前往月球的载人航天器起飞的时候，汤姆上校也乘上飞船前往太空。 他的壮举世界瞩目，但却不像前者那样功成名就。 他和地球失联，永远迷失在了无垠的宇宙中。 “奔赴伟大冒险是一种超越生死的极致浪漫。”岳教授突然轻声说道。 “阿姆斯特朗和汤姆上校，这两种命运我都愿意接受，我所不能接受的是，我从来没有踏上过这条路。” 恍然间，萧临仿佛看到巨大的火箭在滔天烈焰中升空，拖着长长的火光奔赴苍穹之上。 但他不在火箭上，只是站在地面上仰望。 “我会看到别人永远也无法想象的事物，对吗？”萧临缓缓的坐下。 “是的。”岳泰州轻声回答。 ------------ 第2章 愿科学保佑你们 天衍研究所，早上十点。 萧临来找岳泰州的时候，岳泰州正在看一本很小众的地方神话，他的办公桌就像是高三学生的课桌，书籍和文件叠成一摞摞高墙。 看见萧临进来，他合上书，面露笑容：“怎么样？听说你最近在接受枪械训练，还习惯吗？” “嗯，虽然比较累，但是比文化课好玩一些。”萧临在岳泰州对面坐下，神色沉静。 “行，只要你喜欢就好，不过可惜训练要暂时终止了。” “为什么？” 岳泰州抬眉，面色意味深长：“昨天，有两名选拔组成员通过了超凡训练。” “……他们？”萧临微微愣神。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梦到石门的，除了他以外，研究所里还有其他九个人，不过只有他是岳泰州亲自邀请的。 他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接受了差不多一年的超凡训练了。 超凡训练有三个阶段，都是在梦中进行。 第一阶段是要在梦中建立完整的自我认知，能保持清醒，正常思考，并且感知到连贯的时间。 第二阶段则是要将认知躯体化，而且躯体要完整，可以自由活动并且做出复杂的动作。 第三阶段则是将一些随身携带的物品在梦中复现出来，不仅要结构一致，还要有对应的功能。 当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萧临还以为自己可能要全力以赴才能赶上。 三个月之后，萧临完成了全部训练，他们……还是停留在第三阶段。 以至于萧临看见他们刻苦训练时，心里甚至会有点过意不去。 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终于有其他人通过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萧临问道。 岳泰州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梦境吗？” 萧临一怔，这两年来他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岳泰州每次都说以后会告诉他。 现在，答案终于要揭晓了。 三分钟后，他们站在一部戒备森严的全封闭电梯前。进了轿厢，电梯深沉下坠。 电梯看不到外界，但他们下降的很深，深到似乎与世隔绝时，电梯才终于停下。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呈现在萧临面前的是一条白色的走廊。 走廊漫长，地面和墙面都是令人舒心的白色，顶上陈铺着柔和的冷白光，令人意外的平静。 走廊的尽头则是一扇白色的金属滑轨门，深沉厚重，一尘不染。 “你知道吗？其实这里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岳泰州看着那扇门，声音低沉。 “什么意思？”萧临疑惑。 “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萧临朝着门走过去，门禁灯有规律的闪烁着，手贴在门禁的屏幕上，滴的一声轻响，随后是气阀放气的声音。 金属门在他眼前缓缓滑开，门后的场景一点一点展现在他眼前。 他开始颤抖，瞳孔慢慢的收缩，胸口也剧烈的起伏，仿佛有一团浩瀚的白光在脑海里炸开。 他看到了那扇门…… 不是在梦境中，而是在现实里，它就屹立在房间里面，清晰、宏伟、巨大！ 门上的浮雕和符号，充斥着古老的意味，仿佛是时间长河最深层冒上来的一个小小气泡。 石门打开一道缝隙，不计其数的色彩在门后流转，混杂着不存于世的奇异色彩。 尽管这只是一道缝隙，但是石门太大了，那些色彩就像是绚烂而诡异的垂直银河。 他在梦中曾尝试过进入石门，但是只要靠近就会醒来，现在他在清醒的世界里看到了它。 “萧临，每次当你入梦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这里，第一次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你。”岳泰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所有的超凡者中，唯独你有这样的天赋，你与这里的联系比任何人都要紧密。” “而你，也会成为第一个见证门后世界的人。” …… 三日之后，神秘之旅计划正式开始。 时间：早10点06分。 整个研究所进入紧急封锁状态。 与此同时，全球无数的研究中心都同步关注着这次旅行，许多国家领导人也发来了祝贺。 但是很奇怪，越是快要到出发时间，萧临就越冷静。 他甚至开始想一些生活琐事，比如要不要买几件衣服，门有没有锁好。 岳泰州跟他们说：“记住，这是人类的第一次异世界旅行，绝对不要冒险，哪怕是看一眼就回来都可以，明白吗？” 他一早上都在喋喋不休，不像是那个知识渊博的教授，反而像是一个有点唠叨的普通老头。 萧临的手机响起，是杨奇发来的消息：“萧临，等你回来了请你吃饭，烤全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了，但是可别嫌弃哈。” 萧临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在他训练的这一年多里，他也一直和杨奇有联系。 除了教授以外，这位好友是给他鼓励最多的人，可以说是他的精神支柱。 而且杨奇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穷鬼，他们是在勤工俭学时认识的。 一个平时荤菜都不怎么敢吃的家伙打算请自己吃烤全羊，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 “那你可惨了，要大出血了。”萧临笑着回复道。 时间：早11：40 地点：准备室。 神秘之旅进入倒计时。 萧临穿着特制的全环境防护服，看起来有些臃肿，他的两个队友余霜和艾生也在。 余霜比萧临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她并不漂亮，黑黑的，瘦瘦的，但是是个非常厉害的女性。 她才二十八岁，却已经有地质和生物双学位了，地球上很多危险的地方她都去过。 此时她一遍又一遍的摆弄着随身仪器，显得有些焦躁。 萧临问她：“紧张吗？” 余霜点点头：“希望门后面不会是超越我们认知的极端环境。” “你知道吗？有些碳富集行星上会有数千公里厚的钻石层，而且温度很高，就比如说巨蟹座55e。” “还有那种巨大的潮汐波，对了，你看过《星际穿越》吗，那种海浪理论上是存在的，不过会更加无序一些。” 余霜不知道是在和萧临说，还是在自己碎碎念。 这姑娘就是这样，很容易就沉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所以还蛮不好交流的。 萧临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们只是去看一眼，如果有危险，我们拔腿就跑。” 听到两人的交谈，艾生揪了揪手套：“冒险是必要的，现在全世界都等着我们出成果，如果拿不出来，就等着被替代吧。” 他抬头看向萧临，面罩下的目光有些锋利：“萧临，我知道你是三个月完成训练的天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指挥才能。” “我是军人世家出身，参加过不少演习，所以我觉得还是我来担任指挥吧。” 萧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我们照计划行事，而且不能冒险。” 头盔里的艾生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放弃了。 …… 时间：午12：00 地点：第0层。 研究所里播放着大卫鲍伊的“太空怪谈”。 GrOUnd COntrOl tO MaiOr TOm 【地面控制台呼叫汤姆船长】 COmmenCing COUntdOWn engineS On 【进入倒计时 发射准备】 CheCk ignitiOn and may GOd'S lOve be With yOU 【检查点火，愿上帝保佑你】 伴随着倒计时的声响，那扇白色的大门在他们眼前缓缓滑开。 时间：午12:06 首批超凡者小队“入梦”。 看着三人手牵着手迈入那虚幻扭曲的色彩之中，岳泰州盯着显示器轻声默念： “愿科学保佑你们。” ------------ 第3章 nothing I can do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也许是十五分钟。 萧临独自一人出现在梦境室，他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飞快的凝聚又飞快的散去。 他此刻几乎完全失去对环境的感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轰鸣，他只能艰难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出口走去。 余霜死了，看见那个东西之后，她就精神崩溃疯掉了。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异化，变得越来越来臃肿，短短几秒钟身体就填满了宽松笨重的防护服。 保护她的全环境防护服变成了致命的囚笼，她没能脱下它，也没能挤破它，而是在防护服里被活活的挤死了。 她的尸体让人联想到一块巨大的白色巧克力球。 萧临继续往前走，朝门外走去。 艾生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他没有发疯，也没有变异，他看到了门后的场景之后，轻声说：“萧临，我们将会灭绝，对吗？” 随后拔出配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萧临的猜测没有错，门后存在着终极之物。 那是一个数千公里的银色巨人，拥有着数百对光芒万丈的翅膀，祂完美无瑕，不容直视，携带着如同烈日一般的神性。 任何人看到祂的时候，都会意识到，祂就是神祇、造物主、压倒一切概念的终极存在。 随后会联想到祂鼓动着足以掀起台风的翅膀，以惊天动地的神力塑造整个世界的崇高姿态。 现在祂死了，就像马路上被车撞死的动物，倒在大陆之上，尸体庞大仿佛是一座山脉。 它的头颅肿胀的像是腐烂的果实，瞳孔涣散、嘴巴大张，露出人类才有的恐惧和惊悚 祂的身体则腐败膨胀，长满脓疱，巨大的蠕虫从祂体内钻出，如同海草一般摇曳。 不计其数形态诡异的寄生虫正在这具腐败的神尸中涌出。 祂们汇聚成浪潮，在尸液形成的海洋中游弋，朝着整个世界扩散蔓延。 萧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贪婪和恶意，那些寄生虫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它们有一天会穿越石门，来到这个世界！！ 那扇石门，必须被关闭，他必须立刻告知岳泰州。 …… 萧临抬起眼睛，眼前白色的门缓缓滑开，门外的走廊明亮寂静，空无一人，只有新风系统细微的嗡嗡声。 这种寂静让萧临没来由的开始不安。 为什么没有人等在外面，也没有人第一时间来接应他？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 但是他此刻没有时间细想，而是拖着笨重的防护服穿过长长的走廊，乘上电梯，按下前往办公层的按钮。 在经过漫长的上升之后，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但想象中的喧闹并没有涌来。 平时人来人往的走廊，如同梦境室一样寂静如死，空无一人。 唯一的声音就是广播里正在播放的《太空怪谈》。 “有人在吗？我需要帮助！”萧临用力喊道，他沙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但是未能打破这深沉的死寂。 研究所的人，似乎全部都离开了…… 就仿佛整个计划其实只是一个愚人节玩笑，他们把自己送进门之后就躲了起来。 或许此刻正在某个地方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拍腿狂笑。 不安更加浓重，萧临朝着岳泰州的办公室走过去。 岳泰州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管自己什么时候打开办公室的门，他永远都在办公室里了，坐在高高摞起的文件后面，就好像他是房屋装修的一部分。 但是这一次，岳泰州也不在，他的座位上空空荡荡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甚至他最近在看的那本小众地方神话，也搁在桌子上。 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被端端正正的放在桌面上，它的纸页发脆泛黄，仿佛是来自上一个世纪的东西。 上面简单的写着名字“于韧轻”，这是研究所的精神学专家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萧临对这件事物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恐惧，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拿起它缓缓的翻开。 扉页用沉重的笔触写着一句话：“我在这里记录下了天衍研究所的覆灭。” “2025年，3月16日。 第一次神秘之旅宣告失败，第一代超凡者萧临、余霜、艾生失踪。天衍研究所紧急启动了后备的第一代超凡者，未能成功进门。” 岳泰州教授紧急将第一代超凡者血液样本送往世界各地，推动第二代超凡者培养。 “6月，第二代超凡者杨奇、方哲、李宗义、安金生等人被启用，未能成功进门。 “8月，第三次尝试失败，未能成功进门。” “10月，第四次尝试失败。” “超凡者的力量在代际衰减，门拒绝了我们所有人。” …… “2028年，7月。 超凡者在现实世界表现出了不应存在的强大力量，这不符合教授的判断。他们开始参与遏制神秘事件，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一切会好起来，除了教授。” …… “2033年，1月。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超凡者被投入人类战场，第三次世界大战在日渐蔓延的毁灭中爆拉开序幕，我们谁也无法逃脱这个地狱，教授说，我们必须专注于我们的工作，直到世界毁灭的前一个小时。 …… “2035年，7月。 杨奇叛变，他亲手杀死了岳泰州教授，毁灭了研究所，毁灭了我们拯救世界的一切努力，。” 最后一句话。 “我于弥留之际，诅咒这个世界在疯狂中灭亡！” 萧临看着那些文字，只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像1969年的阿姆斯特朗那样迈出人类的一大步。 他迷失了，迷失在了自己的宇宙之中，遥望着看似近在咫尺，却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研究所里的音乐仍然在播放…… GrOUnd COntrOl tO MaiOr TOm 【地面控制台呼叫汤姆船长】 YOUr CirCUit'S dead there'S SOmething WrOng 【你的电路装置出现异常死机了】 Can yOU hear me MaiOr TOm 【你能听到吗，汤姆船长】 Can yOU hear me MaiOr TOm Can yOU hear me MaiOr TOm Can yOU hear am I flOating rOUnd my tin Can 【我一直绕着船舱漂流】 Far abOve the MOOn 【渐渐远离月亮】 Planet Earth iS blUe 【地球蔚蓝如初】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而我无能为力】 pS：太空怪谈，真的很好听，下午还有一章，顺便……端午节快乐。 ------------ 第4章 电话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但钟表只走了半个小时，萧临逐渐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如果自己真如笔记本上说的失踪了很多年，研究所也被杨奇毁灭了，那这里应该是一片废墟。 但是现在研究所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像是他只离开了一小会儿。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桌上的座机电话，这是岳泰州的办公室电话，此时电源和网络的信号灯都亮着。 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他的脑海——他……要不要给岳泰州打个电话？ 知道岳泰州私人电话的人并不多，但碰巧他算一个。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比什么也不干强！ 他按下免提键，快速拨出电话号码，电话里传来一阵漫长而有节奏的嘟嘟声，没有任何回应。 萧临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多少失望。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对打通这通电话抱期望，在这种诡谲的场所，电话能够打通才更加奇怪。 他缓缓靠在椅子上，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失真的熟悉声音突然响起：“喂，谁啊，不是说过别动我办公室的电话吗？” 萧临浑身一颤，他眼泪都差点流出来，这是岳泰州的声音，他听得出来！！ “岳教授，我是萧临，你现在在哪里？”萧临连忙说道。 “萧临？我这边不是在开会呢嘛，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问题，方才被压抑许久的恐惧、迷惑、还有可怕的孤独感瞬间涌上心头，让萧临极度想要把它们宣泄出来。 但是他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这条电话通路是否稳定，能持续多久，所以最优先的事项是把情报高效的传递出去。 他努力克制住负面情绪，平静而冷峻的开口：“岳教授，以下的话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从石门里出来了，现在穿越到了几十年之后，我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有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他快速的翻开那本发脆泛黄的笔记本念道： “2028年7月，超凡者在现实世界获得力量。” “2033年1月，超凡者被投入战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2035年7月，研究所毁灭于二代超凡者杨奇之手。” “等等，萧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怎么了？”岳泰州的声音焦急。 萧临深吸一口气：“教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们一定要准备好！” “还有，关于那扇石门，请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关闭，门后是神明的葬身之地，那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 “萧临，你在哪里？我现在立刻去找你，你别乱跑！” 滋！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响起，萧临脑子仿佛被射钉枪近距离打了一枪，他下意识的把听筒拿开，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里面只剩下一阵空洞的忙音。 萧临一手按着桌子，粗暴的重新拨打电话，但是连续试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再接通过了。 萧临有些庆幸自己在那短暂的对话窗口中没有发泄情绪，而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但是紧接着，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意识到，他和过去的最后一条通路，断了。 办公室里寂静如死，萧临似乎能够听到恐惧和孤寂缓慢蠕动的声音。 他感觉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开始急促，脸色也慢慢苍白。 不行，必须要保持冷静！萧临开始强迫自己思考。 也许他穿越的时间跨度并不大，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说不定还有人认识他。 他必须要先放松心神，透透气。 萧临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动百叶窗的拉绳。 唰的一声轻响，百叶窗的叶片转动，将外面的景色呈现出来。 当他看清外面的景象时，迷茫宛若浪潮一般将他吞没。 窗外的天空呈现出如同凝血一般的暗红色。 天空之下，曾经的城市变成了一片腐朽的废墟，残骸之上覆盖着黑色的脏污。 暗红色的血肉质感丝线在城市里胡乱交织着，裹挟着大量的汽车和建筑残骸，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巢穴。 一艘百米长的战舰被丝线包裹成茧，吊挂在天空之上，轻轻的摇晃着。 而在这一片末日一般的景象中，还有一个让萧临难以置信的可怕事物。 那是一个数百米之巨的蛛形纲生物褪下的外壳，静静地矗立在废墟之上。 它仿佛是一个警告，警告萧临，这个世界早已经和他的认知完全不同了。 笔记本中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在萧临的脑海之中。 诅咒这个世界……在疯狂中灭亡。 …… 呜——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萧临的思绪，让他心中猛的一紧。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入侵了研究所！ 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萧临并没有慌乱多久，而是当机立断朝着警备室方向走去。 那里是天衍研究所的安全中枢，不仅有完备的监控体系，还有应对极端情况的致命武器。 输入密码，安保室的门在他面前滑开，正对安保室的大门的一整面墙壁，就是由数百块屏幕组成的监控阵列。 侵入者的影像出现在监控阵列上，不是怪物，而是人类。 四男一女，穿着统一的黑色风衣，他们携带着武器但并没有握在手里。 他们在研究所里随意穿行，看起来像是在进行无目的的搜寻。 萧临深深的呼吸，他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确保快速击杀这五个人的方法。 他转过头，看向了武器柜，一排自动霰弹枪正安静的躺在那里，这是驻守的安保人员使用的武器。 弹容量12发，可以高速连发，至于后坐力，萧临身上的防护服是最尖端的，内部有外骨骼支持，材料有强大的缓冲吸收效果。 他抓起一把枪，检查子弹，装上用来抑制弹丸扩散的喉缩，一边看监视器一边对比研究所地图。 目前对方五个人并没有分开的打算，他需要找一个纵深足够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伏击他们。 三号走廊，这里是平时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他们经过这条走廊的可能性也最大，这条走廊差不多有三十米，纵深足够。 12发子弹高速连发，足以把走廊上的任何生物打的稀碎。 萧临不再犹豫，快速前往三号走廊尽头的转角，背靠在墙上屏息凝神，在此等待。 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刚刚还很渴望有人能和他交流。 但人真的出现了，他却可能要杀了对方。 一切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没过多久三号走廊就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过萧临并没有着急现身，而是继续等待，等他们再深入一些，确保他们无法快速退出去。 “太离谱了，不光是建筑的外观恢复了，连内部的设施都开始运作了，而且居然还有电！”队伍里的女孩开口说道。 “就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复活了一样，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现象。”走在最前面的队长回答。 “我更没想到的是，这栋建筑居然设施这么先进，这里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身后又有人说。 位置应该差不多了，萧临心想。 他猛然从转角冲出，将霰弹枪斜上抬起，扣动扳机。 嘭！ 巨大的震响让整个走廊都在轰鸣，天花板的碎片纷纷落下。 这就是萧临的开场白，在对方五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将枪口对准了他们，静默的和他们对峙着。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女生，她往队长身后缩了缩：“是类人怪物，还会用枪械，好吓人，我那个谷效应要犯了！” 她留着泡面头，戴着厚厚的眼镜，怀里抱着一本大书，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萧临沉默了片刻说：“我是人类，不是怪物。” “还会说人话！”女生更害怕了。 “我说了我不是怪物！”萧临推开防护服的面罩露出自己的脸。 “还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女生花容失色。 萧临一脸黑线，他看向队长，发现队长也是一脸黑线。 他突然觉得在这一刻，他和在场的几位男士有了一种微妙的默契，那种默契叫无语。 队长回头转向女生：“林念念同学，请问一个生物和人一样会使用工具，会说人话，而且和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这个生物是什么？” 林念念歪着头：“人？” “那么有没有可能，我们面前的这位就是人呢？”队长无奈的叹息。 “啊……有……有道理……”林念念点点头。 队长又对萧临说道，“你好，我们是卫星镇的执法队，接受镇长的命令来调查这栋突然复活的建筑。” “我们不打算和你发生冲突，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吗？” 萧临认真的看着他们，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可能听说过我，我叫萧临。” ------------ 第5章 挚友 “萧临……” 这个名字并没有在五人小队中引发什么反应，只有困惑。 “那个……我应该听说过吗？”队长谨慎的反问。 “其实我挺出名的，我是那个……”萧临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叫林念念的小姑娘突然高高举起手说：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灾难金属乐队的主唱对吧？我特别喜欢你的那个‘都他妈给我死’。” “不是……” “那你一定就是我十年前的时候在路过春星路时，那个卖包子的老板娘，我特别喜欢您的包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不过您瘦了好多，胸也没有了。” 萧临：“……” “念念，咱就是说，让萧临先生自己告诉我们，是不是更方便一些？”队长打断了林念念的胡言乱语。 他又对萧临说道：“抱歉啊，萧先生，这姑娘有点精神疾病，常识失调。” “常识失调？什么意思？” 队长耸耸肩解释道：“一种非常罕见的超能力反噬症，多见于精神向超能力者身上。” “患者大脑里积累不了常识，就算是分辨人和树，也要通过形状、颜色、高度和掉不掉叶子来判断。” 萧临敏锐的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词：“她是超能力者？” “其实我们都是。”队长看了一眼霰弹枪，“所以你的武器其实效果不大，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吗？” 萧临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放下枪：“抱歉，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不过我愿意和你们沟通。” 队长并没有生气，反而表示理解：“也是，这么快建立信任确实不容易，那就先从自我介绍开始。”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正式自我介绍：“卫星镇，执法队队长严界，性别男，今年32岁，性格外向，工作能力强！” “介绍的有点太正经了。”萧临心想。 “我有三个问题想要询问。”严界严肃的说，“第一，为什么这栋建筑会复活？第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第三，你是什么人？” 萧临一时间怔住：“建筑复活？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严界也有些茫然。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对视了一会儿，随后萧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里应该是一片废墟？” “不是应该，而是一直都是，直到今天才突然复活的，所以你……是和建筑一起复活的，对吗？” “等等，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信息似乎有些不对等。”萧临连忙问道，“这个实验室毁灭多久了？” “超过两百年。”严界回答。 萧临陷入沉默。 “队长，我的判断没错，他确实不是人类。”林念念突然喃喃说道，“虽然很像，但他不是，他是一种……我完全形容不来的生物，他……” 气氛骤然变得冷峻而危险。 一名执法队成员迅速抬起手，瞳孔中亮起诡秘的蓝光，他们之间的空气凝固了，萧临甚至能用肉眼看见凝固的边界。 紧接着有人快速拔出手枪对准了萧临。 在这一刻萧临险些扣下了扳机，但是在前一个瞬间，严界举起手大喊道：“所有人都保持冷静，把武器放下！！” 萧临没有放下武器，对方也没有，不过双方都克制住了，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 严界抹了一把额头说道：“看起来前两个问题都有答案了，到第三个问题了，萧临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 “天衍研究所，神秘之旅计划核心成员，第一代超凡者，萧临。” 话音刚落，对面的五个人突然全都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萧临还以为他们也许是听说过天衍研究所或者是神秘之旅计划。 毕竟前者是世界著名的一线研究所，而后者则是圈内讨论度极高的项目。 但是林念念突然说：“不可能，七位第一代超凡者之中没有保留人类形态的，他们可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 对峙还是结束了。 研究所的水吧里，五个人坐在柜台外面，而萧临则在柜台里面，一边冲咖啡一边讲述自己的经历。 但他只讲述了一部分，一些需要保密的关键核心没有说，比如石门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参加了神秘之旅之后，就穿越到了这里？”严界手肘拄着柜台陷入沉思。 他问林念念，“念念，你对衍洲这座城市有印象吗？” 林念念托腮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说：“我所记忆的资料里没有，可能已经毁灭或者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两百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产生历史断层，更何况这里就是曾经的衍州。”萧临说道。 “这么想的话你就错了。”严界看着手中的杯子，“历史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什么意思？”萧临不解。 严界答道：“字面意思，现在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我们不知道它有多大，是什么形状，我们头顶的星空是什么。” “历史也被扭曲了，一些不正常的事物正强行介入我们的过去，我们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两百年的时间，这个世界已经变成……” “一团黑突突的东西。” 对于严界这个说法，作为穿越者的萧临并没有亲身感受，他有些难以理解，他只能换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你们都是超凡者吗？”他问道。 严界摇了摇头：“我们是超能力者。” “超能力者不是超凡者吗？” “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超能力者指的是通过不同途径获得超凡力量的人，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 “那超凡者呢？” “他们是天生的强者，本身就具有神性的存在，是超能力者完全不能比拟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萧临想到了杨奇：“那你们认识杨奇吗？” 严界忽然顿住：“你来自两百年前？但是却知道杨奇？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关系很好的朋友。”萧临如实回答。 严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僵了片刻才开始回答萧临的问题： “杨奇，第二代超凡者，正义城城主，堪称半神一样的存在，半年前，他只身一人毁灭了一座五十万人的大城。” 萧临恍然失神，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疏离感，就连严界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几分。 前几天杨奇给他发过消息，说他在食堂勤工俭学的时候和别人发生冲突被扣了工资，觉得很委屈。 自己出发的时候，杨奇还说，等他回来请他吃烤全羊。 现在，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后，一顿饭或者是一次午休的时间。 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杀死了自己最信赖的老师，成为了一个人们谈之色变的可怕神祇。 世界隆隆运转，正在把他熟悉的一切都碾碎，留下一堆奇怪的粉末。 “所以，你仍然坚持自己的第一代超凡者吗？”严界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坚持不坚持的，我本来就是。不光是第一代，还是第一人。”萧临平静的给他添了点咖啡。 “那么……我想给你引荐一个人，我们卫星镇的镇长。” “他是超凡者吗？” “那倒不是，他也是超能力者，但是他很强，他的力量来源于一位真正的超凡者，他是那位超凡者的代理人。” ------------ 第6章 卫星镇 卫星镇并非原生小镇，而是自神秘之中诞生，因此它并不现代，而是带着浓浓的维多利亚风格。 鳞次栉比的尖拱建筑，街上铺着青色石砖。 花窗，浮雕，白色的石柱，煤炭厂，教堂，每个月七号到十四号会下雨。 这座小镇永远看不见太阳，天空总是灰白色的阴郁。 不过与这种古老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在卫星镇的政务厅不远处，有一个极其特殊的事物。 那是一颗人造卫星的残骸。 它躺在一栋建筑废墟之上，是一个超过十五米的庞然大物。 银白色的圆筒状结构看起来精密而优雅，两侧还有两组纵向的太阳帆板。 不过这个曾经遨游在大气层之上的事物如今已经残破不堪。 主体到处都是破洞，里面的东西也早就被掘墓人拆卸一空，只剩下凌乱的框架。 一具科技的遗体。 每当蓝时雨看着那颗卫星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今年是他当镇长的第三年，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政务厅二楼的办公室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寂寥的街道，以及安静躺在不远处的那颗卫星。 外面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在沉闷的风中晃晃悠悠。 蓝时雨心情有些烦躁，那个神秘实验室的复活让蓝时雨感到有些不安，更何况最近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蓝时雨没有回头，只是干脆的说道：“请进。”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是执法队的一名成员——周正，执法队里年龄最大的，资历最老的。 “镇长先生，严界队长在调查研究所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人。”周正语气严肃。 “一个人？镇上的人还是其他势力的？”蓝时雨有些漫不经心的反问。 这件事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而且无论是哪种他都搞得定。 “都不是，严界队长认为……他是和实验室一起复活的。” 蓝时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惊愕的抬起头：“和实验室一起复活的？” “而且他自称是第一代超凡者。”周正继续说道。 听到这个名词，蓝时雨很平静，心里甚至没有万分之一的相信。第一代超凡者没有人类形态，这是常识。 “好像我手上的麻烦还不够多一样。”蓝时雨叹了口气，把酒杯就放在窗台上，“走吧，我们去看看。” …… “所以……超凡者其实都超级强？”萧临略带震惊的问道。 “没错，而且代际越早就越强。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超凡者弱呢？”严界反问。 萧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作为毫无能力的前“最强超凡者”，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权威的。 “萧临，我可以再要一杯咖啡吗？”旁边的林念念高高举起手。 她已经喝了自己差不多四杯咖啡了，而且每次都是糖加三勺，还挺浪费的。 萧临提起咖啡壶给她续上，这姑娘立刻就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萧临先生，虽然你不是人，但是你泡的咖啡真好喝！” 萧临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接着问道：“那你们镇长，就是你说的那个蓝时雨，他也很厉害？” “这么说吧，他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大的人。”严界一边摩擦着咖啡杯的手柄，“即便是他不出手，你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强大气息。” 萧临摆弄咖啡壶的手僵住，他抬起头问：“那个，我有没有你说的那种气息。” 严界上下打量着他，微微一笑：“完全……没有。” “啊……”萧临有些无奈。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是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上，严界和执法小队的其他成员纷纷起身。 “我们镇长来了。”严界说。 随着脚步声的由远及近，萧临心里也紧张起来。 毕竟在严界的叙述中，对方是个实力非凡的强大存在，用霰弹枪绝对搞不定的家伙，只希望他们不要发生冲突。 咔哒，门被推开，蓝时雨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性，身材颀长，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 而萧临感觉到了严界说的那种气息，强大、神秘，萦绕在蓝时雨周围像是一种湿润的水汽。 而蓝时雨也审视着萧临，观察他的外表，体格，特征，行为。 他算是见多识广，区分人和拟人事物并不困难，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个“对象”，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这让蓝时雨轻轻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几分欣喜。 他一路走进来时，已经看到了这个研究所有多先进，光是实验室里的设备，就能换来巨量的财富。 他当然无意掠夺，但对方是个普通人的话，对他们的谈判是有好处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蓝时雨仍然动用了超凡力量，超凡者特有的“探知”能力。 他的瞳孔微微蠕动了几下，随后视野蓦然发生变化，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随后他看向萧临…… 嗡！ 仿佛整个大脑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蓝时雨开始心跳加速，耳朵轰鸣，仿佛置身漆黑无风的无尽深渊中，不断地下坠。 他无法理解站在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事物。 它诡异、混沌、不可感知、不可理解，仅仅是注视就让人遍体生寒。 他绝对不是人类，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镇长，这位就是萧临先生，他好像是跟着研究所一起复活的。” 严界的声音让蓝时雨猛然回过神来，随后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萧临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他的开场白让萧临松了口气，萧临也礼貌的笑了笑：“那就谢谢镇长先生了，对了，要喝咖啡吗？” 蓝时雨轻轻嗅了嗅说：“当然当然，这在我们镇上可是罕见的珍贵玩意儿。” 看见蓝时雨坐下，而萧临转身去倒咖啡，严界一时间心里十分疑惑。 蓝时雨不是苛刻的人，但是也不会宽容到不负责任的地步，他可是卫星镇的镇长…… 严界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蓝先生，萧临可能是两百年前的人哦，穿越过来的，超级罕见哦，我都想切几片回去！”林念念兴冲冲的说道。 “周正和我说过了，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这个世界已经很疯狂了，一两百年前的穿越者也没什么。”蓝时雨半开玩笑道。 萧临把咖啡递给他，他友好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才抬头问道：“萧临先生，你要以后有什么打算？是打算离开这里还是定居？” “暂时还没有什么计划，所以打算现住在研究所，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萧临语气礼貌，顺便观察着蓝时雨的反应。 但是蓝时雨没什么反应，他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小镇和这里离得很近，明天我会派念念送张地图过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我。” “好，谢谢蓝先生。” 一旁的林念念兴冲冲的举起胳膊：“萧临先生，那可以把你的咖啡豆送给我一点吗？我真的超级需要在这个！” “林念念，别这么不懂事。”蓝时雨瞪了林念念一眼，像是在训小孩子。 但是林念念也像是小孩子一样不听话：“就一点点，一点点。” 萧临捏了一颗咖啡豆，递给林念念说：“喏，一点点，” 林念念露出气呼呼的表情，而旁边的几人则纷纷笑了起来。 “不是我舍不得给你，给了你你也不会煮呀。”萧临笑着说道，“以后想喝的话就到我这里来，随时都可以。” “耶，我们镇上有咖啡厅了耶！”林念念兴致勃勃。 其实萧临并不是不想给，而是希望和小镇的居民们建立往来，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不能永远独立生存。 …… 几人聊了一阵之后，镇长就和萧临道别，带着执法队的成员离开了。 他们走到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沉默的城市废墟。 沉寂的空气中飘着淡黑色的雾气，只有研究所这栋巨大的三层先进建筑屹立在废墟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同样突兀的还有不远处的小镇，它们莫名其妙的挤进了这片空间，就像是拼错了的风景拼图。 “镇长，那个萧临很危险吗？他真的是超凡者吗？”严界问蓝时雨。 他其实察觉到了，蓝时雨对待萧临的态度很谨慎。 绝不过问对方的事情，而是在退让和表示友好，平时的蓝时雨绝对不是这样的。 “理性判断的话，我觉得他不是超凡者，而是一个普通人。”蓝时雨回答。 “那刚刚为什么您审视他的时候……” “因为我的感性和直觉告诉我，我在面对一个无法被理解，令人极度不安的存在。” 几个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林念念说：“但是我感觉他很友善，而且很害怕。如果他真的很厉害，对我们来说也挺好的？” 蓝时雨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明天我找白先生问一问，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 第7章 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蓝时雨和执法小队离开之后，研究所重回寂静，萧临待在余温未散的水吧里，思考关于以后的事情。 他暂时不用担心生存的问题，研究所有超市和食堂，储备的物资够他生存很久了。 但是脱离了生存问题，他应该去做什么？ 找到穿越回过去的方法吗？ 这是萧临最想做的事，但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因为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穿越，而是错过了两百年，这两百年的时间是一秒一秒走过来的。 既然不存在穿越过来，那就无法穿越回去。 那么，去找杨奇为岳泰州报仇？ 想到这里，萧临的内心就无比复杂，一方面他对那个“昨日的挚友”提不起恨意。 另一方面，对方可是一个强大的半神，连城市都能毁灭的存在，自己说不定连这个世界的一只鸡都打不过。 萧临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虽然喝了不少咖啡，但是这会儿还是有些犯困了。 他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为了保险起见，他关上了研究所的大门，遵循自己往日的习惯，回到宿舍、洗漱、换上睡衣然后沉沉睡去。 或许是由于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这一觉他睡的很沉，他梦见了很多事。 梦到自己和杨奇过去的一些经历，梦到他们一起在餐厅打工。 又梦到岳泰州给他过生日，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虽然办的简单，但是来的人很多。 在众人的祝贺下，一个推车被推了过来，上面是他的“生日蛋糕”。 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球状蛋糕，看起来不怎么规则，就像是一个超大号的巧克力球。 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切蛋糕，殷红的汁液流了出来，倾洒的满地都是。 不知道为什么，萧临感觉到了不安。 他转到正面，突然毛骨悚然，他看到了面罩下面余霜的脸，这是……余霜的尸体！ 此刻她的脸肥硕臃肿，填满了整个头盔，用被挤压到变形的眼睛注视着萧临： “为什么只有你活着？为什么？” 随后萧临猛然惊醒，他呆滞的坐在床上，大脑混沌了几分钟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梦境被解锁了，不再只会梦到那扇石门了。 这意味着什么？ 萧临一时间有些头大，如果是研究所里的那些老教授，一定能分析出很多东西。 可惜他是一个连上文化课都坐不住的笨比，对潜意识学更是一窍不通。 他晃了晃自己发蒙的脑子，看了看桌上的机械翻页钟，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房间里柔和静谧，温度和空气都让人心旷神怡。 萧临从床上坐起来，开始重复睡前的仪式，洗漱，换衣服，然后准备出门。 今天林念念应该会给自己送地图，他刚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让她给自己当导游。 萧临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和房间外面准备敲门的人面面相觑。 齐海生，岳泰州的学生兼助理，萧临在天衍研究所认识的第一个人。 萧临愣了半晌：“你……也穿越了？ ” “你是还没睡清醒吗？”齐海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萧临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向更远的地方看去，实验室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匆匆的脚步声和争辩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像是萧临见到的每一个清晨！ ……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里，岳泰州告诉了萧临昨天所发生的一切。 “你的记忆没有错，你确实是答应了前往石门后面探索，但是你在准备室里昏迷了。” “昏迷了？”萧临疑惑不解。 岳泰州点了点头：“血管迷走性晕厥，可能是因为你太过紧张和激动，然后又对氧气瓶呼吸不太适应，不过这种昏迷是良性的，所以就把你送回房间休养了。” 萧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所以他在门后看见的，还有他所经历的其实全都是梦境？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他突然想起自己打的那通电话，连忙问道：“那教授你有没有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 “奇怪的电话？”岳泰州每天都会接到很多电话，他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没有，都是一些熟人和工作上的电话。” 萧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能够确定了。 昨天他在门后看到的一切，还有那个小镇，那些人，不过都是一场不着边际的梦。 他靠在椅背上，脖子后仰，就像是一滩烂泥喃喃的说道：“教授，我还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教授愣了一下，笑道：“你是我的学生，也是我培养出来的利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他说的很随意，但是却语气认真。 随后他给萧临倒了一杯红茶说：“来尝尝这个，别人送我的，说是有安神的效果。” 萧临微微抿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确实感觉平静了一些。 “要聊聊你的梦境吗？”岳泰州坐回椅子上，以询问的口气问道，“你的梦境发生了变化，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石门里面的。” “我在石门里见到了造物主。”萧临捧着茶杯轻声回答。 “造物主？”岳泰州的动作微微一僵。 “是的，但是祂死了，祂的尸体正在污染全世界。艾生和余霜都死了，我独自逃了出来，但那已经是两百年以后了。” 萧临接着说：“那个时候，研究所已经覆灭了，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正在萧临讲述昨晚梦到的事情时，齐海生推门走了进来：“教授，十分钟后您有个会议要准备一下。” “不管是什么会议，先推掉吧，或者延迟一个小时。”岳泰州毫不犹豫的说。 齐海生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个恐怕推不掉，研究进度汇报会议，您知道的，就是那种……” 听到这个会议的名字，萧临就知道岳泰州恐怕又要受刁难了。 研究进度汇报就是向当地的行政机构、学术界和投资人进行汇报。 那些人总之贪心又激进，每次都会在进度汇报上对岳泰州表示不满，要求加快进度。 昨天自己在准备室晕倒，导致神秘之旅失败，他们肯定是要来问责的。 但是归根结底，他们也不是坏人。 毕竟就是他们在出资推动研究发展，有权利要求回报。 “好吧，那我还是先开会吧。”岳泰州揉了揉眉心，“萧临，你会写报告吗？” “会，写过大学实习报告。”萧临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在我回来之前，把你梦到的事情整理一下，我们之后探讨一下。” “好。”萧临欣然同意。 ------------ 第8章 咖啡师 岳泰州离开之后，萧临带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直奔水吧而去。 这里就是他在梦中和执法者小队交谈的地点，但是相较于梦里的寂静冷清，这里热闹得多。 灯光温暖，空气中飘荡着柔和的轻音乐，年轻的实习生们在这里一边休息一边争论着什么。 他们聊得话题大多数都是萧临听不懂的。 他坐在吧台旁边，打开笔记本开始撰写报告。 经营水吧的女人叫赵凝月，穿着月白色的丝绸衬衫，微微露出锁骨，白皙的颈部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 此刻她正在柜台边用虹吸壶和卤素灯调配咖啡，专注而认真，就像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齐腰的黑色长发用一根随手找来的缎带在发尾的位置束起来，看起来温柔得要命。 这个女人长相很漂亮，而且和长相关系不大，而是那种十分吸引人的气质。 看见萧临过来，赵凝月抬眼轻声调笑起来：“呀，怎么我们可爱的小白鼠也开始工作了？今天不用跑轮子了？” 萧临在研究所是名人，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她也不例外，而且总喜欢用“小白鼠”这个称呼调侃萧临。 “没办法，生活不易，小白鼠也要努力拯救世界了。”萧临伸了个懒腰，水吧里温暖的空气和嘈杂的人声让他有些困倦。 “那干脆也来当一当我的小白鼠吧，我正在调配新品，要尝尝吗？” 赵凝月歪着脑袋说道，一双桃花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妩媚，让人不忍拒绝。 “你也是没放过我。”萧临瞅着那黑黢黢的液体，“苦不苦？太苦的话我可不喝。” “放心吧，一点也不苦。”赵凝月关掉卤素灯，用湿布冷却虹吸壶，看着咖啡液慢慢的回流。 随后用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杯倒出一小杯放在了萧临面前。 萧临微微尝了一口，然后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东西相当苦，但是很好喝，比他自己煮的好喝多了。 “这个，能教我怎么煮吗？”萧临抬头问道。 赵凝月似乎有些惊讶，她轻轻挑眉：“我还以为你只研究拯救世界的技术呢，比如从眼睛里发射杀人光线之类的。” “我只是在想，以后如果只剩我一个人了，能自己煮点咖啡感觉还不错。”萧临下意识的说道。 赵凝月突然沉默下来，萧临也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奇怪。 看起来昨天的梦对他影响颇大。 赵凝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就把剩下的倒在废液桶里。 她边整理工具边说： “天衍研究所是个很封闭的地方，聚集了很多奇怪的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不会离开这里，就算是离开了也不会断掉和这里的关系，就比如我，当然也包括你。” “昨天你晕倒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的。” 萧临摇了摇头，语气低沉：“我对成为‘大人物’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知道，我在这条路的尽头能看到什么，仅此而已。” 赵凝月不置可否，随后开口说：“用虹吸壶煮出来的咖啡口感干净，层次也更分明一些，虽然做法比较复杂，不太适合新手，但是我可以慢慢教你。” 她眨了眨眼睛：“等你把工作做完以后。” …… 岳泰州讨厌研究进度报告会议，但并不是讨厌那些人的刁难，他知道那是对方的职责。 他讨厌的是这种会议每次都要消耗掉大半天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 台上的投资商代表还在喋喋不休的要求尽快进行第二次尝试，而岳泰州则充耳不闻。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萧临刚刚提到的梦境。 超凡者们在现实世界获得了力量…… 如果这是真的，他就要考虑到超凡者被用于战争的可能性了，已经封装好的超凡者血样也不能轻易发出去。 这些资源只能用来推进研究。 就在这时，会议协调员敲了敲门说：“岳教授，您的电话。” 会场里响起了一阵不满的嘀咕，但是岳泰州已经起身离开会议室，他接过手机，随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这通电话是从他的办公室里打来的。他明明做过提醒，不要随便动他的电话。 岳泰州接起电话，有些不满的说道：“喂，谁啊，不是说过别动我办公室的电话吗？” “岳教授，是我，萧临，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岳泰州怔住：“萧临？我这边不是在开会呢嘛，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突然锋锐起来：“岳教授，以下的话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从石门里出来了，现在穿越到了几十年之后，我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有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2028年7月，超凡者在现实世界获得力量。” “2033年1月，超凡者被投入战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2035年7月，研究所毁灭于二代超凡者杨奇之手。” “等等，萧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怎么了？”岳教授疑惑不解，强烈的不安开始沸腾。 不过萧临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教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们一定要准备好！” “还有，关于那扇石门，请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关闭，门后是神明的葬身之地，那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 “萧临你在哪里？我现在立刻去找你，你别乱跑。” 滋！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似乎是从手机里响起，又似乎是在他脑子里响起，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岳泰州差点把电话丢掉。 而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告诉他们会议终止！”岳泰州突然严肃的对协调员说道，随后又大喊起来，“齐海生，齐海生给我过来！” 齐海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过来说：“教授怎么了？” 岳泰州把钥匙卡丢给齐海生说道：“现在你立刻带人去第零层，立刻，明白吗？” ------------ 第9章 只是一场梦 萧临把装订好的报告递交给岳泰州之后，岳泰州坐在办公桌前反复读了很多遍，平静的眼神中带着凝重。 “教授，报告有什么问题吗？”萧临坐在他对面问道。 岳泰州没有回答，他把报告缓缓的放回桌面上说道：“萧临，我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教授走在前面，萧临跟在后面，两人乘坐着电梯一路向下，再度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那扇白色门仍旧安静的矗立着，表面的镀层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门禁的指示灯闪烁着。 岳泰州看着那扇门，神色变得有些迷离，他说： “萧临，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你能不能接受，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你必须面对它。” 他的话语让萧临隐隐感觉到不安，他朝着金属门走去，越是靠近那扇门，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明显。 来到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才把手按在屏幕上，随后嘀的一声轻响，金属门在他眼前滑开。 看清门内的景象时，萧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门后不是他的梦境，而是一个原始深邃的溶洞，空间广阔，石柱林立，石笋倒挂在顶端，细细的水流涓涓落下。 石门……消失了，萦绕在梦境室之中神秘超然的气氛也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某些可怕的思想正在逐渐沸腾起来，萧临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岳泰州没有回答萧临的问题，而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道：“今天大半天的时间，我都在会议室开会。” “然后呢？” “4点42分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我办公室的座机，是你打来的。” 萧临的心脏狠狠一跳，他意识到那通电话来自哪里了。 “除此之外，余霜和艾生消失了，并不是失踪，而是彻底的消失。我们的所有名单和记录上都找不到他们的名字。” 萧临努力克制着自己脑海里疯狂涌动的思绪开口问道：“教授，这些变化和我的那个梦境有关吗？我的梦境引发了异常？” 岳泰州深深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无比复杂：“萧临，你弄反了，那个世界是真实的，这里……才是你的梦境。” 轰隆作响东西在萧临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然后开始燃烧。 萧临并没有失控，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到连岳泰州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虽然他早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是这个结果最后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也就是说，他仍然在两百多年之后，孤身一人，面对着陌生的世界。 岳泰州双手抓住萧临的肩膀，他看着萧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萧临，希望你能关上那扇门，拯救我们的世界！”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太过艰巨，也很不公平，但是萧临，我们现在只有你了。” 沉默开始蔓延。 在这种沉默蔓延了十几秒之后，萧临垂下头说：“教授，抱歉……” 他脑海中闪过余霜死去时候的画面，然后又想起艾生自戕之前的遗言，他说：“我们会灭绝，对吗？” 对于门后的事物，他并不恐惧，只是觉得无力，无力到足以让他失去对死亡的恐惧和敬畏。 “这样啊……”岳泰州整个人似乎萎靡了几分，随后又强颜欢笑，“不过我能理解，这是你的自由。” 他突然又看着萧临：“但是无论如何，萧临，你要好好活着，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 等到萧临再度从睡眠中睁开眼睛时，他仍然在自己的那个狭小的卧室里，墙上的挂钟指向早上九点。 他坐起来，盯着卧室的门。 而那扇浅灰色的门一言不发的矗立那里，没有给出丝毫回应。 萧临下了床，朝着门走过去，握住把手，然后深呼吸。 咔哒，门被缓缓推开。 外面的走廊寂静无声，恢弘而巨大的研究所冷峻明亮、空无一人。 他抹灭了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自嘲的咧嘴一笑：“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不过现在，萧临已经能够平静的看待自己的处境了。 他折返回房间开始洗漱，换衣服，然后去食堂给自己弄饭吃，直到十点才开始正式工作。 这是岳泰州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好好吃饭，保持作息，保持正常的生活。 他先去了一趟第零层，不出所料，现实中的石门也消失不见了。 岳泰州说过，那个石门是个极为强大的事物，想要关闭它恐怕不容易，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萧临把这个现象称做“消失”。 随后萧临又去了水吧，在水吧观察到了“重置”现象。 他昨天使用的咖啡杯和拆开的咖啡豆全都回归了原来的位置，完全没有使用过的迹象，包装也重新变得完好无损。 也就是说当自己醒来之后，研究所重置到了昨天他刚“回归”的状态。 如果研究所的资源能够稳定重置的话，那么他就有无限咖啡豆了，虽然好像意义不大…… 接下来他要在岳泰州的办公室里观察到了第3个现象——干涉。 昨天晚上岳泰州在办公室留下了一张便条，便条上是智能安保系统的端口和密码。 这张便条经由萧临的手放在了这里，并且在心里默念希望能够在现实世界看到它。 现在它真的来到现实世界了。 第三个推测也没错，梦境和现实之间是可以一定程度上相互影响的，而且他可以主导这种影响。 消失、重置、干涉，这三个超自然属性已经足以验证岳泰州的猜测了。 研究所的复活并非偶然，而是和萧临自身的力量有关。 但是这种力量如何运作？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萧临把他们都记录下来，又拍了一些照片，打算整理成报告。 报告一直写到中午十二点，萧临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智能安保系统发来的警示。 他点开警示，画面跳转到门口的摄像头。 只见林念念正抱着手里的那本厚厚的大书，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萧临按下开门按钮，然后起身朝外面走去，两个人就在研究所的大厅里遇到。 林念念扶着眼镜打量他，嘴里碎碎念：“嗯，动物，拥有四肢，后足直立行走，身上覆盖有手工织物。” 然后她翻开自己手里厚厚的书籍，“咦，好像是个人类。” 她又合上书笑了起来：“你好人类，我来给萧临先生送地图。” “我就是萧临。” “怎么可能，萧临先生才不是人嘞。”林念念说。 萧临额角跳了跳，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人类…… “你昨天喝了我小半斤咖啡豆的事情要我提一下吗？” 林念念浑身一僵：“嘻嘻，萧临先生中午好，我来给您送地图了。” 萧临接过地图简单的扫了一眼，地图是用尺规绘制的，细节说得过去，不过内容不太多，只是标注了一些重要位置。 “那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哦。”旁边的林念念打算开溜，却被萧临一把揪住。 “你今天忙吗？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当半天导游？” “很介意哦，我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而且今天还要上班……” “请你喝咖啡喽。” “gOgOgO，出发喽！”林念念兴冲冲的在前面带路。 ------------ 第10章 疯人之尸 卫星镇规模并不大，但是这是萧临第一次见到维多利亚风格的小镇，还是相当新奇。 小镇的空气带着湿润，街道宽敞，两侧的房屋狭窄纤细，随处可见繁复的花纹。 此刻小镇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偶尔看到的也只是匆匆而过，显得空荡寂寥。 小镇远方的某个地方能够听到沉重而有节奏的击打声，似乎是工业设施在缓慢的运作。 他们行走在石板大道上，林念念很称职的开始扮演导游。 “这个小镇属于蓝龙矿业公司，三年前公司委派我们镇长蓝时雨来这里建立城镇，现在常住人口差不多有五千左右了。” “生产经营方面呢，主要是开采煤炭，这个镇子自带一个工业区，那边有煤矿，我们会把产出的煤矿统一卖给蓝龙公司。” “所以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矿工？”萧临问她。 “那也不是，矿业是我们卫星镇官方的主产业，但是占比其实不大。” “但是我们还有一些纳税居民，比如说精算师、粮商代表呀、一些小协会的联络站呀，还有一些闲杂人等，不过有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话说，如果我要住在这里也要交税吗？”萧临又问。 “原则上来说是的，不过萧临先生可以给我们打工，以工代税。”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我还有不少存款。。” 林念念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怎么了？有问题吗？”萧临有些不安。 “传统货币体系早就崩溃了哦，钞票和废纸差不多了，现在也就金融秩序联合体流通钞票，不过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萧临默然无语，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了近千万，想着至少也能衣食无忧。 没想到一分都还没来得及花，突然就被扔到这个世界又变成穷鬼了。 “那现在流通的货币是什么？金和银？”萧临问。 “没错，黄金负责大宗交易，白银负责日常生活，然后一克黄金等于一百克白银。” 说到这里，林念念突然兴冲冲的说道：“不过萧临先生你的研究所特别值钱哦，差不多能把我们这个小镇都买下来了，我们镇长可眼馋了。” 萧临脸皮一阵抽搐，你就这样把你们镇长先生卖了，真的合适吗？ “研究所我可不打算卖，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很重要。”他说。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萧临先生要小心被掘墓者盯上。”林念念提醒道。 “掘墓者？” “嗯，就是以挖掘遗迹和废墟为生的人，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也不是好人，那也不是好人，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坏呀？ 萧临有些无语，在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林念念却忽然朝前跑去，最后在一片废墟前面停下。 “嗒哒，欢迎来到卫星镇的第一个奇观——疯人之尸。” “疯人之尸？”萧临一愣。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后那段残破的矮墙，墙上伏着一具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大约五六米长，通体布满暗灰色的鳞片，两侧伸展着膜状翅膀，四肢生有粗壮利爪。 它像龙，却又不全是——脊背弯曲、骨架近人形，像是人和龙的融合体。 但它没有头，脖颈断裂处干瘪枯黑，像是被利器一斩而下。 矮墙前，还残留着祭奠留下的痕迹。腐烂的花束倒在泥土中，几团白色蜡油结成怪异的形状。 “这是什么怪物的尸体？”萧临感到惊讶。 “不是怪物哦，是一位超凡者，而且是相当早期的超凡者。”林念念解释道。 萧临仔细端详这具尸体，它看起来强大而精密，令人望而生畏。 而且虽然死去了很久，但是完全没有腐化的痕迹，反而呈现出了一种石质的感觉。 萧临拿起相机开始拍照，打算拍些照片晚上拿回去给岳泰州看。 “听说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是个疯子哦。”一旁的林念念突然说道。 “疯子？”萧临随口反问。 “嗯，据说是一个什么教授，认为神秘入侵最终会毁灭世界，然后还试图阻止，结果世界还好好的，他却死了，反正还蛮可怜的。” 萧临拍照的动作突然顿住，他放下相机，定定的注视着这具尸体。 他知道了。 这是岳泰州的尸体…… 街道尽头挟裹着湿气的风穿过他的身体，带来一种说不明道不明的寒意，让萧临蓦然失神。 岳泰州…… 他无论到哪里都会有很多闪光灯、记者和不计其数的赞誉。 他曾经被世界寄予厚望，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终结神秘入侵，拯救世界的人。 如今陈尸于此，没有坟茔，没有墓碑，没有人再记得他的名字。 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妄想的疯子，却不知道他曾经距离拯救世界，是那么的接近…… 岳泰州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萧临慢慢的走上前去，抬手触碰这庞大尸体锋锐利爪，粗糙和寒冷的感觉透过手掌沁入他的小臂。 他恍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岳泰州：“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岳泰州站在炽烈的晨光之下，声音柔和：“我们不会失败，只要我们还在尝试，就不算失败，我们会一直坚持到世界毁灭前一个小时。” 萧临慢慢下定决心，他不会让救世计划就此终结的…… 不是为了世界，而是为了他们。 他要代替岳泰州，把这条路走下去。 ------------ 第11章 深空之瞳 “萧临先生，你小心点哦，虽然他已经死了很久，但是说不定还会有危险。”一旁的林念念提醒道。 她的声音让萧临恍然回过神来：“没事儿，他不会伤害我的。” “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有吗？”萧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刚刚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思绪，他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包含伤心。 “眉峰有些内聚，嘴角微垂，眼轮匝肌收缩，这都是人类在伤心时的表现哦。” 林念念开始头头是道的说了起来。 “但如果你是大猩猩或者猴子的话，那你现在有可能很兴奋！” 萧临抿着嘴，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姑娘，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萧临先生你知道吗？我之前想过一套用面部表情来判断是不是人类的方法。” “然后有一天周正在墙上画了个笑脸，我就和它聊了两个小时。” “它当时一句话都没说，我还以为是他天生只爱笑，不爱说话。” 萧临嘴角抽搐了一下：“它有没有被你聊哭？” “萧临先生你还挺笨的，画是不会有表情变化的，它只是画而已啊！”林念念兴致勃勃的反讽。 萧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觉得这姑娘可能是个笨蛋…… 然后他被这个笨蛋耍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萧临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放弃了抵抗，转移到下一个话题：“除了这个奇观以外，还有别的值得参观的地方吗？” 林念念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萧临先生你猜我们这个镇子为什么叫卫星镇？” “因为你们依附于某个大型的中心城市？”萧临搬出了卫星镇的定义。 林念念摇了摇头：“不是哦。” “总不能因为你们真有一颗卫星吧？” 林念念眨眨眼睛。 “卧槽，不是吧？你们有一颗卫星？” …… 两人穿过街道，朝着镇政务厅的方向走去，在距离政务厅大概两个街区的位置，萧临见到了那颗卫星。 它通体焦黑，几乎折断，而且只剩一具外壳。 裸露的电线和管道昭示着它经历过一场洗劫，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它的主体斜斜的插在地上，依靠在一栋被击穿的房屋废墟之中，被瓦砾和杂草所包围。 浑浊的日光从破口处照耀进来，带着一种苍凉而荒诞的美感。 “深空之瞳。”萧临认出了这颗卫星。 天衍研究所的专用观测卫星，全世界最顶尖的卫星之一。 全长十五米，全翼展九米，总重量二十吨，由二十多个国家联合打造。 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捕捉一种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假想粒子——“神秘粒子”。 因此配备了地表测绘和地面动态监控的设备，还搭载了不同类型的粒子探测器。 萧临参加过它的发射仪式，就在酒泉发射中心。 他仍然记得那枚大到离谱的火箭在滔天火焰中升空。 二十国的国徽在表面熠熠生辉，全场到处都是欢呼声。 如今所有的荣耀都被历史埋葬，它也躺在这里，只剩下一副残骸。 “怎么样？很壮观吧？听说一开始还有人尝试过修复它，不过最后失败了，然后里面的东西又被掘墓者抢光了。” 林念念在旁边喋喋不休的介绍。 但是萧临置若罔闻，看着这个巨大的残骸，一个想法悄然在心里浮现出来。 如果他的力量能够复活研究所的话，那么能不能复活这颗卫星呢？ 要知道卫星的地面控制中心就在天衍研究所。 如果能够复活这颗卫星的话，他就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他跨越那些倾倒的砖块，走到卫星残骸的面前。 随后闭上眼睛，沉下心神，轻轻伸手触碰。 默默的感知着这个古旧的残骸，感知这个残骸深处的悸动。 “苏醒吧，回到这个世界吧。”萧临轻声默念。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轻微的风穿过废墟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蓦然响起。 “萧临先生，我发现你有个坏习惯，就是爱到处乱摸。” “刚刚摸尸体，现在又摸这个，这个东西放在这么多年，其实还挺脏的……” “待会儿记得要洗手哦。” 嗯，这不是卫星的声音，是林念念的声音…… 果然自己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萧临把手收回来解释道：“我不是乱摸，我只是在进行一些尝试而已。” “尝试？你总该不会是想复活这个东西吧？” “我刚刚看你嘴动了，说什么‘苏醒吧，回到这个世界吧’！” “哈哈哈哈，萧临先生你有点幼稚哦。” 萧临突然有种想掐死这个姑娘的冲动。 她好烦，真的好烦，跟她聊天有一种浑身刺挠的感觉…… 他默默地收回了手，憋着气说：“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好嘞，那我们去商业街转转吧！”林念念兴致勃勃。 “你确定是带我认识环境，而不是去逛街？” “顺带嘛~” 两人刚从废墟走出，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从天空上飘过来。 那是一架白色的纸飞机，轻盈的穿过街道，围绕着林念念盘旋，仿佛活物。 “啊，我们镇长的丑丑纸飞机！！”林念念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抓住。 “这……是什么东西？”萧临有些惊讶。 “哦，就是一个通讯工具，这种信纸叫做燕书，能够在一定距离内追踪特定人，用来短距离沟通的。” 林念念一边解释，一边把纸飞机摊平了，只见纸上写着大字：“还不回来上班。” 简简单单四个字，林念念脸色顿时大变：“完蛋，今天下午还有重要的事儿，我给忘了！救命！！”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萧临顿时心情大好，没想到在这个超凡时代，社畜还是要乖乖上班。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萧临随口问了一嘴。 “我今天要帮我们镇长在网上联络白先生来着。” 萧临怔住，世界崩坏成这样居然还有互联网吗？ 但是还没等他询问，林念念就说道：“啊，总之我现在先走了，萧临先生你自己转一会儿。”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是这是我们内部的工作，我不知道镇长让不让我带你去……”林念念有些犹豫。 “我去了可以给你作证，证明你上午没有摸鱼，不然的话他可能会扣你工资哦。” 林念念陷入思考。 林念念停止思考。 她猛然抬起头说：“对哦，有道理，萧临先生待会儿你记得夸我两句。” pS：对了，开了粉丝群来着…… ------------ 第12章 互联网 穿过两个街区，镇政务大厅就坐落在一条主干道旁边，这是今天萧临所见到的人最多的地方。 门口有人员出入，大厅里也有办事员忙碌着，萧临还看见了执法队的副队长周正。 他正带着两个队员站在门口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念念和他们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带着萧临来到了三楼的镇长办公室。 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执法队长严界也在这里，他双手放在背后正在和蓝时雨交流。 “三号矿井挖出来的那个东西，有发生变化吗？”蓝时雨问道。 “没有观察到任何明显的变化。”严界双手放在身后回答得一本正经。 “挖出那东西的那几个矿工呢？” “处于监护中，不过目前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蓝时雨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这时林念念把脑袋探进来：“镇长，我来上班了哦。” 蓝时雨的目光先是落到了后面的萧临身上，礼貌的说：“萧先生，下午好。” 随后才转向林念念：“今天中午跑哪里去了？五六个小时不见你人影。” “我没有摸鱼哦，是萧临先生让我给他当导游，熟悉镇上的环境，而且我干的可好了，是不是萧临先生？” 听了这话，蓝时雨朝萧临投去怜悯的目光：“萧临先生，其实我本来打算安排周正或者严界给你当导游的。” 萧临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怎么样……感受？”一旁的严界问道。 “就像是，活泼过头的小型犬……” 严界肃然起敬：“萧临先生，您的文学功底和对比喻句的运用让人叹为观止！” 嗯，严界这种开口就是长难句的人，应该也不适合当导游…… “所以萧临先生有什么事吗？总不能单纯是为帮林念念作证吧？”蓝时雨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萧临坐下。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念念说，你们这里能上网？” 蓝时雨和严界相互对视了几秒钟，随后蓝时雨字斟句酌的开口：“我们确实有互联网，不过那个互联网和你想象的可能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什么意思？” 蓝时雨沉思了几秒，随后抬起头说：“这个很难解释，可以直接让你体验一下？” “怎么体验？”萧临好奇的左右四顾，办公室里没有看到任何计算机设备，“你们这里好像没有联网设施。” “联网设施在这里。”蓝时雨把林念念揪了过来，林念念嘿嘿傻笑。 萧临无语：“所以我们现在要把网线塞进林念念的鼻孔里，然后通上电吗？” 林念念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好了好了，直接展示给萧临先生看吧。”蓝时雨说。 林念念稍微认真了一点，她扶了扶眼镜，把书抱在怀里说道： “萧临先生，待会我会连接我们的精神，在这个过程中你要放空思绪，不要多想。” “我的个人算力并不高，如果你胡思乱想的话，未必能成功把你带进去。” 她一边说着，瞳孔深处放出幽蓝的光芒。 下一刻，黑暗开始在房间里以极快的速度奔腾扩散，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墙壁、家具，还有严界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漆黑空间。 随后，一座线条构成的城市拔地而起，到处都是数百层甚至上千层的摩天高楼。 线条构成的马路和立交桥错综复杂，大量的车流在公路上匀速飞驰，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 一个立体的沉浸式虚拟世界…… “这就是……你们的互联网？”萧临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怎么样，厉害吧？这个地方只有超凡者和精神超能力者才能进来。”林念念得意洋洋的开始介绍。 她指着那些奇异的风景说道：“这些大楼是个人数据库，数据都是通过公路传播的，有公共通道也有私人通道。” 萧临看向其中一条倾斜在天空中的公路，只见无数的车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快速穿过，快得完全看不清。 “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萧临环顾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色问道。 “这个虚拟世界是智慧城建造的，他们提供通讯服务，进行知识交易，当然你可以付钱买会员什么的。” 这是蓝时雨打断了林念念的科普：“好了，我们继续办正事吧，白先生上线了吗？” 林念念歪着头感知了一会儿说道：“上线了，就在他的数据库里。” “那我们怎么过去？你有车吗？还是挤公交？”萧临问道。 林念念神秘一笑，抬起手缓慢的做了一个向后拉扯的动作。 伴随着她的动作，整个城市开始移动，朝着他们身后快速汹涌而去。 他们的身体瞬间穿透无数大楼和公路，转眼之间已经站在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是唯一一个不是线条构成的地方，它有色彩、形状和声音，看起来和现实世界无异。 它是一间办公室，不算豪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坐在办公桌后面，手肘搭在桌子上，看着他们三个人。 “这位就是白先生，蓝龙矿业公司的主负责人。”蓝时雨介绍道，“白先生，这位是萧临先生，最近才搬来到我们卫星镇，他对互联网很感兴趣，所以带他来体验一下。” 白先生上下打量着了萧临一番，随后露出一丝友好的笑意：“欢迎你到卫星镇来，希望时雨没有怠慢你。” “没有，蓝镇长很尽责。”萧临认真道。 “那就好，不过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可能会有点无聊……” 萧临知道对方这是在礼貌的下逐客令，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旁听别人的会议不妥，于是顺势道： “那正好，我感兴趣的部分已经看完了，就不打扰你们开会了。” 两人礼貌的道别之后，萧临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快速溶解，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了，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古朴的房间中。 林念念和蓝时雨安静的站在原地，似乎是睡着了。 “萧临先生您回来了啊，休息一会儿喝点茶吧。”正在看书的严界抬起头来说道。 ------------ 第13章 评判标准 虚拟空间中，白先生看到萧临下线，才开口问道：“ 和我详细说说他的来历？” “昨天卫星镇周围的一个研究所复活了，他跟着研究所一起复活，是一个来自200年前的穿越者，而且可能很强大。” 蓝时雨开始讲述，把昨天发生的实验室事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先生。 包括他和萧临的第一次接触，还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可怕异质感。 等他讲述完毕之后，白先生陷入沉思，随后突然抬头问林念念：“念念，你跟他接触过吗？” “今天早上给他当了一早上的导游，带他去看了疯人之尸还有卫星残骸，他有点不讲卫生，喜欢乱摸。”林念念回答。 没有理会林念念的吐槽，白先生接着问道：“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念念咬着大拇指开始思考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她回想起了萧临触碰疯人之尸的场景。 年轻的男孩站在庞大的尸体前，手掌触碰着那锋锐的利爪，寂静无言，背影中是浓郁的悲伤和孤寂。 就仿佛在祭奠一个死去的朋友。 “他……是个有同理心的好人。”林念念先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随后又抬起头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白先生认真的看着林念念，过了片刻垂下眼眸说道：“先说结论，你们应该是被骗了。” “啊？不会吧？”林念念一脸惊讶。 白先生摇了摇头：“首先，超凡者就是超凡者，特征是非常明显的，如果无法分辨，那就一定不是。” “其次，未知不代表强大，真正的强大要体现在能力和破坏力两个方面，但是他这两方面是缺失的。” “至于你感知到的那种异质和恐惧感，那太主观了，更像是一种精神干扰，所以他应该是一个精神向的超能力者。” 蓝时雨并不惊讶：“其实我冷静下来之后，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可是我还挺喜欢他的，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林念念有些难以接受。 白先生倒是笑了笑：“一个来自两百年前的人，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欺骗已经是一种很温和的手段了。” “那怎么处理他？”蓝时雨问。 林念念一时间有些忐忑，她想帮萧临说几句好话，但是却又不敢在白先生面前擅自发言。 白先生是蓝龙矿业公司的主人，是掌握着他们整个小镇命脉的大人物，更是一位第七代超凡者，比蓝时雨更加强大。 白先生似乎也在思考，房间里陷入沉默，听不到任何声音。 良久之后，白先生说：“我们在能力之内，为弱者提供保护，只要他不是坏人。” 蓝时雨站直了身体说道：“好，我知道了。” 林念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喋喋不休：“其实萧临先生人还不错，而且泡的咖啡也好喝，昨天我在他那里一直喝一直喝……” “他还说要在镇上开个咖啡馆！” 没有理会林念念的喋喋不休，白先生继续说道：“他手里的资产，你可以在公平的基础上逐步转交给我们。” “他目前似乎不打算卖。” “问题不大，先让他列一个清单，把他愿意买的先买下来，剩下的部分，等他发现自己用不到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卖掉了。” “好，到时候我会和他商量的。” 白先生点点头，开始陷入思考，似乎是在想自己遗漏的部分，旁边两人都没有打扰他。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提起另一件事：“矿井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出结果了吗？” “今天主要就是为了向您汇报这件事。”蓝时雨立刻开口回应，“七天之前在三号矿井挖到的那个石棺，现在我们清理出了一半。” 他顿了顿：“确实在盖板上找到了一个羽毛笔印记。” “羽毛笔，果然是作家的印记吗……”白先生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他很清楚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是作家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真伪，那几个挖出石棺的矿工也暂无大碍，所以不排除是伪造品的可能性。”蓝时雨补充道。 白先生思忖片刻：“作家的手稿呢？” 蓝时雨摇了摇头：“我们找遍了整个小镇的所有纸质物，目前还没有找到手稿。” “如果手稿不存在，那就可能是伪造的。但是也有可能手稿就在石棺里面。”白先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那我下令开棺？” “暂时不要，这几天我会亲自过去一趟，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那就麻烦白先生了。”蓝时雨朝着白先生鞠躬。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解决的麻烦，对了，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林念念连忙举手：“我想要公司楼下的那个桂花糕！” 蓝时雨正要阻止，白先生就宠溺的笑了笑说道：“好，出发前我去给你买，他们还上了新品，味道不错。” “好耶！”林念念开心不已。 蓝时雨只能默默摇了摇头：“对了白先生，我听说云泽城政府军和深红军团发生冲突了？” 白先生听到这话，身体向后靠了靠有些无奈：“没错，就在云泽城外的缓冲平原，云泽城希望我出手，但是我拒绝了。” “他们没有对此不满吗？”蓝时雨问。 云泽城是蓝龙矿业公司的主要根据地，双方虽然没有什么成文的契约，但是云泽城官方一直以来都在讨好他们。 “我只协助云泽城的防卫工作，报复行为我不干涉。更何况据说深红军团也受到了超凡者的庇护，我不想到最后发展成超凡者对抗。” 白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时雨，局势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你们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辛苦你们了。” ------------ 第14章 斗法 萧临坐在办公室的茶几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蓝时雨和林念念才从虚拟世界中下线。 林念念刚一回来，就感叹起来：“天呐，我没想到萧临先生居然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萧临端着茶杯坐在茶几旁瞅着她，然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居然是什么？”萧临把茶杯放下问道。 “居然是个呃……锤头双髻鲨之类的吧……”林念念开始胡言乱语。 眼看这姑娘快要尴尬的原地跳舞了，蓝时雨笑道：“我还以为萧先生下线之后就会离开呢。” “我有点关于超能力者的事情想请教，所以就留了下来。”萧临转向蓝时雨。 “嗯，什么问题？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提供帮助。”蓝时雨靠在桌子上，双手向后撑着。 “我记得严队长说过，超能力是后天途径获取的？”萧临问。 蓝时雨点头：“没错，药物、特别经历或者是辐射异变等，都可以是超能力的来源。” “代理人也是超能力者的一种，但代理人的力量来自于超凡者，所以更强一些，我就是白先生的代理人。” “那所有的精神超能力者都可以进入互联网吗？”萧临继续追问。 交流到这里时，蓝时雨已经猜到了萧临的目的了。 他并不惊讶，反而因此确信了白先生的判断。 “所以你是想成为精神超能力者吗？”蓝时雨笑着问道。 “是的。”萧临并不掩饰。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了解这个世界，而互联网则是最佳的平台，能让他事半功倍。 “咳咳，咳咳。”一旁的林念念开始假模假样的清嗓子，然后故意敲打道： “萧临先生啊，其实所有的超凡者都是有联网能力的哦，你不是第一代超凡者吗？怎么会没有呢？真的是好奇怪哦。” 萧临一脸纳闷的看着阴阳怪气的林念念，完全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过分活泼的小型犬莫名其妙的发疯倒也挺正常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还没找到正确的方法吧。”萧临老实回答。 “萧临先生，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脸红吗？”林念念一脸阴险。 他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可能是因为你不够诱惑吧。” 林念念：“咦？”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逐渐跑偏，蓝时雨开口打断：“萧临先生，其实你运气非常好。” 萧临一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蓝时雨看着他：“因为我手上刚好就有一份用来开发超能力的药剂。” 严界：“啊？我们有吗？” 林念念：“啊？什么时候？” 看着这两个人一副“快看，我们老大在骗人”的表情，萧临默然无语。 蓝时雨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当然有了！” 他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被铁丝箍着的小玻璃瓶子，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 “啊，这个不是安……”林念念刚想说什么，就被蓝时雨打断，“安全型精神开发药剂，简称SMED。” 这三个人……其实连口供都没对吗？ 萧临憋了半晌才开口，“那个，我虽然想买，但是我手头上没钱，所以还是算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蓝时雨举起药瓶声音严肃洪亮：“因为它，不要钱！！” 萧临：“……” 这东西怕不是什么毒吧，蓝时雨是想毒死自己吧！但是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蓝时雨接着说道。 “你先说说什么附加条件？”萧林硬着头皮配合。 蓝时雨道：“我知道你不打算卖掉研究所，但是里面的部分东西总是可以卖的吧？” “你可以列出一个可出售物品清单，只要你愿意和我们交易，这瓶药剂可以免费送你！” 萧临突然就有些心动了，当然并不是对这古怪的药心动，而是对这个提议。 他刚刚还在为没有这个时代的金银货币发愁呢，现在蓝时雨就送上门了。 所以……这三个人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赚钱？ “我可以把研究所里一半的水和食物卖给你们。”萧临当即说道，反正研究所里有重置现象，消耗掉的水和食物，都会在第二天补全。 而蓝时雨也是心头一喜，他们镇上当然是不缺食物，但是食物是基本生存物资，如果萧临的食物消耗完了，就必须要在镇上购买。 只要需求产生，他们就有机会撬动研究所里的其他财产。 想到这里，蓝时雨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友好的伸出手说：“那么合作愉快。” 而想到研究所的重置现象，萧临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合作愉快。” 看着两人都是一副各怀鬼胎的笑意，严界心里更加的茫然。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而且那个小瓶子不是“安神饮剂”吗？什么时候变成“精神开发药剂”了？ 蓝时雨似乎完全不在意会被发现，大大方方的把小瓶子递给了萧临。 “萧临先生，你先去楼下等一会儿，待会儿我安排林念念和你一起去盘点一下货物。” “这个……怎么用？”萧临略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瓶子。 “啊，直接喝下去就好，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几个小时就见效。”蓝时雨随口说道。 萧临并不打算现在喝，他打算先带回研究所化验一下成分。 如果是假的就算了，如果是真的，刚好可以让岳教授他们拆解一下工艺。 等到萧临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一旁的严界沉默良久：“蓝先生，精神开发药剂？您是认真的吗？” 蓝时雨瞥了他一眼说：“念念，你给他解释。” 林念念立刻跳出来一本正经的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将计就计！” 一想到是林念念给自己解释，严界感觉有点膈应，但还是问道：“所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呢，萧临不是超凡者，他本身就是精神向超能力者，不过是为了自保，他把我们骗了。” “等等，既然他已经是精神向超能力？为什么还要买精神开发药剂？”严界更加不解。 “因为他要给自己精神超能力者的身份，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林念念语气笃定，“所以呢，蓝先生干脆就将计就计推波助澜，帮他把戏做全套。” “也就是说，不管药剂是不是真的，它现在都是真的了！萧临以为他骗了我们，其实是我们骗了他，这波优势在我们。” “我……我觉得这有些过于烧脑了。”严界觉得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 萧临坐在一楼，看着手里的小玻璃瓶子，只觉得这东西越看越假。 这种科幻级别的药剂，里面难道不应泡点小虫子或者眼珠子之类的东西吗？ 他十有八九是被骗了。 但是被骗无所谓，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用这次被骗打开自己的销售渠道，用来换钱。 他们以为骗了自己，其实是自己骗了他们，这波优势在他。 ------------ 第15章 夜晚 小镇的天总是阴沉沉的，所以夜晚来的更早一些。 萧临打算回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他走在街上，林念念则跟在他身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闪着古怪的光芒。 萧临被她盯的很不自在，忍不住停下脚步：“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念念扶了扶眼镜，一脸坚定：“我嘴是很严的，所以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要说。”萧临松了口气，赶紧快步往前走去。 林念念立刻就憋不住了，她连忙追上来，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两声：“其实呢，我想说的是，白先生和蓝先生都是很好的人，我们队长也很好。” “所以，你是不是超凡者其实不重要，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明白，但是……” “不就是怀疑我不是超凡者吗？”萧临一语道破，然后白了她一眼，“我看着是很闲的人吗？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林念念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核桃说：“那你帮我把这个咬开。” 萧临看着那个文玩核桃一脸黑线：“你要干嘛？拿这东西碰瓷我吗？” “我想看看你嘴到底有多硬！” 萧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恨不得把这姑娘做成标本。 但是林念念则嘿嘿一笑，随后话锋一转说： “哎呀，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啦，其实我想说的是，不管萧临先生你是不是超凡者，现在都是我们的朋友，然后……嗯，就没有了。” 萧临轻轻叹了口气，哦了一声。 “你的反应有点平淡了哦，我还以为你会更感动一些呢。” “可能是你不够诱惑。” “我……我不需要诱惑好吗？知识就是最大的魅力！！”林念念撅起嘴表示不满。 但是说实话，萧临的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尽管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他不怎么擅长把这种感动表达出来。 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来到小镇的外围，那栋风格简约的三层封闭式研究所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它屹立在一片阴森恐怖的废墟中，但是却亮着灯光，在逐渐浓郁的夜色中让人感觉到很安心。 萧临口袋里的手机微微一震，他拿出手机，是手机重新连接上了研究所的内部网络。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了，等盘点结束恐怕就很晚了。 “待会儿盘点完货物之后，你就在研究所住一晚吧，天色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 “那我要喝咖啡！”林念念举起手。 萧临甚至有点诧异，世界都变成这样子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单纯的姑娘？ 还好她一点都不诱惑。 小林随手打算将手机放回口袋，但就在这时，接连不断的提示音突然疯狂的响起。 萧临的脚步突然顿住，因为这些消息全都是安全系统的异常预警！ 安全系统不会无缘无故报警，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其中一条提示，画面跳转到一段监控视频。 几个陌生人站在封闭研究所门口，似乎是想要尝试把门打开，但是过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萧临先生，怎么了？”一旁的林念念问道。 萧临没有回答，而是翻到了最后一条预警信息，然后看了一眼时间戳。 最后一次预警，是在5分钟之前。 萧临心脏猛的一跳，他抬起头，夜幕之下的城市废墟森冷而扭曲。 裸露的钢筋和黏连的就像是死去动物尚未腐烂的尸骨。 “怎么了？萧临先生。”林念念凑上来问道。 萧临没有回答，一把抓起来念念的胳膊，转身往回走。 “萧……萧临先生？”林念念不知所措。 但是刚走几步，远处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戴着黑色的手套。 他把含住手指，吹了一声口哨。 咻—— 尖锐的口哨声，在夜色之中回荡，随后更多的人影尸骸一般的建筑废墟中走出。 大约有十几人 他们慢慢地围拢上来。 他们每个人都携带着武器，或者是枪，或者是冷兵器。 萧临把林念念护在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紧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丝毫不在意萧临的戒备，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你就是研究所的主人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萧临抬手护住林念念，冷声问道。 “我们打算把你的研究所买下来。” “我不卖。” 咔哒！ 身后有人狠狠的拉了一下枪栓，那是一把老式的双管猎枪，携带着浓重的警示意味。 “别这么着急拒绝嘛。”男人笑了起来，“我会给你一个很高的价格。” 他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枚硬币：“一枚银币怎么样？” 周围的人纷纷哄笑起来。 一枚硬币，标准克重是20克，而银是这个世界的最基础货币。 还没等萧临回答，身后的林念念突然按下萧临的手臂：“我认得你，你是梁源对吗，你是杨帮的掘墓者，之前来我们镇上交易过。” 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僵：“林小姐真厉害，只见过一次居然就记住我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这轻佻的玩笑并没有让林念念面红耳赤。 她努力站直了身体冷声说道：“梁源，我警告你，萧临先生受到我们小镇的庇护！” “所以呢？”梁源耸了耸肩。 “如果你敢动他，就会和我们镇子敌对，我们不会再为你们提供任何水、食物和医疗交易，而且我们镇长不会放过你的，他是超凡者的代理人，你知道他有多厉害！” 掘墓者作为在废墟中生存的组织，他们往往四处游荡，居无定所，他们需要定期在附近的城镇交易生存物资。 卫星镇和不少掘墓者有交易往来，也包括杨帮。 “哇，真可怕啊。”梁源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随后又冷笑起来，“但是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疯狂？” “钱啊！当然是大把大把的钱啊！你知道吗？这个研究所里的设备，已经能买下一整个城市了！你们卫星镇屁都不是！” “所以你现在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不然我就立刻杀了你！”梁源露出骇人的表情。 林念念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 萧临淡淡的说：“我可以帮你们把门打开，但是有附加条件。”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萧临淡淡的说道：“我给你们两个理由。” “第一，门只有正确的密码才能打开，如果你们不答应附加条件，短时间内你们开不了门。” “第二，研究所里的东西，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很难判断价值，你们该不会是想把他们当废铁卖吧？那可值不了几个钱。” 其实萧临并不介意研究所里的东西被拿走。 毕竟研究所有重置现象，就算是设备被拿走，也会在第二天重置。 他担心的是对方出尔反尔。 萧临的话显然奏效了。 梁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有些沙哑：“什么条件，你说。” “让林念念离开这里。”萧临开口。 “不行，我不会让她把增援叫来。”梁源果断拒绝。 萧临看了林念念一眼：“打伤她的腿，让她自己走回去，能给你们创造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想做什么都够了。” 林念念身体猛的一震，眼神恐惧。 下一刻梁源毫不犹豫的拔出手枪，朝着她的右腿猛然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起，撕裂和灼烧的剧痛。让林念念的腿瞬间失去知觉，摔倒在地 但是她并没有哭，也没有发出惨叫，只是咬着嘴唇，拼命的抑制眼泪流下来。 “林念念小姐，你要恨就恨他吧。”梁源笑了起来，“你现在可以走，记得路上慢点。” 林念念努力支起身体，艰难的拖着流血的右腿，一点一点的挪出人群，艰难的朝着卫星镇的方向走去。 直到林念念的身影彻底消失，梁源轻笑道：“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萧临沉默不语，他拿出手机，在上面验证了指纹，随后输入了开门密码。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研究所的金属栅栏门缓缓抬升，通道被打开了。 梁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躁起来，他激动的朝着研究所走了两步，随后转头看向萧临说：“时间不多，准备开始工作吧，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但是一下瞬间，萧临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砰！ 疼痛从腿弯处猛然传来，迫使萧临半跪在地上。 开枪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提着一把长刀，看起来干练俊朗，但是脸上却是极度的嫌恶。 “小雨你做什么？”梁源似乎也没预料到她的突然发难。 “门开了，我要杀了他。” “他对我们还有价值。” 但是梁源话还没说完，长刀就已经瞬间洞穿了萧临的腹部。 “我不在乎。”她冷冷的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英雄救美？你配吗？” 她狠狠的转动刀柄，眼神怨毒：“放心吧，那个母狗我们也不会放过，我们马上就会把她抓回来，当着她的面宰了你。” 梁源无奈叹了口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小雨啊小雨，你这种脾气真的该改一下了。” “改？这些伪善的货色根本不配活着，都该下地狱！”小雨冷冷的回答。 梁源朝萧临耸了耸肩说：“抱歉啊，我努力过了，不过我们这姑娘稍微有点偏执，我也管不住，所以只能委屈你喽。” 他挥了挥手：“我们准备去里面搬东西，小雨，记得留林念念条命当人质。” “那得看我的心情了。” ------------ 第16章 他。 林念念此刻在用尽全力“奔跑”，但是她奔跑的动作很“别扭”，速度也只能算是正常行走。 那枚子弹卡在了她的腿骨里，每次把这条腿踩在地面上时，弹头就会和骨骼摩擦，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是林念念现在顾不上痛苦，她心中只有焦急和后悔。 她明明和萧临提起过掘墓者的事情，她明明知道那些人是隐患！ 但是一直生活在蓝先生的羽翼下，过惯了平静的日子，她以为对方不敢动手，所以只是一句话带过了！ 如果不是她太过天真，太过愚蠢，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种程度？萧临又怎么会陷入危险？ 林念念努力跑得更快，鲜血从弹孔中涌出来，在她的腿上流淌出一条猩红的线。 “砰！” 身后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正是从研究所的方向传来。 林念念顿时愣在了原地，眼泪汹涌而出。 梁源他们不会胡乱开枪，也没必要开枪，这一声枪响意味着……萧临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那些疯子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林念念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哭，赶快行动起来。 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旁边的一座废弃小屋，藏在墙角。 然后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 她知道萧临死后，那些掘墓者一定会来抓自己，把自己当做人质来制约蓝时雨的报复。 但她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 林念念咬紧牙关，只要她被发现就立刻自杀，这个仇蓝先生一定会替他们报的！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但就在这时，又一声枪声响起。 枪声？ 为什么？ 更多的枪声接二连三响起，变得连绵不绝。 她隐隐听见有人在呐喊，似乎有人在喊：“超凡者！他是超凡者！” …… 研究所门前，恐慌正在蔓延，但并不是萧临，而是掘墓者。 因为萧临起身扑倒了小雨，一只手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将刚刚穿透自己胸膛的长刀举起。 小雨的脸色绀紫，拼命的挣扎着，但是显然力量越来越小。 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被长刀贯穿腹部的人，居然还能行动，更可怕的是他的腹部根本没有伤口！ “不要杀我……等等，不要杀我，我也是女生，你不能……”她艰难的说道，眼睛里满是痛苦的泪水。 萧临丝毫不为所动，举起长刀朝她嘴里狠狠刺下，嗤的一声响，她的后颈被贯穿，鲜血在地面上散漫开来。 “开枪！开枪打死他！”梁源大声呐喊。 所有持枪的掘墓者纷纷朝着萧临扣动扳机，密集的枪声在夜空中炸响。 但是那些子弹命中萧临，却没有丝毫效果。 没有被弹开，也没有穿过去，萧临的身体也有明显的中弹反馈。 但是全然无效！ 这绝对不是肉体或者精神方面的超能力，更像是……某种更加诡异的状态。 萧临拔起地上的长刀，在密集的弹雨中站起身来，快速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名手持霰弹枪的壮汉冲过去。 “草！”壮汉破口大骂，但是不退反进抢先一步把霰弹枪抵在了萧林的头上，扣动扳机！ 砰！ 霰弹枪零距离子弹击中了萧临，萧临的头部后仰。 但是也只是后仰，而且立刻就回正回来，脸上没有丝毫伤痕。 壮汉惊恐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下一刻，萧临一刀劈在了他的头顶，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壮汉顿时倒在地上，失去生机。 对萧临的射击还在继续，有人惊恐的大叫：“为什么他不死！为什么！！” “怪物！他是怪物！” 萧临对这些慌乱置若罔闻，他捡起霰弹枪，转向距离最近的一个高瘦年轻人。 扣下扳机。 “砰！” 年轻人的身体顿时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发出哀嚎。 还没完全死去，但也活不了了。 萧林调转枪口朝向另一个人。 扣动扳机。 砰！ 头颅被打碎。 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人能让他受到伤害，没有人能阻止他。 在杀到第五个人的时候，萧临调转枪口朝向梁源。 梁源没有退缩，而是发出一声怒吼，他的瞳孔猛然放射出血红色的光芒。 这种光芒和萧临在精神超能力身上见到的蓝光类似。 他也是超能力者。 只见梁源伏低身子，猛蹬地面，如同迅捷的猛兽朝着萧临扑过来。 砰！ 萧临迎面扣动扳机，霰弹枪的弹丸倾泻而出，几乎全部命中梁源，但是并没有让他受伤，只是有一些碎屑纷纷落下。 他的皮肤仿佛变成了某种质地坚硬的石头！ 萧临没来得及开出第二枪，霰弹枪的枪管就被梁源一把握住，这把金属火器的枪管立刻瘪了下去。 萧临毫不犹豫的松开手，一记重拳砸在了梁源的脸上，但是这次攻击反而让他拳头巨痛。 还没来得及诧异，梁源抬腿侧踢在萧临的肩部，令人惊骇的强大力量，瞬间让萧临腾空而起，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如果不是自己此刻不会受伤，恐怕早已经骨折了。 但是下一瞬间，梁源一把夺过长刀，狠狠的贯穿萧临的心脏，将他死死的钉在地面上。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梁源用膝盖压着他的腹部，强大的力量让萧临无从挣扎。 随后他拔出配枪，对准萧临的额头，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抵近射击，每一枪都打在萧临的头部。 梁源的神色几近癫狂，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空，最后一把丢开配枪，一拳又一拳狠狠的砸下来！ “不死？不死？我就不信你真的不会死！”他突然癫狂大笑，“不死也好！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看你死不死！” 但是萧临非常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并非不死，只是不会受伤。 他的体内有一个奇怪的核，那是一个纯粹的黑色球体，无光，静止，黑暗。 当他受到攻击的时候，核就会出现“损耗”。 此时此刻在梁源几近疯狂的进攻下，它正在不断地被消耗。 但就在这时，萧临感应到了另外一个核的存在。 它更小，更微弱，就在距离他数公里之外的某处，他似乎去过那里。 ------------ 第17章 毁灭 蓝时雨并没有休息，此时此刻他还在翻阅着关于矿井事件的报告，尽管已经翻阅了很多遍，但他还是希望从里面找出一些新东西。 就在这时，窗外有什么东西安静的爆发了，一股湛蓝的光芒，无声的直冲天际。 蓝时雨起身，拉开窗帘，随后瞳孔骤然放大，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景象。 卫星坠落的那片废墟，此时此刻无声的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如同一轮落在地上的月亮，明亮而冷峻，将小镇的中心照的透亮。 在光芒中，那早已经废弃了或许百年的残骸，它仿佛在经历一场时光倒流！ 严重受损的主体正在不断的修复，转化为耀眼的银白色，沉寂已久的信号灯接二连三的亮起。 早已折断的帆板朝着两侧舒展开来，宛如新生的巨鸟。 轰！ 轰鸣响起，卫星下的废墟轰然坍塌，那巨大的卫星冲天而起。 它起飞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掀起的狂暴激流扫荡过了整个城镇，顷刻间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也被气冲出一个大洞，短暂的露出漆黑如墨的天幕。 蓝时雨整个人愣在原地，只觉得无比的震撼。 随后房门被骤然推开，是严界走了进来：“蓝先生，卫星！” “我看到了！”蓝时雨尽可能克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先生，这到底……” 蓝时雨摇了摇头，他蓦然想起来，林念念似乎说过，萧临想要复活卫星…… 蓝时雨的手上凭空多出来一张白色面具：“你现在立刻清点人手去研究所，我先一步过去。” …… 而另一边，梁源心中充满了恐惧，因为被自己一直单方面压制在地上的萧临，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的瞳孔失去了神彩，变得漆黑一片，对自己的行为也没有丝毫反应。 梁源无法理解这种诡异的状态，他只觉得，萧临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用某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离开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种毫无根源的恐惧让梁源快要发疯了，他用手中的长刀疯狂的劈砍萧临的身体。 但这也完全缓解不了他的恐惧，只是让他更加恐惧。 因为不管他怎么砍，萧临身上也没有一道伤口。 他又把刀刃朝着萧临的脖子上压下去。 他能感到刀刃传来的阻力，看到刀身彻底切开萧临的脖子，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破坏这具身体的完整性！ 萧临仿佛已经死了，却偏偏无法杀死。 就像一具彻底脱离规则的壳子，荒谬到令人发疯。 “死！！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梁源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感觉有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此时，正如梁源所想的那样，萧临并不在那里，他正在天空中飞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云层，直达苍穹。 地面正在变得越来越遥远，他的视野无比宽广，视距极为遥远，感知范围通天彻地。 他看见了小镇昏暗的灯火，潜藏在废墟里的诡异生物，还有躲在角落里微微发抖的林念念。 然后他看见了研究所，看见了梁源和自己。 天空中响起巨大的呼啸声，梁源下意识的抬起头，惊恐地看见云层被猛然撕开一个大洞，仿佛是被瞬间蒸发。 一个炽烈的火球从中冲出。 在超能力的加持下，梁源的视力也变得更加强大。 而当他看清火球的真实面目时，他愣住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是卫星镇的那颗卫星残骸。 但是此时此刻，它包裹在熊熊烈焰中，冰冷，崭新，在极限的速度下也没有受损或是解体。 下一个瞬间，它骤然加速为一道残影，就像是在漆黑的夜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赤色线条，这条线一直从云层之上，连接到大地之上。 死亡，降临了…… 这是此时此刻梁源最后的想法。 轰！！ 那巨大的卫星轰然坠落地面，黑烟夹杂着巨大的蘑菇云从冲天而起。 环状冲击波四散而去，周围的废墟被夷平，掀起数米高的黑色烟尘。 在爆炸产生的一瞬间，靠近的人立刻被烧焦，距离稍远的则被冲击波撕碎皮肤，肌肉和身体的水分被烤干。 至于梁源，他身处爆炸的最中心，迎面对上了那颗卫星！ 他仰天发出怒吼，随后他的身体就被撞碎，完全不存在了。 卫星坠落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20米的巨大陨石坑。 它斜插在陨石坑的正中心，流光溢彩，崭新如初，仿佛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 烈焰，高温，焦土，死亡，仿佛一切都在燃烧和沸腾，再无一个活人。 直到两分钟后，躺在地上的萧临眼中的星空消失。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看向燃烧着的大坑，还有火焰之中的卫星。 伴随着他的呼吸，滚烫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令人不适的灼烧感。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杀人，但是他无悲无喜，也不觉得痛快，就这么静默着。 他体内的核仍旧悄无声息，和卫星之中的核呼应着。 伴随着他脑海中的一个想法，下一瞬间，卫星无视重力冲天而起，再度画出一道漫长的赤线，消失在了天空尽头。 那个重达20吨的大型卫星重新回到了天际，在大气层之外的近地轨道上，安静的注视着大地。 他闭上眼睛感知着着自己体内的核，漆黑，安静，但是却暗淡了很多。 不过损耗不止来源于梁源的攻击，还来源于他驱动卫星时的消耗，以及爆炸的冲击。 但是他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 他尝试屏住呼吸，然后他成功了，炽热的空气被隔绝在外，他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卧槽，我好像变得有点牛逼呀……”萧临喃喃自语。 他想，自己以后睡觉是不是可以把头蒙起来？完全不用害怕蚊子了？ 不对，如果蚊子吸自己的话……会吸出血来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萧临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打算先去找林念念。 那个姑娘受了枪伤，还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好。 今天晚上可以帮她包扎一下伤口，让她在自己那里休息。 ------------ 第18章 相遇 林念念缩在废墟的一个角落里，攥着匕首，手心微微出汗。 刚刚那阵巨大爆炸掀起的冲击波也影响到了这里，卷起细碎的小石头不断地砸在她身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生疼。 但是林念念一点感觉都没有，脑海里只剩下刚刚的轰鸣，那一道炽烈的红光，还有大地震动的感觉。 那绝对不是梁源能够发起的攻击，如果梁源能做到，那就不会去当掘墓者了。 难道萧临先生没有说谎，他真的是超凡者？ 可是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展现出来？如果直接展现出来，连这次冲突都不会有。 还有那个进攻手段，从天而降，穿破云层，看起来就像是召唤了某种潜藏在高空中的强大事物，对地面发起了进攻。 这种召唤式的超凡体系，一直都是智慧城所独有的，萧临不可能掌握。 林念念此刻心里有万分混乱，不知道是应该先回到小镇上，还是先回去找萧临。 她努力思考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她要先到萧临那里去。 刚刚的爆炸声应该足以吸引小镇的注意了，而此时此刻萧临或许很需要帮助。 但就在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念念心中一紧，连忙屏住呼吸，希望对方不要找到这里来。 但是诡异的是，对方正在径直的走向她的藏身处，没有丝毫停滞。 或许是萧临？想到这里林念念心中一喜，但是下一瞬间，这种喜悦立刻就被浇灭了。 不可能是萧临，那边的战斗才刚刚结束，他怎么可能立刻就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握紧匕首对准自己的颈部，心里不断的在想自己的开场白。 “你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看？”还是“滚开，不要靠近我？” 哪一句威慑力更强一点？哪一句能吓到对方？ 极度的紧张让林念念强迫性的胡思乱想，外面的脚步声缓缓停下。 随后一个沙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林念念，出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林念念先是一颤，随后整个人瘫软下去。 不是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个背了800条人命的声音她曾经听到过，只有蓝时雨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从藏身的矮墙跟后面站起来，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正站在废墟里。 穿着黑色的皮衣，戴着一张苍白的陶瓷面具。 左手拿着一把锋利的钩子，右手则是一把血迹斑斑的利斧，充满压迫感。 就像是那种会在某个暴风雨的夜晚里出没的杀人魔。 这是蓝时雨从白先生那里代理的能力“雨夜屠夫”。 林念念立刻冲上去，抱着蓝时雨嚎啕大哭，蓝时雨则赶紧把面具摘了下来，免得身上的器具伤到林念念。 他的衣服、武器和体型正在快速恢复正常。 “没事了，没事了。”蓝时雨拍着林念念的背，心疼的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念念，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掘墓者！杨帮的那群掘墓者，他们想抢劫萧临先生的研究所，萧临先生为了救我就答应了。” “然后刚刚又发生了很多事，也不知道萧临先生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在研究所！” 林念念一边说，一边眼泪汹涌而出，开始抽噎起来。 “念念，深呼吸，没事儿，萧临不会有事的。”蓝时雨轻声安抚着林念念，然后抬头看一下研究所的方向。 “可是杨帮的那群人……”她话说到一半，就被蓝时雨打断了。 “念念，那颗卫星复活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赶过来的，刚刚的那个爆炸物，应该也是那颗卫星。” 林念念猛然愣住,她顿时明白过来：“萧临先生，真的是超凡者？” 蓝时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蹦出一个冷笑话：“我现在宣布，我们小镇从今天起，叫没有卫星镇！” 林念念噗嗤一下破涕为笑：“但是我还是想去研究所看看，万一萧临先生需要帮助的话……” “嗯，我们去看看，不过路上要走慢点。”蓝时雨搀扶着林念念朝路边走去。 “为什么？”林念念不解。 “给他收拾残局的时间，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蓝时雨说。 “那万一萧临先生其实是坏人怎么办？” “坏人的东西更不能看。”蓝时雨笑着揉了揉林念念的头发。 …… 但其实萧临并没有什么东西好藏的，他这个时候已经在来找林念念的路上了。 随后他就在昏暗的长街上和蓝时雨他们迎面碰上。 看见萧临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林念念十分激动，立马松开搀扶着自己的蓝时雨，一边喊着“萧临先生”一边跑过来。 然后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滚来滚去。 萧临抬起头默默的看向蓝时雨，蓝时雨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其实这也算是一个萌点，对吧？” “要扶她起来吗？”萧临说。 “先让她滚一会儿吧，消耗点精力。” 萧临：“……” 林念念虽然在性格上比较像奇怪的小型犬，但倒也不至于这样消耗精力。 而且萧临能得出来，蓝时雨之所以不管林念念，是因为在戒备自己。 “你要抽烟吗？”蓝时雨从怀里拿出一个铁质烟盒，从中抽出一支香烟。 “不用了，我不会抽烟。” “不抽烟挺好的。”蓝时雨轻笑了一声，用打火机把香烟点燃：“对了，那群袭击你的家伙怎么样了？” “全都死了。” “你杀的吗？” “是的。”萧临坦然回答。 “那那颗卫星呢？你把它又炸掉了？” 萧临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随后，天空巨响，云层破开，一道炽烈的红光瞬间，顷刻降临这个街道。 它悬浮在萧林身后。20多米的高空，长达15米的巨大金属物体缓慢旋转，表面呈现出冷峻的银色，就像是漂浮在萧临身后的钢铁怪物。 狂暴的风掀起蓝时雨的衣摆，蓝时雨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 第19章 原则 “啊啊啊啊！！！” 林念念土拨鼠一般的尖叫让蓝时雨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还想维持严肃继续询问情况，但是林念念正在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扒着他的身体往上爬，试图站起来。 “是真的卫星！！好帅啊！！萧临先生，你居然真的让它活过来了！我可以摸摸吗？可以让我摸一下吗？”她看着那个庞然大物，眼睛都在放光。 “念念，不要冲撞萧先生。”蓝时雨连忙提醒，毕竟萧临是超凡者，一旦觉得被冒犯的话，他们未必承受的起。 但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巨大的卫星缓缓下沉，就像是温驯的巨兽，垂落在了林念念的眼前。 林念念兴奋的摸着卫星的外壳：“萧临先生好厉害！跟白先生一样厉害！对了，我可以骑它吗？骑一小会儿。” 萧临眼角抽了抽，他就知道不该给这姑娘好脸色。 “行了行了，摸几下就够了，别给我摸坏了。” 他一抬手，卫星开始上升，上升到安全高度之后，随后骤然加速，狂风骤起，顷刻间卫星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林念念看着天空，又朝着萧临皱了皱鼻子：“小气鬼，喝凉水。” 萧临没理会她的抗议：“以后有机会再让你玩，现在先跟我回研究所，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好诶！”林念念兴奋不已，但是紧接着蓝时雨就反对道，“萧临先生，这件事就不麻烦您了，我带她回镇上治疗就好了。” “研究所更近一点，而且我那边工具和药品都有，会更方便一些。” “这样太麻烦你了，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萧临能感觉到蓝时雨态度里的戒备，他也能理解，毕竟一个普通人突然展现出这么强的力量，不戒备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有点无奈：“蓝先生，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是我从来都没骗过你们。” 蓝时雨的表情略微僵硬，确实如此，萧临从一开始就自称超凡者，只是他们不信。 “你们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批人。”萧临平静而温和的看向蓝时雨，“你们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不会恩将仇报。” 蓝时雨似乎有所触动，他轻轻的摇头叹气：“萧临先生，谢谢你的坦诚，可惜这是一个……不怎么友好的世界。” “我想今天你也见识到了，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也会有人想要你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基本逻辑，弱肉强食。” “没错，我见识到了。”萧临平静的说道，“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秩序和道德。” “镇长先生，在我目前为止的大部分人生里，我都是弱势的一方，是约定俗成的秩序和道德保护了我。” “我不会因为世界是什么样子，就去背弃我的人生，那就相当于我不存在了。” 蓝时雨不再说话，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香烟，然后按灭了它： “萧临先生，其实我还是挺信任你的，只是，我现在不得不敬畏你，因为你是超凡者。” 他把剩下的半支烟重新放回烟盒里：“你和白先生很像，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聊得来。” “那我是不是可以……”林念念眨了眨眼睛。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蓝时雨说，“反正现在念念得治伤，盘点货物的事情我来办吧。” 萧临想起他们之间的交易协定，于是也点了点头说：“也好，免得林念念在我那里拆家。” 林念念又是一阵抗议，然而并没有人理她。 三个人沿着长街朝着研究所走去，林念念虽然腿上有伤，但仍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她躲在废墟里的时候有多害怕，直到蓝时雨找到她，怎么怎么样。 萧临突然好奇起来：“所以你为什么能一眼认出来你们镇长呢？” 毕竟作为一个常识失调病患者，想要分辨一个东西是不是人都难，更别说一眼认出某个具体的人了。 林念念得意洋洋的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就是特征记忆法。” “我记住了他们某个独有特征，只要出现那个特征，不管是什么形态，就一定是他。” 萧临先是点点头，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不对：“等等，那你怎么确定那个特征是独一无二？而且不可被伪造？而且特征也会变化和消失。” “确定不了哦。”林念念毫不掩饰。 萧临扶额：“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 “巧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林念念歪着头说道。 萧临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一旁的蓝时雨就给出来答案：“林念念她失忆了。” “那不是失忆，那叫记忆加密。”林念念一本正经的解释。 “记忆加密？”萧临越来越不解。 “林念念说，有一个人加密了她的记忆，让她在这里等他回来，所以她就等了五年。” “五年？那林念念还能认出他吗？” 蓝时雨似乎料到了萧临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表情讳莫如深：“应该不难认，她说那个人有七根腕足，六只眼睛，还有一对鳌肢。” “等等，你确定你说的这玩意儿是人类？”萧临感到震惊。 但是林念念笃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跟你们长得是有点不一样，但他完全符合人类的学术特征和定义，而且是个很好的人。” “可能是某种我们没见过的罕见人种吧。”蓝时雨猜测道，“毕竟历史被扭曲了，我们不理解也正常。” 萧临说：“绝对不可能，人类的进化历史非常短暂，而且基因相似度极高，不同的人种之间不能出现这么大区别。” 蓝时雨看着他，轻声说道：“萧临先生，你怎么知道你认知的历史就是正确的，是没有被扭曲过的？” 萧临第一时间无法回答。 “对了，萧临先生，还记得那个互联网吗？”林念念突然开心的问道。 “我当然记得了，而且短时间内应该忘不掉了。”萧临回答。 “那个互联网的核心人物之一，就是用来推演正确的历史。”林念念露出崇拜的表情，“智慧城的人想用互联网汇聚全人类的知识，用庞大的算力抽取正确的历史，是不是超级厉害？” “智慧城，昨天在互联网里你们也说过这个名字。”萧临回忆起来。 “嗯，一座超级城市，城主是一个二代超凡者，实力很强大。” “不过他们的准入门槛也非常高，必须要有足够庞大的知识库，或者是算力，也就是你的智力。否则不会获得邀请。” 萧临怜悯的看向林念念：“那这姑娘没机会了，她这么笨。” “是的，显而易见。”蓝时雨淡淡地说。 “你们两个！！”林念念气呼呼的。 ------------ 第20章 林念念的梦 回到研究所之后，两位男士开始分工合作。 蓝时雨去食品仓库里盘点货物，萧临带着林念念去医务室治疗枪伤。 他在研究所里接受过紧急创伤处理的培训，医务室的医疗设备也十分齐全，对他来说这个任务并不难。 他取出了子弹，包扎了伤口，又给林念念喂了点止疼药，看着这姑娘睡着。 等她入睡之后，萧临才离开医务室去找蓝时雨。 此时蓝时雨在仓库里，站在一堆箱子中间，用一支钢笔正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 听见门外的动静，他也没抬头，只是随口说：“包装食品、香烟、酒品、还有罐头。” “萧临先生，你这东西在我们小镇绝对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物品了，不过稍微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萧临疑惑。 “已经过期了200年了。” 气氛变得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萧临才开口：“林念念，是你在蓝镇长里面吗？” 蓝时雨的眼睛微微抽了抽：“我只是想……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这算是……一种萌点吗？反差萌之类的？那蓝镇长你还挺可爱的。” 气氛骤然深深的沉默下来，然后双方不约而同终止了这个话题。 蓝时雨咳嗽两声：“仓库里的东西我差不多都盘点完了，我在里边勾画了一些我们想要的，你可以用来当做参考。” “好，总之我先看看吧。” 萧临接过清单，蓝时雨没有选烟酒，全都是储量最大的食物还有罐头。 不过萧临并不在意，毕竟明天这些物资就会自己长出来。 他简单扫了一眼说：“可以，这些全都没问题，这些大概能换多少钱？” “30枚标准的银币，一枚20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兑换一些单克白银，就是银豆，不过会比较难携带，你可以用盒子装起来。” “等等，也就是说这么多食物才换600克银？”萧临非常惊讶，不是说好都是珍品吗？ 蓝时雨无奈的摊了摊手：“你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是珍品，但毕竟只是粮食，而且我们并不缺粮食。” “这些东西30枚标准银币已经算是一个很高的价了。” 萧临觉得蓝时雨不像在说谎，只能叹了口气：“那就30枚银币吧，不用换零钱。” “好，这样就算我们成交了。”蓝时雨开始把自己想要的货从架子上搬下来。 萧临则帮忙从他手上接过箱子，暂时放在仓库门口。 “萧临先生，其实我觉得你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误解。”蓝时雨一边搬箱子一边说，“虽然这个世界变得乱七八糟的，但是生产力没有下降，而且还提升了很多。” “就比如说像正义城和智慧城那种超级城市，一座城的生产力就比一个国家还强了。” “而且比如穿过城市废墟往北走，你就能到云泽城，那里是我们蓝龙矿业公司的落脚点，一个大型的现代都市。交通发达，生活便利，在街上还能买到蜜雪冰城。” “蜜雪冰城……”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萧临整个人有些发愣，不过也让他稍微明白过来了，世界虽然变得混乱不堪，秩序也被打碎了，但距离末日还相当遥远。 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见过即将到来的末世的人。 …… 林念念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叫出声来。 因为就在她不远处的手术台上，几个身穿蓝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人形生物”在解剖什么东西。 一旁的托盘里是淋漓的鲜血，还有被挖出来的破碎内脏，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不过林念念的声音并没有惊动他们。 她慢慢恢复冷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萧临先生呢？” 但是那些人仍然置若罔闻。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病床，一瘸一拐的走到手术台旁边，才发现正在被解剖的是一具焦黑破碎的尸体。 “这……这好像是那些掘墓者的尸体！”林念念认了出来，“那个，你们在干嘛？” 没有人回答她，而是彼此对话，他们说话的声音在林念念听起来，像是某种嘈杂的嗡嗡声。 “喂……”林念念抬手触碰那些人，手却轻易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她慢慢冷静下来，开始认真辨别起这些人，和萧临先生很像，绝大多数数据都和人类相符，但一些必要数据存在差异。 比如，他们无法被接触到，而且好像看不到自己。 某种……人类的亚种？ 恐惧感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林念念离开人群，打开门，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她这个行为没有引发任何的关注，似乎真的完全不存在一般。 医务室外面的走廊里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看起来相当繁忙。 林念念逐渐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研究所曾经的样子？ 她非常好奇，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凭着印象漫无目的乱走。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楼的生活区，随后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她前天晚上才来过的水吧。 林念念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去。 水吧里的人不多，只有五六个人，老板娘漂亮得让人惊艳，此刻她一身蓝紫色的古典齐胸襦裙，如瀑的黑发用簪子固定着，在柜台旁边弹古琴。 乐声低回婉转，柔和动听，一时间让林念念有些呆滞。 她下意识的在柜台旁边的一个高脚凳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老板娘弹琴。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气质卓绝，才华惊艳，让人挪不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逐渐变得更加舒缓，进入尾声，最后停下了。 老板娘抬起头看向林念念，露出一个让她心慌意乱的笑容：“怎么样？好听吗？” 林念念先是脸颊微红说：“非常……好听的。”随后才骤然反应过来，“您能看到我？” “你在这里，我当然就看得到了。”她手指轻轻拨了拨琴弦，“我叫赵凝月，是这里的老板娘，你呢？” “林……林念念。” 赵凝月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什么小动物：“你是精神超能力者，对吗？而且是非常顶尖的，否则的话你感应不到这里。” “我很普通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林念念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赵小姐，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我？” “因为你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不在这个故事里。” “谁的故事？” “萧临的故事。” “萧临先生……但是为什么您能看到我？” 赵凝月笑得温婉神秘：“可能是因为我也比较特别吧。”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两人的对话短暂的陷入了僵局。 “所以， 你和萧临是什么关系呢？”赵凝月单手托着下巴问道。 “朋友吧，大概，他最近刚搬到我们小镇上来，然后我挺喜欢他的，他人很好，而且很厉害！”林念念说。 “嗯，喜欢就好。”赵凝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但是千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咦？为什么啊？”林念念疑惑不解。 “为什么呢？”赵凝月目光迷离的看向天花板，轻声说，“他选择了一条很漫长的路，一条永远也没法到达终点的路……” 林念念听得似懂非懂。 “哦对了，林念念同学，还有一件事。”赵凝月面带微笑看着林念念，好像在哄小朋友。 “今天我们的对话千万不能告诉萧临哦，如果你告诉他的话，我就会杀了你，然后毁掉你们的小镇。” 虽然是威胁的语气，但这些话也让她说的无比温柔。 林念念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放心吧，我和萧临是老朋友，我不会伤害他的。”赵凝月眨了眨眼睛：“对了，想来点咖啡吗，很好喝哦。” ------------ 第21章 本质 此时，岳泰州的办公室里，萧临把昨天的经历告诉了岳泰州，岳泰州听完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萧临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至少结果是好的，不过我很想知道我这个超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泰州眉头微微拧紧，露出思索的神色：“不死，意识转移，复活事物，三个基础特征对吗？” “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不死，被攻击的时候核会消耗。” “现在你分出去的核有几个？” “两个，卫星和研究所。” “它们运作的时候会消耗你的‘核’的能量吗？” “会，但是只是维持的话消耗不大，如果操纵或者意识迁移进去，消耗就会变大，不过‘核’是可以自我修复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全明白了。”岳泰州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萧临并不惊讶，这个老人思考问题总是很深入，当别人还停留在谜面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出结果了。 岳泰州把手肘搭在桌子上目光深沉：“你还记得那些超凡训练吗？” “当然记得。”萧临点点头。 三段式超凡训练。 第一阶段是建立完整的自我认知。 第二阶段是建立一个完整的躯体。 第三阶段则涉及到物质的复刻。 “答案就在这里了。”岳泰州说，“当你进入梦境室的时候，你的身体就不再是原来的了，而是你在梦境中创造的那个。” “它本身就是凭空产生的，是一种完全超越生命和物质的存在，而且并非生命。所以自然也就不会被杀死，也不会受伤或者残疾。” “而施加在你身上的所有攻击，你可以理解为，是对你的本质产生了损耗。” 萧临愣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像是一个游戏角色？只要血条没有耗尽，哪怕只剩下1hp，也能活蹦乱跳？” “是的，而且还能承受各类极端环境，因为不管什么样的伤害类型，只会发生一件事，损耗。” “您早这样说我不就理解了？”萧临调笑道。 岳泰州瞪了他一眼说道：“基础原理你一定要弄懂，今天我给你写个全面分析，你到时候自己好好看，明白吗？” “明白！！”萧临立刻表态。 岳泰州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你千万不要滥用。” 萧临突然笑了一下。 岳泰州咳嗽了两声：“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老套，但是……” “我其实笑的不是这个。”萧临抹了一把脸。 他拿出档案袋，取出里面的文件递给岳泰州。 岳泰州看到第一页就沉默了。 那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正是那个无比巨大的蛛形纲生物外壳。 萧临继续说道：“还有，我的那个朋友，杨奇。他能在三十分钟之内，毁灭一座五十万人的城市。” “五十万人，我拿刀一路砍过去恐怕都得花个把月……” “所以，我的这个超凡力量，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岳泰州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那个世界……这么离谱的嘛？” “还有更离谱的，什么精神互联网，历史扭曲之类的，都在档案袋里，你可以看看。” 岳泰州立刻就拿出档案看了起来，而且很快就沉浸了进去，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萧临已经习惯了，甚至怀疑岳泰州有阅读癖什么的。 他看着岳泰州专注的样子，他灰白色头发，还有满是皱纹的眼角。 然后用一种如同讨论天气一般的平静语气说：“对了教授，我改变主意了，那件事我答应了。” “什么事？”岳泰州随口反问。 “拯救世界的事，我想试试关上那扇石门。” 岳泰州猛然抬起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瞳孔微微的震颤：“萧临……” 他想说什么，但是随后又羞愧的低下了头：“萧临，我真的很感激你做出这个决定，可惜的是我没法再给你什么了。” “我知道，但是这就是我愿意帮助您的原因。”萧临微笑。 即便他没有同意，岳泰州也毫无保留的帮助了他，现在他同意了，岳泰州自然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是他早有预料的。 “不过岳教授，我不能保证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萧临补充道。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岳泰州喃喃的说道。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岳泰州开始给各个部门开会和分派工作，而百无聊赖的萧临则去了水吧。 他去的时候只剩赵凝月一个人在那里了，她穿的很漂亮，正在小心翼翼的保养一把颇有年代的古琴。 “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萧临问道。 赵凝月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你猜。” “我怎么可能猜得到。”萧临嘀咕了一句在柜台旁边坐下。 “当然是因为你敬爱的岳教授，把我的客人都拉去上班啦。”赵凝月抬起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萧临，“我现在只有你了哦。” 萧临整个人直起鸡皮疙瘩：“你别这样，我腿都软了。” 赵凝月噗嗤一笑，随后又转到另一个话题：“哦对了，岳教授把我们的处境说了。” “说了？” “嗯，全体成员大会，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赵凝月的语气毫无波澜。 萧临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大家都是什么反应。” “很复杂，毕竟让一群孤魂野鬼去拯救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过最后大家还是妥协了。” “为什么？”萧临好奇。 “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害怕不能思考，不能学习。” 萧临一时间无言，这个答案本应该在他预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想到而已了。 此时，赵凝月抬起头，眼神温柔的看着萧临：“你最后还是答应岳泰州继续救世计划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善解人意吧，随便猜的喽，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接受这个，你自己应该知道，只有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吧？” 萧临的脑海里回想起现实世界中岳泰州那畸形的尸体，恍然有些失神。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就是……可能是我还年轻吧，热血未尽，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打动。” “而且我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我只是想……” “如果终有一死，那就死在这条路上。” pS：没有存稿力！！ ------------ 第21章 视野 第二天清晨，萧临看着手中两百多页的报告，只觉得头皮发麻。 《关于超凡能力的初步猜想和应用场景》、《猴子也能看懂的卫星界面操作手册1.0》、《关于互联网结构的基本猜想》。 还有医学研究部出具的《某安神类药剂的研究检测报告》，以及《超能力者初步解剖报告》。 有时候萧临都不得不感叹那些搞学术的脑子怎么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不过好在这些他不用全看懂，岳泰州告诉他能看懂多少是多少，第一件事是让卫星先正确运作起来。 这本来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好在对于萧临来说并不需要。 因为他可以直接用意识操作卫星和研究所，甚至让卫星做一些不可能的操作。 比如对抗引力和无限悬停。 所以今天这一个早晨，他一直都在捣鼓这个。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蓝时雨推开门走了进来，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 “萧临先生，门口的那个大坑你不打算处理一下吗？我们这个地方多雨，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变成积水潭，到时候出门都不方便。” “我倒是想处理，但是没有材料。”萧临一边捣鼓电脑一边回头说道。 “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在矿场拉一些废弃石料过来。” “会麻烦你们吗？”萧临回头看他。 “当然不会，石料堆放本来就是个问题，如果没有这个坑，我们说不定要去更远的地方。” “那就太感谢了。”萧临真诚的道谢。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一下你。”蓝时雨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昨天我们收的那批货，今天不见了。” 萧临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 也就是说，研究所里的重置现象在被触发的时候，会强制收回流落在外的物品？ 居然还有这一层机制？ 而且蓝时雨也不笨，他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了。 他尴尬的踌躇了一会儿：“那个，那我把那三十枚银币退还给你吧？” 蓝时雨轻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这是你的什么实验，所以告知一下实验结果。至于那30枚银币，就当做是见面礼吧。” 萧临松了口气，顺便在心里默默的否决了通过变卖物资换钱的想法。 他又突然想到，如果昨天梁源真的抢走了自己的东西，那还挺有趣的…… 可惜他们已经死了。 “对了，蓝先生，今天早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萧临这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林念念给我写了信，让我接她回家，她现在正在收拾。”蓝时雨说。 “这么快？我还以为她打算赖几天的。” “我不这么认为，我以为她会赖半个月。”蓝时雨调笑道。 这时，萧临身边的设备发出一阵轻响，他转头看过去，同步进度已经到了100%，卫星连接上了，只待确认。 “萧临先生，你这是在捣鼓什么？”蓝时雨好奇的问道。 “卫星。”萧临回答。 “卫星？”蓝时雨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而且已经好了。”萧临按下确认按钮。 下一瞬间卫星控制室中间的主屏幕突然亮起，一张巨大的动态卫星地图呈现在屏幕之上。 包含了实验室、小镇、以及整个城市废墟，还有城市周边的同等大小的区域。 在这一瞬间，蓝时雨震撼的无以复加，手上的水杯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卫星地图……”他喃喃的说道。 他知道有这种技术，但是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觉得震撼。 “没错，我把深空之瞳连上了地面控制室，现在让它正常工作了。” 萧临抬起手，尝试调动‘本质’操纵卫星，“本质”是岳泰州教授定下的名字，他觉得还是挺贴切的。 卫星画面局部放大，锁定到了卫星镇，整个卫星镇的全貌一览无余。 鳞次栉比的建筑，纵横交错的道路，还有弥漫的晨雾，全都清晰准确的呈现在显示屏上。 随后画面再次放大，这一次直接锁定到了镇政务大楼门口的街区。 政务大楼上蓝龙矿业的旗子猎猎飞扬，街道上的行人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看见严界在大楼门口和同僚聊天。 “天呐……我还以为那个卫星只能用来砸人。”蓝时雨喃喃的说道，他的眼睛瞪大，甚至还有恐惧。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图视野和绝对的情报优势，意味着萧临可以轻松掌握资源的分布和敌人的动向。 这可是能影响战争走向的战略级能力，比单纯的卫星轰击更可怕！ 萧临则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它是卫星诶，用来砸人才是邪道用法好吧？虽然我昨天确实用它砸人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东西有极限距离，不能离我太远。” 蓝时雨咽了口唾沫，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萧临先生，我能买两张卫星地图吗？一张全域地图和一张城镇地图，价钱由您自己来提。” 萧临毫无波澜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都是邻居，而且这东西又没有什么成本，我给你们打印两张就是了。” 蓝时雨一愣，随后连忙鞠躬道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高精度地图，对于他们的防务工作和生活上都至关重要，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 就在这时，林念念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还拄着一根拐。 “镇长，我收拾好了！”她只把脑袋探进房间说道。 萧临看着她的脑袋调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我还怕你赖上我来着。” “因为我发现了你的一个超级大秘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林念念振振有词。 “啊……那我谢谢你不告诉我。” “这次我会忍住的！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我会经常过来的！”林念念坚定的说道。 “随便你吧。”萧临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我给你留一点燕书，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给我写信哦。” 林念念和蓝时雨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萧临一个人。 萧临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桌上那厚厚的报告，心想接下来的几天自己可能会非常忙。 ------------ 第22章 城市废墟 被巨网笼罩的城市破败阴森，却又带着某种别样的壮丽感。 疯人之嚎，这是这座城市废墟的名字。 它曾经经历过超凡者的大混战，有不止一位超凡者陨落于此。 虽然他们的遗体大多已经被瓜分或者销毁。 但是时至今日，他们的死亡仍然影响着这座城市，改变着它的面貌和生态，也包括存在于此的人和事物。 这种现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厄化。 受不同力量影响，产生的厄化也各有不同。 而在疯人之嚎，有这么一个规矩。 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的同伴变聪明了，或者突然掌握了很多知识。 那么不要犹豫，立刻杀了他，因为这就是厄化的征兆。 而这也是疯人之嚎这个名字的来源，疯掉的学者用知识诅咒着每一个踏入这片破碎土地的人。 作为一个大面积的城市废墟，疯人之嚎里游荡着不少的掘墓者。 他们有的是不法之徒、冒险家和自由的追求者，有时也三者皆是。 他们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拉帮结派，形成一个个帮派，追寻着财富和自由，大多数时候不在意彼此。 不过今天废墟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家伙。 他从卫星镇来，衣着干净，孤身一人，几乎没有携带武器。 唯一称得上武器的是一把唐刀，而且看起来做工相当简陋。 但是武器之外的其他东西，倒是乱七八糟的带了不少。 雨伞、饮用水、食物、睡袋，脖子上还挂着相机。 他还时不时会停下，兴致勃勃的拍一些照片。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风景区旅游的游客。 “你说他能活多久？” 离破碎的高楼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蹲在边缘，注视着下面那个奇怪的家伙。 “现在回头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 他身边的高瘦男人看向城市深处，“最晚明天中午必死无疑。” “那个相机是个高档货，应该能卖不少钱吧？”胖子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说道。 “可以等他死了去他尸体上捡。”高瘦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胖子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坏笑。 ……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六点，夜色在阴暗的城市废墟中飞快的蔓延。 萧临抬头望向城市深处，决定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扎营。 这是他的第一次野外实地考察，他是今天早上八点出发的，到现在已经徒步了差不多10个小时了。 不过他还尚未抵达目标地点，他还得更深入一些。 其实现在的他是完全不需要睡觉的，之所以保持睡觉的习惯，全都是因为要去梦里的研究所。 他找了一栋半坍塌的房屋，在房屋中清理出了一片平坦坚硬的空地，点起篝火，开始解决晚饭。 他带了一口小铁锅和矿泉水，用来煮方便面吃，但是水刚刚煮沸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哇，兄弟生活挺滋润哈。” 萧临回过头，只见一胖一瘦两个人影正在朝自己靠近。 说话的是那个胖子，他眼睛眯起来，看着慈眉善目，手里却拿着一把枪。 那是一把左轮手枪，枪口斜向下指着地面，只要稍微抬起一点，就能向自己射击。 不过这俩人的出现萧临丝毫不惊讶，因为他早就在动态卫星地图上看到他们了。 他们没有刻意跟踪自己，而是自己的行动路线刚好在对方的巡逻区里。 这也是他在这里露营的原因，他们在这里活动，说明附近没有他们搞不定的危险。 那么对自己来说就也是安全的。 萧临慢条斯理的拆开方便面包装袋，将面饼扔进锅里才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不算冷漠，也不算友好。 “没什么，看你在这边露营，来看看而已。”胖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所以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 “没这个必要，向死人自我介绍没什么意义。”胖子耸了耸肩，观察着萧临的反应。 但是萧临没有丝毫反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鸡蛋在锅边磕开打进锅里。 然后又拿出准备好的青菜和豆芽一股脑倒进里面。 方便面变得更香…… 胖子微微咽了口唾沫，然后用枪戳了戳萧临的大腿：“哥们，做个交易吧，我对你这相机蛮感兴趣的。” “这个是我工作用的，不是用来交易的。”萧临委婉的拒绝。 “一部相机还你一条命，难道不值得吗？”胖子身体凑过来，做出神秘的表情。 “幸运的是我有很多条命。”萧临摇了摇头。 胖子愣了一下，最后贱笑起来：“啊……那就只能明天在你尸体上捡了，对了，明天死的时候麻烦你把相机扔远一点，别给弄坏了。” 萧临并不打算再说什么，用筷子拨了拨面条，又下了一根火腿肠进去，然后抬头问道：“你们要吃点吗？” 胖子的表情微微一僵。 就在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瘦子开口说道：“再往前几公里，就是慧魔的领地，如果你不想死的很惨的话，就不要再往前了。” 胖子啧了一声：“你咋回事儿啊，说好的拿信息换东西吗，你怎么就说出来了？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但是瘦子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随后萧临开口道：“我知道，其实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狩猎那家伙。” “狩猎……慧魔？”胖子有些愣神。 “没错，算是一个小实验，顺便解决一下这个麻烦。” 在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胖子突然拍着腿哈哈大笑：“哥们你是真他妈幽默，本来以为你是个菜鸟，没想到是个蠢货。” 瘦子则冷冷的说道：“以前也有过像你这样的人，实力更强，装备更精良，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很久。” “那个家伙，就连卫星镇的那几个超能力者也不敢动，包括蓝时雨。” 萧临还是反应平平，只是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提醒，不过我有把握。” 胖子有些愠怒：“所以你想拿什么对付慧魔？就凭你那把玩具小破刀。” 萧临看向放在身边的唐刀说：“够用了。” 其实对他来说，冷兵器比火器要更好用一些，因为冷兵器能更方便承载他的本质。 如果用热武器的话，他就必须把本质分配到每一枚子弹上，这个过程既复杂又消耗大。 而唐刀的是挥砍类武器，挥砍比刺击更符合人的本能，更简单，也威力更大，所以萧临就选择了这个。 胖子被萧临搞得有些不耐烦：“算了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要去送死，我们走了。” 他站起身来，把左轮别在后腰。 “你们真的不吃点吗？” 萧临又问道。 “我们不吃死人的东西，晦气。” 留下这句话，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里。 萧临没有在意他们的动向，吃过饭之后就睡了，事实证明不管在哪里睡觉，他都能回到梦境里的研究所去。 pS：明天请个假，这两天没休息好，卡文卡的厉害~就一天~ ------------ 第23章 13号街区 这一夜就这么稀松平常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萧临准时起床，吃早饭，收拾东西，然后出发。 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能在今天中午之前找到慧魔。 当他从藏身处走出来的时候，昨天夜里那两个掘墓者就站在一栋建筑的顶端看着他。 萧临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回看了一眼就独自朝着城市深处走过去。 “啊，看起来我们的话他完全没听进去呢，我们俩成小丑了。”胖子蹲下身子，语气有些不满。 “他只是在自我毁灭而已。”瘦子语气平静。 “啧，早知道这货这么蠢，昨天晚上真就该把他的东西全抢了，没水没粮说不定也就老老实实回去了。”胖子叹了口气。 “够了。”瘦子冷冷吐出两个字，转身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仿佛刚才的抱怨根本不存在，“还是专心干活吧。” 似乎是因为萧临的“不听劝告”，气氛略微有些沉闷，两人许久都没有继续交流，只是站在高处注意着四下的环境。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负责放哨，并且警示可疑人员的靠近。 几分钟后，瘦子微微皱起眉头，拿起望远镜看向一个方向：“有人来了，东边。” 胖子也拿起望远镜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支十来人的队伍正在从远处走过来，带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杨拒风，这些人是杨帮的，看起来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胖子说。 “杨帮？前几天不是被卫星镇打的损失惨重吗？怎么还敢在外面活动？不怕卫星镇报复？”瘦子微微皱眉。 “谁知道呢，看起来确实是来找我们的，你在这里看着，我下去和沈老大知会一声。” 胖子展现出了惊人的敏捷，在环境复杂的楼顶纵身飞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瘦子什么话也没说，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萧临消失的方向，随后就开始认真检视起那些人的动向。 …… 两个小时之后，萧临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13号街区。 这片街区和其他街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旁边的一个蓝色的路牌上写着数字13。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路牌和旁边的墙壁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涂满了猩红的警示性涂鸦，警告人们不要靠近这里。 这幅景象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13号街区，慧魔的老巢，这个可怕的厄化物杀死的掘墓者不计其数，而且对受害者来说，死亡还是一个相对较好的结局。 所以就算是最老练的掘墓者也不敢轻易靠近这里。 萧临无视了那些警告，推开了挡在街口的木板走了进去。 街区里面并没有‘人间炼狱’的感觉，相反这里显得更干净一些。 没有各个帮派留下来的记号，没有搭起来的木板路和梯子，氛围上似乎也更加安静一些。 萧临拿出手机，打开动态卫星地图在上面寻找慧魔的踪迹。 但是这周围建筑林立，巨网密布，他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看到眼睛发酸，也没有找到。 他有些无奈，决定先在街区里转转，说不定能够引起慧魔的注意，让它自己找上门来。 就在这时，萧临看到了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大型圆顶建筑。 它比周围的其他建筑要显眼得多，上面挂着残破的大型广告牌，一小半已然坍塌，几节火车斜斜的插在圆顶上，看起来颇为震撼。 萧临这才想起来，这个地方他穿越前是来过的，那个圆顶建筑是衍州的千象商厦。 他第一天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在这个商场里买的衣服。 “商场的内部空间是要比正常居民楼大很多的，慧魔的巢穴会不会就在那里?”萧临喃喃自语。 他决定过去看看。 但就在萧临刚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 至少看起来像是个人，有着正常的人类体型和四肢，身上不着寸缕。 他蜷缩着身体蹲在一片建筑的阴影下，身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和字母。 但是萧临很清楚，正常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微微皱眉，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家伙不是人，完全不是。 他没有生殖系统，体表没有毛发。 而且…… 那些布满全身的数字和符号，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 它的皮肤因此变得坑坑洼洼，就像是长满了密集的疮痂。 它似乎全然没有对外界的感知，也没有注意到萧临的靠近，只是蹲在那里，用头不断地撞击着一块建筑残骸。 那是一块带着钢筋的混凝土，有一节钢筋向外突出的大约十厘米。 这个人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撞在那钢筋上，他每一次撞击，钢筋就会插入他的额头之中，传出黏腻的声响。 但是他似乎全然不觉得痛苦，只是在嘴里低声念叨着空洞的话。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厄化物…… 萧临回想起了林念念告诉他的信息，人受到厄化效应影响之后，就会慢慢的产生变异，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虽然有所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还是有些骇人，胳膊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不过几次深呼吸之后，萧临定下心神，决定先拍几张照片。 他蹲下身子架起相机，考虑到这东西可能产生的条件反射，他关掉闪光灯，把快门也调到了微声状态。 咔哒—— 一声细微的机械响动，相机的画面定格下来。 但是下一秒。 厄化物停止了机械性的撞击动作，它缓缓的转动头部朝着萧临看了过来。 他的瞳孔是上布满了血丝，额头上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锥形大洞，深度似乎直入脑髓，里面全是腐烂的血肉。 他看着萧临随后突然扯出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一边笑他一边快速低语着什么。 一开始萧临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直到他认真去听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了。 他说：“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下一刻，他的身体骤然僵直，眼球上翻只剩下眼白，它额头上的那个洞开始蠕动，有一只眼睛从洞后面显现出来。 就像是有人通过这个厄化物脑袋上的洞，在后面窥视着自己。 那只眼睛看到萧临之后，瞳孔微微收缩，随后眼睛退了回去。 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从血洞中猛然伸出！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厄化物头上的那个血洞…… 降临到这里来！ ------------ 第24章 慧魔 萧临很难形容眼前的这幅景象。 先是一只手从血洞中伸出，然后是第二只手。 这些手撑住血洞的边缘，随后手臂的主人从中心缓缓地钻出。 这是一种极度诡异的视觉体验，一个一米高的怪物从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中缓缓钻出。 先是头颅，然后是肩膀，然后是身体和双腿，直到彻底钻出来。 它的形态和人类类似，穿着一身白大褂，但是身体呈现灰色且极度枯瘦。 而更加诡异的是它的头部，那是一本红色的皮质硬壳书，在这东西的颈腔上竖立摊开，内页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 那些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萧临。 不需要过多的判断，萧临就已经知道这东西的是什么了。 慧魔，虽然他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会找到自己，不过这种登场方式实在是有些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萧临不敢怠慢，却也不敢没有轻举妄动。 他解下背包的背带，让它滑落在地上，随后慢慢地拔出腰间的唐刀，这把光滑的白色刀刃之上闪烁着柔和平滑的光亮。 这刀并非普通道具，而是昨天晚上在材料学实验室里制作出来的。 它并不是用传统工艺锻打出来的，而是用两光子聚合3D打印技术一体化打印出来的，那是一种超高精度微纳米3D打印技术。 使用的材料是一种先进的高熵陶瓷，硬度能够达到40GPa，虽然比较脆，但比普通金属刀具锋利得多。 等等…… 为什么自己在思考这些？ 萧临抬起头，下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在涌入他的脑海，建筑废墟、植物、废弃的车辆，它们的颜色、外观、形状全都涌入萧临的脑海。 他意识到他……变聪明了，只是看到一个事物就能想到许多信息。 而他现在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一齐涌入他的脑海，开始衍生新的信息。 这个过程不是线性的，而是同步的，所有的东西在他脑海里一起乱搅，疯狂生长。 甚至一些他未曾知晓的知识也开始涌现出来。 手背上一阵刺痒传来，萧临低头看去，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和数字正在从他的皮肤下面浮现出来。 这到底…… 我…… 数字…… 化合物…… 熵…… 萧临发现自己无法停止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去思考什么。 他的大脑在不断地接收信息，那些每一秒都在指数级的增长。 情况不妙，非常的不妙！ 萧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本质此刻正在被疯狂的消耗，但是那些疯狂的信息浪潮阻断了他的危险感知。 不妙，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必须要找到……对抗的……方法。 这时，一双枯瘦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萧临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慧魔那密密麻麻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慧魔已经在他眼前了。 它头部的书页朝着萧临倾斜下来，随后快速翻动，黑色符号宛如浪潮黑色的洪流一般汹涌而出，全部倾泻在萧临的面部。 萧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过量的思考让他只能站在那里，直到黑色的数字和符号几乎覆盖了他的整个体表。 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很快被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所占据，身上的汗毛也开始脱落，他的眼睛快速失去神采，变得和刚刚那个厄化物一模一样。 慧魔慢慢的放开它，稍微退后几步，头部的书页轻轻扇动，眼球也不停转动，注视着眼前这个猎物。 它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个猎物是否真的被处理掉了。 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下一瞬间，萧临毫无征兆地出手了，他的身体突然向前跨步，手中的唐刀以一个极为凌厉的方式从上至下劈砍下去！ 这一刀攻击的迅猛而突然，慧魔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而这陶瓷唐刀的硬度和工艺给它带来的极强的锋利度。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唐刀的刀刃就将慧魔的头颅劈成两半。 这个诡异的厄化物并没有就此死去，它发出尖锐而凌厉的啸叫声，足以将人的耳膜撕破。 它猛然挣开刀刃，猛然回过身，更多的黑色洪流朝着萧临喷涌而出。 但是萧临毫不闪避，反而是逆着洪流箭步而上，右手握刀，左手化掌顶住刀柄，靠整个身体的力量一刀刺出，刀刃瞬间贯穿了慧魔的心脏。 这一击打断了慧魔的进攻，这个诡异的厄化物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但是为时已晚。 萧临猛然抽刀，朝着它的颈腔一记横斩而去！ 这一刀迅捷而凌厉，挥砍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阻力，而慧魔的头颅却颓然坠地，随后尸体倒下。 不过这东西似乎不打算立刻死去，倒在地上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机械性的抽搐。 萧临连忙上前一脚踩住其胸口，随后一刀照着心脏刺下，将其钉在地上。 尸体这才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死了吗？萧临心想，但是他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下一瞬间，一道红光从他的视野余光里一闪而过！是慧魔的头颅，那本皮质的大书！ 它突然弹跳起来盖在萧临的脸上，书页紧紧地包裹住萧临的头，堵住他的呼吸，书页开始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 但是萧临丝毫不紧张，这种垂死挣扎对他来说并无意义，他调转唐刀，对准自己的脑袋狠狠的刺了下去。 哧！ 书和萧临的头颅一起被唐刀贯穿，鲜血飞溅，但是没有一滴是萧临的。 萧临伸手抓住皮质书籍，将它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随后，萧临如同雕塑一般静止不动了。 原因很简单，此刻他的意识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深空之瞳上。 在刚刚被慧魔控制的时候，他在完全失控之前，进行了意识迁移，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卫星上。 这场战斗，是他在第三视角下通过远程操纵完成的。 慧魔的精神污染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办法污染一个没有意识的空壳。 不过尽管如此，萧临还是有些后怕，因为他的本质已经被消磨了将近一半了。 虽然进行了意识迁移，但是自己的身体死了，他仍然难逃一死。 而且看着自己身体那副诡异的样子，萧临默默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他是不敢回去了。 ------------ 第25章 角色扮演 萧临所受到的一切损害最终都会被转化为本质的消耗，而这些消耗又会逐渐自我修复。 所以只要没能当时立刻杀死他，无论什么类型的伤害，最终都会消失。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他身体上的那些诡异符号就完全消失了，头发也重新生长了出来。 萧临小心翼翼地回归身体。 大脑中仍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混沌和晕眩感，不过没有再不受控制的思考了。 他蹲下身子检查慧魔的残躯，脱下对方的衣服，一寸一寸的用力向下挤压同时感受身体结构。 慧魔的身体枯瘦、干燥没有丝毫水分，皮肤像是坚硬的皮革。 结构和人类差不多，整体而言就像是经过防腐处理的干尸。 他又看向慧魔的本体，那本红色的书籍。 这东西的封面是皮质的，书脊是骨头，而纸张则是血肉，摸起来触感十分诡异。 此刻它被萧临的那一刀几乎砍断，书页上的密密麻麻的眼睛空洞无神的睁着，血泪染红了书页。 而且书页上是有内容的，只是萧临看不懂。 初步的检查结束了，萧临起身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开始进行下一步最重要的测试。 他把手缓缓地放在了书籍上，他的本质开始流动，朝着书籍上流动，形成了一个静止的“本质印记”。 他就是用本质印记唤醒了研究所和卫星，现在则是要尝试唤醒慧魔。 无声的蓝光开始从书籍上爆发出来，在那片璀璨的蓝光之中，慧魔的身体正在逐渐的恢复如初。 短短的十几秒之后，蓝光熄灭，这个诡异的厄化物缓缓的站起身来，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接下来就到实验的核心环节了。 几天前，他和岳泰州在讨论“变强”这件事时，岳泰州问他：“你看过一部小说吗？《你一生的故事》。” “看过，还拍了部电影，叫降临。”萧临点点头。 岳泰州开始长篇大论：“没错，那部小说本身是对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极致延展，即语言影响思维方式。” “母语是中文的人用中文思考，母语是英文的人用英文思考，由于语法结构，词汇数量和词源的不同，思维方式也会产生差异。” 萧临一时间有些害怕：“教……教授，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如果我要变强就得好好学习英语吧？” “不，有一个比语言更加有效，而且只有你能做到的方式。”教授抬起一根手指，“体验，你不用跟着‘外星人’学习语言，你可以成为外星人。” 现在，萧临所要做的就是……成为外星人。 他闭上眼睛，意识迁移，转瞬之间就进入了慧魔体内的本质印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洞、虚无和平静感包围了萧临。 他慢慢睁开自己的十几只眼睛，朝着这个世界看去，看到的景象让他近乎晕眩，但相比于晕眩来说更多的是兴奋。 首先是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可以隔着十几米就看草叶上的纹理，视野角度大的惊人，几乎到了270度。 其次是色彩，色彩之间的对比变得异常明显，他能看到成百上千种曾经无法分辨的色彩。他甚至见到了风的颜色，那是一种很淡很透明的银白色。 然后是信息，他一眼就知晓了视野里有多少石子，多少杂草。当他看向一株诡异的植物时，他立刻知晓了它活了多久，还能活多久。 最后是动态，当视野里某处一枚小石子滚落的时候，下落的轨迹留下的数道残影，萧临短暂的看到了它的“过去”。 这是一个堪称疯狂的全信息视角，再搭配上慧魔奇异的大脑，让萧临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台计算机。 随后他又朝着自己看去，但是……什么也没能看到。 他还是他，默默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被感知到，如同一块沉默的顽石。 全信息视角对自己而言，似乎失灵了。 不过萧临此刻也没空仔细研究了，因为在扮演慧魔的时候，他的本质消耗的速度快的惊人。 恐怕半个小时就足以把他消耗一空了。 接下来就是实验的最后一步了，也就是重新塑造。 岳泰州说过，他不是生命，而是一种超然存在，所以他或许能够通过改变思维方式的方法，改造自身。 萧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随后立刻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疯狂的回忆着刚刚扮演慧魔时的那种独特体验。 过了三十秒之后，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十几枚细小的瞳孔在他的眼球中浮现出来。 银色的风正在从他的视线中流淌过去。 …… 暗红色的天空中看不见太阳，但是当红色越发深沉的时候，意味着夜晚快要来了。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天黑了。”高楼之上，胖子对瘦子说道。 瘦子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反问道：“杨帮的人来找沈老大聊什么？” 胖子咕哝道：“前几天他们不是把主意打到卫星镇头上了嘛，然后被蓝时雨把一半的中坚力量都打没了，现在好像是来找我们帮忙来了。” 瘦子深深皱眉：“沈老大不该帮他们，他们就是一群人渣。” “谋生，我的朋友，大家都是出来谋生的，只不过手段不一样而已。”胖子挤出奇怪的语调，“而且他们这次报酬开的很高，差不多把半个家底都掏出来了。” “老大同意了吗？”瘦子问道。 “还在了解情况，毕竟这件事儿不小，和卫星镇为敌也不明智。” 瘦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看向城市深处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刚刚短暂的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瘦子皱起眉头搭起望远镜朝着那条街望去，安静的等待着人影的下次出现，但是过了几秒仍然没有看到。 “怎么？看到什么了？”胖子问道。 “没什么，有可能是看错了。”瘦子嘴上说着，但是没有放下望远镜。 但就在这时人影再度出现，瘦子连忙凝眸望去，当看清对方的长相时，突然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怎么了？”胖子连忙问询。 “是他，他……回来了。” “他？” 胖子也拿起望远镜看过去，随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不可能，没有人能从慧魔手中活着回来，除非他根本没进到13号街区里。” 瘦子咬着牙思忖片刻说：“我们下去问问。” ------------ 第26章 归途 萧临回去的时候和来的时候差不多，挂着相机，背着背包，腰间别着一把唐刀。 夜色又一次降临了，就在他思考休息还是赶路的时候，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一胖一瘦两个掘墓者。 他们靠在一辆废旧的汽车上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看着阵仗很明显是在等他。 “啊，是你们啊，没想到又见面了。”萧临礼貌地笑了笑。 “这附近是我们沈帮的根据地，我们一直在监视，只要你从这边经过，我们肯定会知道。”瘦子认真解释道。 胖子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临，好像希望看出什么异常来：“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居然活着回来了，怎么？到门口怂了？” “没有，我进去了，还拍了照片。”萧临回答道。 “啧，那就是没遇到慧魔？像你这么运气好的人可不多，你还是要惜命。” 萧临耸了耸肩：“其实遇到了。” 胖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双方进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直到瘦子言简意赅的问道：“然后呢？” “我把它杀了。”萧临回答。 “你怎么证明？”瘦子又问。 “有照片，你看吗？” 萧临将相机的相册打开，然后递给了瘦子，但是中途被胖子一把抢过去看了起来。 慧魔，整个疯人之嚎最可怕的厄化物之一，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人杀死？ 他把相片一张张往后翻，前面几张是很普通的街景，之后有一张拍摄的是13号街区入口的路牌和红色涂鸦。 他真的去过13号街区？ 但去过又如何？去过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杀死慧魔。 他接着往下翻，翻到了萧临给那个厄化物拍摄的照片，厄化物蹲在建筑物的残骸下面，身上布满字符。 他笑了起来：“你弄错了，这个不是慧魔，只是一个普通的厄化物而已，而且是攻击性最低的那种。” “像这种东西，我们就算是见到了，也懒得管，有时候无聊了还逗他玩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后翻，随后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张照片，一具残破的灰色干枯尸体，一本几乎被斩断的皮质书籍。 它们被有序的摆放在那里，拍摄的很专业。 慧魔的尸体…… 胖子只觉得自己有些呼吸急促，冷汗顺着额角渗出。 慧魔，真的死了？？ “看完了吗？可以把相机还我了吗。”萧临问道。 胖子连忙把相机递过来，然后说：“那个，我叫杜炬，我这个朋友叫单义，我们两个是沈帮的掘墓者。” “你们不是不打算告诉死人名字吗？”萧临调笑道。 “这不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杜炬笑得有些谄媚。 萧临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两个人，毕竟他们两个昨天提醒自己慧魔的事情也是出于善意。 “那个，要不要去我们沈帮坐坐？”胖子接着说道。 “不用了，我还要尽快赶回去，露宿街头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萧临说。 “那就更要跟我们去坐坐了，我们那里有房间可以住，还可以洗澡，而且我们老大有越野车，明天还可以送你一程。” 萧临不得不佩服杜炬这个家伙，几句话就让他有些心动了。 至于安全问题他更不用担心，毕竟是想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可以，那就麻烦你们了。” “唉，这有什么麻烦的？走走走，待会儿我把我们沈老大介绍给你。” …… 沈帮，这个帮派萧临从林念念那里听说过，确实算是一个口碑还不错的帮派。 公平交易，不惹是生非，也不会用一些下作手段。 他们的帮派驻地是在一座废弃的庄园里，庄园的面积相当大，而且被清理和修缮过，虽然有些破旧但是相当干净。 持枪的掘墓者们站在庄园里来回巡逻，大约有十来人的样子。 而且庄园里是有电的，他们有专门的发电机，毕竟地方不大，用电成本并不高。 萧临被杜炬和单义两人带到了庄园的一处宴会厅里，刚刚走到外面他就听见里面有人在交谈，声音不小。 不过杜炬没有等待的打算，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有两条长桌，分别坐着的人显然是来自不同的阵营，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主位则相对摆放着两张椅子，沈帮的老大沈河坐在其中一张上。 沈帮的老大沈河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脸盘宽阔，留着胡子，脸上有一道长但是并不狰狞的疤痕。 看见杜炬推门进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了？有急事吗？” “报告，没有什么急事，但是我带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杜炬回答道。 沈河上下打量了萧临一番，对方很年轻，他也不认识，但是他了解杜炬，这油滑的家伙不会无的放矢。 “好，那就先把客人待下去休息，我和杨帮的客人有事情要谈。”沈河说道。 杨帮？这个名字让萧临顿时来了兴致，他记得前几天袭击自己研究所的那群人就是杨帮的。 “咳咳。”杜炬清了清嗓子，“沈老大，要不你先和萧先生聊两句？让萧先生等着不太好……” 沈河立刻就明白了杜炬的意思了——萧临是一个比杨帮更加重要的客人，杜炬不希望萧临觉得受到轻视。 但是杨拒风有些不乐意了，他冷冷的看了杜炬说道：“老沈啊，你的手下都这么没大没小，不知好歹吗？” 沈河笑了笑：“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正在犯难，突然萧临开口发话：“我的事情不用着急，不过我可以留在这里旁听一下吗？” 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愣，随后杨拒风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旁听啊，当然可以了。” “不过我这个人说话口无遮拦，万一说了什么你不该听的事情……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萧临微笑：“那就只能祝我好运了。” ------------ 第27章 陈述事实 作为疯人之嚎数一数二的大型帮派，杨拒风并没有把萧临这个菜鸟放在眼里，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就继续和沈河说话。 “前因后果我已经陈述过了，简单来说我们和卫星镇现在有一点小矛盾，双方闹得不怎么愉快。”杨拒风冷冷地说。 “嗯，这我知道。”沈河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沈帮在附近口碑不错，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你出面当和事佬，帮我们谈和，报酬是50枚金币。” 50枚金币…… 萧临不动声色的计算着，根据他的了解现在最通用的金币和银币都是20克的铸币。 而黄金的价值则是白银的一百倍，一百枚金币就相当于是一万枚银币，换算下来就是100千克白银。 按照他穿越前白银的最高价十块来算，差不多一百万了。 萧临有些震惊，这些掘墓者原来这么有钱吗？ 但是仔细想来，这似乎才是正常，毕竟如果没有这么高的报酬，这些人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当掘墓者呢？ 不过沈河并没有立刻同意，他靠在椅背上开口说道：“这件事不好办啊，毕竟你们和卫星镇发生了正面冲突，还伤了他们的人，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 “所以呢？”杨拒风显得有些不悦。 “我们要花一点时间调查一下，看看50枚金币值不值得我们去冒险。”沈河笑道。 “那就再加十枚金币。”杨拒风似乎不想给沈河考虑的机会。 “谢谢，但是我们都靠卫星镇做生意，我，你们，还有其他掘墓者。如果因为你们，让我们和卫星镇交恶，对我们来说损失是不可承受的。” 杨拒风脸色变得阴沉下来：“60枚金币，这是上限，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就只能放弃，然后回去等死。” “不过我这个人不会心甘情愿等死的，到时候一定会变得特别疯，到时候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 沈河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他听出了杨拒风的弦外之音，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杨帮在临死前说不定会报复他们。 虽然杨帮受到了重创，但杨拒风本身是个超能力者，非常不好对付。 但是可能他们拿不到钱，还要蒙受损失。 内心挣扎了片刻，沈河摇了摇头：“事关杨帮的存亡，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毕竟大家也算是邻居了。” 杨拒风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下来，但是仍然步步紧逼。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一个手下递过来一个木匣子，匣子被打开，里面是十枚黄澄澄的金币。 杨拒风把盒子推到沈河面前：“这是定金，事情办成之后剩下的五十枚会马上送来。” 沈河示意手下收下盒子检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怎么得罪了蓝时雨，让他下了这么狠的手，一个活口都没留。”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一听这话，杨拒风神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那个杂种，我早晚要搞死他，还有他的那群手下。” “让他们知道得罪我杨拒风，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而且会死得很惨！” 沈河完全不觉得意外，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和谈，只是为了保命而已，不过蓝时雨更不好惹。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萧临缓缓地开口：“我可以说几句吗？” 杨拒风第一个开口：“你最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当作自己不存在，不然你会后悔的。” “不不不，我要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萧临丝毫不在乎杨拒风的威胁，继续说道，“蓝时雨没有下狠手，杨帮的那些掘墓者不是蓝时雨杀的。” 杨拒风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居然为那个杂种开脱？” “我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萧临笑吟吟的说。 杨拒风冷笑起来，神色也变得越发危险，“好，那就开始陈述吧，既然不是蓝时雨，那是谁？记住，如果你敢说不知道三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我当然知道。”萧临笑容不变，“那些人，是我杀的。” 整个会议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而杨拒风脸上的表情则变得异常可怕，瞳孔深处有猩红的光芒开始闪烁，这是肉体超能力者发动能力的征兆。 沈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没有做丝毫冲突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杨拒风足以撕碎在场的所有人。 他连忙站起来想要平息这场冲突，但是萧临已经毫无顾忌的继续说了。 “应该是五天前吧，那天晚上梁源带着十几个杨帮的人要抢劫我。” “我其实试着和他们交涉了，但是有个叫小雨的女生，是个蠢货。” “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把他们全都杀了。” “不过放心，他们死的应该不算是很痛苦，只是一瞬间而已。” 气氛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危险，杨帮的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有人开始掏枪。 而沈河和沈帮的人早已经全都懵了，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萧临继续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找你们杨帮寻仇的，毕竟我很忙，工作日程都是排满了的。” “不过今天旁听了你们这个会议，我突然觉得有时候斩草除根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毕竟我只是想过一个平静的生活。” 杨拒风猛然起身，剧烈的红光从瞳孔爆发，一层层细密的黑色鳞片从他体表生长出来。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形野兽。 “嗯？你是要在这里动手吗？”萧临仍然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问道。 杨拒风低吼起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今天都要让你尝尝最痛苦的死法。”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省得找借口。”萧临粲然一笑，随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然后猛然刺向自己的额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的这个行为顿时让众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在做什么？” “他自杀了？这家伙是个疯子吗？” 萧临的手臂握着水果刀垂落下去，露出额头上一个深深的血洞，这个伤口直通大脑，基本上可以判定死亡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拒风有些不安，他面目狰狞的转向沈河：“沈河，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这人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划过他们的身体。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一齐看向萧临的尸体。 只见那个深深血洞后面，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随后，那个东西开始向外爬。 先是一只从血洞伸出，然后是另外一只，双手缓缓地撑开，那个诡异的生物就这么缓缓的爬了出来。 “慧魔……是慧魔！！”有人惊恐的大喊起来。 ------------ 第28章 杀戮 杜炬今年三十岁了，他陪着沈河出生入死十多年，遇见过很多危险。 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怕过，他是那种被人用枪指着都可以讲黄色笑话的那种家伙。 但此时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毁灭式的恐惧。 慧魔，萧临居然以生命为代价召唤了慧魔？ 为什么？至于这么疯狂吗？非要让他们所有人一起陪葬吗？ 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一边拼命地向后挪动，一边拔出手枪朝着慧魔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整个弹匣都打空了，慧魔也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杜炬绝望地望向四周，整个会议室里早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朝着门外挤过去。 也包括杨拒风，他的自信和狂妄在慧魔出现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就像是夹着尾巴的野狗一样疯狂逃窜。 “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一把掀翻一个挡在自己前面的手下，那个手下重重倒在地上，但是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杨拒风感觉到异常，他下意识的看去，只看见那个手下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他的瞳孔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飞速颤动，嘴里飞快的在念叨着什么。 黑色的文字在他的体表缓慢浮现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杨拒风举目四望，这才发现不仅是他，杨帮的所有人都突然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 他们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眼球震颤，嘴里絮絮低语。 紧接着，他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他开始看到和听到巨量的信息，颜色、形状、气味、声音。 这些信息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奔腾，自我生长，强迫他联想和挖掘出更多的东西，他无法停止这种失控的思考。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黑色的文字和符号正在从皮肤之下显现出来。 冷汗从杨拒风的额角流下，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很想继续逃，但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挤占了他所有的专注，让他忘了逃跑。 直到最后，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仍有脑海中的思绪胡乱蔓延。 沈帮的众人仍然乱作一团，有人尖叫，有人开枪，有人逃跑。 直到沈河突然大吼起来：“别动了，都别动了！别开枪！！我们没有受到袭击！！” 他有力的声音让沈帮成员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被精神污染的只有杨帮的成员，他们沈帮除了有人在混乱中受了伤以外，都安然无恙。 “这……这不是无差别的攻击，是定向的，慧魔没有无差别的攻击。”沈河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一丝颤抖。 “这意味着什么？”杜炬咽了口唾沫，他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慧魔不是被随便召唤过来的，慧魔是受控的。”沈河说。 慧魔…… 受控…… 杜炬就算是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也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可是召唤慧魔的萧临已经死了，是谁在控制它？ 就在这时，仍然坐在椅子上的萧临缓缓的开口了：“能给我一把枪吗？他们脑子都坏掉了，还是杀了让他们解脱了吧。” 杜炬刚刚恢复思考能力的大脑再度遭到冲击：“你没有死？” 他刚刚离得最近，亲眼看到萧临用水果刀在自己的额头上开了个洞！ “我只是杀个人而已，先把自己弄死，不是本末倒置了？”萧临看向杜炬，他的额头上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慧魔……也还是你在控制？” “是的，不过它是无害的，除非我让它杀人。” 杜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身体也在发抖，直到沈河远远地丢了一把枪过来说：“用这个吧。” 萧临捡起枪，拉开枪膛检查子弹，随后朝着杨拒风走过去。 杨拒风就站在那里，瞳孔颤抖，嘴唇呢喃，萧临走上前把枪抵在他的额头上，平静的扣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子弹从额头射入，从后脑穿出，杨拒风肌肉瞬间僵硬，随后倒地死亡。 杜炬从来没有想过，杨帮的老大杨拒风，居然就这么被以一种处刑的方式杀死。 随后萧临走向杨帮的其他成员，就这么毫无波澜的一个一个杀过去。 砰！砰！砰！ 不算太宽敞的会议室里只有沉闷而有节奏的枪声，整个过程没有人打扰萧临或者是说话。 直到萧临杀死最后一个人，他把枪还给沈河说道：“谢谢。” 沈河默默的接过枪，回头对单义说道：“外面应该还有几个杨帮的人，你带几个人去把他们也除掉，不要留活口，记住动作要快，” “还有，办完事之后记得带几个人来处理一下房间里的尸体。” “是。”单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营地里传来了几声枪响，很快就平息了，直到这时沈河才坐下。 他完全没有提刚刚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只是简单地问道：“萧临先生是吗？请问您找我们沈帮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一旁的杜炬插话道，“萧临先生除掉了慧魔，现在正在返程，不过天色太晚了，我就请他来我们这里暂住，明天开车送他回去。” 萧临点点头：“嗯，大概就是这样，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了，我们这里空房间很多，您看是现在就安排房间还是……” “那就麻烦现在安排一下吧，我有些乏了。”萧临说。 沈河当即点点头：“好，那就让杜炬送您过去吧，哦对了，还有件事。” 他从桌上拿起那个装着十枚金币的盒子，顺着桌面滑给了萧临说：“这个应该还是您的。” “这不是杨帮给你们的定金吗？”萧临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金币。 “可是杨帮已经不存在了，交易也就不成立了，更何况您灭了他们，这些是您的战利品。”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萧临没有再推辞，他继续说道，“对了，杨帮的遗产留给你们了，但是我要三成。” “当然可以，等我们清点完了之后就给您送过去。” 萧临点了点头，他身边的慧魔开始快速坍缩，很快坍缩成一个小球，直到消失不见。 “走吧，我带您去房间。”杜炬说道。 …… 等到杜炬带着萧临离开之后，沈河慢慢坐回椅子上，无力感充斥了每一寸肌肉。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独自在满是尸体的会议室里默默发呆，心里是化不开的惊骇。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恐怖的场面，恐怖到让人绝望。 萧临，那个年轻人，恐怕是个非常强大的超凡者。 但是这么强大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疯人之嚎？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传出？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杜炬走了进来，他点了一支烟递给沈河。 沈河抬手接住，抽了一口，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安排萧临先生睡了？”他问。 “嗯，我问过他要不要吃晚饭，但是他拒绝了。” 沈河看着窗外暗淡的天空：“杨帮，我还以为他们死而不僵，没想到就这么被灭了，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不开心吗？反正我挺开心的，杨拒风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这下子是碰钉子碰死了。”杜炬沉沉地笑了起来。 沈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明天让单义去送萧先生，找一辆好一点的车开，告诉单义不要乱问问题。” “那我呢？我办了这个大的事儿，总该有奖励吧？”杜炬嬉皮笑脸。 “当然有奖励，奖励你今天晚上别休息了，通宵干活。”沈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趁着今天晚上，把杨帮的资产全部转移到我们这边来。” “另外，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你也就尽量别休息了。” “慧魔被狩猎，这个情报现在只有我们知道，13号街区的资源很丰厚，你多组几个小队，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把最有价值的先拿到手。” “啊，希望能熬过这几天不过劳死吧。”杜炬叹了口气，不过眼神深处仍然是兴奋的。 这一次，他们沈帮将会得到一笔极大的财富。 ------------ 第29章 石棺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帮的营地空了不少，萧临一时间以为他们是不是连夜跑路了。 不过单义还留在营地，他说营地的人大部分都去13号街区踩点了。 除此之外，他还给萧临带来了三十枚金币，这是他们核算了杨帮的财产之后，给萧临分出的部分。 简单地吃过早餐之后，单义开着越野车送萧临前往卫星镇。 本来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赶到了。 不过萧临没有让单义靠近研究所，而是在两公里之外就下车了，剩下的路自己步行回去。 走到研究所附近的时候，手机连接上网络，弹出了一条安全提示。 他点开消息，发现是严界来过，他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又把一封信塞进了门前的邮箱里，最后指了指邮箱。 动作一板一眼，看得萧临有些想笑。 他把邮箱打开，拆开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萧临先生，白先生已到，前来登门拜访，恰逢你不在家，如果归来记得回信。” 白先生到卫星镇了？ 萧临还记得这个名字，蓝龙矿业的主人，蓝时雨的上司，他和对方在精神互联网上有过一面之缘。 岳泰州希望他调查一下这个世界是否存在晋升体系。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知道这方面信息，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身为超凡者的白先生了。 “嗯，那就先去和白先生见一面，把手上的信息汇总一下，然后到时候一起汇报给教授。”萧临心想。 不过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回了一趟研究所。 把背包里的东西放下，洗澡，吃饭，换衣服，准备完毕之后才出了门。 他到政务大楼的时候，这里冷冷清清，只有执法队的徐光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值班。 他身高一米七左右，有一张颇为稚嫩的娃娃脸，感觉像是那种比较有女人缘的角色。 看见萧临，他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萧临先生？不是说你外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有些笨拙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来。 “谢谢，我不抽烟。”萧临婉拒之后回答道，“一个小时前回来的，看到你们队长留的字条就过来了。” “我们队长的字是不是可丑了？” 萧临没有回答，但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确实很丑。 徐光也没有抽烟，他把烟盒扣上放回怀里才说道：“不过你来的真不巧，他们都到矿场上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到楼上去等一会儿，我去通知他们？” “不用了，我亲自去矿场找他们吧。” “您认识路吗？” “我有卫星地图，能找到路。” “那倒也不至于，我带您过去吧，您稍等一下，我给他们安排一下工作。” 还没等萧临同意，徐光就已经一头扎进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穿着执法队的风衣制服出来了。 两人一边往矿场的方向走，一边聊天。 “为什么白先生会突然过来？是和我有关系吗？”萧临问道。 “没什么关系，是为了矿场上的事情。”徐光老实的摇了摇头说，“不过那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白先生还没想好要不要把你卷进来。” “矿场那边的事情？” “嗯，反正那件事蛮严重的。”徐光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随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又反问道：“萧先生最近几天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去疯人之嚎做调研去了。” “去疯人之嚎做调研？”徐光有些诧异，“其实那里还是挺危险的，特别是13号街区有个叫慧魔的厄化物。” “嗯，我就是去调查慧魔了，顺便把它解决了。” 徐光突然静悄悄的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萧临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徐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其实倒也不至于。”萧临有些汗颜。 “可是你干掉了慧魔诶，镇长都应对不了那家伙的精神污染诶。” “就算我干掉了，那也不至于。”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了矿场，这个矿场的面积不小，零星分布着一些木质建筑，周围还对放着大量的石料和煤炭。 此刻一群人正聚集在矿场的正中心，不知道在做什么。 白先生就在人群当中，和萧临在精神互联网上看到的形象一模一样，四十来岁，身材高大，一身白衣，看起来风度翩翩。 “镇长，白先生，萧临先生过来了。”徐光远远地大喊道。 白先生看过来，朝着萧临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又转了回去。 蓝时雨也朝着萧临点头微笑。 萧临走过去，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他这才发现在人群的最中心有一口石棺。 看起来不算很新，但是整体完整，在盖板上有一个羽毛笔的印记。 “萧临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不过很抱歉，我们现在稍微有点忙，希望你不要介意。”白先生看着石棺语气平静。 萧临摇了摇头表示不在乎，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石棺所散发出来的不安氛围。 他的瞳孔开始如液态一般扩散，不断的划分出新的瞳孔，慧魔视野被打开。 他轻声说：“石灰岩材质，虽然是看起来是人造物，但实际上没有丝毫手工雕琢的痕迹，就像是自然生成的。” “而且它看起存在了几百年，但是其实时间很短，损害类型完全对不上。” “卫星镇多雨，在雨水的频繁渗入下，石棺应该出现酥粉和表面剥落，但是它只有裂缝。” “完全不符合逻辑，它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事物。” 等他说完的时候，周遭的人寂静无声，许多人眼里都满是恐慌。 白先生则点了点头说：“多谢萧临先生，看起来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那东西了。” “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萧临问。 白先生点了点头：“作家的棺材。” 萧临不明所以，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追问，林念念就开口说道：“我们能不能把石棺扔到别的地方去？比如拉到疯人之嚎埋了？” 她还拄着拐杖，但是看起来好了很多。 不过白先生摇了摇头说：“没用的，石棺出现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就都在作家的影响之中了，任何行为都只是在推动叙事。” “那我们要打开吗？”蓝时雨问道。 “打开吧，如果在其他地方没有找到手稿的话，那很有可能就在棺材里。” 蓝时雨抬手示意，严界和几名矿工走上前来，用铁棒插入石棺的缝隙，用力撬松，然后几个人将盖板推开。 里面是一具已经完全干燥了的尸体，尸体的双手放在胸前，握着几张泛黄的羊皮纸。 萧临能看到，那些羊皮纸，是某种非常强大的事物。 看见这具尸体的时候，周围的人也纷纷骚动起来，恐惧变得更甚。 “真的是西蒙……” “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放心，有白先生在……” 白先生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俯下身子抽出了那一叠稿纸，略微展开。 在第一页第一行，写着这么一句话。 “一切都始于一口石棺被挖出来的那一天，之后，一场可怕的灾难开始在小镇上蔓延。” 白先生没有再看下去，而是啪的一声将稿纸重新卷起来。 “白先生……”蓝时雨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先生就打断了他，“先回政务中心去。” ------------ 第30章 西蒙 矿工们被留下来安置那副石棺，而其他人则回到了政务中心，在会议室里开会。 会议室不算宽敞，略显破旧，但是风格古雅，实木长桌周围环绕着高背椅子，中间则摆放着鲜花。 直到来到这里，白先生才正式和萧临问好： “萧临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对了，我的全名叫白啸云，他们应该没跟你提起过吧？” “他们只把你叫白先生。”萧临和他握手。 “小蓝他们都说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也很想和你聊聊，不过遗憾的是现在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寒暄。”白啸云看着手上的稿纸叹了口气。 小蓝这个称呼让萧临有些想笑，他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略带尴尬的蓝时雨说道：“没关系，正事重要，所以那个石棺到底是什么来头？西蒙又是谁？” 白啸云面色沉了几分，示意萧临坐下，然后才开口说：“在我们红境地带，有一个特别的风俗。” “死者下葬时，为了防止盗墓，就是要在棺材上刻画羽毛笔印记，羽毛笔印记就是西蒙的。” “为什么？”萧临问。 “因为西蒙会带来灾难和死亡。”白啸云声音低沉。 “他是一个恐怖作家，也是第五代超凡者，他笔下的所有故事都是以主角绝望的死去为结局。” “而当你看见西蒙的棺材时，就意味着你身处于西蒙的故事中了。” “从刚刚的开头来看，他这次把整个卫星镇都叙述进了故事中，也就是说，他打算……” 白啸云停顿了几秒：“毁灭我们。”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也凝滞了一瞬，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遥远了。 会议室的每个人都显得惶恐不安，萧临也是暗自吃惊。 用一个故事就能屠杀一整座城镇？这能力未免也太疯狂了。 “白先生，如果我们撤出卫星镇，能不能避免这个灾难？”蓝时雨问道。 “五千多人，能撤到哪里去，我们又怎么安置他们？”白啸云反问。 “我们只安置一些重要的人。” 白啸云摇了摇头：“可以作为最后手段，但是我们不能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其他人。” “更何况，撤离十有八九也是没用的，看见石棺的时候故事已经开始了，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在叙事之内，而叙事，既是命运。” 蓝时雨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为什么要攻击你们？他和你们有过节吗？”萧临好奇道。 “我们不认识，也没有过节，不过据我所知，一年前西蒙受邀加入了哲人之家，他恐怕在为穿越认知之门做准备。” 萧临没有去关心那几个他不懂的新名词，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过节，也没有理由，却要屠杀掉一整个城镇？五千多人？ 更何况他还蛮喜欢这个小镇的，平静，团结，有序，小镇上的人他也喜欢。 在一片沉默之后，白啸云再度缓缓开口：“现在，想要和西蒙正面对抗是非常不明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谈判。” “那……那我在网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西蒙的联系方式。”念念立刻表态。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们也要想到谈判失败的可能性。”白啸云点点头继续下命令。 “严界，你最近去疯人之嚎和那些掘墓者联络一下，补充一些武器弹药，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支援。” “另外让执法队加强城镇内巡逻，发现任何异常及时汇报。” “明白，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严界立刻回应。 “时雨，你去和镇上的各大势力打声招呼，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愿意留下来更好，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记得告诉他们，逃跑意义不大。” “明白。”蓝时雨认真点头。 “暂时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会议结束后大家就都开始行动吧。”白啸云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他捏了捏鼻梁，这才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萧临身上：“萧先生，真是对不住，刚一来就这么忙，怠慢你了。” 萧临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问题？需要找个私下的地方吗？” “不用，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晋升体系存在。” 白啸云没有立刻回答，他坐在哪里，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萧临先生，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几天？” “大概第七天左右吧。”萧临如实回答。 “短短七天时间你对这个世界的挖掘就进展到这种程度了，萧临先生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白啸云语气有些感慨。 “那就是存在了？” “不算是存在，但确实是有类似的机制，还记得吗？刚刚我们提到过，西蒙袭击我们很可能是在为穿越认知之门做准备。” 萧临立刻恍然：“所以，认知之门就是晋升方法？他在追求晋升？” 白啸云点点头说：“没错，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到九重现实理论？” 萧临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理论，但是简单来说，我们的世界虽然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但是却在现实维度上被分成了九层。” “我们大多数人和普通人一样，位于第一层现实，在这一层现实里，我们接触和认知的世界是不完整的。” “而想要认知到更加完整的世界，唯一的方法就是穿越认知之门。抵达更高层级的现实。” “只有这样，剩下的那部分才会呈现在的面前。” 他看了萧临一眼，然后开始用双手笔画：“举个简单的例子，低层现实看见的是平原，高层则有可能是高山。低层是大海，高层可能是一片大陆。” “你的现实层级越高，看到的世界就越完整，你的超凡力量也会因为认知的扩大而到达新的层次。” 这个答案让萧临有些吃惊，他愣了一会儿才问道：“所谓的认知之门是什么东西？一个抽象的概念还是……” “真实存在的地点，你可以理解为两层相邻现实的交汇处，不过大多数人不会选择晋升。” “因为有危险吗？” 白啸云点了点头：“安全的认知之门早已经在各大组织的控制之下了，比如西蒙加入的哲人之家，他们就有一座。” “而剩下未被控制的认知之门，全都是极度危险、九死一生的，这也是西蒙为什么突然要追求晋升的原因。” 萧临心里默默叹息，资源的抢夺和霸占，还真是在哪个时代都没有变过。 “萧先生还有疑问吗？”白啸云问。 “暂时没有了。” “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萧临突然说道，“白先生，和西蒙谈判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 白啸云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温和：“这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但是我不建议你这样，萧临先生，西蒙攻击的是这个小镇，并不包括你。” “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去谈判，谈判破裂的话可能会和他结仇。” 萧临微笑起来：“放心吧，我就是去充个人数帮帮场子而已，我蛮喜欢这个地方的，能帮到一点是一点。” 白啸云看着萧临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点头说：“好，到时候我会通知您。” ------------ 第31章 故事本身 办公室里，灯光明亮，氛围安静，只有岳泰州翻动纸张的声音。 他正在翻阅萧临提交上来的关于慧魔和晋升机制的两份报告，而萧临则安静地等待着他看完。 “嗯。”岳泰州读完最后一页，开口说道，“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扮演确实是你最佳的强化手段。” 他抬起眼睛，眼神专注而深邃：“但是有两个需要警惕的地方。不要建立太多的关联，那会导致你本质变得虚弱，也不要和太强的事物建立联系，避免本质被抽空。” “至于认知之门， 先等你强化到极限之后，我们再开始挑战。” 萧临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我记下了。” 聊完正事，岳泰州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轻声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可惜我也没办法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的生存而已。”萧临笑着安慰他，随后又想起了另一件没有写到报告里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过不是我的事，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说来听听。”岳泰州微微挑起眉毛，双手交叉搁在桌子上，又变得认真起来。 “是关于卫星镇的，他们遭遇到了一个强大超凡者的袭击。” 萧临将关于作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岳泰州。 他讲述完之后，岳泰州抚摸着下巴做沉思状：“用故事杀人？这个能力倒是挺新奇的。” “是吧？而且这个强得有点逆天，远在千里之外就能杀人，还近乎无解。”萧临感叹道。 岳泰州却微微摇了摇头：“其实这个能力远远没你想的那么强。” 萧临一愣：“教授，你有破解的方法？” 岳泰州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想到，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分析，白啸云说‘叙事即命运’，对吗？” “没错，这也是作家强大的原因，他能够操纵叙事，引导命运。” “错了。”岳泰州说，“故事只是叙事的一种手段，而且只是一种有限叙事。” 出现了，自己完全听不明白的奇异名词！ 看着萧临一脸茫然的样子，岳泰州笑着摇了摇头：“行吧，我们从头开始。” 他举起一根手指：“首先是无限叙事，给你举个例子，小镇被毁灭，它就是一个无限叙事。它不需要过程，不受约束，只用来陈述结果，叙述即成立。” “如果西蒙很强的话，他为什么不这样写呢？” 萧临陷入思考，并且很快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因为这只是一句话，不是故事！” “没错。”岳泰州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要用故事来讲述‘小镇被毁灭，’那就需要有人物、时间、地点、剧情和逻辑，缺少了则故事不成立，这些都是故事的有限性。” “除此之外，故事本身是脆弱的，他还受到作者的才能和想象力的约束，纵观人类创造的所有故事，没有哪个故事是完美无瑕的。” 萧临又一次被岳泰州的思维方式震撼到了，他一边敬佩一边默默地消化着这些晦涩的内容。 突然之间就觉得这个令整个红境地带谈之色变的可怕超凡者，其实在理性的解构下，或许没有那么无敌。 岳泰州看着萧临思考的样子，轻笑了起来：“放心吧，不用怕他，他不如你，远远不如。” …… 第二天清晨，萧临开始扮演慧魔，在疯人之嚎的13号街区里游荡，还把杜炬吓了一大跳。 岳泰州说多次的扮演可以让他尽快挖掘出慧魔的其他能力，还能减少扮演消耗。 目前以他的本质强度，最多能够扮演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萧临濒临极限，他回到自己的身体，去餐厅吃早饭。 饭吃到一半，一只歪七扭八、仿佛喝醉了酒的千纸鹤从外面飞了进来。 它围绕着萧临盘旋了几圈，然后噗的一下栽进了他的碗里。 萧临看着这自杀的千纸鹤默然无语，这玩意儿绝对是林念念寄来的，真的特别有主人的气质。 他小心翼翼地把挂满汤汁的千纸鹤捞出来拆开，上面确实是林念念的字迹。 “今天下午四点在虚拟空间谈判，白先生说不会等你，所以记得早点来呦。” 看起来白啸云还在矛盾，一方面希望得到自己的帮助，一方面又怕把自己卷入麻烦。 思索了片刻，萧临扒了几口饭之后，穿上外套起身出门。 就算不是为了卫星镇，为了了解这个世界，他也想见一见那个所谓的“杀人作家”，西蒙先生。 今天卫星镇的政务大楼显得有些冷清，萧临找到林念念的时候，她正在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在她那本大书上奋笔疾书。 她用的是钢笔，手指上沾染了墨水，嘴唇上也跟着沾着墨水，看起来乱糟糟的。 果然是一个一点都不诱惑的姑娘。 回头看见萧临，林念念也愣了几秒，不着痕迹地把桂花糕的盖子盖上，藏到身后，才开口问道：“咦，萧临先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打算提前做一下准备，所以就过来了。”萧临不着痕迹的绕过她，打开盒子，在林念念无比震撼的眼神中取了一块塞进嘴里。 然后开口说：“对了，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林念念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悲戚：“晚了，在你吃掉我一个桂花糕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恩断义绝了。” “正经事儿。”萧临白了她一眼，“你们说的那个作家西蒙，他有作品吗？” “当然是有的，网上有公开的资源，萧临先生你是想看他的书吗？” “毕竟他是作家嘛，从作品也能稍微了解到他的为人。”萧临又看了一眼桂花糕，林念念急忙把整个盒子都抱在怀里。 “但是我现在没时间带你上网，我今天有很多账目要算，而且非常紧急。” “那这下可就麻烦了。” “其实也不算很麻烦。”林念念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教你怎么上网，既然已经确定了你是超凡者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 第32章 千年虫 “所以，怎么做？”萧临坐在一张椅子上，全身放松，等待着林念念的指导。 “萧临先生，知道集体潜意识这个概念吗？”林念念反问。 萧临点点头：“荣格提出的概念，是人格结构最底层无意识的部分。” “没错。”林念念把一块桂花糕咬掉一半，“智慧城建立精神互联网的时候，考虑到了它的易用性，所以就将它架设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里。” “也就是说满足两个条件你就能上网，第一，是精神超能力者或者超凡者。第二，知道互联网的存在。” “方法也很简单，闭上眼睛，想象那个虚拟世界，然后默念联网就也可以了。” 萧临狐疑地看着林念念：“就这么简单？” “对啊，不然呢？” “该不会因为我刚刚吃了你一块桂花糕，所以故意搞我吧？”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嘛，哦对了，默认的登录地点应该是在3号集合点，你进去了之后别乱跑，那里人超级多，不好找。” “好好好我知道了。” 萧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按照林念念教的方法来做，不过等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 “老实说，林念念你是不是……” 萧临睁开眼睛，只见在他的周遭，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唯有脚下棋盘状网格一直蔓延到视线之外，形成一道灰白色的线。 唯一能够称得上事物的东西是一堵墙，一堵黑色的墙，由无数棱柱体堆起来，通天彻地的巨墙，正在不断地波动着。 这里……似乎是精神互联网，但是却又不完全一样。 而且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集合点，更不像林念念说的那样人很多。 “林念念，林念念你在吗？”萧临喊了起来，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空寂所吞没了。 “退出。”他又轻声念道，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法退出吗？ “不是，不就吃了你一块点心吗？至于这么报复我吗？” 萧临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泛起一股巨大的心悸，甚至开始汗毛倒竖。 他朝着与黑墙相反的方向看去，他能够感知到有一个极其强大的且巨大的事物正在顺着网格平原呼啸而来。 不等萧临思考出结果，他已经看到了那个事物，那是一团混沌的猩红色，铺天盖地，巨大无比，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奔腾过来。 它拥有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所到之处地面上的棋盘网格寸寸崩解，只剩下原始纯粹的黑暗。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它撞碎。 避无可避，无处可逃，萧临站在那里，心里满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可怕的事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就在这时，一段文字出现在他面前。 “您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念念的邀请链接，是否跳转至3号集合点？” 萧临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说：“是。” 下一瞬间，整个世界开始运作，他瞬间穿过个巨大的黑墙，黑墙之后就是他所熟知的城市。 城市快速移动，顷刻间萧临就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 这片广场一望无际，其中密密麻麻约有百万线条构成的人影，一个巨大的几何体水晶悬浮在空中，水晶的中心浮现着一个数字“3”。 萧临略微喘着粗气，久久无法从刚刚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又一条提示在他眼前弹出：“新会话：林念念发起了一条连接申请，是否同意？” “同意。”萧临点头。 随后，他身边的一个线条人影开始逐渐有了实体，变成了林念念的模样，她刚一显现出实体就双手叉腰： “我说萧临先生，你怎么这么调皮？不是跟你说过吗？在三号集合点等我，怎么刚一进来就跑的不见了？” 萧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会儿才说：“我说我刚刚卡bUg了你信不信？” “开什么玩笑？精神互联网是智慧城搭建的，怎么可能有bUg？萧临先生你还抵赖！” 萧临刚要解释，下一瞬间整个虚拟空间蓦然轰鸣起来，悬在他们头上的巨大几何水晶突然变成极具警告的红色。 “怎么了这是？”萧临连忙问道。 “千年虫袭击。”林念念看向某一个方向。 “千年虫？”萧临一愣。 “嗯，据说那是一种游荡在集体潜意识里的古老怪物，在1999年被确认存在。” “据说它能够摧毁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让所有的精神超凡者变成疯子，普通人也会遭遇巨大的精神损害。” “智慧城一直在防范它。” 萧临愣住，千年虫他也知道，但那不是一个1999年的计算机日期表达bUg吗？ 虽然影响很大，范围波及全球，但最后还是被全球的程序员灭杀了。 怎么会变成……游荡在集体潜意识里的怪物？ 萧临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道漆黑的巨大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屹立在城市的尽头。 轰！！ 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轰击在了这面墙上，整个虚拟城市都在这一瞬间被震碎，碎片纷飞。 就连萧临眼前的林念念，也被震成了碎片。 但是下一瞬间又开始逆转，仿佛时间倒流一般，被打碎的一切开始拼凑回复，顷刻间恢复如初。 城市的各个角落，数百道身影冲天而起，拖出长长的流光快速靠近黑墙。 黑墙的表面，不计其数的庞大代码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流转。 “他们是什么人？” “智慧城的网络安全军团。” 轰！！ 第二次轰击！！ 整个城市再度崩碎，这一次只崩碎了一半，但仍然在下一个瞬间恢复如初。 轰！！！ 第三次轰击！！ 破碎的面积更小了，但是恢复的却也更慢，双方都在消耗。 当轰击到达第七次的时候，一切都平息下来，黑墙之外那个可怕的事物似乎是离开了。 萧临很确定，刚刚轰击黑墙的那个东西，就是自己在网格平原上见到的东西。 “好啦好啦，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千年虫进来的概率基本为零的。”林念念摆摆手，“对了，你不是要西蒙的作品吗？我给你带来了哦。” 她的手上突兀的出现了几本书，然后一股脑全部塞给萧临。 “那我先下线啦，到谈判的时候再来找你，今天工作还有很多。” 还没等萧临回答，这姑娘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萧临无奈，只能坐在集合点的一张长椅上看起书来。 而在现实世界中，看着陷入“沉睡”的萧临，林念念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 “好了，总算是中计了，接下来就是报仇的时间了！” 她缓缓靠近萧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油性笔，拔下笔帽，轻轻吹了吹。 “萧临先生，你是喜欢胡子呢？还是喜欢乌龟呢？” ------------ 第32章 谈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萧临一直在集合点的长椅上看书。 因为有了慧魔体验的加持，他的阅读速度变得很快，记忆和分析能力也上了一个台阶。 正如白啸云所说，西蒙笔下的每一个故事，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局都是全员惨死。 他是一个很狡猾的小说家，擅长埋设伏笔，叙事充满了恶意。 在他的一本名叫《血渊》的小说中，主角一行三人被困在一个叫《血渊》的异世界中。 但是三人实力非凡，相互团结，而且几乎不犯错，几乎把作品的调性变成了英雄史诗。 但是最后西蒙却耍了一个假性解脱的把戏。 他在故事结尾让三人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血渊，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是他们回到的现实其实是血渊的一部分，最终三人全数死亡。 这个结局让萧临看的有些无语，有些牵强，和前面的故事基调也完全不同。 在他看到第三本书的时候，两道人影突兀的在萧临身边显现出来，正是白啸云和林念念。 萧临这才后知后觉：“已经五点了？” “四点四十多。”白啸云看了看萧临手中的书笑着问道，“怎么样？看了西蒙的书，有什么收获吗？” 萧临把书合上笑了笑：“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收获，但是不得不说，他写的挺烂的，你们那边呢？有准备吗？” 白啸云摇了摇头：“和西蒙打过交道的人不多，而且我们也很难接触到，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看向林念念：“总之我们先出发吧。” 林念念闭上眼睛，抬手拉扯，整座虚拟城市开始向后快速移动，数秒之后，他们一行三人就已经站在一栋木质的洋楼前面了。 洋楼整体一共两层，带着一个庭院和半层阁楼，风格宁静优雅，院子外面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西蒙”。 白啸云第一个走上前去伸手按了按门铃，过了大约十几秒，房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性，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简约干练。 她有些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找西蒙先生。”白啸云微微欠身，客气地说道。 不过这位女性并没有接受这份客气，冷冷的说道：“西蒙先生正在工作。” “我们是有预约的。” “就算是有预约，也不能在西蒙先生工作的时候来打扰他，你们请回吧！”莉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和不屑。 “你……”林念念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她刚想说什么，房间里面就传来了一个温和悦耳的男性声音。 “莉莉，让他们进来吧，正好我也想休息一会儿。” 这个叫莉莉的女性面色微微一变，这才不情愿的打开了门。 西蒙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很年轻，一头棕色的卷发，身材削瘦，五官立体，戴着一副细框金边眼镜。 虽然是中午，但是他只穿着一件开衫睡衣，腰带简单的系着，看起来文静而慵懒。 “抱歉，这里没有能招待你们的地方，请到我工作室来吧。”西蒙说完就先转身进去了。 莉莉走在最前面，几个人拾级而上，走进了西蒙的工作室。 这个工作室的面积相当大，不过仍然显得拥挤，四面墙壁和大部分空间都被书架占据着，地面上也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堆。 西蒙坐在书桌后面，桌上凌乱的摆放着稿纸，还有一台打字机。 “我这里很少有人来拜访，所以比较乱，请不要介意。”西蒙抬手，三张椅子出现在书桌的对面，“先请坐吧。” 作为谈判的主导者，白啸云坐在中间，他也第一个开口。 虽然对方是一个强大的第五代超凡者，但是他的语气平静，不卑不亢：“西蒙先生，我们是为了卫星镇的事情而来，我想你应该知道那里。” 西蒙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想起来：“嗯，我知道那个小镇，是我的创作素材数之一。” “你打算毁灭那个小镇？” “嗯，我为那个地方准备了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西蒙露出了一个单纯的微笑。 林念念脸色有些苍白，她不知道西蒙为什么能把“杀死五千人”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出来，甚至还带着炫耀的语气，这让她感到非常愤怒。 白啸云的脸色也略微阴沉下来，但是却没有做什么表示。 萧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观察着西蒙，他的脑海之中盘旋着昨天岳泰州告诉他的话。 故事是一种有限叙事，受到作者水平和想象力的限制，而且西蒙的创作水平很一般。 白啸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情，严肃的说：“西蒙先生，我也是超凡者，卫星镇是我的产业，我希望你能停止对卫星镇的袭击。” 他这句话说完，西蒙顿时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放过卫星镇？那我的晋升怎么办？” “我没有阻止你晋升的打算，我只是想要保住卫星镇。”白啸云仍然语气平静，“你所蒙受的损失，我们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西蒙怔愣的看着他，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变得低沉起来。 过了大约十秒钟，西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对不起，你们还是请回吧。” “西蒙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且事关五千人的性命，我希望我们能严肃探讨。”白啸云的语气锐利的几分。 “可是你们的伪善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交集了，请你们离开。”西蒙打断了他的话。 “伪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伪善？”林念念几乎要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西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吗？放过卫星镇，就等于我要用另一个地方的人们做写作素材，难道你们卫星镇更金贵吗？其他人就比卫星镇更该死吗？” “你们看似是救了卫星镇，但是也杀死了其他更多的人，难道不是伪善吗？” “那些人明明是你杀的，你凭什么推到我们头上？”林念念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怒火。 西蒙毫不在意林念念的愤怒：“这位小姐，你不能责怪一场不幸，或是一次天灾摧毁掉你的人生。” “而我即是命运、即是天灾、即是自然选择。” 西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我杀人，是命运使然，是绝对正确的。” 眼看林念念有些失控，白啸云连忙拦住她，不让她再说话。 而西蒙则略带轻蔑的瞥了林念念一眼，随后挥了挥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开始工作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白啸云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有丰富的谈判经验，但是西蒙不是一个能够接受谈判的对象，他就是个三观畸形的偏执狂。 就在这时，萧临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西蒙先生，今天来拜访你的时候，我专门花了一些时间读了你的几部作品。” 一听这话，西蒙顿时来了兴致：“你读了哪部作品？” “你最受欢迎的那几部，《血渊》、《灾厄诡术》和《熊》。” “怎么样？感想如何？”西蒙眼睛微微发亮，其中带着一些期待。 萧临目光平视着他，双手交叉搁在腹部淡淡的说道：“在我看来你缺少成为作家的才能。” 一瞬间，气氛降至冰点，白啸云的神色僵住，而西蒙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 第33章 交锋 萧临完全不在意西蒙阴翳的眼神，他语气温和，面带笑容，整个工作室里只剩下他波澜不惊的声音。 “我其实不怎么看小说，但是我还是看过一些出名的惊悚作品。” “比如斯蒂芬金的《宠物公墓》，阿加莎的《无人生还》，爱伦坡的《黑猫》。” “如果你也看过的话，就会发现优秀的惊悚作品总是有两个重要的共性。” “是吗？什么共性？”西蒙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暗藏危险的深意，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 但是萧临仍然能平静而淡漠，甚至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失控和自我毁灭。” “前者是外在环境的脱离预期，比如说女儿的死亡，生死之间绝对界限的消失，还有……杀人。” “后者是内在的堕落，比如对复活亲人的渴望，彼此的猜忌，被一只猫逼到发疯。” 他看着西蒙：“但是你从来没想过这些，你的作品里没有失控和自我毁灭，你在人与环境的关系方面表现的非常外行。” “你最自豪的《血渊》，你都没能吓到你的主角，只不过是把他们杀了而已。” “所以，这个故事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平庸的故事。” 莉莉的脸色早已经暴怒，她怒声道：“胡说八道，谁允许你对西蒙先生评头论足的？” “怎么？西蒙先生经不起读者的批评？”萧临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 “你……” 西蒙一把抓住莉莉的手腕，他瞳孔微微收缩，胸口也略微起伏，他盯着萧临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萧临，一个碰巧住在卫星镇的超凡者而已。”萧临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对了，我蛮喜欢那个小镇的，如果你要摧毁它，我会报复你。” “你认为你有能力报复一个执掌命运的人吗？”西蒙微微眯起眼睛，但这一次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犹疑。 萧临则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可以让你付出一些代价，以后当你想起卫星镇，你就会想‘当初如果同意谈判就好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几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西蒙的手狠狠的攥紧，眼中涌起一丝愤怒。 但是片刻之后，那些愤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西蒙开口道：“我也并非不愿意帮助你们，可惜你们已经触碰了手稿，故事一旦开始了，就无法终止了。” “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吗？”白啸云问。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罢了。” 西蒙看向自己用来写作的那台打字机，轻声说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不写卫星镇故事的结局，只要没有结局，命运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说到这里时，西蒙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前提是你们能够打破我设置的困境，否则还是会毁灭。” 白啸云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好，这个我们能接受，多谢西蒙先生了。” 西蒙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总之，希望你们能平安活下来吧。” 双方没有过多的寒暄，之后白啸云就起身，双方礼貌道别。 西蒙并没有离开工作室送他们，等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时，莉莉才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下等人，居然敢对先生您这种态度，还有那个萧临，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西蒙先生，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西蒙示意她不要动怒，他靠在自己的皮质座椅上平静的说道：“他们对我构不成威胁，但是我不希望他们影响到我的晋升，晋升是最重要的。” “可是……” “放心吧，他们赢不了我的故事，注定难逃一死。”西蒙说。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那个名叫萧临的超凡者，西蒙不知道他的实力怎么样。 但他刚刚的评价，让西蒙有一种被完全洞穿的感觉，一时间居然有些失态。 而这也是他最后同意收手的主要原因。 他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 “其他的六个地方的状况怎么样？”西蒙问莉莉。 “故事已经开始了，只要这七个地点的人全部死亡，故事就算是完整了。” 西蒙欣慰的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单纯：“那就好，只要能够完成这部涉及几万人的鸿篇巨制，我应该就能顺利晋升了。” …… “那个混账就是个疯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脑子完全是坏的！”一离开西蒙的工作室，林念念就按捺不住的骂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白啸云拍了拍林念念的脑袋，又转向萧临，“萧临先生，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 “没错，萧临先生你真是太帅了，几句话就把那个疯子气的半死，真的是太厉害了！”林念念也满脸放光，“萧临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厉害，只是他写的确实不怎么样，在我们那个时代……番茄都不一定过签的那种。”萧临调笑道。 但是林念念和白啸云都没太听懂。 “好了，先下线吧，虽然最大的危机解除了，但是西蒙的手段不会那么容易被破解，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随后白啸云和林念念就下线了，萧临也打算跟着他们一起下线。 但就在他打算默念下线的时候，突然，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故障般的微微闪烁。 萧临眨了眨眼，闪烁停止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漆黑的色块出现在他的眼前。 它就这么漂浮着，显得突兀而狰狞。 随后，一行扭曲的猩红色文字在色块上显现出来。 “你……是谁？” 萧临凝望着那猩红色的文字，微微蹙眉，他看向城市的远方，那座巨大的黑墙仍然屹立在那里，通天彻地。 萧临没有理会这则信息，而是选择了直接下线。 ------------ 第34章 改变不了世界的人 下线之后，萧临睁开眼睛时，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林念念的办公室里坐满了人。 不仅是白啸云在，蓝时雨和执法队的其他人也在。 他的眉心微微酸胀，脑袋里有一种黏稠的晕眩感，就像是用力晃动脑袋之后的感觉。 但还没等他开口，林念念的手就伸了过来，拿着两片药片和一杯水。 “这是什么？”萧临问。 “晕车药，上网是很消耗脑力和专注力的，新手头晕是很正常的。”林念念努努嘴说道。 白啸云也略带关切的问道：“萧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萧临摇了摇头。 “那就先开个小会吧。”白啸云坐在一张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先说说和西蒙谈判的事。” “怎么样？谈判结果是好的嘛？”严界连忙急切的问道。 一听这话，林念念站在萧临身边双手叉腰洋洋得意，一副狗腿子的神色： “你们是不知道谈判的时候萧临先生有多牛逼，狠狠的骂了西蒙那个疯子一顿，那家伙气坏了！” 众人齐刷刷落在萧临身上，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是和西蒙谈判去了吗？怎么就……把谈判对象气坏了？ 而且西蒙那可是红境地带屈指可数的强者，强到别人看到他的印记都会绝望。 然后萧临把他骂了一顿？ 这真的合适吗？ 蓝时雨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意说道：“谈判失败也是在意料之中，本来就只是试一下而已。” 白啸云眉头微微一挑：“谁说谈判失败了？” 众人：“？？？” 难不成西蒙还是个抖m，越被骂越开心？ “萧临先生和西蒙稍微交流了一点专业知识，然后西蒙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白啸云耸耸肩。 众人再度看向萧临，一个个目瞪口呆。 而萧临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能怪我，主要是他的书写的确实很烂。” 其实归根到底，这件事应该说多亏了岳泰州。 正是岳泰州的理论，给萧临提供了理性看待西蒙的思路。 从结果上来看，虽然他尚未参透西蒙恐惧的真正原因，不过至少这条思路是对的。 “等等，也就是说……谈判成功了？”严界罕见的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没错。”白啸云含笑点头，“西蒙虽然没有取消对卫星镇的干涉，但是也不会写完这部作品。” “足够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够和平解决，这对我们来说已经非常有利了！”蓝时雨也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西蒙有没有毁约的可能性？”一旁的周正有些担忧的插话道。 “可能性很小，毕竟契约是建立在萧临先生对他的威慑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林念念突然兴奋起来，她挥了挥拳头坚定的说道：“我宣布，以后萧临先生就是我老大，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萧临瞥了她一眼：“给我倒杯水去。” “不去，腿疼~”林念念嬉皮笑脸。 萧临毫无波澜，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手稿分析的怎么样了？”白啸云在桌子的边缘坐下，双手交叉相扣。 “全部分析完毕了，我们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现在是三月，而故事开始的时间是五月，两个月的时间差足够我们做万全的准备了。” 之后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由白啸云亲自主持。 白啸云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筹备、防卫、医疗、后勤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至于萧临，他没有进行安排，毕竟萧临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是参加谈判而已。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白啸云亲自送萧临回去。 萧临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是白啸云可怜兮兮的说：“我好久都没在我的小镇上逛了，就当是让我忙里偷闲，这说不定是我最后的一点闲暇时光了。” “行吧行吧……”萧临无奈的扶额。 白啸云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把黑色的长伞，而且走在路上的时候像个小孩一样左顾右盼。 “看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啊。”萧临看着他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玩。 “当然了，跟云泽城比起来，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天堂。”白啸云无比坦然，“可惜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只有待在云泽城才能让这里变得更好。” “但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这里？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白啸云看着萧临，随后微笑了起来：“这你就错了，这是我的小镇。” 他看向空旷的青石长街：“萧临先生，我希望世界归于秩序，可惜我不是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人。这个小镇呢，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隐没在雾霭里的行政中心，蓝龙矿业公司的气质在潮湿中静默着。 “所以我会付出一切去捍卫它，哪怕是我的生命。”他喃喃自语。 这句话不是说给萧临的，是说给他自己的，只是萧临恰好听到了而已。 萧临也和他一起看向小镇，它静谧安恬，微风荡漾，以浩大的城市废墟作为背景，形成一幅离奇的画。 “以后这个小镇的人会越来越多吧？”萧临问道。 “会的。”白啸云笑道，“对了，过几天我送你一把伞。” “伞？我的研究所里伞挺多的。” “一把比较特殊的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啸云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走到了小镇的边界，白啸云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萧临点点头说：“好，那你回去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联系我。” “嗯，不过我是尽量不去打扰你的清闲的。”白啸云笑道。 萧临继续往前走，他回头的时候白啸云还站在原地，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他还是缓缓的撑起了那把黑伞。 当黑伞被撑开的那一刻—— 嚓！ 小镇的天空之上闪电炸响，短短的数秒之后一场暴雨毫无过程的轰然而至，将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了雨幕里。 而小镇之外则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 这应该就是白啸云的超凡力量的实际表现。 白啸云撑着伞微微朝着萧临欠了欠身，然后转身走进了雨幕之中。 ------------ 第35章 写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萧临一直没有出门，而是沉迷上网。 精神互联网和萧临认知的互联网有几分类似。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用户”，每一栋建筑则都相当于一个网站，有私人的也有公开的。 整个互联网世界被不可见的黑墙包围，所有的用户居住在这里。 而黑墙之外则被称为网格荒原。 足以毁灭整个互联网世界，杀死所有精神超凡者的千年虫，携带着滔天的贪婪和憎恨在那里游荡。 不过和传统互联网不同的是，精神互联网的沉浸感极高，可以无限接近现实世界。 所以有些人甚至会选择永远留在精神互联网中，不再回归现实。 此时此刻，萧临正坐在招聘中心的一张长椅上。 这是一个巨大的环形饼状建筑，大厅宽广到无边无际，站着几十万计的人影。 它中间的一根吊柱上，悬挂着一圈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是各大项目的招聘信息。 数量级已经达到了百万，而且每分钟都会有新的项目被创建，旧的项目被完成或是放弃。 萧临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排行前几百的几乎全都是智慧城自己的项目。 项目1：世界历史推演计划 归属：智慧城 内容：该项目旨在集合全人类的智慧，推演正确的历史，将人类引导向正确的方向。 项目2：千年虫扑杀计划 归属：智慧城 内容：该项目旨在扑杀网格荒原上肆虐的千年虫，保护人类潜意识和精神超能力者的安全。 项目3：网络黑墙服务计划 归属：智慧城 内容：加固网络黑墙，抵挡千年虫袭击，确保精神互联网安全完整。 …… …… “显示世界历史推演计划的详情。”萧临下令道，大屏幕上的内容展开。 忽略到那长达千字的简介，萧临的目光落在最下面的数据上。 当前参与人数：702565人 月薪：50万信用点。 面试要求：智商130+，或具备专家层次的历史知识。 “50万信用点。”萧临心里一阵震撼。 林念念在精神互联网里也有一份职业，她在帮一个数学学会做运算师，但是每个月的月薪只有3000信用点。 萧临略微有些心动了，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两百年以前的历史他无比熟稔，而且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正确历史的人。 但是他并不想加入智慧城，也不想引起这么庞大的组织的关注。 思索片刻，萧临点开了参与人列表，密密麻麻的名字呈现在他眼前。 他也许能从里面找出一个人，向他提供信息，自己只要拿钱就可以了。 就在萧临漫无目的的划着那份名单的时候，突然，一种微妙的不适感涌上心头，那些文字似乎有些……扭曲。 他眨了眨眼睛，只见那长长的参与人员名单中之上，多了一个黑点。 他下意识上划名单，黑点并没有消失。 随后他看向别处，它仍然存在，极度突兀，就像是显示器上的一个小小坏点。 随后，它变大的过程就像是在烧蚀的周围的空间一样，死寂，冷漠，无声。 转眼之间变成了半米左右的黑色色块，盘踞在他的视野中，漆黑到令人不安。 萧临没有慌乱，他凝眸看着眼前的黑色色块轻声说：“删除指定对象。” 由互联网底层逻辑主导的基础功能立刻开始运作，执行萧临下达的指令。 但是数秒之后，一条提示弹了出来：“未检测到需要删除的对象。” 紧接着，萧临的视野开始扭曲，那黑色色块上浮现出猩红色的潦草文字。 “复仇。” “毁灭。” “登出。”萧临轻声默念。 下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如同冰片般溶解，他重新回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第二次了…… 而且萧临可以肯定，那东西是一种能够绕过系统监管的东西，是某种病毒吗？还是谁对他的攻击？ 或者说，和自己当时目睹的千年虫有关？因为上一次出现类似的现象时，正是在千年虫袭击之后。 萧临有些头疼，决定还是写一封信去问问林念念。 他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燕书，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折成纸飞机，从窗户扔了出去。 那个纸飞机晃晃悠悠的消失在了窗外。 …… 卫星镇，暴雨滂沱。 林念念的办公室里，她披头散发的坐在窗前，一手拿着钢笔一手抓着头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燕书。 她在纸上写下一些东西又划去，接着把燕书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周正端着一杯咖啡推门走了进来：“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林念念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嗯，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出远门了吧。”周正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这是白先生带来的，配给不多，这杯是我请你的。” “谢谢！”林念念喜笑颜开。 “应该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 之后萧临没有再尝试进入互联网，而是起身去餐厅吃饭了，他每天晚上都会把餐厅里的食物同步到现实世界，所以餐厅里总有备好的食物可以吃。 自己动手简单的打了几个菜，独自一人坐在偌大明亮的餐厅里吃着，他脑子里一边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几天下来，他对慧魔的操控越来越熟练了，本质消耗降低了不少，还逐渐掌握了慧魔那个可怕的能力——精神污染。 不过他没有慧魔的生理结构，施展出来的效果远远不如慧魔。 关于这件事，岳泰州那边已经在研究了，岳泰州说最终目标是要超越慧魔，只有做到这一步，才能让萧临有更加顺畅的变强曲线。 并且建议萧临在此之前都不要远行，不过去云泽城应该不算是远行。 等卫星镇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可以跟白啸云去云泽城转转，了解一下世界，顺便物色一下新的猎物。 就在这时，一架纸飞机缓缓的从窗户飞进来，围绕着萧临盘旋，最终落在桌面上。 是林念念的回信？那姑娘不是特别爱折丑兮兮的千纸鹤吗？这次怎么换成纸飞机了？ 萧临拿起纸飞机，表面还是湿润的，但是很快意识到似乎不太对劲。 这不是林念念的回信，而是他发给林念念的那封燕书，它并没有抵达林念念的身边，而是回来了。 和白啸云设下的暴雨有关吗？ 不……燕书是防水的，对高温也有极强的抗性。 唯一的解释就是，燕书没能找到林念念。 不知道为什么，萧临心里有些不安。 ------------ 第36章 暴雨之中 萧临重新进入精神互联网，并且在网上给林念念留了言，让林念念看到后立即回复，但是过去了四十分钟，他也没有收到林念念的消息。 心中的不安更甚，他决定去镇上问一问。 但是刚来到研究所外面，萧临就愣住了，只见卫星镇的方向，那里早已经完全看不到小镇的影子，只有遮天蔽日的灰色雾气在翻涌着。 这是什么情况？是白啸云设置的新的结界？ 萧临闭上眼睛，将意识转移到了卫星“深空之瞳”上，视野朝向卫星镇。 那是一片覆盖面极大的浓雾区域，正好笼罩了整个卫星镇，而且边界十分清晰，不像是自然生成的。 萧临折返回研究所，带上的唐刀和手枪，又戴上了一把匕首，匆匆朝着卫星镇的方向走去。 花了二十分钟，萧临就来到了灰雾的边界。 站在这里看，翻卷的雾气就像是一堵巨大的墙，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分化，进入慧魔视野开始观察这些雾气。 不向外扩散，没有淡化痕迹，所有的区域厚度均匀，而且是干燥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雾气似乎没有实体，只是能看见而已。 果然不同寻常…… 虽然自己的身体对极端环境有着很好的抵抗力，但萧临还是没有轻易闯进去。 他先将一只手探入迷雾之中，本质并没有被消耗，应该是无毒无害的。 萧临深深的吸了口气，步入了迷雾之中。 迷雾之中天地混沌，寂静无声，除了一片灰色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尝试用慧魔视野来获取信息，但是也一无所获。 这些雾气的隔绝性似乎极强，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会产生一种疏离感。 仿佛他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中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更久一些，他开始听到雨声，空气也变得湿润。 伴随着雨声越来越大，萧临终于走出了迷雾。 昏暗的天空下雷电交加，狂暴的雨幕不断地冲刷着整个卫星镇，硕大的雨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巨大的涟漪。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不仅是空无一人，而且没有活人的气息，仿佛这个小镇已经死去很久了。 卫星镇，发生了什么？ 萧临拔出唐刀握在手上，缓缓的步入暴雨之中，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不仅如此，暴雨也影响到了慧魔视野，混乱的雨流涌动的轨迹，很难在捕捉到周围的细节。 他仿佛看到了人存在的痕迹，但是举目望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萧临凝下心神，就这样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十字路口上竖立五六根高高的木质立柱，每根立柱之上都穿着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畸形不堪，血肉模糊，猩红和黑色的液体混合着雨水不断流淌下来。 在这些人中，萧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周正——那个执法队中资历最老的成员。 他还活着，胸口仍然在微微起伏，嘴巴也在蠕动着，但是整个人早已经不成人形了。 双腿消失不见了，浑身上下长满了诡异的肉瘤，严重的腹水让他的肚子异常胀鼓。 萧临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但是却又立刻停下了。 不……周正已经死了，他胸膛的起伏和嘴巴的蠕动，不过是长在体内的肉瘤蠕动制造出来的假象。 就像是一个……专门展现给人看的陷阱。 就在这时，雨幕之中传来了密集的踩水声，他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站了一群人。 他们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着肮脏的灰色袍子，赤着脚，脸颊凹陷，眼眶发黑，瘦到如同骨骼上蒙着一张皮。 最醒目是他们每个人都佝偻着身子，背上长着巨大的肉瘤，肉瘤呈现出半透明的质地，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又骗到一个牲畜……” “它们真的很蠢……” “抓住他，不要让它跑了……” “把他的腿砍了，皮剥下来，挂上去当新的诱饵……” 那些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朝着萧临缓慢的靠近过来。 他们都拿着武器，但是那些武器极为原始，一根木质长棍上绑着一把发黑的骨质矛头。 萧临并没有开口，他只是将唐刀提起。 雨流滴落在刀身上，没有停留分毫，而是化作涓涓细流向下流淌。 “牲畜想反抗……” “牲畜一定会成为神灵的食粮……” “它的身体会成为神灵蔓延的温床……” 他们仍然在窃窃私语，那些低语透过雨幕传入萧临的耳朵里，让萧临感觉到颇为不适。 他回头瞥了一眼被高高挂起来的那些尸体，他想，还是杀了这些人吧。 但是突然间，萧临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那个身影有将近三米高，裹在一身漆黑的皮衣下面，戴着礼帽和面具。 左手利斧，右手则是一个锋利的铁钩，看起来极度渗人。 在萧临的余光捕捉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这庞大的人影骤然朝着萧临扑来，而萧临则毫不犹豫的一刀挥出。 他的风格一向都是只攻不守！ 噌！ 极度锋利的刀刃划开雨水，形成森冷的寒光，那巨大人影似乎有些诧异，立刻就用斧柄挡住。 两把兵器相撞，在天空中撞出一瞬明亮的火花。 在交手的一瞬间，萧临就意识到这家伙似乎没有恶意，而且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两个，牲畜……” “全都，归于神灵……” 絮絮低语再度响起，逐渐变成整齐划一的低喝声，数根投矛破空而来，搅动风雨，势大力沉，画出数道漆黑的轨迹。 萧临和巨人几乎同时转身，挥动兵器。 萧临的技巧不佳，但是慧魔视野让他拥有了极强的动态视力，投矛得运动轨迹在他的视野里一清二楚。 他轻而易举的就挡下了其中几根，剩下的则被巨人挥动斧子全部拨开，庞大的力量在暴雨中卷起一阵强劲的气流。 萧临一甩刀刃就要冲入敌阵，但是巨人突然用铁钩勾住他持刀的手臂。 “不要和他们打，我们撤退。”巨人声音低沉而恐怖。 萧临微微皱眉，但仍然选择了后退。 那些诡异的人群似乎还还想进攻，但是暴雨似乎突然变大了几分，那些诡异的人转瞬间被雨幕所隔绝，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 第37章 错位 “留在这里不安全，跟我走。”巨人拉着萧临胳膊快速朝着街边一栋建筑物的方向跑去。 此时萧临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蓝镇长，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蓝时雨的声音沉闷可怖。 两人冲破雨幕进入建筑物的内部，萧临这才注意到林念念也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陌生的执法队成员。 林念念看见他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跑过来抓住他上下摸索：“萧临先生，有受伤吗？有溅到他们的血液吗？” 说着说着，这姑娘肩膀一沉，嘴巴一瘪，眼泪就流下来了：“你这么久没出现，我都快担心死了，我还以为你被西蒙报复了！” 蓝时雨将面具摘下，他的衣服和体型开始快速恢复正常，变成了那个温和尽职的镇长先生。 他挤开林念念，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玻璃瓶子，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倒在手心，然后按在萧临头上，轻声默念。 “无形之雨啊，请冲刷掉这个人在世间的痕迹，庇佑此人远离危险。” 他念完的时候，萧临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云层和暴雨的印记。 萧临的瞳孔恢复正常，他询问道：“这是什么？” 蓝时雨解释道：“这是无形之雨，只要沾染上无形之雨，你就会被暴雨隐藏起来，它们就看不到你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进入卫星镇之后看不到人，却又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视线。 “所以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什么人？”他追问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蓝时雨做完仪式后轻轻叹了口气，“上次分开之后，我们就一直为迎击西蒙做准备，但是过程很不顺利。” “我们一直在联络援助，但这两个月里，我们发出去的信件都没有回音，派出去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回来，你的研究所也一直锁着。” 萧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等等，你说什么？两个月？” “没错，就是从我们上次见面之后开始。”蓝时雨回答。 不，这完全不对劲。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你忘了吗？就是和西蒙谈判的时候，就是两个月前和西蒙谈判的时候，之后你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萧临脑海里一阵轰鸣。 蓝时雨说的没错，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确实是在和西蒙谈判结束之后。 但那并不是两月前，而是几天之前！ 萧临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严肃的问道：“蓝镇长，现在是几月？” 蓝时雨不知道萧临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但仍然回答道：“五月了。” 萧临深吸了一口气：“蓝镇长，我是看到卫星镇被迷雾笼罩，所以才过来的，我进来的时候。” “日期是3月15号。” “西蒙用叙事技巧把我们耍了，他根本没给我们准备时间！”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蓝时雨瞳孔微微震颤：“也就是说，我们和外界的时间错位了？” 林念念也喃喃道：“没错，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两个月我们都没有收到哪怕一封回信，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 而萧临也感觉到一阵后怕，外界过了几天时间，卫星镇就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或许自己再晚来几个小时，卫星镇就被毁灭了，这就是虚构叙事的力量？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震撼中时，哐的一声巨响，建筑物靠门方向的几扇玻璃同时被击碎，玻璃碎片四射飞溅。 接着，细密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牲畜，在这里，包围它们……” “别让它们……跑了……” “它们必须死于圣灵的屠刀下，成为神灵的食粮……” 蓝时雨顿时警觉起来，他望向门口的方向说：“看起来他们已经意识到我们在这里了。” 萧临循着声音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我们也看不到它们？” “是的，白先生的无形之雨是双向的，我们彼此都看不见。” “不过彼此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或者发生碰撞，无形之雨就会失效，这个一定要小心。” 蓝时雨说话的时候居然带着一丝紧张，这让萧临有些疑惑。 虽然那些家伙看起来怪异，但是行动迟缓，武器原始，思维混乱，就像是未开化的野人，不至于这么紧张才对。 “他们看起来并不强，为什么不直接清剿了他们？”萧临问。 蓝时雨摇了摇头：“它们的确很弱，但是我们不能杀死他们，否则的话后果会更严重。”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念念的眼睛微微泛红：“周正叔叔本来能活下来的，但就是因为不能伤害他们，最后被它们抓住虐杀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是那些家伙在逼近。 萧临微微眯起眼睛，让自己专注起来，这才利用慧魔视野在房间里看到了极淡的灰色人影，就像是薄薄的雾气。 此时此刻它们正胳膊挽着胳膊，形成了人墙，从房间的尽头慢慢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扫荡过来。 这些诡异的家伙虽然看起来疯狂又愚钝，但是居然有群体捕猎意识！ “总之我们先离开吧，从二楼离开。”蓝时雨指了指身后的楼梯。 看起来眼前的情形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几人快速来到二楼，推开二楼的阳台，蓝时雨抱起林念念轻盈的跳了下去，萧临也紧随其后。 当他回到大街上时，这才发现在茫茫的雨幕中，小镇的街道上零零星星的站着镇民们，执法队的成员们站在房顶，手握利刃和手枪，默默地注视着城镇。 城市中不止一处竖立着立柱，每一处立柱上都穿刺着尸体。 在阴沉的天空和滂沱的暴雨中，这副情景显得冷峻而肃穆，就像是一场诡异的葬礼。 “我们去哪里？回政务大厅吗？”萧临问。 “政务大厅那边已经被占领了，我们现在的据点在教堂，先去那里吧。” ------------ 第38章 局面和对策 教堂位于小镇东北区域的教堂区，这片区域主要是教堂、学校、公园和墓地之类的建筑。 因为卫星镇还没有发展到需要教堂的程度，这里也不适合居住，所以平时教堂区见不到多少人。 但是现如今，这里变成了人数最多的区域，人们撑着伞聚集在这里，显得焦虑而恐慌。 “大家都觉得距离白先生越近，无形之雨的保护效果就越强，但实际上意义不大。”蓝时雨一边穿过人群一边说。 “情况还在控制中吗？”萧临问蓝时雨。 “目前还不敢保证，不过这段日子会很难熬，总之先带你见见白先生，然后我们再慢慢聊。” 三个人正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教堂门口，教堂是仅次于行政中心的最大建筑，风格是哥特式的。 有着繁复的尖顶、花纹和一座高耸的钟楼，一切都浸没在雨幕里，显得阴沉而肃杀。 教堂的大门是敞开的，正对着大门的礼拜堂宽敞肃穆，此刻松散的站着十几个人。 蓝时雨刚走进来，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 “蓝镇长，我们的侦查员带回来的消息，整个小镇的立柱数量是33根，至少有33名牺牲者，只多不少。” “人员统计的结果也出来了，已知的失踪人数为五十多人。” “环境变化监测小队那边和物资保护小组那里也有情报传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蓝时雨皱了皱眉头，把林念念从自己身后揪出来说：“事情先汇报给她。” 林念念夹着肩膀，一边忍受着狂轰滥炸一边眯着眼睛说：“你们慢慢来，一个一个说，人太多了，慢一点……” 蓝时雨带着萧临穿过了办公区，在二楼一处宽敞古雅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白啸云。 他一袭黑衣站在窗前，虽然是在室内，但他仍然撑着那把黑伞，窗外凌乱的暴雨在玻璃上留下一层水膜。 暴雨化身——白啸云。 超凡者的力量全都是唯一的，而白啸云执掌着暴雨。 他转过头，相比上次见面时看起来疲惫了几分，但还是朝着萧临露出一丝微笑：“真是抱歉，这次又不能好好招待你。” 萧临扯出一丝笑意：“你维持法术已经够困难了，繁文缛节之类的就免了吧。” “谢谢你的理解，等到这次事情结束之后，这些怠慢我都会补回来的。”白啸云的笑意温和。 一旁的蓝时雨说：“白先生比较需要专注，我们去别的房间吧，我给你讲一下目前状况。” 两人来到办公室隔壁的会客室，蓝时雨给萧临倒了一杯茶说：“我们这边资源不足，没有换洗的衣服，喝这个暖暖身子吧。” 萧临没有客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感觉逐渐流淌到全身，让他好受了一些。 他把茶杯搁在桌子上问道：“袭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上午，十点左右，和手稿上的一模一样，先是整个小镇被浓雾笼罩，然后一辆蒸汽列车停在了小镇西边的废弃铁轨上。”蓝时雨回答。 “那些家伙就是从列车的上下来的，西蒙在手稿里将他们称作异瘤族。” “不过好在白先生早有准备，用无形之雨把镇民都隐藏了起来，所以才没出现大规模伤亡。” 异瘤族…… 萧临想起那些压迫着它们脊椎的巨大肉瘤，心里有些不适，那东西看起来确实是有些令人作呕了。 他接着问道：“但是它们看起来并不强，为什么不能杀死它们呢？” 说到这里，蓝时雨显得有些懊恼；“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了，异瘤族来到镇上的目的是为了屠杀镇民，把尸体献祭给一个叫狂宴之主的神灵。” “神灵？是有现实依据的，还是西蒙原创的？” “应该是原创的，据说是一个掌管感染，食物、尸体和剥皮的神，只要尸体足够多，狂宴之主就会被唤醒，并且降临到这里。” 说到这里，蓝时雨顿了顿：“但是不止我们的尸体算祭品，它们的也算。” 萧临心中一震，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蓝时雨不敢组织大规模的剿杀，一旦剿杀，只会将卫星镇拖入绝境。 “如果不杀死它们，只是打伤它们呢？”萧临又问。 “它们不会自相残杀，但是会杀死受伤过重的同伴，所以不现实。而且它们的血液具有极强的感染性，那种感染就连白先生也无法免疫。” “如果在打斗的时候沾染上，就会……周正的尸体你应该看到了。” 周正那可怕的死相在萧临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被钉在木柱上，浑身长满了肉瘤。 萧临抿着嘴唇微微转着茶杯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所以你们现在的打算是拒守吗？” “没错，我们分析过手稿了，手稿只写到第七天，也就是说，只要到了第八天，西蒙造成的影响就会消失，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有白先生的无形之雨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隐藏起来，然后尽可能把伤亡降到最低，平安度过这七天。” 萧临撑着下巴思索了一阵，也没有想到更好的主意，于是点了点头说：“嗯，目前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蓝时雨笑了笑：“萧临先生，既然你现在进来了，这几天恐怕就没法出去了，我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你先住下。” 萧临当即答应下来：“好，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们也可以告诉我，我也会帮忙。” “那可是真的太好了，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我们这几天应该会轻松很多。”蓝时雨站起来满脸感激。 “只要别给我安排太累的差事就行……”萧临插科打诨。 但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林念念扶住门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断断续续的说道：“镇长，严界……严界队长出事了……他……他在商业区被异瘤族围住了……” “数量……非常多……” ------------ 第39章 诱饵 卫星镇的暴雨无边无际。 暴雨之中，蓝时雨重新幻化成了“雨夜屠夫”的巨人形态，萧临则紧随其后，两人在雨水浸没的街道上狂奔。 花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两人才抵达商业区，其实蓝时雨的速度很快，但是萧临却要慢很多。 两人来到了一个门口画着特殊标识的建筑内，除了他们以外，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执法者和战斗人员了。 看见蓝时雨来，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蓝时雨严肃的询问。 “今天早上，天宏粮业的尹池让我们帮忙搬运物资，但是我们刚来到这里，那些异瘤族就出现了，就好像是已经在这里等着一样。” 说话的人是执法队的五名核心成员之一——齐建元。 旁边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当即怒骂起来：“别他妈说这种傻逼话，说的好像我故意把你们引来的一样！” 看起来他应该就是尹池了。 他的话让执法队的徐光怒火中烧，他清秀的脸庞略显狰狞，一把揪住尹池的衣领：“少在这里推卸责任，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滚你妈的，我履行我的义务给你提供物资，他履行他的义务保护我的安全，这有什么错吗？他遭难了也只是他运气不好！”尹池丝毫不甘示弱。 “够了，都住口！！”蓝时雨粗粝的声音镇住了场面，他冷冷的说道，“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几人顺着楼梯来到了屋顶，随后往下眺望，在他们不远处就是一个十字路，严界独自一人坐在滂沱的暴雨中，浑身鲜血淋漓，伤口骇人。 他身上的无形之雨被破坏了，这意味着他此刻同时暴露在镇民的视野里。 除了他以外，周围还有四五具尸体，不光有执法队成员，也有粮业公司的人，他们身上的无形之雨也被破坏了。 “他们在反过来利用无形之雨猎捕我们。”萧临突然意识到。 蓝时雨没有接话，而是问徐光：“他有感染吗？” “没有，我敢保证绝对没有，他身上的伤口我观察了很多遍，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徐光说的极为焦急。 没有感染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能把人救下来，就还能活命。 但是萧临却觉得有些异常，他问道：“为什么没有感染？” 尹池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救受感染的人，所以才没感染他，这显然就是个陷阱，要我说就是别救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徐光再度勃然大怒。 “我说的有错吗？谁去谁就是送死，别搞得好像还有希望的样子，让别人去送命！” “我再说一次，够了！！”蓝时雨再次打断两人的争吵，“我自己会下判断。” 蓝时雨是白啸云的代理人，他的超能力来自白啸云，所以拥有看破无形之雨的能力，他往外走了几步，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闪烁微光。 因为面具，人们看不清蓝时雨的表情，但是蓝时雨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五分钟之后，蓝时雨轻声说：“救不了了，准备撤离吧。” 齐建元和徐光顿时慌了：“蓝先生，一定还还有办法的，我们……” 蓝时雨打断了他们的话：“没办法了，撤离吧，尹池先生说的对，这是异瘤族设下的陷阱，我们谁也救不了他。” 尹池这次没说什么，也没有得意，只是冷哼了一声。 大雨如瓢泼，雨幕中严界的身影愈发渺小。 就在这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远远地抬起了头，他脸上也到处都是血痕。 他看起来很疲惫，在几次胸腔的剧烈起伏之后，他开始深深的吸气，然后大喊起来： “镇长，我知道你过来了，不要想着救我，我没救了，它们人数太多了。” 他的声音穿过雨幕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让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听我说，等我死了以后，执法队队长的位置交给齐建元，他很优秀，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齐建元的身体猛地一颤，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迟迟未能吐出。 “让徐光继承周正的位置当副队长，还有，记得提醒他改一改容易激动的毛病。” 徐光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的工作日志在办公桌第二层抽屉里，一定要让齐建元从头到尾看完，那些都很重要。” “如果实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萧临先生，他真的很厉害。” “最后是林念念，记得照顾好她，她离不开卫星镇，你们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猛然朝后仰去，一个枯瘦的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了严界身后。 那是一个身材更加高大的异瘤族，佝偻的腰背和修长的四肢让他看起来像是节肢动物，背上的巨大肉瘤不断的蠕动着。 它一只手抓着严界的头发，另一只手臂则夹着一根五米左右的木杆——那是用来处刑的道具。 紧接着，更多的异瘤族出现在了暴雨里，它们身上涂着严界的血液，让它们能被所有人看到。 他们手持骨矛围绕着发出低语。 “这只牲猪已经被抛弃了，它不能当诱饵了……” “杀了他，剥了它的皮……” “将他献祭给我们的神灵……” 看见此情此景，沉默和绝望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严界他为卫星镇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我们就真的这样看他死掉吗？”徐光压抑着暴怒低吼道。 蓝时雨没有争辩，只是轻声说：“它们数量太多了。” 萧临此刻正在用慧魔视野注视着雨幕，不得不说白啸云的无形之雨确实很强大，但他还是隐约看到了黑雾一般的人影。 他们密密麻麻的藏在十字路口周围的建筑中，有的守在路边，有的雨幕里游荡，数量接近一百。 正如蓝时雨所说，在这种规模下，严界获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过了片刻，萧临还是轻声开口说：“我去试试吧，说不定有办法。” ------------ 第40章 试一试 “萧临先生，不要意气用事！”蓝时雨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萧临的提议。 这让萧临一时间有些诧异：“什么意思？你连我这个超凡者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但是这些异瘤族的感染就连白先生也无法幸免。”蓝时雨急切回答，“而且……” “而且什么？” “我没有贬低您的意思，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您的体质和格杀能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在这种局面完全没有优势，被包围会很危险。” 萧临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情况也确实如此，他的身体素质和格斗能力恐怕连严界都不如。 不过他还是轻轻拍了拍蓝时雨的胳膊说：“放心吧，我只是试一试，不行的话我转身就跑，我其实挺擅长跑步的。” “萧临先生……” 蓝时雨还想说什么，但是萧临已经从楼上跳下，蓝时雨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但他置若罔闻，只是踩着路面的积水，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异瘤族那诡异的仪式已经接近尾声，那异瘤族首领正在缓缓举起手中的立柱。 而就在这时，萧临抹去了额头上无形之雨的印记，他从镇民的视野里消失了，唯有蓝时雨一人能看到他。 而同一时间，一百多名异瘤族呈现在了萧临的视野里，而它们也看到了他。 严界同样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抬起头说道：“萧临先生，不要过来，这是个陷阱。” 但是萧临置若罔闻，他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异瘤族，反而大步朝前走去。 而那些异瘤族也开始聚拢，它们缓缓的架起长矛，步履蹒跚，朝着萧临慢慢的涌来。 同时背后的建筑物也不断的钻出更多的异瘤族。 不到片刻，萧临已经完全被包围，四周全都是异瘤族的身影，他们表情贪婪，神色狂喜，到处都是他们低语的声音。 “又有牲畜上钩了……” “这些牲畜太愚蠢了……嘿嘿嘿。” “低贱的牲畜正适合作神灵的祭品。” 太多了，数量比自己看到的还要多，蓝时雨的心脏狂跳，呼吸也变得极为粗重。 萧临不能杀死它们，因为杀死它们会导致狂宴之主的逼近。 而它们的武器只要擦伤萧临，或者是血液溅到他身上，萧临都是必死无疑。 蓝时雨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应对这绝望的困境。 看见蓝时雨的身体微微发颤，齐建元连忙问道：“镇长，情况怎么样？萧临先生他……” “他被包围了。”蓝时雨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数量很多，差不多有两百。” 一听这话，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我早就说过这是陷阱，是他非要去送死，我就不明白！”尹池脸色有些发白。 “尹池，你说过话不要太过分了！”徐光怒吼道。 “过分？我说的不对吗？我说了多少次？救不了！尽快撤离！你们听我的了吗？你以为我想看着你们去送死吗？我想看着他去送死吗？” “闭嘴！”蓝时雨怒喝。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异瘤族已经朝着萧临围拢过来，发起了攻击，十几条漆黑色的长矛纷纷穿刺过来。 但是萧临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他的瞳孔骤然由一分化为数个，口中轻声说：“思考吧。” 呜…… 仿佛有一阵无形的波动以萧临为中心四散奔腾而去，上一秒还在逼近的那些异瘤族，突然间全部停下了。 他们手中的长矛纷纷垂下，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睛圆睁，瞳孔不停的震颤。 周遭的一切信息正在疯狂涌入他们的脑海，不断衍生新的知识和信息，强迫他们不断地思考，完全忘记了要攻击萧临。 异瘤族首领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他仍然盯着萧临，目光带着敌意，但是无法进攻，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他无法思考如何正确应对这个敌人。 站在高处的蓝时雨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突然就呆住了，在他看来，在异瘤族发起进攻的前一刻，突然陷入了诡异的瘫痪状态。 但是他无法理解，完全不知道萧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许久之后才吐出四个字：“卧槽，牛逼……” 萧临举目四望， “很好，一网打尽。”萧临心想。 这是他从慧魔学习来的能力——精神污染。 由于他无法判断精神污染的范围，而且这一招的本质消耗相当大，所以他才选择让异瘤族先聚在一起。 目前看来倒是他想多了，精神污染的范围并不小，轻而易举的波及到了所有的异瘤族。 萧临就这么风轻云淡的在重重包围圈中穿行，闲庭信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严界跟前，朝着他伸出了手说：“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是陷阱？” 严界仍然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萧临，过了一会儿才抓住萧临的手说道：“萧临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您有时候真的很装？” 萧临露齿一笑：“你就说帅不帅吧。” “太帅了！！今天的救命之恩，严界没齿难忘，以后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报答先生的恩情！” 萧临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如果你要报答我的话，就把这诡异的八股文说话方式改掉吧。” 严界：“……” 随后萧临又看向那个异瘤族首领问道：“对了，西蒙的手稿里，当镇上的尸体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狂宴之主就会降临，对吗？” 严界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说：“没错。” “那么多一具尸体应该问题不大吧？” 严界立刻意识到了萧临的的意思：“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把伤亡率控制的很好。” “那就好。”萧临抽出唐刀，刺入异瘤族首领的脖子，随后缓慢的拔出。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细密的咕嘟声，异瘤族首领倒在地上，而刀刃上沾染的鲜血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了。 他把严界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说：“走，我带你回去，不然林念念那丫头该担心死了。” ------------ 第41章 介入者 严界受伤严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不过萧临也不着急，他搀扶着严界绕过正在思考人生的异瘤族们，朝着集合点走来。 此刻蓝时雨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喊道：“快，准备接应他们！”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是一阵莫名其妙，齐建元不由得问道：“接应？接应什么？” “萧临他们，他们活着出来的，而且毫发无损！”蓝时雨语气激动，混合着他低沉可怖的嗓音显得颇为怪异。 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振奋，反而是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尹池第一个问道：“等等，我没太明白，两分钟之前，你不是说萧临被包围了吗？” “没错。” “两分钟之后，你说他们两个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是的。” “你能告诉我这个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没看明白，但是，他们两个活着出来了，毫发无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蓝时雨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只能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接应他们，让他们尽快回到无形之雨中。” 说完，他从屋顶一跃而下，朝着萧临和严界走过去。 他还是难以置信，萧临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严界带了回来，他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要失去这个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老部下了。 还有萧临这个家伙，说什么只是试一试，绝对是在看自己乐子！ 就在蓝时雨满是欣喜的迎上去时，一个人影突然间在他的眼角的余光中显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视线朝着那个人影追逐而去，那……是一个异瘤族。 它似乎也是个首领，看起来高达颀长，枯瘦的像是一棵老树，背上和手臂上都长着肉瘤，手臂的长度近乎触及地面。 它不在战场上，而是在战场后面的一条街道上，方位就在萧临的背后。 它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握着一根骨矛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观众。 但当蓝时雨发现它的时候，它似乎有所察觉，然后开始行动了。 将手中的骨矛缓缓的抬了起来，斜斜的指向天空，另一手也抬起，指向萧临的位置，就像是一个标枪投手。 巨大的危机感吞没了蓝时雨，他大喊道：萧临，小心！！” 但是为时已晚，那个诡异的异瘤族将手中的长矛举起，猛然投掷出去。 那长矛的矛头是黑色的骨质，看起来原始而粗粝，但是其上携带着无药可救的致命感染。 它从那个诡异的异瘤族手中冲天而起，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力量一般，飞越了几百米的距离，准确无误的降临。 它刺中了萧临的后心，然后从前面穿刺出来，洞穿了萧临的整个心脏。 蓝时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萧临……就在他眼前，被杀了？ 他看向那个发动攻击的异瘤族，它就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和快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它不是异瘤族，绝对不是，它掌握着某种力量，完全超出了这个故事的力量！ 但是……去他妈的，这个怪物必须得死！！ 暴怒充斥着蓝时雨的每一根脑神经。 杀了它！！ 蓝时雨的眸子蓦然泛起猩红！ 他猛然发力跳上屋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那异瘤族狂奔而去，仿佛是一头骇人的巨熊，沉默而疯狂。 当逼近对方的时候，他的身影猛然从屋顶消失。 特殊异瘤族瞬间被黑暗所笼罩，暴雨也骤然变大，形成密集的无法破开的水幕。 在水幕中，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在四面八方响起。 嚓！ 惊雷炸响，巨大的人影出现在异瘤族身前，手中高举的利斧毫不犹豫的狠狠剁下。 蓝时雨的专属技能——谋杀。 黑暗带来恐惧，暴雨屏蔽感官，声音犹如跗骨之蛆，目标越是恐惧，他的力量就越强大。 但是下一刻，异瘤族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是轻盈的侧身就躲开了这骇人的一击。 随后握拳，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格斗姿势一拳轰击在蓝时雨的腹部。 一股不应该存在的庞然巨力瞬间爆发出来，将体型庞大的蓝时雨轰飞将近五米远，随后倒地。 这……怎么可能？ 蓝时雨撑起身子，震惊的看向那个异瘤族，只见那个异瘤族缓缓靠近过来，步态中甚至带着几分……妖娆。 “你真的以为凭你能打赢我吗？真的是愚蠢又下贱。”异瘤族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轻蔑。 “只可惜重大转折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再杀重要角色，否则的话……杀死你这种东西，只需要一秒钟。” 蓝时雨眼神一凝，身影瞬间就不在原地，他再一次释放谋杀，这一次选择了从背后进攻。 但是…… 异瘤族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做，突然后撤步，手肘向后撞击，再一次将蓝时雨撞飞。 只是下一瞬间，蓝时雨再度消失，然后近身猎杀！ 第三次！ 这一次他还没发起进攻，就被异瘤族一把扼住咽喉，狠狠地甩了出去，砸进了街边的建筑里。 第四次！ 仍然失手。 第五次。 仍然失手。 连续进攻了十几次，当蓝时雨再度被击退的时候，他半跪在地上，用斧头撑起身体剧烈的喘息着。 这个异瘤族每一次都能精准的找出发发起攻击的位置，并且精确的反击。 异瘤族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脑子也没有的蠢货，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你就是喜欢被女孩这样玩弄？还真是恶心。” 这一句话再度点燃了蓝时雨心里的怒火，他正要再次发动攻击，但头脑却一阵晕眩，鼻血也缓缓流淌下来。 这是超能力使用强度过高的征兆。 异瘤族冷笑起来：“看起来教训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要记得给你的同伴收尸，希望你们能清醒清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它轻盈的摆了摆手，转身朝长街尽头走去，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直到一根黑色的骨矛骤然划破天际，铛的一下落在那个异瘤族的脚边。 异瘤族回过头，萧临站在那里活动了一下手腕：“不好意思，我本来想以牙还牙，但是没想到这东西那么难扔。” 他朝着异瘤族微笑：“对了，你该不会正好也是被扎穿心脏都不会死吧？” ------------ 第42章 访客 看到萧临毫发无伤的站在雨幕里，异瘤族终于没有那么淡然了。 它的瞳孔微微收缩，语气也满是惊讶：“怎么可能？你……你不是死了吗？” 萧临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个奇特的异瘤族，语气轻佻：“大概是你看错了吧，雨这么大，很容易看错。” 他是确保了严界的安全之后才过来的，此刻站在这个东西面前，他能感觉到这家伙的诡异。 动作敏捷，条理清晰，而且它掌握着某种可怕的力量，刚刚的投矛，只是一击就消耗掉了他本质总量的将近一半。 那不是普通的攻击手段能做到的。 异瘤族没有理会萧临的胡言乱语，它警惕的看着萧临，慢慢的摆出一个专业的格斗姿势。 非人生物是不会钻研人类的格斗技术的，萧临心想，它很有可能是个人类。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他微微勾起嘴角。 “再杀你一次。”异瘤族说。 “是吗？你真的打算靠近我吗？”萧临指了指十字路口，在那里，被精神污染波及的异瘤族们仍然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这个异瘤族瞳孔微微一缩，显然也意识到贸然靠近萧临绝对不是好主意。 随后它突然用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黑红色的鲜血立刻汹涌出来。 萧临仍然毫无波澜：“如果感染对我有用的话，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异瘤族又是一愣，没错，它刚刚用骨矛洞穿了萧临的身体，骨矛上是感染血液的，但是萧临并没有感染的迹象。 异瘤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它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办法杀死萧临，它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看向远方。 “如果你打算逃跑，我可以提醒你，没有意义。”萧临说。 但是他话音刚落，异瘤族突然一跃而起跳上建筑物顶部，蓝时雨想要追击，却被萧临一把抓住。 在这短暂的瞬间，异瘤族再度一跃，跳到了街对面的建筑上，很快消失在了萧临的视野里。 “不能让那家伙活着，它威胁太大了。”蓝时雨语气迅速急切。 “我知道。”萧临回答，他抬头仰望天空，在茫茫的暴雨中，瞳孔转瞬间化作一片漆黑。 …… 在极度跳跃之后，异瘤族重新回到了地面，不过已经是在两个街区以外了，接近极限的运动强度让它的身体剧烈不适。 它无法理解萧临为什么没有死去，明明刚刚那一击应该是必杀才对，不可能逃脱，也不可能幸存。 正在它疑惑不解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骤然从天空响起。 它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庞然大物悬停在了这座维多利亚风格小镇的上方，那轰鸣声就是它发出的。 “那是……卫星？”异瘤族难以置信。 下一瞬间，人造卫星斜向对准她，随后骤然加速，轰然砸落下来。 它的体积巨大，速度也快到不可思议，等异瘤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近在咫尺。 作为战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用双手撑住这庞然大物，但它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个庞然大物。 它所携带的巨大动能瞬间推倒了它，将它卷在下面，继续一路向前冲刺，青石地面在碾压之下寸寸崩碎，夹杂着异瘤族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到卫星的动能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它停在了街道的尽头，而那个异瘤族则被化作肉泥，铺满了整条街道，在雨水的冲刷下四散而去。 在它死去的那一刻，红河城西蒙的住所中，莉莉猛然清醒过来，随后蜷缩在沙发上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在故事中的化身被杀了，虽然这不会导致她真的死去，但是那种被碾碎的可怕感受却还残留在她的身上。 那种血肉被碾成泥，骨骼被磨成粉末，那种死亡体验让她几乎崩溃。 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才从剧烈的幻痛中解脱出来，早已经浑身脱力，大汗淋漓。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死亡，第一次在西蒙的故事中被杀，而且明明死的应该是萧临才对，她那一击明明是击中了！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离开自己的房间，想要去楼上找西蒙。 但是当她来到门边的门口的时候，通过虚掩的门缝看见西蒙正在和另一个人聊天。 对了，今天是哲人之家的客人来访的日子，那位客人是哲人之家的特使。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短发，右眼戴着眼罩。 他显然察觉到了莉莉的存在，但是却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和西蒙说话：“晋升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一直在推进，应该用不了太久。”西蒙微微垂着头回答。 “西蒙，你应该知道的，以你的资质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我们哲人之家的，只是你的能力刚好是我们需要的，所以请不要让我们失望。” “请放心，一个月以内我就会做好所有的准备。”西蒙紧张的做出保证。 “嗯，那就好。”特使喝了一口茶，随后追问道，“你这次的晋升筹备，波及多少人？” 西蒙微微一愣。 “怎么？你以为我们会不知道吗？”特使微微挑眉。 “当然没有，涉及大约三万人，他们都将为了哲人之家的使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访客摇了摇头说：“杀人就是杀人，这是事实，我们没必要美化它，接受它就好了。” 西蒙一时间沉默不语。 特使微微向后靠，皮质椅子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接着说道：“不过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杀人，当你进入哲人之家之后，你的生命进程会走向另一条道路。” “那我以后……做什么？” “仍然是写故事，但不再是恐怖故事，而是那些能够为人们生活提供指导的故事，比如忒修斯之船，比如西西弗斯。” 特使的语气轻慢：“你的能力可以用来搭建试验场，定制律法，让人们在特定的情境下生存，从而验证我们的观点，你是我们通往实践的桥梁。” “我们将会为人类文明的走向提供思想指导，而你也会成为一个永远被世人铭记的作家。” 西蒙怔怔的听着，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向往，他当即表态：“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特使点点头：“那么今天就聊到这里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起身，离开房间，和站在外面的莉莉点头致意，随后平静的离开了房间。 ------------ 第43章 医务室 特使离开之后，西蒙仍然没有从刚刚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他满脸激动抓着莉莉的肩膀：“莉莉，听到了吗？我会成为名垂青史的作家！” 莉莉挤出一丝笑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相信您的才华。” 西蒙仍然无法冷静，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转身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七个地点的毁灭计划还算顺利吗？” 莉莉略微迟疑，然后小心的回答：“已经有六个地点的故事进度已经超过了40%，局面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 “但是……只有一个地方，很难推进。” 西蒙微微怔住，有些诧异：“哪里？” “卫星镇。” 西蒙的眉头顿时微微皱起，如今他听到卫星镇的时候，回想起的并不是那个有卫星坠落的维多利亚小镇，而是那个叫萧临的神秘超凡者。 他说自己没有成为作家的才能，但是他错了，自己将会名垂青史，将会被全人类铭记！ 西蒙表情凝重下来，过了片刻之后才说：“我们和卫星镇有赌约，不会为他们的故事写结局。” “没错。”莉莉点了点头。 “但是赌约没有规定我们不能引导故事发展。”他看向莉莉，眼神热切，“莉莉，我希望你介入到故事中去，然后毁灭他们。” 莉莉再度想起了刚刚的死亡经历，然后轻轻打了个寒战。 刚刚那次介入她没有告诉西蒙，本来是想杀掉萧临之后给西蒙一个惊喜，但是却没想到被杀的是自己。 “怎么了？”西蒙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不由得轻声问道。 “没事，我会遵照您的吩咐做的。”莉莉恭敬地回答道。 既然萧临不容易对付，那么就不对付他了，自己只要引导卫星镇毁灭就好了，萧临独自一人，阻止不了毁灭。 …… 卫星镇，临时医务室。 严界被安排在一张医疗床上躺着，他虽然受伤严重，但是好在没有感染，处理完伤口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一个医生听说萧临也受过伤，强硬的表示也要给萧临检查一下身体。 萧临拗不过他只能同意了。 半个小时之后，医生抱着头蹲在墙角，口中喃喃自语：“医学不存在了，生物学也不存在了，全他妈不在了。” 他没法理解萧临的生理结构，因为萧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结构”。 萧临只能拍着医生的背哄他：“在的在的，只是今天刚好不在而已，冷静一点。” 好不容易哄好了医生，他离开医务室，刚走到外面，就看见执法队的成员围成一堵人墙。 还没等萧临反应过来，齐建元突然一声大吼：“向萧临先生敬礼！！” 萧临被他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紧接着执法队的成员们就纷纷朝他九十度鞠躬。 在这一瞬间，让萧临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应该裱在相框里挂在墙上。 他按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快死了？” 齐建元微微一惊，连忙上前扶住萧临，神色万分慌张：“萧临先生，您没事吧？该……该不会是感染发作了吧？” “不是，是快要被你们尬死了，要社会性死亡了。”萧临面目扭曲。 齐建元：“……” 他挠了挠头：“其实我们就是想感谢一下您救了我们队长。” “好了，你们的感谢我收到了，你们赶快散了吧。”萧临艰难的说道，随后扶着墙跌跌撞撞的离开。 齐建元没有跟过来，而是无奈的目送萧临，然后才转身对其他人说：“喏，我说过的，不要这么大张旗鼓，被嫌弃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萧临走过一个转角，脚步突然停下了。 在这个狭窄僻静的楼梯通道里，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独自一人靠在墙上，和一墙之隔的热闹格格不入。 天宏粮业的粮商代表——尹池。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直到看到萧临的时候抬起头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尹池缓缓的说道：“我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你真的能从绝境中把严界救回来。” “刚好有那个能力而已。”萧临淡淡回应，他其实不认为严界被困是尹池的责任，所以回应的还算是友好。 但是尹池却有些愠怒：“现在他们都恨我，全是拜你所赐，说不定我以后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所以你是为了指责我？”萧临觉得有些好笑。 尹池更加恼火：“你以为我真的希望严界死吗？我当时只是觉得他真的没救了而已。” “我不想那些执法队的白痴以为还有希望，然后一个个去送死，最后把他妈的所有事情都搞砸。” 他气愤的双手抬起，但是又不知所措的放下：“我只是没有你那么牛逼而已，我选择了最优解，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两人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是蓝时雨走了过来。 尹池看到蓝时雨，把后面的话也全部憋了回去。 “尹池先生，我和萧临先生有些事要谈。”蓝时雨淡淡的说道。 尹池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丝不愉快的哼声，然后大步转身离开了。 蓝时雨看着他的背影说：“他和执法队发生了一些摩擦，估计心情好不了，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不在意。”萧临回答，“反而是你，今天那场营救行动你有些过于冲动了。” 蓝时雨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但是那个特殊个体很危险，所以无论怎么说，除掉它都是必须的。”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不过跟他战斗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 “嗯，它说它一瞬间就能杀死我，但是却不能杀我，除此之外，它的自我认知似乎是女性。” 萧临停下脚步，他猛然想起了那个陪伴在西蒙身边的那个女孩——莉莉。 虽然算不算违背约定仍然有待商榷，但无论如何，看起来西蒙还是介入了这个故事。 “只希望那个家伙是唯一一只，不然的话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麻烦。”蓝时雨有些忧虑。 萧临则开始沉思起来，如果她有能力介入故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所有的异瘤族，让狂宴之主直接降临呢？ 他思忖片刻说道：“蓝镇长，她还提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吗？比如说不杀你的原因？” “提到了，她说是什么……关键转折。” ------------ 第44章 背叛之夜 夜幕很快降临到了卫星镇，让这座小镇仿佛消失在了雨幕里。 异瘤族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雨水顺着它们湿透的肮脏衣物流下，它们却浑然不觉。 莉莉在再度介入了这个故事，她化作一只普通的异瘤族，默默地看着教堂区的方向。 由于能力的限制，她不能对镇民发起直接的攻击，也不能大幅改变目前的剧情发展。 但是她已经想到办法了，而且是一个不可能被阻止的办法。 过了今夜，卫星镇将再也无法阻挡命运的洪流。 咚、咚、咚、咚。 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卫星镇，而这意味着第二天已经过去，她的能力重置到可以使用的状态了。 “给这个章节起个名字吧，就叫背叛之夜。”她低声说道。 …… 同一时间，尹池躺在睡了十几个人的狭小房间里，蜷缩在一块并不算太暖和的毯子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巨大而恢弘的钟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他睁开眼睛怒骂：“搞什么玩意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但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在那个拥挤的房间里了。 这个地方极为开阔，地面上铺就着一米见方的粗糙石板，四面蔓延一直到视线之外，巨大的立柱列成两排，上方燃烧着熊熊烈焰。 就像是一座古老的神殿。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尹池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头戴白色兜帽的人，定定的站在不远处，看不清她的脸庞。 尹池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人？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这里是梦境对吧？” “你看不出来我是什么人吗？”对方是个女性，声音悦耳，却带着一丝轻蔑。 这时，尹池才注意到对方上的衣摆上的图案，那是西蒙的羽毛笔图案。 他心里猛地一震，顿时慌乱起来：“你……你是西蒙的人？”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仍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卫星镇注定毁灭，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但是现在，西蒙先生愿意给你一条生路。” 女性顿了顿：“只要你为我们提供一些微小的帮助。” 尹池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们想让我背叛卫星镇，给你们当间谍？” “背叛？”使者轻笑起来，“你真的以为他们把你当自己人吗？白天的经历你都忘了吗？” “你有出色的判断力和大局观，有领导才能，但是他们却对一个小丑马首是瞻，你真的打算和这些人一起死吗？” 尹池突然呼吸一滞，白天的一幕幕快速从他的脑海里划过。 营救结束后，他和几个年轻的执法队成员起了冲突，他们说他想害死严界，还要动手打他，好在被林念念及时制止。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错，而且将来也不会有错。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尹池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帮我们破除无形之雨，你可以躲在我指定的地方，异瘤族不会攻击你。” “方法呢？”尹池继续追问。 “方法很简单，只要让白啸云被感染就行，至于具体的方法……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的决定？”尹池低沉的笑了起来，抬手狠狠的竖起中指，“我的决定就是去你妈的！” “他们之中确实是有几个混账，但是我也不会忘记，你们她妈的就是罪魁祸首。” “我遭的罪就是你们带来了，现在你们居然腆着个脸找我帮忙，贱货，婊子，滚你妈的吧！” 他的言辞极其激烈，丝毫不留情面，不过对方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听着，丝毫不动怒。 直到尹池气喘吁吁的骂完以后，她才缓缓的开口：“既然这样的话，或许其他人会愿意帮助我。” 突然间，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出现在尹池身边，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被某种力量遮住了，声音也被扭曲了，但尹池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卫星镇的人。 随后，使者缓缓的开口：“刚刚我已经和你们每一个人都单独聊过了，现在到你们做决定了” “西蒙先生只需要20个人，只有这20个人能活下来，其他人都会死。”她的语气冰冷，高高在上，“愿意帮助西蒙先生的人，可以到我身边来。”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们会信吗？”尹池高喊起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得到响应，但是人群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尹池突然不安起来，他看向人群，人群中有人用发颤的声音问道：“只要我帮你们，就能活下来吗？” “是的。”使者说。 尹池连忙出声阻止：“白痴，看不出来他是在骗你吗？而且我们有两个超凡者，还用怕他们？” “但……但是西蒙是整个红境地带最顶尖的超凡者之一，我们没有胜算的。”那个人缓缓的走到了使者的身边，他说：“抱歉，我只是想活命。” 使者没有回答，只是稍微抬起头说：“还差19人。”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的寂静之后，又有人朝着使者走过去。 “你们疯了吗？整个卫星镇的执法队为你们出生入死，你们打算背叛他们？”尹池有些癫狂的大吼大叫。 但是他的声音毫无意义，很快又有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使者身边。 而且伴随着数字的减少，背叛的频率却在加快。 “18”使者说。 “17” “16” “……” “……” “11” “10” “9” “8” 人群开始躁动的厉害，就连尹池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他的选择是不是错的？是不是真的只有加入了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名额已经越来越少，如果自己再不把握机会，是不是就真的死定了？ ------------ 第45章 疯狂 “7。” “6。” “5。” 数字越来越小，名额也越来越少，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求生本能让人群变得愈发混乱。 其实就连尹池也动摇了，他的脑子乱作一团，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下意识的往人群前面挪动。 使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突然轻蔑的笑了起来：“来抢吧，再不抢的话，活命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无名怒火噌的一下窜上来，尹池狠狠的咬了咬牙：“滚你妈的！” 但是他阻止得了自己，却阻止不了其他人，因为他话音刚落，有人就已经开始哄抢名额。 最后几个名额瞬间就被填满了。 “第20个明明是我！是他把我推开了！”有人开始争执大喊。 “可以再加几个名额吗？求求你！” “我很厉害，我可以帮你们，我可以做很大的贡献！” 人群几乎骚乱到了极点。 尹池突然暴怒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一群废物！你们真以为我认不出你们来吗？” “等着吧，我会找出你们每一个人，明天早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会交给萧临，你们死定了！” 话音刚落，现场突然冷静下来。 直到使者的声音再度响起：“萧临？他在西蒙先生眼里，连只老鼠都算不上，而且……” 斗篷下面闪烁起一丝玩味的目光：“你觉得你能活得过今晚吗？尹池先生？” 尹池的脑海轰的一下就炸了，对方把他的真实身份爆出来了。 他特别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多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割开他的喉咙。 “你们这些渣滓，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当叛徒。”尹池咬牙切齿。 “是吗？那好啊。”女人笑意更甚，“可以加一个名额，谁杀死了尹池，这个名额就是谁的。”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尹池看来，让他如坠冰窟。 他活不了了。 不仅是这些叛徒，所有希望活下来的人都可能对他下手。 尹池僵立在原地，浑身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人群已经远离他了，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在人群中闪烁，让他终于开始恐惧。 他想再骂两句，但是却找不回那气势了，他的心跳很快。 “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背叛他们。”尹池说，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轻声对他说：“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尹池一怔，侧头看向对方，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感觉有几分熟悉。 他同样是被拉入梦境的人，他显得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你是谁？”尹池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今天不是见过面的吗？”这个人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我是萧临。” 他说完这四个字，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死寂，那20个人也纷纷开始恐惧起来。 西蒙远在千里之外，而萧临就在他们身边，随时都能杀死他们。 直到使者淡淡的说道：“放心吧，这里是西蒙先生构筑出来的梦境，他没法拿你们怎么样。” “他认不出你们是谁，也伤害不了你们，只能在那里看着。” 萧临轻笑了起来：“所以，莉莉小姐，白天死的那一次体验怎么样？还算是愉快吗？” 莉莉顿时僵在了原地，一方面是因为被认出来的震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被碾碎的恐惧再度被唤醒。 她猛然攥紧了拳头，但又缓缓的放开，她冷笑起来：“口舌之争又有什么用？你们已经完蛋了。” “明天这些背叛者就会瓦解掉卫星镇的防线。到时候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等死。” 萧临的目光看向站在莉莉身后的那群人：“背叛？他们没有背叛，只是恰好站在那里而已。” 萧临突然朗声说道：“你们有谁是真的打算背叛卫星镇，而不是出于恐惧？” 那二十个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莉莉则不由得呼吸一滞。 萧临平静的看向她：“莉莉，他们并没有背叛卫星镇，他们只是被你吓到了而已，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和求生本能而已，不是他们的观点。” “那又如何？他们还是会乖乖听我的话。” “目前来说是的，但是只要我能向他们证明，你其实什么都不是，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怕了。” 莉莉语气轻蔑：“所以你打算怎么证明？” “方法很简单，做一件你认为我做不到的事情。”萧临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缕寒光：“我会在他们的面前，再杀你一次。” 莉莉终于抬起头，露出那张略显凌厉的脸庞，她冷笑起来：“我记得我刚刚就已经说过吧？这里是西蒙先生构筑的梦境，在这里和我作对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她缓缓的张开双手，周遭开始逐渐变暗，一个专属于西蒙的巨大羽毛笔印记浮现在空中，随后鲜血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在那如瀑布一般的血潮之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印记中钻出。 那是一个浑身血红的怪物，苍白的皮肤上裹满了鲜血，虽然看起来极为狰狞，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打坐的姿态，双目紧闭，如同神圣的僧侣一般。 血渊之主，萧临在西蒙的《血渊》中读到过这个东西，它是幕后主使也是灾厄的源头，整本书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当它眼睛睁开的时候，所有与它对视的人都会陷入最绝望的幻觉之中。 “看起来在西蒙所铸造的梦里，你能操纵西蒙所有的造物，对吗？”萧临笑道。 “你不配知道答案。” 萧临看向那个庞然大物，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梦境这种东西……他两百年前就已经在玩了，梦境就是他的超凡起源。 现在看着莉莉这么大张旗鼓，他真的有些觉得好笑。 “莉莉，我得纠正你一个错误，这里其实并不是西蒙的梦境，而是我的。”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空间破碎，无边无际的恢弘场景突兀的消失了，包括被莉莉召唤出的造物和那些血液。 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个宽敞的白色房间里，天花板上白色的冷光把房间照耀的透亮。 这里是萧临的梦境，天衍研究所。 ------------ 第46章 死亡 早在十几分钟前，萧临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介入自己的梦境。 之后才发现莉莉将所有睡着的人都拖入了她的梦境。 而由于自己睡眠的时间过于规律，所以也收到了波及。 于是自己的梦境和莉莉的梦境发生冲突，并吞噬了对方。 可惜莉莉并非梦境的真正主人，所以对这一变化浑然不觉。 此时她看着四周冰冷的白色墙壁才悚然惊觉。 “醒来！”她低声默念，但是连续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没用的，别试了。”萧临语气平静。 莉莉凶狠地注视着他，手臂微微发抖。 突然，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脖子刺下去。 但是萧临早有准备，在莉莉刺下去之前，匕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随后一股巨力重重地将她压跪在地上。 萧临语气仍然平静：“我说了，现在这里是我做主，包括你的生死。” 莉莉挣扎了一会儿，随后怒极反笑：“所以呢？你又能怎么样？你不知道我的能力，也阻止不了我。” “就算你在梦境里杀我一百次，我也不会真的死，到了明天，你们就全都得死，谁也跑不了。” 她嘲讽的声音极其刺耳，却让在场的众人纷纷呼吸一滞。 至少她说的没错，在梦境里杀死她，她只会在现实世界中醒来，对他们的困境没有丝毫帮助。 她甚至风轻云淡的看向那些背叛者们，毫不避讳的说道：“我说的话仍然算数，想要活命的话，就和我们合作！” 不过萧临完全不在乎莉莉的张牙舞爪，他的目光看向门口说：“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那扇平平无奇的合金门从外面打开，岳泰州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眉眼低垂，若有所思。 沉思了一会儿，他走向莉莉，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莉莉不屑冷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答你？” 岳泰州没有回答，只是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第一个问题，你的能力应该叫导火索对吗？作用是引导故事发展，促使重大转折的发生对吗？” 突然，莉莉脸上的不屑消失了，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伴随着恐惧瞬间在她的心中炸开。 她一直将自己的能力视作最大的秘密，除了西蒙和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岳泰州一语道破，甚至连名字都猜对了！ “嗯，看起来没错。”岳泰州看着她的瞳孔反应，“这个能力的限制很多，包括不能连续使用，不能违背逻辑，必须贴合故事发展，不能在同一个转折中出现两个重大事件，对吗？” 又猜对了。 慌乱开始化作惊恐。 “你在故事里死去之后，身体不会受到伤害，你仍然能重新介入故事，你把这视作你最大的底牌，对吗？” 岳泰州只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嗯，看起来又猜对了。” 莉莉突然变得有些癫狂：“就算你猜对了又能怎么样？西蒙先生赐予我的不是你们能抗衡的，明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岳泰州轻轻摇了摇头，抚摸了一下莉莉的脸颊说：“可怜的姑娘，你看不到明天了。” 莉莉悚然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眼中的怜悯让她格外恐惧：“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以为，我们没办法杀死你吗？”岳泰州反问。 莉莉一怔，随即突然变得有些癫狂：“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杀不了我。” 岳泰州直起身子看向萧临说，“萧临，我的判断都是对的，可以处理掉她了。” 留下这句话，岳泰州转身离开了房间。 萧临和岳泰州交错而过，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然后刺入自己的额头，割开一个深深的血洞。 慧魔受到召唤，开始前往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中召唤慧魔，岳泰州说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就像是他可以把外界的东西带入梦境一样。 只不过他要承担操纵慧魔和研究所的双重负担而已。 枯瘦的手从血洞中伸出，慧魔缓缓的降临在梦境中，让卫星镇的人们大为震惊。 而莉莉则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恐惧，她语气仓皇：“不……等等……不要，西蒙先生，救救我……” 但是下一刻，她的思维就开始混乱了，她不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双眼渐渐失去了情绪。 慧魔缓缓的走向她，头部的书页翻飞，巨量的黑色文字转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红圣城。 莉莉的身体呆呆的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她的手指微微震颤，随后开始脱发。 她的性征开始逐渐消失，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开始在身体上浮现出来，很快布满了她的全身。 她开始思考，一刻不停地思考，她内心深处最后的理智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却阻止不了。 她甚至连绝望的呐喊都发不出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 萧临推开门走出来，岳泰州靠在墙上双臂抱在胸前：“搞定了？” “搞定了，不过不确定他们那边有没有人能破除精神污染。”萧临回答道。 “不用考虑那个，考虑了也是没意义的。”岳泰州看得很开。 萧临点了点头：“其实刚刚我还担心一件事？” “担心我会心软，让你放她一马？”岳泰州一挑眉。 “不是，这也能猜得出来？” 岳泰州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萧临的肩膀说：“萧临，保证你的生存是第一要务，就算是用非人道手段，我们也在所不惜。” 萧临怔愣了几秒，随后哑然失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教授你可比我狠多了。” 然后岳泰州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对了教授，你到底是怎么猜到她的能力的？” “猜？她都写在脸上了，只要站在读者的角度思考一下你昨天的经历就行了。”教授轻描淡写。 “她昨天对你发起攻击的时刻，是一个典型的戏剧性时刻，那一刻她拥有了绝对致命的力量。但是后来和蓝时雨交战却消失了。” “包括今天晚上也是，她在推动一场戏剧性的背叛，试图推动故事。所以她的力量是推动转折的发生，比如重要人物的死亡和突然的反转。” “学术上来讲，这就叫导火索。” “牛逼。”萧临由衷的夸赞，“可惜她已经死了，知道这些好像也没用了。” 岳泰州摇了摇头说道：“不，还是非常有用的，比如说……西蒙为什么需要一个活着的导火索来帮他推进故事，或许我们就可以反推出他的弱点。” ------------ 第47章 线索 噔，噔，噔，噔。 一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西蒙站在房间门口，注视着莉莉。 此刻莉莉蹲在茶几的旁边，机械性的用头部不断地撞击茶几的一角。 血在茶几上缓缓流淌，莉莉的额头血肉模糊，深深凹陷进去一大块，单调的碰撞声令人心悸。 莉莉在喃喃自语，她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西蒙先生，救救我。” 但西蒙就在这里，她却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非常烈性的精神污染，起效极快，杀伤力很强，目的是摧毁对象的精神。”站在西蒙旁边的哲人之家特使判断道，“这种手段很少有人类使用，她可能是遭到了某种厄化物的袭击。” 西蒙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问道：“有办法可以治好她吗？” “她的躯体化状况严重，看起来暴露在精神污染中超过十分钟，这种情况非常少见。虽然可以救回来，但是成本很大。” “成本再大我也要救。”西蒙说。 “那我要提醒你，就算成功救回来，她的样子畸变也没法恢复了。” 西蒙微微一僵，他看着莉莉丑陋又恐怖的样子，愤怒很快变成了嫌恶。 他虽然仍然不忍心看见莉莉变成这样，但是他也无法想象自己的代理人是这么丑陋的一个“东西”。 他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特使轻轻瞥了他一眼说道：“西蒙先生，你还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哲人之家的事情上，这件事以后再说。” 西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特使提醒。” “不过莉莉小姐遭受袭击，这就意味着卫星镇那里又出问题了，西蒙先生，你确定事情还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西蒙脸色微微一白，但是很快就神色如常：“您放心吧，卫星镇的故事是我至今为止创造的最为凶险的故事的，而且第七天恰好是故事的高潮。” “好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来调查一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特使看向莉莉说道，“你应该不介意我稍微损坏她一点吧？” 西蒙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不介意，特使请便。” 特使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打开电灯开关，房间立刻就亮了起来，房间内布置的相当温馨。 铺着柔软的地毯，桌子上摆着香薰，还有西蒙的照片，他站在人群中侧脸抬起仰望天空。 莉莉对周围的光线变化没有丝毫反应，仍然机械性的撞击着额头，直到特使伸手扶住她的额头。 于是她抬起头呆滞的看着对方。 特使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莉莉的眼眶，轻声念了一句晦涩的咒文。 莉莉的瞳孔开始微微蠕动起来，从它的眼白中伸出四条尖而细小的足，撑住眼眶，她的眼球缓缓的“站”了起来。 那小小的“昆虫”沿着特使的胳膊飞奔起来，来到了他的肩膀上。 特使揭开眼罩，露出漆黑的眼眶，那长脚的眼球就这么钻进了他的眼眶之中。 “来吧，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 眼球在他的眼眶中飞速震颤，画面开始在他的眼前飞速闪过，那是莉莉昨天晚上在梦境中的遭遇。 看见了莉莉的所作所为，他突然轻笑起来：“可怜的姑娘，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之后就是萧临的出现，他开始控制局面，并且轻易的吞噬了莉莉构筑的梦境。 “嗯，看起来莉莉变成这样，应该就是这个超凡者干的了，超凡能力看起来似乎和精神相关，那么她的精神污染症状也就不奇怪了。” 特使兴趣缺缺，打算结束这一场探查。 但就在这时，画面中的那扇金属房门被打开，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个人，瞳孔猛地放大，仿佛有一颗炸弹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爆炸。 他认识这个人。 岳泰州，超凡世界的开拓者和奠基人，被认为死于前超凡时代，据说是被如今的正义城城主所谋杀。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而其中又有超过一半的人不相信其存在。 因为有传言说他掌握着将普通人变成超凡者的技术。 还有人说，他知道零号超凡者的行踪，那是世界上第一个超凡者，真正的先驱。 特使豁然站起身来，一把推开房间的门，此时西蒙正坐在门外，特使朝着他厉声说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西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可是为什么？” 特使就冷冷的说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西蒙愣了许久，才终于说：“好，我明白了。”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相比于自己，哲人之家似乎更重视被污染的莉莉，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特使花了一番功夫才把莉莉弄到自己在红河城的临时住所。 他将她关在一个笼子里，不过莉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漫无目的的游荡了片刻之后，就开始不断重复撞头的动作。 但是特使此刻没空理会，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如何把这件事尽快汇报给哲人之家。 用互联网吗？这应该是最快手段。 不，不行，互联网是智慧城的资产，他们一直对岳泰州非常感兴趣，甚至有传言说他们参与了对岳泰州的谋杀。 如果他们知道这条讯息和岳泰州有关，恐怕会干预。 虽然哲人之家有通讯密文，但是互联网上有他们大量的书信记录，不排除会被破译的可能。 最稳妥的方法是写信，而且考虑到信件有被劫走的可能性，他不能在信中交代的过于详细。 最后，他只在信上写下了几个字：“找到研究对象‘岳’的线索，尽快赶来汇合。” 之后他把这封信交给仆人说：“立刻送到联络站去，越快越好！” 看着仆人转身离开，特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又看向莉莉，莉莉仍然在某个角落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下一步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验证，他必须验证那个梦境是岳泰州的还是萧临的。 两人都在梦境中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都像是真正的活人，如果梦境属于岳泰州，他们可以秘密调查，直到调查出岳泰州的位置。 如果是萧临，那么他一定知道岳泰州的下落，哲人之家有很多方法让他开口。 总之，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入侵那个梦境。 ------------ 第48章 陷阱 梦境一直以来都是备受超凡者们关注的领域之一。 其性质类似于精神互联网，但是更加局域化。 他们构建稳定的梦境作为自己的思维殿堂、秘密会客厅和冥想室，有人还在探究如何打破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界限。 现在莉莉造访过岳泰州出现过的那个梦境，那么就可以以她的大脑作为通道，再度进入那个梦境。 特使将莉莉绑在地下室的手术台上，从墙上拿下手术刀和医用电钻。 他用手术刀刮去莉莉额头上溃烂的血肉，露出白色的骨质， 然后拿起医用电钻小心翼翼的在她额头上钻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洞。 随后他摘下眼罩，露出自己空洞的眼眶，伴随着一阵咕叽的蠕动声，先是红白色的液体从眼眶流出，随后是一根触手慢慢从眼眶伸了出来。 他将脸凑近莉莉，那根触手顺着颅骨的孔洞钻了进去。 他们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特使终于了解了莉莉的处境，她的脑海被杂乱无章的信息所填满，进入了永远无法停止的深思状态。 她还有意识反应，只是那些意识反应已经不足以解救她了。 不过这些信息对特使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他就这样趴靠在手术台的边缘，闭上眼睛缓缓入睡。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处走廊中，来来往往的人们和他擦肩而过，周围萦绕着嘤嘤嗡嗡的说话声。 特使被震惊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接近现实的梦境，而且居然有这么多“人”，他们行动自如，简直就像是真正的活人一样。 不过这些人似乎看不见他，只是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走出房间，进入房间，或者是交谈。 他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约二十米左右，在一间虚掩着的办公室里，他通过门缝看见了正在工作的岳泰州。 他真的在这里，那个超凡世界的开拓者，那个无数学者都在追寻的先驱，曾经距离拯救世界最近的人。 特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呆滞的望着对方，无数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狂奔。 他们将会把岳泰州找出来，获知他的学问，他的技术，甚至是他的大脑。 岳泰州的大脑恐怕可以用来创造许多难以想象的东西，足够让他们哲人之家改变世界了。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知道吗？我也很喜欢看他工作，每当看到他专注工作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一切都还有救，好像终有一天我们能回到从前。” 特使先是一愣，随后悚然一惊，他连忙转身，当看到背后的人时，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他的瞳孔慢慢的扩张，猛然跌坐在地，发出惊恐的喊叫：“怎么会……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你不是你已经死了吗？” 赵凝月一袭白裙，眼神微微迷离，看起来娴静而柔和：“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对我做的咖啡念念不忘，所以我就出现在在这里了。” 特使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在说什么，他的大脑乱作一团，几乎无法思考，他认识她…… 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最血腥最疯狂的超凡者之一。 被她毁灭的地方永远是尸山血海，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而且她已经宣告死亡很久了，被正义城城主所杀。 为什么？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到处都游荡着上个时代的幽灵！ “真抱歉啊，你发现了我特别喜欢的秘密花园，我不得不处死你了。”赵凝月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人来人往的通道，语气带着遗憾。 “不，不可能，你已经没法影响到现实世界了，你已经死了！早就死了！”特使咬着牙说。 “欺骗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等你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你就会死。”赵凝月语气温柔。 特使神色猛地一变，又连忙改口：“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就当这里不存在，如果我死了，我的同僚一定会来找你的？” 听了这话，赵凝月终于看向她，然后粲然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毕竟太久没杀人，我都快憋疯了。” “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我对这个梦境稍微动了一些手脚，观察到这个梦境的人，都会迫不及待的找理由进入这里。” “然后我就能找到他们在现实中的位置，然后处理掉，也就是说，这本身就是个陷阱，所以你们人越多越好。” 特使脸色苍白，如坠冰窟，以哲人之家的整体实力，不可能有人能战胜她…… “好了，你可以走了，回到现实之后，要努力活着哦。”赵凝月笑盈盈的说道。 特使毫不犹豫的脱离了梦境，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猛地睁开眼睛，那条连接着自己和莉莉的触须被他狠狠拽下来，他抓起眼罩就急匆匆的朝着房间外狂奔过去。 虽然他不知道要往哪里逃，但是他现在必须要逃！ 他从地下室冲上来，然后夺路狂奔，几名来往的侍从被他撞翻在地，盘子和玻璃摔碎了一地，随从惊叫着躲开他。 嘭！ 房门被他撞开。 外面是一条还算宽敞的街道，今天的红河城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天气还算不错。 他一步迈出去，然后踩空了。 他的腿没有能触及地面，地面似乎距离自己变远了…… 随之而来的是颈部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到了空中。 他并没有失去冷静，他的身体如同木偶一样快速解体。 双手、双腿脱落下来，腹部就像是一扇门一样打开，拥挤在里面的五脏六腑纷纷长出了足。 “跑吧，逃出去哪一部分都行！”特使低声念道。 那些器官顿时就像是失去母亲的小蜘蛛一样从特使体内四散奔逃，但是下一瞬间全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悬吊住。 此时此刻的他模样显得格外的离奇，身体四分五裂，五脏六腑悬吊在周身各处，看起来就像是还没来得及拼装的人偶。 “真的打算一点活路都不给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发誓！！放过我！”他朝着天空大喊。 但是话音刚落，他被猛然拖拽到天空深处。 门内的仆人和门外路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当他们出来看的时候，特使已经消失在了暗红色的天空中。 随后，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杂物，那是各类器官和骨骼碎片，纷纷扬扬的从天上坠落下来。 十几秒之后，一个重物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是特使，他的身体被扭转的如同麻花，鲜血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挤出来，从毛孔往外流淌。 他死了。 ------------ 第49章 卫星的正确用法 直到第二日清晨，哲人之家的其他两名成员才匆匆赶来。 一个人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瘦，穿着白色西装，提着一根手杖，看起来优雅俊朗。 另一个人也穿着黑色西装，要矮一个头，皮肤暗沉，坑坑洼洼，戴着一副小圆眼镜，留着浓重的胡子。 随从们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全都低头不语。 他们知道这两人的名字，前者是钢琴家后者是船长。 特使的尸体被放在手术台上，五脏六腑被整齐的摆在身体旁。 钢琴家用手杖拨弄着那些器官说道：“少了一个器官，他的大脑被拿走了，对方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听说整个过程发生在一分钟之内，对方很强，而且心狠手辣。”站在一旁的船长说。 钢琴家收回手杖，一边用手帕擦拭着上面的血迹，一边陷入深思： “奇怪的是，他不是来找来招揽西蒙的嘛？为什么会和岳泰州扯上关系？” 船长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智慧城的手笔？有传言说岳泰州一直掌握在他们手里。” 船长嗤笑了一声：“如果岳泰州真的站在智慧城手中，他就不会联络我们了，那条信息没有价值。” “倒也是。”钢琴家叹了口气，看着尸体眼中浮现出一抹悲悯，“所以呢？怎么处理？” 船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了片刻才说：“就当那封信不存在，专心处理西蒙的事情，” “如果真的涉及到一个早期超凡者，哲人之家所有超凡者加起来也是没有丝毫胜算。” 就在这时，侧面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响动，钢琴家抬起手杖，那扇门嘭的一下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进房间里。 他们两个这才看到房间里的莉莉，她失神的蹲在那里，一只眼睛空空荡荡，额头上有一个大洞，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钢琴家神色有些不适，转身问那些仆人：“她是什么人？” “她是先生昨天白天带回来的，似乎是西蒙先生的代理人。”管家躬身回答。 他们是哲人之家统一安排的，尊重哲人之家的每一位成员。 船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然后端详她的眼睛。 “还有意识，但是已经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了。” 随后他又抚摸她的额头，随后微微皱眉：“她被连接过，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昨天中午，先生似乎就是在做完手术后遭到了袭击。”管家回答。 钢琴家和船长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意识到关于岳泰州的线索，很有可能就藏在这个“生物”的大脑里。 “怎么办？”钢琴家问。 船长表情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先给西蒙送回去，静观其变。等西蒙完成了任务，找个借口把她带回哲人之家。” “这东西让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可以只带走她的脑子吗？我可以把她的脑子和神经完整地剥离出来，不会影响使用，也更方便携带。” “那样太不人道了。”船长说。 “天地不仁，船长先生，哲学也是如此。” “等到时候再说。” …… 萧临来这里的第三天，也就是故事开始的第四天。 这一天是最风平浪静的一天，因为莉莉不会再回来了。 同时也是萧临最忙碌的一天，因为他现在逐渐成了卫星镇的主心骨。 早上十点，萧临和林念念交接工作，尹池在旁边转来转去。 转了十来分钟之后，他突然大步走过来，在萧临面前罚站了十几秒之后才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很厉害！” 萧临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你是当老板当惯了，不怎么会感谢人了。” 尹池顿时有些尴尬，但事实确实如此，他的性格一贯强势，相信自己的判断，鲜少向别人低头。 “不过你也很厉害，昨天晚上表现的很不错。” 尹池脸微微一红。 林念念呆滞的望着两个人，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震憾，这两个男人，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随后尹池又严肃了起来：“执法队那些混账不肯听人说话，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也是执法队的哦。”林念念晃了晃手里的笔，萧临把她的脑袋推到一边去说，“什么事你说。” 尹池神情严肃：“资源运输的事情，昨天严界和我本来是去转运资源的，但是异瘤族伏击了我们，所以我怀疑……” “不对，我十分肯定，我们所有的物资点都被他们监控了，他们已经把商业街作为老巢了。” “关于这件事呀……”林念念刚想说话，就被尹池抬手制止，“我先发表我的意见，然后你再说。” 萧临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又逐渐变得狠厉起来：“目前想转运物资很难，最优解就是断粮。” “断粮？”林念念一惊。 “没错，而且西蒙的剧本也就七天，今天是第三天了。我们把食物优先供给战斗人员，普通民众配发最少量的食物就行。”尹池语气理智而冷峻。 萧临问他：“那你呢？” “我也是普通民众。”尹池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个家伙确实蛮狠的，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萧临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说道：“其实不用这样，我已经派执法队去取物资了。” 尹池顿时一惊，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没想到萧临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犯错，但是随后又立刻冷静下来。 萧临和他不是一类人，他是超凡者。 “你有能安全拿到物资的办法？”尹池蹙眉问道。 “已经出发了哦，现在应该就快回来了。”林念念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随后她突然指向窗外，“看，已经回来了！” 只见十五米长的深空之瞳悄无声息的越过建筑物的顶端，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卫星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吊篮”，那是一辆破旧的皮卡，被用钢缆和挂钩拴在卫星下面，里面站着几个执法队的成员，还堆着大量的物资。 尹池顿时呆住了。 卫星……是这样用的嘛？ ------------ 第50章 异族之王 尹池知道空中货运路线对现在的卫星镇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这条货运路线，他们就能最小化和异瘤族的接触，对方的埋伏也很难再威胁到他们，他们完全可以在异瘤族反应过来之前拿物资走人。 而且运输量也远远大于人力运输。 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里再也不用为物资发愁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萧临问尹池。 尹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防卫问题，我们……” “这个你也不用操心了。”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昨天有人帮我把异瘤族的特征数据分析出来了。” “我们把那些数据导入了卫星，再加上白先生的帮助，深空之瞳现在已经能实时定位异瘤族的分布和动向了。” 萧临拿出手机，打开卫星地图，只见卫星地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特别是在商业区，数量很多。 林念念在一旁插话：“具体用法是这样的，如果你走在街上，然后刚好附近有几个异瘤族。” “深空之瞳就会歘的一下飞到你的上面，然后你就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而且卫星为给你指路，引导你离开。” “也就是说，现在你乐意的话，出去散个步都可以。” “当然我们不建议。” 尹池：“……”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萧临拿起林念念给他准备好的文件，准备出门。 尹池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发现萧临好像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他们面临的所有困难都解决了。 背叛的问题，食物的问题，安全的问题。 而且都解决的迅速而完美，也不用牺牲任何人，这家伙对自己而言就像是降维打击一样。 他憋了半晌才说：“没……没有问题了。” “嗯，那你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 …… 萧临离开了林念念的办公室，转身去找了白啸云。 白啸云撑着伞坐在椅子上，目光仍然平静，但是气色又差了几分。 萧临走到他身边，将一张纸对折的纸递给他，他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二十个人的名字。 “这是林念念帮我整理出来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萧临一边说话，一边拖着一张椅子在白啸云不远处坐下。 白啸云沉默的看完了那张名单，轻笑起来：“还真是有些我意想不到的人啊。” “具体怎么处理，我就不过问了，等三天后再说吧。”萧临说。 白啸云将名单折好，揣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看着雨幕说，“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啊。” “没错，还剩三天。”萧临点点头。 “昨天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风平浪静，念念预测的死亡人数是7人，其中有两个是我们的人，另外五个是接近教堂区的异瘤族，不过我的防运一体化系统已经做好了，后面应该可以避免伤亡。” 说到这里，白啸云顿时笑了起来：“谁能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用卫星当起重机来拉货，你也算是商业鬼才了。” “其实我很少用卫星来拉货，一般都是当石头一样扔出去。”萧临也笑道。 “略有耳闻，只能说你在战斗方面还是很……别出心裁的。” 白啸云很乐意和萧临插科打诨，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精神。 随后他归于严肃：“但是萧临先生，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是关于第七天的事情。” “第七天？” 第七天，也就是故事的最后一天。 白啸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说：“嗯，桌子上有一份手稿，你可以拿来看看，我现在，不太方便站起来了。” 萧临看着白啸云虚弱的样子，并不打算说什么关心的话，毕竟现在必须依靠白啸云的无形之雨，关心是没用的。 他起身取了手稿，然后拿回椅子上观看，这不是手稿的原件，而是林念念抄写下来的，看起来像是最后一张。 他花了一分钟就读完了这份手稿，上面讲述的是在第七天夜里将会发生的剧情。 “第七日，蒸汽轰鸣，小镇颤抖，异族之王受够了漫长的等待，决定亲自主导这场猎杀。” “异族之王……”萧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名词。 白啸云点了点头：“没错，应该还就是异瘤族的王。” “第七天是全书的高潮部分，虽然西蒙没有写完，但是他把最麻烦的东西已经写出来了，如果不能解决掉它，我们将会功亏一篑。” “手稿里有提到关于它的其他信息吗？”萧临问。 “没有。”白啸云回答。 萧临微微蹙眉说：“好吧，我想想办法。” 白啸云沉默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萧临先生，你可能对付不了它。” “我知道你的能力强度在我之上的，但是你是个穿越者，对你的超凡能力开发太少了。” 白啸云轻轻咳嗽了几声：“精神污染对异族之王恐怕不会有用，卫星虽然能带来毁灭性打击。” “但是异族之王身边一定会伴随着大量的异瘤族，大范围的攻击只会招来狂宴之主。” 萧临无法反驳，并且惊觉自己在能力开发和战斗方面确实还是太粗浅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拿着一把刀，就能解决得了异族之王。 白啸云笑了起来：“其实你才刚来这个世界一个月，能达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可怕了，至于异族之王，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萧临一怔：“但是你不是还要维持无形之雨吗？” 他听蓝时雨说过，大范围、长时间的维持无形之雨，对精神和身体的消耗都是很大的，所以白啸云几乎没法去做别的事情。 “是的，所以我必须一击解决掉异族之王。”白啸云说。 “能做到吗？” “十成把握，不过有一个问题。”白啸云看着萧临，眼神蕴含深意。 “西蒙。”萧临说。 “没错，第七天对我们来说是最后一天，对西蒙来说也是，如果我们平安度过了，西蒙就功亏一篑了。”白啸云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这一天，他一定会介入进来阻止我们，如果他在故事里，我的攻击绝对不会成功。” ------------ 第51章 迎击策略 萧临完全认同白啸云的看法，这里是西蒙的故事，他可以轻易操纵一些事件的结果。 比如说，让最关键的一击打偏。 “西蒙介入故事的方式应该是和莉莉一样的，他应该会为自己塑造一个化身。”萧临一边思考一边说。 “我们可以找出那个化身，然后杀了它。” “这样一来西蒙就会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干预，你可以抓住这个空档解决掉异族之王。” 白啸云点点头：“我们两个的想法完全一致，但是怎么才能找出西蒙，这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这个交给我来处理，我有视觉方面的超凡能力，应该可以用来找到西蒙。”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了……”话还没说完，白啸云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伸手捂住嘴，咳嗽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在摊开手时，他手心里有一团鲜红的血迹。 萧临顿时皱起眉头，还没等他问，白啸云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也没办法，四天不睡觉，还要一直维持无形之雨运作，不咳血咳什么？” “那你到时候真的还有余力发起进攻吗？”萧临有些担忧。 白啸云歪着头看向他，轻声说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会誓死保护这里，哪怕是付出生命。” 萧临表情微微一滞。 “逗你玩的，你看。”他把手摊开给萧临看，“血液的颜色很新鲜，说明我离死还很远，一次攻击要不了我的命，顶多这件事结束后多在床上躺几天而已。” “有点恶心……赶紧擦了吧……”萧临一边吐槽，一边抽出几张纸巾丢过去。 …… 红河城，西蒙的工作室里，他坐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啃着苹果，心里想着关于莉莉的事情。 莉莉重新回到了楼下的房间里，被两名新的哲人之家特使送过来的。 本来被逐渐抚平的内疚感又卷土重来，这让他有些焦躁不安，他心中有愧，但是却不想面对那么丑陋的东西。 他的生活应该是浪漫的，不包含丝毫烟火气的。 这时，他桌上的打字机发出声响，字盘咔哒咔哒的运作，辊轴架左右移动，似乎有人在使用一般。 不一会儿，第一页就写完了，西蒙将纸张抽出来，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 上面的内容是萧临和白啸云在办公室里的对话。 【“西蒙介入故事的方式应该是和莉莉一样的，他应该会为自己塑造一个化身。” “我们可以找出那个化身，然后杀了它，这样一来西蒙就会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干预。” “我们可以抓住这个空档解决掉异族之王。” “非常好，我们两个的想法完全一致。”白啸云说，但是随即脸色凝重，“但这也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我们该怎么找出那个异瘤族。” 萧临思考了几秒钟之后说：“我有视觉方面的超凡能力，应该可以用来找到西蒙。”】 不仅有对话，还包括白啸云说话时的表情和心理描写，就将房间的位置和陈设也一清二楚。 “真是无聊又幼稚的安排，还真以为自己有胜算了。”西蒙的镜片下方闪烁着冷光。 他又突然轻声喃喃自语：“莉莉，我会替你报仇的，但这也是我会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此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 …… …… 第五天和第六天，卫星镇的伤亡人数一直都维持在零，教堂区的物资充裕，环境安全，就连空气中的不安也淡化了很多。 蓝时雨这两天是最忙的，他在卫星的帮助下搬运来许多建材，加固教堂区的建筑物，将那些建筑改造成合格的避难所。 执法队的其他成员则在加紧非致命性战术的训练。 林念念则完全变成了一个粘人精，每过40分钟要让萧临进行远眺，萧临不乐意的话就摘几片树叶子掰着他的头让他看几秒。 晚上不能熬夜的，八点就开始催萧临睡觉，白天不能看书，不能玩游戏，还要做眼保健操。 她还在教堂的花园里扒拉了许久，然后灰头土脸的扒拉出几朵菊花，要给萧临煮水喝。 一边煮一边絮絮叨叨：“萧临先生我告诉你，菊花清热明目，多喝一点对眼睛有好处。” 萧临都有些无奈：“只喝这两天有什么用？” “哎呀，先喝了再说嘛，你乖乖喝了我奖励你一小块桂花糕。” 萧临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眼神，无奈的端起那一大缸菊花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林念念这才眉开眼笑：“萧临先生真厉害！” 萧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厉害”在哪里，他伸出手说：“我的桂花糕呢？” “还在我办公室里，不过我可以给你记上！”林念念摊开自己的本子，一边写一遍念，“林念念，欠萧临，桂花糕，一枚，重约20克。” 萧临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活泼小狗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到第七天清晨的时候，蓝时雨通知所有人集合。 五千多人聚集在教堂前面的广场上，一把把伞紧密的贴在一起，汇聚成一片伞海。 萧临和蓝时雨一起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从这里向下看，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不同颜色的伞。 蓝时雨的发言很简短：“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待在避难所里，一直待到明天早上。” “如果明天天亮的时候，你们还活着，那么恭喜你们。” “如果没能等到天亮的话，白先生有句话送给你们，他说……” “他非常抱歉。” 蓝时雨转述完这几个字，人群仍然在暴雨中静默着，只有暴雨倾泻在地面和雨伞上的唰唰声。 “现在，你们可以进避难所了。”蓝时雨对人群中。 人群开始移动，分流，在执法队的指引下朝着教堂、学校和图书馆三处大型建筑走过去。 蓝时雨和萧临仍然在高台上站着，直到整个广场变得空空荡荡。 “好了，我们回去做准备吧。”萧临说。 蓝时雨点了点头。 ------------ 第52章 开黑 萧临的临时办公室中，蓝时雨、林念念、徐光和齐建元四个人都在。 萧临从抽屉里拿出四部手机分发给他们，这些都是他通过梦境从研究所拿出来的。 这些东西只要在现实的研究所中真的存在，那么他就能通过梦境带出来。 到萧临再次入睡的时候，它们就会消失，回到研究所去。 “一人一个，白先生也有，这上面有卫星地图，还有通过卫星架设的通讯功能，我们可以实时通话。” “作战计划也很简单，异族之王十有八九会直奔这里，你们带着执法队进行牵制。” “我来找出西蒙化身，杀死西蒙化身之后，白先生会出手结束战斗。” 林念念抱起一大堆文件夹，把每个人的作战简报都发给了他们。 简报上包含了作战位置、目标和具体的注意事项。 在众人看简报的时候，萧临继续说道：“记住，在战斗的过程中不要和异族之王正面对抗，也不要使用任何致命武器。” “感染问题呢？”徐光问。 “不用在意感染，感染需要8-10个小时才会严重恶化，到时候西蒙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或者我们已经死了。”萧临说。 等他们把会开完之后，时间刚到中午，平时忙碌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外面的暴雨哗啦啦的下着。 一时间几个人都找不到事做了，林念念趴在桌子上，脸颊挤得扁扁的：“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呀？” 萧临拿出手机，严肃的说：“我们开黑！” 林念念：“……” “我是认真的，这是最高效的模拟协作训练方式。”萧临理直气壮，“一方面是让你们尽快适应通讯功能，另一方面就是熟悉彼此的声音和代号，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特别是你，林念念，你是我们的后方指挥，你对每个人的声音都必须熟悉。” 林念念缩了缩脑袋嘀咕道：“那……那好吧？我们……开黑？” 于是整个小镇的场景就开始变得怪诞起来。 整个小镇的异瘤族开始朝着蒸汽列车的方向集结，这是异瘤族来到这里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行动。 镇民们挤在拥挤的避难所里，啃着面包和粗饼，喝着白水。 作战室里，几个人拿着手机嘻嘻哈哈的打游戏。 神父办公室里，白啸云变得越发虚弱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脸颊微微凹陷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握手机，听着他们连麦开黑的动静，露出一丝笑容。 白啸云看着窗外的雨心想，他们会活下来的，他们所有人都会。 几个小时后，红色的光芒在萧临的手机屏幕上炸开，随后大大的失败两个字呈现在手机上。 萧临抬起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过了许久才说道：“一群超能力者，普通人机打不过？” 几个超能力者缩了缩脖子，最后还是徐光小声抱怨道：“可是萧临先生你……你战绩0-9。” 萧临沉默不语。 “我是1-9诶，是不是稍微比萧临先生厉害一点点。”林念念兴致勃勃。 “那个人头难道不是抢我的吗？”萧临怒目而视。 “那也是我的本事，我眼疾手快！” 萧临先是咬牙切齿，但是随后又突然有些恍然，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某个大学时期没有课的午后。 没有超凡，没有灾难，也没有什么西蒙，他们被困在一场雨里，但是这场雨很快就会停。 就在这时，白啸云带着笑意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好了好了，你们今天就玩到这里吧，异瘤族集结完毕了，你们该出发了。” 萧临回归现实，他站起身来从角落里拿起自己那把白色唐刀，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萧临走在最前面，他嘭的一下推开了门，外面的暴雨哗啦啦的灌进来，带来浓重的寒意。 …… 下午五点三十分，天色已经逐渐黑了。 小镇那边的废弃铁轨上，那辆满是陈年血渍、挂着五十尸骸的废弃蒸汽列车旁，整个小镇的异瘤族都聚集在这里，数量大约有六百。 此时此刻，他们全都以以匍匐的姿态跪在地上，口中发出诡异的低吟声，背上的肉瘤不断的蠕动着。 萧临站在屋顶上，静默的向下注视着他们，从他这个角度上看过去，它们身上的肉瘤就像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卵。 伴随着它们的呼吸不断蠕动着，看起来分外诡异。 此刻蓝时雨、齐建元、徐光分别带着执法队成员分成三个小组，准备在各个路口正面接敌，萧临隔着雨幕能够稍微看到他们。 “有找到异族之王吗？”手机里传来齐建元的声音。 “没有。”蓝时雨说。 “不用关心异族之王，就算是它出现了你们也不要和他正面交战，只要牵制住就行了。”白啸云的声音愈发低沉。 随后他又问萧临：“萧临先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找到西蒙吗？” “还在找。”萧临的瞳孔一分为七，像是昆虫的复眼一样紧密的聚集在一起。 这几天萧临一直在熟悉慧魔视野，他对这一项能力越来越熟悉了。 瞳孔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暴雨的轨迹，狂风的颜色，异瘤族的状态，全都呈现在他眼中。 他同时观察所有的异瘤族个体，观察他们的生理结构和状态，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与众不同的。 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波动或者是色彩。 萧临微微皱眉，难道西蒙还没有出手干预？ 他知道西蒙一定会来，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玩“空城计”无异于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了。 就在萧临蹙眉沉思的时候，噗的一声轻响，一个异瘤族背上的肉瘤破开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从中摔落出来。 紧接着密集的“噗”声响起，一个接一个的肿瘤不断的炸开，不断有“东西”从里面摔出。 它们开始朝着异瘤族正前方的空地汇集，堆积在一起，并且开始融合。 一个庞大而诡异的怪物正在被塑造出来，它身高超过六米，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老鼠，但却是用双足站立行走。 它的腹部臃肿，头部龟裂而畸形，巨大的口腔几乎将头颅分成上下两半。 它体表长满了巨大的肉瘤，不断地破碎并再生，红黑色也液体和灰色的气体，从那些肉瘤中不断排出，仿佛缓慢沸腾的粥。 ------------ 第53章 搜索 “这东西……好恶心。”徐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认真一点。”蓝时雨说。 他们两人短促的交谈刚刚结束，只见那个庞然大物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教堂区的方向。 它庞大的身体开始挪动，但是视线始终看着教堂区的方向，看起来极为诡异。 “无形之雨果然骗不了它，准备阻击。”蓝时雨的语气严肃，“白先生，萧临先生，关键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萧临并没有回答，他的视野中仍然没有出现那个预料中的特殊个体。 西蒙还是没有干涉吗？ 异瘤族的军队就这么在暴雨中行进着，很快就抵达了执法者的防线。 首当其冲的蓝时雨举起一只手，他身后的执法者纷纷举起枪，瞄准了异瘤族的腿部，他们要确保能够阻止异瘤族，又不彻底杀死他们。 雨水击打在枪管上，发出带着奇异韵律的滴答声。 “开火。”蓝时雨说。 枪火齐鸣，子弹激射。 这一轮齐射效果显著，这些脆弱而迟钝的怪物完全没有办法抵挡住子弹，层层叠叠的倒下，后面的也被挡了下来。 但是下一瞬间林念念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镇长，马上停止射击，情况不对，死亡率太高了！” 萧临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有十几个红点从屏幕上消失，也就是说，受到攻击的异瘤族几乎全死了。 接受过专业射击训练的执法者枪法不可能这么差，或者说这么“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徐光疑惑不解。 蓝时雨二话不说突然朝着异瘤族的阵列冲过去，随后一记滑铲过去，手中的斧子横斩而出，寒光一闪而逝，将几个异瘤族的小腿斩断。 下一瞬间，异族之王就已经发现他了，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蓝时雨反应很快，向后一跃，轻松的就避开了异族之王的攻击，但是那张大口下一瞬间就将几个异瘤族咬碎，淋漓的鲜血和肉块顺着齿缝流淌出来。 他不敢再贸然进攻了，却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作祟，不断地在推动异瘤族的死亡。 “萧临先生……”他在频道里说。 “没错，应该就是西蒙，他已经在这里。”萧临眉头紧锁。 西蒙就在这里，他在符合逻辑的情况下影响着每一件事情的结果。 子弹会打偏，击中致命部位。就算是没有击中致命部位，倒下的异瘤族也会被同伴“无意中”踩死。 “停止攻击，你们先后退。”萧临说。 “可是不在这里进行阻击的话，他们三十分钟之内就会抵达教堂区，到时候就全完了！”齐建元开始有些焦虑了。 “有萧临先生在。”白啸云说。 “但是万一萧临先生找不出西蒙怎么办？”有人突然在频道里说道。 “萧临先生一定能找到的！”林念念立刻说道。 那个人沙哑的笑了起来：“遗憾的是，萧临先生现在恐怕已经发现了，他其实没有办法分辨化身。” 林念念此刻终于意识到这个声音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是谁？”她声音有些发颤。 白啸云平静的说：“他就是西蒙。” 聊天频道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后那个声音轻声嗤笑：“是的，我就是西蒙。” “西蒙，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你在哪里？有本事出来！！！”林念念忍不住怒骂起来。 “背信弃义？我只是说过不写结局而已。”西蒙声音风轻云淡，“至于我现在人在哪里？我现在在我的公寓，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为你们送别。” “西蒙先生，我们会赢的。”白啸云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西蒙轻笑起来：“是吗？可是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我知道你们想要杀掉我的化身，趁我无法介入的时候杀死异族之王。” 聊天频道里一片寂静。 “准确来说，我知道你们的所有行动，知道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知道你们的每一个想法。” “我知道白啸云的身体已经快濒临极限了，最多也就只能发起一次进攻了。” “我还知道你们把人藏在了教堂、学校和图书馆里。” “对了萧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西蒙轻笑起来，“林念念的桂花糕其实一直藏在她临时办公室的抽屉里，她骗了你。” 西蒙的语气平静温和，就像是在和朋友漫无目的的调侃，但是却让每个人心惊胆战。 他仍在平静地说话，而异瘤族仍然在缓缓的前进，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推进，异族之王庞大的身躯正在慢慢的接近教堂区。 西蒙轻声说：“其实你们已经让故事变得很精彩了，没有必要追求完美的结局，所以，坦然迎接死亡吧，让我好歹能在作品里稍微赞颂你们一下。” 萧临没有说话，西蒙是对的，他没办法直接辨认出西蒙的化身。 但是好在，他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只准备这一套方案。 他闭上眼睛，记忆开始回溯，不断地回溯，一直回溯到他和西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里，西蒙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上跟他们说话，然后转身回到房间。 没错，就是这几秒。 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那一幕，反复地播放着西蒙走进房间的画面。 他的行走姿态，步幅，双手摆动的幅度，身体前倾的幅度，他的双肩，膝盖，还有头部。 慧魔所带来的分析能力增幅正在全速帮他把这一切都转化成数据。 随后，萧临睁开眼睛，他的视野将所有的异瘤族都囊括进去，站在同一时间和自己记忆中西蒙的步态进行对比。 就算是西蒙化身成了异瘤族，就算是他可以刻意改变一些习惯，但是有一些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他是没法修改的。 所有异瘤族的动作细节在一瞬间刻印进萧临的脑海，而他的大脑疯转，不断的对比着每一只异瘤族的行动特征。 他一遍又一遍地筛选着每一个异瘤族的数据。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筛选轮次不断推进，被淘汰的越来越多，符合特征的越来越少。 他从来没有这么高速、高强度的运作过慧魔视野，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个厄化物越来越像。 最后…… 只剩下三个。 ------------ 第54章 无望境地 萧临开始行动了。 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入了异瘤族密密麻麻的队列之中，畸形的肢体瞬间填满了他的视野。 但他的视线仍然精准稳定，有条不紊。 所有事物的运动轨迹在他的眼中呈现，大脑帮他规划出了最优路径。 “萧临先生找到他了。”蓝时雨说。 下一瞬间，萧临双手持刀劈下，拦在前面的异瘤族肢体和武器被轻而易举切断，瞬间劈开了一个异瘤族的头颅。 “错了。”西蒙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萧临没有丝毫犹豫，他踩着一根异瘤族的骨矛发力跳起，在他们的头颅和肩膀之上踏行，直奔第二个目标。 哧！ 唐刀垂直向下穿刺，黑血飞溅，高熵陶瓷铸造的唐刀轻易地贯穿了异瘤族的颅骨。 “还是错了。”西蒙说。 那就剩最后一个了，萧临抬头看过去，那只异瘤族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五步的地方，就站在异瘤之中平静的和自己对对视着。 结束了。 萧临猛然拔出腰间的手枪，专注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那个异瘤族。 “这次对了，但是晚了。”西蒙说。 腥风骤起，伴随着粘稠的咆哮声从萧临身后传来，萧临回头，异族之王那巨大而畸形的口腔已经在面前了。 萧临的意识反应过来了，但是身体却反应不过来。 上下两排巨大的利齿越过他的身体，发黑的舌头刮擦着他的皮肤，随后口腔噔的一声闭合，一切视野被黑暗所取代。 萧临消失了，异族之王仰起头，缓缓的将萧临吞咽了下去。 这一刻，整个通讯频道里寂静如死。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从林念念心中炸开，他焦急的喊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几秒钟之后，手机里传来徐光颤抖的声音：“萧临先生，被异族之王……吃掉了……” “你说……什么？” 林念念顿时懵了，她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片混乱。 白啸云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定定的看着暴雨，眼神黯淡下来。 没有人认为这样足以杀死萧临，但是只有萧临能找出西蒙的化身。 萧临被困，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而再过不到二十分钟，异瘤族的大军就会在教堂区展开杀戮。 “我说过，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他想用对比法找出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西蒙的声音还是风轻云淡。 “而且我还知道，你打算让蓝时雨不计代价去解救萧临，对吗？” 白啸云微微抬眸：“时雨，不惜一切代价。” 他话音刚落，蓝时雨就已经朝着异族之王冲过去。 他利用高大的身形如同坦克一般撞开无数异瘤族，随后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再度显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异族之王面前了。 他高高跃起，手中的斧子扬起，朝着异族之王的腹部劈砍下去。 但是他的攻击还未抵达，异族之王周身的肉瘤突然全部爆开，无数的触手一股洪流，将蓝时雨冲飞出去。 蓝时雨调整姿态落地，谋杀第二次发动。 他的身形消失，再度重现在异族之王面前，巨斧全力以赴劈砍上去。 但是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只是削下了异族之王的一层表皮，他的攻击因为角度偏差滑开了！ 西蒙在影响他！ 下一瞬，异族之王一脚狠狠朝他踏下来。 蓝时雨消失离开后撤出一段距离，他再往前看时，自己和异族之王之间隔着一群密密麻麻的异瘤族。 它们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徐徐向前推进。 “怎么做？怎么发起进攻。”蓝时雨疯狂的想。 同样在寻找办法的还有林念念，她坐在漆黑一片段的房间里，快速分析着卫星地图，从全局上分析着每一个可能性。 “镇长，你听我说，我发现……”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手机里那些嘈杂的电流声、雨声、交战和呼吸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林念念愣了一瞬，然后猛然抬起头，她看见了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 深空之瞳坠落了。 那个高高悬挂在卫星镇上方的深空之瞳突然失去动力，倾倒，然后向下坠落。 轰！ 它轰然砸进一栋建筑之中，太阳帆板在冲击下支离破碎，化作翻飞的碎片。 在这一声轰鸣之后，周围再无一点声音，只剩下林念念独自一人坐在作战指挥室里，周围是一片死寂。 她不知道萧临先生的卫星为什么会坠落，也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安静，恐惧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蓝时雨也目睹了卫星的坠落，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他不由得呆住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雨中，异族之王和异瘤族大军缓缓的靠近他，但是没有哪怕一只异瘤族对他发起进攻，而是径直绕开了。 它们继续往教堂区的方向走去，愚钝、丑陋、但是不可阻挡。 【一时间，蓝时雨心里有些绝望。】 【他的脑海里第一次诞生出了一个，他从来都不愿意去想的念头。】 【难道卫星镇真的会因此毁灭吗？】 这张纸被打字机缓缓的吐出来，这些纸张整齐的堆叠在西蒙的书桌上，其上的文字一行一行的映射在西蒙的脑海里。 萧临的威胁消失了，蓝时雨也动摇了，无论白啸云是否发起进攻，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局面了。 这个故事即将进入收尾了。 但就在这时，又一段文字出现在了西蒙的视野之中。 【就在这时，萧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他不再做什么，也不再想什么，而是从故事中离开了。】 从故事中离开了？西蒙突然怔愣。 他从来没有见过故事中会有这样的表述，而且这种表述极不正常。 小镇是所有故事的舞台，故事中的角色离开小镇意味着打破了叙事边界，这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根据他的感知，萧临此刻仍然被困在异族之王的胃里，他就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仍然有新的内容正在不断地生成出来，传导到他的脑海中。 内容中提及了执法队的每一位成员，提及了林念念，也提及了白啸云，包括所有人的心理描写也都在。 但是……再也没有提及萧临。 一个重要角色，在故事里怎么会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呢？ 不知道为什么，西蒙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 第55章 微光 西蒙的房间里，桌上摆着咖啡，打字机在一旁咔哒咔哒作响，不断吐出带字的纸张。 而他正在不断的阅读那些纸张。 作为超凡者，他比莉莉强大很多，他的精神可以一分为二。 大多数精神集中在卫星镇，操纵着自己的化身和故事的发展。 残存下来的精神则阅读着那些不断被吐出来的小说内容，方便自己随时掌握故事的发展。 但是此刻西蒙有些焦躁，他不断的从打字机里抽取纸张，不断扫视。 但还是没有。 没有关于萧临的任何只言片语，那个家伙似乎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从故事里离开了。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又到底打算做什么？ 就在这时，他房间的门突然被缓慢的推开了，西蒙抬起头看向门外，进来的人……是莉莉。 她仍然那么诡异而丑陋，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口中不断地喃喃着：“西蒙先生，救救我……” 西蒙先是浑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居然有些恐惧。 “出去！！”西蒙嫌恶地说道。 但是莉莉仍然一边喃喃说话，一边缓慢的朝他走过来。 “我让你出去！！”西蒙有些愤怒的站起来吼道。 但是刚吼完，他又突然意识到，莉莉应该早已没有人类的理性了，她口中重复的话语不过是机械性的反射而已。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正打算叫仆人上来带走她。 突然间，莉莉却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随后突然不断地重复：“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下一瞬间，莉莉额头上的血洞里，一颗猩红色的眼睛骤然显现出来！ 西蒙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枯瘦的手猛然伸出，紧紧地抓住他的头。 紧接着，一个极为诡异的事物从血洞中探出上半身，那是一个人形事物，头部则是一本血红色的大书，这本书猛然打开，露出内页上大量的眼睛。 这是一个厄化物，为什么一个厄化物会在此时突然袭击自己？ 更可怕的是他的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冰冷，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没错，是萧临，上次他说自己没有成为作家的才能时，目光就是这样的！ 呼！ 仿佛狂风骤起，黑色的文字和符号轰然汹涌而出，朝着西蒙的头部倾泻而下。 “呃！！啊！！”西蒙大声惨叫起来，他想要逃离开，但是却被莉莉一把抓住双臂，身为一个格斗家，莉莉的力量惊人的强大。 痛苦，极度的痛苦在西蒙的大脑里沸腾，就好像是脑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 “啊！！！”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体内蕴含的超凡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四面席卷而去。 下一瞬间，莉莉被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扮演慧魔的萧临也是如此，内页上的十几只眼睛涌出鲜血，眼白变得一片浑浊。 但这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以慧魔的能力想要伤害到西蒙都难如登天。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西蒙失去了应有的温文儒雅，他猛然高举起右手，慧魔的身体随之升了起来，紧接着开始不断地抽搐和扭曲。 但是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回来了，为了抵御这个厄化物的进攻，他将所有的精神全都调度回来了。 他对卫星镇的掌控……失效了。 …… 同一时间，卫星镇，异瘤族大军开始进入教堂区，它们行走和低语的声音回荡在雨幕里，令人毛骨悚然。 “镇长，我们真的就这么看着吗？”徐光的声音愤恨，态度坚决。 “如果我们动手了，很快就会招来狂宴之主。”蓝时雨语气平静。 “但是我宁可战死！” “对，我们不能看着他们屠杀镇上的人！”有人大声附和。 “没错，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战死！！” “蓝先生。”齐建元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同样是悲壮和决绝，“我们不能再等了。” 蓝时雨深吸一口气，看着逐渐向避难区靠近的异瘤族，缓缓的握紧了手中的斧头说：“杀！” 但就在这时，林念念跌跌撞撞的冲过雨幕奔跑过来，一边狼狈的跑着一边大喊：“我来传达白先生的命令！” 蓝时雨连忙扶住她的身子：“白先生说什么？” “白先生说，所有人，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待什么命？他们已经快到教堂区了！”齐建元争辩道。 “白先生知道说这是死命令，绝对不能违背。”林念念说。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异瘤族攻破避难所吗？” “等到萧临先生传回消息的时候。” “可是深空之瞳已经坠毁，我们连萧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齐建元着急大喊。 林念念直视着他：“白先生说，等。” 两人就这么在雨里静默的对峙着，而时间则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这时，漆黑的雨幕深处突然亮起了一抹模糊的光芒，林念念第一个注意到了。 她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那是深空之瞳坠落的地方，那些光芒，也是深空之瞳发出的。 它……重新开始运作了。 随后，他们每个人的手机都重新亮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略显沙哑失真的声音。 那是萧临的声音，他的话很简短，只有五个字：“白先生，进攻。” 办公室里的白啸云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下面隐藏的血管开始泛起明亮的蓝色。 整个卫星镇狂风骤起，云层开始涌动，异族之王头顶的云层开始汇聚成巨大的旋涡状，不断有沉闷的雷鸣自云层之下响起，如同擂鼓。 施云布雨，驾风御雷，这就是白啸云的全力一击。 下一瞬间，极其明亮的闪电通天彻地，无比精确的命中了异族之王，那庞大的身躯骤然将至，紧接着开始崩溃。 此时此刻这六米多的庞大躯体之中居然连一点水分都没有了。 在那些滚落的尸块之中，萧临缓缓的站起身来，他仰望着天空，任由漫天暴雨落在他身上。 ------------ 第56章 永不停息 “西蒙先生，我们赢了。”萧临看向其中一个异瘤族，他知道它就是西蒙的化身。 当西蒙意识到中计之后，第一时间重新介入了故事。 但尽管他已经很快了，但仍然晚了一步，等他来的时候，只目睹了雷霆贯穿异族之王的那一瞬间。 那是白啸云的全力一击，没有任何逻辑能够改写这一事实。 他看着萧临，又看向那些纷纷围过来的执法队成员，那些人站在雨里，冷漠的看着他。 他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憎恶。 过了许久，西蒙终于开口：“你们赢了。” 故事还有几个小时才结束，但是他已经想不到摧毁卫星镇的办法了。 异族之王死去了，不受统一组织的异瘤族在剩下的时间做不了什么，他已经无法改变局势了。 “希望你能遵守约定。”萧临平静的看着他。 西蒙愣怔了一会儿说：“我会的。” 萧临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西蒙的头部：“那么西蒙先生，我们就此别过了，晚安。” 砰！ 枪声响起，子弹贯穿西蒙化身的头颅，他的身体倒地，砸在积水里，再也没有了生息。 萧临转头看向执法队的成员们，缓缓的举起手持枪的手，突然一股接近愤怒的情绪从他心中猛然涌出。 砰！砰！砰！ 他对着天空连开三枪，随后大喊道：“我们赢了！” 林念念第一个扑过来抱住他，激动的乱跳，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涌了上来，大家抱作一团又哭又笑，大声的欢呼。 萧临被人群围在正中间，感觉自己有点像幼儿园里的孩子王。 办公室里，白啸云几乎是累瘫在座椅上，但此刻他也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紧接着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伸手捂住嘴，尽可能的将咳嗽声压到最低，不让其他人听到。 等他摊开手的时候，手心再度沾染了血迹，但这一次的血迹是深沉的暗红色，其中夹杂着凝胶状的物质。 全力一击的消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啊，白啸云心想。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活了下来，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萧临好不容易推开他们，然后用精神污染轻易地控制住了逼近他们异瘤族。 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穿过异瘤族的包围圈，一边拉拉扯扯一边朝着大教堂的方向走过去。 “对了，我办公室里还有点啤酒，待会儿拿出来给大家庆功。”蓝时雨笑着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那个……镇长，我好像长瘤子了。”一旁的徐光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眼睛侧面正在高高隆起，让他英俊的脸看起来怪怪的。 “忍着，明天就好了。”蓝时雨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一旁的林念念突然狠狠掐了齐建元一把，疼的齐建元嗷了一嗓子：“你干嘛？” “你刚刚凶我了！”林念念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别过头去。 “我哪里凶你了？” “就刚刚，你还用眼睛瞪我了！” 看着一群人插科打诨，萧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家伙真的全都是幼稚鬼。 …… 西蒙的住所，房间里寂静如死。 刚刚那个传送而来的诡异生物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莉莉独自一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断地撞击着墙壁。 噔、噔、噔、噔、噔。 单调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令人焦躁不安。 打字机仍然不断地向外吐着新的手稿。 手稿之中，幸存的人们在房间里享用啤酒，开黑打游戏，迎接着新一天的黎明，当黎明再度降临的时候，故事将进入结局。 西蒙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额头抵着桌子的边沿，双手狠狠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双目填满了血丝。 他输了…… 他是红境最强大的超凡者之一，被无数人敬畏和恐惧，他的名字无人不知，他想杀的人从来没有存活的。 但是现在他输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在他的心脏里疯狂的沸腾着，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随后突然轻笑起来，他直起身子靠坐在椅子上。 “输了就是输了。”他轻声说，似乎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噔、噔、噔、噔、噔。 房间依旧只有单调的碰撞声。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烈的焦躁让西蒙勃然大怒：“够了，别吵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手稿狠狠的砸向莉莉，那些纸张在空中分散开来，纷纷扬扬的坠落地面。 看见那些飞散的纸张，西蒙突然联想到了这次失败的后果，强烈的恐惧顿时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本来是一个包含七部作品的长篇巨制，涉及三万多人的生命。 只要能够完成这一部堪称伟大的作品，他的超凡力量的影响力就会进一步加强，他的力量会变得更强大。 然后他会在哲人之家的帮助下挑战认知之门，进入二重现实中去。 但是现在，卫星镇的故事功亏一篑，整部长篇巨制的影响力也大打折扣，他没法从中获得想要的提升了。 而这意味着，他将不具备平安穿越认知之门的能力。 而哲人之家，他们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他们会放弃自己。 西蒙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未来，甚至连他的代理人也变成了这副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赌约，他们之间是有过赌约的，他必须遵守约定，即便他其实没想过自己会输。 突然，西蒙抬头看向莉莉：“莉莉，我知道他们赢了，但是他们不该伤害你的，伤害了你就应该付出代价对不对？” “他们害得你变成这副样子，你一定非常希望我为报仇吧？” “莉莉，为了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没有毁约，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已，你知道的，对吧？” 他突然跪在地面上，疯狂的揽起那些纸张，然后起身抓住打字机。 此时此刻，故事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事件都在收束，都在走向一个完美的结局。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吗？ 西蒙强迫性的咬着手指，直到指尖微微出血。 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下。 【卫星镇的人们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 【因此……】 【第八天，笼罩着整个卫星镇的迷雾并没有如约散去。】 ------------ 第57章 雨停之时 第八天，笼罩着整个卫星镇的迷雾并没有如约散去，异瘤族仍然在城市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萧临站在教堂门口眺望着远方，相比于昨天晚上的倾盆暴雨，此刻的雨小了很多。 而执法队整个体系都崩溃了。 徐光身上长满了肉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其他执法队成员也都被感染了，他们曾经暴露在异族之王喷吐的雾气中。 只有身为白啸云代理人的蓝时雨勉强撑得住。 人们被要求仍然不能离开避难所，因为异瘤族游荡的区域和他们相隔很近。 尹池和他的手下总揽大权，开始承担安保、运输和安抚民众的任务。 今天早上尹池来找萧临，萧临告诉他的说：“西蒙违约了。” 尹池愣了半晌才骂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个家伙是个杂种。” 萧临瞥了他一眼说：“他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对话，还有心里想的。” 尹池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后又冷笑：“反正老子都快死了，骂他又怎么了？” 但是话说完之后，他就开始忙碌了，尽管他自己觉得这其实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萧临看着他们忙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 他转过头，林念念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她的眼眶乌青，看起来惨兮兮的。 林念念声音沙哑：“我试了很多次，但是联系不上西蒙……” “你当然联系不上他，他本来就是打算把我们活活耗死在这里，他违约了。”萧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有些心疼。 “难道，我们就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吗？”林念念吸了吸鼻子。 萧临用大拇指帮她擦掉眼泪，轻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镇长他们，还有执法队的所有人，他们……都快要死了。连白先生也……”她想让自己平静一些，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念念，看过《安娜卡列尼娜》吗？” 林念念微微一怔，不知道萧临为什么会突然转移话题，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萧临，随后点了点头。 “据说列夫托尔斯泰在写下她的结局时，曾经想过不让她去死，但是最后却放弃了，因为他发现安娜非死不可。” “为什么？” 萧临回答：“因为作家不应该决定人物的命运，人物会自己作出决定，西蒙掌握着作家的能力，但是却自诩为命运，这就是他的弱点。” 林念念似懂非懂的的看着他。 “其实西蒙不是作家，他……什么也不是，他害怕别人看出这一点。” 就在这时，蓝时雨从后面走过来，他的脸色很白，嘴唇抿得很紧。 “萧临先生，白先生想见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好，你在这里陪一会儿林念念。”萧临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白啸云的房间走过去。 他推开门，走进房间，在距离白啸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白啸云的椅子被安放在窗前，他坐在那里，背对着萧临。 萧临则看着他，心想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几天，应该是……应该是第十天吧？ 白啸云缓缓开口：“西蒙违约了啊。”，他的呼吸粗重而迟缓。 “是的。”萧临回答。 白啸云轻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西蒙会违约，不是因为相信他，是因为就算想了也没用，我们没有能制约他的手段。” “萧临先生，你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肮脏，混乱，弱肉强食。” “没有人尊重我们，就算是我们死了，被碾成泥，人们也会为西蒙拍手叫好。” 又是一阵停顿。 “所以我才憎恨这个世界，我建立了卫星镇想要改变哪怕一点点，但是现在好像也不行了。” 萧临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白啸云突然笑了起来：“真抱歉啊，总是说要好好感谢你，但是你为我们做的越来越多，我却一直都没能兑现承诺。” “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其实我是有件礼物送给你的。” 萧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他知道那件礼物是什么，今天早上蓝时雨和他说过了。 白啸云定定的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萧临先生，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萧临问道。 “你就留在这里陪陪我吧。”白啸云说。 于是萧临还是站在那里。 他看着白啸云头缓慢偏向一侧，呼吸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缓，身体也越来越放松。 他似乎是睡着了。 那把一直被白啸云举在手里的伞慢慢的从他手中飘落到地上。 窗外的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从倾盆大雨慢慢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的光芒逐渐变亮，映照着白啸云毫无血色的身体。 或者说…… 尸体。 他死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停止了呼吸。 雨，彻底停了。 林念念看着外面突然放晴的天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拔腿就要往白先生的办公室跑过去，但是却被蓝时雨一把快拉住。 “蓝先生，放开我，白先生他……”她大叫起来。 但是蓝时雨没有放开，而是把她紧紧抱住低声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念念，我们都知道！” 林念念身体剧烈颤抖，她终于忍不住趴在蓝时雨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不远万里给她带桂花糕了。 人群开始站在教堂的走廊和前厅聚集，他们都知道雨停意味着什么。 不仅是意味着白啸云的死亡，也意味着异瘤族很快就再度采取行动了。 西蒙的化身就在卫星镇，他也意识到白啸云死了，他狂喜起来，眼睛睁大，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个摧毁卫星镇最大的阻碍，终于死了。 萧临虽然强大，但是他无法保护卫星镇的普通人，他做不到。 而此时此刻，异瘤族此刻已经注意到了“人们”的存在，他们纷纷伸长脖子望过来，然后开始缓慢迟钝的挪动脚步。 成群结队地慢慢朝着教堂区走来。 ------------ 第58章 重现 办公室里，萧临走向白啸云，他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平静的可怕。 他走上前，捡起那把伞，轻轻的合上，然后看着他。 这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人似乎睡着了，面容平静安详，但是再也不会醒来。 “我也没法改变世界，但是你讨厌的那种人，我会见一个杀一个，就从西蒙开始。”萧临轻声说。 他拿着伞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当他走出去时，外面的走廊上，大厅里，已经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人。 人们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那把黑伞，而萧临则走到了人群中间说：“你们去休息吧，剩下的部分交给我。” “我可以帮忙……”蓝时雨说。 “你现在已经不是代理人了。”萧临看着他。 蓝时雨这才意识到，白先生已经死了，他从白先生那里代理来的超凡力量已经消失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剩下的部分，交给我来解决。”萧临又重复了一遍。 他走到外面，或许是因为雨停了的原因，外面亮堂了很多，还能听见鸟鸣的声音，放晴的小镇安静而湿润。 萧临朝前走去，本质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黑伞之中，分化成一个新的本质核心。 这把黑伞是白先生的超凡载体，承载着白先生的力量，性质就和西蒙的打字机类似。 他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异瘤族正在成群结队的朝这里靠拢。 萧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它们，突然大喊起来：“西蒙，我知道你在这里，来吧，我们两个决斗吧，就我们两个！” 西蒙确实在异瘤族之中，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决斗？他不打算决斗，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优势。 他就是要让卫星镇在无望之中毁灭。 但就在这时，萧临举起了手中的雨伞，嘭的一声轻响，漆黑的伞面骤然绽放开来。 刹那间，天空变得漆黑如墨，仿佛瞬间步入了夜晚，浩瀚暴雨轰然落下，仿佛要将全世界淹没。 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一条街道，两排建筑，和无边无际的暴雨。 无形之雨，重现。 萧临左手撑着伞，右手缓缓拔出白色的唐刀，一张白色的面具缓缓的在他的脸上出现。 雨夜屠夫，重现。 西蒙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在他的心中奔腾。 这……怎么可能？每一个超凡者的力量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才对。 超凡者死亡，同样也意味着超凡力量的彻底消亡。 但是为什么萧临会拥有和白啸云一样的超凡力量？ 而且他所唤起的无形之雨似乎更加猛烈，更加压抑，更离奇的是，他能够在施展无形之雨的同一时间自由活动。 这一点就连白啸云都做不到！ 西蒙还没想出个结果来，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下一瞬间，萧临身形消失在雨中，如同一阵黑色的风顷刻间站在了西蒙眼前。 “滚出去。”萧临说。 修长的唐刀瞬间洞穿了西蒙化身的脖子。 西蒙仍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脖子，随后看向打字机。 那台打字机正在疯狂运作，源源不断的吐出新的纸张来。 西蒙连忙将那些纸张抽出来快速浏览起来，却顿时愣住了。 【卫星从天空轰然坠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要将雨幕震碎，烈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久久不息。】 【萧临的身影在暴雨和火焰之间穿行，他手中苍白的刀刃，每一次挥刀，鲜血喷溅，肢体纷飞。】 【鲜血混合着雨水泼洒在地面上，形成红黑色的水洼。】 萧临……在屠杀异瘤族？他疯了吗？ 西蒙惊疑不定。 他明明知道当尸体足够多的时候，狂宴之主就会应召而来，毁灭整个小镇，他居然还敢这么做？ 新的纸张再度被打字机吐了出来。 【萧临知道某个事物正在注视着自己，他突然笑了起来。】 【“西蒙”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在说什么，在想什么，所以我现在和你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寒意窜上了西蒙的后背。 此刻的萧临，他撑着伞漫步在雨和火里，不躲避任何攻击，不做任何防御，只是一味的斩杀。 高熵陶瓷刀刃在他本质的灌输下变得不朽，而这场暴雨也让他变得空前强大。 他的力量变得更强，速度变得更加迅捷，身体素质完全超过的蓝时雨，甚至就连本质的恢复速度都变得更快了。 他闲庭信步，不可阻挡，肆意的屠杀着这些被西蒙创造出来的扭曲造物。 一边厮杀一边大喊：“西蒙，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不是一个没有才能的作家，你只是一个会幻想的白痴而已！” “你不懂创作，想象力也匮乏的可怜，只会沉浸白日梦里，幻想自己是个作家。” “就连你引以为豪的故事，都不是你自己创造的，那是那些被你所害的人，他们经历的故事。” “至于你，不过是一个可耻的剽窃者，一个又无聊又低能的白痴而已！” 这些话语被手稿转化成文字，呈现在西蒙面前。 西蒙浑身发抖，脸色涨红，极度的愤怒让他的脑海里一片血红。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他从喉咙中喊出压抑的怒吼。 与此同时，萧临的刀刃斩杀了最后一个异瘤族，整条长街上血气冲天，密密麻麻的尸体堆满了他的身后。 “西蒙，你说你创造了一个神灵，可是你见过神灵吗？和你有思考过他的起源，思考过何以为神，为何为神吗？”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一个无能者创造出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抹杀我的存在！” 下一瞬间，整个卫星镇开始颤动，暴雨开始紊乱，长街的地面和墙壁上不断地生长出猩红的肉瘤，就像是畸形的巨大果实。 长街的尽头，一个无比庞大的事物缓缓显现出自己的身形。 狂宴之主，这个被西蒙所创造出的神灵，它终于现身了！ ------------ 第59章 打破边界 那个庞大的事物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大约有几十米高，形态极为诡异。 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脸颊一半消瘦一半臃肿，身体一半枯槁一半肥胖。 消瘦的部分像是个年迈的贵族，而肥胖的部分则像是一个冷血的屠夫。 它又有很多条手臂，凌乱的长在身体上，有的从腹部长出，有的从胸口长出，看起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须根。 而这些手臂上又密密麻麻的拿着不同的器具，手杖、刀叉、屠刀、手帕、肉勾。 它只有上半身，出现在远方的时候，就仿佛坐在餐桌前一样，那张畸形的脸上满是狂乱和贪欲。 “狂宴之主啊，吞食万物的伟大主宰啊，我将此人作为食物奉献给您。” “请您扒去他的皮，拆解他的骨骼，蒸干他的鲜血，用烈火炙烤他的身体，吞食掉他吧。” 西蒙轻声默念。 狂宴之主缓缓的俯下身体，将许多只手臂按在地面上，巨大的头颅微微前伸，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里骤然显现出炽烈的红光。 被神灵注视者，当承受神灵的权柄。 萧临周遭的空间在微微地扭曲，这是狂宴之主力量开始生效的征兆。 在西蒙的设定中，当狂宴之主出现后，毁灭将不可避免，城中所有的人都会瞬间变成无皮无骨的焦尸。 但是就在这时，西蒙的手稿中显现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萧临垂着头站在那里，默默地感受着来自狂宴之主的无上神力。】 【随后他微微抬起伞，露出略带嘲讽的脸庞。】 【所以呢？】 【西蒙？】 【你的这些幼稚的儿童幻想，起效果了吗？】 西蒙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把那张纸甩了出去，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没用，怎么可能没用？为什么会没用？那明明是神的权柄才对，狂宴之主，那可是一个神灵！怎么会没有用？” 他的瞳孔疯狂颤抖，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恐惧。 而在长街之上，狂宴之主也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生灵不受他的权柄影响。 他猛然抬起握着叉子的巨大手臂，轰然砸落下来，但是萧临没有闪避，而是迎了上去。 在那巨臂砸下的一瞬间，他的身形消失在雨幕里。 轰！ 巨臂轰然砸在地面上，叉子贯入地面，道路破碎，连周遭的墙壁都随之震颤。 下一刻，萧临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雨幕中，随后横向一刀斩出。 哧！！ 巨量的血液喷涌而出，这只手臂被留在了地面上。那庞然大物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开始后仰。 他能够杀伤神灵！ 西蒙难以置信到了极点，在剧情的设计之初，狂宴之主就被设定为不可能受伤，甚至不可能被攻击的终极存在！ 但是现在，萧临斩下了它的一只手臂，叙事的边界再一次被打破了。 “不！！不可能！”西蒙低声的怒吼。 吃痛的狂宴之主无比暴怒，它那无数条手臂一起举起，作势欲砸下，仿佛是要将萧临连同整个街道都摧毁。 但它的攻击还没落下，一道赤红色的线条穿破天空，那是深空之瞳！ 它就像是一枚巨大的子弹，瞬间贯穿了狂宴之主的左眼！ 狂宴之主的攻击被阻断了，捂着眼睛发出黏腻又震耳欲聋的哀嚎。 打字机开始卡壳了，因为叙事边界正在不断被打破，一时间它无法形容狂宴之主此刻的状态，无法阐述狂宴之主为什么会受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西蒙咬了咬牙，一把将打字机扯了过来。 他的手指在打字机上翻飞。 【渺小生灵出乎意料的反击激怒了不可战胜的狂宴之主。】 【它决定释出真正的力量，埋葬整个小镇，让所有的事物汇入腐烂中。】 狂宴之主的哀嚎停下了，它缓缓仰起头，腹部开始不断地蠕动，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这是西蒙赋予狂宴之主最强大也最终极的技能——葬送之流。 狂宴之主会将胃中的内容物全部吐出，让腐烂物和消化液淹没整个城镇，将整个城镇变成一个巨大的腐烂物堆。 城镇里的每一个生灵也都将随之一起腐烂，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萧临能拯救自己，却阻拦不了如此大规模的攻击，抵挡不住覆盖整个城市的洪流。 只要毁灭了城镇，仍然算是自己的胜利！ 那令人不适的蠕动声音越来越响亮，西蒙紧紧地咬着牙，看着一行又一行的文字不断被打出来。 【萧临很冷静。】 为什么？他还能保持冷静？ 他在那想什么？还是只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西蒙攥紧了拳头，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 随后，整个卫星镇开始风云卷动，天空中漆黑如墨的云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的中心不断有电弧在闪动。 是白啸云的雷霆！消耗极大且威力极大的全力一击！ 这是他的底牌，以毁灭性的威力为他换来了在云泽城的地位。 白啸云鲜少使用这一击，但是一旦使用就从未失手过，连自己的造物异族之王，都被轻易地杀死了。 没想到萧临居然连这一招都能重现！ 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下一瞬间，炽白色的雷霆仿佛巨树一般从苍穹垂落，狠狠的贯穿了狂宴之主庞大的躯体。 狂宴之主那巨大的身体骤然僵住，蠕动的声音也消失了，巨大的焦糊味铺天盖地，它的体表已经被完全烧焦了。 整个小镇只剩下风声和雨声。 但是…… 数秒之后，蠕动的声音再度响起，狂宴之主还活着，白啸云的雷霆没能杀死它！ 葬送仍在准备！ “结束了。”西蒙激动的浑身颤抖。 白啸云的雷霆没能杀死狂宴之主，那是萧临最后的底牌了，在这场对决中，输了。 嚓！！！ 第二道雷霆再度落下来，将整个卫星镇炸的一片透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轰鸣。 西蒙突然呆住了，所有的振奋都僵在了脸上。 萧临，又一次发动了雷霆？ 这怎么可能？雷霆的消耗大到足以将白啸云的力量掏空，为什么萧临可以使用两次？ 狂暴的风开始在整个小镇涌动，巨大的龙卷冲天而起，电弧爬满了整片天空，此刻的卫星镇，如同末世一般！ 西蒙突然意识到，萧临不止是掌握了白啸云的力量，他……超越了白啸云。 超越了很多。 嚓！！ 第三道雷霆落下。 嚓！！ 雷霆不知疲倦的落下，天地间只剩下炽白与轰鸣。 ------------ 第60章 第二次入梦 狂宴之主死了。 虽然它的设定是神灵，可以豁免一切的伤害，但是说到底不过是西蒙的造物。 而西蒙只是第五代超凡者，他赋予狂宴之主的权柄和设定，在萧临面前全都无法生效，它只不过是一头巨大的野兽而已。 十七道雷霆，消耗了萧临三分之二的本质，这头野兽被彻底击溃了。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手臂像是木炭一样被摔的粉碎。 西蒙桌上的打字机停了下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声，辊轴不停地左右运作，但是却没有一个文字被敲上去。 故事无法继续了。 狂宴之主本来是故事的叙事终止符，是整个卫星镇的最终裁决者，不可战胜，也不可阻挡，但是现在它死了。 这意味着故事的边界被打破了，逻辑崩溃了，而这两者皆是故事的生命。 于是故事也不存在了。 那些写好的手稿上，文字开始一行一行的消失。 同一时间，街道上滋生的巨大肉瘤也开始凭空消失，不留丝毫痕迹。 紧接着是异瘤族的尸体、狂宴之主的手臂，还有焦黑碳化的庞大躯体。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街道变得空寂无物，只剩下破碎的地面和废墟。 萧临站在雨幕里，对于这场必然的胜利无悲无喜，只是默默的合上了手里的伞。 咔哒一声轻响，暴雨停息，乌云褪去，周遭的黑暗也散去。 略显苍白的阳光再度照耀在小镇上，湿润的瓦片微微发光。 萧临转身朝着教堂走去，人们都聚集在教堂门口，看见萧临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虽然没有人欢呼，但他们的眼睛明亮，充满振奋。 萧临注视着沉默的人群：“等白先生的葬礼结束后，我去一趟红河城，杀了西蒙。” 此时此刻，西蒙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死死的抱着头，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脸上也满是惊恐。 他没法相信这个结局，也完全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自己输掉赌约，是因为太过遵守约定，未尽全力，所以才给了萧临他们机会。 但是这次他全力以赴了，而且采用了最疯狂，最卑鄙的手段，但是还是输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临比自己还要强？ 这怎可能？这怎么可能？ 自己可是整个红境地带最为强大的超凡者之一，掌握着命运的作家，萧临怎么可能会比自己还强？ 一定是碰巧，或者是偶然！ 就在这时，咔哒咔哒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直卡在打字机里的最后一张纸被吐出来。 这张纸慢慢的飘到了西蒙面前，在一大段空白之后，上面写着一句话。 【萧临注视着沉默的人群：“等白先生的葬礼结束后，我去一趟红河城，杀了西蒙。”】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击穿了西蒙的心脏，西蒙呆呆的看着那张纸，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没能替莉莉复仇，没能完成自己的著作，哲人之家也不会再接纳他了。 而现在，萧临也不会放过他。 房间里变得一片死寂，仿佛一切事物都在距离他越来越远，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 三天之后，卫星镇，白啸云和其他牺牲者一起在教堂区的墓园下葬。 主持葬礼的是蓝时雨，他表现的很冷静，也很克制。 几乎整个小镇的人都来了，他们围成一个巨大的圈，送别这个用生命保护了卫星镇的人。 萧临站在最里层，默默地看着白啸云的尸体躺在棺材里，盖子被盖上，然后由执法队成员放入坟墓中。 其实他考虑过将白啸云的尸体带回研究所，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为这片钟爱的土地付出了一切，应该在这里享受安息，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记住他。 葬礼结束之后，林念念来找到萧临，小心翼翼的问道：“萧临先生，你……大概什么时候离开？” “两三天之后吧，等到这件事彻底收尾，你问这个干嘛？”萧临反问。 林念念站在那里，脸色慢慢变红，憋了半晌才说：“我能不能，去你那里，睡一觉？” 萧临：“？” “我会付钱的！”林念念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银币，塞进萧临手里。 萧临看着这两枚银币，不由得有些好笑：“让你睡一晚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去我那睡呢？” 林念念双手比划：“这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诉你。” 萧临默然无语，林念念的“天大秘密”他从来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把银币塞进口袋里，算是默认了。 但是晚上的时候，他检查了三遍门窗确保已经锁好，确保蚊子和林念念都进不来，才终于安心的睡下了。 研究所有不少员工宿舍，林念念睡在其中一间。 睡觉之前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喝了两颗安眠药，然后像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睁开眼睛，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细的喧闹声，不由得兴奋起来。 果然又成功了，她成功进入了那个梦境。 她连忙出了门，直奔水吧而去，走到水吧的时，这里空空荡荡，只有赵凝月一个人在。 她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念念：“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这里了吗，刚刚我差一点就出手把你杀了哦。” 林念念怯生生的缩了缩脖子：“那个，凝月姐姐，我……我是来找你的。” 赵凝月露出好奇的神色：“好吧，要喝点咖啡吗？” 林念念点点头，然后在吧台前面坐下，她注意到赵凝月的柜台上多了一个玻璃瓶子，玻璃瓶子里装着一颗……大脑。 没错，无论是外观，还是大小，都特别像是人类的大脑。 “那是时兴的朋克摆件，黑暗风的，很便宜的玩具。”赵凝月一边冲咖啡一边说，“说说吧，为什么来找我？” 林念念缩了缩脑袋：“卫星镇最近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死了。” 赵凝月眼神微微一黯淡：“这种事情在你的人生中总会经历，但是会过去的，我也经历过。” ------------ 第61章 各自的决定 赵凝月把冲好咖啡放在林念念的面前，林念念用双手环住咖啡杯，好像是在取暖。 两个女生之间安静了一会儿，林念念突然说：“凝月姐姐，你之前说我……其实很强？” “要自主进入这里并不容易，像你这种被动进来的人更罕见，你的精神领域非常强大。”赵凝月认真的说道，随后又粲然一笑，“当然还是很好杀就是了。” “我有一段记忆被加密了，我之所以没那么强，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林念念又问。 “是。” “有没有方法解开这个记忆加密？” 赵凝月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如果那些记忆非常痛苦怎么办？如果那些记忆会把你变成另一个人怎么办？” 林念念沉默，低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就算是痛苦我都能接受，我只是想……保护卫星镇，我真的特别喜欢这里。” “如果你的记忆恢复之后，就不喜欢卫星镇了呢？” 林念念僵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赵凝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边搅拌一边说道：“记忆加密算是个古老技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出现了。” “第三次世界大战？终结前超凡时代的那场战争？” 赵凝月点了点头：“技术的起源已经无从考据，但是这项技术被用来策反。加密敌人的记忆，再进行洗脑，把敌人变成自己的死士或者是间谍。” “那有没有解密的方法？” “正常的方法是使用过‘钥匙’，那是一种标示物，当你看到它时，记忆就会解密，但是钥匙往往掌握在加密者手里。” “没有别的办法吗？” 赵凝月莞尔一笑：“不知道，毕竟我已经是跟不上时代的老东西了。” 林念念顿时满脸失落，定定的看着咖啡杯。 赵凝月一脸玩味的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说：“解密记忆这件事我帮不到你，但是怎么说呢，只要能变强，解不解密也无所谓，对吧？” 林念念连忙抬起头：“凝月姐姐，你有让我变强的方法吗？” 赵凝月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深意：“要当我的代理人吗？” 林念念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腾的一下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大声喊道：“我愿意，我超级无敌愿意，非常愿意！” 她这副激动的样子让赵凝月笑了起来：“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我现在的状态很虚弱，能给你的力量很有限。” “另外，我的力量，不到最后关头不要使用。”赵凝月目光微微变冷，“一旦使用，就绝对不要留活口。” “为什么？”林念念疑惑。 “为了让你活的更久一些喽，如果让有些人知道你是我的代理人，他们一定会不计任何代价除掉你。” ……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临去了蓝时雨的办公室，虽然沦为普通人，但蓝时雨仍是镇长。 “昨天林念念去叨扰您了？”蓝时雨一边在文件柜里翻东西一边问道。 “嗯。”萧临深沉的点了点头，“而且她今天早上……” “怎么了？” “哭着喊着说以后要替我看大门，怎么拦也拦不住。” 蓝时雨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待会儿她来了我说说她，让她稍微收敛一点。” “不用了，我同意了。” 蓝时雨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啊？同意了？” 萧临沉默良久：“因为，她看起来真的非常想替我看大门，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蓝时雨默然无语，不过想到这几天林念念的状态，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这姑娘可能只是受刺激，临时发神经而已，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叠文件递给了萧临说：“看看吧。” 萧临接过文件扫了几眼，这是蓝龙矿业的归属权转让合同。 转让内容包括卫星镇，云泽城的一套商业用房，还有价值五百枚金币的股权、债券和现金。 “签署了之后，云泽城的政务中心就会承认您对蓝龙矿业的合法拥有权。”蓝时雨说。 萧临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让他继承这些，是白啸云的遗愿。 一方面对于卫星镇而言，萧临作为超凡者，可以提供威慑，保证卫星镇的安全。 另一方面，蓝龙矿业总裁的身份和财富能够让萧临很快在云泽城立足，建立自己的优势。 也算是互利互惠。 “我可提前说好，我对管理方面一窍不通的。”萧临一边签字一边说。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们的各大部门都可以自己运作，而且您是超凡者，云泽城没有人敢算计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定夺的大事，我们会在网络上和您联系。” “啧。”萧临有些生气，“别您不您的了，听起来很别扭……”。 蓝时雨有些尴尬：“毕竟你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先是朋友，才是上司。”萧临说。 蓝时雨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靠在椅子上问道：“你真的打算去杀西蒙？” “没错。” “他是红境地带最强的超凡者之一，恐怕不容易对付。” 萧临朝他笑了笑：“一条丧家之犬而已，要处理他不会很难的。” 看见萧临如此坚持，蓝时雨也就不再干涉了，他说：“要去红河城的话，云泽城是必经之路，你可以先去那里，让矿业总部的人给你安排路线和行程。” “好。”萧临点点头，“对了，还有关于卫星镇安全的事情，我没掌握代理人授权的能力，但是可以把慧魔留在这里，它会听你的指挥。” “这就足够了，非常感谢。”蓝时雨真诚的道谢。 在小镇建立的这几年里，慧魔一直都是疯人之嚎的重大隐患，而他之所以没有亲手解决这个隐患，是因为慧魔的实力在他之上。 现在这个疯人之嚎掘墓者的噩梦成了卫星镇的保护者，已经足以震慑和击退觊觎他们的宵小之辈了。 蓝时雨沉默了一会儿，又抬眸问道：“萧临先生，你还会回来吗？” “等杀了西蒙再说吧。”萧临回答。 ------------ 第62章 算计 红河城。 西蒙工作室的门被船长一脚踹开，两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和地面，纷纷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角落里的西蒙。 西蒙仍然蜷缩在那里，神色麻木而空洞，佣人说他这种状态好几天了。 船长叼着一根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的烟头闪烁出红光：“看起来网上的传言是真的，西蒙失败了。” 钢琴家走上前，将手杖点在西蒙的额头上，一股暖意缓缓地流淌进西蒙的身体，这才让他稍微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钢琴家，瞳孔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说：“我的计划失败了，卫星镇……失控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船长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说实话，我真没有料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能搞砸。” “我……不全是我的错，他们那边前有个很怪异的超凡者，他很强，他连我的……”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失败了，以你现在的能力，通过不了认知之门，那么你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船长打断了他的话。 西蒙愣了一会儿，然后僵硬而迟缓的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发颤，混杂着恐惧和讨好： “求……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必须加入哲人之家，不然那个人会杀了我的！” 钢琴家和船长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中了然。 西蒙从没经历过失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失败，受此打击几乎已经崩溃了，他将哲人之家视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这种情况对哲人之家来说是有利的。 “求我们也没用，实力不足强行通过认知之门你也会死。”船长提醒他。 西蒙僵在了那里，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他发现自己此刻进退两难了。 不加入哲人之家，他会死。加入哲人之家，他还是会死。 在一片漫长的寂静之后，钢琴家终于开口说：“考虑到你能力的特殊性，我们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他朝着船长招了招手，船长将放在门口的一个大皮箱子扔给了钢琴家。 钢琴家扫了一眼西蒙的办公桌，将那些手稿全都推到了地上，将箱子放了上去，然后拉开拉链。 箱子刚一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的古怪气味就扑面而来，西蒙站起来看向箱子里的事物，顿时毛骨悚然。 那是一组内脏，心脏、肝脏、胃、还有肾脏，被浸泡在玻璃管中，它们都长着虫子一样的腿，仿佛是某种独立的生物，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西蒙咽了口吐沫，这些诡谲的东西让他本能的感到不安：“这……这是什么？” “能让你变强的东西。”船长的声音不容置疑，“这些脏器来自另一个超凡者，把这些脏器植入你的身体，你的实力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要我说，你的狗屎运是真好，如果不是他刚好死了，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你。” 但是西蒙对这些血腥而丑陋的东西有些抗拒，他不由得小声问道：“植入这些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吗？” 船长愈发的不耐烦起来：“后果就是你有机会加入哲人之家，后果就是你不用担心被仇家追杀，就这么简单，磨磨唧唧。” 钢琴家抬手制止船长继续说下去，略带深沉的将手杖点在地上说： “总之，西蒙先生，欢迎来到你人生的十字路口，抉择的时候到了，选择生存还是毁灭？成为骑士还是成为动物？”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哲人之家都会尊重你，只要您能承担得起后果” 西蒙心里仍然抗拒着这些诡异的事物，但是……他不想死，只有加入哲人之家，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他缓缓的抬起头，嘴角抿的很紧，脑海里先是乱哄哄的，然后突然一变死寂。 “好，我明白了，我接受植入。”西蒙声音沙哑。 “非常好。”钢琴家露出愉悦的笑容，将西蒙从地上拉了起来，“欢迎你加入哲人之家，希望我们能让你的生命变得更有价值。” “那……萧临怎么办？那个要追杀我的超凡者。” “既然你加入了哲人之家，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必在乎了。”钢琴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温暖，“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西蒙迟钝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楼，走进洗手间。 “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我还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船长取下雪茄，朝着那些稿纸上啐了一口唾沫。 “所以说，人生不能过于平顺，过于平顺会让人在危难面前失去思考。”钢琴家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不过我们也没骗他，他确实会变强，然后顺利通过认知之门。” 船长嗤笑一声：“但是超凡的余波会把他厄化掉，有一天他的脑子会自己长腿，从天灵盖里跑出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没有皮囊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曲解这些话的含义？我很讨厌这一点。”船长冷哼道。 …… 卫星镇的重建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离萧临离开的日子也更近了一步。 萧临一边思绪乱飞一边看着笔记本上剩下的几件待办事宜。 大多数都被划去了，唯一剩下的一件是“临走之前吊唁一下疯人之尸”。 今天下午就去吧，然后明天早上出发。 就在这时，林念念顶着两个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出现了。 这几天林念念是完全赖在研究所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冲咖啡。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师自通吧。 “怎么了？有事吗？”萧临问。 “所以你明天就要出发了吗？”林念念问。 “其实你可以把自己挂在卫星上咻地一下飞过去，然后还能赶在晚饭前回来。” 萧临默然无语，其实这个方法他也是想过的，但他这次远行虽然是为了去杀西蒙，但更重要的却是接触更大的世界。 更何况他还要在路上继续精进实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他叹了口气：“天上风大，我怕感冒。” “哦……”林念念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站在那里纠结了起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 “西蒙在网上给我发了消息，说希望能和你和谈，他说哲人之家会当中间人。”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必须告诉萧临，但是又担心萧临真的和西蒙达成和解。 萧临思考了片刻，站起身来：“行吧，我先去和他们谈谈。” ------------ 第63章 和谈 几分钟之后，萧临登录互联网，来到了西蒙在互联网上的工作室，他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叼着雪茄，身材魁梧，个子有些矮的壮汉。 而西蒙则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拿着手杖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看起来十分的放松。 “船长，钢琴家，我们是哲人之家的专员。”船长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指了指一张单人沙发说，“你坐那边吧。” 萧临一言不发的在沙发上坐下，船长则在他对面坐下，他沉重的身体压得沙发发出咯吱声。 船长第一个开口：“卫星镇的事情我们听说过了，这件事确实是西蒙做得不对。” “他违背了赌约，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今天邀请你来，就是为了向你道歉。” 他看了一眼西蒙，西蒙立刻站起身来：“萧临先生，我对我的违约行为表示歉意，希望您能宽宏大量，原谅我的错误。” 一旁的钢琴家轻笑：“放心吧，萧临先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萧临瞥了他一眼说：“所以，这样就足够了吗？” “当然不止。”钢琴家语气优雅柔和，“从今以后他不会在杀人了，而是去写一些能够造福于人的故事，这也算是为他的行为赎罪吧。” 萧临微微抬眸，眼色深沉：“我不需要他赎罪，我只需要他死。” 钢琴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以后会成为拯救很多人的英雄人物，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那些需要拯救的人。” “他没有以后了。” 钢琴家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一个提议，或许你可以听听看。” 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平息此事的话，我可以向上举荐你，给你一个加入哲人之家的机会。” “不需要。”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船长突然冷哼了一声：“据我所知，卫星镇并没有被毁灭，你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你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我失去了一个朋友，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萧临语气平静。 “所以你就铁了心要和哲人之家为敌？” “是你们在和我为敌，如果你们不干涉我杀西蒙，那我们就不是敌人。” 又是一阵沉默，船长摊了摊手说，随后笑了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谈判。” “是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们谈判。”萧临坦然承认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西蒙终于抬起了头，他平静的看着萧临说： “萧临先生，对于你朋友的死，我表示很遗憾，不过我也损失了一个代理人，所以其实我不欠你什么。” “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没有能力杀死我，在哲人之家的帮助下，我的实力已经大幅提升了。” “而且我即将踏入认知之门，等我进入第二层现实，我的实力就是你远不可及得了。” 他看着萧临，眼神中涌起一丝怒意：“所以，如果不是这次哲人之家的两位先生，希望我斩断因果，我是不可能向你道歉的。” “如果你非要杀了我，无异于自掘坟墓。” 萧临默默地听他说完这番话，又看向哲人之家的两名专员。 两人的神色平淡厌倦，显然也是不打算再谈下去了。 只有船长似乎还想尝试一番：“看在你来参加和谈的份上，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接受我们的补偿，此事作罢。” 萧临向后靠了靠：“不如你们猜猜我为什么会来赴约？” 西蒙看着盯着萧临，眼中寒意凝聚，但是却没有说话。 “你不是恐怖小说作家吗？你应该知道，绝望感也是恐怖小说中的重要元素。”萧临朝微笑。 “就是那种……不管你怎么挣扎，不管做什么，不管你请谁来，最后都难逃一死的感觉。” “我想让你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萧临的目光逐渐转冷，脸上的笑意也散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去做任何事情，采取任何你能想到的自救行动。” “但是，4月15号那天，你会死在一场暴雨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的冰冷让西蒙内心深处渗出一丝寒意。 他见过萧临在雨夜中厮杀的可怕模样，举着伞，提着刀，戴着那张如同死人脸的白色面具，就像是小说里的恐怖杀人狂。 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谈判彻底崩盘了。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船长拍了拍手：“好吧，既然谈崩了我们就各自去做准备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萧临没有再说什么，瞥了他们一眼之后径直离开了房间，然后下线了。 …… 等他回到现实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念念正站在他面前，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看到萧临回来，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问道：“你们谈完了？” 萧临点了点头：“嗯，谈完了。” 林念念的表情紧张起来：“那个，其实我知道哲人之家，他们是一个真正的超凡者势力，不光有好几位超凡者，还掌握着认知之门，所以……” “所以你不打算去杀西蒙的话，我们也都是能接受的，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西蒙那家伙迟早要遭报应。” 看着这姑娘喋喋不休的样子，萧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傻子。” 说完，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念念在身后喊道：“萧临先生你……” “我去吃个饭，吃完饭之后去祭拜一下疯人之尸，明天早上出发。” 林念念看着萧临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萧临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他们这个小地方，去更加广阔的世界。 虽然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来了，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喊了一句：“真的不能吊在卫星上过去吗？然后下午回来。” 萧临白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 第64章 故人 吃完饭后，萧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花束准备去祭奠疯人之尸，这是他离开卫星镇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他穿过石板大道的时候，路边的人们纷纷停下来，朝他注视或者是致意，萧临也友好的回应。 他本来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但是现在慢慢喜欢了。 在穿过商业街的时候，萧临遇到了严界，他正带着执法队的成员和尹池聊天，几人靠在一根柱子上，抽着烟，看起来氛围还算不错。 看见萧临过来，他们纷纷朝他打招呼。 萧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对尹池先生的补偿问题，战争期间他无偿捐赠了很多物资，这些物资战后我们要补偿给他。”严界回答的一本正经。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身上有些地方缠着绷带，但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看见萧临手里的花，他问道：“萧临先生，你这是送给谁的？” “不送给谁，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去疯人之尸那里祭奠一下，请他保佑我。”萧临答。 严界有些愣神，显然没想到萧临还信这个，下意识的又问：“他真的会保佑人吗？” “别人的话说不准，但是如果是我，他一定会非常努力的保佑。”萧临笑道。 严界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蓝镇长现在应该也在那里，你过去说不定能遇到他。” “好，那就不打扰你们办正事了。”萧临朝几人挥手告别，继续朝着疯人之尸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那是一个相对较偏僻的地方，镇民不在附近居住，也鲜少到这里来，毕竟没有人愿意离“奇观”太近。 穿过一条破败空寂的街道，疯人之尸匍匐的那道矮墙终于出现在了萧临面前。 蓝时雨也在，萧临遥遥的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和另一个人交谈。 他往前走去，听见蓝时雨随口问那人：“往年不都是下半年才来祭拜吗？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又刚好顺路，所以我就过来了。”那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我听说前几天你们遭到了攻击，损失怎么样？” “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帮了我们，所以我们的损失不算很大。”蓝时雨说。 “那就好，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里了。”那人点了点头。 萧临看着那个人，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走过去。 蓝时雨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随后笑道：“萧临先生你来了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先生。” “他是旅行客商，每年都会来祭拜疯人之尸，跟我们也算是朋友。” 他又向李先生介绍萧临：“这位是萧先生，这次就是多亏了他，卫星镇才不至于毁灭。” 萧临和李先生相互对视，彼此都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说：“你没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吗？” “没有，我只是来祭拜一下而已，不想搞得大张旗鼓。”李先生微笑。 蓝时雨察觉到一丝异常，他左右看了看两人，惊讶的问道：“萧临先生，你们两个人是？可……” 可是萧临来自两百年前？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还有认识的人？ 但是萧临点了点头：“他是杨奇，或者说，正义城城主。” “正义城……城主？”蓝时雨一愣，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正义城城主杨奇，第二代超凡者，世间存在的顶尖强者之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祭拜一具无名的尸体。 看见蓝时雨惊讶的神色，杨奇笑了笑：“他没骗你，不过你应该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萧临先生的真实身份？” “没错。”杨奇看着萧临，“第一代超凡者，人类历史上首位超凡者、超凡时代的开拓者、超凡之源。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这个时代。” 蓝时雨站在原地，心里的震撼铺天盖地。 正义城城主…… 历史上首位超凡者…… 他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些信息，只是有些呆滞的看向那具畸形的尸体，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个被他们称为疯人之尸的人……到底是谁？ 萧临看着杨奇，他的模样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许多热情和急躁，多了几分沉稳和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昔日的故人，萧临提不起什么愤怒。 到现在为止，他杀死岳泰州教授这件事对于萧临来说，仍然像是一个空洞的传说。 他记忆中的杨奇，仍然是那个在餐厅里打工、幻想拯救世界的热血青年。。 “萧临，之前说好的等你回来请你吃饭，我还没忘呢。”。 “我也记得。”萧临笑了笑，“你说要请我吃烤全羊。” 杨奇也笑了起来：“本来想请你吃学校门口那家叫望月楼的餐厅来着，就是那个装修特别高档的那家。” “啊，那家啊，我去衍州之前说请你在那里吃顿饭来着，你说太贵没去，后来我们去撸串了。” 杨奇看着萧临，眼中的情绪变得十分复杂，过了一会儿他说：“萧临，欢迎你回来，总之……今天我为你接风洗尘。”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暗红色的云层被瞬间荡开，随后天空中不断呈现出巨大的菱形光斑，汇聚成一大片。 下一瞬间，光斑全部消失，屹立在云端的是……一座城市。 那是一座完全由钢铁打造的城市，一体的金属建筑和管道密密麻麻，屹立在钢铁铸造成的大地之上。 而大地的下方则是一个大道无与伦比的引擎，喷射着熊熊蓝光。 数百艘空中航母与战斗机如鱼群般环绕在钢铁城市四周。 而在城市的正中心，一个巨人巍然而立，身穿着白金色的铠甲，手持巨剑拄在地面，头颅是一轮熊熊燃烧着的太阳。 蓝时雨呆住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如同闪电般贯穿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正义城，那个不可战胜的正义城，而那尊巨人，是正义城城主的本体。 但是萧临平静的笑了笑说：“看起来这两百年，你混得相当不错。” “只是看起来而已。” 一架穿梭机从天空中缓缓降落，悬停在接近地面不足一米的位置。 “萧临先生……”蓝时雨有些担忧的看着萧临。 “没关系，你回去吧。”萧临朝他摆了摆手，然后登上飞机。 ------------ 第65章 旧事 正义城给萧临的印象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肃杀、炽热，仿佛一台运作着的炼钢机器，每一个部分都在紧密的运作着。 穿梭机越过那些钢铁大楼，最后停在了一座公馆前面的草坪上。 “好了，就是这里了，我现在的临时住所。”杨奇跳下穿梭机说道。 萧临打量着这栋建筑，面积不小，但算不上奢华，而且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杨奇把他带到了餐厅，餐厅面积并不大，装潢也很普通，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着十几样菜，中间是约定好的烤全羊。 杨奇还准备了酒，落座之后，他朝着萧临举起杯子说：“萧临，欢迎你回来。” 萧临也朝他举杯，两人一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入喉，萧临没有多少反应，但是杨奇却剧烈的咳嗽起来的。 他笑骂道：“靠，好久没用人类的身体，现在用起来好不习惯。” “这句话听起来还挺奇怪的。”萧临说。 “外面那个大家伙看到了吗？” “就那个脑袋看起来很燃的巨人？” “没错，那个才是我的本体，待会儿吃好了我用本体给你跳一段极乐净土。” 萧临撇撇嘴说：“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这个城主的光辉形象荡然无存。” 杨奇笑了笑，他手伸过来给萧临倒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对了萧临，既然来了的话，就别走了，留在正义城吧。” 萧临抬眸问他：“留在这里做什么？” “做城主啊，我给你个副城主的职位，以后你就帮我管理一下这地方，你这么聪明，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学会。” “虽然我这个正义城，审美确实不咋样，但是不会受人欺负，以后出门随便拽的。你负责装逼，我负责打脸！” 杨奇显得爽朗而热情，仿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少年。 但是萧临平静的看着他说：“还是不必了，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杨奇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垂下头又喝了一杯。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似笑非笑：“萧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杀了岳泰州教授。” 萧临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那你恨我吗？我杀了改变你人生的导师？”杨奇又问。 “如果我说我恨你，你会杀了我吗？” “萧临，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杨奇握紧了酒杯，有些恼火。 萧临摇头：“我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但是我们也已经不是朋友了。” 岳泰州其实仍然陪着他，研究所里的其他人也还在，而且岳泰州说过，不让他复仇。 更何况，他真的恨不起杨奇来。 杨奇似乎有些痛苦，他的眼神闪了闪，脸色发红：“我敬爱他，真的，他是我在这世界上最敬爱的人，但是我不后悔杀了他。” 他突然抬头看着萧临，目光有些失神：“你失踪之后，教授找到了我，他说希望我参与对你的营救行动。” “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当时毫不犹豫就同意。” “但是营救失败了，没有人再能进那扇他妈的该死的门。” “一次一次尝试，一次一次失败，所有人都觉得该放弃，但是岳教授不愿意。” “后来……后来战争就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说到这里，杨奇恍然失神。 第三次世界大战，萧临尝试在网上搜索过相关信息，但是这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战争，留下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似乎大家都不愿意提及那场战争。 杨奇接着说道：“三战的导火索是一个叫‘战争’的超凡者。” “他认为国家控制超凡者，将他们当做机器，所以他要解放他们，要摧毁所有国家政权。” “那个疯子很强，非常强，而且杀戮成性，手段残忍，当时只有一个势力能阻止他，你猜是谁?” 杨奇猛然凑近看着萧临，神色有些凶狠：“是天衍研究所,我们是最强大的超凡组织，是超凡的起源！” “但是岳泰州不让我们介入战争，他说战争不重要，重要的是拯救世界。” “我信他，我当时真的信他，当时研究所里有不少主战派，但是我一直坚信他是对的。” 杨奇攥紧了拳头：“后来有一天，我的家乡就被毁灭了，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妹妹，全都死了。” “我亲自去为他们收尸，但是与其说尸体，不说是碎块，我找啊找，拼啊拼，但是一具完整也拼不出来。”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杨奇突然平静下来，他慢慢的靠在椅子上说：“所以我就成主战派，跟其他的主战派一起联手谋杀了教授。” “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人居心叵测，但是我只为了平息战争，当时我很痛苦，但是后来我意识到我做对了。” “因为我带领着超凡者们在太平洋格杀了‘战争’，终结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从我的经历中成为了现在的自己——正义，建立了正义城。” 他说完，抬头看着萧临：“而且，你看，教授他其实错了，全都错了。” “你不需要任何人营救，你活着回来了。世界也不需要任何人去拯救，它没有毁灭。” “教授他错了，他全错了。” 萧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他讲述着他所经历的这一切。 随后他微微垂下眼眸：“我能理解你了，我也不能说你错了，但是我还是不会留下。” “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继承岳教授的遗志。” “拯救世界？萧临，你不觉得很荒唐吗？世界不会毁灭的，也不需要谁来拯救，岳泰州他错了！” 萧临看着他说，眼神深邃：“如果你曾看到过我所看到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可是你又能做得了什么？萧临，你回来的太晚了，你错过了两百年，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来这里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仅此而已。”萧临说。 ------------ 第66章 是非对错 杨奇重新变得平静而疲惫，刚刚脸上所有的情绪此刻都烟消云散。 好像那些都不过是一场表演一样，但是此刻演员下台，表演结束。 杨奇问道：“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你了，对吗？” “我是岳泰州的继承者，我们两个不同路。”萧临回答。 “也对，但是岳泰州的那条路，很长啊，长到不管你走多久也走不完。”杨奇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惋惜。 萧临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看着桌上的饭菜：“所以这顿还继续吃吗？不谈工作的那种。” 杨奇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吃吧，不谈工作，吃完我送你下去。” 两人继续吃饭，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这次聊得都是他们在大学里的那些事。 然后又聊到了岳泰州，杨奇说在岳泰州找到他时，他还在现代神秘学专业就读。 岳泰州的邀请轰动了整个学校，让他瞬间成了学校的大明星。 就这样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周围的几个盘子都空了，萧临也该离开了。 “来，再陪我喝最后一杯吧。” 杨奇拿起酒瓶，给自己和萧临各倒了一杯酒，然后举杯看着萧临。 “萧临，你不会成为强者，也不可能完成使命，你会在这个世界碌碌无为直到死去，所以我只能说，希望你平安顺遂。” 萧临也朝他举杯：“如果这是我的结局，那我愿意接受。” 两人一饮而尽，然后杨奇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说：“我有点醉了，我找个人送你下去。” 萧临并不认为第二代超凡者会喝醉，但是他笑了笑说：“好。” 然后起身离开。 外面很快传来穿梭机起飞的声音，杨奇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声的叹息。 过了片刻，一个白色金属重甲的副官走了进来说：“城主，真的让他就这么走了？” 杨奇随便地摆了摆手说：“他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无论是他选择的路，还是他的实力。”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来历还是十分危险，我们最好还是……” 副官没有将“杀了他”三个字说出来，但杨奇知道他的想法。 他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手刃了自己的导师，现在又要手刃我最后一个朋友？” 副官哑然，不过心境对于杨奇来说也的确十分重要，毕竟他是“正义”。 如果去做无法说服自己的事情，会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影响。 杨奇遥遥的看向门口，那架送萧临离开的穿梭机已经返航了，正从高处掠过，前往机库。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萧临是超凡的源头之一。 许多第二代超凡者都是用他遗留的血液样本，成为了超凡者。 但是现在的萧临，没有血液、没有骨头、没有内脏，就像是在世界上挖出的一个大洞。 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现在是时候该放下这些了，以后他就只是正义了。 “该去做正事了。”杨奇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天启引擎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等您来驱动。” 杨奇点了点头：“刚好我在这具身体里也待烦了，我们走吧。” 他闭上眼睛，随后，屹立在城中的太阳巨人缓缓的抬起头。 正义城下方的巨大蓝色引擎开始转变成白色，警报声响彻整座城市。 空间开始扭曲，包括护航舰队在内的所有飞行器，它们骤然消失在了天际。 …… 思来想去，萧临找了一个夜晚，把自己和杨奇会面的事情告诉了岳泰州。 岳泰州听完之后有些感慨，他靠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希望我将来死在实验台上，而不是办公室斗争，感觉好蠢啊……” “所以呢？你怎么看待这件事？”萧临突然好奇起来。 岳泰州仍然是沉思，表情却越发凝重，思考了片刻才说：“我的选择是对的，就算是现在的我，还是不会让他们介入战争。” “为什么？” 教授抬眸，做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表情：“我的理由有两个。” 他抬起第一根手指：“第一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纵观前两次世界大战，你就会发现世界大战的结束和失败都是必然的。” “英雄的出现会推动进程，改变关键节点，但是总体而言，结束战争的是人民和经济基础。” 他眉眼微垂：“给你举个例子吧，爱因斯坦致信罗斯福，推动了曼哈顿计划，看似是改变了历史，但本质上还是重工业和核物理发展的结果。” 萧临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所以，无论天衍研究所是否参战，‘战争’一定会败北，三战也一定会结束？” “没错。”岳泰州认可的点了点头，“杨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虽然对战争有影响，但并不是至关重要。” “那第二个理由呢？”萧临兴致勃勃。 “人性。”教授说，“且不说人员流失对于实验室研究的影响有多大，战争中最大的获益方永远是出售武器的人。” “三战的武器是什么？是超凡者。” “那些所谓的主战派，恐怕除了杨奇以外，没有几个是真的想平息战争，而是想……” “抬高身价。”萧临猛然意识到。 “确切来说，是将天衍研究所变成一个出售武力的暴力组织，参与到世界瓜分中去。” 萧临再度陷入沉思。 “当然，这不过是我的片面见解，至于相信谁，就看你自己了。”岳泰州温和的拍了拍萧临的肩膀。 萧临摇了摇头说：“我相信你。” “你要多思考。” “我已经思考过了，其实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疑点。”萧临抬起头，“杨奇的家乡身处国家腹地，而且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几乎不可能被战争波及。” “你怀疑是研究所里的主战派袭击了他的家乡？”岳泰州一副了然的样子。 萧临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因为他也是个聪明人，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 岳泰州看着他：“也许他想到了，但是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候他已经是‘正义’了。” “他不能挥剑向自己的盟友，那样他马上会变成第二个‘战争’，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所以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个可能性，他必须相信我是错的，必须把家人的死和我的死，变成他称王的台阶。” 也许吧…… 萧临心想。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每年都会来祭拜岳泰州吧。 ------------ 第67章 梦呓平原之战 同一时间，梦呓平原。 这是一片由漆黑页岩构成的巨大平原，永远都暗如黑夜，地面上流淌着岩浆，不见丝毫生机。 此时此刻几十艘飞空战舰正在轮番轰炸地面，它们的舰体侧面是巨大的太阳标志，意味着他们属于正义城，并且受到正义城的赐福。 十几门巨大的主炮接二连三的喷出流光，轰击着地面上的那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色不规则球体，下半部分深深陷入地面，球体的表面仿佛是某种厚重的织物。 仔细观察的话，还能从这个庞大的事物上看到五个小小的突起。 如果非要说它像什么的话，它就像是一个…… 大号的白色巧克力球。 这个东西是一个月以前突然坠落在梦呓平原的，起初没有人在意，毕竟厄化物和超凡事物已经屡见不鲜了。 直到它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有几个超凡者尝试研究过，然后就发疯了，而且那种发疯症状呈现出极其诡异的躯体化状态，他们开始变得惊恐、变得肥胖，并从内部炸开。 无法抑制，也无法阻止。 现在，这东西已经仿佛是一座小山了，仍然没有丝毫放缓的趋势。 而要抑制它无止境的生长，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间断的攻击。 就在这时，一位战舰的舰长抬头看向天空说：“主城来了。” 下一瞬间，天空中的空间开始波动，巨大的钢铁城市带着不计其数的飞空舰艇出现在战场上。 城市之上，“正义”的身影巍然而立，太阳一般的头颅熊熊燃烧，所有舰艇上的人纷纷朝他半跪行礼，对他的光芒敬畏有加。 身为‘正义’的杨奇拄剑而立，心里平静如水，注视着地面上那巨大的白色事物。 他缓缓的抬起一只手，燃烧着的头颅变得更加剧烈，与此同时，正义城的“主炮”被启动了。 几个巨大的辅助引擎从主城地面的两侧延伸出来，喷薄出蓝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天启引擎开始向外伸出，变成了一门硕大无比的主炮。 它开始蓄能，从蓝色变成白色，又从白色转变为炽红色。 轰隆！ 如同万道惊雷一齐炸响，一枚卵形光弹呼啸而出，轰然命中地面上的白色巨物。 整个梦呓平原轰然震动，巨大的能量涡流在原地疯狂卷动，形成一炽白色的球体。 涡流散尽的时候，地面上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巨坑，岩浆横流，烟尘弥漫。 但是……那个巨大的球体，完好无损。 它平静的躺在大坑的底部，没有燃烧，也没有一丝伤痕。 “嗯？”杨奇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居然连正义城的主炮都不能破坏这个东西。 但他并没有诧异多久，就决定自己亲自出手了。 他拔出巨剑，发力一跃，顷刻间就消失在了沉重的云层中。 随后，永恒黑暗的梦呓平原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天亮。 巨大的太阳将厚重的云层照耀的透亮，阳光铺满整个大地，空气开始不断升温，仿佛要燃烧起来。 正义城城主的成名绝学……正义黎明！ 瞬间，那把白金色的巨剑如同审判一般从天而降，朝着地上的庞然大物轰然贯下。 轰！！ 劲风荡过整个平原。 在下一瞬间，所有人同时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女性的哀嚎，声音惊天动地。 巨剑骤然崩碎，战舰被吹散，正义城剧烈的晃动。 与此同时，极度的恐惧在每个人的心里炸开！ 那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恐惧，而是被强制灌进他们大脑里，毫无来由的恐惧。 仿佛他们同时面临着某种极其可怕的事物和濒临死亡的体验。 就连杨奇也受到了影响，在听到嚎哭的那一瞬间，他的记忆翻江倒海，最痛苦的那一段蓦然浮了上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杀死岳泰州的那一刻，那一场里应外合的、无比卑劣的谋杀。 岳泰州看着他，神色狰狞而恐怖：“你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不敢承认，对吗？” 然后，头颅被那些“外人”斩下，滚落在地时，仍然死死的盯着他。 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心中沸腾，让他几乎无法动弹，要从天空中坠落下去。 但是他还稳住了身体，他不明白，明明自己的超凡之躯几乎不会感觉到恐惧，却还是体验到了惊恐的感觉。 而且，他记得…… 岳泰州死去的那一天，没有任何遗言，只是平静而绝望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杨奇断掉对外部的感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终于摆脱了这种虚幻的恐惧。 随后他透过厚厚的云层，朝着地面上那逐渐不再嚎哭的巨物投下视线。 它仍然毫发无伤，没有哪怕一丝划痕。 “这……到底是什么？”杨奇喃喃自语。 他是二代超凡者中的佼佼者，虽然称不上综合战力最强，但他的超凡之躯被誉为攻击性能最强！ 为什么自己的全力一击不能伤及这个事物分毫？而它只是嚎哭，却能够轻易地影响到自己？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杨奇没有继续进攻了，这种情况下贸然进攻是不明智的。 至少他要搞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和弱点。 他开始降落，回到了正义城，已经有几名副官在那里等待他了。 “下达命令，第二、第三、第七舰队，轮番进行轰炸，不要有任何停息。”杨奇冷冷的下达命令。 “是！”副官恭敬领命，然后离开。 天空中七零八落的舰队开始重整阵型，很快就填补了上短暂的火力空白期。 这一次嚎哭没有再发生，那个巨大的“巧克力球”只是安静的接受着炮火的洗礼。 杨奇看着那颗巨大的球体，再一次下令：“还有，帮我联络我的那些‘老朋友’们，告诉他们我不是冤种，这个东西如果他们放任不管，我也可以放任不管。” “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灾祸，他们受到的损失只会比我更大。” pS：明天可能请一天假，整理一下下一阶段故事脉络，也可能不请~ ------------ 第68章 钟暮 虚拟世界，林念念的住所里。 钟暮扶着眼镜，伸长脖子打量着萧临的脸，让萧临有些不自在。 “我还是很难相信，白先生临终前居然把产业托付给他？”他小声嘀咕。 这位老人看起来干瘦，但却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感，就像是一个老竹子，略显衰败，但是强韧。 他是蓝龙矿业理事会在云泽城总部的总经理，担任这一职位三十余年，可以说是公司元老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白先生的遗嘱吗？”坐在萧临旁边的蓝时雨说，林念念也跟着“嗯嗯”的点了点头。 “我是看到了，但是他太年轻了，恐怕很难说服董事会的其他成员。”钟暮叹了口气，问萧临，“你今年多少岁了？” 萧临扯了扯嘴角：“至少二百二十岁吧，也可能三百岁了。” 钟暮：“……” 他看向蓝时雨，提高声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得把他叫一声大爷？” “没有，他……差不多就那么大。”蓝时雨一边跟着乐一边说道，“而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白先生的遗愿。” 钟暮的情绪被卡在喉咙里，他嘴唇动了动，然后放弃抵抗： “我跟了白先生这么多年，既然是他的遗愿，我当然会认的，但是……萧临先生是吧？我建议你近期最好还是别接手这个烂摊子，也千万别到云泽城来。” 萧临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那里的情况很糟糕吗？” 钟暮摇了摇头：“与其说是糟糕，不如说是……大厦将倾。” 萧临靠在椅背上：“具体说一说。” “没法说的更具体，因为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在同时发生。”钟暮老迈的声音带着几分焦忧愁，“我们的客户和朋友正在背弃我们，我们的敌人也蠢蠢欲动。” 林念念疑惑不解：“可是我们不是让西蒙吃了个大瘪吗？这难道不能给他们信心吗？” “这反而就是问题所在。”钟暮无奈的叹了口气，“云泽城的主流观点是，如果卫星镇被毁灭了，只要蓝龙矿业忍气吞声，就能和西蒙相安无事。” “但是现在，我们破坏了西蒙的计划，遭到严厉报复是在所难免的，大家自然就对我们失去信心了。” “云泽城行政中心那边呢？他们是什么态度？”萧临又问。 “他们愿意给我们一大笔钱，买下我们在云泽城的资产，让我们暂时转移到卫星镇去，直到我们和西蒙恩怨的结束。” “这个方法公司董事会基本认可，我们刚好需要一大笔钱来疏通关系，和西蒙和谈。” 钟暮表情苦涩，他们也不想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他们和西蒙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不得不妥协。 他对萧临说：“这段时间你最好待在卫星镇，等我们完成重组计划之后，和西蒙完成和谈，再把公司交给你。” 萧临手指轻敲桌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开口说：“取消重组计划，按我的要求发一份公开声明。” “公开声明？现在可不是好时机，你想发什么？” “蓝龙矿业会让西蒙血债血偿。” 钟暮一愣，随后脱口而出：“你疯了吗？你要和西蒙正面对抗？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要挑衅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时雨打断了：“钟暮，注意言辞，他现在是总裁。” “那也不能胡作非为啊，白先生的去世我们都很痛苦，但是现在保留他的心血才是最重要的！” 蓝时雨压了压手腕示意他冷静一些，随后笑道：“怎么说呢，其实第一个提出和谈的并不是你。” “那是谁？” “西蒙。” 钟暮大脑突然就短路。 西蒙主动找他们和谈？他们破坏了西蒙的计划，现在白啸云也去世了，西蒙怎么可能找他们和谈？ “不可能，除非西蒙脑子坏了。”钟暮完全不相信，“难道你要告诉我那个混蛋良心发现了？” “你知道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蓝时雨看着钟暮，一脸玩味的笑意，“西蒙不仅来找我们谈和了，而且萧临先生还拒绝了。” “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萧临先生有能力宰了他，就这么简单。” 钟暮瞳孔猛地一缩，再度看向萧临的时候，神色满是严肃和震惊，随后他认真的开口：“那就拜托萧临先生，替白先生复仇。” 萧临点了点头：“我会风风光光的替他复仇，让每个人都知道西蒙为什么而死。” “非常感谢。”钟暮闭上眼睛朝着萧临欠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抵达云泽城？” “昨天晚上刚抵达曦月车站，托人帮忙联系了专车，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 “我们可以派人去接你。”钟暮说。 “先看看能不能联系到车吧，如果联系不上，你们再派人来接我。” 就在这时，外面骤然响起巨大的轰击声，整个房间的布景开始不规则的扭曲和抖动。 林念念打开一个界面，一大堆提示弹了出来： “啊……又是千年虫袭击，这段时间它就像是看到屎的苍蝇，动不动就撞几下，烦死了。” 萧临脸色微微一变，有点想给这姑娘一拳。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经常看到的那个黑色界面，很可能和千年虫有关。 果然，这个念头刚一出现，那个诡异的黑色色块就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像显示器上坏掉的伤疤。 血红色的字体浮现在上面。 “复仇。” 萧临捏了捏鼻梁，他其实挺想回复一下的，但是这个界面没办法回复。 “行了，最后几分钟，还有别的事情吗？”他说。 “我还有一件事。”林念念举起手：“我花光了我所有的信用点积蓄，挖来了一个重要信息！” “什么信息？” “我听说已经有超凡者接到委托，指定要刺杀蓝龙公司的新任总裁，不管这个总裁是谁。” 萧临沉默了一会儿说：“昨天晚上我在车站附近的餐厅吃饭的时候，旁边坐了两个人。” 林念念：“昂？” “他们刚好就聊到了这件事。” 林念念：“……” 萧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吧，你花了多少？等我以后赚钱，我补偿给你。” 林念念怯怯的伸出三根手指：“三百……” 萧临心想，真好，虽然这姑娘容易被骗，但至少她足够穷！！ ------------ 第69章 红狼 萧临从互联网回到现实世界，此刻他正在曦月车站的一个小旅馆里。 推开窗户，车站的全景呈现在他的眼中。 虽然名字叫车站，但这里的规模差不多相当于四分之一个卫星镇了。 建筑物大多都是缺乏风格的连排房屋和仓库，车站之外则是大片荒凉的原野。 一条长而破旧的公路将车站一分为二，蜿蜒曲折的通向远方——这就是通往云泽城的公路。 掘墓者们在这里将把搜集来的资源运送到云泽城去，转变成财富。 此刻正是早晨，空气中还带着微凉的晨雾，停车场那里却已经挤了不少人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萧临回头说：“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旅店老板。 “你要的车我帮你联络到了，我朋友，一个雇佣兵，人靠得住，最近刚打算去云泽城搞钱，可以载你一程。” 他将一个狗牌扔给萧临接着说道：“自己到停车场去，找一辆棕色越野车，车上有有个狼头图案。” 虽然是花了钱的，但是萧临还是习惯性点头说 ：“好，谢谢。” 对方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萧临也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来到了停车场。 此刻停车场里停了大约十几辆车，有大型的货运车，也有客运车，每辆客车旁边都聚集一些人，似乎是在询价。 萧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老板说的那棕色越野车，一个穿着夹克，别着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倚靠在车门上，嚼着口香糖。 看到萧临走近，他的手不自觉的放在枪上问：“有事？” 萧临把手里的狗牌扔给他，他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哦，他说的那个客人就是你啊。” 他上下打量着萧临，手机，背包，雨伞，相机和一把唐刀。 “做什么工作的？” “搞科研的，编外人员。” “我叫红狼，雇佣兵，离出发还早，你先在车上等着吧。”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将堆放在座位上的东西简单的整了一下才腾出一个座位。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萧临问他。 “不确定，车队什么时候组起来什么时候出发，运气差等两三天。” “车队？” 红狼瞥了他一眼，似乎很疑惑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第一次走这条道？” 萧临点点头。 “之所以在这里建大车站，就是因为再往前就是危险地带了，如果不想出意外，就得组车队。”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那更没准了，运气好的话六小时，运气差的话……我在路上堵过半个月，不过那是极端情况。” 萧临没有再多问什么，对于他而言只要能顺利抵达就可以了。 他坐进车里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更进一步掌握黑伞的力量。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红狼正在外面和别人聊天，拿出几枚银币交给对方，然后朝着车子走来。 “呦，睡醒了？”红狼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车队筹备好了，二十分钟后出发，咱们这次运气不错，碰上大人物了。” “大人物？” 红狼朝着外面努了努嘴，萧临随着望过去，看见两辆被涂装成暗红色的装甲车，中间停着一辆SUV。 他们的装备很精良，每个人都是全套的军用武器装备，装甲车上的机枪看起来也是崭新的。 “他们是什么人？”萧临问。 红狼一边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边回答：“深红军团，这一带势力最大的雇佣兵团，但是关键是那辆SUv上的人。” “你认识？” “不认识，但十有八九是深红军团背后的那个超凡者。” “超凡者？他去云泽城干嘛？”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截杀蓝龙矿业的新总裁呗，据说红境地带的不少超凡者都收到了这个委托，报酬奇高。” “而且深红军团和云泽城本来就不对付，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萧临看向那辆车，心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那个素未谋面的超凡者干了。 但是想了想，万一红狼是瞎猜的呢？自己上去把人干了，那多不好意思。 “那你呢？你去云泽城做什么？” “一样的，截杀蓝龙矿业新总裁，不过我就是去捡漏，看看有没有机会帮大佬打个下手，赚点辛苦钱什么的。” 很好，自己还是先干掉这家伙吧，萧临默默的想。 不过他现在是自己花钱雇的司机诶。 车子很快开上了蜿蜒的公路，混入了车队之中。 这支车队一共有九辆车，除了深红军团的三辆和萧临的这辆以外，还有两辆货车和三辆客运车，总数超过五十人。 它们在公路上浩浩荡荡的行驶，道路两侧是枯槁荒芜的原野，无边无际的仿佛要蔓延到世界尽头去。 为数不多能看到的景物只有衰败的枯草和稀疏的树木，以及……巨大的尸骨。 大约十来米高的骨架，成群结队的，安静匍匐在荒草地上，像是一个巨大的墓地。 这一切又笼罩在暗红色的阴沉天空之下，显得壮丽而压抑。 萧临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听见红狼问道：“所以呢？你一个搞科研去云泽城做什么？” “处理一些财产，朋友转赠的。”萧临说。 红狼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出手这么大方，看起来资产不少啊。” “嗯，确实不少，债券、股份还有一些不动产。” 红狼啧了一声，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我告诉你啊，以我的工作经验来看，这种财产一般可没那么好拿，特别是在这笔财产有别的继承人的情况下。” “你最好是请个保镖保护一下你自己，怎么样？考虑一下我呗，可以给你打折。” 萧临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要去捡漏吗？” 红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两个任务不冲突，而且捡漏多半捡不到，毕竟那位老板的项上人头只有一个，盯上他的人那么一堆。” “那争遗产这种活平时都是怎么收费的？”萧临开始好奇起来。 “那得看资产多少和麻烦程度了，如果只是去撑场面的话，千分之五，如果涉及到杀人什么的，百分之五。” “收费挺高的啊……” “市场均价就是这样。”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 就在这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临总是听见……钢琴的声音。 弹得是一首他很熟悉的曲子——德彪西的“月光”。 但是弹得缓慢、悠长，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低沉。 “是你在放音乐吗？”萧临问红狼。 “没有啊，我音响没开。”红狼回答。 ------------ 第70章 蓝灾 不是错觉，确实是……钢琴曲的声音。 夹杂在狂躁的引擎声和凌乱的风声中，虽然微弱，但是确实存在，而且无论车开出去多远，强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是直接在他大脑里响起。 看见萧临突然神色凝重起来，红狼微微皱眉：“怎么了？” “钢琴声，你真的没听到吗？” 红狼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聆听，随后摇了摇头说：“你幻听了吧？这大马路上的，哪来的钢琴声？” 一缕不安划过心底，萧临不再言语，而是默默的握着放在身边的唐刀。 红狼则嘲笑地看了他一眼说：“算了吧，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那小玩意儿能做什么？更何况前面还有大佬呢。” 钢琴声还在继续，缓慢而悠扬，但还是在渐渐的步入尾声，这让萧临心里的不安也越发明显。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杂乱感让萧临感觉有些焦躁。 前面的车队突然停下来了，红狼也跟着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萧临问。 “不知道。”红狼回答，他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就在这时，装甲车上有士兵向远处眺望了片刻，脸色大变，回头大喊道：“调头，快调头，蓝灾来了！！” 一听这话，红狼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在并不算宽敞的公路上火速掉头，一脚将油门轰到底。 他们的车体积较小，性能也强，几乎是第一个完成调头，从车队中冲出的。 萧临在后视镜中看到，其他的车辆也正在纷纷调头狂奔。 “发生了什么？”萧临问。 “运气不太好，而且还是非常不太好的那种不太好。”红狼一脸紧张。 紧接着，萧临就从后视镜中看到，一道灰暗的蓝色的线条，它从地平线的尽头正在快速的涌过来。 它像是蓝色的野火一样，快速漫过原野，所过之处全都覆盖上了一层暗淡的深蓝色，天空中也出现了扭曲的光芒。 那些诡异的色泽不断的涌动着，道路两边的枯黄的杂草开始疯长，顷刻间就长到了半人高，呈现出诡异的颜色和肥厚的质感。 这副场景，就仿佛是黑夜在后面对他们穷追不舍。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辆货车，它体型太大，调头太慢，没有跟上车队的速度，不到片刻就已经被那一片暗蓝色追上。 货车顿时原地抛锚，从后往前开始快速腐朽、仿佛再被某种东西分解，转眼间就只剩下一副框架。 车上的司机和护卫跳下车，朝着蓝色领域外面狂奔，但是他们奔跑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蓝灾蔓延的速度。 很快，他们身上出现大片大片的红斑。 红斑很快转化成溃烂，而这些溃烂又很快变成深可见骨的创面。 他们摔倒在地，不过十几秒就变成了一具具森然白骨，连一丝血肉都没有留下。 萧临这才意识到原野上那些巨大的骸骨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 下一个受到威胁的是一辆客运车，年久失修让它的速度比“蓝灾”慢了几分。 它和那道蔓延的“野火”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近。 看见萧临似乎在关注那辆车，红狼一边继续踩油门一边说：“别看他们了，他们完蛋了。” “他们经常跑这条线，不会有防范措施吗？”萧临眉头皱起。 “刚好遇到蓝灾生成，这种事情这辈子都碰不上一两回，怎么可能一直有防范？” 此时此刻，后视镜中，那辆客运车的尾部已经被蓝灾追上。 上面的金属外壳不断地脱落，玻璃化作碎片翻飞，框架也开始变得腐朽。 车上的乘客大约二十多人，看起来大多数是普通人，还有抱着孩子女人。 此刻正在惊慌失措的往车厢前面挤，但这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整辆车已经开始有些失衡了，开始有左右摇摆的趋势。 萧临见状，伸手推开车门。 “喂喂喂，你要干嘛？”红狼连忙问道。 “去帮他们一把。” “喂喂喂，你疯了吗，要是能救大佬早就出手了，他们完蛋了，听天由命吧！” 萧临没有理他，一张白色的面具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他翻身跳上车顶，纵身一跃跳到后面的一辆卡车上。 他的这个举动顿时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卧槽，那个家伙想干嘛？不要命了吗？” “看起来是想救那辆客车啊。”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搭把手？” “搭个屁，没救了，你觉得他有办法把车子从蓝灾里拖出来？不过是多死一个人而已。” 萧临在卡车上在再度发力一跃，准确无误的跳到了客车车顶上。 此刻车子的尾部几乎已经报废，那些暗蓝色彩正在不断侵蚀车身，几乎要波及到客车的后轮。 人们的骚乱和哭泣声乱作一团。 萧临脸上的面具褪去，他半跪在车顶，手掌按在车厢表面，随后将自己的“本质”注入在车身上。 下一秒，宛若时光逆流一般的效果在客车上浮现，车身剥落的部分开始快速恢复如初。 蓝色的侵蚀也无法再前进，而是开始逐渐后退。 正在拼命踩油门的司机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在开车。 但是车子并没有因此减速，反而速度骤然加快。 金属摩擦声和引擎轰鸣声同时响起，似乎将这个略显老旧的客运车压榨到极限。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车子就已经冲出了蓝灾的范围。 而开车的司机则惊讶的发现，即便是自己不控制方向盘，不去踩油门，车子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狂飙。 他立刻就猜到是车顶上的人在用某种方法帮助他们。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但是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几秒钟之前，他真的以为他们会被蓝灾吞噬，化作枯骨。 就在这时，前面那辆SUV的车窗缓缓降下，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坐在后座上，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萧临。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转回去，车窗又缓缓的升起。 ------------ 第71章 逃出灾难 这场逃亡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直到蓝灾停止蔓延的时候才终于宣告结束。 车队横七竖八的停在公路上，劫后余生的人们纷纷松了口气。 萧临从车顶跳下，回望蓝灾的方向，只见天地都被浸没在一片暗蓝色之中，仿佛白天和夜晚在此地被割裂开。 一边是明亮枯黄的原野，寂静无声，另外一边则是阴暗而疯狂的高草丛，草地沙沙的扭曲着。 他凝望着这诡谲离奇的景色出神，客车上的乘客陆续下了车，围拢到他身边来。 萧临看向他们，众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人脸上还挂着泪痕。 司机抓着萧临的胳膊，几乎要跪在地上了：“先生，我还真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了，救命之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只是刚好擅长而已。”萧临伸手扶着他，“报答就不必了，反正你们也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擅长什么？汽车维修吗？”红狼的声音响起，他抱着双臂站在外面，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萧临先生，你说你是科研人员吗？该不会是耍我的吧？” “主业是科研，但是还有其他副业。”萧临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什么副业？” “汽车维修。” 红狼用掌心啪的一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劝说自己消气。 “算了，看在你也算是舍己救人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 萧临默不作声，救人他确实救了，但是己是一点都没舍出去的，毕竟以蓝灾的破坏来看，想要对他造成威胁还差的有点远。 红狼双臂抱在胸前，看着一片暗蓝色的天地，语气变得有些烦躁：“妈个鸡的，真是倒了血霉了，蓝灾直接给干边界来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萧临问他。 “蓝灾呗，荒野上的天灾，不过荒野很大，直接出现在在公路上的很少，刚好遇到蓝灾生成，更是等于中大奖了。”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不知道，这么大的范围，要消退的话恐怕至少也得五六天，多则半个月。” 萧临微微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刚刚听到的钢琴曲。 钢琴曲刚一结束，蓝灾就发生了，很难说这场灾难的发生不是针对自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在和谈的时候，哲人之家有一个超凡者，就叫钢琴家。 而且刺杀蓝龙矿业新总裁的委托恐怕也是他们提出的，否则没人能够站在红境地带拉拢起这么多超凡者。 但是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又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这就有点奇怪了。 萧临思考了片刻，随后径直朝着蓝灾的边缘走过去，这个举动让红狼顿时吓了一跳：“喂，你……你要干嘛？” “我试一下这东西的威力。”萧临说。 “你别碰啊，哪里碰了哪里没，我告诉你。”红狼连忙说。 萧临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迈出一大步走进了蓝灾区域。 “卧槽你疯了？卧槽……我擦？？” 红狼从愤怒转化为疑惑，继而转化为震惊，最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站在旁边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 因为萧临就默默的站在蓝灾之中，别说是身上的血肉，就连衣服都没有受损。 肉身硬抗蓝灾？这合理吗？这是科研人员能做得到的嘛？ 而萧临此刻则默默的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感觉，极度轻微刺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噬咬自己的皮肤一样，不过感觉并不强烈。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萧临问红狼。 “我哪知道，你搞科研的你问我？” 他话音刚落，一个冰冷而洪亮的声音响起：“你可以把这东西理解为一种，大范围的诅咒。” 紧接着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萧临循声望去，只见深红军团的士兵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而被深红军团簇拥在中间的，就是刚刚他在SUv里面看到的那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 他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蓝灾中的萧临：“所以，你有免疫蓝灾的方法？” 萧临看着他：“至少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吧？” “陈宗山，深红军团战争顾问。” “你也要去刺杀蓝龙矿业新总裁？”萧临微微挑眉。 陈宗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善，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是。” “你了解过这个所谓的蓝灾？” “我在大荒野上指挥过战争，曾经也想过利用蓝灾。”陈宗山淡淡的说道，“就像我说的，这是一种大范围诅咒，诅咒的核心就在那里。” 陈宗山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萧临望过去，但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他使用慧魔视野，瞳孔开始逐渐分化，这才看见了陈宗山指的那个事物。 那是一根巨大的血红色的巨柱，就像一座高塔一般，屹立在荒野深处，看起来就像是无数骨骼堆砌起来的。 “据说这片荒野站在第二重现实里并不是荒野，而是一片古战场。” “这些图腾柱是第二重现实带来的影响，它们会随机出现在荒野上，并且往外辐射蓝灾。” “摧毁那个东西，蓝灾就会消失？”萧临问。 “没那么简单，蓝灾的范围很大，图腾柱也不止一根，你没有机会找到所有的图腾柱。” 萧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他瞥了一眼萧临：“现在问题给你解答了，该谈谈我的事情了，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对蓝灾有一定抵抗能力，时间差不多是两个小时，但是没有车辆的情况下，两小时走不出蓝灾的范围。” 他顿了顿：“你刚好能免疫蓝灾，还能保护车辆，所以，我出十枚金币，委托你护送我穿过蓝灾。” 萧临低头思考了片刻：“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在半路上？” 陈宗山脸色不变：“不怕，我是超凡者，如果你真的背弃了交易，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这也算是合理吧？” “倒也算是合理。”萧临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其实，你想穿过蓝灾的话，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萧临看向那屹立在极远地方的巨型图腾柱，天空一道红光闪过，仿佛有一枚巨大的子弹从天而降，瞬间将图腾柱洞穿。 熊熊火焰翻腾而起，那根距离他们相当遥远的巨柱，骤然在他们的视野里倾塌崩溃。 陈宗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 第72章 示威 看着那毁灭在火焰中的倾塌崩溃的图腾柱，陈宗山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从这里到图腾柱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七公里。 但是萧临的攻击威力巨大、极为精准，而且还毫无预兆。 这让陈宗山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超凡者。 但是红境地带的超凡者并不多，这个人他却从来没见过。 “手段不错，但只摧毁一个意义不大，剩下的几个在更远的地方，而且不容易定位。”陈宗山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 “别着急，只是开始。”萧临风轻云淡地说道。 闭上了眼睛，意识转瞬之间迁移到了深空之瞳上，那个庞然大物瞬间冲天而起。 狂风呼啸，大地遥远，萧临以深空之瞳的视角注视着整个蓝灾区域，六座骸骨堆积起来的巨大图腾柱清晰可见。 它们确实是由骨骼搭建起来的立柱，其上流淌着红色的液体，缝隙之间填满了肉芽，诡异而可怖。 这六座图腾柱分布的相当分散，最远的一座已经接近蓝灾区域的边界了。 但是这个距离对于萧临本质加持下的深空之瞳而言，仍然不过一步之遥——它永远以极致速度运作，永远不会损坏！ 就像一枚从天界射下来的子弹！ 云层洞开，深空之瞳再度从天空轰击下来。 在陈宗山的视角看来，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击穿第一座图腾柱的那道红光再度冲天而起，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从天空降下，落在更遥远的位置。 轰！！ 又是一阵遥远的轰响，犹如闷雷一般的爆炸声，虽然声音细微，却让陈宗山的心脏猛地一震。 根据声音判断，这次的攻击距离至少在十五公里开外。 十五公里，完全没有视野，但是仍然能发起攻击……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为攻击物早已经离开了他所能看到的和听到的极限。 但是陈宗山的手不由得攥紧，默默地注视着一片暗蓝色的蓝灾。 他希望待会儿这个超凡者会说：“啊，我失败了。” 但是大约过了两分钟，萧临睁开眼睛说：“好了，处理完了。” “全部摧毁了？”陈宗山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一共有六座，全都处理掉了。”萧临点点头。 陈宗山有些不敢相信，但那是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诡异蓝色开始向后消退，那些肥厚而诡异的草丛也在慢慢枯萎，重新变成枯黄色。 他的心里开始翻涌起惊涛骇浪，连表情也险些失控。 直到萧临开口说：“承蒙惠顾，金币十枚，要现在结账吗？” 陈宗山回过神来：“什么？” “你说我帮你度过蓝灾，现在我把蓝灾平息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对吧？” 陈宗山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将一个小盒子交给萧临。 萧临打开简单的扫视了一眼：“很好，和你交易很愉快。” 他转向一脸呆滞的红狼说：“走吧，我们该继续出发了。” 就在这时，陈宗山突然开口：“要坐我的车吗？我还有一个提议，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萧临知道，他应该是想拉自己入伙，一起去刺杀蓝龙矿业的新总裁。 “抱歉，我不感兴趣，而且我还有一个忠告要给你。” “忠告？” 萧临神色严肃：“深红军团和蓝龙矿业的矛盾由来已久，你想抓住机会击溃蓝龙，我能理解。” “但是，相信我，这次冲突的性质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次是血仇，所以你最好，不要介入。” 陈宗山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突然停下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萧临转身朝着越野车走去，红狼也连忙跟上。 过了几分钟，车队重新出发，朝着云泽城的方向开进。 红狼开车时，时不时瞥向萧临手里的金币盒子，然后咽了口唾沫：“哥们，你这几分钟赚的钱，比我辛苦半年赚的还多啊。” 萧临瞅了他一眼说：“所以汽修好啊，汽修得学。” 红狼翻了个白眼：“行了别装了，不要小看我惊人的判断和推测能力，我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 “哦？是吗？” “你就是蓝龙矿业的新总裁，对吧？” 萧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惊人的判断力，毕竟从一开始他就说了自己是去云泽城继承朋友的产业，刚刚又公然为蓝龙矿业说话。 如果红狼猜不出来，才意味着脑子里缺点什么。 他突然有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他把金币盒子扔在汽车仪表台上：“这个给你了。” 红狼一愣，然后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哥，真的吗哥？没想你这么仗义疏财，牛逼啊哥！”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是个不错的雇佣兵吗？给我当保镖，这笔钱就当做定金。” 红狼的脸迅速从红转白，一把抓起盒子啪的一下塞回给了萧临：“哥，你别搞我，我就是个雇佣兵，你让我跟整个红境地带的超凡世界作对？” “所以，整个红境地带的超凡世界都希望我死？” “反正，据说那个幕后势力非常牛逼，几乎把红境大半的超凡者都请出来了，包括最顶尖的那一批。” 萧临心想，对超凡者有巨大诱惑力的，恐怕就只有认知之门了，哲人之家应该就是以这个作为筹码了。 “萧临啊，要我说，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这个职位，你最好还是别去云泽城了，去了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和他们谈谈的。” “谈？你以为他们会讲道理？” 萧临默不作声，靠着车门闭目养神，红狼则发出一声丧气的叹息，又看了看萧临手里的盒子，不再说什么。 车队领头的SUV内，陈宗山反复咀嚼着萧临的“忠告”。 他也隐隐的猜到了萧临的身份…… 如果他真的是蓝龙矿业的新总裁，那么刚刚平息蓝灾的手段，就是在向自己示威。 陈宗山握紧了拳头，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渐渐平息。 深红军团这些年来没能在云泽城占到便宜，全都是因为有白啸云镇守云泽城。 而刚刚这位“新总裁”表现出的破坏力，完全不逊色于白啸云。 更何况他说的也对，自己和蓝龙矿业没有实质的恶性冲突，更多的是雇主和立场上的问题。 也许确实不该蹚这趟浑水。 ------------ 第73章 欢迎来到云泽城 红河城，一台白的钢琴被放置在客厅壁炉的旁边，乐谱架上放着月光的谱子。 钢琴家一袭白色西装，坐在钢琴前闭目养神，但是楼上时不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让他有些厌烦。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楼上房间的门被打开，船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套着一件白色罩衣，戴着蓝色的橡胶手套，上面沾满了鲜血。 “能不能别让嚎了，嚎的我心烦意乱。”钢琴家烦躁的连按了几个琴键，发出单调的声音。 “做不到，他正在经历排异反应，这种情况下不能麻醉他，否则那些新器官会从内部把他吃空的。” 船长把手套和罩衣脱下来扔在地上，他拿起桌上的烟斗，点火，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才看向钢琴家。 “怎么这么烦躁？计划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钢琴家摇头叹气：“我在萧临的必经之路上诱发了大规模的蓝灾，但是被他几分钟就破解了。” 船长撇了撇嘴：“他的实力在西蒙之上，还是在劣势中击垮西蒙的，怎么可能被一场蓝灾解决？” “还有，你找的那些不入流的超凡者，他们去了也是送死罢了，真要杀掉萧临，还得是你自己亲自动手。” “你以为我不想亲自动手吗？”钢琴家转动椅子，回身看向自己的好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就算我出手，也未必拿得下他。” 船长神色一滞：“这话怎么说？他这么厉害？” 钢琴家无奈的耸耸肩：“根据西蒙描述，他身上有不死特性，这本身就是弱胜强、低打高的王牌手段。” “更何况他的不死特性好像还相当高级，不会残废也不会受伤，如果不能破解掉这一层机制，就算是我出手也杀不掉他。” 船长的眉头深深皱起：“不死？这种高级特性则怎么会出现在一重现实的超凡者身上？” 不死特质相当强大，但是也相当罕见，只有极少数超凡者才能在对自身的探索中掌握。 不过目前为止，所有已知的不死都是伪不死，都是不完美的。 钢琴家接着说：“还有，蓝灾是从大荒野第二重现实，也就是‘古战场’中逸散出来的诅咒，破坏性相当强。” “但是他主动接触了蓝灾，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件事真的非常古怪。” “会不会是自我修复机制？只是速度非常快？毕竟蓝灾破坏性再强，也不过是破坏肉体而已，红境地带不少超凡者都能短时间抵抗。”船长猜测道。 “基本不可能，西蒙跟他交手的时候，曾经用有必死效果的招数攻击过他，如果是自我修复，必死就能够破开了。”钢琴家摇了摇头。 船长再度陷入沉思，随后喃喃的说道：“总不能是神话主义的不死吧？像阿克琉斯之踵或者巴德尔，弱点只在某一个小地方或者只被特定的事物伤害？” 钢琴家嗤笑一声：“谁知道呢，但是神话主义不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么一个角色身上。” 他仰头看向天花板：“我本来还想借助蓝灾搞清楚他的不死机制，结果完全失败了啊。” “现在就看我雇佣的那些小炮灰们，能不能用他们简陋的生命，为我提供一点看破秘密的灵感。” 船长有些烦躁起来，他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说：“算了，讨论这个没意义，反正我们的目的是让西蒙晋升，萧临死不死不重要。” “好吧，那就不说这个了。”钢琴家站起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把自己摔进客厅的沙发里：“西蒙那边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 “等他熬过这段排异阶段，基本上就可以去通过认知之门了，只要过了认知之门，萧临就杀不了他了。”船长回答。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开口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西蒙直接带走，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钢琴家摇头：“上层不同意，我们挑选西蒙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西蒙的能力，还有他在红境地带的影响力。” “对哲学的终极实践要在红境地带展开，就必须依托于西蒙的影响和威慑。” “如果人们知道西蒙受到生命威胁，并且落荒而逃，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毕竟你知道的，我们的计划是关联到整个红境地带的。” 船长蓦然想到了哲人之家对红境地区的安排，他突然有些愣神：“你说，如果上层的计划真的成功了，红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钢琴家突然兴奋起来：“当然是哲学得以实践的绝佳试炼场，秩序和自由的完美乌托邦，红境地带的每个人都会获得幸福。” “乌托邦和人间炼狱，有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船长狠狠的咂了一口烟斗。 “好了好了，想这么多干嘛？反正是造福人类的大好事。”钢琴家站起身来，“走吧，出去吃饭。” …… 时间，晚上八点。 车队终于抵达了云泽城，夜幕下的云泽城灯火辉煌，高楼林立。 正如蓝时雨所说，在这座城市完全看不出丝毫“末日”的气息。 他们的车队就在城外的检查站停下，接受政府军的排查。他们也会在这里分道扬镳。 萧临从越野车上下来，将一枚金币扔给红狼说：“另一部分的车费。” 红狼接过金币，心满意足，然后准备调头。 “你干什么？这就要走了？”萧临感到诧异。 红狼撇撇嘴：“这不是废话吗？超凡者我惹不起，你我也惹不起，赶紧跑路呗。” “不捡漏了？” “捡不起，狗命重要。”红狼发动车子，“走了走了，我在这里跟多待一分钟，都感觉自己会被杀。” 说完，他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萧临有些好笑，他转过头，发现陈宗山正坐在车里看着自己。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对方道别，两声汽笛声响起，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萧临身边停下。 钟暮下车，弯着腰为萧临打开车门：“萧临先生，欢迎你来到云泽城。” ------------ 第74章 萧临的谋划 车子缓缓行驶在高楼之间平坦宽阔的公路上，两侧是连绵的商铺，但是大多都关着，显得有些萧条。 车子内的装饰精致典雅，还有桌子和红酒，钟暮一边开车一边给萧临汇报工作。 萧临摇晃着酒杯有些走神，他想：“这下子咱也算是霸道总裁了。” 然后就听见钟暮略带愠怒说道：“萧先生，你在听吗？” “在的在的。”萧临连忙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好像也不怎么霸道。 钟暮摇头叹气：“萧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认真点，现在的情况很严峻。” “行政中心告诉我，红境地区几乎所有的超凡者全都聚集在云泽城了，恐怕都是为了你而来。” 萧临点了点头：“我让你发的声明发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有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能够化解这次围猎，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萧临微微挑眉，示意钟暮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目标只是西蒙，不是吗？” “所以我联系了一个死囚，明天把他作为新任总裁推上去，只要他被杀，‘刺杀蓝龙矿业新任总裁’的委托就算是结束了。” “然后我们用专车秘密送你到红河城去，你可以趁机把西蒙解决掉。” 萧临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路灯的光影不断地从他脸上划过。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你去跟行政中心商量一下，把云泽城所有的繁华地段的户外大屏全都租下来，只租一天，让他们协调一下，要有同步直播功能。” 钟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好像和自己的计划完全不相关：“你租户外显示屏干嘛？” 萧临摇了摇头：“我打算和那些超凡者谈谈。” 钟暮脸色顿时一变：“萧先生……” “请按我说的去做，不要问任何问题。”萧临打断了钟暮的话，声音温和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钟暮开着车，心情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对了。”萧临把手上的金币盒子扔到前面，“最近公司不景气，这些留着补贴公司吧。” 钟暮翻开小盒子看了看说：“这是您的个人积蓄？” “没有，路上顺手赚的而已。” 钟暮有些诧异，没想到萧临还是一把赚钱好手。 “对了，你开着这么好的车，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接我，会不会和你刚刚提出的计划冲突？” “放心吧，最近几天我一直从城外接人，暴露不了你的身份。”他顿了顿，“所以，如果你反悔了，想用我的计划，随时来找我就行。” …… 萧临没有被送到蓝龙矿业，而是送到了附近的一家不算太大的酒店里，这家酒店也是蓝龙矿业旗下的产业。 他在唯一一间总统套房里面住下，短暂的欣赏了一会儿文明世界的景色，洗了个澡，就在床上沉沉睡去。 当他入睡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在研究所里醒来。 他径直去找了岳泰州，岳泰州正在一张白板上写写画画，旁边挂着一幅地图，是从卫星镇到云泽城的全景地图。 这是萧临用卫星绘制，然后同步到梦境之中的。 看见岳泰州专注的想事情，萧临没有打扰他，而是自己倒了杯水，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蓝灾是什么东西？”岳泰州突然开口问道。 “有一个人告诉我，是因为大荒野上有一个二重现实的产物，叫做古战场，蓝灾就是从那里逸散出来的。”萧临回答。 “嗯……其他二重现实的产物会逸散吗？”岳泰州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问这个。” 岳泰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明天你找人问问这件事。” “好，我记下了。”萧临点了点头。 “这个很重要，要优先去做。” “好。” 岳泰州把马克笔扣上，放进白板的笔槽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已经抵达云泽城了吗？” “嗯，云泽城虽然算不上很大，但是是个很现代化的城市。” “计划呢？有顺利推进吗？” “跟我们料想的一模一样，对方开始使手段拖延我，据说请了不少超凡者，还有顶尖的。” 岳泰州点点头：“那就好，杀了他们之后挑一个能力继承，你应该就能达到目前的饱和状态了，然后就是谋求晋升。” “好。”萧临再度点头。 萧临知道西蒙想要通过晋升来建立优势，也知道他身边的钢琴家和船长恐怕也是第二重现实的超凡者。 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西蒙真的建立起优势来。 他打算让自己的关联物达到饱和之后，就去寻找无主的认知之门，完成自己的晋升。 他听蓝时雨说过，安全的认知之门都被超凡势力掌握着。 而那些危险到失去价值的认知之门，则无人看管。 …… 第二天清晨，萧临径直去了陈宗山的住处。 之所能找到是因为自从昨天分别之后，深空之瞳就一直在监视他的动向。 看见萧临出现在门外，陈宗山有些懵：“你……怎么来了？” 萧临举了举手里的两箱牛奶和一提凉茶说道：“来你这里坐坐。” “我……”陈宗山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他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参加对萧临的刺杀，没想到这会儿萧临找上门了。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萧临礼貌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让陈宗山觉得有点荒诞。 他把门打开将萧临放了进来，对自己随从说：“去泡茶吧。” “不用那么客气，我就是聊两句，聊两句就走。”萧临把牛奶和凉茶放在茶几旁边，坐在一张沙发上。 这家伙应该是来劝自己不要介入这次风波的，或许对自己来说，这是个全身而退的好机会，只要他开口。 “你想聊什么？”陈宗山仍然是一身强势的气场。 “你昨天说你对大荒野很了解，还研究过蓝灾，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二重现实产物，都会向下逸散，还是只有古战场会这样？” 陈宗山有些……茫然：“你提着两箱牛奶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还有凉茶。”萧临提醒道。 他买的这个凉茶其实挺贵的，比牛奶贵一点。 ------------ 第75章 告知 陈宗山沉默了许久，直到茶被端上来之后才坐在萧临对面。 他按下心里的疑虑，开始回答萧临的问题：“不同层次现实之间通常是绝对封锁的，所以大部分的二级现实都不会向下渗透。” “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渗透？”萧临身体前倾，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通常来说都是有外力干涉，比如某个事物同时贯穿两层现实，再比如说某些厄化物主动向下渗透，或者是超凡者的介入。” “蓝灾呢？属于是哪一种情况？” “第一种，大荒野上有一个能贯通一级现实和二级现实的事物。” “你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物吗？” “你不知道吗？”陈宗山反问，“那东西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红境的超凡者都知道。” “我来到红境没有多久。”萧临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陈宗山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神色淡漠的看着萧临：“我问你一个问题，有什么东西能够同时起到连接和阻断两个空间的作用？” 萧临愣神，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答案就在这个房间里，而且随处可见，你可以找一找。”陈宗山显露出了几分教师的气质。 萧临左顾右盼，一直在想是不是某个超凡事物，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随从推开厨房的门，端着果盘过来。 他突然意识到了答案，也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岳泰州非要让自己来问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大荒野深处，有一道认知之门？” “没错。” “那为什么红境地带的超凡者，不通过那道门晋升？” 陈宗山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想看穿萧临的想法：“因为，那道门是一道死门。” “死门？什么意思？” “它的难度远远超过了一层现实超凡者应有的实力，而且从来没有人通过过。” 陈宗山看着萧临：“我知道你的目标是西蒙，如果你想通过那扇门来晋升到二阶，我给你一个忠告，想都不要想。” 萧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站起来说：“好，谢谢你的忠告，那我就不打扰了。” “没有别的事情了？” “没有了，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萧临礼貌的朝他点头。 陈宗山看着萧临离开的背影，慢慢的坐回沙发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 这位蓝龙公司的新总裁，看起来倒是相当友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让他有些恐惧。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十点了，但他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到底是继续介入这件事，还是抽身而退？ 算了，先去问问那些人再说。 …… 萧临回到酒店的时候，钟暮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他看上去还是一脸的忧虑。 “户外大屏的事情办好了吗？”萧临问道。 “办好了，最繁华的几条街道，所有的户外大屏，基本上全都协调好了。”钟暮回答。 他又叹了口气：“但是行政中心那边已经开始催了，希望我们尽快出手资产，离开云泽城。” “你没给他说新总裁到任的消息？” “没有，我怕行政中心有内鬼。”他迟疑了片刻，“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办法，我们并不是逃避正面对抗，而是谋求最大程度的优势。”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就行了。”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我送到控制室那边去，12点我们准时开播。” 钟暮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好吧，我送你过去。” …… 中午，11：40分。 陈宗山推门走进了一个房间里，房间的窗户紧闭着，灯光昏暗，弥漫着烟草的气味。 此刻房间里已经有其他三个人了，两男一女，这三人都是超凡者。 “我们等你好久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笑着打招呼。 “有一个‘朋友’拜访我，所以慢了一点。”陈宗山表情有些勉强。 女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无所谓，现在人齐了，准备开会吧，现在情况比较糟糕，听说言兴也来了。” “啊……这下麻烦了，僧多粥少啊。”另一个男人脑袋枕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上的灯管叹气。 一时间，陈宗山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四个人之所以会联手，并不是担心目标太过强大，而是担心抢不过同行，所以他们才抱团寻找机会。 那个叫言兴的超凡者，则是他们最大的假想敌。 他也是第五代超凡者，实力和名望都不亚于西蒙。 这次来参加“围猎”，恐怕也是得知西蒙即将通过认知之门，不甘落后。 “总之试试呗，反正都来了，失败了也不吃亏。”女人耸了耸肩，“现在不如讨论一下报酬怎么分配？特别是通过认知之门的名额。” “很简单，谁最后杀了那位新任总裁，谁拿那个名额，剩下的报酬其他人平分。”戴眼镜的男人说道。 “你这样玩，我们最后肯定会内讧，在杀掉‘总裁’之前，我可能会先杀了你。”另一个男人耸耸肩。 “那你说怎么办？” “按劳分配呗，完事之后看谁的功劳最大，或者抽签，战后怎么起内讧都行，只要保证我们围猎的时候不抢。” 陈宗山一直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直到女人问道：“陈宗山，你什么意见？” 陈宗山深吸一口气说：“我可能已经知道那位新任总裁是谁了。” 女人一惊，随后露出狂喜的表情：“你说是什么？你知道了？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提前动手了？” 就在这时，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整，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了巨大的电流声，打断的众人的交谈。 离窗户最近的男人推开了窗户，只见外面繁华的街道上，那些户外大屏上开始出现同一个人的影像。 那是一个面色沉静的年轻人，他坐在一张桌子前，西装革履。 “云泽城的超凡者们，你们好，我是蓝龙矿业公司的新任总裁，萧临。”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公开谈谈。” “作家西蒙，严重损害了我司的利益，破坏了我司的资产，谋杀了我司的高层。”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我们不打算退让，我们会让西蒙血债血偿。” “我知道你们接到了刺杀我的委托，但是我希望你们看在我为民除害的目的上，放弃这个委托。” “当然，你们之中或许有些人会不愿意放弃。” “明天晚上七点，我会在白兰广场进行就职仪式，到时候那些不愿意放弃的人……” “我会一个不留。” “最后，希望你们过得愉快。” ------------ 第76章 退出 萧临的讲话时长只有三十秒，但在这三十秒里，仿佛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仰头注视着画面中的年轻人。 直到发言结束，画面转黑，随后重新播放起广告，好像一切都恢复如常。 陈宗山所在的房间里，开窗的男人重新关上窗户，看向身后的同伴：“你们怎么看？蓝龙矿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见过，不认识，估计是推出个替死鬼呗。”抽烟的女人毫不在意的吐出一口烟，“蓝龙没胆子搞这么大阵仗，除非是活腻了。” 但是他话音刚落，陈宗山就打断了他们：“就是他。” 屋内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一愣，朝他投来目光。 陈宗山接着说：“他就是蓝龙矿业的新总裁。” 众人沉默下来，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了。 蓝龙矿业居然真的这么疯狂？敢和整个红境的超凡者宣战？过分自信？还是另有原因？ “楚心，许宁，秦野。”陈宗山的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三人，“这次刺杀行动，我退出。” 楚心是女人的名字，她眉毛一挑说：“怎么？你拿到情报之后就想单干了？” “我说，我退出。”陈宗山声音低沉。 楚心眉头微微一皱，抖了抖手里的烟灰：“你和他交过手了？” “我见过他出手。” “但是想要他命的人很多，而且还有言兴，他的实力不在西蒙之下，不管他再怎么厉害，也必死无疑。” 陈宗山摇了摇头：“今天早上他还找到我了，我本来以为他是想劝我退出刺杀行动，但是他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蓝灾的问题。” “所以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参不参战，当然，也不在乎你们。”陈宗山说。 女人微微皱眉，但是戴着眼镜的许宁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略显烦躁的说：“既然你要退出的话，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在这里碍眼。” 秦野则耸了耸肩：“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试试嘛，反正同行这么多，打不过就跑呗。” “我不会用我的命去赌。”陈宗山说完，转身离开了。 …… 同一时间，中控中心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云泽城工作人员一涌而入。 走在最中间的是云泽城行政议事会理事长陈谦，他一把抓住钟暮的衣领咆哮道：“钟暮，你到底在搞什么？你向整个红境的超凡者挑衅？” 钟暮一脸淡定：“和我无关，我只是奉命行事，下命令的是我们的新任总裁，萧临先生。” 他指了指旁边，萧临正坐在长桌的尽头，翻阅着一些文件。 陈谦立刻认出来这就是刚刚在户外屏幕上发言的那个人，他怒不可遏的走到萧临面前拍桌子：“萧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解决问题。”萧临回答。 “解决问题？你是在把蓝龙矿业推下悬崖，你是在让你们完蛋！！挑衅整个红境的超凡者，亏你做得出来？” 萧临抬起头看向陈谦：“理事长先生，能拜托你帮个忙吗？” “我帮你们帮的已经够多了，不会再为你们提供帮助了。”陈谦咬牙切齿。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要求，你一定会接受的。”萧临还是气定神闲，丝毫不受陈谦的愤怒影响，“我希望您能抓紧时间疏散白兰广场附近的居民，要全部疏散。” “你！！”陈谦额头上青筋暴起，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个要求他确实无法拒绝，毕竟事关居民的生命安全。 这是钟暮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说：“我们这位新老板就是这么油盐不进，有什么事我们去别的房间谈吧。” 陈谦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钟暮也跟着一起出去。 萧临看向一直噤若寒蝉站在角落里的宣传部长说道：“对了，部长先生，明天就是我的就职仪式了，能不能借我几台摄像机？” 宣传部部长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萧临在那些文件上签字，拿出几枚金币支付给宣传部长，他不由得感叹这两天花钱真的是花的有点狠。 他在门外走廊上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钟暮和陈谦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看到萧临的时候，陈谦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带着人离开。 “跟陈谦聊完了？”萧临问钟暮。 “聊完了。”钟暮回答。 “怎么跟他说的？” “我骗他说你是我们推出去的炮灰，明天会在就职仪式上很干脆的死掉，然后我们所有人皆大欢喜。” “他信了？” “他还有点同情你，觉得用死刑犯更好，我们告诉他死刑犯演出效果不如你。” 萧临不由得有些想笑：“那万一他知道你骗了他怎么办？” “如果你明天真的死了，那我就没有骗他。但是如果你没死，那他不敢追究我骗他的责任，还得请我吃饭。” 钟暮露出一个带着疲倦的笑意：“萧临先生，剩下的部分……” “交给我就好。” …… 当天晚上，白兰广场周围十几公里以内的居民开始被疏散，车流和人流顺着每一条道路向外涌动，云泽城行政中心的军队在人群中维持秩序。 没过多久，广场周围十几个街区就已经被疏散一空，只留下空寂的街道和一排排路灯安静的站在那里。 繁华的都市中就这么被挖出了一个空缺。 而超凡者们也开始行动了，他们逆着人流开始朝着那片“真空地带”汇聚。 也包括陈宗山的三位同伴，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城区的边缘，前面就是寂静空荡的街道。 “没有了陈宗山，我们的战斗力也会下降一些。”秦野有些不安。 “放心吧，我们的核心主力是楚心，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战术。” 就在这时，他们车子后方的路灯突然嘭的一声全数熄灭。 三人都是一愣，随后同时看到在那一片突然蔓延开来的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的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身体罩在一身黑色的长袍里，低着头，在夜色之中就像是诡异的幽灵。 一时间，寒意从三人心底冒出，让他们毛骨悚然，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们认识这个人，实力不亚于作家西蒙的另一个可怕超凡者——不洁者，言兴。 他向前行走的时候，周遭的灯光不断地熄灭，经过他们的车子时，车内的光芒也瞬间消失。 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有一瞬间，三人似乎觉得下一秒他们就会死，楚心甚至微微发抖。 不过言兴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携带着黑暗慢慢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直到他离开之后，三人才惊觉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 第77章 就职演讲 第二天一大清早，蓝龙矿业开始行动，一辆印有蓝龙矿业标识的货车开入白兰广场，在这里搭了一个正式的会场。 有蓝龙矿业背景幕布，演讲台和话筒，尽管他们知道没有人会来参加这次就职典礼，但还是在下面摆满了椅子。 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夜幕逐渐开始蔓延，随后开始下雨。 狂乱的暴雨如注一般浇在这片钢铁丛林上，寂静的城区黑暗寂静，只能听见雨声。 超凡者们潜伏在这片区域，安静的等待着。 下午六点半，萧临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他撑着黑伞，一身西装，朝着白兰广场走去 。 他其实很少穿西装，虽然在200年前，也经常出席高规格的场合，但是那些人对自己相当宽容，只要穿着干净得体即可。 或许是超凡者们真的被自己吓到了，从这边到广场这段路平安无事。 萧临撑着伞来到了会场，然后打开了早已设置好的会场大灯和摄像机，他们被放置在雨棚下面，所以没有淋雨。 打开摄像机的一个瞬间，这次演讲的影像，开始在城市中播放，萧临拿着的演讲稿，缓缓上台，将被塑封的演讲稿放在演讲台上。 他吹了吹话筒，开始演讲： “尊敬的各位同仁、各位股东、各位来宾。” “在我的就职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先提到我的一位朋友，蓝龙公司的前任总裁，白啸云白先生。” “他是一位正直、善良、博爱的人，憎恨这个世界所有的混乱与恶。如今他深埋于他深爱的土地，而我将代替他接任蓝龙矿业总裁一职。” “我的演讲一共分为以下几个部分。第一，我们肩上的重担和责任。第二，我们将来的路。第三，团结朋友。第四，竖起旗帜，毁灭敌人。” “疯了吧……他真的在哪里演讲？”秦野拿着望远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没有人攻击他吗？”楚心一边调试着一把重型狙击枪一边问道。 “还没有，看起来大家都不太想第一个吃螃蟹。”秦野回答。 一旁闭目养神的许宁突然睁开眼睛说：“那就我们第一个上，还是按照原计划，我们两个去牵制住他，楚心你找机会开枪。” 楚心端起枪，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好。” 心灵杀手楚心，她的攻击在物理层面并不强，但却具有着强大的精神毁灭效应。 她打出的子弹无法被防御，而且一旦击中目标，目标的精神就会被轰出身体。 这段时间不会持续太久，但足够许宁和秦野将目标杀死很多次了。 许宁站起身来准备出发，但就在这时秦野喊道：“等等，有人下场了。” “谁？” “好像是……言兴。” 他隔着狂乱的暴雨，看见了那个黑色长袍的人，缓缓的朝着灯光照亮的区域走过去。 没错，他很确定那个家伙，绝对就是言兴。 …… 此刻，正在演讲的萧临也注意到了言兴，这个身披斗篷的怪人，他是很出名的超凡者，萧临也从钟暮那里获得了一些情报。 但是除了他善于让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以外，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知道他有吃人的传闻。 不过言兴也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在下面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听着萧临的演讲。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惺惺相惜吗？不会这么狗血吧？”秦野咬了咬牙。 “不，我听说言兴有研究对手的习惯，如果没足够的把握，他是不会出手的。”许宁说道。 “那这对我们来说是机会啊，我们在他动手之前干掉萧临就可以，到时候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秦野激动起来。 “嗯，只能这么办了。”许宁转向楚心，“这次你就是我们制胜的王牌，记住，攻击一定要出其不意，只要能给我创造一个机会，我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杀了他！” 一阵迅捷的踩水声响起，萧临抬起头，只见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绕过言兴的位置，朝着萧临快速杀来。 许宁率先发起了进攻，他用的同样是冷兵器，那是一把修长的剑，直奔着萧临的咽喉刺来。 这是一次试探性攻击。 萧临的瞳孔瞬间分化为七，白色的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靠在桌子边的唐刀骤然出鞘。 铛！！ 两把兵器的尖端相抵，在雨夜中闪烁出璀璨的火花。 “非常好，看起来这家伙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强。”许宁心想，“继续佯攻牵制住他，然后等待楚心攻击。” 但是…… 萧临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楚心藏身的那栋大厦。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楚心在哪里？ 此时此刻，楚心还在等待一个萧临松懈的机会，突然间一股极度压抑的感觉从心底爆发出来，耳朵也开始轰鸣。 她抬头，只能见到一个庞然大物瞬间来到她的眼前。 她没有丝毫反应时间。 轰！！ 楚心藏身的那栋大楼被深空之瞳骤然贯穿，整栋大楼在那快速迅猛的打击下拦腰折断，朝着地面倾倒下去。 这一幕直接让许宁大脑宕机，呆立在原地，他没想到在交战开始的十几秒，他们的关键人物就这么死了。 但是秦野没有呆滞，他抓住了这个机会，瞬间绕到萧临身后，用手中的军刺瞬间洞穿了萧临的心脏。 只要是没有失去人类形体的超凡者，大多都是畏惧致命攻击的，这也是为什么超凡者们总是积极探索更完美的身体的原因。 “得手了吗？最后的获胜者居然是秦野？”许宁有些难以置信。 下一瞬间，萧临转身风轻云淡的一刀斩出，秦野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被洞穿心脏还能存活，所以丝毫没有防备。 他的脖子上裂开一道血线，头颅滚落在地。 巨大的惊恐让许宁失去了理智，他不想再尝试了。 会死，绝对会死！！ 他扔下武器拔腿就跑，但是刚刚跑了两步就发现自己陷入黑暗，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到狂乱的雨声、脚步声、还有兵刃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恐惧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让他逃无可逃，下一瞬间，刀刃从背后穿心而过，许宁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慢慢的凉下来。 这三个超凡者，连超凡力量都没来得及动用，就全数被杀。 萧临没去看那些尸体，重新捡起演讲稿，然后接着念下去。 而言兴依然没动，只是藏在袍子下的身体略微蠕动了几下，随后继续听演讲。 ------------ 第78章 湖之主 三名超凡者的死亡让对萧临的围猎进入了短暂的空白期。 隐藏在楼宇之间的超凡者们开始意识到，躲藏和偷袭在这场战斗中毫无意义。 萧临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位置，也不会轻易地被袭击杀死，胜利不取决于战术，只取决于实力！ 而萧临此刻心里仍然平静，认真的念着稿子上的那些字。 “第三部分，团结朋友，我们将会与那些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成为朋友，跨越公司这一体系，形成更大的力量。” “这更强大的力量将更有利于我们影响世界，更有利于我们击垮敌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眼向下望去，言兴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身上的衣物似乎是具有超凡力量的道具，自己的全信息视野没办法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信息。 但是随便吧，如果对付一个言兴他都要万全准备才能取胜，也就没必要去找西蒙了。 雨仍然在源源不断的落下，广场上的下水道系统似乎开始失灵了。 雨水积在平坦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镜”，倒映着灰暗的天空，其中的画面又被雨水打碎，让人觉得晕眩。 吼！！ 一声奇异而遥远的嘶吼不知道从何处响起，萧临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从雨水的镜像中游过。 下一瞬间，它猛然从薄薄的积水中一跃而起，那是一条巨大的灰黄色鲸鱼，体长超过二十米，头部却分裂成三瓣。 它短暂的滞空，畸形的大嘴张开朝向萧临，喉咙深处开始发亮，一道炽白色的流光朝着萧临汹涌而来。 而萧临只是单手将黑伞架在身前，将本质注入伞柄之中。 轰！！ 浩浩荡荡的白光重重的冲击在伞面上，但这把伞本来就是白啸云的超凡象征，而萧临的本质更是让它变得坚不可摧。 这白光丝毫没能冲破萧临的防御。 但是下一刻，又一个庞然大物从他的身后破水而出，那是一只浑身长满藤壶的巨大螃蟹，足足有两人高，粗粝的钳子死死夹住萧临的腰。 萧临唐刀反握，一刀狠狠的刺入螃蟹的甲壳，黑色的鲜血顺着纯白色的刀刃流淌出来。 但这一击不足以杀死这个大家伙，反而拖着萧临猛然潜入了那一层薄薄的积水之中。 噗！！ 水花四溅的声音响起，萧临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他看到了那个超凡者，他就站在站在湖泊水面的内侧，如履平地，仿佛他只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倒影。 他就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萧临被拖向深渊。 湖之主——叶谭。 萧临一刀斩下巨蟹的钳子，又顺势将唐刀刺入巨蟹头部的正中心，终于了结了这头巨兽的性命。 他抬头看向叶谭，眸中杀意浮现，不过叶谭并不在意，只是对他露出一丝轻笑。 下一瞬间，明黄色的眼睛接连不断的在萧临周围睁开。 那是无数狰狞而畸形的水怪，最小的体型也一米多长，拥有巨大的口，长满了如剑一般的利齿，最大的体型完全不亚于那头鲸鱼怪物。 最大的家伙盘踞着在湖底，巨大的腕足如同藻类在萧临周围摇晃。 萧临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他是想用水怪硬生生将自己拖死在这片水域里。 毕竟就算是超凡者，也不能在无氧环境待太久，而且水下体力消耗也会变大，等到氧气和体力耗尽的时候，自然就必死无疑。 萧临抬起头，透过水怪群再度看向叶谭，叶谭也看着他，一片平静和悠然，似乎笃定萧临已经无法回到地面了。 但是……其实他应该更紧张一点的，如果更紧张一点，更注意观察一点，就会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在呼吸。 紧接着，萧临皮肤下的血管开始转变炽烈的蓝色，这蓝色蔓延过身体和脖颈，汇聚到那黑伞之上。 炽！！ 巨大的炽白色电光骤然以萧临为中心爆炸开来，短暂的在水体之中形成了一个无水的空腔，电弧宛若白色的巨树一般朝着四周瞬间扩散。 这炽热的光亮让叶谭顿时愣在了原地，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道漆黑色的流光已经朝他奔袭而来！ 是萧临手中的那把黑伞！ …… 广场之上空空荡荡，只剩下言兴一个人仍然坐在那里，潜伏的超凡者们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没想到湖之主也参与了这场战斗，而且还刚好是下雨天，对湖之主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优势。 但是下一瞬间，铺满整个广场的积水突然伴着电弧一齐炸开，银光在地面乱窜，水幕被扬起几十米高。 萧临和叶谭的身影重新回归到众人的视野里，只不过萧临站着，叶谭则倒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 萧临提着刀向他走过去，他仓皇的抬起手说：“等一下，饶我一命，条件随你提！” “我昨天劝过你们不要来的，那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萧临说。 叶谭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说：“好吧，那麻烦你给我来个无痛的。” 萧临没说话，只是按照他说的，一刀贯穿了他的咽喉。 湖之主叶谭宣告死亡。 萧临捡起掉落在他身边的黑伞，瞥了言兴一眼，言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临没有再继续关注他，重新朝着讲台走去， 演讲台被弄出一个大洞，但勉强还能用，他从地上捡起演讲稿，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又有两名超凡者缓缓从雨幕中走来。 他们站在台下，一边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萧临的一举一动，一边缓缓的抽出武器。 不过萧临对他们浑不在意，只是用袖子擦了擦演讲稿上的水渍。 下一瞬间，漆黑的管状触须瞬间洞穿了他们的胸膛，两名超凡者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言兴。 动手的是言兴…… 两人想反扑，但是身体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麻痹感迅速从四肢的末端蔓延到心脏。 随后他们的身体在快速的枯瘦下去，直到两人彻底变成干尸，那两触须才缓缓的向后退去，缩回了言兴的体内。 言兴从座位上缓缓的站起身来说：“好，现在，我有把握杀掉你了。” 说完，他慢慢的退下了长袍，露出了一副诡异到极致的身体。 ------------ 第79章 言兴 言兴有两个头颅，额骨以上的部分显得十分巨大，仿佛有巨大的脑子。 他的体表布满孔洞，不断向外分泌着某种油脂，覆盖他的体表。 他还有一条尾巴，尾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片，渗透出金属的光泽。 而袭击两名超凡者的管状触须，则来源于他胸腹部的大洞之中，那里丛生着十几根同样的触须。 他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皮肤满是褶皱，让萧临想起了“本杰明巴顿奇事”。 言兴注意到萧临在看自己，他抬起胳膊声音低沉：“我的身体很神奇，对吗？你知道我的超凡力量是什么吗？” “我还以为大家都会把关于自己的情报隐藏起来。”萧临说。 “对我来说无所谓，因为看到我身体的人，都已经必死无疑了。”言兴露出一丝友善的笑意。 “我的超凡力量就是适应性，也可以叫生存或者适者生存。”他说。 “我现在这副样子，全都是为了应对你的超凡能力生长出来的。” “就比如说，我知道你有精神污染能力，所以生长出两个头来分摊精神压力。” 他话音刚落，大楼废墟之中的深空之瞳就已经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折线，随后轰然砸落下来。 巨大的冲击波和爆炸短暂的逼停了暴雨，强大的冲击更是在坚硬的广场上开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深空之瞳斜插在坑洞的中心，闪烁着冰冷的光。 但是紧接着，坑洞之内的地面破开，言兴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毫发无损。 萧临瞳孔微微一凝，心里有些惊讶。 “很惊讶吗？其实很简单。”言兴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萧临走过来，“我改变了自己的生理结构，不和冲击对抗，而是借助冲击像钉子一样扎进地下。” “你的远程打击，对我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言兴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雷霆骤然从天而降，狠狠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雷霆的巨大能量瞬间将言兴的身体灼烧成焦炭，表面布满裂纹，其上还夹杂着猩红色的火焰纹路。 言兴僵直在原地，仿佛已经死去。 但短短的几秒钟之后，言兴继续向前走，与此同时那些黑色开始向下脱落。 萧临这才发现，被灼烧碳化的不过是他体表的胶质。 而他身上的孔洞还在源源不断的分泌着胶质，替换掉被烧焦的。 “这些胶质，是专门用来抵御你的闪电的。”言兴冷漠的说道，“你杀不死我，我对你而言已经是不死的存在了。” “但是雷霆对你来说，还有点效果。” “是的，但是你没机会了。”言兴说。 下一瞬间，他突然以鬼魅一般的速度向前突进，转瞬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萧临的眼前。 而萧临的反应和速度也不亚于言兴，在他冲过来的同时，就已经挥刀。 言兴的两个头颅在一瞬间就被苍白色刀刃同时斩切下来。 但是…… 可怕的是…… 那两颗头颅还没落地，言兴的颈腔上就已经生长出两颗一模一样的头颅！ 他几乎已经探索到了“人类身体”的极致，距离摆脱“人体”限制只剩一步之遥。 他抬起手，一根骨刺从掌心伸出，朝着萧临的颈部猛然刺下去，萧临挥刀斩断了他的手腕，但是没有意义。 一瞬间他的手掌就已经重新长出来，将那枚巨大的骨钉狠狠钉入萧临的侧颈。 与此同时，他胸腹部的管状触须猛然冲出，狠狠地刺入萧临的五脏六腑，不同类型的毁灭性毒液开始注入萧临的体内。 看到这一幕，一个站在室内的超凡者说：“好了，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他的同伴问。 “言兴打算出手的时候就结束了，如果在言兴还没完成适应，萧临或许还有胜算，但是现在，言兴已经完全成为他的天敌了。” “不管他再强大，也不可能战胜自己的天敌。” “这个结果，倒也不算是出乎意料，我从一开始就想，他十有八九会死在言兴手上。”有人轻笑。 “蓝龙矿业新总裁，确实有点实力，可惜了。” 但就在他们议论的时候，言兴的神色却慢慢从淡然转变成了惊愕。 在几秒钟之前，他也觉得自己已经碾压式的击倒了萧临，混合性的毒素已经注入，无论其中哪一种其效果都会直接致萧临于死地。 所以他已经开始用管状触须吸食萧临的血肉。 但……他什么都没有吸食到，就好像是他的触须穿透了一片空洞，无论朝向哪里都什么也触碰不到。 就好像这个家伙只有外面的一层，内部……是空的。 萧临朝他扯出一丝笑意：“你说你不死，对吗？那好，那就让我们看看，谁的血条比较长了！” 随后，他皮肤下面开始出现蓝色的脉络，一直蔓延到双瞳，数道龙卷风在广场上卷起，天空中的雷云在两人头顶汇聚成旋涡状！ 言兴心里无比惊骇，这家伙要干嘛？这个距离下召来雷霆，他受到的伤害绝对不会比自己轻！ 哧！！ 炽白色的闪电再临大地，同时贯穿了言兴和萧临两个人，言兴体表的胶质再度帮他抵挡了了雷霆，而萧临则是实打实的全部吃下。 但是，萧临的目光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比自己更像怪物？？ 不，必须尽快杀了这家伙！言兴狠狠的咬牙。 十几根修长的足肢从他背后生长出来，尖端全都是锋利的骨刺。 它们狂风暴雨一般朝着萧临扎下去，不断地刺击着他的要害部位。 但是萧临仍然毫无反应，反而刚欲熄灭的蓝光再度亮起！ 哧！！ 又一道雷霆落下贯穿两人，这一次言兴根本没来得及分泌足够多的胶质，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震颤，身体仿佛被烧焦。 他的恢复能力正在快速帮他抵消掉伤害。 言兴想要后退，但萧临发现了他的意图，扔下唐刀双手猛然抓住他的手腕。 哧！！ 第三道雷霆落下！！ 言兴承受住了这一次伤害，但那痛苦却宛如撕心裂肺一般！ 他再看向萧临，萧临仍然是……毫发无伤！ 不对，不对！！ 这家伙的不死特性比自己高级太多了，再这样以伤换伤，自己就死定了！ 巨大的恐慌让言兴立刻做出了决定，背后一根骨刃生成出来，斩断他的两双手腕。 他用力蹬地后退，后腰位置猛然展开一双巨大的肉翼。 他必须在死去之前，立刻逃离这里！ ------------ 第80章 月亮 言兴的飞行速度很快，双翼一振就已经飞上十几米的高空。 高度，这是他逃脱的关键，萧临召来的雷霆有明显的前兆，以他的速度和反应完全能躲开。 而那颗卫星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更何况此刻还插在地面上，他所要做的就是快速逃离现场。 但是萧临并不打算放他走，他迅速捡起唐刀，雨夜屠夫的力量注入体内，猛然发力一跃，跳起了两三米的高度。 在身体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朝着言兴所在的方向进行短距离突进！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距离言兴已经近在咫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言兴脸色剧变，尾巴的末端弹出锋利的骨刃，毫不犹疑的斩断了自己的小腿！ 他继续升上高空，而萧临则从天而降。 “突进！”萧临轻声默念。 他的身影再度一闪，这一次直接出现在了与言兴齐平的位置，手中的唐刀从他的胸口正中完全穿过，只留下不到二十厘米的刀身在外面。 另一只手则一把捏住了言兴的喉咙。 言兴在空中不断地盘旋，试图将萧临甩下去，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萧临的手腕，全力往外推。 “我们谈谈，我们没必要你死我活！”言兴咬着牙说道，狂风让他的声音很不真切。 “我们已经谈过了，我给你们所有人都警告过了！！但是你们还是来了！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萧临猛然推动刀柄。 “我知道我杀不死你，但是你也杀不死我！！” 萧临突然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几分狰狞：“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所想要的就是像一只苍蝇一样飞走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滚开！！”言兴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怒吼起来，他的尾巴缠住萧临的腰部，身体在空中旋转，猛然将萧临投掷向高空。 他的力量极大，转瞬之间就将萧临远远抛出将近二十米，超越了突进所能达到的极限！ 好，现在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远离这个疯子！！ 言兴振动双翼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他看见萧临朝他所在的方向伸胳膊，勾了勾手。 他……在看着自己？不，他在看着地面上的某个事物！言兴突然毛骨悚然。 斜插在地面上的深空之瞳动了，它冲天而起，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急速转折，然后倒飞上升。 轰！！ 言兴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列火车从背后撞上，深空之瞳顶着他的身体向上飞行，强大的风压将他紧紧地压在金属表面上。 紧接着卫星撞向萧临，而萧临早已经在等待，他握紧拳头迎着那钢铁巨兽一拳挥出！！ 哐！！ 他的拳头在言兴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宛如生物机械一般的心脏。 “你不是喜欢飞吗？”他的眼中满是狰狞和疯狂，“那就飞吧，我们一起到他妈的世界尽头去！！” 卫星瞬间调整成垂直，托举着两个人朝着天空的深处快速升空，短短的几秒钟，整个城市在已经变得极为渺小。 随后他们进入了深红色的云层之中，血腥味，硝烟味，一切都模糊不清。 萧临看到了那颗心脏，他瞬间意识到这就是言兴的象征物，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了上去。 但还没来得及扯出来，言兴就怒吼起来，胸口被砸出的大洞瞬间修复，血肉将萧临的手臂也包裹在了体内。 萧临全力向外拔，但是言兴的血肉极为致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言兴知道萧临想要剥离他的象征物，他在为了生存而垂死挣扎。 但是萧临此刻也已经状若疯魔，他左手一把折断插在言兴身上的唐刀，将残存的部分当做匕首狠狠的刺向言行的胸口，试图剖开言兴的胸腔。 但他每划下一道痕迹，刀刃还没向下拉，上面就已经在恢复了。 与此同时，大量的触手顺着萧临的胳膊蜿蜒而上，缠绕住他的手臂、身体、随后是左臂，阻断了他挥刀的动作。 “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言兴嘶吼。 “不可能，你们已经拒绝了！”萧临眼中满是血丝，疯狂的嘶吼回去！ 他的皮肤下层开始出现蓝色的脉络，双眼由白转红，虽然此刻白啸云的象征物不在身边，但是他们之间的关联仍然存在。 哧！！ 巨大的雷霆在云层之中铺开，密密麻麻的蔓延向远方。 随后是第二次。 第三次。 地面上所有的超凡者此刻都仰望着天空，看着那电弧蔓延开来，他们的心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这场战斗已经如此疯狂，已经不是他们能跟上的了。 高空之上，深空之瞳托举着两人猛然从云层中穿出，两人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大地是暗红色的云层，上空则是一片深沉的漆黑。 暴雨早已无法触及这里，一轮巨大的月亮悬挂在天上，浩荡清辉照耀着不断上升的卫星和卫星顶端的两个人。 胜负分出来了…… 言兴的身体因为失温和缺氧开始变得虚弱。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致命，但却会让他反应变慢，难以动弹，无法快速催动生理机能。 而萧临，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但是这些极端环境无法影响到他的机能。 趁着言兴变得虚弱，萧临的手掌狠狠的攥住他的心脏再度向外拉扯。 言兴还想垂死挣扎，他用力攥住萧临的手腕，但是这阻挡不了萧临了。 “呃啊！！！” 萧临发出怒吼，他的手臂连同那颗心脏，一起从言兴的胸腔中拽了出来。 那些触须被他扯断，鲜血和碎肉奔涌。 言兴不再挣扎，头部向后仰去，躺在了冰凉的金属上，然后他看见了月亮。 它如此巨大、如此恢弘。 言兴突然变得平静下来，他在想……他多久没见过月亮了？ 不……不对，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月亮。 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言兴没有伸手夺回自己的心脏，而是将手伸向月亮。 但是紧接着，卫星的上升停止了，开始倾翻， 两人脱离了卫星的表面，从高空中朝着暗红色云海坠落下去，就像即将入海的两粒灰尘。 月亮离他们越来越远。 言兴觉得有些可惜，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怪物呢？ 他已经忘了。 ------------ 第81章 围杀 超凡者们并没有离开，他们仍然在等着这场战斗的结局。 直到两具人影坠出云层，落入暴雨，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一个是言兴，一个是萧临。 言兴的身体被摔碎成一滩烂泥，而萧临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中握着一个半机械的心脏，微微散发着蓝色的幽光。 但是萧临还活着。 围观的人群都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惊骇在心中涌动。 “看起来……战斗结束了，萧临赢了。”一个留着胡子的超凡者说。 “我都从来没有想象过言兴会死，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可能被杀死，蓝龙矿业的新总裁，真是可怕啊。”他的同伴喃喃的说道。 留着胡子的超凡者摆了摆手：“好了，今天晚上结束了，准备回去吧。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了。” 但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人影，手持武器缓缓的朝着萧临靠近过去。 “卧槽，那个人疯了吗？这种情况下还敢过去？”同伴无比惊讶。 那个进入战场的超凡者死死的盯着雨幕之中一动不动的萧临，他拿出一把枪，远远的对着萧临的头部扣动扳机。 砰！ 子弹让萧临的身体颤了颤，却毫无反应。 留胡子的超凡者瞳孔微微一缩，他轻声说道：“萧临，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大雨之中，那个超凡者再度开了两枪，但是萧临还是毫无反应，这让他更加兴奋起来，他再度小心翼翼的推进了几分。 但就在这时，他正对的方向出现了另一个人影，两人同时停下，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他们都希望对方成为炮灰，但是又不想将功绩让给别人。 更多的超凡者从雨幕中走出来，包括那个留着胡子的超凡者，他们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圆，防备着萧临，也防备着彼此。 这诡异的场面持续了几十秒，终于有开口道：“他没动静，看起来确实是已经快不行了，这是个机会，你们就没人想去试试吗？” “我觉得我们不该趁人之危。”有人说。 “不想趁人之危的话，那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不直接走呢？”另一个人语气讥讽道。 那人被拆穿，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动弹。 又一阵沉默之后，有人开口说：“我们不能再这样耗着了，这样耗着对我们谁都不好。” 他正要向前走，只觉得数道警惕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他立刻不再向前了。 如果他再向前的话，就算萧临真的已经濒死，他也会被这些“同行”攻击。 毕竟萧临只有一个，只有谁亲手杀了他，谁才能得到那个人人都想要的酬劳。 这时，那个留着胡子的超凡者缓缓的开口道：“各位，你们听我说，首先，萧临必须死，这是我们的共识。”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趁人之危，是不好的行为，但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没错。”有人附和道，“因为这个家伙太危险了，让他活着只会为祸整个红境超凡世界。” 留胡子的超凡者咳嗽了两声，重新拿回话语权：“所以我有一个让大家摒弃争端，公平竞争的方法。” “我们所有人同时出手，赌运气，看看谁能拿到这份功劳。” 众人相互对视，然后默默点头。 “我同意。”有人说。 “我也同意。”又有人说。 但众人的表决结果还没出来，蜷缩在地上的萧临突然动了。 只是一个幅度不大的轻微动作，却让在场的超凡者顿时纷纷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就仿佛是见到狮子的鬣狗。 “别慌！他杀了那么多人，又被言兴重伤，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留胡子的超凡者大喊道。 重伤？ 萧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他刚刚只不过是在和言兴的象征物建立关联而已。 因为据说主人死后，象征物会在一段时间后失效。 “所以你们要一起杀了我？”萧临慢慢的站了起来。 “没错，为了整个红境超凡世界，你必须得死，你太危险了。”留胡子的超凡者对着萧临严肃的说道。 萧临抬头看向他那张正义凛然的脸：其实，你不用操心了，因为过了今晚，整个红境超凡世界……将不复存在。” 下一瞬间，一对大翼从萧临背后猛然展开，他的头部开始变形，变成了一本漆黑的大书。 书籍快速的翻页展开，露出内页密密麻麻的眼睛，灰暗的森然气息从萧临的周身汹涌而出。 他曾经看过慧魔的生理结构，是岳泰州研究出来的，岳泰州说他之所以无法完全发挥慧魔的力量，是因为厄化物的生理结构限制。 他没有慧魔的生理结构。 但是现在凭借着“生存”的特性，他终于能够突破这一限制。 超凡者们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怕生物，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临根本不是无力再战，他只是在驯化言兴的力量而已。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萧临和言兴的结合体，一个可怕到极点的怪物！！ “跑！！快跑！！”那个留着胡子的超凡者突然喊道。 但是下一秒，黑色的字符宛如风暴一般以萧临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奔腾，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作为超凡者，对精神污染的都有抗性，但在如此强大的污染下仍然开始反应迟钝，思维粘滞。 留胡子的超凡者想要逃离，但是却止不住的开始胡乱思考，就在这时，他的头发开始慢慢的向上漂浮，他抬起头，云层正在发亮。 防御…… 逃跑…… 他想做出反应，但是僵硬的思维让他行动变得迟缓。 哧！！ 雷霆天降，贯穿了他的身体和内脏，体内的水分被瞬间蒸干，他连丝毫痛苦都没有，身体就已经垮塌。 在场的其他人开始疯狂逃遁，他们完全没有丝毫勇气敢在萧临面前应战。 实力差距太大了，如隔天壤。 萧临并没有去追，他抬起头用十几只眼睛看向天空，深空之瞳已经恢复运作，默默的标记着每一个人。 “我说过的，今天来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 第82章 在暴雨中 空寂的长街上，一辆车正在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开车的是一名超凡者，此刻他的神情紧张到了极点，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道路，保持全速行驶，不敢放松分毫。 但突然间，一场大雨轰然落下，转瞬之间笼罩了周边的一切，这让他的脸色苍白。 暴雨，意味着自己已经在萧临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他一咬牙，猛打方向盘朝着一栋亮着灯的商厦撞过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疏散市民的临时安置点，应该有很多人！ 车子爬上低矮的楼梯，撞碎玻璃门，引得聚集在这里的人们一阵尖叫。 但是超凡者置若罔闻，他从车上翻滚下来，张开双臂，无数金色的光须四散而去，缠绕住商厦里的人们，将他们迅速拖拽到超凡者身边，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 人们惊慌失措，却动弹不得，那超凡者站在最中心，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 “萧临，我不想滥杀无辜，你别逼我！！”他大喊道。 下一刻，他的周围沦入一片黑暗，脚步声混合着利刃拖地的声音在他四面八方响起。 超凡者变得歇斯底里：“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会杀了他们！” 但是脚步声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停滞的打算。 “杀！！”他心想，但是下一瞬间，十几只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他，近在咫尺。 他的精神瞬间恍惚，然后世界开始翻转，头颅落下。 人们仍然围在一起，中间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 十几分钟之后，另一名超凡者同样在逃亡，他在墙缝、狭窄的管道，甚至是墙壁的破洞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穿行。 暴雨如影随形的笼罩着他，而他则在寻找暴雨的边界，希望能够逃出萧临的攻击范围。 他的行动十分谨慎，选取的路线也极为刁钻，但就在他通过一道墙壁的缝隙之后进入了一条小巷。 随后他就看见了那个怪物。 黑色大书构成的头颅，十几只眼睛，巨大的翅膀，手中提着唐刀，还有那把撑开的黑伞。 他就在站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安静的看着他。 超凡者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我们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真的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萧临默默的举起刀。 “那我会血战到底！！”那个超凡者说。 “随便你！” 两分钟之后，萧临冲天而起，开始直奔下一个目标，巷口只留着一具被斩碎的尸体。 …… 晚上九点，钟暮和陈谦坐在理事长办公室里讨论变卖资产和搬迁的事宜。 钟暮看着手中的合同，云泽城给他们的让利很大，一方面是真的想帮他们，另一方面也是确实想甩掉他们这个麻烦。 毕竟陈谦是云泽城的理事长，他要为云泽城几十万的居民负责，不能让居民置身于超凡者的战争之下。 陈谦看着钟暮，对这位老伙伴说：“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没有，我在看，合同这东西，得推敲细节。”钟暮说。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白兰广场上的事情？” 钟暮叹了口气，随后点点头。 陈谦宽慰他：“放心吧，只要你们推上去的那个炮灰死了，你们就暂时安全了，等到这次危机过去，云泽城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钟暮微微皱了皱眉，终于承认道：“他不是炮灰，他就是我们的新总裁，由白啸云先生亲自选出的。” 陈谦显然已经猜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吃惊，反而是靠在椅子上说：“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言兴一面。” “准确来说是刚好看见他在杀人，一整个武装狩猎公司，言兴把他们都吃掉了。没错，就是吃掉了，连骨头带肉。” “后来我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总是梦到他那副诡异的样子，从此之后我就定下了一个人生信条。” 他严肃的看向钟暮：“绝对不要和言兴为敌，如果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要和他见面。所以，不管那个叫萧临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你都可以放弃了。” 他推了推合同说：“如果把内容确定好了的话，就签字吧，我们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钟暮瞪视着陈谦，喉结上下滚动，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目光萎靡下来，他拿起圆珠笔开始在合同上签字。 但刚把钟字写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撞开，陈谦的秘书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陈谦有些恼火：“干什么？没看见我们在谈大事吗？” 把钟暮拉到谈判桌上让他签合同并不容易，这是他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理事长，有……有非常紧急的情况。”秘书气喘吁吁，“我们接到了七八起死亡报案。” 陈谦腾的一下站起来：“死亡报案？怎么回事？谁干的？” “是谁干的还不知道，但是死者好像……全都是超凡者。” 陈谦一脸荒谬的表情：“你在逗我吗？整个红境一共不到20个超凡，你说死了七八个？” “可其中大部分都已经证实过了，身份基本上确认了。” “是……言兴干的……”钟暮喃喃的说道。 他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跳，身体也险些站不稳。 他知道，言兴终于发狂了…… 或者说它终于把暴露本性了，终于抛弃了自己对人类的认知，变成一头真正的怪物了。 但就在这时，秘书却突然说：“不是言兴，我们派人远距离侦查了白兰广场那边，然后……发现了言兴的尸体。” 陈谦只觉得不可思议，言兴那种怪物，也会有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但紧接着又是更大的疑问：“那谁还有能力和动机，追杀其他超凡者？” “有人拍下了模糊的照片，您可以看看。”秘书将几张照片推过来，照片中拍摄的是一个在空中急速飞行的身影。 陈谦无法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毕竟他的头部看起来极为古怪，完全不像是人类的颅骨结构。 但是钟暮突然说道：“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 “没错，看到他的西装了吗？”他指了指照片上的怪物。 “嗯。” “这是我昨天，在你推荐给我的那件服装店里定做的。” 他顿了顿：“是为我们新总裁定做的。” ------------ 第83章 灭亡于黎明 最后一个超凡是萧临在城外截住的。 他本来已经驱车离开云泽城有一段距离了，但是暴雨还是笼罩了他，深空之瞳悬停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刚好挡住了车子。 他想驱车绕开，伴随着哐的一声巨响，萧临降落在引擎盖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名超凡者年纪颇大，大概五十来岁，他从车里出来，小心翼翼的举起双手。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了我对你来说没意义。”他的声音沙哑，“我知道你想立威，我可以告诉你其他人藏在哪里，我出城之前，看到他们去哪了。” “你是最后一个。”萧临打断了他的话。 超凡者一愣：“其他人呢？” “全都死了。” 超凡者喉咙有些发干，呆愣的看着萧临：“你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临不想和他争辩是非对错，长时间的追杀和飞行让他觉得有些疲惫，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所以他直接动了手。 这个超凡者实力不错，而且战术也颇为狡猾，萧临花了五分钟才彻底杀死他。 之后他又担心对方的车子会阻碍交通，就将车子推进了旁边的荒野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展开翅膀飞入天空，穿过城市，降落在了自己下榻的酒店前。 他解除所有的异变，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走进酒店大门。 酒店守夜的前台是两个小姑娘似乎在忙着核对什么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穿过大堂的客人就是他们的新总裁。 也不知道萧临刚刚用了几个小时毁灭了整个红境的超凡世界。 萧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身上昂贵的西服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 与此同时，于云泽城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所有的城市安保和巡查力量全都被调度起来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去和谁战斗，而是在核实这个夜晚的伤亡情况。 行政大楼的走廊上，来来往往全是脚步声，而陈谦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一个又一个电话。 大多数时候，他只回答“嗯”、“好”和“我知道了”。 钟暮仍然在陪着他，不过此刻他显得气定神闲，端着一杯咖啡小口地啜饮着。 “白兰广场上，确认的死者有六个，全都是超凡者，也包括言兴。”陈谦抬起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钟暮说。 “其他地方呢？”钟暮问他。 “已经确认了五起死亡事件，死者全都是超凡者。” “红境地区一共有多少超凡者？”钟暮问。 “不到20。”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死掉一大半了吗？”钟暮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陈谦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说：“好，我知道了。” 他再次看向钟暮：“又确认了两起。”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去想还有谁死了，而是得想想，还有谁活着。”钟暮说。 夜晚寒冷的空气让陈谦微微打颤：“你们这位新总裁，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钟暮低头看着黑色的咖啡液，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的新老板，仅此而已。” 天光慢慢放亮，当清晨的第一缕光从暗红色的云层后透出来的时候，最后一通电话响起。 陈谦接完这通电话，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熟睡的钟暮，将还没签完的合同揉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走向窗前，心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感觉轻还是感觉沉重。 总之，萧临兑现了他在大屏幕上说出的话，昨天夜里红境地带的超凡者几乎全数死绝。 如今整个红境，还活着的超凡者，除了萧临和西蒙以外，只剩下陈宗山一个人。 而陈宗山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围猎的。 …… 城市的另一端，二层小楼里。 陈宗山一夜都没睡好，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那场对于萧临的围猎究竟是怎样的结果。 有那么几分钟，他还感觉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退缩了，说不定以后会被人笑话。 但也就是那几分钟而已，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那种不甘。 就这么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了一夜，有人敲了敲他的门。 他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陌生人，但是从对方的着装和气质来看，应该是行政中心的人。 虽然他们是对头，但是正是因为利益冲突存在，所以他们才经常交流，而且了解彼此。 “有事吗？”陈宗山语气不善。 “理事长先生让我上门祝贺您。”那名行政中心的办事员礼貌的说道。 “祝贺我？”对方礼貌的态度让陈宗山更加烦躁，“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昨天晚上，蓝龙矿业公司新任总裁萧临先生，格杀了红境地带几乎全部的超凡者，现在整个红境超凡者只剩下三个，你是其中之一。” 办事员朝着陈宗山微微欠身：“所以说，祝贺你逃过一劫，希望我们从今以后能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办事员后面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什么，不过这个时候陈宗山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一个字了。 他关上门，恍若失魂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沙发上，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前所未有的恐惧宛如暴风雨一般呼啸而来。 他的心脏狂跳，呼吸困难。 萧临他……杀干净了，真的全都杀干净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不留！ 不管是他的伙伴“心灵杀手”楚心，还是湖之主叶谭，亦或是那个和西蒙齐名的可怕角色言兴。 他们都比自己强，但是昨天夜里，他们都死了。 无人幸存。 他想过萧临也许会死，想过萧临会格杀强者，威慑其他人。 但是从来没想过，他居然……真的把他们杀光了！ 一种诡异的孤独感慢慢地朝着陈宗山侵袭过来。 他的脑海里仍然没有丝毫真实感，完全想象不到怎么会这样。 一夜之间…… 红境地带的超凡世界…… 不复存在了。 ------------ 第84章 教育意义 早上十点，船长提着满满一袋蔬菜，手里拿着两封信走进了住所。 西蒙坐在沙发上，一头卷发已经被剃光了，脸颊下陷，身上到处都是缝线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僵尸。 他正在艰难的和钢琴家交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身体里，好像还有另一个人。”西蒙的声音迟钝缓慢。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钢琴家随口安抚他。 “可是……那种感觉很清晰，他，好像在我的身体里结网筑巢了，我还能感觉他在吃我的内脏。” “全都是幻觉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西蒙还想说什么，但是目光看到了船长手里提的那些食品，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开始不断地咽唾沫。 他很饿，自从做完手术之后就很饿，不管吃多少总是吃不饱，而且还在无法抑制的快速消瘦。 船长皱了皱眉头，将一块生肉丢在桌子上，西蒙抓起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撕咬咀嚼。 钢琴家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问道：“总部那边有传来消息吗？” “三天之后钥匙就会送过来，现在就看西蒙的状态了。”船长说。 钢琴家瞥了一眼西蒙，眼神中满是戏谑：“状态非常好，他的成长非常快，完全称得上是个天才，说不定等他晋升之后，很轻松就能超过我们。” 这些荒谬的谎话换来了船长的一个冷笑，随后看向一个上锁的小房间：“总部还提到了莉莉，他们很重视，明天会派人把莉莉带回去，作为调查岳泰州的线索。” “这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们的任务是西蒙。”钢琴家伸了个懒腰。 “那就说点和你有关系的，云泽城那边来的情报，昨天晚上，萧临把红境的超凡者几乎杀干净了。” 西蒙撕扯的动作猛然顿住，他抬起头，神色变得极度恐慌。 整个红境的超凡者，都没能拦下萧临？ “哦，这个我知道。”钢琴家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没有干涉？” “没想到好的干涉方法，所以拦不住他。而且超凡者死绝，对总部的红境改造计划也有好处。” 随后钢琴家轻轻瞥了一眼西蒙说：“按照这个速度，萧临恐怕三天之内就能到红河城了，速度会比我们快一些。” 一听这话，巨大的恐惧在西蒙体内迅速沸腾起来，他紧紧的掐着那块肉，然后开始干呕。 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钢琴家拍了拍他的背说：“放心吧，你是我们哲人之家未来的大明星，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 “你打算怎么做？”船长问。 “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找个好地方，杀了他。” “你应该知道，我们其实没必要对那个小角色大费周章，他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而且在没搞清他的不死特性之前，想杀他也不容易。” “为了教育啊，我的朋友。你看他现在这么风光，一定很自豪。我就喜欢在别人最风光的时候，教他们一些东西，让他们对真实的世界有点正确的认识。” 船长有些不快，但最后还是说：“随便你吧，别耽误了正事就行。” …… 梦境中的天衍研究所。 水吧里，萧临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抱着手机玩2048，一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屏幕上划了两下，打乱了他的全部布局。 萧临抬起头，赵凝月单手托腮略带促狭的看着她，然后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现实世界已经快十一点了，你不回去吗？” “今天我赖床。” 赵凝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说：“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算是吧。” “后悔？”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多，精神上有点麻木了，所以想缓一缓。”萧临扣下手机趴在桌子上。 赵凝月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小白鼠呀，其实世界上绝对的对错是很少的，通常来讲，我们都是用我们的对错度量世界的，不论是对你还是他们，都不过是做出选择，得出结果而已。” 萧临脸贴着冰凉的吧台，目光向上看去，看着赵凝月略带妩媚的脸庞，然后视线略过她的肩头，看向柜子二层放着的那个……罐装脑子。 “那是什么东西？”萧临问。 “一个暗黑风的小摆件，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大可不必，欣赏不来这种风格。”萧临突然有了一丝恶趣味，“如果你喜欢的话，要不要我在外面给你弄个真的？” 赵凝月一愣，像是看小孩子一样看着萧临，随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还是算了，我一个女孩子还是挺怕那种东西的。”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是岳泰州打过来的。 萧临和赵凝月告别，去找岳泰州。 岳泰州又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发呆，萧临刚一走进去，他就说：“下一步就准备去认知之门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大荒野深处应该就有一个认知之门。”萧临双手抱在胸前，也看着白板。 但白板上都是代号和拼音简写，他也看不懂。 岳泰州深吸一口气：“这恐怕是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最冒险的一件事了。” 萧临倒是不以为意：“教授你别忘了，当初你招募我，不就是为了完成伟大冒险吗？更别说这个了。” 岳泰州笑了笑：“总之，到时候不管出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联络我。” “嗯。”萧临点了点头。 “还有另一件事，是关于言兴的。”岳泰州离开白板，从桌上拿了一叠资料给萧临。 “我根据你的描述分析了一下言兴的能力，他对他的能力开发的很粗糙。” “一是因为他对生物结构的认知很浅薄，只能模仿一些相对低级的，另一方面，他自身的结构限制也很大。” “现在这个能力到你手上了，我们的思路就很简单，关联一些强大的事物，我来负责破解他们的生理结构。” “你根据那些认知，应该就能复现生理结构，这样你也能更好的使用非人超凡事物的能力。” “不过有一点，使用人类以外事物的能力，消耗会更大一些，所以要千万谨慎。” “好，我明白了。”萧临认真的点头。 ------------ 第85章 后续计划 直到中午12点，萧临才回到现实世界，他的手机上已经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了，全都是钟暮打来的。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才给钟暮拨了回去。 电话刚一接通，钟暮那边就问道：“萧临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在酒店。”萧临回答。 “在……在酒店？” “对啊，昨天事情办完之后，我就回酒店休息了。” 钟暮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位“总裁”先生昨天夜里把整个云泽城搞得一团糟，让整个行政中心的人都狠狠加了一夜的班。 结果他自己倒好，杀完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酒店睡觉去了。 只能说……心境通透，睡眠质量优。 “所以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有什么事吗？”萧临问。 “陈谦想和你谈一谈，他说知道我们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但是他愿意铤而走险站在站在我们这边。” “我不擅长管理，这件事交给你吧。”萧临说。 “萧临先生，他说他想和你亲自谈谈。” “那你告诉他，我不需要他铤而走险，也不需要他表忠心，他的立场和我的事情没有关系。” 钟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说：“好，我会转告给他的。” 他发现他们这位总裁，虽然不善管理，但是很多事他其实看得明白。 “还有，钟暮，你帮我办件事。”萧临接着说。 “你尽管吩咐，帮你办事是我的分内职责。”钟暮专业而恭敬。 “帮我筹备一个面向所有超凡者的会议，我想和剩下的其他超凡者谈谈。”萧临说。 “做不到。”钟暮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是吧，帮我办事是你的分内职责，你十秒前刚说的。” “整个红境剩下的超凡者，除了你和西蒙，就只剩下陈宗山了。” “其……其他的呢？” “昨天晚上都被你杀完了。” “啊？你不是说几乎所有红境地带的超凡者都来了吗？” “是啊，昨天夜里都被你杀完了。” 萧临顿时就懵了：“没有吧，我不过就杀了十几个而已，不到二十个。” “那就是红境地带的全部了。” 萧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红境的超凡者……这么少吗？” “超凡者不是萝卜白菜，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一个地区的顶尖战力，你可以理解为是地方神。 “他们可以镇守一方，作恶的时候也能带来巨大的灾难，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东西会满地跑吗？” 萧临哑然：“所以……现在就剩下陈宗山一个独苗了？” “是的。” “我去，你不早说，说不定我昨天晚上咬咬牙留一点。”萧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钟暮一时间有些震撼，虽然他们这位新总裁实力强的可怕，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了。 “所以，需要我帮你联络一下陈宗山吗？你们两个……开个会？” “还是算了吧。”萧临说，“我自己去找他。” 打完这通电话，萧临才磨磨唧唧的起床了，吃过午饭，他在超市里买了一个果篮和两箱牛奶，花了一枚硬币。 随后又把五枚银币换成一百枚银豆，收银员还贴心的给他找了个小袋子装起来。 随后他在门外打了车，朝着陈宗山的住处去了。 …… 同一时间，陈宗山的住所里，他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正在和深红军团的首领通电话。 “所以，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首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回旋？怎么回旋？你觉得我有任何方法能跟他对抗吗？”陈宗山淡淡的说道。 “我们不是希望您对抗，我们只是希望您不要辞去战争顾问这个职位，尽最大努力保全我们的利益。” “我觉得现在最需要保全的是我的生命，目前我还不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最好的方法就是安静的消失。” 两人电话打到一半，一阵敲门声响起，陈宗山挥手示意一个随从开门。 随从走上前把门打开，看见门外的那个人，陈宗山当时就愣住了，随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喂，陈先生，怎么了？”深红军团的首领问他。 “没……没什么，就是，我好像有点要死了。”陈宗山说完这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后退了几步说：“昨天那个事情，我没去。” 萧临当然知道他没去，笑着说道：“我知道，谢谢你放我一马。” 陈宗山太阳穴抽搐了两下，他知道萧临只是客气，但是还是摸不透这句话里的逻辑。 但当他看见萧临手上的牛奶和水果的时候，终于是略微放松下来。 至少他是提着牛奶来的，而不是拿着刀枪，想用牛奶杀死自己，就算是萧临，应该也不容易吧？ “我正打算离开云泽城来着。”陈宗山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离开这里？这么快？” “嗯，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了，所以你找我事……”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萧临说。 陈宗山无声叹气，然后说：“那进来说吧。” 两人坐在沙发上，随从上了两杯茶，陈宗山才问道：“说说吧，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我的最终目标是西蒙，我要杀了他为我的朋友报仇。” 陈宗山点头：“我知道，不过据我所知，西蒙这两天应该就要晋升了，如果他进入二重现实，你再想杀掉他就很难了，所以如果你要杀的话，恐怕得尽快。” “快也没用，他身边还有两个哲人之家的超凡者，恐怕已经进入二重现实了。”萧临说。 陈宗山愣了愣，他没想到哲人之家居然这么重视西蒙，重视到派两个保镖过来。 “如果西蒙有两个二重现实的超凡者保护，那你想杀掉他的概率，恐怕……微乎其微。” 他没有说是零，因为担心萧临会生气。 不过萧临显得很淡然，只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说过，大荒野中有一座死门，对吗？” 陈宗山立刻反应过来，他目光紧盯着萧临说道：“相信我，相比于通过死门，对上那两个二重现实超凡者，恐怕要轻松得多。” ------------ 第86章 认知之门的本质 “我们来聊一个话题，你认为认知之门是什么？”陈宗山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就像是和学生探讨问题的老师。 “用来帮助超凡者晋升的门？”萧临回答。 “错了。”陈宗山逼视着萧临，神色冷然。随后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变得温和起来，“不能说全错吧，反正就……不太对。” 萧临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问道：“具体是哪里错了？” “第一，认知之门并非真正意义上门，那只是一个抽象的形容，比如说，某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并不意味着真的有扇门被他打开过。” 萧临若有所思：“不过我曾经真的打开过新世界的大门，那就是一扇门。” 陈宗山默然无语，这家伙在跟自己抬杠！！不行，忍住，自己要冷静！ “第二个错误才是最重要的。”他重新恢复冰冷强势的状态，“自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认知之门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帮助超凡者晋升，只是恰好有那个作用而已。” “它不是什么‘对超凡者的考验’，也不会照顾你的实力，你在门口很有可能会遇见完全超过你实力的困难，然后你会死在那里，或者被永远困在那里。” “有人试过吗？”萧临又问道。 “那扇门存在了很多年，当然有人试过，不过到底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陈宗山回答。 “最近的一次应该是七年前，有一个比西蒙还要强的超凡者想要通过那扇门晋升，不过他也没再出来过。” 萧临有些好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蒙突然就成了战斗力基础单位了。 “没有人想过找高手带吗？比如找一个已经进入二重现实的。” 陈宗山还是摇头：“做不到，对于高层现实的人而言，低层现实的认知之门是不存在的，他们没法进去。” 萧临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消化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听起来想要通过那扇认知之门，确实不容易。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不光是为了猎杀西蒙，也是为了自己，如果不能通过死门，唯一的途径就是去加入那些掌握着门的超凡势力。 但是时间成本太大了，找到一个掌握认知之门的超凡势力就不容易，加入之后还要受到信任才可能穿过认知之门。 过程可能需要一两年甚至更久。 而且这跟他规划好的路线是背道而驰的，他目前不打算加入什么超凡势力，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你知道那扇死门在哪里吗？”萧临抬头问道。 “你还是打算去？”陈宗山眉毛微微一挑。 萧临点点头：“你带我过去，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陈宗山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想如果萧临永远的消失在死门中，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但其实他虽然害怕萧临，但也说不上讨厌，而且一想到将来整个红境只剩下自己一个超凡者，他还是有些恐惧的。 如果将来有大灾发生，他一个人未必能解决得了。 思考良久，陈宗山摇了摇头：“算了，如果这是你的意愿的话，我觉得我也拦不住，这样吧，我可以帮你联络深红军团，他们应该知道门在哪里。” “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就明天中午吧，不过深红军团那边，你知道的，他们和云泽城之间有些恩怨……”陈宗山欲言又止。 萧临明白陈宗山的意思，“我不会干涉他们和云泽城之间的恩怨，白啸云在的时候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好，我明白了。” “不过你还是要卸任战争顾问的职位。”萧临说。 “我知道，我也不会再干涉他们之间的恩怨。”陈宗山连忙表态。 两位超凡者同时退场，相当于用自己换掉了萧临，这对于深红军团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好，那就这样了，我们明天见。” 萧临起身，和陈宗山道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陈宗山微微吐出一口气，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他无奈的看了看那两箱牛奶，然后拨通了深红军团首领的号码。 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已经开口了：“你那里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萧临来找我了，就是昨天晚上屠杀掉所有超凡者的家伙。” “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想请我帮个忙，不过这忙你来帮是最合适的。” “他是蓝龙矿业的总裁，是我的敌人，我为什么要帮我的敌人？” “你最好别把他当成敌人了，这会非常危险。” …… 萧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钟暮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看到萧临回来，他迎了上来说：“我来汇报一下公司的近况。” 萧临用房卡打开门让钟暮进来说：“和陈谦谈的怎么样？” “已经谈好了，我们的合作一切照旧，他现在对你很有信心。”钟暮说。 “另外我们的客户营业开始回流了，还产生了一些新客户，前段时间卫星镇袭击带来的亏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补回来。” “董事会那边呢？”萧临又问道。 “虽然你没参加，但是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的支持率很高，只有少数人还在观望，不过大多都是积极的。” 萧临点了点头：“好，以后总部运营的工作还是交给你。” “放心吧，有你的名声在，就已经没人敢惹我们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钟暮熟练的泡茶：“萧临先生，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客气，也算是我分内的事情。” “这不是客气话，我是非常认真的。”钟暮说，“说实话，自从得知白先生死讯之后，我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当时真的是感觉万事皆休。” “现在能风平浪静的坐在这里和你喝茶，真的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萧临看着这个有点沧桑的老人说：“没关系。” 钟暮轻轻摇了摇头：“萧临先生，我知道我没办法帮到你什么，但是蓝龙矿业会永远向你效忠，就像对白先生那样。” ------------ 第87章 深红军团 第二天中午，萧临出发前往城外，还是他的那套游客配置，简单的服装，一个背包，脖子上挂着相机。 距离城外哨卡两公里的地方，三辆装甲车停在路边的荒草地上。 陈宗山比萧临先到，他正在和一个穿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聊天。 这人大约四十来岁，脸上横七竖八全是伤口，还有一大块烧伤，看起来是个经常出入战场的狠角。 看见萧临过来，陈宗山介绍道：“这位就是深红军团的团长，吕岩先生，他算是最熟悉大荒野的人了，也知道认知之门在哪里。” 吕岩有些僵硬的和萧临握了握手，显得有些不自在。 “总之，先上车吧，剩下的我们在车上聊。”陈宗山说。 三个人上了同一辆装甲车，密闭的车厢里空间虽然宽敞，但是算不上舒适，内部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有两侧小小的窗口能窥见一斑。 不过所能看见的也不过就是连成一片的枯黄色。 吕岩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打开灯，然后坐在车厢侧面的长凳上闭目养神，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平时都这么沉默寡言吗？”萧临问陈宗山。 陈宗山瞥了吕岩一眼，淡淡的说道：“紧张和害怕的时候会。” 吕岩的表情微微抽搐，但是还是忍着一言不发。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深红军团的营地吗？”萧临问。 “不回营地，我们会直接去认知之门。”吕岩终于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看见对方终于肯说话，萧临接着问道：“所以你在大荒野呆了这么久，对认知之门有什么了解吗？” 吕岩沉默了许久，随后摇了摇头：“没了解过，我主要研究的是蓝灾和地质土壤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深红军团的战争顾问吗？”陈宗山突然问道。 “为什么？” “这家伙虽然打起仗来的不要命，但其实不是军人出身，他是个农业专家，十几年前来云泽城解决粮食问题。” “严格来说叫土地的复垦复耕。”吕岩冷冷的插话，“我聚集了一大批流民，想在大荒野上开垦农田，解决红境的粮食问题，让村庄更容易建立，流民也有饭吃。” “我们想过重新开荒，优化土地，还想过利用蓝灾的机制促进农作物生产。”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了，蓝灾没法利用，正常作物也没办法生长。” “我向云泽城求助，但是云泽城不肯帮我。白啸云给了我点粮食，但是杯水车薪，我不能看着跟着我的人饿死。”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片荒野长不出粮食，但是却能长出另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萧临问。 “枪，枪和尸体，蓝灾过后，会有一些枪支和士兵的尸体漂流到荒野上，有时候甚至是装甲车和坦克，我们就用这些东西，换来了生存权。” 萧临听完之后，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因为他知道云泽城其实也并不容易，长久以来一直处于高负荷状态，想要他们接收流民也很困难。 这也成了双方矛盾的根源。 萧临突然又想起了白啸云，他也许是在这些尝试中取得最好结果的人，他建立了卫星镇，让五千人能够安稳生活。 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西蒙的袭击中保住了那座小镇。 吕岩接着说道：“关于认知之门，我从来没关注过，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根据我的推断，都应该是和战争有关。”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据说大荒野上的第二重现实是一片古战场，蓝灾也是战场上弥漫出来的某种瘴气。”一旁的陈宗山也说。 战争？萧临开始思索起来。 按照他两百年前的记忆，这里应该是衍州市附近，第三次世界大战应该没有波及到这里。 那么这场战役是谁和谁在打？是世界大战之后，超凡时代前中期发生的吗？ 萧临这才开始关注吕岩身上的那些武器装备，这些全都是标准的军用设备，而他手上的突击步枪…… 和两年前自己在某些场合下看到的军用步枪很像。 “如果你需要武器和装备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一些。”吕岩接着说道。 “还是不用了，普通装备我应该用不上。”萧临看了看自己的刀，在上次和言兴交手的时候，他把这把刀折断了。 不过之后就用本质把它修复了，他觉得自己在修理工这块真的是手拿把掐。 他看向陈宗山：“如果主题是战争的话，我在认知之门内可能会遇到什么？” 陈宗山摇头：“我不想胡乱猜测，所以没法回答，毕竟这是死门，没有人通过过。” 萧临无声叹息，现在他们唯一获取到的信息就是可能和某场战役有关，希望这条信息到时候用得到吧。 装甲车就这么一路朝着大荒野的深处行驶，行驶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直到陈宗山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吕岩说：“我们到了。” 装甲车的门被拉开，萧临跳下车子，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而在装甲车的正前方，则是一片广袤的蓝灾区域。 蓝色浸染天地，肥厚的高草丛在地面上不断地蠕动着，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这片蓝灾面积不大，但是从来没有消失过，也没有变化过，认知之门应该就在这片地带的正中心了。” 萧临闭上眼睛，将意识迁移到卫星中，朝着蓝灾中心投下视线。 他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箱子，大约有三米高。 它以一种诡异的幻影状态存在，在完好和损坏之间不断闪烁。 在短暂的损坏中，萧临能够看到箱子里放着什么不断扭曲着的发光事物。 “好，应该就是这里了，那就谢谢你们了。”萧临朝他们道谢，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蓝灾区域之内。 陈宗山看着萧临离开的背影说：“好了，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至少他现在欠我们一个人情。” 吕岩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的人情，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会同意帮他吗？” “为什么？” “我希望他死在认知之门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 第88章 认知之门 萧临走进那些深蓝色的高草丛中，过度肥硕旺盛的高草丛一直没过他的膝盖。 当他经过的时候，它们就会条件反射一般的缠绕上来，一旦被扯断还从断面里流出鲜血。 他的皮肤微微刺痛，本质也在极为缓慢地消耗着，这应该是蓝灾本身带来的损伤。 但是消耗的速度缓慢到难以察觉，所以萧临完全不担心，他继续朝着那个金属立方体的方向走过去。 随着他越来靠近立方体，周围的草丛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直到比他的身高还要高，完全遮挡了视野。 萧临无可奈何，决定用刀来开路。 他拔出唐刀用力挥出，面前的一大片草丛瞬间倾倒下去。 但是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草叶开始像受伤的蚯蚓一样疯狂蜷曲挣扎，密密麻麻的绕在一起，不断地喷涌着鲜血。 这幅场景看得萧临是有些生理不适，索性还是动用了生存的力量，一对巨大的翅膀在他的身后展开。 他冲天而起，朝着金属立方体的方向飞过去。 此刻他距离立方体已经很近了，只飞行了几百米，就已经来到了立方体的正上方。 从高处看去，那个立方体仍然在两种状态之间闪烁，时而完好，时而被破坏。 他降落在金属立方体正前方，开始观察起这个东西来。 看起来似乎是人造物品，外壳是光滑的金属，上面刻着细细的线条，整体厚度很大。 内部还衬了另一种蓝灰色的金属，看起来应该是铅板，难道里面的东西有辐射？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立方体呈现出破坏状态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可惜即便是看到了，他也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能看到一团不断扭曲的彩色光芒。 慧魔视野开启，萧临的瞳孔开始变化，他再度窥探箱子里的那种东西。 但是下一秒，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萧临后退了几步，慧魔视野被强行解除。 他晃了晃脑袋甩去眩晕感，心里却有些吃惊，他没法解析箱子里的东西，会让他的视野在一瞬间过载。 他并没有化身慧魔的样子尝试，毕竟根据这东西的表现来看，就算是自己模仿了慧魔的生理结构，意义也不大。 那么，该怎么进入认知之门呢？ 周围全是那些高草丛蠕动的黏腻声音，还有这个金属立方体不断发出的奇异嗡嗡声。 萧临盯着这个奇异的物体，然后将手小心翼翼的按在了立方体的表面。 下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随后，天地巨变。 弥漫在天地间的蓝色开始消失，天空中永恒笼罩的深红色云彩开始消散，露出后面明亮的月亮。 月亮？ 虽然蓝灾区以内如同黑夜，但他肯定这个时候应该是中午才对。 紧接着，萧临身边的高草丛开始变矮，仿佛是在快速缩回地面一般，他眼前的金属立方体也不见了。 当草丛低过他的视线的时候，他看到了士兵。 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的士兵，他们分布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数量多到难以想象，或许有几十万！ 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装备精良，使用的武器装备和吕岩的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却面容枯槁，皮肤发黑，瞳孔只有两团浓郁的漆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类。 他们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从荒野上生长出来的灌木。 萧临尝试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这些人似乎看不到他，也可能是完全不在意。 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朝向他身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吕岩猜得没错，门后面是一场战役，但问题是，这是谁和谁的战役？ 而且看起来这些士兵被安排在这里，似乎是主要阻击什么。 就在萧临疑惑不解的时候，导弹车开火了，那些巨大的发射架缓缓抬起，十几枚导弹倾泻而出，带着长长的尾焰直入夜空。 在飞行了几公里之后，似乎猛然撞到某个事物，几百朵火花连绵不绝的爆炸开来！ 在那些火光之中，萧临终于看清了那个庞然大物的轮廓，瞬间愣在了当场。 那……高度超过两百米的巨大蛛形纲生物。 虽然隐没在黑暗之中，但萧临还是看的出来，它的轮廓和萧临在疯人之嚎中见到的那个巨大外壳十分相像！ 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它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却没有丝毫声音，也没有引发任何震动，就那么缓缓的爬行过来，逐渐露出全貌。 它的外部骨骼呈现出偏亮的灰白色，背部生长着无数透明发光的棘角，还有一对由光芒凝成的巨大蝶翼。 萧临意识到，这家伙应该是就是疯人之嚎里的那只。 在经历了一次蜕壳之后，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战役正式打响了，一瞬间，枪火齐鸣，万炮齐发。 子弹，火箭弹，导弹全都朝着那巨大的蛛形纲生物倾泻过去，坦克也在夜色中发出轰鸣。 但这些完全无法阻止那个怪物半步，甚至不能引起它的注意，它就那样平静缓慢的向前行走。 随后，它周围的那些士兵开始“坠入天空”。 虽然很违背常理，但这就是萧临看到的，他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宛若坠落一般飞上天空。 萧临开启慧魔视野，这才捕捉到那些士兵在高空之中的状态。 他们悬浮在天空上，身体开始诡异的扭曲，鲜血开始从身体各处往外渗透，就像是被拧出来一样。 而那些血液并没有向下坠落，而是转变为了更小的微粒和空中的水汽混合在一起。 慢慢的形成了一层……深红色的云彩。 这个怪物就这么一边行走，一边杀戮，一边引导红色云层的蔓延。 萧临曾经听林念念说过，红境地区之所以被称为“红境”，就是因为天空中的云层永远是红色的。 而此刻萧临才意识到这些红色云层是如何诞生的，这个家伙……竟然就是红境的起源！！ ------------ 第89章 天灾化身 这是一场缓慢而又平静的毁灭，天空之中红云翻涌，巨大的蛛形纲生物缓缓地前进，死亡匀速恒定的蔓延。 这副景象不由得让萧临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一个中年人正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 那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和他一样抬头仰望着那巨大的蛛形纲生物。 “很壮观，对吗？虽然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还是会觉得震撼，简直就像是天灾审判一样。”中年人的语气中带着敬畏。 但更让萧临觉得惊讶的是，他没想到认知之门之中居然还有活人。 他下意识将手放在刀柄上，开始思考这人是认知之门的一部分，还是从外面进来的。 不过还没等萧临发问，对方就开口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小心误入这里，还是谋求晋升的超凡者？” 萧临立刻意识到，他应该来自外界，否则的话应该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为了谋求晋升。”萧临回答道。 “晋升？”中年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萧临，“没有人告诉你这是一扇死门吗？” “有人警告过我，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所以就进来了。” “非常好，看起来你和我一样蠢，连经历都一模一样。”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人啊，还真是不自己经历就学不到教训，可惜有些事情一旦经历，你就完蛋了。” 随后他转过身说：“好了，你现在是打算留在这里等死，还是打算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 “去安全的地方，否则待会儿那家伙过来，我们两个的下场也会和那些士兵一样。” “认知之门里居然还有安全的地方？” “想想我为什么还活着。”说完，中年男人迈开步子，朝着蛛形纲生物行进路线的侧面走去。 那里有一个平缓的丘陵，一路朝向上方。 萧临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是略作迟疑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现在他对眼前这诡异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通过认知之门。 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对这里相当了解，或许他会知道一些情报，对于自己通过认知之门会有所帮助。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萧临走在他后面问道。 “姜谜，曾经的红境最强超凡者，你应该听说过我。”对方的语气里没有自豪，只有漫不经心。 不过萧临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正要追问，却突然想起了陈宗山劝自己不要进入死门时说过的话。 陈宗山说七年前曾经有一个比西蒙还要强大的超凡者进入死门，不过最终也没能出来。 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尝试过挑战这扇门。 他立刻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七年前进入死门的超凡者？我听陈宗山说起过你。” 姜谜突然站在原地回头有些惊愕的看着萧临，然后又喃喃自语：“七年，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啊。” 他又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谁是红境第一超凡者，是西蒙？还是言兴？” 萧临指了指自己：“是我。” 姜谜笑了笑：“那是你没遇上西蒙和言兴，如果你遇上他们的话，你就不会认为自己是最强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不如我，但在红境地区也称得上顶尖了。” “言兴被我杀了，西蒙我击败过他一次。”萧临说。 姜谜瞥了一眼萧临，显然他不相信，不过也不在乎，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无所谓，反正你现在来到这里，外面的一切就都和你没关系了。”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里？” “马上你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翻越了那座丘陵，登上丘陵顶端之后，姜谜往下指了指。 萧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一时间愣住了，在丘陵的另一侧的脚下，有一座……村庄。 村庄的房屋并不多，只有不到十栋，都是由木料和石头混合搭建的，看起来粗糙而原始。 周边稀稀拉拉的生长着几棵树，还有人工开垦的农田的痕迹，但是村庄显得有些破败寂静，也看不到有人走动。 眼前这一幕放在什么地方都不过是寻常风景，但是这里可是认知之门内部！ 这让萧临感觉到格外怪异。 “这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的问道。 “你人生的最后归宿，往后余生，你都要住在这里了。”姜谜平静的说道。 萧临摇了摇头：“我的目标是通过认知之门，不会留在这里。” 姜谜嗤笑起来：“我当初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直到我亲眼看见活着的天灾，你觉得，你有能力从它的攻击中幸存吗？” 萧临回望那片战场，此时此刻那个蛛形纲生物正在经过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 无数的尸体漂浮在空中，扭曲变形，随后被红色的云层所吞噬。 不管是战场上士兵、超能力者还是超凡者，无一能逃出这个命运，最终都化作了这笔天空的云层。 姜谜接着说道：“这个认知之门，本质上是一段过去的留影，导致第二重现实形成的事件会在这里重复上演。” “所以每天，这场战争都会循环往复的发生。” “而想要通过这道认知之门，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能在这片战场中幸存即可。” “但是可惜，你看到的这个东西，是一个二代超凡者的化身。” “哪怕它只是一道幻影，也是我们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存在，想要在它的攻击下幸存，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萧临沉默下来，下意识的看向村庄：“所以村子里住的是……” “没错，村庄里住的是几十年来所有进入这片区域的超凡者，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五十年以前。” “可惜五十年来，没有一个人能抵抗那道幻影带来的天灾，所有尝试过的人，全都死了。” 他看向萧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去送死，二是留在村庄里，直到哪一天你快被逼疯了，然后再去送死。” ------------ 第90章 对峙 这个村庄好像是几个世纪的产物，渺小、原始、衰败，让人提不起什么好感。 村庄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简陋的房屋安静的矗立着，那些虚掩着的木门偶尔传来嘎吱的响声，随后归于平静。 建筑的石料来自于在丘陵脚下挖出的一个采石矿洞，漆黑深邃。 而村子的正中心，则是一口井，这口井正对的地方是整个村庄里最大的建筑。 它是由打磨过的大石块垒起来的，毫无装饰和风格，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堡垒，而且似乎受到某种超凡力量保护，那些石块的表面上流淌着蓝色的线条。 姜谜带着萧临推门进去，萧临终于看到了其他人，大约有十六七人，在宽敞空洞的房间里松散的坐着。 他想，如果这些人全都是超凡者的话，人数都要超出整个红境地带了。 不过屋内的气氛很沉闷，没有人说话，当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们才纷纷抬眼看过来，有好奇、有疑惑，但是更多的是冷漠。 “新人我带回来了，名字叫萧临，是红境的超凡者，是为了晋升进来的。” 姜谜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然后自己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下，只留萧临一个人站在人群中间。 房间最里面是一位老者，他看起来老的不像话，皮肤松垮，眉眼耷拉着，背部蜷曲，身体的重量都支撑在一根手杖上，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看起来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啊。”老者缓慢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夹带着沧桑，“你好，我叫零一，是这个村庄推举出来的” “零一？”这个奇怪的名字让萧临有些疑惑。 “因为我是在这里生活最久的人，也是第一个找到安全区域的人，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零一。”老人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萧临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将近六十年。”他说。 萧临不由得一惊，六十年，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是人生的一大半了，就算是对超凡者而言，也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老人没有在意萧临的反应，继续说道：“总之，欢迎你来到这里，前几天的日子会相对比较难熬，但是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习惯的。” 紧接着他对其他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有时间的话，帮他安排一下住处，看看他擅长做什么工作，等稳定下来了，帮他建一栋自己的房子。” “谢谢，但是不用了。”萧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晋升，不打算留下。”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后姜谜有些尴尬的开口了：“不是，既然你不打算留下，那你跟我来干嘛？” “因为当时不知道该怎么通关啊。”萧临摊了摊手。 “后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但那个时候蜘蛛已经跑远了，而且我还需要一点其他情报，所以才跟着你过来的。” 姜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似乎有些懊恼，就在这时，零一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你没有胜算，万分之一都没有。”他的声音近乎冷峻，而且显然对离开这件事十分的敏感，晦暗的眼眸中充满了怒意。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有一些的，外面的人都认为我挺厉害。”萧临耸耸肩。 “他说他是现在的红境第一高手。”一旁的姜谜插话道。 “红境第一高手？你觉得这是值得夸耀的嘛？在我们这里，你什么都不是。”老人冷冷地说道。 随后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我是哲人之家的超凡者，30年前，哲人之家开始寻找可用的认知门。” “我和一支六人小队一起来到这里，带队的队长是第四代超凡者，整个红境没有人敢和他交手。” “但是他一瞬间死了，死法和那些士兵一样，你觉得你比他更厉害？” 萧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但是，与其让我这一生都困在这里，我宁愿去死。” 这句话仿佛是炸药的引线一般，骤然点燃了零一所有的怒火：“萧临，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尊重我们！！” 某种磅礴的力量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他的周身开始环绕起火焰一般的黑色阴影。 萧临也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刀柄上。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一阵嘹亮的哭声突然响起，让整个房间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萧临这才发现，角落里的一个女性，居然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零一连忙收束了自己的力量，跑过去看孩子。 “他没事，只是有点吓到了。”女人轻轻拍着襁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零一缓缓显得有些欣慰，随后像是在告诉萧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看，我们已经在这里生了根，我们开始在这里繁衍生息了，还有新的生命出生，这就是我们延续下去的象征啊。” “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出去，我们会在这里繁衍生息，几百年之后这里或许会变成一座城市，而我们将会是这项壮举的先驱者。” 萧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极度震惊。 一个婴儿？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朝生暮死，宛如囚笼的鬼地方？ 他们居然在这里……生育？ 直到姜谜懒洋洋的插话：“萧临，要不这样吧，你来和我打一场，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如果你输了，就乖乖的打消离开的念头，留在这里。” 萧临摇了摇头：“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任何事情，因为那只是我的个人选择而已。而且我不想和你们起冲突，既然你们不打算提供情报，那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诶，等等……” “让他走！”零一冷冷的说道，“他已经完全否定了我们的选择和努力，他不属于这里，就算是想留下，我也不会允许。” 姜谜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叹息道：“真可惜啊，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来个老乡呢。” ------------ 第91章 空无一物啊 思来想去，最后萧临在丘陵上暂时安营扎寨，他没带帐篷，也没带食物，不过他其实也不太需要。 于是就倚靠着唐刀，默默的注视着那片战场。 那些殷红的云彩如今已经布满了整个天空，而那片巨蛛经过的战场上，没有任何尸体或者是鲜血，只有大量的军用品散落一地。 萧临想起那个村庄的人们。 他知道，选择进入这扇门的超凡者恐怕都是实力不俗之人，但是有哲人之家的成员还是让萧临有些惊讶。 但是最让萧临难以置信的还是那个孩子，零一将那个孩子称为延续的希望。 这意味着，那群人已经不仅仅是在这里生存了，他们开始扎根，延续，不再幻想和提及外面的世界了。 对于此事萧临无从置喙，但仍然感到震惊。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村庄的事情，那些人对自己没有敌意，但是他们的道路不同，也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开始回想那场战役，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那只巨蛛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充斥着血腥和毁灭性。 那种力量的性质是什么？靠近它之后会发生什么？ 而且为什么通过这个认知之门的条件是在战场上幸存？ 他一边思考一边整理，准备把这些问题带到梦境之中和岳泰州探讨一下。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他看见了那个女人，是早些时候抱着孩子的那个女性超凡者。 她显得有些憔悴，衣衫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她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定定的看着萧临。 “有事吗？”萧临问她。 她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 “你想要什么情报？” 萧临心神微微一震，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他，但他能掌握的情报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知道那个巨蛛形态的化身是超凡者吗？”他立刻问道。 “不知道，我们这里没人知道。”女人摇头回答。 “那它用于屠杀的那个力量，本质上是什么你知道吗？” “本质上是它的……权能，零一说的，他说这个权能会杀死所有被波及的生命，无一例外。” 虽然这个女人不懂，但是萧临正好懂，权能——这是一个类似于“舞台”或者“领域”的概念。 就像是白啸云的暴雨或者湖之主的湖泊一样，将权能释放出来，让情况变得对自己有利。 不过他们的“权能”本身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但巨蛛则不同，它的权能狂暴而致命。 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巨蛛还有其他的攻击手段吗？如果我靠近它的话。” 女人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从来没听他们说起过，也没见过，而且它只是一个幻影，我觉得他应该是会重复做同一件事情。” “也就是说，我要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话，只需要应对它的的权能带来的效果就好，对吗？”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让萧临略微放松下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消耗本质全力对抗巨蛛的权能时，那家伙会直接对他发起进攻。 既然不用担心这个的话，那么他的胜算就大了很多，只要顶住对方的攻击即可。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跑来给我送情报？”萧临问。 女人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低下了头，沉默了良久才用细微的声音说：“因为我也想出去。” 萧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灯火暗淡的村庄：“所以，你生了孩子，被零一看做是村庄扎根和延续的象征，现在你却想出去？为什么？” 女人抬起头，眼泪开始不住的滚落：“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山，没有海，没有学校，连一座公园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可以承受，但是我不能让他承受，他不是什么象征，他只是我的孩子。” 萧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狠狠的颤了颤。 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止住眼泪：“大家早就已经断绝希望了，十几年来没有任何人尝试过出去，零一也不允许我们任何人有这个想法。” “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只要你活着出去了，我们就会重新开始尝试！”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猛然顿住，变得有些慌张：“我知道我的想法非常自私，等同于利用你的性命来实现我的目的，但是我没办法了，所以非常对不起。” 她朝着萧临深深地鞠躬，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无比的悲凉。 萧临没有看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用平淡的语气说：“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谢谢你提供的情报。” “赶紧回去吧，回去照顾孩子。” 女人直起身来，随后再度朝着萧临鞠躬，然后踩着草地慢慢的朝着丘陵下方走过去。 萧临心想，她大概根本不认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只不过是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自己成为了溺水之人的最后稻草。 不过想想也是，超凡者的孩子并非超凡者，他将会是认知之门内第一个普通人。 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死去。 萧临将目光瞥向了旁边另一个地方，声音提高几度：“人都走了，你还要继续猫在那里吗？” 那里的草丛动了动，随后姜谜站起身来跺了跺脚：“给我腿都蹲麻了。” 萧临白了他一眼:“所以你是来干嘛的？来拉屎吗？我好像都看到热气了。” 姜谜无所谓道：“你就当我是来拉屎的吧，反正我想做的事情，别人已经做过了。” “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她来的比我早。”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又是为什么要给我送情报？” “我不认为你能出去，但凡是想出去的人，我不介意帮帮场子。”姜谜耸耸肩，“零一他……不能说他是个坏人，但是他希望我们活下去，不管为此要失去什么。” 萧临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女人说：“别把她的事情说出去。” 姜谜也看向那个女人，他面色变得沉静下来：“就当今天晚上我们谁也没见过谁。” 随后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挤出一丝笑容，随后又很快淡去。 “那我回家睡觉了，至于你，再见，不对，应该说，永别了。” pS：求点小礼物，谢谢大家~ ------------ 第92章 无意义的战术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层开始向中间凝缩，仿佛是在逆转它们扩散的过程。 干净的天空和皎洁的月亮显现了出来，让夜晚显得柔和而静谧——如果不是天空中还挂着密密麻麻的人影的话。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那些人影开始从高空坠落，一个接一个的坠落在地面上，就像是下起了一阵短暂的雨。 之后又是几个小时，那些摔落在地上的人影，缓缓的爬了起来，他们捡起枪，带好装备，全副武装，静静的站在原地，面朝着巨蛛过来的方向。 萧临知道，战场被重置了，新的轮回要开始了。 他把背包放在原地，提着刀，背着伞，朝着战场走过去。 至于如何应对巨蛛的权能，他不能说想到办法，只能说是做好了准备。 他不打算进攻，而是只进行防守。 进入权能区域之后，他必须尽快分析权能造成伤害机制和方式。 如果可以防御或缓解的话，就想办法生成一些用于抵抗伤害的生理结构。 不过遗憾的是，他只得到了言兴的能力，没得到他的知识，在结构的生成上目前还不如对方。 双翼是一个普通的结构，他能掌握，但是那些复杂的结构，他就很难复现了。 所以，这个计划的主要核心还是硬扛到底。 岳泰州告诉他，当他的本质快要消耗一空的时候，可以舍弃一些关联物，收回那些关联物中的核。 这能够让他的本质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但他们不确定回收之后还能不能第二次进行关联。 他们为此专门制定了一个抛弃顺序——慧魔，黑伞，卫星，“生存”，最后是研究所。 不过这是最后手段，萧临觉得就算对方是一个完全体的第二代超凡者，但毕竟只是个幻影，应该不至于把自己逼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躺在草地上假寐，感受着微风，安静的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导弹车开火了。 数十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他的头顶划过，飞往深沉的夜幕，在空中骤然爆开，映照出那个灰白色的可怕巨影。 萧临站起身来，缓缓的抽出唐刀，指向那个庞然大物。 …… 同一时间，当爆炸响起的时候，村庄里的居民开始往石头堡垒里集中。 姜谜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站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零一缓缓的开口：“姜谜，把门关上，他不会回来的。” 被拆穿心思，姜谜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堡垒内部，将门从里面拴上。 有人点起两侧的蜡烛，为堡垒内带来了一点昏暗的灯光。 女人仍然坐在角落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此刻她脑子里全都是战场上的情形。 零一看向她说：“宁素，孩子交给我抱一会儿。” 叫宁素的女人微微一愣，随后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过去，放在零一的臂弯上。 零一用沧桑的手指轻轻的逗弄着孩子，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随后他抬头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宁素浑身一僵：“我……”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下次不要这样做了。”零一说。 宁素木然，随后点了点头。 “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叫萧临的人应该就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他死去之后，百年以内恐怕不会再有人来了。” 零一看向那个哲人之家的超凡者说道：“贺恩，你是孩子的父亲，从今以后孩子由你来照顾，让他继续跟着小素的话，我怕小素的精神状态会出问题。” “小素，我也不是要夺走你的孩子，只是现在孩子跟你在一起，对你不好。哺乳的时候，你还会跟他在一起。” 贺恩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和宁素的关系并不亲密，两人在一起一开始是因为互有好感，而宁素的怀孕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看着女人的脸色慢慢变白，他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说：“好。” 轰！轰！轰！轰！ 更加密集的炮击声混合着枪声传来，蜘蛛已经逼近了，这个时候是村庄外面最危险的时刻，也是萧临的审判时刻。 …… 萧临远远看着巨蛛的时，其实没有多么震撼，但当这家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家伙大的让人心惊。 二百多米，相当于两栋30层的居民楼叠起来，而它所带来的如同灾厄一般的异象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萧临感觉自己的脖子和身体仿佛被什么缠住了，他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摸不到。 随后，世界仿佛颠倒了，失重感袭来，让他急速朝着天空之上坠落而去。 短短的几秒就已经超越了巨蛛的高度，抵达了高空之上。 不计其数的尸体与他同时升空，他们被无形的力量扭曲，血液被拧出来，化作红色的云层。 不多时，这些红云就将萧临吞没。 身在云雾之中，萧临看不见云层，只能看到一层微微发灰的淡红色血雾，以及血雾中漂浮的尸体。 他精神紧绷，他需要在本质消耗的最短时间内弄清权能造成伤害的方法和机制，寻找相应的应对之策。 同时还要做好随时回收关联物的准备，避免本质被瞬间消耗一空。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在寂静之中，萧临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掉血呢…… 而且还是一滴都不掉。 此刻，他终于回想起自己对战西蒙的时候，西蒙用他的能力赐予了狂宴之主诸多神话设定。 包括不可被伤和注视即死，这算是西蒙权能的体现，不过好像也没有在他身上发挥作用。 啊…… 似乎在自己这个第一代超凡者面前，权能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能够伤害到他的，只有实质性的攻击。 正如岳泰州说的，他和物质世界交互，就要受到物质世界的损耗，这是底层逻辑。 但是，权能则不同，这种凭空而生的力量，似乎无法对更高位格者起效。 萧临就这么静静的挂在天上，一时间心里有些无语。 那他刚刚那些心理斗争，岂不是全都白做了？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扇死门是不是也太简单了一点？ ------------ 第93章 奇异生物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萧临开始从高空坠落，结结实实、毫不客气的砸在地上，在柔软的土壤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 他的本质也因此下降了一点点。 他默然无语，没想到在这场“紧张刺激”的战斗中，自己受到的最大的伤害，居然是摔出来的。 所以……他这算是通过认知之门了？ 萧临有些茫然的从土坑中坐起来，吐出嘴里的草叶和泥土，看向四周。 四周没有变化，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之前问过陈宗山如何确认自己通过了认知之门。 陈宗山说不用确认，通过就意味着进入第二重现实，将会看到二重现实特有的事物。 但此刻，萧临没有看到任何变化，那白色的巨大蜘蛛也没有消失，它正在逐渐远去。 红云随着它逐渐铺开，笼罩了整个天空。 自己……仍然在认知之门内。 萧临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他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姜谜骗了自己。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个猜测自相矛盾。 如果姜谜真的骗了自己，他就不会阻止自己接近巨蛛了，不然很难说清他的动机。 毕竟如果告诉他通关的途径是巨蛛，目的是为了让他死。 那不让他接近巨蛛，目的则是为了让他活。 这还是冲突的。 而且如果通过认知之门的方式和巨蛛无关，村子里的又怎么会因为对巨蛛的恐惧而被困在这里？ 萧临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村庄里的人。 或许他们的方向出错了？或许这扇门其实并非死门？ 但当他刚从坑里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一种微妙的震撼慢慢的流淌进他的四肢百骸。 坑洞之外，月光之下，两个怪异的生物正站在那里，沉默的注视着他。 它们的表皮是诡异的棕灰色的，接近两米高，身体呈梭形，看起来有些像是……乌贼。 它们有六只向外鼓起的眼睛，在身上环形分布，而七根腕足均匀地分布在眼睛之间。 他们的身前还有一对螯肢，分为三节，前端是尖利的剪状钳。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萧临蓦然回想起在卫星镇的某个夜晚。 那时候他和蓝时雨带着受伤的林念念前往研究所，蓝时雨说林念念在等一个“人类”。 她说那个人有七根腕足，六只眼睛，还有一对鳌肢。 萧临本来不相信这样的“人类”存在，一度还认为是某个超凡者，但此时此刻，这样的两个生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面前。 它们的头部很长，没有嘴巴，但却有一个类似于音箱网面的一个薄膜状器官，在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双方就这么彼此对峙着。 下一瞬间，其中一只腕足生物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很奇怪的枪，手枪形制，外壳不像是金属，好像是某种塑料，看起来略显圆润，就像是儿童玩具。 但是一种强烈的危险感却在萧临心里爆发出。 他猛然抽出背上的黑伞挡在身前。 咔哒。 扳机被扣下，一团巨大的水滴形蓝白光芒以极快的速度疾射而出，轰击在伞面上。 骇人的动能推着他不断的后退，在草地上犁出深深地痕迹，恐怖的热量让萧临的本质快速下降。 这还是自己防御了的结果！ 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临心下骇然，但反应一点都不慢，白色面具在他脸上迅速凝结，然后是，突进！ 他瞬间抵达了持枪的腕足生物面前，一刀斩下了他的那条触手。 但在他挥刀之前，那把枪突兀的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了另一只腕足生物手中。 而那只腕足生物毫不犹豫的抬枪朝着萧临射击，那巨大的蓝白光芒再度喷发！ 这一次萧临根本来不及用伞抵挡，只能迅速生成一对翅膀，环绕在身前。 轰！ 萧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轮太阳正面击中，整个世界都在蒸发汽化！ 他被逼退了十几米才勉强停下，而本质已经下降了接近三分之一！！ 这两个腕足生物，它们不像超凡者，超凡者的能力是唯一的。 他们更像是……某个超凡者的代理人！ 不过这两个腕足生物似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惊愕，进攻的动作有些僵住。 似乎手枪没有直接杀死萧临，让他们感觉到万分惊讶。 萧临不打算它们思考，他在心中快速定下战术，警惕那把手枪，然后想办法干掉他们！ “雷霆！”萧临猛然一甩手中的伞，狂风暴雨席卷而至。 紧接着乌云开始在天空聚集，形成巨大的旋涡。 这两个生物还在嗡嗡作响，听起来让人分外难受。 刹那间雷霆降下，但是在雷霆降下的前一秒，一个透明的立方体光罩拔地而起，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嚓！ 雷霆轰击在光罩表面，激起一阵四散的电弧，却没有撼动分毫。 又一次攻击失利。 萧临注视着他们，心中警惕更甚。 这两个家伙很难对付，比自己遭遇的任何一个超凡者都难对付，更诡异的是他们似乎十分了解自己。 知道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两个生物仍然在发出嗡嗡的声音，随后其中一个的腕足和螯肢上突然多出了九种不同形制的冷兵器。 那些兵器的材质和形制各有区别，无一例外做工十分细致。 看起来手枪没能干掉他，对方决定先测试他的弱点。 只见那持有兵器的腕足生物快速脱离地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在空中游移，转瞬之间已经来到萧临面前。 它挥动腕足，从七个不同的刁钻角度同时进攻。 但是萧临根本不打算防御，他猛然向前一大步，迎上去一刀斩出。 对方似乎很惊讶于萧临的以伤换伤，但他……同样没有躲避！ 萧临的攻击后发先至，由上而下重重斩在腕足生物庞大狭长的头部。 但并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出现，反而是一阵极其刺耳的摩擦声，刀刃和皮肤碰撞的地方蓝光闪烁！ 是一层独立的防护罩！ 下一瞬间，七根腕足上的致命武器同时从致命的位置刺入萧临的体内，它那鼓胀的眼睛中显露出一种对攻击得手的欣喜。 但萧临面色不变，更多的本质注入唐刀之中，在再度用力下压。 嘭的一声脆响，腕足生物周身的防护罩瞬间化作浮光散去。 它以极快的速度后撤，这才在萧临展开他的头颅之前，退到了安全距离。 双方回到对峙状态。 萧临心中更加惊讶。 自己刚刚那一刀应该是得手的，但就在自己再次发力之前，后面的那个腕足生物发出了急促的嗡嗡声，导致他进攻失败了。 那些嗡嗡声，应该就是它们的语言。 萧临的瞳孔微微眯起来，说到情报战，他未必会输。 他的头部缓缓变成，变形了一本黑色的大书，从中间展开来。 ------------ 第94章 逆向 慧魔的能力并不仅仅是精神污染，精神污染只是它狩猎敌人的一种方式。 它真正的能力在于特殊的超凡器官带来的信息处理和知识转换能力。 所以当萧临重构完成之后，慧魔的器官开始帮他把那些嗡嗡声转化为听得懂的语言。 “对象的头部发生形变，矩阵连接中断了。”其中一个说。 “那看起来不像一个攻击结构，暂停攻击，等待重连。”另一个说。 “这个超凡者，很异常。抵挡了两次电浆炮的攻击，九类武器的攻击反馈也全都是……无效，原则上不存在这么强的一重现实超凡者。” “放心吧，只要有读心矩阵，他就不可能战胜我们。”另一个又说，“他似乎很忌惮电浆炮，想办法牵制住他。” “等我重连，先读取他的下一步行动，找机会用生成式护盾困住他，再用电浆炮将他灭杀掉。”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将这里的秘密带出去。” 萧临默默地听着对方的对话，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慢慢开始理解对方的行动逻辑了。 他看着笼罩在四周的巨大立方体光壁，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生成式护盾了，似乎可以在周围任何地方生成。 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所谓的读心矩阵。 通过慧魔视野，他能够看见在两个腕足生物身上连接一些发光线条，此时此刻那些线条正在一边交织，一边朝着自己蔓延过来。 萧临没有躲避，而是任由读心矩阵连接到自己，既然它们想读的话，那就让他们读。 那些线条飞快的穿入萧临的头部，但是随后那个主导矩阵的腕足生物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它的同伴问它。 “这个超凡者……能听懂我们的对话，他知道……我们刚刚说了什么。” 同伴微微一愣：“没关系，就算他知道读心矩阵的存在，也无法破解。” 但就在这时，萧临的思想通过读心矩阵传输到了他们的脑海之中，让他们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腕足生物想断开矩阵，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庞大的精神污染逆着读心矩阵爆发开来，瞬间传导到两个腕足生物的脑海里。 精神污染本来对它们的作用并不大，但读心矩阵却成为了攻陷它们的最佳渠道！ 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衰减，庞杂混乱的信息骤然在两个腕足生物大脑中炸开，让它们短暂的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萧临抓准时机向前突进，来到了其中一只腕足生物眼前，将头颅连一半和大脑斩切下来。 但是腕足生物对精神污染的抗性仍然超乎了他的想象。 未受到攻击的那个在这短暂的几秒之内就摆脱了精神污染，它快速游移过来，八根腕足缠住同伴残缺的躯体，像是离弦的箭矢一般倒飞出去。 它们毫无阻碍的穿过防护罩飞向蜘蛛行进的方向。 萧临并不打算让它们逃走，他全力一刀劈碎了防护罩，展开双翼冲天而起，对腕足生物展开追击。 它们虽然没有翅膀，但飞行速度却很快，它几乎贴着地面，飞行动作就像海洋中的软体动物一般飘忽不定。 萧临来不及发起攻击，只能在后面穷追不舍。 直到炮火声再度响起，那巨蛛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萧临的视野里。 腕足生物似乎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他们的飞行速度开始下降了，萧临开始尽可能精准的锁定它们，准备进行突进。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轮巨大的太阳突然显现在了天空之上，将整个大地照耀的一片透亮！ 还没等萧临惊讶，在那被照耀的云层之中，一柄白金色巨剑轰然砸下，贯穿了巨蛛的身体，掀起的巨大土浪和冲击波铺天盖地。 萧临被狂暴的气浪向后掀飞，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两只腕足生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毫不犹豫的将意识迁移到深空之瞳中，但通过深空之瞳向下观望的时候，却不由得一愣。 因为，深空之瞳并没有进入认知之门，它仍然停留在现实世界。 萧临所能看到的景象，还是那片蓝色，以及在蓝色之中那个闪烁着的金属立方体。 他连忙将意识迁移回来，升上高空，利用慧魔视野俯瞰大地，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门内的空间是全封闭并且有边界的，在通过之前绝对不可能出去，但那个两个诡异的生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 村庄里，宁素为孩子哺完乳，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扣上衣摆的最后一粒扣子。 贺恩坐在门口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说：“希望你不要记恨零一，他也是为了你好。” 宁素微微垂眸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你应该知道，村子里一共十七个人，但是村子的墓地里却埋着六十个人，死人比活人多。” “零一不任何人谈起离开的事情，为什么？不就是我们根本出不去吗？不就是因为一旦有离开的念头，日子就会变得特别难熬。” 贺恩看着她：“你把孩子的生存当做自己出去的理由，萧临又勾起了你不切实际的欲望，但这是很危险的，这种欲望最后会吞噬你的理性和生存本能。” “宁素，你正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如果你死了，孩子就能活吗？我们必须像笼子里的狗一样生存，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宁素安安静静的听完了这些话，仍然垂着头，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零一从远处走过来，背后还跟着姜谜和其他两个超凡者。 “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贺恩问道。 “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待会儿尸体就会从天上掉下来，我们去回收一下萧临的尸体。” 贺恩看着宁素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不用你们去回收尸体，尸体自己回来了。” 这个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愣，随后循声望去，萧临提着用衣服裹成的包袱，平静的站在那里。 ------------ 第95章 判断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影，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姜谜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一样，贺恩满脸的不可思议，宁素则呆呆的看着萧临，似乎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而零一，他紧紧地攥着手杖，手臂有些颤抖。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萧临不可能活着回来，他此刻应该死于天空之中。 就算是中了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萧临真的在巨蛛带来的大灾难中幸存，他此刻也应该是通过了认知之门，而不是回到这里。 他回来了，这是最为异常的一种情况。 “你……你怎么会，活着回来……”姜谜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你们不是说只要在巨蛛的攻击中幸存，就算是通过认知之门了吗？”萧临反问。 “是的。”姜谜失神的点点头。 “我完成了，不过这个条件好像是错的，所以我回来了。”萧临轻描淡写的说。 一时间，这里变得鸦雀无声，似乎他们都无法消化这条诡异的消息。 随后萧临说出了更加令人震惊的话：“根据我的分析，要在巨蛛的攻击中幸存，应该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而且已经有人实现过。” “你的意思是，在你之前还有人也幸存过？”姜谜震撼到无以复加。 零一则立刻开口反驳道：“绝对不可能，我是最早发现安全区的人，是最早生活在这里的人，这六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过！” “是的，他们确实没能活下来，但不是死于巨蛛的权能。” 萧临把手里的布包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被自己切下来的腕足和一半脑袋。 “见过这东西吗？外观类似于乌贼，我幸存之后，立刻就遭到了这东西的攻击，他们有一把枪，可以说能射杀任何一个一重现实的超凡者，除了我。” 姜谜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两块诡异的血肉，然后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居住了七年，该去的地方我都去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两个生物。但是如果有，我一定会知道！” 萧临又抬头看向零一：“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在巨蛛的攻击下幸存，就能通过认知之门呢？” “你在怀疑我？”零一有些愤怒。 “难道我不应该怀疑你吗？”萧临反问。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在场的众人都紧张起来，但此刻谁也没把握战胜一个从巨蛛的权能中幸存下来的人。 直到姜谜缓缓开口：“萧临，零一虽然固执，脾气臭，但他是个好人。” “我……也认同。”宁素缓缓的说道，“如果我不想离开的话，他就是最好的长辈。” 紧绷的气氛开始稍微缓和下来，零一的愤怒也逐渐平息，他叹息一声说：“我们去堡垒里面谈。” 一行人重新回到堡垒，堡垒里灯光昏暗，照明的火光微微摇曳着。 零一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将手杖放在一边，才低沉缓慢的开口说道：“你问我，我为什么会认为破局的关键在巨蛛，我可以回答你，我是通过观察和推断得出来的结论，就这么简单。” “那场阻击战是认知之门的核心，而巨蛛又是阻击战的发起者，那么破局的关键当然在它身上，这是最简单的逻辑。” “但是它没有主动攻击的倾向，没有‘战斗’的需求，所以我和我的同伴才认为，应该还是从它的影响下幸存。” “同伴？”萧临问道。 “是的，我们是一支三人小队，不过他们现在都葬在堡垒后面的空地上，那里有六十座坟墓，埋的全都是想离开这里的人。” 萧临微微皱眉，随后又开口问道：“那关于那个立方体呢？如果它是门的话，核心也应该是它才对？” 零一看着他点了点头：“原则上确实应该是那个立方体是核心，但是……”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是姜谜帮他补充道：“其实进来的每个人都问过关于那个立方体的问题，但实际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我们都去看过。” “那个立方体并不存在。” 萧临深吸一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是第一个想到那个立方体的人，只是还抱着一丝幻想而已。 “所以，最后的落点，只有可能是巨蛛。”零一轻声叹了口气，“现在我有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 “什么猜想？” “认知之门的形成，很有可能是来源于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通关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巨蛛。” “萧临，如果条件是这个，你能做到吗？”零一注视着萧临。 萧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毕竟这个事物可不是西蒙粗制滥造出来的怪物，而是一个第二代超凡者的留影。 不光拥有着极高的位格，同时还有着极为强大的躯体。 就算自己能凭借着位格的压制对它造成伤害，以他现在的攻击手段，想彻底杀死它也十分困难。 更关键的是，它从出现到离开的时间是有限的，没有多少输出窗口。 所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阵寂静之后，姜谜第一个发出声音：“啊……那就是虚惊一场了，就到此为止吧。” “对了萧临，你还是到村子来住吧，这里没什么不好的，零一肯定也会同意的。” 他说的很轻松写意，仿佛要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揭过，直到宁素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于是姜谜营造的假象崩溃了，贺恩坐在宁素旁边，似乎想安慰她，但有些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萧临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可以确信，通关方式不是击败巨蛛。” 零一神色一凝：“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这场阻击战打赢了，巨蛛会在战场的尽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诛杀。” “所以，这扇认知之门应该不是来源于士兵，而是来源于巨蛛。” “通关的条件，也绝对不会是，杀死它。” ------------ 第96章 蜘蛛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所有人都默默的思考着萧临的观点。 对于这个观点，他们是认可的，如果这场战争的败方是巨蛛的话，那么通关条件就不可能是再击杀它一次。 宁素看着思考中的众人，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在这个如同囚笼一般的村庄里，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的思考过“离开”这个话题了。 就在这时，姜谜扯了扯嘴角：“总不能是……我们要保证巨蛛不被杀死吧，这就跟让一群蚂蚁保护大象不被坦克轰死一样。” 这句话差点又把宁素吓哭了，贺恩连忙轻轻拍了拍宁素的手背，瞪了姜谜一眼说：“别胡说八道。” 姜谜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个推测，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推测。” “这个推测成立的可能性很小。”零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依据是什么？”萧临问他。 “依据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坏事已经足够多了，我们不会永远这么倒霉下去。” “另一个依据是，你提到的那两个腕足生物，如果我们面对的真的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必死之局，那两个东西应该不会下场干预。” 萧临表示认可：“没错，所以现在破局的关键就是，找到那两个腕足生物，只要把它们两个揪出来。” 零一缓慢的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你确实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不过我不会为你提供帮助。” “可是零一先生，这个机会……”姜谜顿时有些着急，但是零一抬手制止了他：“我不能为了寻找出路荒废掉村子里的生产，否则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他看着萧临：“我们采取自愿原则，那些想帮助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去帮你。” 萧临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不需要其他人，只要姜谜和宁素就行。” 但这时贺恩开口说：“宁素还要照顾孩子，我来代替她吧，我的实力也说得过去。” 贺恩，萧临记得他是哲人之家的超凡者，实力应该是有保障的。 虽然说自己现在和哲人之家处于敌对状态，但贺恩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那些恩怨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你认识钢琴家和船长吗？”萧临问他。 贺恩微微蹙眉：“认识，但他们两个是执行派，我是思想派，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刚好和他们有些交集而已，既然你想代替宁素的话，只要她愿意，我没有意见。” 贺恩看向宁素，眼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宁素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点点头说：“好，让他代替我。” 零一缓缓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朝着门外走去：“希望你们能抓住一线生机吧，毕竟……” 零一比任何人都清楚，延续只是谎言，但他需要在人们心里树立起一些东西，让人们能相信的东西。 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将谎言变成现实。 他在这里呆了六十年，他变得很老了，老到放弃一切希望了。 但是就这么突然之间，他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 梦境，天衍研究所。 萧临推开了水吧的门，今天水吧又是空无一人，只有赵凝月百无聊赖的握着一只杯子，指尖摩挲着杯口。 “又带好玩的东西回来了？”赵凝月问道。 “你怎么知道？” “每次你从外面带东西回来的时候，我的客人就都去凑热闹了，你现在啊……就像是研究所里的猫妈妈。” “猫妈妈？” “嗯，猫妈妈出去捕猎，研究所里一群小猫嗷嗷待哺。” “那你呢？你也算小猫吗？” “我啊……我算铲屎官吧。”赵凝月一歪脑袋，“对了，我这里珍藏了一些猫屎咖啡，是用一种麝香猫的粪便生产出来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我不想喝自己的屎。”萧临一边吐槽一边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坐下。 赵凝月开始认真细致的给他冲咖啡，手法优雅熟练，看着让人颇为享受。 她一边操作一边问道：“所以，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 “两块肉，从一种古怪的生物身上切下来的，它们有点像乌贼，有七条腕足，六只眼睛，还有一种威力很大的小手枪。” 萧临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筛粉器落在桌面上，里面的咖啡粉洒了出来。 “你，你在哪里遇到的？”赵凝月惊愕中带着一丝慌乱。 萧临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在一个不太好形容的地方，是一个你可以理解为开放式游戏副本，要在里面完成任务才能出去，他们把这东西叫认知之门。” 赵凝月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她清理了一下吧台和筛粉器，重新装咖啡粉。 “你怎么了？刚刚突然那么紧张。”萧临问她。 赵凝月嫣然一笑：“嗯……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腿和眼睛比较多的生物吧。” 她重新冲好咖啡，推到萧临面前：“那就具体跟我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萧临就将在认知之门中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包括那只巨蛛，那座村庄，还有村庄里的人。 他讲完之后，赵凝月若有所思。 萧临还在等她发出评价，她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你觉得那个蜘蛛，它……好看吗？” 萧临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蜘蛛怎么会好看？” “那……可爱吗？” “ 也……不可爱吧。” “可是我觉得蜘蛛还是蛮可爱的吧……”赵凝月讲话有点底气不足。 “所以，你喜欢蜘蛛？” “不可以吗？” “你不是说讨厌眼睛和腿多的生物吗？腕足生物七条腿、六只眼睛你都讨厌，但是蜘蛛八条腿、八只眼睛，你说它可爱？” 赵凝月一把揪住萧临胳膊上的肉：“反正我就是喜欢，你也不准讨厌，不然你的咖啡里以后只能放代糖。” 萧临大为震惊，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个知性的老板娘和他动手。 而且……怎么又是喜欢大脑，又是喜欢蜘蛛的。 她该不会是个病娇吧？ ------------ 第97章 破局计划 “好了好，我知道了，我爱大蜘蛛，我超级爱！” 萧临果断服软，他不想喝代糖咖啡，那东西太邪恶了。 看见萧临老老实实妥协，赵凝月才松手，恢复成以往风轻云淡的优雅样子。 她漫不经心地说：“其实呢，关于你说的那个认知之门……” 话还没说完，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萧临拿出手机，是岳泰州发来的短信。 “岳教授那边有消息了，我得过去一趟。” 他正要转身，赵凝月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 萧临回头，这个女人看着他，妩媚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和不自然；“你……能处理得好，对吧？” 萧临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我当然能处理好。” 赵凝月这才放开他的衣袖：“你……记得给我讲后面的事，我想知道结局。” “好，我会的。” 萧临转身离开水吧，径直来到了生物学实验室。 研究所里几乎所有人此刻都挤在这里，而生物学实验室的几名教授和实习生正在把萧临提供的样本分解，然后用不同的袋子装起来，做好标记。 岳泰州正在和主导教授交谈，两个人的神情都相当严肃，这让萧临预感到有些不妙。 他穿过人群上前问道：“教授，结果怎么样？” 岳泰州叹了口气看向主导教授，主导教授回答道：“样本数量还是太少了，如果是类人个体还好，但是它和人类个体差异很大。” “我们尝试将它和已知的软体动物、棘皮动物多对比，但是也找不到值得参考的。” 萧临有些无奈。 他们本来的想法是，对这两个样本进行解剖，然后在通过萧临叙述的外观，推导出腕足生物的生理结构。 只要萧临能够复现对方的生理结构，那么找到它们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样本数量过少，又没有能够借鉴的已知生理结构，这就让推导工作变得极为困难。 “也就是说推导不出来吗？”萧临问。 主导教授摇了摇头：“也不是推导不出来，我们列出所有不同可能性的模型，然后用分类加穷举的方法以验证。” “但是这种生物的大脑构造十分精密，推导的过程可能会非常久。” “需要多久？” 主导教授叹了口气：“保守估计是十到十五年，如果它体内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超凡器官，我们可能永远也破解不了。” 这个结论让萧临有些麻木，十到十五年，而且这还是最幸运的情况下，永远也破解不了的概率要比十年破解的概率大的多 “我的建议是你继续收集样本，样本越多，质量好，我们就能越快的推导出来。”主导教授继续说道。 仍然不好处理，这个方法理论上可行，但是要获取新样本实际上会非常困难。 那两个腕足生物知道自己能杀死它们，恐怕就不会再轻易出现了。 主导教授似乎有些无措，他继续补充道：“呃，样本也不是单纯的血肉，也可以是它们留下的痕迹，活动留痕、能量和其他任何相关的都行。” “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了。”萧临点点头。 “萧临，还有一个办法。”岳泰州开口说道，“用深空之瞳，你得把深空之瞳运送到认知之门里面。” “深空之瞳的探测器很多，而且精度很高，只需要少量数据就能捕获它们的踪迹。” 萧临摇头：“我昨天晚上尝试过了，卫星不能通过认知之门，它会从那个立方体中直接穿过去。” 岳泰州摸了摸下巴说：“恐怕是需要一个超凡者作为媒介，让那个人在零距离的情况下把卫星带入认知之门。” 这句话让萧临差点当场冷汗直冒，他前几天才刚把红境的超凡者杀干净。 不过万幸还有陈宗山这个独苗。 但是如何说服陈宗山，让他愿意帮忙，这也是个大问题，毕竟那可是凶名赫赫的死门。 “两个方案同时推进吧，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萧临叹了口气。 …… 萧临离开之后，水吧里变得空空荡荡，只有赵凝月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那些携带着狂怒、背叛还有毁灭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有些痛苦。 她记得那场战役，荒野阻击战，‘正义’崭露头角的第一战，在那一战中他重创了未来的‘灾厄’，让自己名声大噪。 人们都说‘正义’阻止了她带来的大屠杀，但是只有她知道那是一次背叛，一次决裂，一次……盗窃。 那场战役以后，她变得一无所有，再也没能找回内心的平衡，她成为了‘灾厄’。 现在，萧临见证了那场战争，那个让她痛苦的根源。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林念念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凝月抿了一口酒，低声问道：“念念，我代理给你的能力，掌握的怎么样了？” “嗯……大概掌握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应该差不多够用了，我需要你离开卫星镇帮我做一件事，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 林念念一愣，变得有些慌乱。 她在卫星镇呆了五年，从未踏出过，这五年来她记住了卫星镇里一切事物的特征，这才让她能够在这里像个正常人一样生存。 至于外面的世界，她从未接触过。 赵凝月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学生：“是萧临的事情，他遇上麻烦了，我需要你去帮他。” 林念念猛然抬起头，眼神震惊：“他现在在哪里？” “在通往云泽城的大荒野上，那里有一扇认知之门，他现在在那扇门里。” 林念念猛然一惊，她知道那扇门，那是一扇死门，整个红境最危险的死门。 她立刻说：“我……我马上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就出发！！” “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找个能信任的朋友陪你去。”赵凝月提醒她，“等你到附近之后，用我教你的方式联系我，我会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赵凝月提醒她。 “好，我记住了。” ------------ 第98章 暗流涌动 第二天清晨，林念念从自己的住处朝着政务中心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说服蓝时雨。 赵凝月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但蓝时雨知道她是个病人，从不让她去冒险，没有充分的理由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而且她还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为她指路。 她一边发愁，一边来到了蓝时雨的办公室里，突然发现蓝时雨正在和慧魔交谈。 通常来说，慧魔是不会说话的，如果它说话了，那就意味着是萧临在操纵它。 林念念连忙推门进去：“萧临先生，是你回来了吗？” “嗯，是我。”萧临想朝林念念笑一笑，但是慧魔没有嘴，只有十几只眼睛眯起来，显得有些……诡异。 林念念对慧魔的特征记忆只有书籍和眼睛数量，看到这一幕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她又想起了昨天赵凝月说的事，小心翼翼的问道：“萧临先生，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放心吧。”萧临回答。 一旁的蓝时雨抬手示意林念念先不要说话，他继续问道：“陈宗山这个人我知道，之前是我们的敌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去找他帮忙？” “没错，你们要说服他带着深空之瞳进入死门。”萧临点点头。 其实慧魔不会说话，但是他在周边生成了一个精神场，接触这个精神场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在死门里，但是如果陈宗山想对你们不利的话，我还是能杀掉他的” “陈宗山现在人在哪里？”蓝时雨问道。 “就在大荒野上，和深红军团在一起，一个小时前刚起床，做了五分钟早操，早餐吃的是牛肉罐头。” 蓝时雨听得一阵无语，萧临这家伙说实话实在是有些逆天了，杀死陈宗山对他来说恐怕真的不在话下。 但是这也不是蓝时雨苦恼的关键，关键是如何才能说服陈宗山。 且不说陈宗山曾经是他们的对手，帮助他们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更何况，所有的超凡者都知道进入死门是送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蓝时雨问。 “还有一个周期相对较长的办法。”萧临回答。 “多久？” “十年以上。” 蓝时雨按着自己的额头：“好吧，我去想办法说服陈宗山，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萧临就离开了，慧魔肉眼可见的正在失去理性，变成如同雕塑一般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蓝时雨则独自陷入沉思，思考如何说服陈宗山。 大出血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还要让陈宗山知道这件事于他有利，而不是于他有害。 正在思考之际，林念念凑上来小声说道：“蓝先生，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蓝时雨断然拒绝，“这次不是出去玩，而且外面的环境你不熟悉，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负担。” “我不是出去玩的，我是去帮忙的，而且万一你要用到网络空间的话。”林念念连忙说道。 “但是外界的环境你没接触过，对你来说可能……” “那我也总不能一直不接触。” 蓝时雨看着林念念一副坚定的样子，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那吃完午饭我们就出发。” …… 网络空间，一栋毫无特色的小房间里，钢琴家推开门，船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看见自己的搭档，船长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回事？这么久没消息，我还以为你被萧临干掉了。” 钢琴家嗤笑起来：“这种小家伙再过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就是你把他干掉了？” 钢琴家仍然摇了摇头：“他进死门了，大荒野那个。” 船长一怔：“大荒野？那个不明立方体？” “没错。” “那他就必死无疑了。”船长毫不留情的做出判断。 在哲人之家的发展阶段，思想派和行动派都在四处寻访认知之门，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大荒野上的那个认知之门，也是哲人之家最先发现和探索的，主导探索的是当时思想派的骨干。 但是那一次他们全军覆没，不明立方体被认定为死门，也是因为那次探索行动，影响了思想派的根基，让行动派逐渐掌权。 思想派的核心观点是自我认知和修行。 而行动派，他们又把自己称为实践派，致力于影响和改造世界。 他们认为自己对世界的影响越强，就能变得越强大，这也是他们要在红境地区展开行动的原因。 “既然萧临已经死了的话，你就尽快回来吧，西蒙那边估计再过两三天就能结束了。”船长接着说道。 “西蒙的事情，你一个人也可以解决吧？”钢琴家说。 船长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我得到的消息是，萧临杀死了言兴。” “要杀言兴很简单，顺手的事。” “但是他似乎掌握了言兴的能力。” 船长顿时眉头皱起：“或许只是简陋的模仿，你知道有些在‘学习’领域研究深入的超凡者，确实能模仿对方的一小部分能力。” “总之无论如何，我对这个家伙越来越不放心了。” “他不可能通过那扇认知之门，而且对你来说，一重现实的认知之门也不存在，你没法进去。”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要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钢琴家说。 船长思索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好，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也不拦你，但是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红境还剩一个叫陈宗山的超凡者，应该就在大荒野，顺手把他杀了，所有的本土超凡者都死光的话，我们的计划会推动得更顺利。” “好的，收到。”钢琴家轻佻的说。 两人简单的交换了一下情报，钢琴家就从互联网中下线了，云泽城联络站的人毕恭毕敬的说道：“先生，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帮我准备一辆越野车，明天我要用。”钢琴家淡淡的说道，“另外，追踪一下陈宗山的位置。” “陈宗山我们一直在追踪，前几天他出城了，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大荒野，和深红军团待在一起。” 钢琴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刚好，先解决他，再去看看萧临的死活。” ------------ 第99章 关于它们的线索 又是一次轮回，巨蛛那庞大的身影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远方缓缓走来。 萧临坐在丘陵的顶上，望着那个庞然大物沉默良久，然后说道：“你们觉得它……可爱吗？” 坐在他旁边的姜谜和贺恩同时看向他，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疯了吧？” “脑子坏掉了吧？” 萧临缩了缩脖子：“是吧，其实我也觉得……真的很难说它可爱，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喝代糖咖啡。” 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萧临在叽里咕噜说什么鬼话。 贺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好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免得待会儿受到波及。” 萧临转过头看向他：“原则上来说，对它的敌意越小，它的权能对你的伤害就越小。” 这是萧临最近这几天发现的规律，能发现这个，从某程度上也要归功于赵凝月。 他在努力觉得巨蛛可爱的时候，发现自己受到的波及似乎小了一些，所以他逐渐推断出来，它的权能只会攻击那些对它抱有敌意的人。 之前应该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成功幸存了，不过立刻就被腕足生物杀了。 但是姜谜撇了撇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没那么好的心态，也不想在天上挂半天，然后再摔下来。” 他拍了拍萧临的肩膀，和贺恩一起回村子去了。 这几天来，他们的进展并不怎么样，那两个腕足生物似乎人间蒸发了，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 如果这样继续拖下去的话，可能真的十年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这种情况应该会在这几天之内就改变，只要深空之瞳进来，要找出它们就会容易很多。 不过萧临也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和林念念记忆里的那个是否是同一物种？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保护什么秘密？ 萧临叹了口气，躺在山坡上闭上眼睛，但他没有休息，而是将意识迁移到了卫星上，并且迅速定位了一辆在公路上行驶的皮卡。 皮卡上的人正是蓝时雨、和林念念，还有慧魔，此刻他们已经快到进入大荒野的位置了。 于是萧临意识再度迁移，跳跃到了慧魔身上，一直安安静静的慧魔突然抬起头，把林念念吓得几乎跳起来，脑袋咣的一下撞在了车顶。 “咦，什么东西这么好听？念念你在练习新乐器吗？”萧临幸灾乐祸。 林念念张牙舞爪的朝他扑过来，被他伸出爪子按住额头，他对蓝时雨说：“前面十公里，就可以调头进入大荒野了，不过不建议你们晚上进。” “我们也没打算晚上进，我们在路边休息一晚，明天还要和钟暮交接，他会给我们带一些黄金和债券。” “那些东西能说服陈宗山吗？” “微乎其微，我们得打消他的顾虑，还得让他得到好处，让他知道帮助我们有利无害，这才是关键。” 萧临沉吟片刻：“我明天会和你们一起去。” “好。”蓝时雨点了点头。 此刻林念念正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的缩在座位的角落，满是怨念的看着萧临。 “好了好了念念，我有点问题要问你。” “我要保持沉默！”林念念别过头。 “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律师？” 林念念：“……” “是正经事。”萧临用爪子帮她揉了揉脑袋说，“你之前说过，你之所以在卫星镇，是因为有一个‘人类’，让你在那里等他？” 林念念点了点头。 “他有六只眼睛和七根腕足，对吗？” 林念念再度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人类？” 林念念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他就是人类，完全符合人类的生物定义和社会学定义。” “人类只有四肢，不会有腕足，更不会有七只眼睛，你应该知道。你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让你认为他是人类？”萧临语气严肃，带着点逼问的意思。 这本质上是一个压力测试，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林念念回想起更多的东西，从而找出一些线索来。 林念念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可能是因为两百年前确实有一类人种长成那样子，萧临先生，生物进化是很神奇的。” 萧临有些无语，这姑娘完全没法被压力到，因为她的思维太过发散了，继续追问她只会偏移，而不会深入。 萧临接着帮林念念揉脑袋，语气也平缓下来：“那你对他有任何记忆吗？” “有啊，是个很善良，性格很好的长辈，也很照顾我。” “我不是说性格方面的，是他的特征，比如说他的说话方式，他的一些行为习惯，他怎么进食，他都带你去拜访过哪些人？” 林念念似乎是在回忆，但是过了一会儿疲惫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那些记忆好像都被……加密了。” 萧临无声叹息，看来想从林念念这里获得线索也不可能了。 看见萧临似乎有些丧气，林念念有些过意不去：“那个，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稍微科普一下记忆加密的历史。” “听说这是一项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就使用过的技术，据说当时被用来策反敌人，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萧临听得更加头疼。 由于这里是危险地带，今天晚上萧临始终用卫星关注着两人，帮他们守夜。 第二天清晨，钟暮开着车从云泽城的方向过来，将蓝时雨要的资产交给了他们。 他看到慧魔的时候，却不由得一愣：“这是……” “萧临先生。”蓝时雨回答。 钟暮想起自己曾在照片上看到的萧临的超凡形态，但是又看了看慧魔干瘪的身体：“萧临先生，几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工作忙，没吃饭，所以就瘦了。”萧临说。 他没把进入死门的事情告诉钟暮，这笔资产也是他以总裁的名义调动的。 “那你还……瘦的真快啊。” “没错，我还打算拓展减肥方面的业务。” “但是年轻人太瘦了可不好。”钟暮嘟囔的两句，然后把手提箱拿出来开始清点和解释那些资产。 就在这时，他的车载电话响了，是一个视频通话。 钟暮拉开车门按下接听键，云泽城理事长陈谦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上。 他的神情异常凝重。 “怎么了？”钟暮问他。 “大麻烦要来了，刚刚收到消息，西蒙完成晋升了。” ------------ 第100章 迟来 除了消息以外，陈谦还带来了一个视频，就投放在车载屏幕上。 那是一段关于西蒙的视频，他坐在一张长桌前，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语气也格外温和。 “各位红境地区的居民们，我向我以前带来的灾难和毁灭深表歉意 ” “如今，我已经完成晋升，以后将代表哲人之家实行对红境地区的管理。” “我们将化解一切矛盾，消弭一切争端，让智慧和文明重新在红境蔓延。” 陈谦中断了视频，他接着说道：“我有预感，红境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而且恐怕和哲人之家有关，萧临先生现在在哪里？” 钟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应该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吧。” 不得不说钟暮确实是一个很出色的助手，甚至不用萧临暗示，就能猜中的需求。 陈谦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也只能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处理好。” “当然会的。”钟暮斩钉截铁。 “好，我等你们的消息。”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钟暮回头看向萧临说：“萧临先生，接下来一切都靠你。” “嗯，放心吧，我会尽快解决的。”萧临说。 等到钟暮驱车离开之后，萧临短暂地将意识迁移到卫星上，此时陈宗山已经起床了，正在深红军团驻地的操场上晨跑。 这位深红军团的战争顾问，生活作息似乎十分规律。 他转头对蓝时雨说：“走吧，我们去见陈宗山。” 一行几人将车子开进大荒野之中，一边行驶一边探讨如何说服陈宗山帮忙。 蓝时雨说：“萧临先生，有你同行的话，说服他的概率应该会大一些，至少能够让他相信进入死门不会死，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相信他有必要去做这件事。” “那就把西蒙的事情告诉他。”萧临说，“陈宗山是一个知进退，有大局观的人，他应该也能猜到哲人之家控制西蒙另有目的。” “这么说来西蒙晋升反而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了。”蓝时雨自嘲一笑，随后表情又凝重起来，“不过西蒙的状态确实让人很不安。” “就好像，西蒙已经不是曾经的西蒙了。”萧临说。 “没错，我也有这个感觉。” 车子继续行驶，大约一个小时，深红军团的营地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营地周围用金属板围成一堵墙，大门的两侧是哨塔，里面也全都是活动板房搭起来的建筑。 但是……哨塔上并没有士兵。 “不对劲。”萧临低声说。 他很确定自己最后一次俯瞰深红军团营时，哨塔上是有人的。 而且以深红军团的军事素养，不可能他们这么靠近了都没发现。 营地内的寂静让人感到不安。 “你们两个留在原地，我过去看看。” 萧临说完，独自下了车，朝着深红军团营地的方向走过去。 穿过大门，不仅是营地的外围空无一人，营地的内部也是空空荡荡。 但是没有战斗的痕迹，整个地方井井有条，毫不紊乱。 唯一的异常，就是没有人。 萧临心中的怀疑更甚，他用慧魔视野扫视过每一栋建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一栋大型的活动仓库中。 仓库之中，有诡异的热源。 他走上前，缓缓的推开门，一股热气缓慢的从门缝中涌了出来，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门后的场景。 仓库之中宛如人间地狱，深红军团的300多名士兵，全部坐在军用折叠凳上，只剩挂着肉丝的骸骨。 他们的血管和内脏，被挂在仓库的横梁上，就像是装饰用的彩带，铺开成一大片，不断向下滴落着鲜血。 他们的血肉被切成薄片，铺洒在地面上，像是满地的花瓣。 而在仓库的尽头，一架由骸骨拼成的钢琴，孤独的放在那里，安静地弹奏着。 而在那里弹琴的人是陈宗山，他的身体一侧身子化作了骸骨，手指仍然在琴键上机械性的挪动着。 他死了，而且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 萧临沉下心神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开始回想最后一次从卫星里见到深红军团的时间。 应该是半个小时前，半个小时前他通过卫星看到陈宗山正在和吕岩聊天。 半个小时后，陈宗山死了。 但是，卫星的视野是覆盖整个大荒野的，就算他将视野集中在了营地，但同时也关注着周遭很大一片范围的情况。 他敢确定在半个小时前，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出现在荒野上，但是这场杀戮就这么发生了。 唯一的可能是，对方是从二重现实下来的，而且…… 他看着那台钢琴，就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钢琴家……那家伙看起来风度翩翩，但其实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但是钢琴家为什么要到大荒野上来？为什么要专程来杀陈宗山？ 如果陈宗山都值得他亲自跑一趟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不专程来杀自己？ 还是说……其实这一趟他就是来杀自己的？ 萧临心脏微微一沉，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在附近，因为此刻房间里的尸体仍然带着余温。 虽然就算慧魔被击毁，也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但是蓝时雨和林念念如果卷入战斗，恐怕很难存活。 萧临没有犹豫，他转身离开了军营，回到车子上。 “里面怎么样？”蓝时雨神色凝重的问道，他隐隐猜到情况不妙了。 “陈宗山死了，应该是哲人之家干的，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 同一时间，钢琴家就在距离营地两公里之外的位置，他突然回过头看向营地的方向。 他从那里感觉到了微弱的活人气息。 难道营地里还有人活着？ 钢琴家微微皱眉，他不想放跑任何一个人，免得以后带来麻烦。 追上幸存者，然后杀了他们，钢琴家心想。 这时，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阵呼啸，一道红光轰然落在距离他几公里开外的地方。 钢琴家认出了那个东西，那是萧临的卫星，他朝着那个方向迈步，以极快的速度穿行，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抵达跟前。 他看着深空之瞳砸出的那个大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萧临，你果然没有死。” ------------ 第101章 家书 两个小时之后，车子驶出了大荒野，停在马路边缘，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林念念沉默了很久才问道：“如果陈宗山死了的话，是不是就没人能帮我们？我们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找超凡者？” 蓝时雨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钢琴家真的打算守着那层认知之门的话，谁来都没用。” “如果……如果和他正面开战呢？”林念念小心翼翼的说。 蓝时雨瞥了她一眼：“萧临先生现在在死门里面，整个红境连一个超凡者都没有了，怎么和他正面开战？” 林念念想说或许可以借助赵凝月的力量，但她只继承了赵凝月很小的一部分力量。 而且这小小的一部分，也只掌握了30%。 蓝时雨抹了一把脸，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了，林念念也显得惴惴不安，抓着自己的衣角茫然无措。 直到萧临缓缓的开口说：“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 “谁？”两个人同时问道。 “哲人之家他们自己。”萧临回答。 十分钟后，萧临重新返回了死门里的村庄。 由于昼夜机制不一样，此时正是村民们休息的时间，但是萧临还是重重的敲响了贺恩的房门。 几秒之后，贺恩一脸倦怠的打开房门，揉了揉眼睛：“怎么了？突然来找我？” 萧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曾经跟我说过，哲人之家分成了两个派系对吗？” 贺恩一脸茫然，嘟囔道：“搞什么鬼，休息时间把我喊起来就为了问这个？” “先回答问题，这个很重要。” 贺恩点了点头：“没错，思想派和实践派，或者你叫他执行派也可以，我是思想派的，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萧临看着他：“因为哲人之家是我的敌人。” 此话一出，贺恩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连忙说道：“我……我可不知道啊，跟我没关系啊，你和哲人之家的恩怨我没参与的。” 萧临瞪了他一眼：“我知道，我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我有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法，但是现在钢琴家就守在认知之门外面，他成了这个计划的最大障碍，我要你和哲人之家联络，让他离开这里。” 贺恩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做不到的，死门里面根本联系不到外界，我们早就把所有方法试过了，更别说和哲人之家联络。” 贺恩沉默下来，随后摇了摇头：“我帮不了，我们早些时候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外界，但是都失败了，这里……” 萧临打断了他：“联络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只负责想办法。” 贺恩愣了几秒，随后无比震惊：“等等，你是说，你有办法和外界联络？？” “我需要你帮我对付钢琴家。”萧临提醒他。 贺恩这才反应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对对，想办法，要想办法，我具体该做什么？” “你得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会让我在外面的同伴帮你联络哲人之家，但是你要确保绝对成功，我不能让他们身处险境。” 贺恩来回踱步，很快想出了主意：“我的导师，他叫齐物，他在网上有一个秘密联络站，我有一个联络密文，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但是你怎么肯定他会帮忙？” “他一定会帮忙，如果这道门可以从死门变成正常的认知之门，他一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萧临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贺恩也很想离开这里，他应该会做出最优判断。 至于这些年来的时过境迁和观念变化，他们也有足够的利益去平衡。 “好，那你现在可以写信了，我在外面等你。”萧临对他说。 “等等，我还有一个想法。”贺恩突然一把拉住萧临。 “你说。”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光靠哲人之家对付哲人之家可能效果不会很好，所以……我想让村里的所有人，都给外面写一封信。” 贺恩似乎很害怕萧临拒绝：“他们能召集一批强大的力量，对你是非常有利的！” 萧临沉吟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召集他们吧。” 贺恩喜出望外，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出去，他知道这件事对村庄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这里最老的呆在这里六十年了，最年轻的也呆了七年了，久到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久到外界早已经将他们遗忘了。 现在至少无论如何，他们能写一封家书回去，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告诉他们，他们这次或许真的能出去了。 很快，村子里的人都在堡垒中聚集起来，零一也来了，他有些不满的问道：“这会儿把我们召集起来，有什么事吗？” 贺恩深吸一口气说：“我们有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他。 “我们的离开计划取得了重大的进展，现在已经和外界建立了稳定的联系通道，所以……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给自己的家人、朋友，写一封信了。” 突然间，全场一片死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紧紧地盯着贺恩和萧临。 “真……真的吗？我可们可以，写信？”一个超凡者声音发颤。 “当然，但是有个前提，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如果他们愿意帮助我们……”贺恩看向萧临。 萧临说：“一个月以内，我们就能离开！” 有人发泄般的大吼起来，有人痛哭起来，那些情绪开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沸腾，人们纷纷从贺恩手中接过纸和笔开始写信。 零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怀里抱着孩子，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丝欣慰。 “你不写吗？”萧临问他。 零一摇了摇头：“六十年了，我早就忘了是谁派我来的了，也不知道该给谁写了，不好意思，帮不上你的忙。” “没关系。”萧临淡淡的说道。 “所以，看起来这次我们确实能出去，对吗？不是我这个老骨头的幻想。” “不是幻想。”萧临回答。 “真是太好了。”他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再过几年他就该上学了，他这么乖，这么可爱，应该能交到不少朋友吧。” “你呢？” “只要我死的时候，能葬在自由的世界，就心满意足了。” ------------ 第102章 集结 第一封，田赋卿的家书，发给未婚妻，时间跨度，20年。 接待蓝时雨的是一个女人，她的个人网络空间富丽堂皇。 她坐在沙发上看那封信看了许久，才开口说：“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他是你未婚夫不是吗？他知道能写信，第一件事就是联络了你。”蓝时雨说。 女人看着她，随后轻声嗤笑：“如果今年是他失踪的第三年，我一定会不计代价去救他，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太久了，我已经有新家庭了。” 她站起身来：“你们可以走了，我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和哲人之家对抗。” —————————— 第二封信，陈岳的家书，发给家兄陈栋，时间跨度16年。 陈栋看着那封信，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们……你们说什么？他，他还活着？怎么能？那我岂不是……” 蓝时雨觉得疑惑：“怎么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们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陈岳，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对方就下线了。 —————————— 第三封信，姜谜的家书，发给老吴，由一名精神超能力者代转，时间跨度七年。 这个老吴并不是超凡者或者超能力者，只是一个把姜谜养大的老头，内容也不是寻求帮助，只是报平安而已。 但是蓝时雨还是转交了家书。 那名精神超能力者很有职业道德，他只看看了信件的抬头就没读下去了。 “老吴已经死了，七天之前吧，卷入一场超能力者的凶杀案。这封信如果你们早半个月发来就好了。” 蓝时雨有些愣神：“对啊，早半个月发来就好了，可惜了。” —————————— 第四封家书，宁素的家书，发给弟弟宁海，时间跨度11年。 宁海看起来挺年轻的，他看着这封信看了许久，随后突然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姐绝对没事儿，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 他抬起头说：“我该做什么，我们在哪里集合？” “在云泽城。” “好，我会马上出发的。” ——————————— 第五封家书，贺恩的家书，发给导师齐物，时间跨度15年。 齐物是一个清瘦的有点过分的老人，他的头颅扁长，眼睛也狭长，微微留着胡子，穿着一件麻布单衣，干瘦但是看起来健康。 他低垂眼睑读完了手上这封信，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的敌人告诉我，我十几年前的学生还活着，而且需要我营救，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啊。” 蓝时雨认真道：“我们只是实践派的敌人，而且只是在自卫，你应该知道实践派想在红境地区做什么，他们做的事情对你们思想派恐怕也没什么好处。” “这不是我们内部分裂的理由。”齐物平静的回答。 蓝时雨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虽然举止平静，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栋坚不可摧的高墙。 齐物拿着那封虚拟信件，垂眸看着：“贺恩，十几年了啊，我已经忘了我还有这么一个学生了，我已经忘了他的优秀和忠诚了。” 齐物有些悲哀的看着蓝时雨：“但是这不是我的错，时过境迁，我们都要慢慢的去适应。” 蓝时雨有些忐忑，以为齐物会拒绝他们。 但是齐物是他们要邀请的主力成员，如果齐物不答应的话，其他人很难对抗一个二重现实的超凡者。 不过齐物突然说道：“我愿意帮助你们。” 蓝时雨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学生，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我要为我的学生负责。”齐物淡淡的说道。 蓝时雨不明白，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我们想让你帮忙调离钢琴家，招他回总部。” 齐物摇了摇头：“他是实践派的，不会听从思想派的调令。” “那你能派两个二重现实的超凡者过来吗？” “思想派除了高层以外，没有二重现实的超凡者，认知之门主要还是掌握在执行派手里。” “那怎么办？” 齐物笑了笑：“我的学生，我自己亲自去接。” …… 将家书全部分发完毕之后，两人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向萧临汇报了工作进展。 林念念说：“其中一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死门之内会有活人，认为我们是在骗他们，还有的不愿意轻易和哲人之家为敌。” 萧临对此倒是并未失望：：“我们也不需要很多人，只需要几个关键的人就行了。齐物那边怎么样？” “他同意了，他是最轻松的几个人之一。”林念念说。 萧临沉思了片刻：“你们觉得他可信吗？” “不能完全肯定，但我觉得百分之八十吧，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蓝时雨回答。 “好，那就足够了，只要能让钢琴家离场，哪怕是一两个小时，也足够我们把想做的事情做好了。” …… 五天之后，这些远道而来的超凡者开始在云泽城集结，数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一重现实的超凡者来了五个，而二重现实的超凡者则只有齐物一个人。 看着这么多人，萧临居然有点开心，至少证明村庄里的人并没有完全被遗忘，还有些人愿意等他们，愿意为他们冒险。 第六天清晨，他们正式开始行动，一行人开着三辆车来到了大荒野的边缘，几个人靠在车上，至于计划，昨天夜里他们就已经商量过了。 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驱逐钢琴家。 二，将卫星运送到死门里面。 “第一件事我来做，但我也只做第一件事。”齐物淡淡的说道，“至于第二件事，你们自己分配。”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毕竟第二件事才是最麻烦的，谁也不知道进入死门之后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出来。 万一营救计划失败了，他们也将会被困在里面。 但出乎萧临意料的是，这个任务很快就有人接下来，是宁海站了出来：“进门的事情交给我吧。” 齐物淡淡的瞥了宁海一眼说：“那也不用进行什么誓师大会了，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解决掉钢琴家的事情，会出来通知你们。” “我和你一起去吧。”化身慧魔的萧临说道。 “不用了，钢琴家精神有点不正常，说不定到时候会动手，如果你被卷入战斗，会死得很快。”齐物说。 “放心吧，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如果你能把战场控制在一层现实，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 第103章 交战 齐物没有再拒绝萧临，他坐进了一辆车里，萧临也坐进了副驾。 两人安安静静地开着车，朝着大荒野深处前行。 “恕我直言，你的模样很奇怪，如果不是你能保持理智，我都怀疑你是个厄化物。”车上，齐物开口说道。 “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人生经历罢了，没什么好说的。”萧临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又提问：“所以，哲人之家到底打算在红境做什么？” “这是哲人之家的秘密，不过我建议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们尽快离开红境。”齐物完全不打算聊这个话题。 这就是两个人在车上的全部对话，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永恒蓝灾地带的边缘。 “蓝灾有侵蚀和分解肉体的效果，你能抵抗吗？”齐物问道。 “可以。”萧临回答。 两人一起走进蓝色的高草丛，逐渐步入中心位置，随后他们听到了钢琴声，伴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在放大。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中心，在一片诡异的蓝色中，钢琴家身着白色西服，坐在一架白色的钢琴前，忘情的弹奏着。 直到齐物和萧临抵达，他猛然按下一个断音，随后站起身来，朝着齐物鞠躬。 “昨天我就听说您抵达云泽城了，但是没想到您居然会专程来找我。”钢琴家眼中警惕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对你没有兴趣。”齐物神色睥睨，毫不客气。 “那您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我要接我的学生，所以需要你离开这里。” 钢琴家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齐先生，这个死门里，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我必须保证他死在里面，或者是在他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击杀。” “这是命令，你必须离开。” “或许你的学生已经死了，这只是那个人的诡计而已。” “我再说一遍，离开这里。” 钢琴家摇了摇头：“那个人真的很危险，考虑到哲人之家的大计，恐怕我恕难从命。” 下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齐物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那些一人高的草丛在这一瞬间全部被齐根截断，倒在地上剧烈的扭动着。 齐物缓缓的将竖起手指斜放在胸前：“不离开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齐先生，请你冷静一点。”钢琴家有些慌张的后退。 “离开这里！！” 齐物再次说道，某种无名的力量骤然从他的周身蒸腾起来，面积极广，范围极大。 在这个范围中，上一秒还在不断扭曲的长草，下一秒就全都变成了一种黑色的立方体，升空而起悬浮在了空中。 大地也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块完整的黑色平面。 万物如一，再无差别。 钢琴家显然是领略过这个权能的可怕，那台白色的钢琴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个琴键的虚影，围绕在他周围。 随后激烈的钢琴声骤然响起，黑色的地面开始高低起伏，仿佛是在和琴声共鸣。 “共鸣？环境上的共鸣？精神上的共鸣？还是时间维度上的共鸣？”齐物看着钢琴家冷笑。 与此同时，蓝灾开始沸腾，不断地深化，几乎变成暗黑色，大量的菌丝状物质开始在空气中游离。 一具又一具巨大的骸骨出现在了漆黑的地面上，在激昂的钢琴曲中它们犹如复活了一般，发出悠远的嘶吼声。 紧接着，早已化作枯骨的士兵们开始出现在地面上，它们缓缓的爬起来，瞳孔中流出血泪。 “啊，和历史共鸣啊，把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事物带回来，但是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齐物毫不在乎，朝着那些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死去生灵走去。 那巨大的畸形巨兽朝他冲过来，他只是微微抬起手，下一瞬间巨兽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立方体，安静的停在那里。 那些士兵举枪朝他射击，子弹射出，在短暂的飞行之后也化作了黑色的方块，悬浮在空中。 “未必没有用！！”钢琴家说。 地面轰然震动，只见齐物脚下方圆十米的范围全都变成了夺目的赤红色，炽烈的岩浆柱骤然喷薄而出将齐物完全吞没。 但是数秒之后，岩浆柱也被转化为黑色的块状物，慢慢的平息下来。 “最后一次，钢琴家，别逼我动手杀你。” 至于萧临，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地的，尽管他提醒过齐物尽量把战场限制在第一重现实，但是这两位毫不犹豫的就进入了第二重现实。 他看不到，也感应不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一重现实超凡者挑战二重难如登天了。 对打的问题就是，对方遁入高级现实的话，就打不到了。 但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燥热感攀上了他的皮肤，那不只是环境上的燥热，还有一种基于内心的躁动。 他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来到了这里。 …… 同一时间，二重现实内，钢琴家节节败退。 他本来以为齐物不过是一个思想派得了老家伙而已，和实践派很难相比，但是没想到对方比他强这么多。 如果不是齐物手下留情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的。 “还是不打算离开吗？”齐物说。 “您听我说，我这么做真的有理由。”钢琴家气喘吁吁。 但就在这时，两人也同时感应到了那股诡异的燥热，他们几乎同时回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片漆黑的大地上站着三个人，三个人的服装和身高都不一样，但却让人感觉到某种……诡异的一致感。 随后，三人同时抬起了手，几何图形形成的深红色阵图骤然显现在身前，并且不断地旋转。 这不是他们的力量，他们只是打开了通道，将这股力量牵引了出来，某个超凡者代理人！ 白色的光芒喷薄而出，携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呼啸而来。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钢琴家愣住了，但齐物的反应快得多，他一步跨到钢琴家的身边。 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物质骤然集结，转化为了一个光辉的巨大晶体，三道流光轰击在晶体上，久久不熄。 “还好吗？”齐物问钢琴家。 “还好，但这些东西是什么？”钢琴家眼中有些惊骇。 “不知道，但是他们很危险，有一种……非人的感觉。” 随后，三人其中的一个缓缓的开口说道：“秘密必须被埋葬在这里，认知之门内的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齐物深吸一口气说：“看起来我们得暂时停战了，先解决这三个东西再说。” 下一瞬间，毫无征兆的一根修长的刺剑猛然穿透了齐物的心脏。 那是钢琴家的手杖剑。 钢琴家握着剑柄，看向那几个人露出微笑：“太好了，看起来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我的想法也是这样，里面的人，一定要死在里面。” ------------ 第104章 救援 齐物从来没想过要杀钢琴家，在他眼里对方是同僚，是哲人之家的年轻一辈。 他也从来没想到钢琴家会在危急关头突然对他下手，他以为钢琴家还有最起码的良知。 但是他想错了，身为一位老师的直觉欺骗了他，让他以为人总是有救的。 虽然对于二级超凡者来说，贯穿心脏无法致死，但却足以让他遭受重创了。 他抬起手，黑色的墙壁拔地而起，将他和钢琴家分隔开来。 他靠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和冰冷感正在顺着心脏流淌到四肢百骸。 他将手指按在胸口，生成的细小黑色方块堵住了伤口位置。 “于理，你已经完全失去人性了，你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彻底没救的人。”齐物的声音低沉，语气中没有多少愤怒。 于理，这是钢琴家的本名。 但是钢琴家并没有愧疚，他甩掉刺剑上的血迹冷冷地说道；“齐先生，我也不想这么做，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 “至少我和他们有共同利益，而你是我的敌人，齐先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于理的神色有些狰狞。 随后他看向远处那三个不速之客：“我的目的也是要杀死认知之门里的人，怎么样，要合作吗？” 三人用一种毫无情绪的视线看着他，最后其中一个平静地说：“我们利益一致，可以。” 钢琴家笑了起来：“好吧，那我们先解决掉这个老东西。” 齐物的心狠狠一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奇怪的家伙会这么轻易的答应结盟，但此刻他的处境却变得极其糟糕。 自己遭受重创，又面临以一敌十的局面，此时此刻……几乎是必死无疑。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随后，他下降到了一重现实。 …… 萧临还在认真的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局，他并不认为齐物会输给钢琴家，但刚刚那阵突如其来的诡异燥热让他感到不安。 紧接着，空间开始波动，齐物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按着心脏，半跪在地上，显然受伤很重，随后他看向萧临说道：“快跑，别回头，离开这里！！” 萧临立刻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紧接着，钢琴家和三名袭击者也下降到了一层现实。 看到那不速之客时，萧临感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违和感。 齐物缓缓的站起身来，对萧临喊道：“还不快走！！” 不过没有人在意萧临，袭击者们同时抬起手臂对准齐物，身前再度出现了繁复的几何体阵图。 齐物深知这一招的威力，他拼尽全力再度将周遭的黑色物质汇聚成巨大的结晶挡在身前。 但是由于遭受重创，强度和密度都差得很远。 呼！！ 三道白光呼啸而至，轰击在结晶上，结晶只坚持了几秒钟，然后轰然碎裂。 齐物心想，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这片荒野上，这也许就是自己对哲人之家作恶视而不见的惩罚吧。 但是下一瞬间……萧临挡在了他的面前。 齐物大惊失色，他来不及任何反应，白光剩余的能量狠狠地轰击在萧临身上。 这家伙疯了吗？舍出性命救自己一个必死之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这只是白白送命吗？ 但是紧接着，他的瞳孔慢慢放大，无比震惊的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萧临，毫发无损…… 这些威力极大的流光没能洞穿他的身体，甚至连灼烧他的皮肤都没能做到。 “接近一半的本质。”萧临心想，尽管这些流光已经被晶体消耗了大半，但为了抵挡这一击，他调度来了一半的本质。 那些几何图形，他见过，就在和腕足生物交手的时候，它们取出武器时就有同样的图形。 他们和那些腕足生物有关系。 而萧临轻描淡写的挡下流光的场景，也让钢琴家和袭击者都愣住了。 钢琴家知道自己如果被正面击中，势必必死无疑，甚至这可能就是对方愿意和自己结盟的原因。 因为他不构成威胁。 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轻描淡写的就挡住了流光的攻击。 三个袭击者也终于有了情绪——震惊和惊讶。 “你……怎么可能。”齐物不敢相信。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萧临说：“你的身体能承受住强烈撞击吗？” 他虽然不知道萧临要做什么，但黑色的立方体迅速在他身体上凝结成了一层外壳。 “好，接下来，不要反抗。”萧临说。 下一瞬间，萧临仰起头，黑色的字符以头部的大书为中心四散奔腾。 这种层次的精神污染，当然无法伤到这些二重现实的超凡者，但是能让他们恍惚两秒。 而就在这两秒之中，深空之瞳呼啸着降临，从侧面轰然撞击齐物的身体，将他推入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带他脱离了战场。 短短的十几秒之后，齐物就已经回到了马路边缘他们停车的地方。 蓝时雨和林念念第一时间发现了卫星，随后众人在卫星旁边发现了重伤的齐物。 还没等他们查看齐物的伤情，齐物就艰难的开口说：“你们……快去救人，快……” 林念念和蓝时雨心中都是一慌，都以为认知之门出现了什么变故。 齐物接着说道：“敌人有四个，实力都在二重，萧临……萧临还在里面，他赢不了他们，你们快去救他！” 一听这话，蓝时雨和林念念都放心了下来。 “齐物先生，只有萧临一个遇险了吗？”蓝时雨问道。 “难道还有别人吗？” “那就没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你疗伤。” 齐物还想反驳，但是心中那个被洞穿的伤害再加上卫星带来的损伤，让他的视野开始发黑，随后很快晕了过去。 …… 战场之上，当萧临送走齐物的下一秒，钢琴家已经朝他冲来，如法炮制一剑刺入心脏。 然后萧临握起拳头，重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钢琴家被这一击打的踉跄了几步，捂着脸看着萧临，神色带着羞愤。 但随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不死特性，还有你样子，你就是萧临对吧？你怎么从死门里逃出来的？” “一部分的萧临而已。”萧临平静的回答。 “我不管你是不是一部分，我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了你。” “这又不是我的真身，杀了它又有什么意义呢。”萧临的十几只眼睛不屑的瞥向他，“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我的资产，我不打算轻易让你杀。” 钢琴家不再言语，琴键的虚影再度在他的周身浮现，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萧临的整个身体就开始向内部坍缩。 锋锐的钢琴声响起，环境开始发生共鸣，空气变成锋锐的刀刃，但是攻击还没开始，萧临就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的肉球。 但下一瞬间，那个小球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萧临！！我一定要杀了你！！”钢琴家瞬间暴怒起来，但就在他打算追击的时候，一道流光轰然落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袭击者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你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你不能离开。” “我去杀他们解决问题！” “你的任务是看守好这里，不能离开半步，否则，我们会杀了你。”另一个袭击者说。 钢琴家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如果齐物还在的话，他们还有赢面，但是此刻只剩自己一个人，他无法反抗这些人了，只能听从他们。 ------------ 第105章 十年 百里之外的疯人之嚎，自从杨帮被灭、慧魔被收服以后，这座城市废墟变得更加安宁了。 十三号区的开放带来了一阵短暂的热潮之后，也很快平息了。 此刻，一只厄化物静静地站在一栋废弃的建筑内部，但突然间，它缓缓的扬起了头。 它额头的一个血洞中，一只手缓缓的伸了出来，化身慧魔的萧临传送到了这里。 他刚刚爬出来，就看见几个掘墓人背着包满脸惊恐的看向他。 视线对上的时候，他们把东西一扔，尖叫着拔腿就跑，很快就不见了。 萧临无语，但是表示尊重，毕竟慧魔曾经是这里的噩梦，他们这种态度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们逃走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帮的杜炬就开车过来了，他在车里探出脑袋警惕的看着慧魔，盯了半晌才喊道：“萧临先生，是你吗？” 萧临点了点头。 于是杜炬连忙把萧临请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我刚刚在那边听人说慧魔又回来了，我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你，然后就开车来接你了。” “最近沈帮情况怎么样？”萧临随口问道。 “好得不得了，赚的盆满钵满，混的风生水起。这辆车！”他拍了拍方向盘，“新换的，各种地形都能开，马力贼棒。” “那就好。” “萧临先生，去我们那里做客吗？” “不用了，直接送我回卫星镇就好。” …… 第二天中午时分，林念念一行人也回到了卫星镇为齐物治疗伤势。 虽然云泽城更近一点，但是那里难免有哲人之家的线人，而且萧临的实验室也能提供很好的医疗服务。 在经过了连续几个小时的救治之后，确定齐物的伤情稳定下来，他们把他转移到了卫星镇上的疗养病房。 手术五个小时后，齐物终于转醒。 他睁开眼睛，刚好看见萧临坐在病床边，他几乎下意识的坐起来，但是又因为痛苦摔回了病床上。 他目光死死的锁定着萧临的脸，仿佛要确认这是不是幻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昨天晚上就在了。” “你没死？”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震惊。 “嗯，我最擅长的就是逃命了，所以没死。”萧临笑着说，“反倒是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逃跑，这是个坏习惯。” 齐物愣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吧。” 萧临又说：“你的伤势稳定下来了，但是心脏的贯通伤恐怕得恢复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你就在卫星镇疗养吧。” 齐物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然后呢？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钢琴家不是问题，但是那三个代理人实力不俗，想要从外部攻破，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我知道，但是说实话，我也想不到办法了。”萧临无奈道。 齐物靠在病床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这次我失手了，算是我欠你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 “先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到时候如果我能想到别的办法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执法者探头进来说：“萧临先生，有人找你。” 萧临看向齐物，齐物说：“你忙你的吧。” 萧临站起身来，离开了病房。 来找他的是一个超凡者，看见萧临的时候，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明天打算离开了。” “你不打算救人了吗？”萧临问他。 那超凡者无奈的叹了口气：“能救的话我当然愿意救，但问题是他们有四个强者镇守，你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吗？” 萧临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我就先离开了，如果你有了新的计划的话，随时找人联络我就行，我会赶过来，希望你理解我的苦衷。”超凡者说。 萧临知道，他一旦离开，回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但他还是表示理解：“需要我派人送你去公路吗？” “不用了，我这算是临阵脱逃，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 说完，那个超凡者就离开了。 萧临知道再过几天，其他的几个超凡者也会陆陆续续的离开，但是他并不打算在这方面想办法，毕竟他们的战力不足也是事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那个笨办法了，继续收集样本，不断尝试，直到自己掌握腕足生物的身体结构。 但是生物实验室说，样本不足的话，最快也要十年。 ……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喝闷酒了？”赵凝月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看书一边问他。 “喝闷咖啡。”萧临纠正道，“不过仔细想一想，十年而已，我现在又没有寿命限制，倒也无所谓吧。” “齐物还欠我一个人情，我让他帮忙看护卫星镇，不算过分吧？” “至于西蒙，我预感他活不了多久了，遗憾的是钢琴家，那个人是我想亲手杀了的类型。” 萧临絮絮叨叨的说着。 “可是，十年的物是人非，你真的能接受得了吗？你身边的那些人可能会改变，也可能会离开、消失。”赵凝月抬起头，平静的问他。 萧临低头望着清亮的咖啡液，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我或许能吧，我和这个世界本来就……关系淡薄。再说了，武侠小说里闭关十年不也是常有的事儿吗？” “而且他们未必就会在那里看守十年，可能一两年就撤了，谁知道呢。” 赵凝月安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随后开口说：“其实，你之前给我讲了关于那个认知之门的事情。” “嗯。” “我总觉得那个蜘蛛，它的目的不是为了搞大屠杀，不是为了杀谁，否则它的权能不会不覆盖那些没有敌意的人。” “所以呢？” “也许它在找某个东西，但是它没能找到，于是那个东西就变成了它的心魔，它就在这段过去中一遍一遍的找，一遍一遍的找。” 突然间，萧临愣在了那里，他发现了一件，他一直没有关注过的事情…… 一个就在他眼前，他却一直没有关注过的事。 ------------ 第106章 真相 认知之门的夜晚是远远长于白天的，所以萧临每次回到村庄的时候，这里都是月明星稀的景象。 此刻留影重现刚刚过去不久，这是人们的活动时间。 萧临带上了自己的刀和伞，走下丘陵，在路口遇到了姜谜。 姜谜靠在一堵墙上说：“呦，萧临回来啦，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去你的住处找过你，你一直在睡觉。” 那时萧临一直在操纵慧魔，为了方便起见，才让自己的本体一直休眠。 他看向姜谜说：“贺恩现在在哪里？” “贺恩在逗孩子玩呢。” “叫上他，我们去见零一。” 姜谜不明白为什么萧临那么严肃，但还是找到了贺恩，贺恩正抱着婴儿，唧唧哼哼的唱着什么哄孩子睡觉。 之后三个人就一起去见零一。 零一披着衣服在自己的书桌前工作，灯光昏暗，所以他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到。 他每天都要统计村子里的物资数量，统计他们每个人的需求，然后制定他们下一步做什么。 对于离开的事情，他不闻不问，因为他担心哪一天，萧临突然告诉他，他们失败了，然后一切希望破灭。 所以他不去管他们。 看到萧临几人进来的时候，零一仍然在纸上书写，并没有抬头。 “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苍老。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萧临说。 “问吧。”零一在纸上画下一个标记，搁下笔，抬头看着萧临。 萧临开门见山的问道：“为什么死门里会有一个安全地带？” 零一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 “大约是60年前，我和我的同伴来到这里，他们两个人都卷入战役中死去了，我运气好，误打误撞逃到了这里，躲过一劫。” “我对你的经历深表同情，但是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安全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发现了这里。” “是吗？”萧临语气中暗藏着一丝不善的质疑。 贺恩察觉到了那一丝质疑，连忙说道：“这不是我们运气好嘛，上天眷顾喽，不然进来的人都得死。” 萧临瞥了他一眼：“我的一个朋友，她告诉我说，也许巨蛛不是在搞大屠杀，而是在找某样东西，你觉得她在找什么？” 房屋里寂静了几分钟，随后姜谜缓缓开口：“它……在找那个立方体。” “那么，它的权能几乎覆盖了整个死门，唯一一个被漏掉的地方是哪里？” “是……是这个村子！！”姜谜骇然醒悟，“立方体就在这个村子里？！” “不可能，如果立方体在村庄的话，我们早就找到了。”贺恩连忙说道。 “因为有某个组织为了保守某个秘密，将立方体藏了起来，也就是我遭遇的那些腕足生物。他们用藏匿自己的方法，藏匿了那个立方体。” “可是这和零一先生有什么关系？” “他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但是却没有见过立方体。” “或许你说的那些腕足生物来的比他更早！”贺恩反驳道。 “那为什么腕足生物不杀了他，反而任由他在这里建立村庄？” “因为没有必要，立方体已经被腕足生物转移到别处了！” “立方体不会被转移走，它必须被留在这里，一旦离开这个‘藏匿’范围，就会被巨蛛发现。” “也可能是腕足生物用某种能力藏匿好的立方体就没再管理过了。” “所以你认为那种力量能够在无人看管和维护的情况下，维持六十年，还没有丝毫破绽？” 贺恩还想为零一辩解，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萧临看向零一，平静的说道：“零一先生，你的队友没有死，那两只腕足生物，就是你的队友，你把那个立方体藏了起来。” “但是我也觉得不可能！”姜谜此刻也发话说，“这个村子这么小，人这么少，能隐藏的秘密少之又少。” “而且我们相处了七年了，还有时间更久的，二十年，三十年，这期间零一先生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显露出来！” “而且如果他真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反而是要想尽办法保护我们？” 在姜谜的印象里这座村子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零一会调停所有的矛盾。 “零一，你说你已经忘了是谁派你来的了，是吗？”萧临问道。 “是的。”零一回答。 “为什么会忘记？” “因为我很老了。” “那好，你在外面的世界有家人，朋友和家庭吗？” “我……记不清了，我很老了。” 萧临看着他：“我的另一位朋友，她和腕足生物打过交道，他们拥有一种记忆加密技术，那种技术起源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用来策反敌人。” “零一，你的记忆被加密了，你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过去的你，六十年前的你。” 房屋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之后零一才微微抬起眼皮：“所以，你们是认真的？还是拿我寻开心？” “可能是萧临先生判断有误吧。”贺恩连忙说。 “我的判断没有错。”萧临看着零一。 “那你想做什么？”零一和萧临对视。 “我需要你接受我的检查，如果你不同意的话……”萧临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气氛变得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危险，贺恩和姜谜怎么都没有想到，萧临居然会怀疑到零一头上。 但是片刻之后，零一淡淡的说道：“你们去外面等，我换一身衣服。” 萧临摇了摇头：“那些腕足生物，能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在我眼前彻底消失，我不确定你能不能。” 身后的姜谜和贺恩也拉住萧临，贺恩说：“既然零一先生都同意了，我们没必要把他当犯人一般对待，就……给他一点尊重吧。” “对啊，你刚刚也说了，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姜谜也说。 萧临看向门外，门外已经开始有村民聚集了，他们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萧临他们的行动感兴趣。 看见那些人，萧临默默叹了口气说：“好。” 其实他也没想到零一会这么平静的同意，而且一墙之隔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阻碍，就算他在墙外，仍然能够通过慧魔视野来观察零一的一举一动。 如果零一有逃跑的想法，他会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 ------------ 第107章 分裂 房间里就剩下零一一个人了。 说实话，他有点生气，他没想到他批准萧临寻找出去的方法，查来查去结果查到了自己头上。 真是既荒唐又可笑。 他说的那些理由，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在里面穿插了太多他根本没接触过的东西。 就像是科幻电影一样，能做到逻辑自洽，但是也只能做到逻辑自洽。 什么藏匿技术，记忆加密，如果这些随口胡诌的都能作为证据，那也太可笑了。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虽然老了，记忆模糊了，但这60年来的记忆，那些人生的关键节点，他仍然记忆犹新。 他记得他是如何从数以万计的尸体中找到自己伙伴的尸体，也记得自己如何把他们拖到这里来埋葬。 他记得第二个超凡者进入这里时的样子，也记得他死去时候的样子。 他像拖自己的同伴一样，拖着那个超凡者的尸体，来了那片空地，将他埋葬在了那里。 他脱下自己的常服，露出皮肤早已经松垮的身体，然后略带迟钝的从衣柜里挑选出了一身体面的衣服。 他又回想起第三批超凡者到来的时候，他们死了几个人，剩下的听从了他的劝告，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们挖山采石，盖了小房子，他们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来获取食物和水，从战场上拾取物资，改善他们的生活。 后来又是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入了这里，有些人留在了村子，有些人坚决要离开，但是都死去了。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当宁素在这里生产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栗。 他就是他，没有值得辩驳的地方，没有所谓的记忆加密。 零一系上最后一粒纽扣，用力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让自己体面而威严。 他知道萧临是在尽心尽力的寻找出路，但他也准备好好敲打敲打对方。 让对方知道，随意下定论，将矛头指向无辜的人，是一种错误。 他拿起手杖，转过身，打算朝门外走去。 但……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晕眩和嗡响让他突然顿住脚步， 随后，一列纵向的字体缓缓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些字体他不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读出了那些字的含义。 “你已暴露，准备脱离。”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零一开始强烈的不安起来，这种不安让他的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攥住拳头。 随后那些字体开始变幻。 “零一，我们将为你，解除记忆加密。” 不！ 不是这样的！！ 萧临的判断是错的！！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记忆加密！这全都是假的！ 绝对不可能！！ 下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图案，一个难以形容的复杂几何图案，那是他的……钥匙。 他的大脑之中，仿佛有一道闸门被打开了。 浩浩荡荡的记忆洪流瞬间将他淹没，这种感觉就仿佛是…… 另一个人在占据自己的身体，否认自己的人生，扭曲自己的人格，但是他无能为力。 因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回想起来了…… 他受到组织委派，来这里守护某个秘密，让那个秘密，永远不会重见天日。 为此……他们要杀了每一个人。 但是，后来他们为什么建立了这个村庄？ 是因为有一次几个实力相当强的超凡者在“留影”平息的时候闯入。 这些超凡者找到了安全区域，甚至开始探查秘密，迫使它们不得不正面交战，虽然最后战胜，但是消耗了大量的资源。 考虑到任务的跨度和时间长度，它们决定防止这样的事再度发生，节省资源。 所以，他建立了这个村庄，并且误导其他人，在巨蛛的手中幸存，是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 60年，他很难保证自己不暴露，所以……他加密了自己的记忆。 其实他…… 其实他本应有七根腕足，六只眼睛，他本来的目的是，杀死这里所有的人。 “零一，欢迎归队。”那些文字继续浮现。 “下一步你要做的是，引导村民攻击萧临 然后趁乱消失。” “这些愚蠢的人们信任你们，将你视作主心骨。”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永不背叛自己的使命。” 零一仰起头，60年前的零一也仰起头，他们重叠在一起，但却又泾渭分明。 一个是他的村庄，一个是他的使命。 他的同伴说的对，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使命的。 他想到了那些英雄小说。 在故事的开场，英雄总是会为了自己的使命，抛弃一切，踏上征程。 但是在故事的结局，英雄也总是会回到故乡。 六十年的人生，零一用六秒做出了自己最后的选择。 他不会背叛自己的使命。 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村庄。 他走出房间，外面聚集的人群，每一个人他都认识，每一个人的特征他都记忆犹新。 他走向贺恩，看着贺恩怀里的婴儿，随后伸手轻轻逗弄他，婴儿咯咯的笑着，用细嫩的手掌抓着另一粗糙的手指。 零一欣慰的笑了起来，然后抬头看向贺恩，还有贺恩旁边的宁素。 “你们两个出去之后，要好好照顾他，要让他好好上学，等他能记事之后，记得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 宁素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觉得突然有点惶恐。 零一从他们身边走开，随后那些文字又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不要忘记使命，执行计划。” “我不会忘记的。”零一低语，他走到距离萧临五步远的地方。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冷峻的看着萧临：“萧临，和我这个罪魁祸首决一死战吧。” 他这一句话，让围观的所有人突然都愣住了。 “零一先生，你在说什么？你……”贺恩焦急开口，但是零一重重的将手杖砸在地上，“所有人都闭嘴，什么都不要问！” 萧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我有办法让你不受到严重伤害，只要你愿意配合。” 零一摇了摇头：“我拒绝，我的使命是守护秘密，阻止任何人离开，所以我们决一死战吧。” 萧临看着这个沧桑的老人，不知为何心脏有些发闷：“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吗？你不是想葬在自由世界吗？” 零一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年，相当于一个人的大半生，这里才是我的故乡。” 萧临严肃的看着他，最后终于点点头说：“好，来吧，决一死战。” ------------ 第108章 决一死战 天空开始下雨了，厚厚的云层在汇聚起来，随后暴雨骤至。 与此同时，萧临的头部开始变成，变成漆黑的大书，从中间展开，显露出十几只眼睛。 他静默的站在雨里，看起来并不高大，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零一的眼前又开始闪烁起那些文字了。 “不要和他交手。” “他极度危险。” “依计划行事，安全离开现场。” 但是零一对这些文字的指示置若罔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萧临的危险性？在毫无情报的情况下以一敌二战胜了自己的两名同伴，重创了其中之一。 这种级别的实力怎么可能是他独自一人可以应对的？ 但是零一不在乎，它开始显露出本相，人类的皮肤缓缓的崩裂，一根又一根腕足舒展开来。 幸存者们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这副样子。 而最为震撼的无过于贺恩，他本来在用外套为婴儿挡雨，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好像有一根神经突然断掉了。 他们的村长，真的是……腕足生物，是他们的敌人，一切的罪魁祸首！ 五把不同材质的武器出现在了零一的腕足上，他做好了战斗的最后准备。 而他的同伴似乎也终于意识到零一不会再回头了。 新的文字开始出现。 “不要使用读心矩阵。” “不要和他近身格杀。” “唯一能够使用的只有电浆炮。” “零三受到重创，拖延时间，我将前往支援。” 零一看着这些文字平静的说道：“我会和他单打独斗。” “不要那样做，胜算渺茫。” 但是零一不再回应，它的身体缓缓的悬浮在空气中。 萧临知道这是腕足生物的战斗准备状态，零一已经做好的死战的准备，而他也不打算留手。 电浆炮突然出现在了零一手中，但这完全在萧临的意料之中。 在零一尚未扣下扳机之时，一双黑翼骤然在他身后展开，他冲天而起。 轰！ 毁灭性的电浆团激射而出，但毫无意外的打空了。 零一还想锁定萧临的时候，但是他已经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冲上去追击？还是守株待兔？零一的大脑疯狂转动。 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能改变战局。 萧临身居于云层之中，蓝色的弧光在他的皮肤下面蔓延，云层开始卷动。 这奇异的天象让零一开始不安起来，它放弃了追击的想法，一个透明的立方体防护罩笼罩住了它的周边区域。 就在这时，他看见萧临从天而降！！ 就像是暴雨之中的一滴墨色，瞳孔燃烧着蓝光，夹杂一缕寒光，雷霆万钧般降下。 但是电浆炮也准备完毕了。 零一瞄准下坠的萧临扣下扳机，蓝白色的电浆团再次喷出，毫无阻碍的越过屏障激射而去。 但这正是萧临想要的，他要确保自己能够截断电浆炮轨迹！ 嚓！！ 雷霆从天而降，几乎是贴着萧临的身体砸下，重重的和电浆团撞在了一起，在天空中砸出璀璨的电火花，纷纷扬扬绽开成一大团，随后在雨中熄灭。 而萧临身形消失在空中，再度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屏障之上！ 咔！ 无坚不摧的寒光将立方体如同玻璃般击碎，零一调转枪口指向萧临，但是下一秒，雷霆再度天降，贯穿了零一的身体。 嚓！！ 那毁灭性的弧光轻而易举的撕碎了零一的个人屏障，贯穿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内脏都在颤动。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它的身体失调，完全失去了控制！ 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萧临再次突进！ 他一手握刀另一手按住刀尾，身体前倾，哧的一声轻响，苍白色的唐刀瞬间贯穿了零一的大脑。 他已经知道如何最高效的杀伤这些腕足生物了。 零一扬起的腕足缓缓的垂了下去，手上的武器也全都消失不见，它看着萧临，用腕足生物那种奇特的语言说：“带他们出去，让他们自由。” “放心吧，我会的。”萧临说。 他抽出刀，零一失去了悬浮的能力，缓缓的萎顿在了地上，棕灰色的身体慢慢转化为灰白色，再也没有丝毫的生机。 村庄的人们慢慢的围拢过来，看着这一具古怪的尸体，但是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宁素小心翼翼的在零一面前跪下，抚摸着它粗糙的皮肤：“萧临先生，这是真的吗？零一先生，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没有，那只是一个玩笑。”萧临低声说。 “可是……” “它从来没有骗过你们，它也只是和你们一样被骗了而已。” “是谁骗了我们？” “六十年前的另一个他，但是……我把他们两个一起杀了。” 宁素跪在那里，眼泪无声地落下，而其他的人们也纷纷或跪或半跪在尸体旁边，在磅礴的大雨中为零一送行。 直到现在，，面对这么一具畸形的尸体，他们仍然无法将零一视作敌人。 但也没有人真的去埋怨萧临，因为如果让他们在零一和离开这里之间做选择，他们都会选择后者。 萧临抬起头看向丘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只腕足生物已经站在那里了。 但是它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和萧临默默的对视，随后向后方飞去，很快消失在了丘陵的另一端。 萧临并没有追上去，毕竟它也躲藏不了多久了，有了零一的完整尸体，他有绝对的把握将它找出来。 现在，这片区域已经没有人能再阻挡他了。 ------------ 第109章 秘密 之后，萧临将零一的尸体带到了梦境中的天衍研究所。 负责解剖的教授看着尸体喃喃自语：“整体看起来，有点像电影里的外星人啊。” “大概需要多久能出结果？”岳泰州问他。 “十个小时就可以。”他说。 第二天清晨，岳泰州和负责解剖的教授一起找到萧临，将最后的结果交给了他。 那个模型是一个不到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整体形状并不规则，上面布满了凹凸的棱角。 “这些腕足生物本身相对普通，但最为特殊的这个器官，你可以称它为节点。”教授说。 “这个节点可能连接着某个庞大的体系，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只有你才能知道。” 萧临点点头：“好，我尝试一下。” 慧魔视野启动，萧临开始在自己的胸腔之内生成这个“节点”。 这个东西相当精密，比慧魔的超凡器官精密得多，但在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他还是成功的将晶体复现了出来。 当他催动晶体的那一瞬间，无数的几何图案在他周围瞬间扩散出去，形成了一个球形。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些文字。 【编号：未知】 【权限等级：1】 【优先级：最高】 【可调度的设备：电浆炮，九类冷兵器，基础护盾，读心矩阵。】 【不可调度的设备：虚化矩阵（错误信息，身体构成无记录）】 【上传的私有物品：无】 【注：当前处于局域状态下，设备无法有效填充，请注意节约资源。】 萧临惊讶的看着这些文字，然后慢慢的理解了一切。 这似乎是一个类似于游戏道具面板的奇异事物，那些腕足生物的武器和装备全都是通过这里调度的。 他心念微微一动，电浆炮就已经出现在自己手中了。 这个小小的手枪状发射器冰凉而沉重，而面板上的电浆炮数量也变成了0。 他在心中默念归还，电浆炮又消失，重新回到了面板里。 而且，还可以上传自己的物品吗？那这么一来，自己是不是不用随身携带一堆超凡物品了？ 等到离开梦境之后，他一定要试一下。 不过这个最高优先级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他复制的是零一的器官。 总之，有了这个“节点”，他应该就能轻易地找出腕足生物和立方体的位置。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带所有人离开。 …… 当萧临找到最后一个腕足生物的时候，它隐藏在一处凹洞之中，它的同伴也在，但是萧临对那个同伴造成的创伤很大，它仍然无法行动。 看见萧临出现的时候，电浆炮出现在零二手中，直指萧临。 但它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电浆炮就已然消失，出现在了萧临的手中。 腕足生物眼中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似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萧临能动用它们的武器。 萧临则把玩着手里的电浆枪，淡淡的问道：“告诉我你们为谁效力，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们两个。” 其实他想过使用读心矩阵，但读心矩阵对这些腕足生物似乎没有用。 零二没有回答，它缓缓漂浮起来，几把冷兵器在它的腕足上出现。 萧临随手一挥，召唤出一把直刀和一把长枪，同样也是系统中的武器。 但是下一瞬间，零二挥动兵器，其中一把破坏了零三的节点，另一把则破坏了自己的。 它从半空中坠落，皮肤很快转化为灰白色，旁边的零三也是如此。 短短的几秒钟，它们就死去了。 这个结局没有出乎萧临的预料，毕竟只是看零一的态度，就知道它们有多忠于自己的使命。 不过他们如此果决，还是让萧临暗自心惊。 他没有再去管那两具尸体，转身朝着村庄走去，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他要去找到那个立方体。 他已经知道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了。 回到村子，来到那座石质的堡垒之外，萧临推开门，其他人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等着他了。 萧临穿过人群，点亮零一座位旁边的那盏灯，零一的手杖倚靠在座椅上，被火光照亮。 萧临在位置上坐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萧临，等待着萧临发话。 “零一的遗体呢？”萧临问道。今天早晨，他把零一的遗体送了回来。 “已经下葬了，跟其他人葬在一起，我们把他的一些随身物品也一起下葬了。”贺恩语气有些低沉。 萧临点点头：“好，剩下的那两个腕足生物我已经杀了，现在的目标只剩下一个，离开这里。” 萧临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认知之门外，还有人等着杀我们。” 一时间，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几分。 同样是在今天早上，萧临把钢琴家和神秘人的存在提前告知了村民。 而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极为沉重，因为这意味着只要他们出去，就要面临一场死斗。 虽然通过认知之门可以让他们踏入二重现实，但是他们尚未在二重现实取得任何建树，和成熟的二重现实超凡者相比，如隔天壤。 毕竟就算他们离开，也只是刚刚踏入二重现实，和成熟的二重现实超凡者相比，差距巨大。 “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一起杀出去！”姜谜站起身来说道。 但是没有多少人附和他，贺恩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出去，不是为了去死，更何况还有孩子在。” “那你说怎么办？” “冲出去，各自逃命，幸存者在云泽城集合。” “我不能接受。” 萧临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打断了众人的争论，他说：“采用第二种方法。” “不过我会比你们早出去一个小时，试试能不能那个处理掉他们，如果你们出去之后看到的是我，那就平安无事。” “如果不是我，那就各自逃命。” “那我和你一起去！”姜谜立刻站出来。 萧临摇头说：“不行。” “我很厉害的！” “可是我不打算真的为你们血战到底，如果我打不过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扔下你，拔腿就跑。” 姜谜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而宁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轻笑起来。 谁也没指望萧临为他们付出生命，作为超凡者，他们不会有这种幼稚的妄想。 “好了，我们开始找立方体吧。”萧临说。 “所以，它在哪里？”贺恩问。 萧临看向堡垒的上方，切割规整的石块在上面逐渐收缩，形成一个空心的棱锥形。 那里火光照耀不到，一片黑暗。 他体内的“节点”开始躁动，随后他轻声说：“虚化，解除。” 某种难以察觉的黑暗缓缓退去，那个立方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缓缓的落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离开这里的钥匙，居然就在他们的头顶。 “好了。”萧临站起身来，他心想，“是时候揭示那些腕足生物隐藏的秘密了，还有，那巨蛛到底在找什么。” 萧临伸出手，放在那立方体之上，随后立方体宛如魔方一般开始转动，当表面的图案拼接完整的时候，其中的事物呈现在了萧临的眼前。 当看到那个事物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言喻的震惊让他短暂的无法思考。 那是一颗头颅，苍老，巨大，铺满鳞片，长着一对粗粝的角，隐隐能够看出有人类的特征。 这是岳泰州的头颅。 ------------ 第110章 冲出死门 岳泰州的头颅，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不，这整个区域都只是往日留影而已，应该说岳泰州的头颅，曾经被藏在这里。 但是为什么，那些腕足生物要隐藏这件事。 萧临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 它们不希望有人知道岳泰州的头颅在它们手中，这是它们的秘密！ 可是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夺走这颗头颅？ 萧临不得而知。 然后就是巨蛛，赵凝月的判断是对的，巨蛛来到此处并不是为了搞大屠杀，而是为了找到岳泰州的头颅。 但是他失败了，腕足生物骗过了他，然后他和某个强大的超凡者交手，最终被杀。 而它的执念则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留影。 腕足生物担心留影会暴露他们的秘密，所以派人在认知之门中制造混乱。 那么……巨蛛，这个二级超凡者到底是谁？它是否真的死了？为什么要执着于岳泰州的头颅？ 萧临突然回想起毁灭的疯人之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外壳时的场景。 难道，它也是研究所的超凡者？ 莫名其妙的，一个清丽的人影闯进了他的脑海。 为什么……赵凝月会知道，巨蛛是在找东西？真的是源于直觉吗？ 这些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滋长，最后被姜谜打断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萧临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事。”萧临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这里。 萧临看向箱子内部那虚浮的幻影，随后缓缓的伸手触碰。 当他的手指触及之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一个柔和而平静的叹息。 随后立方体消失了，确切来说它从来就不在这里。 姜谜还在说什么，但是萧临却全然听不到了，因为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宛若被泼了水的油画一样缓慢的消融。 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己开始发生改变，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改变，他觉得自己变庞大了，庞大了许多。 但他去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时，却没有发现自己变成巨人。 他闭上眼睛，感受体内那个并不真实存在的“核”，但是那个“核”消失了！！ 怎么可能？ 萧临下意识的抬起头，然后他再度看到了那个核，就在他的头上安静的旋转着，甚至很难察觉它，到底是不是在旋转。 会发现它不再是漆黑无光的，而是表面上浮现出一些奇异的色彩。 就像是在黑色油脂表面才会显现的那种色彩。 但是那些色彩却要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目眩。 而且，虽然核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和不安。 他能感觉到，这是一种必然的进程。 他封闭的自我无法承载起数量如此庞大的本质，所以它进入了世界。 随后，他的所有关联物，全都开始发生变化。 萧临没能看到各种变化，因为他体内的节点开始躁动，几何图案构成的圆形再度爆发出来。 随后是那些奇异的文字。 【人员进入二级现实，权限更新。】 【编号：未知】 【权限等级：2】 【优先级：最高】 【可调度的设备：光束炮打击，二类护盾，二类近战武器，读心矩阵，超凡武器：黑死刀（优先级高以上可调度）】 【上传的私有物品：黑伞（自命名），生存（自命名），唐刀（自命名）】 萧临抬起手，几何图案构成的球体开始收缩，回到了他的体内。 周遭环境的变化也在慢慢的停止，各种各样的色彩正在不断褪去，最后只留下……红色和蓝色。 它们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给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令人不适的滤镜。 萧临看到了古战场，红境的起源之地。 破碎的骸骨铺满了目力所及的大地，天空上悬浮着数不尽的干尸，腐朽的战车上生长着红色的诡异苔藓，缓慢的蠕动着。 还有植物，那些矮小的灌木植物从尸体堆中挤出来，上面结满了手指、眼珠和心脏。 它们或蜷曲或旋转或跳动，仿佛活物一般。 还有那些图腾柱，或许有数百根，屹立在这片广袤的战场上。 他们其实不是什么图腾柱，而是一种极为高大的植物，仿佛是乔木一样，但却生长成无数骸骨堆叠在一起的样子。 而蓝灾，就是它们喷涂出来的。 这就是二重现实，一个完全不像是人类世界的地方。 而一切的正中心，巨蛛庞大的身躯安安静静的趴伏在这里。 不过它并没有死去，它的背部有一个巨大的裂口，中间是空的。 它在这里进行了第二次蜕壳，它或许变得更加强大了。 但是它接下来去了哪里，萧临就不得而知了。 “你果然活着出来了。”一个声音从萧临身后响起。 萧临回头望去，钢琴家就站在那里，显然是刚从一层现实上升过来。 他仍然是一身白色的西装，拄着手杖，看起来优雅而怡然。 他看着萧临，噙着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萧临，你果然很危险，看起来杀了你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萧临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其实你不应该伤害齐物先生的，如果你不伤害他，我们就只是敌人。” “但是现在你是我憎恨的对象，是我必须要杀的人了。” 钢琴家嗤笑一声：“你只不过是刚刚踏入二重现实的门槛而已，你觉得面对我，你会有胜算吗？” “那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萧临风轻云淡的回答。 “也许吧，但你还是必死无疑。”钢琴家微笑。 紧接着，又有三个人影上升到了二重古战场中，就是那三个神秘人。 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言不发。 萧临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也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 “你真的以为他们是你的盟友，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也会杀了你。” 钢琴家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个就不劳你操心，我的目标只有杀了你，只要杀了你就算我赢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他们杀不了我。” 钢琴家轻笑起来：“好，这句话就当你的遗言了。” 最后，三个神秘人同时朝着萧临发起进攻。 ------------ 第111章 不得安息的灵魂 三个神秘人同时抬起手，动作出奇的一致，几何体阵法在他们身前显现。 钢琴家露出狰狞的笑容，挥手朝着萧临告别。 他见识过那些光束的威力，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齐物也要退避三舍，更别说刚刚踏入二重现实的萧临。 这一次攻击，足以让萧临灰飞烟灭了。 但是萧临波澜不惊，轻声说道：“攻击取消。” 伴随着他的低语，三个神秘人身前的几何阵图同时毫无预兆的消失。 他们愣住了，脸上流露出震惊的情绪。 刚刚那一瞬间，一个优先级更高的指令，取消了他们的攻击指令！ 但是他们甚至不知道指令来自于哪里！ 随后，萧临缓缓的抬起手：“申请光束炮打击。” 一模一样的阵图突然在他的身前显现，对准了其中一个神秘人。 那神秘人脸上的震惊转化为恐惧，他再度抬手，一面刻画着繁复图案的方形光盾出现在眼前。 但是萧临说：“取消。” 于是光盾消失不见了，炽烈的白光宛若洪流一般从萧临身前的阵图中射出，贯穿了那神秘人的身体，几乎将他的上半身烧蚀干净。 光束炮打击，这不是他们本身的能力，阵图只是通道，通道被开启之后，重型光束炮就会顺着通道发起进攻。 另一个神秘人召唤出两把长剑，极速朝着萧临冲来，但是萧临不紧不慢的下达命令：“武器取消。” 神秘人手中的兵器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一把黑色的长刃出现在了萧临手里。 超凡武器——黑死刀。 这把刀长约两米，刀身之上这一层黑色的泥状物质，上面附着着密密麻麻的藤壶。 萧临一刀挥下，失去武器的神秘人只能被动闪避，但仍然被割出一个细小的伤口。 最后，伤口开始发黑，黑色开始向四周蔓延，不到片刻就蔓延至全身。 神秘人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死去了。 两名同伴瞬间战死，最后一名神秘人毫不犹豫的打算逃离，但是萧临并不会让他如愿。 “深空之瞳。”萧临默念。 但是紧接着，一个让萧临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庞大的呼啸声和令人窒息的巨大风压瞬息而至，一个庞大而扭曲的事物降临于此。 深空之瞳，它发生了改变，超凡化了。 原本只有15米的卫星，此刻大小超过了150米。 更加诡异的是，卫星的最前端长出了一只独眼。 而在中段，生长出了两对枯瘦苍白修长的手臂。 它轰然落地，手臂支撑着身体，巨大的瞳孔放射出红色的光芒，笼罩住了正在逃遁的神秘人。 他在那一片红光中缓缓漂浮起来，随后血肉慢慢崩解，变成一团飞灰，被深空之瞳所吸收。 紧接着，深空之瞳一跃而起，冲上天空，消失不见。 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萧临一时间都有些头皮发麻。 虽然知道它是自己的一部分。但这种形象和攻击方式，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它开始从它的物理特征中脱离，逐渐变得像它的名字了。 而钢琴家此刻则完全呆愣在了原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情此景，心里居然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三个神秘人，他完全不敢与之对抗的存在，自然就这么被萧临以屠杀的方式一一消灭。 他应该是在做梦吧！ “你看，我比你想象的更危险。”萧临提着黑死刀看着他。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你明明只是第一天踏入，怎么可能这么强？”钢琴家的脸色苍白如纸。 “我没有什么需要向你说明的，做好战斗准备吧。”萧临看着他说道。 “等等，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和解，我知道追杀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 “其实有时候就算是你死我活的矛盾，我也可以放他一马，但是你不行，你是我必须要杀的那种人，否则我永远良心不安。” 另一把白色的唐刀也出现在萧临手上：“我能给你的最后仁慈，就是让你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来一场正面对决。” “你说开始，我们就开始。” 钢琴家紧紧咬着牙，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殊死一搏！ 不过萧临这么托大，自己或许能找到机会。 他的手杖点地，白色的钢琴在他的身前浮现。 但是他还没能来得及做任何准备，浩荡的红光从天而降，将他笼罩。 他想要逃跑，但是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抱歉，其实我骗了你，我对你没有任何仁慈，我只是想要你的超凡力量而已。”萧临朝他笑了笑。 紧接着，钢琴家的身体开始崩解了，先是皮肤，然后是血肉，最后是骨骼，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深空之瞳庞大的身影在云层中掠过，随后冲天而起。 萧临走向钢琴家遗留在原地的钢琴，然后伸手触碰，它的本质源源不断的注入钢琴中。 很快，白色的钢琴转变为黑色，成为了他的关联物之一。 …… 同一时间，未知空间中。 一座梯形体高台上，岳泰州的头颅安静的漂浮在那里，在他的大脑位置，密密麻麻地连接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线条，宛若洪流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延展过去。 腕足生物们在这片空间中游走，随时随地共享着所有的消息。 “一个不合法的编号，入侵了我们的体系，杀死了我们的人。”一条消息在腕足生物之间传播。 “可能是某个超凡者控制了我们的人，我们必须追踪那个编号。” “无法追踪，编号显示为未知，可能不存在编号。” “不可能不存在编号，如果没有编号的话，是无法接入系统的。” “原则上来说如此，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什么情况？” “岳泰州亲自允许。” 一时间，所有的腕足生物一起看向岳泰州的头颅。 那颗头颅仍旧安静的漂浮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 “追踪那个人的位置。” “无法追踪，那个人出现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了。” “仍然是岳泰州干的吗？” “是的。” “那我们必须杀掉那个对象。” 突然间，遥远的轰鸣声响起，整个空间剧烈的震动，不过并没有人在意。 “出于某种原因，岳泰州的感性似乎正在逐渐增长，我们必须遏制这一趋势，才能让他更好的为我们提供服务。” “那么杀掉那个人，是否会造成岳泰州感性的反扑？对我们造成不利的影响。” “那么杀掉那个人，是否会让岳泰州彻底的绝望，从而让我们更好的掌控他？” 无数的分析和讨论在腕足生物之间不断的流转，它们一边工作一边思考，永远不知疲倦。 ------------ 第112章 他们的未来 钢琴家的能力并不是弹钢琴，严格来说是共鸣，而这种共鸣是极为宽泛的。 心灵，环境，历史，都可以是共鸣的对象，可以对单一的对象远程施展。 当初钢琴家首次攻击自己的时候，就是通过环境共鸣诱发了荒野上的特殊环境，也就是蓝灾。 而击杀陈宗山时，应该是同时使用了灵魂和环境共鸣，让他们毫无防备地成为了他的听众。 可以说作为第五代超凡者，他掌握的超凡能力确实很强大。 但是也有诸多限制，比如他和齐物对决的时候，齐物改造了战场环境，让他的能力很难发挥出来。 另外，萧临又开始检查其他几个关联事物的变化。 研究所的变化他现在无从确认，只能等到去梦境的时候了。 至于黑伞，它表面开始流淌奇异的光彩，但是触摸的时候仍然是原先的质感。 他撑开这把伞，伞面啪的一声打开，随后，暴雨降临，天地变得一片黑暗。 萧临看见了……卫星镇。 那些熟悉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青石板地面，寂静无人。 不过这个卫星镇并不像萧临记忆中那样安宁而和平。 暴雨无边无际，絮絮的低语声不断响起，一米之外变成黑暗，充斥着阴暗与杀机。 只是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就足以让人觉得不安。 暴雨…… 萧临合上伞，一切随之消失不见。 最后是那枚金属心脏，来自于言兴的‘生存’，萧临无法确认其具体的变化。 因为他对生存本质上并不了解，只是通过它来模仿超凡器官，就算发生了变化，他也未必察觉得到。 钢琴家的钢琴也是如此，而且……他并不会弹钢琴。 …… 同一时间，认知之门内，众人仍然在等待着。 “你们说，萧临先生现在怎么样？他应该没事吧？”有人问道。 “他不会怎么样的，以萧临先生的能力，逃过围攻应该还是手到擒来的。” “那就好，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他。” “你应该说希望我们还有以后。”有人笑了笑。 毕竟他们没有萧临的实力，面对四个成熟二重现实超凡者的阻击，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吧。”贺恩站起来说。 “记住，离开认知之门后，立刻散开，全力逃跑，不要相互帮助，不要回头。” “但是如果可能的话，照顾一下宁素。” 众人看向宁素，又看向她怀里的孩子，随后纷纷点头默许。 “我们之中，肯定只有一部分人能逃出去，或许一半，或许一小半。” “如果你们逃出去之后，有归宿的话，就去找自己的归宿。没有归宿的话……萧临先生说，有一个叫卫星镇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集合。” “那么现在，我们准备吧。” 15个人站起身来，围绕着那个立方体盒子，然后一起伸出了手，按在其上。 同一时间，他们所有人开始浸入那些模糊的光影中。 然后，立方体消失，古战场呈现在他们眼前。 “跑！”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但是这一声宛如被掐断一半戛然而止。 没有人动弹，反而大家都愣愣的站在原地。 在他们的不远处，在骸骨汇聚成的原野之上，一个青年形单影只的坐在不远处，双手撑着身体，仰望着赤红色的天空。 听到动静，萧临回过头：“刚刚谁喊的跑，差点给我心脏吓出来。” 众人一片寂静。 “萧临先生，那四个……超凡者呢？”贺恩支支吾吾的问。 “死了。”萧临回答。 “死……死了？怎么死的？” 萧临白了他一眼：“大概是在外面一直等到老死吧。” 贺恩无语，静默地看着不远处的两具尸体。 “你杀了几个？” “其实他们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萧临笑了笑，“对了，我叫了车过来，会送我们去云泽城。” 于是，众人本打算以死相拼的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过去了。 …… 车子是蓝龙矿业安排的，因为距离云泽城不是很远，所以没有配安保人员，只有一辆车和一名司机。 车子载着他们朝着云泽城进发。 这些超凡者们，虽然都在认知之门中被困了许多年，但仍然表现的冷静克制，他们彼此交谈，商量着以后的事情。 无处可去的人，比萧临想象的还要多。 “如果你们实在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到卫星镇去，那里是我的地方。”萧临说。 “卫星镇？我听说过那个地方，好像还不错，他们镇上还有颗卫星，我去参观过一次。”姜谜似乎想起了那个地方。 “哦，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被偷走了？” “没有，现在那个卫星，跟着我混。”萧临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把人家的著名景点拿走，其实还是蛮怪的。 “那个地方挺不错的，是你的地盘的话，那我就去那儿住吧。”姜谜说。 在场的超凡者都明白姜谜的打算，反正亲人已经离世。 而萧临……这个家伙深不可测到难以理解，而且也是个合格的首领。 “齐物先生也在卫星镇吗？”贺恩问道。 “嗯，他在那里养伤。” 贺恩看向宁素：“那到时候我去卫星镇看看我的恩师，你就先留在云泽城。” 随后他又转向萧临：“萧临先生，我不打算回哲人之家了，你能给我找一个营生吗？毕竟我好像要开始……又开始为家庭赚钱了。” “你可以在蓝龙矿业工作，不过不要指望我给你发很高的工资，我们也挺穷的。” “没关系，买得起奶粉，上得起学就行。”贺恩说。坐在他身边的宁素轻轻笑了笑。 “这点倒是很好满足。” ------------ 第113章 宏大愿景 车子一路行驶到云泽城的入城关卡前，萧临老远就看见钟暮带着一群人在那里等着。 不过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太自然，因为云泽城的行政理事长陈谦也在。 他神色紧绷着，一脸不悦的看着钟暮。 很显然，他应该在蓝龙矿业有线人，收到了萧临出现的消息，而且似乎对此不太满意。 毕竟这个时候，萧临应该在解决西蒙这个大麻烦，而不是到处乱窜。 他刚一下车，钟暮就迎了上来，朝着萧临鞠躬：“萧临先生，一路辛苦了。” “嗯。”萧临点点头，“让你安排的宴会和住处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我们今天酒店停业接待，所有的厨师也都在忙了。”钟暮的声音沉着。 陈谦也走了上来：“萧临先生，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多久，不过几天而已。”萧临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应该不在云泽城境内了，毕竟还有西蒙那个大麻烦等着您解决。”陈谦的声音带着几丝幽怨。 云泽城已经彻彻底底的站在了蓝龙矿业这边，他们为蓝龙矿业提供资源和经济支持，就相当于和西蒙彻底敌对。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萧林能够尽快消灭西蒙，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摸鱼。 “放心吧，正在解决。”萧临挠了挠耳朵，希望陈谦不要继续唠叨，但是还是失败了。 陈谦神色开始变得严肃：“对了，有个消息我需要告诉您，在您乱逛的这段时间，西蒙已经完成了晋升。” “啊，这个……这个不算什么吧。”萧临敷衍道。 “不算什么？在西蒙之前，红境连一个二级都没有。” 萧临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一共15个。” 突然，陈谦和钟暮都如同失魂一般站在原地。 陈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你说多少？” “老大，加上你一共是16个。”姜谜在背后提醒。 两人立刻直勾勾的盯着姜谜的脸：“你是……姜谜！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事情比较复杂。”萧临说。 “一点都不复杂。”姜谜立刻说道。 “具体来说就是我们老大萧临先生，只身一人闯入死门，然后把我们这些困在死门里，十几二十年的老家伙全都捞了出来，顺便让我们完成了晋升。” 萧临瞥了他一眼：“你在里边的时候没那么话唠呀。” “你现在是我的老大，老大的高光时刻必须倒背如流，这是我作为小弟的责任！” “你是员工不是小弟，我们是正经公司，不是黑社会！”萧临有些无语。 此刻陈谦怔怔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这些人。 昨天，整个红境再无一个超凡者，今天……十六个全是二级。 “至于西蒙的事情，放心吧，我会尽快处理。”萧临终于还是正面答复了。 “不……好像不用着急了。”陈谦连忙摇了摇头，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对西蒙的恐惧来源于西蒙的级别和实力，但是现在……面对这么一个庞大的超凡势力，西蒙似乎算不上什么了。 “这件事情不要宣扬出去。”钟暮提醒他。 “我知道，我不会的！”陈谦连忙点头。 …… 这天晚上，宴会就在蓝龙矿业的酒店召开，没有什么目的，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宴会。 同一时间，萧临通知卫星镇，让留在卫星镇的超凡者前往云泽城。 蓝时雨在那边沉默了半晌，随后叹了口气：“那些超凡者都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叫……宁海。” 萧临愣住。 但他其实能理解，人的关系是一种必须要维系的东西，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矢志不渝。 不论是多么亲密的关系，荒芜十年之久，也很难再恢复如初。 这是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好，我知道了。”萧临点点头。 他重新步入宴会厅，看见姜谜正在发酒疯，又哭又笑的。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亲人了。 萧临把姜谜按住，然后敲了敲桌子，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尊重和敬畏。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回家，但是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如果你们想的话，如果你们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加入蓝龙矿业。” “蓝龙矿业的目标很简单，拯救世界。” 姜谜乱七八糟地打了个酒嗝：“拯救世界，对小孩来说好像有点幼稚啊，不过对我这种人来说刚刚好，我加入！” 他举起酒杯：“敬这个伟大宏愿！” 众人纷纷跟着一起举杯。 …… 红河城，一个头发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行将就木。 “还是没有联络到钢琴家吗？”他问道。 “还没有，我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船长说。 老人摇了摇头：“钢琴家的力量尚未消亡，证明他还活着。” 他抬头看向二楼：“不用管他了，法典……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完成了。” “红境已经没有超凡者了，谁也阻止不了我们了。” 老人垂下头，开始神经质一般的喃喃低语。 同一时间，西蒙在打字机前疯狂的敲击，那些想法正在他的脑海中流淌。 但是那些并不是他的想法，这些想法来自于他脑海中的那些低语。 其中有些内容，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疯狂。 “法典将重塑文明和秩序。” “法典将成为人们思想的指导，包括信念，信仰和自我。” “法典将指导人们的生活，包括生活，饮食和起居。” “法典将成为人们的理想。” “法典将成为人们生命的全部。” “法典不应被违背，违背法典者当被‘驱逐’。” “当法典出现不合理时，只有导师有权修改。” …… 仍然是同一时间，红河城的城主正在虚拟世界写信，那是一封求助信，这封求助信将发往，红境的各个城市和势力。 “敬爱的各位理事长先生： 哲人之家在我这里扎根，我起先以为这是向他们示好的机会，但是我错了。 最近我开始越来越不安，我曾经试图和他们交涉，他们说会帮我把城市变得更好，但是我觉得他们不会那样做。 他们的人来的越来越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神经质，这封信既是写给你们的求助信，也是一封警告信。 那些家伙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红河城敬上。” 他写下这封信，轻声说：“将这封信传递给各大城市的理事长，现在没有超凡者了，我们需要团结。” 负责协助他入网的超能力者点了点头，随后将信息发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突然看向红河城的主理人：“先生，你为什么要发那些信？” 主理人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哲人之家，那些家伙恐怕没安好心，我必须提前预防。” 超能力者看着的他，一种极其怪异的语调从他口中说出：“所以，先生，你打算违背法典对吗？” 一阵彻骨的寒凉，贯穿了理事长的身体。 ------------ 第114章 研究所的变化 宴会开到深夜，然后众人开始慢慢从逃脱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萧临没有干涉他们，而是让钟暮派人照顾，自己则去睡觉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在梦中确认。 进入研究所之后，他先和岳泰州见了一面，说明了最近两天的经历，随后开始在研究所里转悠。 但是转悠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变化，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反正如果自己的晋升真的带来了一些变化，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的。 之后他又去了水吧，去那里见赵凝月，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 今天的赵凝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锦缎材质上绣着细小的花纹，头发用一根簪子扎起来。 她站在柜台后面，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愣愣的出神。 听到脚步声，她才略一抬眸，妩媚的眼睛波光流转：“问题解决了？” 萧临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然后点了点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村庄吗？那个地方被藏起来了，那个第二代超凡者，没有找到那里。” “我在村子里找到了那个立方体，里面装着的是……是一件东西。” “找到了啊，那真是太好了。”赵凝月的眼眸垂下去，语气仍然淡淡的，看不出是欣慰还是落寞。 她的情绪总是这么平静淡漠，好像没有什么能触及到她的内心。 一时间，萧临有些不确定了。 “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萧临说。 赵凝月微微一怔，一丝忐忑从眼底划过，随后很快又变成了轻松：“如果你问的话，我就会告诉你。” 萧临笑了笑：“不过还是算了，我今天看到了很多人分开，我不想经历那种事，我现在只想喝点咖啡。” 赵凝月看着他，眼中有一瞬间失神，然后伸手揪了揪萧临的脸：“不会的，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 “咳咳咳！”萧临感觉自己好像被口水呛到了，他咳嗽了两声，“你说……那个，那个蜘蛛后来去哪了？” “后来呀，后来我就猜不到喽，我又不是蜘蛛。”赵凝月一副捉弄的眼神。 萧临心里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有些牙痒痒。 不过赵凝月这样说，不管自己对她的猜想是不是正确，她应该确实是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腕足生物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把岳泰州的头颅带去了哪里。 “不过我还是……喜欢不起来。”萧临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一句。 “喜欢不起来什么？” “蜘蛛。” “……” “八只脚，那玩意儿，爬到我身上，我吓都要吓死了。” 赵凝月单手托腮，满是笑意的看着他：“胆小鬼，而且还幼稚，想喝什么咖啡？” 萧临无奈叹了口气：“拿铁吧。” 他实在是有点斗不过这个女人。 两人又斗了一会儿嘴，萧临喝完咖啡之后，就到岳泰州那里去了。 此刻岳泰州又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上面是一些令人看不懂的关键词。 想到自己在立方体中看到的那颗头颅，萧临一时间心里有些难受。 岳泰州不总是对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但他觉得那不应该是岳泰州的结局。 看见萧临进来，他转头笑了笑，随后问的：“你跟我说，深空之瞳开始发生怪异的变化了是吗？” “是的，就变得，很大，然后出现了一些生物特征。” 岳泰州略微点头：“根据你的描述，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晋升之后，本质的性质发生了改变，从而导致你的关联物发生了变化。” “可是黑伞和‘生存’的变化都不大。”萧临说。 “这个我们就要引入另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关联，或者说是命运。” “命运？什么意思？” 教授习惯性的抬起手指：“先说我假设的结论，和你的命运纠葛越深的事物，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首先是深空，深空之瞳和你的命运交织是最深刻的，它和你在很久以前就有交集，同时又是研究所的资产，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 “其次是黑伞，那是白啸云的遗物，你们两个的命运也有很大的交集，所以它发生了变化。” “至于‘生存’，你们之间的交集不过是你杀了他而已，钢琴家的钢琴也是同理。” 萧临沉吟片刻：“可是，按理来说研究所和我的命运交集最深刻吧？我刚刚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没错，这也是我无法下定论的原因。”岳泰州说，“但是我已经有一个验证方法了。” “最近你可以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看看他们身上是否有什么变化发生。” “他们？会有变化吗？”萧临有些怀疑。 “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些命运和你产生交织的人，应该会根据程度不同发生一些变化。如果没有变化，就证明我的推断是错的。” “好……我这段时间会注意观察的。”萧临点点头。 岳教授又不说话了，他蹙眉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临看着他，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教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什么问题？” “你觉得，谁会想要你的脑袋？” 教授一脸诧异，但还是认真思索起来：“在我那个时代还是挺多的，好几个境外势力，然后还有一些宗教集团……” “不不不，我不是说想杀你，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想要你的脑袋。” 岳泰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谁要我的脑袋干嘛？当体育器材？还是食材？” 萧临：“……” 看起来岳教授似乎不能理解，将来有人会偷走他的脑袋，没有怀疑的对象，对这件事也毫无防备。 “为什么问这个？是因为有涉及到我的什么事吗？”岳泰州问。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这么聪明，脑袋不上个保险可惜了，万一被偷走了怎么办？” “小兔崽子……”岳泰州笑骂，随后又收敛了神色，“不过遇到什么事情的话，不要自己扛，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 同一时间，忙碌了一天的林念念准备晚上在研究所休息。 她又要出发前往云泽城，还要将齐物和宁海一起送过去，所以今天晚上她要和赵凝月短暂告别。 此刻天已经黑了，周围没有路灯，唯有研究所这一栋建筑灯光明亮。 林念念突然想起萧临前几天说，以后要给卫星镇通电，破损的房屋也要修缮一下，还要清理出一条直通公路的道路。 如果这些都能实现，那就好了，卫星镇应该能变得更加繁华。 她一边想一边来到研究所门口，却突然猛然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 刚刚有什么东西从二楼的窗户一闪而过，从形状上分析……好像是个人！ 难道有人入侵了这里？林念念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回忆起赵凝月教她的杀人方法。 但是紧接着，她却愣在了原地。 不光是那一个窗户，研究所的每个窗户，都时不时有人影闪过。 他们……不像是入侵者，反而像是自己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些人！ 林念念顿时激动万分，她连忙打开研究所的大门，冲了进去。 但研究所里空空荡荡的，和往常一样，什么人都没有，似乎她从外面看到的，不过是幻觉而已。 ------------ 第115章 求助 红河城理事长发来的消息，被陈谦的秘书兼网络接线员，放在了他的桌案上。 陈谦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有些不明所以，他尝试回忆红河城的事情。 红河城是红境的经济中心，是最为发达的城市，城市的财富是云泽城的三倍。 城市的行政中心和西蒙保持着友好关系，并且为西蒙提供便利，但这种关系往往都是官方和交易性质的。 红河城的理事长不算多么正义，但是个有原则的人，他在个人私交上，对西蒙一直敬而远之。 不过前段时间确实有消息传出，他在尝试和哲人之家结盟。 毕竟能和那种级别的超凡势力结盟，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是可以改变命运。 后来又有传言说，哲人之家很痛快地答应了红河城的结盟邀请。 此刻，陈谦看着手中这封信，心中的感觉却极为复杂，有些感慨，还有些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不安。 “我要和红河城的理事长会个面，就在半个小时之后。”他开口说。 秘书向他微微鞠躬：“好，我现在就去办。” 之后他向红河城发去请求，那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陈谦进入了虚拟空间，但是却并没有见到红河城理事长，见到的只有对方的网络专员。 他垂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状态有些奇怪。 陈谦微微皱眉，他以前见过这名网络专员，但是从来没有单独和他见过面，这是完全不合礼仪的。 “你们的理事长呢？”陈谦开口问道。 “我们的理事长先生，来不了了。”网络专员垂着头说。 “为什么？” “因为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陈谦听得云里雾里，就算是理事长可以被弹劾，那也不应该是一个网络专员单独和自己对接，至少是其他理事。 “重罪？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们的理事长干了什么？” “他想要对抗法典，这是反人类的，反文明的，也是不可接受的，所以他被放逐了。” “放逐？你们把他从红河城赶走了？还有，你说的法典是什么法典？” “不，他没有离开红河城，而是被放逐到了罪人的地狱。” 网络专员抬起头，咧嘴微笑，他的声音变得诡异而狂热，瞳孔中泛出金色， “至于法典，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享受到法典的恩泽。” 对上那双眼睛，陈谦的脑海一片空白，下一秒，网络连接被中断。 “先生，你没事吧？”他的秘书连忙给他倒水，“不好意思，我刚刚看情况不对，自作主张断开了网络。” “没关系，你的判断很对。”陈谦靠在椅背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想到那双眼睛，还有那些话，他心里的不安更加沸腾。 “你现在立刻去联络其他城市的理事，五座城市都要联络到，把我们遭遇的情况告诉他们，看看他们那里……” 他话还没说完，窗户开始剧烈的晃动，桌上的水杯也摇摇晃晃，低沉的响声自下而上传来。 大地在鸣动。 陈谦听到了人们惊慌的呼喊声，有些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坐起来，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他看到街道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但是那些人却惊恐的看着天上，议论纷纷，大喊大叫。 陈谦也跟着一起看向天空，他所看到的场景，让他瞬间无法思考。 那些永远笼罩着整个红境的深红色云彩，消散了。 红境变得前所未有的晴朗。 天空呈现出澄澈的碧蓝，一缕缕淡淡的白云悬在天上，夺目的太阳悬挂在空中，光芒照耀着整个大地。 陈谦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清晰的有点不真实。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舒适，而是让他惊恐。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 同一时间，红河城外的一个安置镇，这个小镇上住着红河城的冗余人口，大约有1万余人。 此刻他们全都注视着红河城的方向，在烈日的照耀下，那座城市整个都在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一座石质的巨大方尖碑，正在拔地而起。 它比城市中的建筑要大得多，就这么不断的生长，高度接近千米。 在方尖碑的顶端，被金色的金属所包裹，金属之上刻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随后，璀璨的金光从方尖碑之上爆发开来。 整座红河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小镇上的居民开始听到声音，那种声音充斥着威严，萦绕在他们脑海里，不断的重复。 他们的瞳孔慢慢变成金色，细小的文字刻印在他们瞳孔表面，散发着些许光芒。 …… 30分钟后，陈谦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什么叫红河城消失了？”陈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秘书。 而秘书此刻也满是慌张和不解：“我……我也不太理解，但确实是消失了。” “第一个情报是朱原城发过来的，我当时也不信。然后我们靠近红河城的一个联络站，也发来了同样的情报。” “那个联络站的人？” “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我给他们发送消息，但是他们完全不回复。” 陈谦有些相信了，他缓缓的坐回椅子上。 红河城，整个红境的经济中心，人口超过50万的大城，居然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突然，他开始乱翻自己凌乱的办公桌，翻出了那封来自红河城理事长的信件。 字里行间，全是战栗与恐惧。 “是哲人之家，哲人之家对红河城动手了。” ------------ 第116章 作战会议 半个小时后，陈谦急匆匆赶到蓝龙矿业，他走到门口时，刚好遇到钟暮。 钟暮正抬头看着天空，略微有些出神，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么诡异的现象，既觉得震撼，又难以理解。 “萧临先生呢？”陈谦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现在正在会议室开会。”钟暮回答。 “他们的会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完？我有点急事需要见他，是关于哲人之家的消息。” “不用等，萧临先生说如果你来了就让你进去，他们在二楼的那个大会议室。” “好！”陈谦应了一声，噔噔地上了楼，找到大会议室，推开门。 不大的会议室里，萧临坐在首席，两侧是整个红境所有的超凡者。 几个从卫星镇星夜兼程赶来的人也都在这里。 齐物就坐在萧临右手边在第一排，宁海则坐在宁素旁边，一脸不善的瞥着坐在另一边的贺恩。 当陈谦闯进来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让他心里顿时紧张不已。 毕竟这可是一股在红境无人能挡的力量，而且全都由蓝龙矿业调遣。 “这位是……”齐物问道，刚刚他在发言，被突然打断，显得有些不悦。 “云泽城的行政理事长，陈谦，我跟钟暮说过，可以让他进来。”萧临语气温和。 随后看向陈谦，“陈先生是为了今天的异变而来吗？” “对……对的。”陈谦艰难的点了点头，“萧临先生，天空的异常你应该知道了。” “嗯，亲眼目睹了。”萧临点头。 “还有一件事，红河城消失了！”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这些事情恐怕全都和哲人之家有关，他们开始行动了！” 萧临仍然风轻云淡：“其实这些事情，我们就知道了七七八八。” 陈谦一脸惊诧：“昨天晚上……事情还没发生吧。” 萧临看向齐物介绍道，“这位是齐物先生，哲人之家的高层之一。” 哲人之家？还是高层？陈谦的表情顿时一僵。 “曾经的高层而已，现在，我已经算是叛逃了，萧临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救了我的学生，所以我打算留下来报恩。”齐物语气平静。 “那你一定知道红河城发生了什么，对吧？红河城为什么会消失？”陈谦连忙询问正事。 “它没有消失，只是上升了，上升到了二重现实，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事物在那里出现了，让城市升格了。” 陈谦听得云里雾里。 齐物没管他，还是继续说：“我们继续开会吧。” “这个计划哲人之家称之为终极实践，具体的起源要追溯到5年以前。” “那个时候哲人之家刚刚掌握了稳定的认知之门，很多高层都晋升到了二重现实，实力得到大幅增强的我们开始寻求提升。” “有一次我们进入了一个只存在于二级现实的遗迹，但是全无收获，除了陈平国。” “陈平国？他是谁？”萧临追问这个名字。 “实践派中的激进派，崇尚对错二元，希望不断扩大自己在世界上的影响，借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陈平国在遗迹中没什么收获，但是回归之后，开始不断的听到一种低语，那个低语可能来自一个十分早期的超凡者。” “那些低语向他馈赠了一种强大的力量，也就是法典。” “等等，陈平国不是超凡者吗？超凡者也能成为代理人？”萧临疑惑。 “我做不到，但是那个神秘超凡者确实能做到。”齐物说。 “不过想兑现这股力量并不容易。一方面是哲人之家对那个超凡者的顾虑。另一方面是想将法典具现出来，需要一个强大的载体。” “所以你们找了西蒙？”萧临明白过来。 “确切来说，是直到他们发现了西蒙，发现西蒙之后，他们立刻就打算用西蒙来兑现这股力量。” “原来如此。”萧临蹙眉沉思片刻：“法典只影响红河城吗？” “哲人之家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们的目的是将整个红境变成他们的实践场。” 听完这些话，萧临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好歹也是卫星镇的新任镇长，怎么能看着我的人去给别人打白工。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了吧，就当是蓝龙矿业的第一次任务吧。” “不过我听说哲人之家还有好几个二重现实超凡者。”陈谦说。 萧临瞥了他一眼：“我们有十几个。” “好……好像也是。” 齐物也点点头：“陈平国应该是把所有的中坚力量都带出来，不过就算是这样，加上他也一共只有六个二级超凡者。” “虽然他们都是成熟期的二级，但是我们的人都是精英，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应该是可以一战的。” “但这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陈平国，他恐怕十分危险。” “老师，我记得我进门之前，他的实力是不如你的。”贺恩开口。 齐物摇了摇头：“如果只论本身的实力，他是略弱于我的，但现在他控制着法典，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作用，但是恐怕非常强大。” “可能和放逐有关。”陈谦突然开口说道，“我最后一次和红河城通话的时候，他们提到了放逐。” “什么意思？”萧临问他。 “具体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个网络专员说，理事长违背了法典，所以被他们放逐了，放逐到罪人的地狱去了。” 萧临又开始思索，放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接死亡？还是传送到某个很远的地方去？或者是特定的空间？ 还有放逐的发生机制是什么？只在违背法典的时候生效吗？ “萧临？我们之间谁更强一点？”齐物突然问道。 萧临坦然说道：“我在你之上。” 齐物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的话，你去处理西蒙，法典是西蒙带到现实世界的，只要他死了，法典一定会受到巨大影响。” “陈平国先由我来拖延，你处理了西蒙之后就来支援我，我们两个联手解决掉他。” “如果计划不顺利，或者我被他杀了，至少你也能收集到一些关于他的情报，等你解决了西蒙之后，对付他也会更轻松一点。” 萧临沉吟片刻，随后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吧，今天你们做好准备，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 “现在，可以散会了。” ------------ 第117章 日落 众人纷纷起身和萧临道别，然后离开了会议室，只有陈谦还没有离开。 他看着那些超凡者：“他们都打算留下来吗？” “是的。”萧临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抛弃了，但是那些收到家族联络的，也没有多么想回去。 毕竟他们这群人一起生活了很久，抛下其他人离开也舍不得。 于是有些超凡者开始安排家人过来，反正蓝龙矿业也养得起。 “如果别人知道红境居然有这么强大的超凡组织，应该会吓一大跳。”陈谦笑道。 “我们只是一个小公司而已，挖矿的小公司。”萧临也笑了笑。 “好吧，小公司就小公司吧，对了，我听说你要修缮卫星镇？” “嗯，要通电和修路。” “这件事我来帮你们做吧，我可以帮你们联络几个工程队。” “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多少钱，整个公司也过得紧巴巴的。” “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无息贷款。” 萧临思考片刻，没有拒绝：“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后续工作你和钟暮商量就好，公司的事情他可以做决定。” 陈谦喜笑颜开：“好，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看着陈谦兴冲冲的离开，萧临默然无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其实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场合，他的记忆仍停留在自己是大学生的时候。 不过，刚刚他的表现应该还算说得过去吧？ 就算是不“霸道”，也算是个勉强合格的总裁了。 这么一想，那他还挺不错的…… 这时，会议室的门哐一下被推开了，只见宁海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萧临先生，我一直觉得蓝龙矿业是一个制度十分严格的公司！” 萧临精神一震：“那……那是当然，我们一向严谨专业，制度十分严格。” 宁海顿时大加赞赏：“对啊，您这么英明的领导，一定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存在的吧！” “啊……如果影响到工作的话，是会会酌情处罚！” “所以，请下达命令，让我姐离婚！！” 萧临一愣，随后惊恐万状，他不过就是一个总裁，应该不能干涉别人的婚姻吧？ 而且，不过就是办公室恋情而已，不至于这样。 “萧临先生，为了蓝龙矿业的未来！！”宁海慷慨激扬义愤填膺。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宁素也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朝着萧临鞠躬。 “萧临先生，不好意思，我弟有点疯了，我马上把他的腿打断向您赔罪。” 萧临的神色更加惊恐，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只是一个小老板，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霸总，他不想要别人的腿，他再也不霸道了！ 他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宁素就已经把宁海揪出去了，然后外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还有宁海的哭声：“我不管那个莫名其妙的姐夫从哪蹦出来的，反正我就是不认！” 萧临缩在会议室里一时间没敢出去。 这种情况怎么想也不在一个总裁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十五分钟后，直到外面完全没动静，他才悄咪咪离开会议室。 走到一楼的时候，发现一个会客室中，宁素、宁海和贺恩三个人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 一个年轻的女员工站在一旁抱着孩子，而钟暮则站在三人前面，毫不客气的斥责他们。 “我说你们三个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事情捅到萧临先生那边去了？成何体统，还离婚，啊？” “我知道你们这边是姐弟，那边是生活在一起的夫妻，好歹要先相互尊重，再相互了解呀，你们看你们在搞什么鬼？一地鸡毛！” 钟暮……真的超级强大，超级让人有安全感呀，萧临在心里暗想。 他觉得这事儿钟暮应该能解决，于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接近黄昏，他离开蓝龙矿业的办公大楼，走到外面的时候，却突然为之一震。 幽蓝色的天空中，巨大的太阳即将西沉，鲜红的夕阳铺满了天空，萧临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种壮丽奇景了。 结果这幅奇景重见天日，居然是靠着他的敌人。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有点分不出来。” 他回过头，看见林念念正站在公司旁边的一个糕点铺子旁，缓慢而迟钝的看着手里的银币。 “林念念，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萧临走过去问他。 林念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啊，萧临先生，蓝先生在和理事长谈事，所以我就自己出来了。” “这里的环境不比卫星镇，最好还是找个人陪你。”萧临从口袋里摸出银币，帮林念念付了钱。 “噢。”林念念老老实实点点头，“对了，萧临先生，昨天晚上研究所好像闹鬼了！” “那太好，记得帮我问它们收房租。” “我是认真的！”林念念跺脚，“就是……在窗户上有人影飘来飘去，穿着白大褂之类的……” 萧临刷的一下就醒悟过来，他立刻意识到，林念念很可能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梦境。 这下他不用再去观察别人的变化了，只凭这一点，足以印证教授的判断是对的。 自己晋升对其他事物带来的改变，确实和命运影响有关系。 “对了念念，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林念念下意识的咬着手指：“有啊。” “什么变化？” “变得很忙。” 萧临无语。 两人正说话间，糕点店的老板递出两盒桂花糕来：“小姐 您的糕点。” “谢谢。”林念念喜滋滋的接过来。 老板却突然问到：“对了，你是蓝龙矿业的员工吗？” “嗯，算是个小领导哦。” “想问一下，你们老板白先生怎么好久都没光顾了。” 沉默突然笼罩了这里，车辆刮蹭的地面从身后驶过，行道树沙沙的摇着。 萧临下意识的把手放在林念念的肩膀上，林念念则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两盒桂花糕。 “白先生他去卫星镇了，以后他都会留在那里工作，不会再回这里了。” “噢……可惜了。”老板又递出来一个小盒子，“这是我们的新品，如果有机会的话，麻烦你带着他去尝一尝，没有的话你就自己吃。” 林念念有些呆滞的接过那一小盒精致的点心。 萧临抬头看向那个宏大的落日。 他和哲人之家最后的决斗，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所有的恩怨……也终于走到要落幕的时候了。 ------------ 第118章 全境大会 第一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蓝龙矿业公司发展部开始了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任务。 萧临本来还是想开中巴出门，但是被钟暮毫不犹豫地严辞拒绝，认为那样很不体面。 他准备了五辆商务车，侧面还印着蓝龙矿业公司的lOgO。 理事长陈谦起了个大早为他们送行，把他们送走之后，又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此刻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红河城上，他找了几个工程队，讨论关于卫星镇道路施工的事情。 不过工程队的负责人还没来，他的秘书先来了。 “先生，朱原城的理事长邀请您参加红境的全境大会，他们说已经找到了解决这次危机的方法。” 朱原城，那是仅次于红河城的大型城市，也是红境的通商口岸，和悬海地区接壤，在外交方面确实是最占优势的。 陈谦虽然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必要，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小时以后。” 陈谦换了一身西装，又向工程队的负责人道了歉，随后才找来秘书为自己接入网络。 接入到朱原城提供的网址之后，他这才发现参与这次会议的人不少，不仅是几位城市的城主 也包括一些大型势力的首领，差不多有十几人。 朱原城的理事长没有坐在首席，坐在首席的是一个中年女性，穿着一身素衣，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表情看起来淡然柔和。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朱原城理事长最先开口说，“这位女士是天产资本的负责人，余缪女士，是我们花了不小的代价请到的，会议由她主持。” 天产资本……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众人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这也是一个超凡势力，但活动范围不在红境，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但是传说的内容，可以说是很难评价。 余缪缓缓睁开眼睛：“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一直在关注哲人之家的动向，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红境，把一件东西现实化了，那个东西应该会在一个月以内，彻底毁灭掉整个红境。” 此话一出，虽然红境的主持人们仍然保持着冷静，但沉重和压抑的气氛却开始蔓延。 陈谦则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余缪说话的语气。 余缪继续说道：“我们不愿意看到红境陷入这种结局，刚好我们在红境有一支实力还不错的超凡小队，可以帮你们解决哲人之家的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余缪说。 “条件是什么？”陈谦开口问道。 “条件很简单，对你们来说也很容易执行，从今以后，红境只能流通我们天产资本发行的货币。” 一时间，会议室里开始响起了低沉的议论声。 流通天产资本的货币，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天产资本可以通过一堆印刷的废纸，就能零成本的掠夺他们的黄金和资源。 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掌控红境的民众，摧毁整个红境的独立性。 包括政治、军事和文化，也会被慢慢侵蚀。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哲人之家在做什么了，对吧？”陈谦问道。 余缪耸了耸肩：“没错，我们当然知道。” 陈谦毫不客气地说：“好，你们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你们既没有阻拦，也没有提醒。” “我们没这个义务。”余缪云淡风轻地说。 “是的，我可以能接受这个理由，但是现在你们用这个，作为要挟我们的筹码，所以你们和哲人之家其实没什么区别。” 面对陈谦的指责，余缪毫不在意：“陈谦先生，我们愿意屈尊帮助你们，你们应该知道感恩才对，而且你们没有选择的。” 陈谦冷哼一声：“屈尊帮助我们？你们不过是觊觎哲人之家的法典而已。” 法典这个词让余缪的神色骤然一僵，随后再度笑了起来： “看起来陈谦先生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你知道红境之外有多少人在关注这件事吗？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但是你们并不会因此得救，因为没人在乎你们。只有我们能看到你们那一丝微末的价值，如果这些价值不能兑现，那不如你们毁灭吧。” 她话说完，带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随后朱原城理事长第一个举起手。 “我代表朱原城，同意余缪女士的要求，我知道这很残酷，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赤心城同意。”赤心城的理事长也举起了手。 更加深厚，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压了下来。 朱原城和赤心城，分别是排名第二第三的城市，却是最早妥协的。 其他的理事长和各大势力的首领纷纷面面相觑，脸上尽是动摇的神色，似乎都想同意。 直到陈谦冷冷的再度开口：“不管你们多少人同意，云泽城也不会同意，红境的事情我们红境自己解决，不需要你们虚伪的帮助，你们也别想趁火打劫。” “陈谦！你知道你拒绝会害死多少人吗？”朱原城理事长拍案而起。 “不会害死任何人，因为我们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 “红境现在一个超凡者都没有，连红河城碰都碰不到，你告诉我怎么解决问题？！” 看见两人争吵起来，余缪微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是一个公道的人，不想挑起你们的争吵，所以这件事就此作罢。” “余缪女士，我们……” 朱原城理事长还想再劝，却被余缪打断：“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我们的货币就推行不下去。不过陈谦先生，你要记住，红境的毁灭是因为你。” 留下这句话，余缪的身影慢慢淡化，最终完全消失，她下线了。 “陈谦，你怎么这么蠢，这么固执？”朱原城理事长嘶吼道。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吗？”陈谦反问。 “可至少跟她合作，我们还有回还的余地！” “第一步就被人玩死了，还想以后玩得过她？” 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与会成员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他们都知道朱原城确实提供了一条活路。 但也都知道这条活路的尽头是另一条死路。 最后是朱原城理事长率先妥协了，他坐下来，神色满是痛苦：“陈谦，她说的是真的。” “我们都以为哲人之家在做一件很邪恶的事情，但是那些超凡组织，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件事。” “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也不会帮我们，甚至哲人之家的成功才是他们想看的！” “余缪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陈谦冷笑一声，随后坐下来气定神闲：“如果你们真的想度过这次危机的话，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 “给我推荐几个好点的施工队，然后老老实实在家等着。” ------------ 第119章 旅途 正如余缪所说的那样，那些凌驾于城市之上的超凡势力，正在审视着红境这片土地，等待着它的灭亡。 他们对这片土地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漠不关心和不在意。 “听说天产资本和红境的各大城市接触了。” “对于红境而言，天产资本和哲人之家带来的结局是一样的。” “不过相比之下，哲人之家反而更有趣一些。” “哲人之家得到法典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谁知道呢，不过……很多人都在等着那部法典，他们能不能留得住，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 同一时间，蓝龙矿业的车队正在朝着红河城进发，从云泽城到红河城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 车子行驶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第一个大车站，这个大车站显得格外拥挤，停车场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型车辆。 还有一些车只能被迫停在路边，排成一条长龙。 萧找了一个车站的工作人员询问情况，那个工作人员说：“他们全都是来逃难的。” “逃难？” “听说红河城消失了，然后周边的人都开始发疯了，没疯的人都开始往外跑了。” “具体的发疯症状呢？” “不知道。”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他们在这里略作休整，继续向前进发，抵达下一个大车站的时候，这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但生活痕迹显示几个小时之前这里应该还有人。 众人进行了简单的补给之后，继续开车向前进发，很快他们遇到了……人。 许多人…… 他们成群结队，数量庞大，服饰不同，衣着也不同，行为木讷的沿着公路行走。 但并不是逃难，而是往红河城的方向走。 由于这些人群的出现，车队不得不放慢前进的进度。 车队就这么断断续续的又向前行驶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怪异。 路边的部分植被开始泛起诡异的金黄色，仔细观看时，会发现它们生长的极为对称。 包括树木也是如此，树叶变成金色，每一根枝杈都彼此对称，呈现出诡异的秩序感。 在开阔地带放眼望去时，还能看到金色的方尖碑虚影。 人群的行为也开始发生改变了，他们木讷的跪在那些金色方尖碑前面，仿佛在朝圣一般。 “你们能听到那个声音吗？”萧临问他周围的人。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表示没听到，只有姜谜点了点头：“我能听到一些，很细碎的声音，难道是因为我很强？” “你可能只是……受到了影响而已吧。”坐在后面的贺恩吐槽道，“待会儿你别突然跳车跑过去磕头就行。” 姜谜回头捶了他一拳。 行至傍晚的时候，本来早该出现在视野里的红河城却并没有出现。 萧临不打算今天进城，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也没有做好规划。 所以他们来到了距离红河城最近的一个安置镇。 小镇和其他地方一样，早已经空无一人。 萧临用深空之瞳检查了一遍小镇，随后说：“今天就在这里落脚吧，明天准备进入红河城。” 他们一行人下了车，走进小镇，但还没有深入多少，就遇上了另外一群人。 这些人人数不少，或倚靠在墙上，或站在房顶上，三五成群，默默注视着萧临他们。 不过萧临已经在卫星地图上看到过他们，所以并不惊讶，而是穿过这些人往更深处走去。 “你们从哪里来？隶属于谁？”有人突然开口问道。 萧临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发问的那个人，三十来岁，穿着白色棒球服，戴着鸭舌帽，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 “云泽城，蓝龙矿业公司，来解决哲人之家的。”萧临回答。 “啊，原来你们就是陈谦的底牌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呢。” “你们又是什么人？”萧临反问。 “天产资本，赵宏盈。”那人摊了摊手，“至于其他这些人，全都是来自各大势力的二级超凡者。” 随后他嗤笑起来：“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误会，虽然我们有能力解决哲人之家，但没有人会帮你们。” ”我们只是来看戏而已，所以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萧临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那祝你们看戏愉快。” 随后赵宏盈的目光看向齐物：“所以这位哲人之家的叛徒老先生就是你们的底牌吗？” 齐物淡淡的扫过他：“我没有那个能耐，真正的倚仗是蓝龙矿业的萧临先生。” “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也不感兴趣。”赵宏盈一脸痞相，“不过你好像影响到我们赚钱了，如果你死了，说不定陈谦就能回心转意了。” 萧临抬头看向他：“那你要试试吗？” 赵宏盈微微一愣，他记得他收到的情报是，此时的红境应该已经没有超凡者了。 而且二级超凡者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些人除了齐物以外，他全都不认识。 更何况超凡势力没有人会愿意帮助红境，他们都在默默的等待法典现世。 也就是说，根据常理判断，这些人说破天也不过是一级超凡者，有些恐怕连超凡者都不是。 但是这个叫萧临的人，却镇定的有些过分了，他不是那种强装镇定，甚至在镇定中，还带着一丝对自己的轻蔑。 这让赵宏盈不由得有些恼火，但同时也心生警惕，毕竟连齐物这个哲人之家元老，都很敬重萧临。 在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赵宏盈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啦算啦，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明天记得早点去送死。” 萧临他们带着人远去，姜谜有些愤慨。 “那些超凡势力还真是混蛋，啊完全不把红境的人当人看啊。” “很多超凡势力，都将自己视作更高一级的种族，他们当然不会在乎红境的生死。”齐物淡淡的说， “对他们来说，只有法典现实化之后，他们才有可能抢到手，如果法典不存在，他们也得不到。” “但他们怎么就确定自己能抢得过持有法典的哲人之家呢？” “毕竟法典只是工具，是工具就一定有疏漏的时候，就有可能被夺取。” “你之前不是说陈国平是代理人吗？” “是的，但他代理的只是现实化化法典的资格，那个神秘超凡者真正的目的还是散布自己的影响，法典的最终使用者是谁并不重要。” ------------ 第120章 宁静的夜 夜幕四合，月亮升起，小镇静谧的没有丝毫声音，蓝龙矿业的超凡者们开始轮流守夜休息。 那些来自其他超凡势力的超凡者们也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个来自红境的本土势力。 赵宏盈躺在床上，嘴里叼着牙签，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当时和萧临对峙的画面，还有齐物对萧临的敬重态度。 那群人的疑点也太多了。 首先，那个萧临，十有八九是超凡者，但是他所掌握的资料里没有那个人。 他曾经想过对方可能是屠遍整个红境超凡世界的那个神秘超凡者。 但是据说那个神秘超凡者鲁莽地进入了死门，不可能还活着了。 其次，那些群人的数量太多了，红境不可能有这么多超凡者。 如果只是超能力者的话，他们又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连红河城都进不去，就算有办法进去，恐怕也不过是送死。 他突然有一个很荒诞的想法，难不成那些人全部都是超凡者？ 不，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一缕光芒从他的眼中闪过，这是他的网络提示，有人给他发消息了。 天黑之前，他就联络过天产资本总部，用智慧城提供的信息上传服务，将看到的萧临他们几人的样子，传输给了总部。 不过登入网络之后，让他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仅是情报部门的干事，还有天产资本的总裁余缪。 “余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么快就想我了？”赵宏盈嬉皮笑脸。 余缪嗔怪的扫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不是跟我调情的时候，等你回来再说，先说正事，那几个人，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在安置镇见到的，红河城的安置镇。”赵宏盈回答。 “你确定吗？”情报干事突然插话。 “几个小时前刚见到的，你问我确不确定？你说呢？”赵宏盈语气并不友好。 “当时按理来说不可能啊……” 情报干事调出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赵宏盈记得他，他就站在萧临的身边。 “他叫姜谜，是曾经的红境最强超凡者，七年前就失踪了，而且据说……应该还是消失在死门之中。” “还有这个人。”情报干事调出另一个人的照片，“贺恩，十几年前哲人之家的骨干超凡者，同样是进入了死门。” “宁素，悬海区北部鲸城的超凡者，称号是寂静白霜，同样是进入了死门。” 赵宏盈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股惊骇逐渐地在心里弥漫开来：“也就是说，我遇到了一群不该存在的孤魂野鬼？开什么玩笑？” 他突然又想起了萧临：“对了，那个叫萧临的，查到什么了吗？” “几乎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过往资料，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段视频。”情报干事抬起手，一个全息屏幕在他们之间升起。 视频里面是一条街道，街道上的大屏幕上，一个年轻人正襟危坐，向整个红境的超凡者发出警告。 “真的……是他，他……从死门之中杀出来了！！” 赵宏盈突然一阵战栗。 一个从死门中杀出来的超凡者，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还有那些早就该死了的家伙们。 见了鬼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白天那傲慢的挑衅此刻回想起来，无异于在深渊边缘跳舞，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敲响自己的丧钟。 “宏盈，在确定最后一遍，你的确看到了那些人？”余缪问道。 “是的。” “能确定不是幻术攻击吗？” “我确定。” “你说过，安置镇里还有其他超凡势力的人对吗？” “是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篡改了你的记忆？” “我和他们没有发生接触。” 余缪闭上眼睛，想起白天她向整个红境施压的场景，这种事情她做了很多遍 入驻，掠夺，离场，最后留下一片贫瘠。 但是这一次，但是这次她好像，惹到麻烦了，但是谁又能想到，红境这片土地上能生长出如此可怕的超凡势力？ “宏盈，你的任务结束了，现在我需要你去一趟云泽城，面见一下陈谦，我们需要和他们改善一下关系了。” “好。”赵宏盈毫不犹豫地领命。 …… 同一时间，红河城内，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陈平国坐在一张摇椅上，他变得更老了，头发也几乎要掉光了。 他的名字叫“平国”，这个名字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他的理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不奢望自己真的能平定天下，所以他给自己起名为“平国”。 文明、秩序、权威、智慧，他将会把这一切都带回来，从红境开始，逐步发展成自己的国家。 他将成为秩序的化身，成为权威的主宰，将失落的文明带回来。 至于那些胆敢违背自己的人，全都会在地狱里烧成灰烬。 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推开，船长走进来说：“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陈平国缓慢的站起身来，“走吧，是时候去击垮我们的敌人了。” 他缓缓的走出门，哲人之家剩下的几个超凡者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待着他。 随后，他走出那扇普通的木门，在这扇木门之外站着几十万人，站在方尖碑带来的阳光之下。 他们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条街道，包括街道两侧的建筑里，此刻都挤满了人。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表情也一模一样，唯独眼中泛着金色，如同巨大的蚁群。 陈平国举起一只手来，缓缓的开口说道：“红河城善良的居民们，红境忠诚的子民们！” “公平与民主的时刻到了。”他大声说道，伴随着他的话语，一块巨大的石碑缓缓的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我以导师的身份向你们发起倡议，我们将放逐法典领域之内的所有与我们为敌的超凡者。” “他们意图摧毁我们建立起来的秩序，应受放逐。” “请诸位遵从本心，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那数十万人木讷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法典，齐声说道。 “放逐。” 随后，人们也开始发生变化。 年轻人的眼角长出皱纹，皮肤变得粗糙，头发快速变白脱落，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而老人们则开始快速变得枯槁，直到委顿在地，失去生机，成为一具具干尸。 他们身上散发的金色的光芒源源不断的注入天空的石碑之中。 陈平国露出一丝森然微笑：“全票通过。” ------------ 第121章 叩门 安置镇，就在赵宏盈打算连夜离开的时候，异变突生。 天空之中，一只金色的巨眼赫然张开，它的瞳孔大到可以覆盖整个小镇。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让在场所有的超凡者都警觉起来，也包括萧临他们。 萧临的瞳孔开始分化，他注视着那巨大的瞳孔，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但这个事物笼罩在一片庞杂而单调的金色之中，短时间内就连慧魔视野也无法将其深究和分解。 唯一能看出的是，这个事物中似乎填满了人影，充斥着……死亡。 “这是……法典的力量。”齐物喃喃道，“但是怎么会这么强，这绝对不是陈平国一个人能做到的！” 萧临皱起眉头：“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的……人影。” 身为哲人之家的前成员，齐物立刻反应过来：“仪式，这是一个仪式级的超凡力量，大家小心！！” 此时，陈平国正通过巨大的瞳孔轻蔑的注视着在场的众人，紧接着他低声说道：“以公正，公义，以及法典之名，你们将被放逐。” 紧接着，一扇巨大的黑色城门缓缓从地上升起，屹立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两扇巨大的血红色木门缓缓洞开，门内是巨大而扭曲的黑色旋涡，如同通往冥界的大门。 与此同时，无数条金黄色的铁链从门中飞射而出缠绕住超凡者们的双手，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缓缓朝着门内牵引。 超凡者们想要抵抗，但是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反而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扇门走去。 不过…… 萧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抬起手对着那扇门，天空中的深空之瞳开始躁动起来。 它的体型迅速放大，生出的巨眼，以及两对手臂。 齐物知道萧临打算做什么，他打算会直接毁掉那扇门，于是连忙喊道：“萧临，先不要这么做！” 萧临微微一怔，没有将攻击的命令下达给深空之瞳。 “你听我说，陈平国是个疯子，这个仪式是他用人命搭建起来的。” “如果你毁了仪式，他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尝试，直到将整个红河城化作死城为止。” 萧临微微皱眉，齐物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却不能完全接受。 “但是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去死。”他说。 “你放心，我参与过法典的研究，放逐不会直接导致死亡，而是驱逐法典铸造的特定空间，这些家伙死门都能杀出来，怎么会怕这个？” 萧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注视着这一切的陈平国则轻咦了一声，因为他也发现有一个超凡者似乎……没有被法典的驱逐所影响。 这种情况，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且他是谁？自己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超能力者，所以没有被驱逐“超凡者”的律令所影响？ 还是说他身上有什么能够应对驱逐的超凡事物？ 不过陈平国仅仅只是好奇，心里却没有半分紧张和忌惮。 其他的超凡者已经被他一网打尽，不管他是超能力者还是超凡者，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差别。 就算他能逃过放逐，也没有丝毫的胜算。 随后，其他所有人都被牵引进了放逐之门，而那厚重的大门开始缓缓关上。 这是仪式的尾声，一切都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发展。 但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安置镇猛然震动，有一个事物重重的砸在了放逐之门前面。 那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庞然大物，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到离谱的人造卫星，长度超过百米，闪烁着银色的金属光芒，其上的信号灯不断的闪烁着。 但偏偏这个事物又有着明显的生物结构，巨大的眼睛，四只枯槁修长的手臂，仅仅是外形就让人感觉极度不安。 更可怕的是，它用前面的一对手臂抓住了放逐之门的外框，后面的手臂则将即将关上的放逐之门缓缓撑开！ 整扇门发出如闷雷一般的扭曲声音，却无法关上分毫。 随后这个庞然大物居然将两侧巨大的太阳能帆板像是鞘翅一般收拢在身体两侧，然后就这么……钻进了放逐之门！ 见鬼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直接推开放逐之门？ 那岂不是意味着它想摧毁那扇门轻而易举？ 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进入放逐之门？ 一股极大地不安感突然攥住了陈平国的心脏，让他一时间呼吸急促，冷汗从额头涔涔渗出。 就在这时，船长拿出手帕在陈平国头上擦了擦：“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陈平国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动用法典的力量体力消耗有些大而已。” 他不再去想那个诡异的超凡生物，放逐之门内部是法典的主场，就算是那个东西进去了，应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最后看向安置镇的那个孤零零的超凡者，随后略微喘息着对船长说道：“安置镇有个超凡者逃过一劫，你带上几个同僚，明天处理掉他。” “对了，还有。”陈平国说，“我们可以对外示威了，告诉他们这场战斗我们赢了，现在不用管是谁妄图挑战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 安置镇上，萧临默默的看着那扇门慢慢的消失，随后看向天空，天空中的金色巨眼也在缓缓消失。 看起来仪式结束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镇，萧临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很想去互联网上发一个朋友圈之类的。 “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唉……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萧临漫不经心的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打算一睡了之，而是准备将意识迁移到深空之瞳上。 齐物是他的主要情报官，和他的联络不能断。 更何况，如果正如齐物所说，放逐之门是法典的一部分，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到对抗法典的方法。 萧临闭上眼睛，意识随即迁移。 pS：8.1请假一天，刚好用这个月的假期调整一下更新时间，空一天的存稿出来，不然极限更新真的要累死惹~ ------------ 第122章 全员二重 门后的世界，那些金色的锁链消失了，超凡者们重新恢复了自由。 但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却纷纷呆在了原地。 因为这里并不是想象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而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天空是单调的灰白色，天空下是一片没有丝毫起伏的旷野，那些向日葵也全都一模一样，每一片叶子和每一株花瓣都毫无分别。 它们生长在这片旷野上，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明黄色花海。 但是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任何声音，空气也仿佛是完全凝固的，就好像他们在一幅单调而重复的粗糙画卷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姜谜举目四望，心里不安。 “放逐之地，罪人的地狱。”齐物喃喃地回答道。 在他未背叛哲人之家前，曾经参与过对法典的部分研究，虽然实践派总是对他遮遮掩掩，但他还是拿到了一些情报。 其中就包括关于放逐之地的部分。 死寂之地，无路可归之地，有罪之人将在这里将罪孽连同自身一起……消磨殆尽。 有个超凡者站出来说道：“这个地方一定是有边界的，如果我们能找到边界的话，就能从这里出去。” “没用的，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你可以认为是法典‘内部’，你走到哪里，空间就蔓延到哪里，你看不到的地方则会消亡，也就是说，我们永远在中心，也走不到尽头。” “分头行动呢？” “最好不要，空间是无限的，分头行动的话……可能会迷失在这里。” 超凡者们看向密集的向日花海，最终放弃了分头行动的念头。 “向上或者向下呢？” “同样的道理。”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的思索之时，有人抬起手指向远方：“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座数百米高的巨大方尖碑屹立在远方，其上缠绕着断掉的锁链。 那里曾经束缚着什么东西，但是此刻，那个东西显然已经脱困了。 浓重的不安在众人心底蔓延开来，贺恩也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问道：“老师，我们现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齐物倒是显得很平静：“慌什么？你忘了萧临先生还在外面吗？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不要去操心离开这里的事情。” 他说完，有一个超凡者嗤笑了一声：“我们几十个超凡者都被困在这里了，外面只有他一个人，还指望他？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齐物认出了对方是林地密教的人，但是并不在意，只是平静的反问：“怎么？难道让我指望你吗？” 那名超凡者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却无从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如果不是十分必要的话，他们都会尽量避免彼此开战。 但是谁也没想到，杀戮很快就变得有必要了。 一道恢弘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被放逐于此的有罪之人啊，杀戮吧，以公义之名杀戮吧。” “罪人的鲜血将会清洗你们的罪孽，当你们的罪孽被洗涤干净的时候，将会获得赦免。” “杀戮吧，为了自由。” 那恢弘的声音逐渐淡去，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一个离开这里的道路，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随后那个林地密教的超凡者看向齐物：“齐物先生，你看，出去的方法这不就有了？” 齐物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个声音不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 “到底是不是，总要试一下才知道，不是吗？”林地密教的那个超凡者向前一步。 “齐物先生，你们蓝龙矿业人这么多，有没有不那么重要的，不如贡献出来让我们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周围的其他超凡者默不作声，冷眼旁观，毕竟他们也想知道那声音的真伪，确定那是否是一条出路。 而目前实力最弱的组织，应该就是在红境本土上建立起来的蓝龙矿业了。 齐物目光扫过众人，在天产资本的赵宏盈脸上停留片刻，赵宏盈略带紧张的移开了目光。 齐物突然笑了起来，风轻云淡的说：“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林地密教超凡者毫不介意：“你保不住他们的，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我可就……来硬的了！！” 下一瞬间，他突然以极为迅猛的速度朝着站在齐物身后稍远地方的宁素扑过去。 “漫游林地的灵啊，牡鹿啊！”他口中念道。 只见数棵巨松突然拔地而起，形成围墙，将宁素和人群隔开，一只银白色的牡鹿出现在林地之中，和林地密教的超凡者一齐朝着宁素冲过去。 但是宁素冷静到无以复加，白色的霜冻以她为中心快速蔓延，瞬间将树木和牡鹿一起冰封。 林地密教超凡者心里一惊，能够抵消自己的权能，她是二重超凡者？除了齐物以外居然还有别的二重？？ 紧接着，耳畔传来咔的一声巨响，一侧的树木被瞬间击碎，在漫天的碎屑之中，姜谜手持长剑杀到。 能用武器斩断他生成的林地？又是二重？？ 林地密教超凡者心中惊骇万分，他身形急退想要逃跑，但是却发现已经有另一个人拦在他的身后。 贺恩，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超凡者声音低沉：“连我的老婆你也敢动，你真的是……罪该万死。” 去他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二重？？ 林地密教超凡者惊恐万状，他连忙对身后的同伴喊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但是，当他的三名同伴尝试切入战场的时候，蓝龙矿业其余十一人也动了。 他们极为默契的分成小组，毫不犹豫的上前迎击，然后同时释放超凡力量，狂暴的波动此起彼伏。 直至这一刻…… 在场的其他势力终于惊恐的发现…… 蓝龙矿业十五名成员，全员都是二级超凡者！ 这个数字不仅令人难以置信，更是超越了他们大多数组织！！ 林地密教的超凡者们虽然经验更丰富一些，但是在如此的数量优势之下，根本无从还击。 当首领被贺恩格杀之后，剩下的三个人很快也就崩盘，在三分钟之内全部被斩杀。 ------------ 第123章 强大的威慑 人群寂静如死，看向蓝龙矿业的眼神中再也没有轻视和不屑，而是变得充满忌惮。 谁也没想到在红境本土，居然还隐藏着一个这等规模的超凡势力。 齐物则瞥了一眼贺恩，此刻贺恩手上满是鲜血，宁素拿着一瓶矿泉水给他倒水洗手。 “怎么样，杀了他之后，你感觉自己被洗涤了吗？”齐物问道。 贺恩露出一个略带憨厚的微笑说道：“没啥感觉，就是有点脏。” 齐物抬眸扫向势力的超凡者：“你们看，那个声音在说谎。” 齐物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讨论天气，却让那些超凡者更加毛骨悚然。 他们已经意识到，主动权此刻已经完全掌握在蓝龙矿业手中了。 除非……他们联合。 而这一点，齐物也猜到了，他淡淡的说道：“我们无意深化矛盾，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你们杀了人。”有一个超凡者说道。 “所以呢？”齐物踢了一脚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难道你想让我们引颈受戮？” “我们的实力不对等，我们没法信任你们。” 站在一旁的赵宏盈此刻心脏狂跳，他早就知道蓝龙矿业可能全员都是超凡者，但他并没有提醒林地密教。 因为他就是想要激化双方的矛盾冲突。 现在矛盾冲突已经出现了，他是时候站队了。 要么，站在蓝龙矿业的对立面，趁着这个机会消灭蓝龙矿业有生力量。 要么，支持蓝龙矿业，让蓝龙矿业欠自己一个人情，用来缓和双方的关系。 赵宏盈稍加思考就选择了后者，不仅是因为搞好关系是天产资本的命令，也是因为在这里开战实在不太明智。 “如果你们还有人要动手，我们会站在蓝龙矿业这边。”赵宏盈开口说道。 但是齐物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所以省省吧，我不需要。” 赵宏盈没想到自己会被拆穿，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齐物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拒绝了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到你们的对立面，到时候……你知道什么后果。” “怎么？你在威胁我？” “我以为，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你而已。” 但是他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巨响，气浪涌动、泥土翻腾，不计其数的向日葵在一瞬间被绞的粉碎。 在那被撕碎的漫天花雨之中，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就这么突兀的降临在了此地。 深空之瞳，它就像是一只古怪的蚱蜢一样趴伏在地上，那怪异的独眼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当超凡者们看向这个可怕生物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死亡将至！！ 谁也不曾想到，在法典创造的秘境之中，居然会存在着一个如此诡异的事物。 它从头到尾散发着一种冰冷而扭曲的异质感，当他们身处于它的视线范围内时，脑海里的感性就会疯狂的提醒他们。 不要动，动了就会死。 随后，这个诡异的怪物缓缓的看向了齐物，它苍白的眼白和深黑色的瞳孔宛若一堵墙壁。 齐物也有些慌张，他看出来这个家伙似乎很像受萧临操纵的那颗卫星，但是……他记得没这么大啊。 而且这个造型，真的是很诡异。 双方彼此对峙着，直到齐物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记得这个是手机，是萧临发给他们的，告诉他们要随时带在身上方便联络的。 他拿出手机，那是一条短信，内容是：“我是萧临。” 齐物没有惊讶，只是微微释然，朝着这个庞然大物轻轻鞠躬：“萧临先生，感谢你前来。” 一时间，巨大的震撼如同炸弹一般在那些超凡者心中爆开，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齐物是不是疯掉了。 但是很显然，齐物并没有，因为那个诡异的怪物，温驯的眨了眨眼睛，回应了齐物的礼貌。 这个家伙……这个超过一百米的巨大邪物，居然真的是蓝龙矿业的盟友！ 这个神秘的超凡组织，到底有多可怕？？ 随后，齐物看向赵宏盈：“赵先生，能重复一下你刚刚的话吗？” 一股凉意从赵宏盈的脚底一直冲到天灵盖，他仓皇的后退了两步：“等等，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 “你要是真心想帮我们，就应该提醒林地密教，我们全都是超凡者，你明明知道，对吧？” 赵宏盈微微一怔，想起了刚刚和齐物的短暂对视：“我……我们没有义务提醒。” “是的，但是你的隐瞒引发了争端，然后你用争端威胁我们，赵宏盈，你试图愚弄我们所有人。” 赵宏盈的脸色骤然扭曲，他想要逃跑，但是深空之瞳的前端的独眼放射出红色的光芒，笼罩了赵宏盈以及周遭的所有人。 红光之中，唯有赵宏盈的身体开始发生分解，从皮到骨，一丝不剩。 随即，红光熄灭。 天产资本剩下的几人惊惧万分，其他超凡者们也脸色苍白，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作，也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齐物说：“我们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萧临认可齐物的决断，也不在乎这些人，而是给齐物发了一条消息：“有什么情报或者收获吗？” 齐物看完消息，随后将关于这里的已知信息全都和盘托出。 包括空间的功能和作用，空间的无限性，还有他们刚刚听到的声音。 萧临思忖片刻，随后疑问道：“也就是说，有一个声音告诉你们，只要在这里相互杀戮就能出去？” “没错。” “可是感觉这种机制和法典的‘放逐’似乎不太符合，如果法典能放逐自己的敌人，为什么还要给敌人留一条回去的路？(•ิ_•ิ)? ”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认为，这应该是个骗局。”齐物说，“有人想尝试一下，不过被我们杀了。” “嗯，你曾经说过法典的本质是工具，工具为什么会骗人？(￣～￣;)”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齐物微微皱眉。 “有没有可能，那个声音来自陈平国？ヽ(￣д￣)ノ ” 齐物摇摇头：“陈平国只是使用者，他没办法介入法典最基础的机制，这个差异就像是用户和程序员一样。”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什么？Σ(￣。￣ﾉ)” “最有可能的情况……那就是……”齐物看向那巨大的方尖碑，还有断裂的锁链，“这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非常好，我正好擅长找东西。＜(￣︶￣)＞” “萧临先生，你能不能别用颜文字了？这东西真的已经很过时了。” “可是不加颜文字，我感觉自己有点吓人。(ﾉಥ益ಥ)ﾉ” 齐物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是……有点吓人，但是也不至于。” ------------ 第124章 幼虫 “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齐物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随后抬手指向那两座嶙峋挺立的方尖碑，“萧临先生，我想先请您，调查一下那两座碑体。” 齐物话音刚落，萧临就开始移动了，一股猛烈的风压骤然爆发，如巨浪压顶般席卷而来，众人下意识抬手遮挡，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风息落定时，萧临的身影已经在遥远的方尖碑旁边了，这强大的移动力让众人又一次觉得骇然。 不过萧临此刻已经开始审视方尖碑了，深空之瞳上搭载的探测器此刻全数启动，细致的扫描着这两座石碑的每一寸碑体。 方尖碑的主体为石质，表面粗粝，但是它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矿物结构，仿佛不该存在。 还有锁链，也是用一种不存于世的金属打造的，它们粗重古旧，却在断裂处扭曲变形，显然不是风化，而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硬生生撕裂。 忽然，萧临目光微动，在两座方尖碑的底部看分别看到了密集的刻痕。 这些刻痕大而显眼，看起来像是有意为之，刻痕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文字。 略微显得有些熟悉，但是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深空之瞳的目光微微闪烁，将这两组石碑的照片拍摄下来发送给了齐物。 “看看这两张照片，可能是某种符号或者异形文字。” 齐物打开那两张照片，同样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不记得自己研究过的符号学或者是古代文字里有这种类型。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符号？ 他微微皱眉，随即抬眼看向那些超凡者们：“你们也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些符号的，这可能是出去的线索。” 这一次，各方势力的超凡者倒是很配合，就连天产资本剩下的几人也是，他们一个一个老老实实的传阅起来。 当传阅到一个年轻超凡者手中的时候，那个超凡者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齐物立刻看向他。 “这个，并不是符号或者异形文字，它们是……风格化处理过的普通文字。” “普通文字？” 那人点头，眼神复杂：“对，有点类似于花体字，只不过被做的偏符号化。” “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两座方尖碑是超凡的事物，建造者需要保持它的结构完整性，又要确保有人能看得懂这些文字，所以进行了这样的风格化。” “可是他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齐物又问道。 “因为……这好像是一则警告。” 那超凡者认真的凝视着那些文字，随后开始低声念道： “我将扭曲可怖之物放逐于此，以求无尽时光将其磨灭。” “此后任何人不得让法典重现人间，确保那扭曲之物永不得见天日。” “闯入这里的无辜之人啊，这里并非为你们准备的囚笼。” “但若是你误入此处，请带着对世界的怜悯，慨然赴死吧。” “扭曲之物不得回归现实，故，此处乃是不归之地。” 念叨这里的时候，超凡者的神色开始逐渐变得恐慌起来，声音也在略微发抖。 不归之地，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无法出去了？ 但是齐物仍然表现的仍然沉稳，他语气平静的说道：“下面还有一张，继续看。” 那个超凡者滑动手机屏幕，看向下一张照片，继续念道。 “被放逐于此之物以心灵为食，在意志之上筑巢，人类血肉皮囊乃是其茧。” “其贪婪成性，无尽饥渴。” “不可被束缚，亦无法被杀害，拥有着可怕的污染力量。” “一旦离开放逐之地回到人间，则昭示着文明的破灭。” “其名为……战争的‘幼虫’。” “以公义、公理、与文明之名，希望‘战争’永远不会回到世界之中。” 他念完了，而残酷和冰冷的沉默如同墙壁一般压迫下来，在场的人们逐渐意识到，这似乎不再是他们和哲人之家的战争了。 他们似乎卷入到了某个更加宏观，更加恐怖的争端中去了。 …… 萧临重新回到人群中时，人群变得沉默而恐惧。 在他和齐物详细的交流了情报之后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说，法典很可能已经被‘战争幼虫’污染了？”萧临若有所思，“那陈平国听到的声音，其实很可能是幼虫的声音？” 齐物点点头：“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来自战争幼虫，它引导哲人之家将法典重新现世，是为了从这里逃出去。” 战争幼虫…… 这个名字让萧临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和杨奇的上次见面。 杨奇告诉他，一个叫做‘战争’的超凡者，掀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被杨奇等人在太平洋上围杀。 再加上超凡都是唯一存在的。 战争幼虫……恐怕和那个疯狂的超凡者脱不了干系。 不过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被称之为幼虫，这就很令人不解了。 “是不是说，如果我们出去了，战争幼虫……也就出去了？”一个超凡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错，这也是法典原主最不想看见的局面。”齐物回答。 这句话让人群陷入一瞬的沉默，随即，有人低声反驳：“可我们根本就没见到它，说不定它早就不在了。” “对啊，”另一个人附和，“那东西的体长至少超过百米，那种体积的大家伙，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到？” 齐物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过是想找一个体面的借口而已，其实你知道那东西还在这里。” 那两个超凡者顿时神情有些尴尬。 随后一个人咬了咬牙说：“所以，难道我们就应该在这里给虫子陪葬吗？” “但是万一，那东西真出去了真的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呢？万一我们真的会害死很多人呢？”另一个超凡者反驳道。 “但是就算我们牺牲自己也没用啊，以后还会有人被送进来，总有一天，那东西还是会被带出去的。” 这番话像一桶冷水，把情绪从愤怒转为悲观。 讨论出现了短暂的停息，齐物轻轻叹了口气：“萧临先生，你来做主吧。” 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萧临，因为这里只有萧临有能力带他们出去， 而能做最后决断也只有萧临。 萧临默默叹息，他本身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没想到此刻又一次变成了决策者。 但他还是开始认真思考，最后给出答案：“我不想掀起灾难，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导致生灵涂炭的话，我们确实不能让它逃出去，而且……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话，这东西的危险性，恐怕不低。”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不过，我们还要考虑到法典原主认知的局限性，万一战争幼虫没他想的那么可怕，那把你们留在这里就很蠢了。” “所以，至少我们要把战争幼虫先找出来，然后再做决定。” 这句话让齐物也稍微松了口气，毕竟其实他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好吧，那我告诉他们分头去找，不过这片空间可以说是伪无限的，可能会花不少时间。” “不用了，我说过的，我比较擅长找东西。” ------------ 第125章 飞地 萧临冲天而起操纵着庞大的身躯顷刻升空，只用了几秒钟，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中。 齐物说过，这片空间的土地会伴随着人的移动而生成和消亡，从而让人无法抵达边界，也无法去窥探其全貌。 不过，只要自己的视野足够大，就仍然能窥见其整体。 向上飞行了大约十几秒之后，齐物突然发来消息：“萧临先生，你在哪？” “高空？” “地面变得有些不太稳定了，可能是你造成的影响。”齐物连忙发消息过去。 此时此刻，地面上，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地面之下闷雷一般的震动声，周围的向日葵开始不断地闪烁着旋转，诡异的难以言喻。 看到齐物发来的消息，萧临这才停下，随后垂眸看向地面。 此时此刻地面在他眼中不再是广袤的土地，而是一座外观规则的，漂浮在一片虚无黑暗中的孤岛。 信息采集器打开，岛上的一切全都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每个人，每一株花，包括土壤状况和能量波动。 但是……却没有丝毫战争幼虫的踪迹。 “找到那东西的痕迹了吗？”齐物问道。 “我现在正在俯瞰着整个地面，但是没找到幼虫的痕迹。”萧临回答。 “不应该啊，难道说藏在地下？或者隐形了？” “深空之瞳的性能没那么菜，藏在地下和隐形，我不可能找不出来。”萧临说。 “难不成真的已经逃出去了？这也不现实啊，陈平国实体化法典就这几天而已，它怎么可能……” 齐物话还没说完，萧临的目光却是微微一凝。 因为他意识到他看错了，这片会循环生成的土地，它……虽然规则，但是并不中心对称。 他迅速回想起齐物的描述： 这片空间的地形会随着人的移动而生成，地貌是围绕“人群”构建的。如果众人都聚集在同一处中心点，那么这片大陆理应是中心对称的。 可眼前却并非如此，虽然不明显，但是其中一边仍然能观察到有些……偏窄。 这里……缺少了一块。 “我可能还要继续上升，你们做好准备。”萧临说。 齐物立刻反应过来：“所有人聚集到一起！！” 紧接着，地面开始轰鸣，那轰鸣的声音接近于断裂，花海中开始不断出现巨大的规则裂痕。 这片大陆正在不断尝试捕获萧临的位置，牺牲完整性以进一步扩大面积，让整个大地分崩离析。 但好在地面上的人们也全都是超凡者，勉强能应对这种情况。 转眼之间，萧临已经上升了接近一倍的高度，他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中，垂眸望去，陆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四散蔓延的网状结构。 但此刻他的关注点不在那里，而是向四周看去，随后在一片虚空之中，看到了一个小点。 萧临的视线开始变焦，几次放大之后，那个小点清晰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块飞地，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之中，那块土地同样被花海覆盖，却与主陆地完全不同。 那些向日葵早已不再明艳，而是血红如腐肉，花盘中央竟长出一张张人脸，扭曲、哀嚎，仿佛是在吞噬阳光。 而在花海的中央，一只巨大的蠕虫正缓缓蠕动。 它约百米长，身躯半透明，血肉之中隐约可见内脏鼓动，如同溶解状态的甲虫幼体。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小撮感应触须微微颤抖，似乎正感知着什么。 那一刻，萧临终于明白—— 战争的幼虫，确实还在这里。 而这块飞地，就是它栖息的“巢”。 他没有犹豫，双目微凝，周身气场瞬间炸开，仿佛一道坠落的陨星，直线俯冲而下！ 空间撕裂、气浪如山。 仅五秒钟，他就突破了万米空间距离，轰然降临！ 轰！！ 两个百米级的庞然之物撞击在一起，大地被掀翻，血色花海化为飞灰，巨大的冲击波呈球形炸裂，将整个飞地瞬间摧毁出一圈深坑。 向日葵脸庞在剧烈震动中嚎叫、崩塌、燃烧。 但这巨大的冲击，几乎没有对战争幼虫造成多少伤害，只是在它的身体行留下了一些创口，粘稠的液体正在不断涌出。 萧临并不打算给这只庞然大物任何机会，深空之瞳枯槁的双手猛然抓住它的头部，巨大的独眼注视着对方，深红色的光芒瞬间笼罩对方半个躯体。 但……红光第一次失效了，它没能消解掉这个怪物，这家伙居然能完全免疫深空之瞳的超凡力量！ 下一刻，战争幼虫蜷缩起身体，猛然向外弹出，如同巨大的攻城槌一样重重的撞击在了深空之瞳的前端。 这个百米级的金属巨物顿时被砸飞出去几公里外开，这个诡异的事物仰天发出诡异的叫声，深红色的光芒开始从地面上缓缓浮起，注入这个扭曲幼虫的体内。 与此同时，它身体缓缓悬浮在空中，不计其数的红色光须从头部和尾部放射出来，光须的尽头悬吊着人影，和萧临在放逐之门展开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随后，无比可怕的气息从幼虫身上散发出来，它正在变得越来越肥硕！ 它正在利用收集到的生命力变强！ 萧临突然意识到，仅凭一个深空之瞳，想要干掉这个家伙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这个家伙，恐怕真的和那个第二代超凡者“战争”有关！ 思忖片刻之后，深空之瞳冲天而起，在它脱离地面的那瞬间，整个空岛被血色所包围。 …… 萧临在高空观察了一段时间，战争幼虫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重新蜷缩了起来。 他没有再贸然行动，而是回到了主大陆。 看见他降落，众人连忙纷纷围了上来，齐物第一个开口问道：“萧临先生，怎么样？找到战争幼虫了吗？” “找到了，但是没打过，那东西很强，单凭深空之瞳搞不定，但是我本体进不来。”萧临回复给他了一条消息。 听到这话，齐物沉默了，因为萧临的本体又不受放逐之门的影响。 “如果我们一起上呢？”他问。 “胜算更小。”萧临回答，“那东西能汲取生命力，你们去了只会让它变得更强。” 一时间，齐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手机再度响起，是萧临发来的一条消息：“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看起来还是要优先解决哲人之家。” “但是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陈平国手里的法典……”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既然我们知道了法典的力量来源，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 第126章 哲人之家的反应 这天晚上，萧临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虽然知道那虫子来头不小，但是没想到深空之瞳居然没打过。 他本来不打算去研究所，但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去找赵凝月吐槽了。 赵凝月非但没有安慰他，反而是趴在柜台上，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萧临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有那么好笑吗？” “我只是在想，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一只虫子欺负。”赵凝月一边笑一边说。 “不是一只虫子，是一个……超级大的虫子。”萧临有些无奈道，“而且那个虫子来头不小，可能和一个二代超凡者有关。”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凝月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她微微垂眸，随后又抬起，似乎打算说什么。 但是在她说话之前，萧临就先开口了：“其实你没必要想着为我做什么的，你和其他人一样，留在这里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也只是，和你聊聊天。” 他把赵凝月视作研究所的一份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经历过什么，但是对萧临来说都是研究所里的咖啡师而已。 赵凝月愣了愣，随后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萧临，妩媚的眸子中流淌着暧昧不明的光。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萧临被这个女人盯着有点不太自在。 “我只是，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研究所里的人都那么喜欢你了。” “是……是吗？”萧临有些尴尬。 “不过，你不应该感觉到挫败的，因为你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可怕？什么意思？” “因为，其实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非常悬殊，但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伤到了那东西。” 赵凝月抬起头似乎在思索合适的词汇：“怎么说呢？如果我们是敌人的话，我一定会不计代价干掉你。” 萧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心里却暗爽起来，这么一想，自己还是很厉害嘛、 “要喝咖啡吗？”赵凝月问他。 “要喝一点的。”他点点头。 “其实你还挺好哄的哦。” “我又不是苦情剧女主角，那么难哄做什么？” …… 第二天八点，萧临准时醒来，随后脑海里传来了互联网的提示信息，而且数量不少。 这个网络服务是蓝龙矿业提供给他的资产，公司采购的。 他登入互联网之后，才发现消息全都是钟暮和陈谦来发的，而消息的内容全都是对他的紧急联络。 于是向他们两人发起联络，用的是蓝龙矿业公司的虚拟会议室。 他刚跳转过去不久，陈谦和钟暮就已经上线了，两人看到萧临的时候，彼此对视，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们这么紧张干嘛？”萧临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陈谦开口说道：“昨天红境的各大城市和那些超凡势力，全都收到了哲人之家的致歉信。” “致歉信？哲人之家？”萧临觉得有些荒诞。 陈谦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推给了萧临，萧临把信件拆开，上面确实有哲人之家的标志。 致所有相关人员： 由于我哲人之家昨日晚间的实验性行动，导致哲人之家周边的大量超凡者死亡。 究其原因，一部分责任在于我哲人之家，另一部分责任则在于诸位安排超凡者行动时，未及时与我方沟通。 所造成的死亡如今已无法挽回，因此希望贵方牢记此次教训，在往后的行动中谨之慎之。 哲人之家敬上。 这并不是一封道歉信，而是在示威，哲人之家迫不及待的将昨天的事情传递出去了。 不过这么做威慑力确实很强，毕竟那个小镇聚集了多个超凡组织精英成员吗，对于他们每一方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萧临先生，你现在平安无事，是不是我们可以认定为这封信是假的了？”陈谦问道。 萧临把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其他各大势力的反馈怎么样？” “这才是最让我们担心的地方，他们在收到信的十几个小时里没有任何反馈。”陈谦回答。 “他们当然没法做出反应，因为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萧临语气平静，却让陈谦和钟暮呆愣在了那里。 “真……真的？” “昨天晚上哲人之家突袭了我们所有人，他们利用了预料之外的超凡力量，把当时在场的几十名超凡者全都一网打尽了，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只有我一个人。” 会议室里变得更加寂静。 陈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要被揉碎了，有种难以呼吸的疼痛。 一天之前，他们红境算上齐物还有十七名二重，数量超过了周边任何一个超凡势力。 他因此甚至有底气和天产资本叫板，他还夸下海口，红境的事情红境自己解决。 但是今天，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再度只剩下萧临这一个独苗。 这大起大落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萧临先生，那就先撤退吧，后面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嗯，我也觉得这样最好。”钟暮接过话茬，“反正这次哲人之家算是得罪了周边所有的超凡势力，说不定我们现在有联合的可能性了。” 萧临摇头道：“没必要撤退，现在我优势巨大。” 钟暮和陈谦瞬间懵了，两人彼此对视，随后钟暮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萧临先生，你是说……优势？” “是的。” “所……所以你是偷偷加入哲人之家了？”陈谦挤出来一句，因为除此之外，他其实在是想不到萧临身上还有什么‘优势’。 萧临瞥了他一眼说：“反正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你们安心等待就行，如果你们想回函的话，记得强势一些。” 陈谦和钟暮还想追问，萧临却突然停了转头看向窗外，他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这边好像来客人了，先下线了，待会儿再聊。” 说完，萧临的身影已经在互联网世界淡化，直到完全消失。 陈谦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又憋出一句：“按照影视剧的剧情发展路线，从此之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萧临先生了。” 钟暮礼貌的说道：“放您妈的屁，萧临先生连死门都杀得出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会怕这个？” ------------ 第127章 并非宿命之战 萧临回归到了现实世界，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他就是因为听到敲门声才下线的。 他起身，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然后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熟人，身材高挑，体格纤细，留着一头卷发。 西蒙。 这个自己追踪了许久的复仇对象，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此刻他面带微笑，神情得意，仿佛是将这当做一个惊喜：“萧临先生，幸会，我们终于在现实世界见面了。” 萧临沉了沉肩膀，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稍微晚点来吗？现在才早上八点，我连早饭都还没吃。” 西蒙先是一愣，因为萧临的反应和他预想中的差距相当大。 他轻声嗤笑起来：“我还以为我这个仇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更加激动，更加……愤怒。” “愤怒？我为什么愤怒，你知道吗？其实复仇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了结因果，斩断恩怨，这是好事，没必要愤怒。” “但是，我昨天得知幸存者是你的时候，我兴奋的失眠了一夜。因为我感觉这真的是特别有戏剧性，你想为白啸云复仇，但是最后也死在我手里，这真的是很好的素材。” 看起来自己是没有机会吃早饭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又默默的叹了口气：“时间也对不上啊，缺少了一点宿命感。” 虽然已经是四月，但是距离他承诺要杀西蒙的具体时间，还有几天。 “时间不对，感觉少了一些宿命感啊。”萧临摇头叹息。 “四月十五号是吧？放心吧，那一天我还是会等着你来杀我的，不过……你不会来的。”西蒙说。 西蒙向后退了几步，另外两名超凡者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的屋顶上。 其中一个萧临认识，哲人之家的“船长”，另一个萧临则从齐物那里收到过关于他的情报。 古喻，一个有学习能力的超凡者，是哲人之家最擅长战斗的超凡者之一。 船长仍然穿着一身略显粗糙的大衣，叼着烟斗，略带冷厉的居高临下看着萧临：“萧临，很抱歉，我知道一切都是因我们而起，这些不是你的错，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杀了你。” “不用道歉，去死就可以了。”萧临回答。 第一个发起进攻的是船长，他慢慢的放下烟斗，轻声说：“启航！！” 地面开始颤动，越来越烈，紧接着巨大的海浪从船长身后猛然涌起，声势浩大，摧枯拉朽，小镇顷刻间被冲垮。 萧临展开翅膀冲天而起，悬停在半空中向下凝望，一片碧蓝的汪洋之中漂浮着建筑的残骸。 紧接着，船长身下的水域开始剧烈的沸腾，一艘几十米长的巨大三桅帆船斜斜的冲破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船长抬头看着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曾经和湖之主交过手，所以，现在来领略一下海洋的力量吧！” 萧临淡淡的看着船长说：“海洋的力量，还是不必了” 随后他看向西蒙：“对了，白啸云向你问好。” 漆黑的雨伞在萧临手中出现。随后，咔哒一声，伞被打开。 三名袭击者都有一瞬间的失神，一种诡异的跳跃感袭来，似乎在瞬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才突然发现，一片汪洋消失了，被冲垮的废墟也消失了。 此时此刻他们站在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古典小镇之中。 黑暗浓郁，暴雨如注，除了漫天的雨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而萧临也不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了。 三桅帆船的船体轰然下沉，砸在地面上，随后侧向倾翻，在压垮了几座建筑之后才轰然停下。 船长突然觉得汗毛倒竖，他的权能……被覆盖掉了，没有对抗，没有共存，而是直接被覆盖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震惊时，突然遥遥的看到西蒙那惶恐的脸庞。 “西蒙，这是在怎么回事？”船长跳下船问道。 西蒙惶恐的环顾四周：“我……我不知道，但是这里好像是……卫星镇。” 西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记得这个地方，萧临曾经射杀他化身的地方，连场景都是如此相似，高耸的尖顶建筑，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暴雨。 船长的眉头深深皱起，卫星镇，他知道这个小镇，曾经险些被西蒙毁灭。 但是那个小镇虽然诞生于神秘，却没有超凡力量，而眼前他所看到的，却充斥着深沉而静谧的压抑和恐怖。 “这……这是白啸云的力量。”西蒙喃喃的说道。 “不可能，白啸云只是一个第七代超凡者而已，他的权能不可能这么强大。”船长一边搜索萧临的位置一边说。 古喻突然说：“那就是萧临搞的鬼，西蒙，他是第几代？” “我不知道！”西蒙有些丧气的回答。 “不知道的话，那我就趁这个机会自我介绍一下。”萧临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我是第一代超凡者，也是最初的超凡者，萧临。” “装神弄鬼。”古喻冷哼一声，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不要担心，他构筑这个环境很可能是为突袭准备的，只要我们三个待在一起，他就没有胜算。” 听到这话时，萧临轻轻笑了一下：“齐物说的没错，你的经验很丰富，这个地方确实适合突袭。” 他顿了顿：“不过那是用来对付强者的方法，至于你们三个，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二重级别的对手，我已经杀了五个了。” “你以为靠心理施压就能影响到我们？”古喻不为所动，“一个晋升不过十天的超凡者，对我们来说连威胁都算不上。” “那我再提醒你们一下，钢琴家被我杀了。” 古喻露出嘲笑的神色：“钢琴家还活着，他的力量仍然存在于世。” “是的，仍然存在于世。”萧临说，紧接着一架黑色的钢琴在他身边缓缓的显现，在雨中静默着。 “遗憾的是，也只有他的力量存在于世了。” 顿时，三名袭击者僵在了原地。 ------------ 第128章 彼此复仇的决心 船长恍然有些失神。 钢琴家是一个怎样的人？ 心思歹毒、手段残忍、性格偏执、利己主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他是自己的搭档。 他不知道钢琴家对自己是否忠诚，不过这些年来他们也是同甘共苦，出生入死。 但是现在，钢琴家被萧临杀了。 他早就应该猜到了，钢琴家突然联络不上，而刚好萧临还能夺取别人的能力。 只是他一直以为，钢琴家不可能输给萧临，就算是打不过也不可能输。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船长胸中涌出，但紧接着他听见萧临说：“我们和解吧。” “你说什么？”船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我说，我们和解吧，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萧临语气温和随意。 但是船长隔着暴雨，他仍然看清了萧临眸子里的那些……嘲弄。 是了，没错…… 当时白啸云死去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和萧临寻求和解的。 他们说：“这件事是西蒙做得不对，我们向你道歉。” 此刻船长终于明白“和解”这个行为究竟有多苍白了，苍白到无法填补万分之一的空缺。 他看着萧临，沧桑和怒意在眼中汇聚：“好吧，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们……谁也无法原谅彼此。” “是的，你终于意识到了。”萧临回答。 船长毫无征兆的发起进攻，滔天的巨浪骤然在长街上生成，浪头掀起几十米，横跨整个街道，如同一堵蓝黑色的巨大墙壁，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砸下。 在他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西蒙快速开口：“对巨浪的恐惧让萧临无法做出应对。” 他话音未落，萧临就已经一刀斩出，刀锋掀起不可抵挡的无形巨力重重的和巨浪撞在一起。 嗵的一声闷响，如同雷霆炸裂，整个巨浪在顷刻间被打碎。 在卫星镇这个独特的领域中，在这片呼啸的暴雨里，雨夜屠夫的能力几乎被加强到了极致！ “你的能力对他没有作用，不要直接施加在他身上。”古喻一边提醒一边抬起手，一本古朴的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些尚未散去的漫天水花在在一瞬间转化成了漆黑的小方块，快速向内集结，变成了一个散发夺目光辉的棱晶体。 这是齐物的能力，能够抵挡和消解超凡攻击的晶体。 萧临听说过，古喻可以通过漫长的研究来仿制别人的部分招数，这就是“学习”和“教育”领域的力量。 “不要急躁。”古喻对船长说道，“先防后攻，摸清他的战斗思路，然后再解决掉他，齐物的防御术足够我们用了。” 但是萧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轻声念道：“申请光束炮打击。” 复杂的几何体图形在他眼前展开，一道璀璨的白色流光喷涌而出，重重的轰击在了晶体上。 一秒，两秒，白光骤然冲碎晶体朝着古喻奔袭而去。 古喻神色大变，但是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光束炮剩下的余威击穿了他的胸腹部。 他遭受重创，身体机能的失调让他半跪在地上，心中涌现出惊惧和骇然。 齐物的防御术在高层中算是最杰出的，就算自己使用的效果只有齐物的一半，但也不至于连一次攻击都挡不下。 他抬起头惊恐的看向船长，想要向对方求援。 但是下一瞬间，他看不到船长了…… 黑暗更加紧密的从四周围拢过来，浓稠的让人窒息，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船长，你们在……” 他转过身，一个骇人的人影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脸上覆盖着白色的面具，手中提着长刀。 萧临。 他抬起刀，从上至下如同劈柴一样狠狠劈下，唐刀深深地嵌入了古喻的头顶，一直切到眉心的位置。 他的脑海轰鸣，视野变白，随后又红色慢慢覆盖下来，最后是密密麻麻的黑填满视野。 他机械性的挣扎了两下，死去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船长也看到古喻被黑暗所吞没了，他连忙冲入那片黑暗，随后骤然和一个人影面对面了。 那是萧临，他手上的刀还卡在古喻的头顶上，吊挂着对方无力的脖子。 船长的瞳孔逐渐放大，随后怔怔的看向萧临，他不知道萧临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萧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再快一秒就好了。”萧临淡淡的说道。 船长双目瞬间通红，如同野兽一般怒吼起来。 倾倒在一旁的三桅帆船只突然开始移动，如同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拎起来，重重的朝着萧临撞击下来。 但是一双羽翼在萧临身后展开，带着萧临瞬息之间就脱离了攻击范围。 “击毁他！！”船长怒吼。 三桅帆船侧面的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那些探出船体的炮管被烧得通红，无数的炮弹从中倾泻而出。 它们在天空炸开，形成一片浩荡的火云，瞬间将萧临吞没。 但是下一刻，浩荡白光从火云之中倾泻而出，横扫过帆船的船体，密密麻麻的爆炸声连接不断的响起，整个侧舷几乎完全被摧垮。 而萧临……立于空中，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这个家伙，明明刚刚晋升，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一丝恐惧从他心中爬升起来。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周遭的黑暗骤然逼近，变得近在咫尺。 他猛然抬起头，萧临已经近在眼前。 他明白了……媒介是恐惧。 只要对萧临产生恐惧，就会被黑暗侵袭，而萧临则会伴着黑暗而来。 就像是那些游荡在古老怪谈之中的，在雨夜中出没的连环杀手。 一把古老华丽的火铳骤然在船长手中出现在，他对着萧临怒目圆瞪：“下地狱去吧，怪物！！” 轰！！ 火铳喷吐出宛如雷鸣一般的声音，而它所造成的效果是…… 萧临微微后退半步。 船长僵住了。 他想起来了，钢琴家一直在追查的，不死特性。 船长僵在那里，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如果他的实力在对方之上，还有可能破开不死机制，但是现在…… 他发现他无计可施了，他想不到获胜了可能性了。 萧临伸手握住枪管，慢慢向上推，直到抵住船长的下巴：“给自己留点最后的体面吧。” 船长的胸腔剧烈的起伏，随后慢慢变得平静：“你不可能战胜陈先生，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说完，他扣下了扳机。 嘭！！ 血花四溅。 ------------ 第129章 西蒙的结局 船长的尸体慢慢倒在雨中，失去了生机，转眼之间，他的对手只剩下西蒙一个人。 但是西蒙已经发现了，他干涉“叙事”的能力影响不了萧临。 所以……他跑了。 萧临举目四望，已经看不到西蒙的身影了。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在这种情况下，逃跑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恐惧让他在卫星镇的一片黑夜之中如同燃烧着的火光。 西蒙此刻在黑暗中一遍狂奔，一边疯狂的默念：“西蒙将找到正确的出路，离开这里，西蒙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 但是下一秒，萧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前方的街口，他拖着唐刀，刀刃在地上磕碰，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细密的火花。 “西蒙，你不是来杀我的吗？现在做什么？”白色的面具下，萧临的声音略显失真。 西蒙神色惊恐的后退了两步，随后毫不犹豫的转头夺路狂奔。 船长死了，古喻也死了，他们两个人的实力都在自己之上，况且他的超凡能力没法影响到萧临。 战斗？ 他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 但是又跑过一个街口的时候，他再次看见了萧临，就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莫大的惊恐让他跌坐在水中，但是他很快爬起来继续夺路而逃。 “你这副样子一点也不体面，一点都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作家先生。”萧临在他身后说道。 但是西蒙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的狂奔，口中疯狂默念：“萧临将无法再追踪到西蒙！” 他不想死在这里，他是名震红境的超凡者，而且好不容易才晋升到二重，好不容易加入了哲人之家。 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怎么可能？ 更何况自己逃了这么久，萧临仍然没能抓到他，意味着他的超凡力量起作用了，“叙事”在保护他！ 他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跑着，直到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的浮现在他的视野里，外表嶙峋、钟楼高耸。 那是……教堂。 而他此刻的位置，正好就在教堂后面的墓地中。 西蒙停下了，他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在逃跑，他只是在不断的跑向自己的葬身之地，。 萧临并不是追不上他，只是在将他引导到这里，仅此而已。 翻涌的黑暗的无尽的暴雨中，萧临提着刀缓缓走来，但这一次，西蒙已经无路可逃了。 “你知道吗？最后白先生就被埋葬在这里。”萧临的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你杀不了我的，我也不会死在这里，我不会的！”西蒙宛若癫狂的大吼大叫。 萧临默默的摇了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最后决战。我本来以为，应该……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然后我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个强敌。” 萧临闲庭信步的朝他走过去：“但是现在很无聊，无聊的让我失望，有一种……练级练过头了的感觉。” “为了打一个bOSS，辛辛苦苦的练到三十级，结果最后才发现，原来bOSS只有十级。” “你杀不了我的，我不会死在这里！”西蒙怒吼起来，“我还有底牌，如果你逼迫我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在被雨打湿的衣服下，西蒙的皮肤开始蠕动起来。 钢琴家曾对他说过，他很有天赋，他的体内隐藏了某种巨大的力量，那个力量就连钢琴家和船长联手都无法抵挡！ 而他一直以来也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此时此刻，正是使用的时候！！ 下一瞬间，西蒙毫不犹豫的释放了那股力量，磅礴的力量从他周围席卷而出。 然后…… 他的胳膊脱落了。 从肩膀上脱落下来，摔在地上，在胳膊的断面上，能够清晰的看到……四肢昆虫一样的足部。 西蒙愣住了，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脱落了，同样掉在地上，坠落在雨水中，而他……甚至没能感觉到疼痛。 他想要后退，身子却摔倒在积水之中，他看向前方，他的双腿……还站在那里。 西蒙……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西蒙喃喃自语。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无法说话了，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腐朽的茧包撕裂开来。 他的内脏散落在雨中，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每个内脏都长着细细的足，缓慢的蠕动片刻，然后死去。 但是西蒙还活着，他只是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大了，连萧临也是，变得像是一个几十米高的巨人。 萧临也看着西蒙，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西蒙厉声质问。 但是萧临没回答，因为他没听懂西蒙在说什么，他眼前的“西蒙”，只是一个粉红色的完整大脑，长着四条细细的足，在暴雨之中，发出唧唧的叫声。 “原来你早就难逃一死了呀，哲人之家还真是……别出心裁。”萧临看着这个可悲的生物，“哦，对了，你现在应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拿出手机，拍摄了一张照片，然后丢到了西蒙的面前。 西蒙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慢慢的“爬”过去，看到了手机上的图片…… 那个粉色的，只有大脑的怪物…… 那就是现在的，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无比惊恐的大叫起来。 原来这就是植入那些脏器的代价，原来这就是哲人之家真正的目的！ 他只是一个工具，用完之后就可以丢掉的工具。 原来他…… 原来他的结局是这样的。 “这场战斗，好像变得更加无聊了啊。”萧临默默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个结局，还真是我没想到的。” 西蒙还想要逃跑，他快速在地面上爬行，想要藏到一个缝隙中去。 但是萧临只是迈出了一步，就一脚踩住了他的身体，他痛苦的惨叫出来，但在萧临耳朵里，只是唧唧的声音。 他把这个古怪的生物拎起来，微微晃了晃：“不好意思，我没打算放你走，你还有用。” ------------ 第130章 礼物 当外面的世界是白天的时候，梦境世界的时间则是晚上，所以萧临很少在白天的时候进入梦境世界。 但是这一次是个例外，他在研究所还是深更半夜的时候就直奔这里了，然后狂按水吧的服务铃。 连续按了几分钟之后，赵凝月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出来，一身酒红色的丝绸睡裙，发丝凌乱的散落在白皙的肩膀上，与白天的精致相比，别有一番慵懒韵味。 但是此刻她一脸幽怨的看着萧临：“萧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按照时间换算的话，应该是晚上两点。”萧临回答的很快。 赵凝月默默的叹了口气：“萧临，如果你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一定会掐死你的。” 说完，从货架上取下一枚皮筋把头发扎起来，让它们温柔的垂在锁骨上，又俯身取出咖啡壶和咖啡杯。 萧临则毫不畏惧，甚至露出神秘的微笑：“放心吧，看到那个东西，你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嗯？”赵凝月稍微来了点兴致，眸子轻轻瞥了过来，“你是打算在我面前炫耀一下呢，还是打算送给我？” “当然是打算送给你了！” 这女人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你要送我礼物？” “是的。” “那我非常期待哦！”她的笑容明媚。 然后萧临俯下身子，从下面端出一个玻璃鱼缸来，哐的一声放在了柜台上。 这个鱼缸是他从安置镇的废墟之中翻到的，用来放……西蒙。 突然之间，整个水吧陷入了一片沉默，房顶上的灯光微微闪了闪，赵凝月看着鱼缸里的东西，神色……从未有过的沉默。 这份沉默蔓延了许久之后，赵凝月才开口问道：“所以……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喜欢这种怪怪的、黑暗系东西吗？比如蜘蛛和脑子什么的，然后我刚好搞到一个，就赶紧送来了。” “可是我已经有一个了。”赵凝月抬手指向放在货架上的那个大玻璃瓶。 “你那个是死的，我这个是活的。”萧临伸出手指戳了戳鱼缸中的事物，它开始缓慢的蠕动起来，“你可以把它放在这里养起来。” 赵凝月定定的看着萧临：“那个……能告诉我它是谁吗？” “西蒙……” “我不想养西蒙，我想把你塞到鱼缸里养起来。”她白皙的双手伸出来，手上细细的银链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光，“自己把脖子凑过来。” “真不喜欢啊。” 赵凝月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萧临老老实实的把脖子放上去，赵凝月修长的手指箍住他的脖子前后摇晃：“以后不准给我送，离谱的东西了，我至少三天都不会再理你了，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萧临忙不迭的点头。 赵凝月这才放开他：“不过你能送我东西，我还是很开心的。” 她打开柜台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安安静静的躺着十几根各式各样的簪子。 她从中挑出一根，放在萧临手里：“喏，这个是给你的回礼。” 萧临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要簪子干嘛，我又不是女生。” “因为我只是在敷衍你哦。”赵凝月眨了眨眼睛，那种诡秘又俏皮的样子让萧临有些迷糊。 “我要去睡了哦，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她娇憨的打了个呵欠，将头上的皮筋扯下来，“还有……把那个东西处理掉，不要放在在我店里。” “哦。”萧临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看着赵凝月有些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后面，随后是关门的声音。 水吧里只剩下萧临一个人，他默默地喝完咖啡然后看向西蒙。 “真是可惜了，你连哄女生开心的价值都没有了。” 他把伸进鱼缸，掰下西蒙的一条腿，然后将那条腿锋利的尖端刺进西蒙的身体。 西蒙发出唧唧的叫声，但是萧临用力一拉，叫声就停止了。 看着西蒙慢慢的失去生机，萧临转动椅子，身体半靠在柜台上，从怀中摸出一支羽毛笔。 这根羽毛笔作为媒介放在西蒙的口袋里，也是他的象征物。 这是萧临第一次见到的能够切换形态的象征物，它能够在羽毛笔和打字机之间切换。 不过怎么说呢，西蒙的力量牵扯到一个十分强大的领域——命运。 但身为一个第五代超凡者，他的能力并不算强。 羽毛笔形态的“作家”能力，可以看作是一个实时战斗的武器，能够影响周围发生的事情的结果。 但是有两个前提，一是使用者知道那件事正在发生，二是必须要在结果呈现之前干涉。 比如说子弹在出膛的时候，萧临必须知道，有子弹射出，并且在命中之前干涉，才能把结果变成自己想要的。 至于打字机形态，则是一种“战略武器”，可以深远的影响某事、某物、某地的命运。 但是它不能即时发挥作用，而是需要漫长的准备时间，对内容也有严格的要求。 包括开端、人物、范围、影响，而且不能直接书写事件和人物的结局，也不能脱离逻辑。 而且影响的事物越强大，带来的消耗也就越大。 西蒙在卫星镇的时候，其实采取了一个取巧的办法，他将卫星镇封闭起来了，但是即便如此，他的整个行动恐怕也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筹划。 萧临把这支羽毛笔放在灯光下，喃喃自语：“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 至于船长和古喻的超凡力量，萧临并没有获取，船长的力量他用不到，学习成本也高。 而古喻的力量对他来说又很鸡肋，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学习某一项能力，而且还不如原版，确实是食之无味。 现在的问题是，西蒙的力量该怎么使用。 “今天晚上请教一下岳泰州吧。”萧临心想，“也不知道他现在睡没睡。” 岳泰州对阅读有很强的执念，如果白天清闲，就会抽出时间看书。 如果太忙的话，晚上就会在办公室里熬夜看书。 去看看吧，或许他还没睡。 ------------ 第131章 干涉命运的方式 萧临穿过几个走廊之后，就发现自己赌对了，岳泰州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推开门，那个老人就坐在椅子上看书，听见动静才抬起头：“萧临，怎么深更半夜过来了？” “你也知道是深更半夜啊。”萧临笑道。 岳泰州看了看萧临怀里的鱼缸：“那是什么东西？某种蟾蜍吗？” “一种……西蒙。”萧临回答。 于是他将自己杀死西蒙的事情告诉了岳泰州，然后向他请教关于“作家”能力的用法。 说到这里，萧临也比较无奈：“我目前能想到的用法，也是像西蒙那样凭空编造点什么，但是让我写的话，我写出来的恐怕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岳泰州摇了摇头：“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其实更难写，因为命运和人的自由意志是敌对的，当人察觉自己的命运被左右的时候，就会凭借自由意志夺回控制权。” “这倒也是。”萧临点点头。 作家的力量只能影响命运，却不能影响自由意志，当初卫星镇的人们就是这样击败西蒙的，否则的话他只要在故事中把他们写死就可以了。 “其实如果找不到使用方向的话，可以暂时搁置。”岳泰州继续说道。 就在这时，萧临突然抬起头说：“教授，有一种情况下，命运和自由意志不会敌对。” 教授一怔：“什么情况下？” “操纵者和被操纵者一体的时候，也就是……我是主角的时候。”萧临回答。 岳泰州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嗯，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不过你打算怎么实现？” “呃……自传之类的？” 岳泰州摇了摇头：“其实你可以试试一种特殊的题材，英雄史诗，不过可能消耗会非常大。” 岳泰州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帮萧临梳理思路，将设想逐渐变成可以落实的具体计划。 确定了方法之后，萧临拿出打字机，坐在书桌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在白纸上敲出文字： 【此故事关乎逐渐灭亡的世界，而一切的开端，则始于一个叫萧临的超凡者。】 【他将前往红河城，直面疯狂的哲人之家，以及隐藏在幕后的某个卑劣的蠕虫。】 【他的命运，将指引他找到通往胜利的路径。】 写到这里的时候，萧临停下了。 “写不下去了？”岳泰州问。 “嗯。”萧临点点头，他的本质几乎被消耗一空，这是他晋升到二重以来，第一次遭受这么严重的消耗。 而且居然就因为打了几个字，只能说码字真不容易啊，有点氪命啊。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吗？”萧临抬头问道。 “嗯，这样就可以了。”岳泰州点了点头，“现在你在引导你自己的命运，而你给了自己一个倾向更好的命运，这样一来好事就会发生。” “类似于桃园三结义的时候拜了关二爷？” “呃……差不多吧。”岳泰州点点头。 “那我要不要拍张照片挂起来，求自己保佑一下？” 岳泰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让萧临缩了缩脑袋：“好了好了，不说了，教授你得早点休息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死了，又不会再死一次。”教授淡淡的说。 “好吐槽。” “去去去，别打扰我看书了。”教授一脸无语的开始哄人。 “早点休息哦。” “知道啦。” …… 回到现实世界，时间是下午三点，风平浪静，艳阳高照，船长的那艘大船仍然横在那里，不过逐渐变得腐朽不堪，它已经失去了超凡力量了。 而现在萧临也终于有空吃早饭了，他回到小镇外的公路的车子里，从后备箱拿出生火工具和生活物资。 虽然他不需要进食，也不会饥饿，但是他发现进食是能提高本质的恢复速度的。 他抬头看向红河城的方向。 既然对方已经发起攻击了，那么他也就不等了，等到他的本质恢复之后，就立刻攻进城去。 但就在这时，一行字在他的瞳孔之内显现出来，这是一条刚发过来的留言。 【来自陈谦的留言：“萧临先生，各大组织联合了，打算组成联军，集体征讨哲人之家，他们想要和你谈谈，看到请回复。”】 集体征讨哲人之家，其实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了，他打算吃完饭就去解决的。 但是思来想去，他现在是红境的主心骨，蓝龙矿业的总裁，还是要和那些人见一面的。 萧临上线，给陈谦发送消息：“开会的时间和地点呢？” 陈谦很快回复过来一条消息，是参会组织的名单。 天产资本——余缪。 林地密教——幻象。 铁蛇武装阵线——硅蟒。 秘密图书馆——司书大师。 无限裂变生物科技——制药师。 萧临看着这些名字，默默地叹气，怎么大家起名字都这么神头鬼脸的。 名单最后是一条可供跳转的链接。 萧临伸手点下链接，周遭的一切开始向他身后快速移动，直到他抵达一个不大的房间门口。 这是一个不记名的临时会议室，他推开门进去，其他五个人已经在开会了。 “啊，我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圆桌上的一个身穿素衣的女人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珠子一边说道。 “反正还有点时间，我就来了，顺便和你们说些事情。”萧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你就是那个从哲人之家的袭击中幸存的那个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兜帽的年轻男性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空灵。 他应该就是林地密教的负责人，幻象。 “算是吧。”萧临简单回答。 “你的身份？” “蓝龙矿业总裁，萧临。” 幻象看着他，他的脸上画满了淡白色的符号，幽深的蓝色瞳孔中旋转着仿佛能够夺人心智的旋涡。 “你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恐惧，为什么？”幻象问道。 “因为没什么恐惧的。” “是吗？但是为什么？那些比你强大的超凡者都死了，只有你活着，但是你对此一点恐惧也没有。”幻象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你们邀请我来，结果就是这种态度？”萧临也淡淡的反问。 就在这时，余缪开口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知道答案。” “蓝龙矿业总裁，萧临先生，他是通过死门晋升起来的超凡者。”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幻象的瞳孔也骤然微缩，一抹震惊快速划过眼底。 从死门里……杀出来的超凡者，那就真的不奇怪了。 ------------ 第132章 联合军队 死门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不可突破之门，必死之门，其后必然是超凡者当前等级不可能突破的绝境。 至少在座的这些势力代言人，他们的晋升途径有两个。 一是组织内部有认知之门，二是付出巨大代价向有“门”的势力换取的晋升机会。 突破死门实现晋升，他们不敢想，也没听说过谁成功过。 随后，带着贝雷帽，满脸横肉的硅蟒缓慢开口：“也就是说，你知道通过那道死门的方法？” “是。”萧临点头。 会议室里又变得一片沉默，但是在场的众人开始明白为什么天产资本要邀请萧临参加这次会议了。 余缪把玩着手里的珠串，开口说道：“萧临先生，哲人之家正在变得越来越疯狂，法典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现在是红境的生死存亡之际了。” “我们打算一支联合军队，前往红河城终结这场混乱，你们蓝龙矿业作为最大的受益人，不用出力，只需要提供一些小小的酬劳。” 余缪顿了顿，看着漫不经心的萧临，继续说道：“我们希望你公开通过那道死门的方法，仅此而已，然后你就可以回到云泽城，等我们的好消息。” 萧临靠在椅背上，眼神染上一丝戏谑：“其实刚好我也打算借这个机会和众位谈谈这件事。” 五位组织的代言人都默默的看着萧临，萧临好整以暇，缓慢清晰的说道：“从今天起，我不希望你们之中任何人，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插手红境的事情。”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了几分，对于在场的这些老牌超凡组织而言，萧临的发言有些过于自大了。 这让圆桌上的代言人们都面面相觑，来自铁蛇武装阵线的硅蟒甚至有些恼火的拍了一下桌子。 萧临看向他，和他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硅蟒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他不打算和一个死门晋升者结仇，想要除掉这样一个人，代价会很大。 “可以。”余缪的语气淡然，“蓝龙矿业是红境唯一的本土超凡势力，我们也完全尊重你们的意见，所以，我们会在得到你允许之后派出联军。” “好，这就是我们要谈的第二件事了。”萧临扫过在场的众人，“我不允许。” “萧临先生，我知道你对我们的袖手旁观心存不满，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这次说话的是秘密图书馆的司书大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而且我们已经近乎是无偿帮助你了，你最好不要把自己架的太高，否则我们真的不去了，到时候面子和生命可就都没有了。”无限裂变生物科技的制药师也开口了，声音懒散而疲倦。 所有人的都注视着萧临，等待着萧临做最后的回答。 余缪则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在这种局面下，萧临想要拒绝是很困难的，毕竟她所做的这个局，是关乎着红境未来的阳谋。 但是萧临抬头看向他们，似笑非笑：“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你们的人，来多少死多少。”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下来，各大组织的首领也纷纷有些焦躁了。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局面。 在第一次交锋中，他们的精英力量一夜之间折损大半，而哲人之家没有任何情报传出。 对于哲人之家所掌握力量的恐惧，这才是他们联合的根源。 而萧临作为唯一的情报源，他的话让众人强烈的不安起来。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可以散会了。”萧临站起身来说道，“至于哲人之家，我自会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硅蟒问道。 “杀进红河城，然后杀掉陈平国，就这么简单。”萧临淡淡的说，“对了，这个留给你们，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看看。” 萧临伸手点在自己的眉心，一个白色的球体缓缓从额头中蔓延出来。 他上传了一段自己的记忆数据。 他将这段记忆数据推到圆桌上，然后毫不留情的下线了，只留下会议室里一众超凡势力的代言人相互沉默着。 “年轻气盛，狂妄至极。”硅蟒终于敢说出他对萧临的评价了。 “但是他有那个资本，这样的人手中必然有强大的底牌。”司书大师淡淡的说道。 “所以，他和陈平国同归于尽，对我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一旁的幻象也插话道。 “总之，先看看他给我们留下的礼物吧。”司书大师抬起手，那一枚光球缓缓的展开，正如他们所想，这是当天哲人之家出手袭击的画面。 巨大的金色瞳孔在天空中睁开，放逐之门缓缓洞开，无从挣扎，无法反抗，那些强大的超凡者就这么如同犯人一般慢慢走向门后，直到最后一个人彻底消失。 这段画面没有声音，而且戛然而止，但是却让在场的各大势力毛骨悚然。 几十名超凡者，毫无反抗的就全军覆没了，而他们甚至连敌人是谁都没能见到。 在长久的寂静之后，司书大师缓缓的开口了：“这是一种仪式，拜请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事物，萧临没有说谎，也没有危言耸听。” “可是为什么萧临可以免疫这个仪式的影响？”硅蟒问道。 “要么就是他持有某种能够抵消或者隐藏的超凡道具，要么就是他身上有更高级存在的馈赠。” “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恐怕不是这个话题了，我们现在可能要再往后退一步了，探讨有没有组建联军的必要。”制药师开口，“萧临说的是对的，我们的人……去多少死多少。” 他看向众人：“如果不能对抗这个仪式的话，我们退出。”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 第133章 命运的齿轮转啊转 同一时间，红河城中，哲人之家的暂住地。 陈平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这几天他越来越老了，头发几乎掉光了，脸上浮现出了颜色深沉的老年斑。 但是他不会死，他可以从法典之中源源不断的汲取生命力。 一股倦意涌上来，陈平国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思，疲惫道：“我有些困了，一个小时之后记得叫醒我。” 侍立一旁的陈思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说：“老师，您休息吧，我会叫醒你的。” 他是陈平国的直属学生，负责照顾陈平国的生活起居。 “你有点心不在焉？”陈平国看着他。 “没有，老师。”陈思说，“您请休息吧。” 陈平国抱着法典沉沉入睡。 其实陈思说了谎，几个小时之前，他感觉到了某种庞大而无形的力量施加在他的身上。 那种力量很隐蔽，很难发现，但他正好擅长这方面，于是他开始“自视”。 那是他所掌握的一种能力，能够追溯到究竟是什么在影响自己。 但他自视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股力量的来源，这让陈思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他有一种可怕的怀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大约过了十分钟，另一名哲人之家的成员“灯火”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暂时主持情报方面的工作，不过此时此刻神情却显得异常紧张。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陈先生汇报。”他说。 “先生刚刚睡下，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你最好是等先生醒来再汇报。”陈思说。 灯火看着他，眼中慢慢流淌出恐惧，他轻声说道：“他们三个死了。” “谁死了？”陈思有些疑惑。 “船长、古喻，还有西蒙。” 陈思的脑海之中发出嗡的一声长鸣，不解、震惊和混乱同时涌了上来：“他们不是去清剿幸存者了吗？怎么会死？” “我不知道。” “他们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就是死了。”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个二重超凡者去猎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幸存者，这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 但是他们都死了。 他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他一把抓住了灯火的胳膊，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什么猜想？”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三个会这么离奇的死掉？” 灯火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们的命运，灯火，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死！！”他抓住灯火的胳膊。 灯火相信了，一方面是他现在思维极度混乱，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陈思的灵性感应能力。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陈先生，让陈先生想办法保护我们？” “你觉得陈先生会相信吗？而且他现在持有法典，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了，他根本不会担忧我们的事情。” “那我们怎么办？” 听到这个和问题，突然之间陈思有一种灵光乍现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了，他的灵性感应在拯救他，在将他从可怕的命运中脱离出来。 一切都这么恰到好处。 他敏锐的察觉到命运走向的异常。 陈平国刚好感到困倦。 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独自一人得到了船长他们三人死亡的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自己诉说着同一个答案。 “灯火，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陈思说道。 “但是这等同于背叛哲人之家。”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能活下去的最后手段，趁陈平国没有发现，我们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也会像船长那样死掉。” 灯火看了看躺着在沙发上，头发稀疏的老人，这个人已经老的他有些不认识了，老的像个怪物了。 他其实本来是思想派的一员，为了晋升叛离了思想派，加入实践派，其实他并不信任这个老怪物。 那些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波涛汹涌，而最后让他做决定的，则是船长的死亡。 “对，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们得逃!” 但是…… 其实…… 一分钟前，陈平国就醒来了。 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巧合，让他恰好被灯火的脚步声吵醒。 同时，过于困倦的身体没能做出反应，于是就这么听完了他们对话。 “我去拿点东西。”灯火的声音响起。 “不，一分钟也不能留在这里，否则陈平国醒来，我们就完蛋了！”陈思的声音响起。 啊……他辛辛苦苦教导这些后辈，但是他们却企图抛弃他，真是让人遗憾。陈平国在心里叹息。 随后他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以及离开的脚步声。 陈平国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轻轻抚摸着法典的封面说道：“以公理、公义和民主之名啊，我们将放逐陈思和灯火，他们背叛了我们，应得放逐。” 外面很快传来惊恐的尖叫声，有脚步快速朝房间奔跑过来，他听到陈思大喊道：“老师，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 但是他刚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开始向后拖去，随后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陈平国轻轻抚摸封面说：“没想到最后只剩下我独自一人，不过……也好。” “理想国的子民们啊，从此刻起，我们将化作一体，请监视我们的每一寸土地，不要让任何污秽之人进入。” 他的声音化作律令，在这座城市里扩散奔腾。 之后，更加深沉的倦意涌了上来，陈平国依偎在沙发里沉沉睡去，反正融入进已经没人敢触及自己的领地了，而他也需要尽快恢复自己的精神力，用来施展更大规模的能力。 …… 同一时间，萧临独自一人开车前进，最后在公路的尽头停下。 公路是戛然而止的，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隔断的，留下一个整齐的断面，路基也清晰可见。 再往前本来应该是红河城，但此时此刻变成了一片广袤的荒原，每一株草、每一棵树都表现的极为对称，并且呈现出耀眼的金色。 随处可见金色的方尖碑虚影屹立在这里。 迷失神志的人们在这片荒原上游荡着，或是在方尖碑前跪拜，他们之中有些人显然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看起来憔悴而疲惫，但是脸上却写满了虔诚。 萧临能够听到他们无意识而混乱的喃喃自语：“法典啊，请为我们打开通往理想之城的道路吧。” 萧临向前走，穿过这些人群，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他，他们仍然在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对一切似乎浑然不觉。 而萧临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里的现实更加厚重，仿佛存在着某种无比巨大的东西，那个巨大的东西散发着温度和热量。 他轻声说道：“上升。” 随后，周围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河城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却前所未有的怪异。 在这座城市林立的高楼中，有无数灰白色的古老石制建筑生长出来，有些取代了楼宇，有些甚至只在长在楼宇之上。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上下两层，原本的城市变成了土壤，古老的建筑群正在土壤之上长出来。 而城市中心，则是那座高的不可思议的方尖碑，方尖碑的顶端金光闪耀宛若太阳。 萧临看到了市民，很多很多的市民，他们安静的行走安静的进食，仔细观察时会发现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彼此的完全一致。 用同样的动作吃饭，同样的动作行走。 这幅诡异的景象看的萧临有些不适。 就在这时，萧临看到几个市民朝着他所在的街道走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寻找躲藏的地方。 回过头时才发现他身后是一扇门，门是虚掩着的，于是他推门走进房间。 房间的内部装修是古朴的木质，温暖的壁炉跳跃着火光，在棕灰色的沙发上，一个老人抱着一本书沉沉酣睡。 萧临认出了他…… 陈平国。 命运的齿轮就这么，一刻不停的转动着。 ------------ 第134章 刺杀 几个市民就这么从门口经过，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内发生的事，房间里的气氛静谧的让人窒息。 萧临看着眼前这个的老人，一时间有些哑然失笑。 这大概就是他用“作家”的能力所调度的来的命运吧。 【英雄误入了神秘的山洞，在其中遇到了沉睡的巨龙。】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萧临并不打算将陈平国叫醒，也不打算搞什么公平对决，毕竟对方是个危险而老练的超凡者，他也不想错过这个“命运”馈赠的机会。 对他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握住机会，一击毙命。 他抬起手，黑死刀和白色唐刀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用黑死刀对准陈平国的心脏，确保黑死刀的“感染”效果能够顺着心脏迅速泵送至全身。 白色唐刀则对准了陈平国的额头，用来穿透他的大脑。 一片昏沉的睡意中，陈平国突然感觉到手上的法典剧烈的发烫，他猛然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一黑一白两把长刀，还有一个年轻人冷厉的眼神。 陈平国先是茫然了一瞬间，随后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 萧临，那个从放逐中幸存下来的超凡者。 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城里的数十万人都是自己的眼线，只要看到他一眼，自己就会知道。 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又是怎么抵达这里的？ 不过陈平国没有机会考虑这些问题了，因为下一瞬间，萧临已经将那两把刀同时刺了下去。 刀刃轻易地穿透陈平国的身体，将他定在了沙发上。 “啊啊啊啊！！”陈平国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所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完全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白色的面具在萧临脸上浮现，慢慢的覆盖整个脸颊，他借助雨夜屠夫的力量加成更进一步的扩大伤口。 但是……按不住！！ 陈平国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用膝盖狠狠地抵着萧临的身体，企图将萧临推开。 双方就这样角力，直到陈平国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尽全力一推。 于是，萧临被推开，而陈平国的头颅则被扯下，仍然穿在萧临刀上，只有无头的身体还在沙发上。 这一幕让萧临也呆愣了在了原地，但是紧接着，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失去头颅的陈平国站起身来拔腿就朝着门外跑去，看他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无头尸体，甚至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 萧临连忙冲出去一路追击。 但陈平国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还要更快，某种晦暗的光芒正在从他的颈腔之中喷薄而出，萧临用慧魔视野捕捉了那种能量，才猛然意识到……那是生命力。 虽然失去了头颅，但是陈平国体内似乎有取之不竭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那颗头颅猛然睁开眼睛，面目狰狞的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没用的，毫无意义！！” 萧临将头颅猛然甩出去砸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一对巨翼在他身后展开，他腾空而起，双翼卷动气流朝着前方急速冲去。 只是片刻之间，他就超越了陈平国，在他前方的十字路口降落下来。 但是刚一落地，萧临就猛然发现情况不对，十字路口的东西两侧，此刻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他们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街道上，站在每一栋建筑里，每一扇窗户后面。 就那么笔直的站着，冰冷，肃穆，数量有几十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萧临，充满了冷峻和敌意。 他转过头去，陈平国也没有在逃跑了，反而是停了下来，仿佛在注视着萧临。 随后他的声音缓缓的响起：“萧临啊，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什么样的存在对抗。” “什么样的存在？也许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老头子吧。”萧临看着没有头颅的陈平国淡淡的说。 “不，你所挑战的，乃是公理与公义，乃是不可战胜的人间秩序。但是这是疯狂之举，因为你对于这股支撑人类文明运作的力量而言，不过是……虫子。” 陈平国的手轻轻的放在法典之上，紧接着金色的光芒转瞬之间铺满了红河城明亮的天空，幻化成了一只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巨大眼睛。 那巨大的眼球迅速转动，之后锁定在萧临身上，一块金色的石碑从瞳孔之中映射出来，整个城市都被这一片浩瀚的金色所镇压。 陈平国的头部开始重生，慢慢的长出下颌，继而是脸颊和颧骨，最后是额头和颅顶。 他似乎变得年轻了几分，此刻正注视着萧临，双眸之中带着严肃和傲慢：“跪下吧，祈求宽恕，我会念在你或许有价值的份上，让你活着。” 萧临看着陈平国，随后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陈国平略微恼怒。 “我觉得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一声。”萧临指了指他手里的法典，“其实，那东西早就被污染了，而且是被一条恶心的虫子，你也不是什么公理的化身，只是那条虫子的傀儡。” “而且你知道这件事最好笑的地方是在哪里吗？最可笑的是，你居然完全不知道。” 陈平国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但不是出于被揭开真相的恐惧，而是出于愤怒。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巨大的瞳孔也开始颤抖，表现出了磅礴的怒意，整座城市的温度正在变得越来越高。 “萧临，你不该激怒一个你只能仰视的存在。”陈平国的声音充满威严，“现在，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啊，没关系，你的法典我已经找到破解方法了。”萧临风轻云淡地说道。 陈平国微微一怔，但随后又恢复了自信：“你真的以为你能够免疫放逐，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并不打算放逐你。”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法典：“以公理、正义和民众证明，我们自此对罪人萧临做出审判，判处其……火刑！！” 人们纷纷仰望天空巨大的独眼，他们开始变得衰老，金色光芒宛如海洋一般冲天而起，陈平国冷峻的看着萧临说：“全票通过。” ------------ 第135章 打了一拳 占据了整个天空的巨大瞳孔之中开始翻滚起火焰的虚影，在那火焰虚影之中，是无数烧得焦黑的火刑架，以及挂在火刑架之上，燃烧并哀嚎着的人影！ 随后，萧临感觉到一股沉重而压抑的力量降临在他身上，迫使他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立刻意识到这并非是权能，而是对他的直接进攻！！ 下一瞬间，那些绑着尸体的火刑架变成实体，浩浩荡荡的从天空中坠落而下，插入地面，林立成一片。 地面化作焦黑，阴燃的龟裂开始蔓延，满天的火灰在空中翻卷而下。 转眼之间，萧临的所在之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刑场。 而火焰……即将落下。 陈平国站在火刑场之外操纵着法典，视线穿过林立的火刑架冷峻的看着萧临，等待着他在火焰中被燃烧殆尽。 萧临说他有办法破解法典的力量，但是陈平国并不相信，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法典的力量有多可怕。 准确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二重超凡者能够抵抗法典的力量，法典对于二重超凡者来说，是一股压倒性的力量。 但是紧接着他就看见……萧临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要做什么？放弃抵抗？ 不，应该不会是！ 不知道为什么，陈平国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但是他无法中断对法典的操纵。 同一时间，萧临在心中默念：“意识迁移。” 他的意识转瞬之间迁移到了位于放逐之门后的深空之瞳上，此时此刻这个庞然大物正安静的漂浮在“战争幼虫”头顶的一片虚无之中。 萧临操纵着深空之瞳垂下视线看向“战争幼虫”，此时此刻战争幼虫正漂浮在空中，头部和尾部蔓延出深红色的光须，连接着不计其数的人影，不断有深红色的光芒在其体表闪烁过去。 果然，战争幼虫就是法典的力量源泉，每一次陈平国使用法典的时候，战争幼虫都会予以响应，并且借此机会贪婪的吸食生命力，从而不断的强化自身。 此时此刻，它正在变得越来越肥硕，就连皮肤也变得越来越薄。 下一瞬间，萧临操纵着深空之瞳猛然朝着战争幼虫俯冲而去！ 嗵！！ 两个百米级的庞然大物在空中狠狠相撞，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天天空中荡开，顷刻间将地面上无数的猩红色向日葵撕碎。 紧接着，两个百米级的庞大事物以极快的速度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天地震碎一般。 战争幼虫施术的过程被打断了，它那狭小扭曲的头颅对着深空之瞳发出尖锐的叫声，与此同时身上浮现出红黑色的光芒，它放弃了施术，转而要对深空之瞳发起进攻。 但萧临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和它战斗，而是阻止它通过法典施展能力。 于是深空之瞳用前端的手臂一把抓住它的身体，用尽全力将它甩了出去，那巨大的幼虫飞离地面轰然砸在几公里开外，在它尚未释放力量之前，深空之瞳腾空而起，瞬息之间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红黑色的力量在战争幼虫所在的飞地上爆发开来，席卷了整片土地，但也毫无意义。 …… 陈平国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惊愕，紧接着又从惊愕变成了难以置信。 他亲眼看见萧临闭上眼睛，亲眼看见巨瞳之中的烈焰化作实质即将坠落。 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应不到法典的力量了。 法典力量的源头受到了影响，仪式被中断了！ 紧接着，那些火刑架开始淡化，逐渐的消散，他看见那些正在消散的虚影中，萧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法典的力量对我来说，没有用。”萧临平静的说道。 陈平国狠狠地颤了颤。 没错，萧临是这么说过，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是抵挡住了法典的攻击，也不是想办法抵消掉了法典的影响，而是直接将法典本身无效化。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陈平国问出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法典的力量之源，也就是被你奉若神明的东西，被我打了一拳。”萧临淡淡的说道。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凉窜上陈平国的脊椎，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不可能！！”陈平国仓皇的摇了摇头，“那可是……公理和公义的……” “我说了，那是一只虫子。” “住口！！法典……法典是秩序归来的基石，我不会允许你这样诋毁它！！”陈平国几乎陷入癫狂之中，“不要以为没了法典，你就能战胜我，我！！乃是二重超凡者中的顶点，就算是老了，也不是你这种晚辈能够逾越的！！” 萧临只是抬起手轻声说：“光束炮！” 几何图形展开，浩瀚的流光从几何阵图中激射而出，陈平国试图抵挡，但那股骇人的力量狠狠地在他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将他贯穿一堵墙壁，砸进了建筑物之中。 他没有受伤，但这一次攻击却让他骤然明白过来，他绝不是这个年轻超凡者的对手！ 外面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萧临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来。 陈平国看着他声音嘶哑道：“你应该知道，我随时可以调度整座城市的人和你以死相拼，如果你要杀我，你就必须杀很多人，那真是你想要的吗？” “不好意思，道德困境对我没用。”白色的唐刀在萧临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伞。 萧临啪的一下将伞撑开，转眼之间他们就不在红河城那座金色城市了，而是出现在了一片雨幕之中。 陈平国跌坐在雨水之中，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怕存在，喉结上下滚动。 “把法典交出来。”萧临淡淡的说道。 陈平国的手在颤抖，他先是把法典往怀里紧了紧，随后终于颤抖着将其朝着萧临递过去。 但就在这时，法典爆发出红黑色的光芒。 陈平国愣住了，因为这不是他做的，他也没见过这种黏腻而邪异的光…… 紧接着，几根深红色的触须突然从法典表面窜出，狠狠地扎进陈平国的皮肤，在他的皮肤下面快速穿行，一路朝着他的心脏和大脑延伸。 陈平国凄厉的惨叫起来！ 他终于意识到，萧临是对的，法典和什么公理公义完全无关，它早就被污染了！！ ------------ 第136章 干预 陈平国无从反抗，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触须缠绕在他的心脏和大脑上。 随后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黏腻而冰冷的声音，那是法典的声音：“向法典献上你的城市，献上所有的生灵，你将成神，战无不胜。” 陈平国咬着牙，从嗓子里发出低吼：“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让秩序的光辉重临于世，我想要的是人和文明，我想要让普通人也有对抗超凡者的权利！” 陈平国愿意将法典交给萧临，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能够接受失败。 他只是在寻回秩序的尝试中失败了而已，他会卑微的祈求萧临放过他，之后还会探寻法典之外的其他方法。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违背自己的力量，没有人，就没有文明，没有人，秩序也毫无意义。 他要一座空荡荡的城市，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他听到了一声叹息，他意识到他的理想被法典否定了。 某种温热的事物注入进了他的大脑之中，他的眼白迅速变成黑色，视野也变成了诡异的红黑。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违背意志催动法典，艰难晦涩的语句在他的口中传出。 唰！！ 法典浮空浮空而起，浩浩荡荡的黑色光芒从中喷薄而出，直通天际！ 卫星镇的天空被打碎了，那巨大的眼睛荡平的暴风雨挤进了卫星镇的上空，而地面上的红黑色光芒就像是细细的线条注入了那巨眼之中。 巨眼开始从金色转变为血红色，如同带着愤恨与诅咒。 卫星镇消失了，它被战争幼虫的红河城所压制了，而整个红河城早已被一片血红所压抑，人们正在死去，不计其数的红色光絮从城市中飘起，没入巨眼之中。 而战争幼虫那肥硕的身躯也出现在了巨眼后面，用它的脑袋疯狂的撞击着，如同撞击一片玻璃。 它无法在等待了，它本来希望陈平国征服整个红境，以红境所有生灵的生命力将自身孵化，但是它现在无法躲藏在放逐之地了，它必须立刻回到现实世界。 而萧临此刻仰望着那恐怖的身影，他也清晰的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在红境降临！ 他毫不犹豫的将意识迁移到深空之瞳，而此刻放逐之地几乎分崩离析，战争幼虫所在飞地已经变成了一块透明的圆形镜面。 而战争幼虫身上缠绕着极度阴寒的光芒，体表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脸，用它的口器不断地凿击着镜面。 绝对不能让它出去！！ 深空之瞳在虚空中瞬间加速至顶点，如同一枚不可阻挡的炮弹一样重重的轰击在战争幼虫的侧面，将它狠狠地撞翻在镜面之上。 而这一次这家伙学聪明了，它完全没有理会深空之瞳的攻击，周身的红光更加鲜艳，更加努力的凿击下去，镜面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了。 陈平国没有失去意识，此刻他能看到在天空中那巨瞳后面两个庞然大物在彼此缠斗。 一个是血红色的巨大蠕虫，而另一个他也见过，曾经用双臂推开放逐之门的那个诡异怪物！ 咔！！ 镜面的裂缝更进一步加大了，几乎就要破碎。 同一时间，深空之瞳用前臂狠狠地抓住战争幼虫，拖着这个庞然大物飞离地面。 先是转眼之间冲上几千米的高空，随后如同陨石一般急速下坠，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将战争幼虫砸在镜面之上！！ 哐！！ 巨虫发极度尖锐的哀嚎声，身体反射般的弹跳扭曲，法术被中断了，大地重新变回来了血红色的向日葵海洋。 而深空之瞳则踩着战争幼虫的身体冲天而起，重新奔向虚空，战争幼虫的仪式又一次被打断了，它不甘的怒吼着。 同一时间，萧临的意识回到身体，大步朝着陈平国走去，陈平国的眼睛仍然是漆黑一片，与此同时那法典之上伸出更多的触须，不断的扎进陈平国身体，并且在陈平国的体内扎根。 它不想和陈平国分开！ 但是萧临不在意它想不想，而是一把抓住法典狠狠的向后拉扯，强行将触须陈平国的身体上拉扯下来。 陈平国浑身都是血洞，但是眼神却逐渐恢复清明，他看向法典，不再觉得它神圣，而是看着一个无比可怕的东西。 萧临尝试注入本质影响这个事物，但是失败了，战争幼虫对其的污染让其成为了一个有意识的“活物”，他的本质无法影响有意识的活物。 而他也不能直接销毁这个事物，它是战争幼虫的囚笼，同时又受其污染，他不知道将其摧毁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抬头问陈平国：“怎么让他回归到非实体状态？”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曾经放逐了战争幼虫的人，就是先将其送入放逐之地，然后抹除了法典的实体。 现在最稳妥的方法，还是这么做。 陈平国也意识到萧临的打算，他喘息着回答：“把法典带到方尖碑那里去，那里有一个仪式，能够消除所有法典的实体典籍。” 萧临一把抓起陈平国，从半坍塌的建筑中冲天而起，朝着城市中心的巨大的方尖碑飞去。 他下定决心要消除法典的实体，至于被困在放逐之地的其他超凡者，等到他确定自己能对付战争幼虫之后，或者是找到别的方法之后，就会把他们弄出来。 现在，一切都以阻止战争幼虫为优先。 整个过程中，他手中的法典安静如死，没有再作出任何反抗。 片刻之间，他们就来到了那巨大的方尖碑前面，这个庞然大物的顶端散发着如同太阳一般的辉光，而底端则大到不可思议，城中的高楼大厦甚至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就是这里吗？”萧临问道。 陈平国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萧临朝着方尖碑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突然袭击了萧临，让萧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他看向手中的法典，它仍然静默着，没有丝毫抗拒。 异样感不是来源于法典，而是……他自己！ ------------ 第137章 从死亡回归 很快，萧临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这种异质感来自于他的一个关联物——深空之瞳！ 他连忙将意识重新迁移到深空之瞳上，看到的场景几乎让他毛骨悚然，深空之瞳那长达一百五十米的金属外壳上不知何时长满了人脸。 这些人脸和血红向日葵中心的相似，也和战争幼虫体表的那些相似，这些脸庞巨大而扭曲，仿佛在哀嚎着。 深空之瞳被污染了！ 深空之瞳没有失控，毕竟它受到萧临控制，就算是战争蠕虫也无法夺走控制权。 但是这些诡异的增生物成了战争幼虫的坐标，虚空之中浮现出一阵扭曲，战争幼虫突然从中掉落出来，砸在深空之瞳上，随后用巨大的身体将其缠绕起来。 萧临想要操纵深空之瞳反击，但是那些增生物开始用力拉扯深空之瞳的手臂。 而战争幼虫那黑色的狭小头颅则高高的扬起，诡异的口器大张，随后狠狠地扎进了深空之瞳的眼球中！！ 它开始吸食深空之瞳！! 萧临设置在深空之瞳之内的本质核心，开始迅速消耗，萧临下意识的想从自己的主核心调度本质，但是却又停下了。 他现在调度本质过去帮深空之瞳维持生命，无异于在为战争幼虫提供养料！ 短短的三十秒钟，深空之瞳的本质核心就在战争幼虫的吸食下几乎消耗殆尽。 深空之瞳的独眼开始干瘪下去并且流淌出血液，机械结构的躯壳开始腐朽，巨大的太阳能帆板从天空坠落。 与之相反的是，战争幼虫正在变得越来越肥硕，越来越庞大，将深空之瞳越来越紧的缠绕住。 咔啦一声刺耳的响声，深空之瞳被硬生生的挤碎，萧临的意识也随之被弹回本体之中。 深空之瞳宣告失联。 虽然核心能够重建，但这一次经历仍然让萧临感觉到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法典开始剧烈的发烫，书页开始腐烂脱落，转瞬之间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与此同时，天空瞬间被红黑色所漫染，一道裂痕出现在了那一片红黑色之中，淅淅沥沥的雨从中倾泻而下。 那一只巨大而肥硕的幼虫就那么从裂缝中坠落下来，轰然摔落在地面上，慢慢的抬起自己的身体，在一片血雨之中，发出嘶鸣的声音。 它终于还是重新降临于这个世界！ 陈平国看着这个无比诡异的庞然大物，慢慢的跪倒在了地上，无与伦比的绝望让他在这一刻心如死灰。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是将整个红境都拖入了炼狱之中，不……可能不只是红境，红境只不过是这个炼狱的一小部分。 同一时间，以红境地带为中心，周边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数万名超凡者，同一时间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心悸感。 他们同一时间感觉到了某种无比扭曲和绝望的力量从遥远的升起，重重的压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死亡…… 毁灭…… 扭曲…… 这些感受在每一个超凡者的脑海里奔腾。 云泽城，宁海同样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剧烈的惊恐让他动弹不得，下意识的跪在地上用力地干呕着。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甚至向外鼓起，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他意识到有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降临在了红境！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一片漆黑的梦呓平原之上，对巨大白色球体的轰炸还在继续，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正义”巍然屹立在正义城中注视着一轮又一轮的火力轰炸。 但紧接着，他那如太阳一般永恒燃烧的头颅猛然抬起，表面上翻涌起如同日珥一般的巨大火浪！ 他感受到了某个已死之人的气息再度挤进了这个世界！ 那个塑造了他的怪物，那个一切的根源！！ 他身影化作一束巨大的虹光冲天而起，顷刻间就已经到达了百里之外，但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只是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却并不知道战争的所在。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战争的超凡力量重回人间，他复活了！！ 他回想起当初他和无数强者在太平洋之上围剿战争时的情景。 那时候，围剿战争的强者不计其数，他并非主力，真正的主力是各国的首席超凡者。 正如教授所说的那样，他的参战，无足轻重。 之所以他会被人记住，是因为他是幸存下来的人中最强的，他们描绘了一场体面的胜利。 战争沉入大海之时说：“正义，你没有资格为我行刑，等着吧，我会回来的。”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 同一时间，未知空间中，不计其数的仪器仍然在飞速运转着，但是腕足生物们却没有任何一个在工作。 他们的精神汇聚成的意识海洋也前所未有的静默，静默到没有任何思想划过。 所有的腕足生物都紧盯着岳泰州的头颅，还有正前方那个巨大的屏幕。 无数奇异的符号在屏幕上流转着，最后只汇聚成了四个字。 “‘战争’归来。” 偌大的未知空间静默了下来。 战争知道它们曾经利用过他，而现在战争复活了，他们将面对一位无比可怕的敌人。 …… 天衍研究所，这座只存在于梦境中的研究所此已经开始忙碌了。 赵凝月坐在水吧的柜台后面，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一只玻璃杯，水吧里只有几名老教授坐在一起，一边喝咖啡黑咖啡一边谈论今天的工作。 虽然外面只有萧临一个人，但是萧临总能带来许多不同的课题。 超凡力量的解析，超凡生态的演化，厄化现象等等。 听他们交谈很有意思，有时候他们说错时，赵凝月就会在心里嘲笑一下，说多了时又会感叹一下。 但就在她好奇的侧耳倾听一位教授对“蓝灾复耕地化”的见解时，突然，一股心悸猛然贯穿了她的心脏。 同一时间，愤恨，暴怒，不甘和嗜血，同时在她的心里涌了出来，手中的杯子顿时化作碎片。 战争复活了，那个一切的根本，文明毁灭的推手，她一切痛苦的源头…… 他本应该在地狱里遭受最痛苦的折磨，本应该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他现在居然复活了！ 天衍研究所、杨奇、她，还有那些所有为了剿灭战争用尽手段，那一切的背叛、谋杀、 机关算尽，此刻全都成为了笑话。 ------------ 第138章 鏖战 风开始变得腥臭起来的。 战争幼虫舒展它的躯体，不计其数的红黑色光须以其为中心朝着整座城市蔓延过去，形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城市的巨网。 它正在从整座城市之中摄取生命力，而这就是战争的特性之一——它以生命为养分。 而那些被抽干生命力的人并不会获得死亡，而是被光须拖拽入战争幼虫的身体，并被其所吞没。 陈平国怒吼起来，金黄色的秘文如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周身旋转。 炽热、明亮、无法阻挡、引导毁灭、带来衰败，这些秘文不断交织，凝成一颗环绕着秘文的巨大球体。 他携带着满腔愤怒将其推向战争幼虫，同一时间萧临也抬起手正对那庞然大物，轻声说道：“光束炮打击！” 战争幼虫察觉到了二人的攻击，但是它毫不在乎，只是贪婪地摄食着。 而这两发威力惊人的攻击，在逼近它十几米的位置时，空气猛然扭曲，将它们抹去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陈平国面如死灰，这不是他们能对抗的怪物了，对于它而言，他们两个渺小的不值一提。 陈平国再一次尝试发起进攻，他一遍凝聚秘文一边对萧临说：“萧临，趁着你还能离开这里，快跑吧，把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我会在这里和他它死斗到底！” “就算是你死在这里，也偿还不了你所做的恶。”萧临淡淡的摇了摇头，“而且我们必须在这里解决他，不能让它带来灾难。”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可能取胜，在它面前我们和普通人没有分别！” 萧临看向他，无比冷静的说道：“陈平国，我需要你再次召唤法典。” 陈平国呆呆的看着萧临，一时间居然有些失语，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完全看不见胜利的希望，萧临却仍然如此的平静。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做不到，能实体化法典的只有西蒙的作家能力，但是西蒙已经死了。” “西蒙死了，但是它的力量没有。”萧临从口袋中抽出羽毛笔，它在天空中幻化成一台古旧的打字机，降落在陈平国面前。 这是……西蒙的“作家”媒介！ “可是我没法动用作家的力量。”陈平国说。 “你只需要输入就好。”萧临说。 他的本质在打字机内部运转，将其转化为了一个可以自行运作的超凡工具，只要陈平国压下按键，他的本质就会催动打字机运作。 也就是说，只要他认可陈平国这个录入员，相当于他自己在使用‘作家’的力量。 “但是这还是不会不现实，法典全书有数万字，它们会带来巨大的消耗，当初西蒙构建法典花了整整六天时间，力量几度被抽空，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陈平国仰头看着萧临。 “不计代价和消耗，你多久能输入完？” “一个小时。” “好，那就开始吧，不计代价的和消耗。” “那你怎么办？” “我？”萧临看向那贪婪的战争幼虫说道：“我要稍微挑战一下这个家伙，不能让他继续吸食下去了。” 说完，萧临展开双翼冲天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战争幼虫飞驰而去。 陈平国没想到萧临居然会做出如此决定，他想阻拦但是已经晚了，只能看着萧临如同一只渺小的飞虫一样奔向战争幼虫。 战争幼虫也并不在意这个胆敢朝他逼近的可怜超凡者，围绕在它身边的“权能”足够在一瞬间将这个小虫消解掉了。 但是下一瞬间，萧临突入了它的权能范围，本质源源不断的注入手中的白色唐刀，白色的面具覆盖他的脸庞，他如同一道黑色的猛然贯穿向战争幼虫！ 他手中的唐刀狠狠的贯穿了战争幼虫身上的一张脸，几乎没入的只剩下刀柄，随后他贴着战争幼虫的表面猛然振翅向上飞行。 哧！！ 一条长达十几米的血线瞬间被切割出来，鲜血伴随着污秽之物如同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剧烈的痛苦让战争幼虫发出哀嚎，它似乎没想到这个渺小的超凡者，凭借最原始的非超凡攻击，就能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这完全违背了它的生存经验和直觉，让它变得愤怒而紧张，覆盖城市的巨网消失不见，它狂乱的挣扎着。 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光须从战争幼虫的体内激射而出，朝着萧临席卷而来，汇成巨大的洪流。 它要将这个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家伙吸食掉！ 但是萧临不退反进，反而逆着光须狂飙而上。 顷刻间，他就被无数光须所吞没，那些光须深深进入刺入他的体内，开始汲取生命力。 但是……那里空无一物，如同漆黑深邃的深渊。 战争幼虫甚至无法感应到他本质的存在，又谈何汲取？ 而它之所以能击毁深空之瞳，不过是因为本质在保持深空之瞳完整性时，被消磨殆尽的而已。 但是它现在面对的并不是萧临的关联物，而是萧临本人！ 此刻战争幼虫也终于意识到，这个胆敢袭击他的敌人，甚至不是生命！！ 下一瞬间，萧临从浩荡洪流中冲出，朝着战争幼虫的脖子挥刀而上！ 嗤！ 注入了大量本质的唐刀深深嵌入战争幼虫的颈部，萧临环绕着飞行，巨大的撕裂开始蔓延，它的头颅几乎坠地！ 触须如狂蛇在体内翻滚，拼死缝合伤口，才勉强稳住那摇摇欲坠的巨首。 此时正在疯狂敲击键盘的陈平国抬起头，他看到了让自己无比难以置信的一幕。 他望见那道渺小的剪影，在怪物的血雨与咆哮中翱翔——如同天神临世。 战争幼虫，居然被萧临单枪匹马的压制住了！ 陈平国不再犹豫，他立刻盘腿坐在打字机前面，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键盘上快速翻飞。 不计消耗，他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完成整个法典。 虽然不知道萧临想做什么，但是他觉得或许萧临真的能够做到！ ------------ 第139章 苏醒 战争幼虫开始反击了，它的口器开始发光，红黑色的光芒喷薄而出。 超凡力量汇聚成的束、球和波，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攻击方式。 那股浩荡洪流划破长空直奔萧临而来，萧临急速躲避，但那洪流横扫过来，顷刻间将萧临吞没。 它将萧临重重的砸进一栋大楼内部，又持续了将近五秒才慢慢平息。 战争幼虫仰起脖子静默的盯着大楼所在的方向， 刚刚那一次攻击虽然原始，但极具攻击性，足以将任何一个二重超凡者瓦解。 但是下一瞬间，大楼内部传来连绵不绝的爆裂声，萧临冲破大楼顶部凌空而立，身上毫发无损。 一个不会受伤的敌人…… 这诡异的景象让战争幼虫开始恐惧了，它在原地不安的扭动着，口中散发着低沉的叫声。 而萧临也没有继续激进的攻击，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的压制战争幼虫。 他的位格在对方之上，位格上的压制让让他能够顶着对方的权能直接对它造成伤害，让它痛苦流血。 但是这个鬼东西太强了，它的等级远远超过二重，其存在对于二重超凡者而言是绝对的降维打击。 萧临所获得的那些超凡力量对它毫无作用，有效果的只有注入他本质的直接攻击。 但注入本质的直接攻击虽然可以造成有效杀伤，威力却是极其有限的。 就像是用水果刀猎杀犀牛一样，就算他把本质消耗一空，也无法真正杀死对方。 不过好在他不需要杀死这家伙，只是中断对方的进食行为，拖延时间，直到法典完成的那一刻。 此时的陈平国，他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外界的事物了，他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键盘上翻飞。 法典的内容从他的脑海之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流淌向打字机，最终被书写在纸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在他心里燃烧着，让他避开了所有被污染的部分，这部法典开始呈现出自己本来的面貌。 同一时间，战争幼虫缓慢的趴伏在地上，似乎是出于对萧临的恐惧，它不再采取任何行动了。 双方就这么彼此对峙着，时间则一分一秒的流淌过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萧临心中思绪万千，这家伙虽然强大，但说到底仍然是一个混沌的虫子而已，仅仅是本能的恐惧就足够压制住他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全神戒备，警惕着这巨大生物的一举一动。 但是，第四十四分钟的时候，战争幼虫蠕动了一下。 它迟钝的抬起了自己的身体，看向萧临，巨大的口器缓缓张开。 它说：“我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萧临身体猛得一僵，心中无比震惊。 正在明悟状态中的陈平国也猛然被恐惧拉回到了现实，他瞪大了那双苍老的眼睛，惊恐的看着那只巨大的虫子。 它……说话了，它居然说话了！！ “你……怎么会？”萧临下意识的问道。 “抱歉，幼虫为了弄清你到底是什么，利用吸食到的生命能量，优先进化了自己的神经元，而进化过的神经元，已经能承载我的意识了，所以……我醒了。” 战争幼虫缓缓的说道：“自我介绍，我是战争，第二代超凡者。” 听到这句话时，陈平国脑海里一片空白。 第二代超凡者，战争，他……回来了！ 自己苦心孤诣想要带回秩序和文明，想要让普通人能够以意志钳制超凡者， 没想到最后带回来的却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起者，葬送文明世界的推手！！ 那个最疯狂，最恶劣的超凡者！！ 但是萧临倒是反应平淡，他早就料到这东西和战争有关，只是平静的问道：“你是怎么复活的？” “战争是杀不死的，它是一个答案的，很多事情的答案，当你接受那个答案的时候，战争就会回来。”战争幼虫说。 “所以你为什么要回来？” “是的，我来向这个世界复仇，向那些杀死我的人复仇。”战争看着他，“不过我第一个要杀死的人，是你。” “欢迎来试试，如果你做得到。” 战争幼虫注视着萧临：“你能够穿透我的权能并且伤害到我的造物，恐怕也是第二代超凡者，不过遗憾的是，一个二重超凡者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但是紧接着，它又突然说道：“不过，你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曾经见过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你认错人了吧。” 战争幼虫不再说话了，它开始行动了，这是它第一次脱离的本能思维，真正的使用自己的超凡力量。 无数的光须从它的体内喷涌而出，约有数万根，每一根光须的尽头都串联着一个扭曲的人影。 他们悬浮在空中，被红黑色的液体所包裹，愤怒而痛苦的咆哮着，显然已经高度厄化，成为战争幼虫的一部分了。 战争幼虫的声音低沉却又如同巨钟在城市中回响：“这些全都是曾经被我征服和吞噬的二重超凡者，现在他们，效忠于我！” 紧接着那数以万计的厄化物朝着萧临飞来，或者说是被战争幼虫甩过来，将萧临包围起来。 令人眼花缭乱的超凡力量不断在天空中显现并爆炸。 场、光束、超凡力量压缩成的球体，爆炸声和轰鸣声仿佛要将天空震碎！ 而萧临也毫不犹豫的开始厮杀，黑死刀也出现在手中，他的头部变成慧魔的形态，读心矩阵和的精神污染同步释放。 二型护盾、光束炮，还有钢琴家的共鸣，不计其数的力量在他的周身显现出来。 与此同时，暴雨倾盆而下，无数的雷霆在空中炸响，天空中出现了卫星镇淡淡的虚影。 每一次挥刀都鲜血迸射，流光宛如不可阻挡的巨龙一般绞碎敌人，雷暴一刻也不曾停息，不断照亮那个厮杀的黑色身影！ 陈平国仰望着这一幕，他突然意识到……即便是和数以万计的二重超凡者对上，萧临也不会输。 他会把这数以万计的二重超凡者全都杀光，然后再轻轻掸一掸血迹说：“不过如此。”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战争幼虫的声音。 “是的，厮杀吧，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从为了生存厮杀吧，到变成为了厮杀而厮杀，最后成为战争的一部分，成为我的一部分。” 战争幼虫仰起头，一重又一重的的红黑色光圈在它的头顶显现出来，一层一层展开。 陈平国能感觉到，那是一个无比强大，无比邪异的仪式。 而目标……正是萧临！ ------------ 第140章 文明的怒吼 伴随着战争幼虫仪式的进行，某种极度诡异的氛围开始在城市中蔓延开来。 那种氛围沉闷而枯燥，又让一切都变得苍白，就好像是“意义”被夺走了一样。 陈平国看向那些自己敲下的文字，突然发现他无法从文字中感觉到什么思想的激荡了。 那只是……一行又一行的象形字，讲述着一些看起来很好笑的事情，空洞而无望。 战争幼虫引发的仪式余波正在消解他的意志和价值。 但他咬了咬牙，仍然一刻不停的敲击着键盘。 他是个疯子，一个疯狂的理想主义者，那么多牺牲和枉死都不能化解他心中的执念，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妥协？？ 他抬头看向萧临，那个身影仍然在万军丛中厮杀，只是这幅场景正在变得空洞和无趣。 他必须要仪式完善之前将法典构筑完毕，他必须要比战争幼虫更快！！ 他的手指开始变得麻木，指甲盖被键盘翻起，鲜血源源不断的渗出，但是他并不惧怕疼痛，也不再去思考其中的意义，心中只剩下执念。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不断地被敲击在纸上。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以血还血。】 【上至君王，下及黎民，法典之内，视之如一。】 【罪者当诛，乱者放逐，不可违背，不得忤逆。】 【法典既成，其言如刃，其意如铁。】 敲下最后的段落，打字机爆发出光芒，那些纸页开始源源不断的飞向半空叠加在一起，金黄色的光芒划过其表面，古朴而沉重的棕绿色封皮缓缓形成。 是的，这才是法典的真实面貌，和自己曾经所持有那一本受污染的完全不同！ 它不像是权力，而像是一把标尺，冰冷而又精准的丈量着文明的厚度。 陈平国跪在那里，朝着天空大喊道：“我完成了！！法典，完成了！！” 萧临回头看向他，但是下一瞬间仪式启动了，整座城市开始“无声轰鸣”，那巨大的压抑感顿时放大了百倍。 那数以万计的超凡者在天空中一起爆裂，化作一片浩大的血雾，将萧临笼罩其中。 战争幼虫轻声呢喃道：“从此你将为我而战，无需意义，无需理由，无需个人意志，你将……成为它们的容器，成为我的一部分。” 下一瞬间，那无穷无尽的血雾尽数钻进了萧临体内，分毫不留。 陈平国注视着这一幕，只觉得理智开始分崩离析，战争幼虫用仪式……污染了萧临…… 结束了，所有的希望都就此破灭了。 萧临安安静静的悬挂在天空中，过了许久才抬起头，他看向陈平国的方向，随后飞过来，降落在地。 他看起来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似乎毫无变化，对陈平国平静说道：“法典给我。” 陈平国没有交出去，而是将法典抱在怀里说：“你……是谁？是萧临，还是战争的傀儡？” 萧临微微一笑：“那种仪式，影响不了我。” 而此刻，战争幼虫的困惑声也随之响起：“为什么，你没有受到污染？这怎么可能？？” 萧临回头朝它喊道：“谁知道呢，或许你是念咒的时候结巴了吧。” “你……”战争幼虫开始暴怒起来。 这时，他看见陈平国将法典递给萧临，暴怒变成了嘲笑，“所以，那就是你的底牌吗？你觉得那法典还能困住我？” “它就是专门为了驱逐你而设计的，总会有效果的。” “没用的，当初它们为了放逐我付出了一座城市的生命，但我还是回来了。而且我变得更强了，即便是你把整个红境的人都牺牲掉，也无法再封印我了。” “不需要任何牺牲，也不会有牺牲，因为……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萧临接过法典将其摊开，他从中真正体会到了“神圣”的力量。 那是以人类文明为基石所演化出来的共同认知，每一句都是文明本身的怒吼，每一条都是坚不可摧的壁垒。 这，是人类共同的仪式！！ 【法典既成，其言如刃，其意如铁。】 萧临朝着那战争幼虫一步一步走过去，而战争幼虫……它居然开始退缩了，肥硕的身体向后蠕动。 即便是他的思想回归了，却还是没能理解为什么萧临能够抵抗它的污染。 战争的污染能力站在整个第二代超凡者中，那都是绝对顶尖的，更何况他还使用了浩大的仪式。 为什么？ “你……你不是第二代超凡者，你……你更加古老！！”战争幼虫突然意识到。 “是的。”萧临回答道。 “不，更加古老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晋升到二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萧临。” 战争蠕虫缓缓的抬起身体，他终于回想起他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不，他们曾经见过的，那是很久以前，在一次发布会上，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记者，萧临坐在那里平静而沉默。 他询问岳泰州那个男孩的身份，岳泰州说：“他是第一批拯救世界的人。” “超凡之始，叩门之人，世界剧变的的端点，萧临啊，没想到我居然能成为你的对手，不过我是不会妥协的！！”战争幼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但是萧临已经举起了法典：“以公义、公理、与文明之名，在此宣判战争‘放逐’之刑，它将被流放至世界之外，永不复回！！” 下一刻，天空中的红色破碎了，炽热的金光撼天动地，一座数百米长的巨大金色城门在从地表缓缓升起。 战争幼虫怒吼着想要朝着萧临攻击过来，但是那恢弘的城门已然洞开，城门之内是金色向日葵汇聚成的花海，生动而明亮，一望无际。 在战争幼虫攻向萧临的前一刻，巨大的金色锁链从门后激射而出，缠绕住战争幼虫的躯体。 战争幼虫不甘而愤怒的挣扎着，在它狂乱的翻腾下无数建筑分崩离析，却仍然改变不了它的结局。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关闭，一切归于寂静。 ------------ 第141章 偏执的疯子 萧临合上了手中的法典，那扇巨大的门开始缓缓沉入地下，并最终消失不见。 法典带来的异象并没有消失，它们将会永久存在。 紧接着，这座城市开始“分裂”，它慢慢的形成上下两层，那些法典带来的事物仍然停留在二重现实。 而曾经的红河城，它开始“下沉”，下沉到原有的一级现实中去。 这场声势浩大的剥离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最终归于寂静，一轮巨大的月亮悬挂在天上，毫无情绪照耀着战斗留下来的废墟。 几盏尚未熄灭的路灯照耀着满目疮痍的街道。 萧临回身，陈平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无比复杂。 “你……是零号超凡者，那个，最初的超凡者？”陈平国发问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干。 “是的。”萧临点点头。 “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多少人所追求的目标，这两百年来，自从黑暗战争结束之后，无数人、不计其数的学者都在寻找你的下落，他们都认为你掌握着答案，好像找到了你，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疑问都能解答。” 萧临想起了那扇石门，想起了那扇门后的情景，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寄生虫。 “那现在见到了，是不是很失望？毕竟，我没有什么关于这个世界的答案。”萧临平静的说道。 陈平国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陈平国，我不能代替红河城的牺牲者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萧临继续说。 陈平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沉声说道：“我也不需要被原谅，因为我不后悔，我认为那些人的死都是死得其所，而我也不过是在重建秩序的道路上失败了而已。” 他抬眸看向萧临：“我承认我犯下的一切罪行，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你确实是个偏执的疯子啊。”萧临感慨道，“但就是这个原因，我才必须要杀了你。” “我接受。”陈平国仰起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当是我帮助你的报酬。” “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能够传承我的力量。”他认真的看着萧临。 “为什么？” “因为你这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赌博，说不定你会成为我实现理想的最后手段，说不定我的能力在哪个生死关头，正好能帮到你。” 萧临深吸一口气说：“可以接受。” “我的超凡力量叫做秘术，给我最后一晚时间，我会把关于秘术的所有知识全部写下来。” “好。” 于是陈平国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在二楼的书房点起了灯，又打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然后将自己毕生所得到的一切记录在纸上。 …… 萧临在楼下看着窗户亮起的灯火，他不认为陈平国会逃跑，因为这个家伙真的是疯子，他现在已经将自己视作实现目标的桥梁了，为此他宁愿一死。 接下来他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萧临把手覆盖在法典上，闭上眼睛，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放逐之地，苍白的天空下，向日花海寂静无声，而远处那两座巨大的方尖碑之间，数十根铁链死死缠绕着那血红色的巨大蠕虫。 “萧临先生，你怎么也进来了？”齐物一脸惊愕的看着萧临。 “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啊，反正就是，进来了。”萧临耸耸肩。 “那这不全完了？”有名超凡者摊了摊手，“之前以为萧临在外面，就算解决不了问题，至少有个盼头，他现在也被搞进来了，那这不是没戏唱了？” “我就知道靠不住，这不就彻底失控了吗？还有那个诡异的虫子……”有人扶额。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面对的是持有法典的陈平国。” 萧临没有理会七嘴八舌的众人，手再度覆盖到法典之上，顷刻之间，一堆巨大的残骸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就是被损毁的深空之瞳。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毕竟他们都是超凡者，都能看出来萧临刚刚操纵了这片空间。 这意味着，萧临真的单枪匹马就解决了整个哲人之家，足足六名二重超凡者，而且还持有法典。 萧临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深空之瞳，伸手轻轻触碰这个庞然大物，所剩不多的本质开始源源不断的注入进去。 淡蓝色的幽光在花海中显现出来，那被绞碎的庞然大物仿佛开始经历时光倒流，在数分钟之内重新变成了诡异的活体卫星。 “辛苦你了。”萧临拍了拍它的下巴，随后心念一动，这个庞然大物随即被送出了放逐之地。 随后萧临再度利用法典的权限进行传送，顷刻间抵达了战争幼虫的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此刻不断地挣扎着，但是却毫无意义。 “战争，我有问题想要问你。”萧临说。 没有回应，只有战争蠕虫尖利的叫声。 萧临仔细打量着战争幼虫，这才发现这家伙的双眼之中已经没有神志了，它重新变成了那个混沌而愚蠢的怪物。 不过这倒也是必然的结果，这具身体重新被封印了，战争自然要放弃它，遗憾的是到最后他也没弄清楚战争到底是如何复活的。 他想，如果战争能复活的话，那么其他人能不能复活？比如说岳泰州？ 不过他手上还有关于战争的线索，可以继续尝试追踪。 一边思索着，萧临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他看向众人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是有一个条件，我们需要在法典的见证下建立契约，任何人不得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当接受放逐。” 那些超凡势力的众人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却又不得不接受，这让蓝龙矿业的众人纷纷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一旁齐物淡淡的说道：“也包括蓝龙矿业的人。” “齐先生，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姜谜问道。 “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不认为你们所有人都能顶得住严刑拷打或者是超凡力量的干涉。” “这倒也是。”贺恩点点头，“那就一起来吧。” 众人一起伸出手对着法典，萧临轻声说道：“以公理与公义之名，我等在此定下约定，凡有违反约定者，当接受放逐。” 其实萧临能够察觉到除了这些人以外，放逐之地还有另外两个人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应该还是哲人之家那两名他没见过的超凡者。 不过既然他们不打算出现，萧临也暂时不打算去管他们，先和陈平国沟通一下再说。 ------------ 第142章 大局已定 完成了契约的签订之后，放逐之门再度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他们穿过门之后，红河城的街景出现在他们眼前，整条街道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这幅场景让那些超凡者们都沉默了，毕竟这幅情景和他们的袖手旁观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不用觉得愧疚，红境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你们可以走了。”萧临说道。 随后他又对蓝龙矿业下令：“你们负责善后，和红河城的高层沟通一下，把影响降到最低。” “是。”齐物微微欠身，然后开始安排工作。 那些非红境的势力见此情景，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纷纷加入到了救灾之中。 萧临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开始联网，在这几个小时里，陈谦又给他发来了很多消息，全都是在询问他的安危。 于是萧临上线回复了一句：“事件解决，正在善后，回去再说。” 写下留言，他就打算下线，随后突然在消息记录中看到了陈谦给发来的会议室网址还在，这就意味着……天产资本还在开会。 萧临一时间有些无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与此同时，五大势力的负责人仍然正在为是否组建联军而争执，不过争执已经接近尾声。 萧临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余缪看着萧临，随后微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萧临先生一定会回来了的。”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哄笑起来，林地密教的幻象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去挑战哲人之家了，看起来也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好了，能回来是好事。”司书大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看向萧临，“萧临先生，我们欢迎回来，不过计划有变，我们暂时不打算组建联合军了，红境的事情，还是需要谈判处理。” “你们误会了，我只是看到这个临时会议室还没注销，所以进来看看而已，只是没想到最后你们居然……”，萧临耸了耸肩，“就这么退缩了。” 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一沉，铁蛇武装阵线的硅蟒冷冷的说道：“你之前不是还大放厥词说要单枪匹马解决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胆量，结果现在又灰头土脸的来激将我们，你觉得你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其实我们还是不一样的，算了，和你们多说无益，我先下了。”萧临随口回答道，紧接着他就原地下线了。 看见萧临消失，司书大师有些愠怒：“硅蟒，幻象，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知不知道他是唯一破解法典的线索了？”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通过死门晋升而已，真把自己当天下无敌了？居然对我们颐指气使？”硅蟒毫不介意，“如果我们铁蛇真的要对付他，他连一个星期都活不过去。” “心高气傲，不知进退，终有一死。”幻象也摇了摇头说。 就在这时，余缪的眼前弹出了一条消息，看到消息的来源时，余缪脸色微微一变。 制药师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观察众人的反应，所以他第一个捕捉到了余缪的异样：“怎么了？余女士，是谁的消息让你是这么惊讶？” 余缪眉头微皱回答道：“我派到红河城去的人。” “你说什么？去红河城的人？” 众人纷纷惊呼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人成功压制了法典的力量，从门后的世界回归了，意味着他们有了新的情报来源，而且持有法典的陈平国，或许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强大！ “你看，我早就说过，萧临那种小角色本身就无足轻重，我们根本不需要他！”硅蟒喜出望外，“快看看消息的内容是什么？” 余缪点开消息，神色变得越来越怪异，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怎么了？” “他们说……萧临毁灭了哲人之家，现在……法典在他手里。”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安静的除了虚拟空间中自带的白噪音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人被收买了？”幻象问道，但是语气更像是垂死挣扎。 “没有可能。”司书大师平静而缓慢的说道，“因为我收到了内容差不多的消息，同样是……萧临毁灭了哲人之家，而且不止如此……” “可是我没有收到，”幻象说。 “因为林地密教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杀了。” “被谁？” “蓝龙矿业，他们十几名成员，全都是超凡者，萧临是他们的首领，拥有一个能够瞬杀二级的超凡生物，法典……现在确实归萧临所有了。” 幻象沉默无声，但是脸色却变得很难看，消息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辩驳了。 “所以，你要为你的人复仇吗？”药剂师开口问道。 这个简单的疑问，却让幻象顿时暴怒起来，他猛拍桌子站起来看向药剂师。 他以为对方是在嘲笑和挑衅他，但是药剂师没有，他只是单纯的在提问而已。 幻象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对萧临产生恐惧了，会因为别人的一个简单的疑问而发怒。 随后他又缓缓的坐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我们开会开了几个小时？”司书大师突然问。 “五个小时，也许是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司书大师闭上眼睛，“他一个人只用了六个小时摧毁了哲人之家……” 良久的沉默。 随后司书大师再度开口：“既然他不想再让我们插手红境的事务，我们不插手就是了，红境这片土地和我们的因缘不大。” “我也能接受，至少他把我们的人带回来了，把我们的损失也降到了最低。”药剂师说。 余缪默然无语，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珠串，红境……这片土地她觊觎了很久，本以为这次终于有机会了，却没想到这片贫瘠的土地居然在一夜之间就冒出了庞然大物。 十六名二重超凡者，一座认知之门，还有他们已知的最强的道具，以及一个闻所未闻的超凡生物。 这个配置已经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组织能够独立抗衡的了。 ------------ 第143章 未来计划 十几分钟之后，天衍研究所的水吧里。 “也就是说，你把战争幼虫重新放逐了？”赵凝月问萧临，眼神中波光流转，毫不掩饰惊讶和欣赏。 “别这样看着我，其实还蛮丢人的，实在是打不动那个大肉虫子，就只能重新封印了。”萧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一点他确实蛮沮丧的。 “可怜的小白鼠什么都不懂。”赵凝月拿起咖啡壶，优雅的给他添了一点咖啡，“你知道战争的真正级别吗？” 萧临摇了摇头。 “第七重，他在化身超凡之初就是第七重。至于他的造物，最起码也是第五重。”赵凝月浅笑着说道，“结果你还是把他处理掉了，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是嘛……”萧临突然又有点开心，他抿了一口咖啡，“那个，你对战争有什么了解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个非常危险的超凡者，他的污染能力是最顶尖的，那些同代的超凡者被污染，会直接选择自我了断。” 萧临瞥了她一眼嘀咕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怕不是个死宅哦。” 赵凝月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小白鼠胆子越来越大哦，连我这个饲养员都敢调侃了。” 萧临任由她捏着，开口说道：“我打算追踪战争。” 赵凝月笑意微微一滞，开始沉思起来，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的手指挠萧临的下巴。 “我是猫吗？你这样挠？”萧临无语，但是赵凝月并不在意他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追踪战争？说到底战争也是曾经的稀世强者，他遗留下来的事物都会很危险。” “两个原因。” “第一是我和战争交过手了，我完全不想让那个东西回到现实世界中来，它会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二，我想知道他的复活方式有没有什么借鉴意义，说不定能够复活你和教授，还有其他人。” 赵凝月温柔的眉眼微微一凝，随后轻声说道：“萧临，如果你真的做到了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怎么报答？” “只能说敬请期待喽。”赵凝月又捏了捏萧临的下巴，然后松开手，“好了，别在我这里泡着了，去办正事吧。” “哦。”萧临又喝了一口咖啡，和赵凝月道别，离开了水吧。 下一站他又去找了岳泰州，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对方，也包括他“继续追踪战争”的想法。 岳泰州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说：“继续追踪战争是很有必要，超凡世界肯定也有别人在追踪他，但是我们还是得介入，毕竟你和战争已经算是敌人了。” “没错，而且复活的超凡能力我也挺感兴趣的。” “那个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适合他的不一定适合我们，而且其实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岳泰州笑道。 “但是总能得到一些启发。”萧临回答。 “这倒也是。”岳泰州微微颔首，随后微微叹息，“不过你目前没有战争的线索，对吧？” “嗯，他从幼虫身体里逃遁了，不过我听哲人之家的人说，他们是在一个遗迹里得到的法典内容，我想打算先去调查一下那个遗迹。” “另外，我们还需要借助命运的力量。”岳泰州说着，从自己身后的书架上小心翼翼的取下来一个盒子，盒子里则是一张近乎于空白的纸。 【此故事关乎逐渐灭亡的世界，而一切的开端，则始于一个叫萧临的超凡者。】 【他将前往红河城，直面疯狂的哲人之家，以及隐藏在幕后的某个卑劣的蠕虫。】 【他的命运，将指引他找到通往胜利的路径。】 这就是萧临英雄史诗的底稿，为了安全起见，萧临将它存放在了这里。 他将这张纸重新放回打字机上，随后打字机就开始自行运作。 【名叫萧临的超凡者摧毁了哲人之家的阴谋，但更加庞大的阴谋紧随其后。】 【冠以战争之名的幼虫从死地回归，意图再度带来灾祸。】 【但法典的权威与神圣性不容亵渎，法典的持有者亦至高无上。】 【尚未化蛹的战争无力抗衡，重回死地。】 直到这一句，萧临的上一段故事就算是收尾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新的起点。 萧临把打字机书桌前，双手放在键盘上，开始敲下那些按键。 【然而战争仍然在死亡中窥视这个世界，在彼岸的阴霾中蠕动着，意图征服死亡。】 【命运的螺旋一刻不停的上升着，它将指引萧临在未来的某一刻，与战争重逢。】 当萧临敲下这段文字的那一刹那，红河城之外的安置镇上，那一艘已经失去超凡力量的大船，突然泛起了一阵微弱的超凡反应。 此时此刻，几名返程的超凡者已经抵达了安置镇，在这里做休整，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 那艘大船他们早就看见了，其中也有人认出了那应该是船长的象征物，不过此时此刻它已经失去了超凡力量，沦为了凡物。 如果不是出于对船长的尊重，他们会把那艘船上的木头掰下来当柴烧。 此时几人正在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怎么向组织交差，毕竟有法典的限制，很多关于萧临的信息他们不能说。 但是他们的高层和上级恐怕很难允许他们隐瞒，一定会想方设法绕开或者破除限制。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退出，我可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了。”有人开口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超凡者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了那艘大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了？”他的同伴问道。 他愣愣的望着那艘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刚刚感觉到某种……很庞大的力量，降临到那艘船上了。” “不可能，人死了之后，象征物的超凡力量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船长的尸体我们都见到了，他已经死透了。” 那名超凡者一边说着一边向大船走过去，将手放在船身上，紧接着他也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 “这东西……真的超凡化了。” ------------ 第144章 秘文 萧临的手指从打字机的键盘上离开，刚刚恢复不久的本质此刻又陷入了亏空的状态，这东西的消耗是真的很大。 他把纸张从打字机上抽取下来，重新交给了岳泰州。 岳泰州看着上面的文字，随后点点头说：“可惜了，这次只能获得指引，但是没办法取得优势。” 萧临倒是不以为意：“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战争，而且干涉的时间长，范围也广，以萧临目前的本质总量，没办法干涉的更加深入了。 而且就算是能做到，他也不会那么做，干涉的太深入反而会被察觉，从而采取反制措施。 命运是强大的引导力量，但是无法动摇自由意志。 岳泰州把这张纸重新放回匣子里，放回柜子上，说道：“不过萧临，就算是命运的帮助，你还是需要主动的去探寻，你越是尝试靠拢命运，命运就越容易发挥作用。” “嗯，这个我知道。”萧临点点头。 一老一小在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下来。 “怎么了？还有事？”岳泰州抬眸问道。 萧临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教授，如果你真的复活的话，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最想做的事……赶紧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吧。”教授不假思索的说道。 萧临扶额：“教授，你就不想见识一下超凡世界吗？” “我已经在见识了啊，研究也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这个方法比盲目的去看更有效，而且准确率更高。”岳泰州温和的说道。 萧临对这个顽固老头有些无奈：“不过前几天，我在云泽城看到雪王了。” “雪王？是谁？” “就那个，奶茶，胖胖的雪人。”萧临胡乱比划了一番。 “萧临，表达要说重点。”岳泰州叹了口气。 “啊……我只是想说，等我真把你们复活了，我们一起去雪王喝奶茶吧，叫上凝月姐一起去，那边还挺热闹的。” 岳泰州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笑了起来：“你凝月姐恐怕不会去，她就是做咖啡的，会嫌弃死的。” “放心吧，我手里有她的把柄，由不得她不去！！” 岳泰州一脸震惊的看着萧临：“你……你可不准欺负你凝月姐啊。” “哪轮得到我欺负她啊，我其实还蛮怕她的。”萧临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 “怕她？为什么？” “因为她可能有八条腿！”萧临信誓旦旦的说。 岳泰州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萧临：“没事就出去玩吧，别打扰我工作了，不然今天晚上又要熬夜看书了。” “好嘞！”萧临麻利起身跑掉了。 接下来萧临一边在研究所里消磨时间，一边恢复本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又重新返回现实世界。 他去找陈平国的时候，陈平国仍然在纸上奋笔疾书，他抬头看向萧临说：“已经九点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不来了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萧临靠在门口说。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去找你。”陈平国说。 萧临一时间无话可说。 陈平国将写下的那些纸页交给了他：“秘文是一种具有力量的文字，理解成代码也可以，咒语也可以，总之，它可以帮你撬动世界的力量。” “我穷极一生，所掌握多的秘文数量并不多，它们的写法、用法和概念我全都写在这里。” 萧临接过那些纸，上面有秘文词汇、注解，还有一些使用案例和杂乱的线索。 词汇一共有七个。 光、热量、毁灭、衰败、穿透、优化、劣化。 “这些秘文可以用来战斗，但战斗只是它们作用的一小部分，它们更重要的作用是工具。” 陈平国说着，用手掌笼罩住桌上的一个盆栽轻声说：“优化。” 那盆栽几片发黄衰败的叶子开始慢慢变绿，长出新叶和新的枝条，变得枝繁叶茂起来。 “衰败。”陈平国再次说道，那盆栽就渐渐枯萎发黑，最后只剩下细细的茎。 “毁灭。” 残存下来的茎开始垮塌，化作细细的粉末，飘散在花盆里。 陈平国慢慢收回手说道：“另外，除了我以外，世界上还有别的秘文使用者。” 萧临微微一愣：“不是说超凡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有相似和相近的，特别是当两个超凡者研究同一领域的时候，彼此会看起来很像。”陈平国说。 “而且，这些文字并非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而是一个更强大的超凡者所做，我们都只是在他留下的领域中探索而已。” “好，那我明白了。”萧临看着那一叠纸张点了点头。 “现在还有些时间，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陈平国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确实有几个问题。”萧临认真的收起那些纸张，“第一个问题，跟你来的还有两个超凡者对吗？但是你把他们放逐了？” “没错，他们现在应该就在放逐之地。”陈平国并不打算解释原因。 “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他们？” “与我无关了。” 萧临思索片刻，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另一件事：“第二个问题，我听齐物说你们是在一个遗迹里找到了法典，那个遗迹在哪里？” 这个问题陈平国也毫不惊讶。 “遗迹在悬海地区，那里是周边几个地区超凡最富集的地带，有不少遗迹群，我们去的那个遗迹叫做‘乐园’，不过你想在那里畅通无阻的话，恐怕还需要一艘船，你可以用船长的那艘。” 萧临神色顿时一僵，船长的超凡力量……他没收……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船长的那个力量我还……”萧临顿时慌乱起来，“等等等等，我得去看看，看看他象征物的超凡力量消散了吗？” 但他正要离开，陈平国却叫住了他：“萧临先生，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能不能让我和我的两名学生见个面，做最后的道别？” 萧临略作考虑，随后拿出法典，一个小型的放逐之门缓缓出现在房间里。 他并不担心哲人之家再度反水，毕竟法典现在在他手上，哲人之家对他已经没有威胁性了。 ------------ 第145章 一起死吧 没过多久，迷失在放逐之地的陈思和灯火就抓住了这一线生机。 他们小心翼翼的通过门，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惊讶的发现他们出现在了他们导师陈平国的书房里。 此时天已经亮了，太阳透过楼宇之间的缝隙洒进屋内，让坐在椅子上的陈平国变得苍老而温和。 陈思和灯火四目相对，随后两人纷纷跪下伏在地上。 “谢谢老师原谅我们。”陈思声音里带着感激。 陈平国看着他和灯火，并没有让他们起来，而是缓慢的开口：“陈思，灯火，我有话要问你们。” 两个人抬起头，等待着陈平国提问。 “你们对我这个老师，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情？我是说，超脱利益的那种。”陈平国语气中带着些许谨慎。 陈思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坚定不移的说道：“陈先生，您一直都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我对您的背叛纯粹是因为受到了错误的引导，我向您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那你呢？”陈平国看向灯火。 灯火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也终于表态：“我永远忠于哲人之家，也忠于陈先生您。” 一抹复杂的神色从陈平国眸中一闪而过，他咳嗽起来，陈思有些担心的想要站起来，却被陈平国抬手制止。 陈平国说：“还有下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所杀，你们会不计代价的为我报仇吗？” “会，当然会，胆敢伤害老师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他，将把他的头颅带到您的坟墓前。”陈思仍然毫不犹豫的表态。 灯火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来，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有古怪，也不想服从于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头。 但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表忠心，他不想再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放逐之地了，那里的向日葵连他妈的瓜子都没有！ “我……我也一样！！”灯火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陈平国看着他们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缓缓的开口：“我马上就要死了。” 这句话让陈思和灯火顿时面露惊愕，随后灯火居然在心中窃喜一下。 陈平国，要死了？那法典是不是他也有机会拿到了？ 但是陈平国看起来好端端的。他没有受伤，精神状态也看起来不错，甚至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了不少，不像是垂死的样子。 “你们的答案我知道了，感谢你们对哲人之家的忠诚。”陈平国露出微笑，“但是我也明白了，让你们活着的话，你们有可能会成为萧临的敌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杀了你们。” 陈思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陈平国会突然决定要杀死他们，而且还是因为他们的敌人？ 有一瞬间他以为陈平国是在开玩笑，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令人惊骇的超凡气息从陈平国体内一涌而出，秘文开始在他周身集结。 “老师，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个萧临不是我们哲人之家的死敌吗？”陈思惊恐的问道。 “我的学生啊，当然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理想，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师的话，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 同一时间，萧临来到了安置镇所在的地方，那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安静的倾倒在路面上，尾部架在一栋建筑上。 几名超凡者正围绕着这东西议论纷纷。 “这东西确实是转化为了超凡物品，但是这个超凡力量的性质很奇怪，没有带来什么质的改变……”有略微懂行的超凡者说道。 “是船长的超凡力量吗？ “船长已经死了，尸体还是我们帮忙埋的，他的超凡力量早就该消散了。” “那到底是什么在影响这个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没人知道答案。 一般来说，凡物的超凡化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要么就是剧烈的超凡辐射，要么就是漫长的超凡影响。 而这种毫无征兆的超凡化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远方急速飞行过来，在人群之外落地，翅膀收拢然后消失。 他的到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萧临。 他虽然拯救了他们，但是他们都不太想再度见到这位救命恩人，实力差距让他们即便面对对方都有些恐慌。 不过萧临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看向大船，然后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上面的超凡力量早就已经散去了，现在只剩下一艘船了。 不过就这样吧，有总比没有强，反正他只是缺一个交通工具而已，萧临穿过人群朝着大船走过去。 知道他只是为了这艘船而来，众人一时间纷纷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第一个感应到大船异变的超凡者，轻声咳嗽了两声说：“你是奔着这船来的？” “嗯。”萧临点头。 “这个是我先发现的哦,所以原则上来说，我有那个优先占有权，你想要的话我们得……呃，竞争。”他小心翼翼的说。 萧临瞥了他一眼：“船长是我打死的。” “好……好的好的，那确实是你比较优先。”那人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萧临手放在船身上，将本质慢慢的注入到了大船之内，纯粹的蓝色的光芒爆发出来，这艘大船开始发生改变。 表面的漆色变成了深沉的黑色,而花纹则变成了华丽尊贵的金色， 它开始延伸出长长的船首斜桅，直指向苍穹，如同一只威严而巨大的黑色独角鲸，漆黑的大帆一片一片展开，遮天蔽日。 站在巨帆的阴影下，一众超凡者们都感觉到了庞大而无形的压力。 萧临将这东西超凡化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船长的象征物和它对比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在一片寂静中，萧临轻声说：“上传。” 于是这个庞然大物就从人们眼前毫无征兆的消失了，萧临回过头对众人说：“我还有点事，就不留在这里招待你们了。” 随后他展开翅膀冲天而起，离开了这里，一些失去支撑的瓦砾残骸倾倒下来，砸在泥水之中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 第145章 哲人之家的末日 等到萧临回到陈平国的住处时，书房几乎化作废墟，内部也一片狼藉。 陈平国已经死了，死于自杀，他的尸体坐在书桌前，头垂得很低，双手放在胸前，捧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秘文球。 而陈思和灯火也死了，面容惊恐，胸口被开了大洞，眼睛的位置则覆盖了两枚银币。 很显然，他们是死于陈平国之手，陈平国杀了他弟子之后，在书桌前自杀了，书桌上还留着他的遗言。 “以我绵薄之力，为你清扫一些灰尘，愿每个人都得以迎来黎明。” 萧临拿起这张薄薄的纸，慢慢的将其揉在手心，从窗户丢了出去。 他心里有些气闷，却又有些无奈。 陈平国，这个哲人之家的高层在红境制造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惨案，可以说是死不足惜。 但他没办法惩罚对方，因为这个人丧心病狂到可以杀死自己的学生。 死亡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惩罚，他随时可以为了理想放弃生命，也绝对不可能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后悔。 更可笑的是，到最后萧临这个处刑人也不得不被他“利用”。 他取下陈平国手里捧着的秘文球慢慢的握在手中，将其收归己用，然后拿出手机给齐物打电话。 “陈平国死了。”萧临在电话里说道。 电话的那边吵吵嚷嚷的，有很多人在说话，齐物沉默了许久才说：“好，我知道了，谢谢萧临先生。” “不好意思，没让你和他最后见一面。”萧临叹了口气。 “没事的，就算是见了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见他。”齐物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萧临先生，你觉得……陈平国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种人还是越少越好吧。”萧临淡淡的说道，但是却又补充道，“但也不能没有。” 齐物在对面笑了笑说；“到时候我给他建坟的时候，就把这句话刻在他的墓碑上吧。”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的。” “但是我蛮喜欢这句话的。”齐物笑道。 “你们那边工作推进的怎么样？” “我们已经和红河城的官方势力联络上了，不过现在人心动乱，想要恢复秩序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这边没有超凡者坐镇，超能力者很难压得住。” “你和贺恩暂时留在这里帮助他们，还需要其他人手吗？” “不需要了，有我们两个人就完全足够了。”贺恩回答，转而又问道，“萧临先生，你的下一步计划呢？让蓝龙矿业休养生息，还是……”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悬海地区。” “悬……悬海地区？”齐物微微一愣，随后笑道，“那就是要介入纷争了，悬海地区超凡富集，吸引了不少超凡势力，而且……那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我的建议是您不要问，也不要去查，到时候亲眼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萧临若有所思。 “好了，我这边要继续开始工作了，你还有别的命令吗？”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了，你先去忙吧。” “好。” 萧临挂断电话，站在破碎的墙壁外面，看着远方燃烧着的太阳出神。 …… 同一时间，悬海地区，哲人之家总部，一座古朴的欧式庄园安安静静的耸立在这里。 当初哲人之家花费了两万枚金币建造起来的，而他们所掌握的认知之门，就在这栋建筑的地下。 但是这里从此以后不再是他们的家了。 最后一名思想派长老程玉此刻正在组织撤离，他在那些仆从和超能力者之中穿行，一边走一边大喊：“我再说一遍，贵重物品都不要带，记住了。” 吩咐完毕，他独自前往了地下室。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的每一个杆子都包着衬垫，其中关着一个女性，她蹲在那里，用头不断地撞击着栏杆。 西蒙曾经的代理人，莉莉。 程玉知道，这次红河城的失败会对哲人之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而想要东山再起，则需要足够的超凡资产。 这个被厄化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资产，他脑海里有岳泰州的信息，仅凭这个就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收益了。 他打开笼子，给莉莉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帽子遮住她头上的凹坑，让她看起来显得正常一点。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个小时，庄园里的其他人终于算是收拾完毕了，程玉将莉莉交给两个女仆说道：“一定看好她，不要让她被注意到。” 两个女仆点了点头，一左一右挽住莉莉，随后他们一行人轻装从简离开了庄园，但是刚刚走到外面，程玉就停下了脚步。 他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两拨人马——天产资本和铁蛇武装阵线，他们看起来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最后程玉开口说道：“重要物品我们都留在庄园里了，什么都没带走。” 天产资本和铁蛇武装阵线的人注视着这些老弱病残，最后挥了挥手，两拨人马让出一条不算宽的通道。 程玉就带着他们的人从中间穿过，但就在双方人手交汇的时候，铁蛇首领突然说：“等等！” 程玉心里微微一惊，但还是示意众人停了下来，紧接着，铁蛇首领快步朝着莉莉走去。 在这一瞬间，程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是什么人？”铁蛇首领上下打量着莉莉。 “高层家属，虽然被厄化了，但是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人，我们不打算放弃。”程玉淡淡的说道。 铁蛇首领端起挂在胸前的突击步枪，朝着左边的女仆扣下扳机，子弹穿胸而过，她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死去了。 铁蛇首领扯下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黄金，在手里掂了掂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随后他挥了挥手，天产资本和铁蛇武装阵线的人朝着庄园冲去，开始大肆洗劫。 程玉闭了闭眼睛，带着人继续朝前走去，很快离开了这条街道。 直到庄园离开了视线，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问自己的仆从：“车子联系好了吗？” “已经在车站等着了。” “我让你转移的那笔资产呢？” “会跟着车一起走。” “好，我们尽快……”程玉话还没说完，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黑色的兜帽，默默地站在街边，看不清脸，却能看到那宛如死神一般的诡异眼睛。 这是程玉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因为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就死了，跟他一起的人也全都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其他几个兜帽人从暗巷里走出来，缓缓靠近唯一还活着的莉莉。 “她就是首领在命运启示中窥见的那个人？”一个人问道。 “是的，虽然只是一窥，但是她的命运和岳泰州发生过交织，只要我们能够参透这一点，我们的命运就和岳泰州更加靠拢一分。” “带她走……” ------------ 第146章 他所向往 三天之后，留下齐物和贺恩两人坐镇红河城，萧临带着其他人回到了云泽城。 当车子抵达云泽城的入城关卡时，萧临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宽阔的公路上，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望不到尽头，像一堵静默的城墙矗立道路上。 粗略一看，至少有上万人。微风吹过，衣角轻轻摆动，却没有一点闲言碎语的声响。 他甚至能看到有人西装笔挺、衬衫领口熨得一丝不苟，每一张面孔都凝重而肃然。 “……头疼。”萧临按了按眉心。 车队在距人群不远处缓缓停下，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钟暮的号码：“这些人……是什么人？” “各大城市的理事长和高官，还有各大势力和商会的负责人。”钟暮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都是来迎接你的。” “我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帮我处理一下。”萧临说。 钟暮毫不犹豫的说：“好，那我让他们把路让开。” 他没有大声吩咐，而是派人挨个去传话，大约过了十分钟，人群开始慢慢的退向道路两侧，为萧临的车队腾出一条并不算宽敞的路。 开车的姜谜轻踩油门，缓缓驶入那条寂静的通路。 萧临坐在后座，视线扫过窗外，两侧的人像雕塑般纹丝不动，没有任何人指挥，却在车子经过时齐齐弯下腰去，深深鞠躬。 这让萧临心脏不由得微微一颤。 “这种感觉真棒啊，老大，我跟你真的是跟对人了。”姜谜兴奋的有点得意忘形。 “是嘛……”萧临望着窗外，语气淡淡，却在心底泛起一丝复杂。 “怎么老大？不开心啊？” “不是，只是我还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萧临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啧啧啧，老大你装嫩。” 萧临无话可说，侧头瞪了他一眼说：“好好开车。”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经过那些不断弯下腰的人们，萧临突然心想，陈平国所希望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万众归心，同心同力，每个人都紧密凝聚在同一股力量下。 哪怕有人心怀私念，也会被庞大的集体意志压制，确保团结与完整。 等到危险来临，这种秩序会让人们同仇敌忾，汇聚成无法撼动的洪流。 这就是文明和秩序的表象…… “确实……挺好的。”萧临低声道。 …… 回到蓝龙矿业之后，萧临把蓝时雨、陈谦、钟暮几个人召集起来，简单的开个会，听他们汇报近况。 陈谦第一个开口：“自从红河城事件解决，整个红境的城市和势力几乎都向我们投诚了。可以说，现在是甜蜜期。” 他说话的时候难掩脸上的喜悦：“而且现在所有的超凡者全都统一在蓝龙矿业名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段甜蜜期会持续很久。” “嗯，这样最好。”萧临点点头，“可以趁这个机会，整合红境资源，尤其是蓝灾的部分。” “蓝灾？” “嗯，我有几个……朋友，他们正在研究对抗蓝灾的办法，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蓝灾可以从大荒野上彻底消失，到时候那片土地可以做很多事情。” 作为天研究所唯一的“外派人员”，萧临早就养成了随手收集标本的习惯，他曾经将一些诱发蓝灾的“植物”的标本带到研究所去。 昨天他闲逛的时候，几个教授跟他说了这件事，如果数据和计划推进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破解蓝灾的办法。 他们还委托萧临帮忙再获取一些标本。 听了这话，陈谦的眼睛猛地一亮；“那到时候云泽城是不是也可以扩建了。” “到时候再说，我的要求是先保证粮食生产。”萧临说。 第二个汇报的事蓝时雨：“卫星镇那边的现状也不错，修路和通电的工程都在进行，不过最近的‘帮助’太多，我们还得费劲拒绝一些。” “而且我听严界那里传来的消息，现在疯人之嚎那边也乱的一塌糊涂，幸亏有尹池在，他虽然性格比较不讨喜，但是管理能力确实一流。” “需要总公司这边派人过去吗？”萧临问。 “当然不用，需要的话我早就派了。”钟暮插话道。 萧临看向他：“那公司这边的近况如何？” 钟暮耸耸肩：“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事儿越来越多，我们也变得越来越忙了呗，很多乱七八糟的势力都来找我们谈合作了。” “还扛得住吗？”萧临有些担忧这个老人。 “扛不住了我会自己辞职。”钟暮摆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没辞职就是还能干。” 萧临环顾三人，嘴角微微上扬：“辛苦了，接下来几天，还得再辛苦你们。” “那你呢？有很多人等着和你会面呢，而且还有一整个‘发展部’等着你管理呢。”蓝时雨问他。 “哦，这个我交给齐物了，等他从红河城回来之后，就会开始着手这件事。” 众人突然都一起笑出声来。 “你们笑什么？”萧临纳闷。 “刚刚开会之前，蓝时雨就说了，你肯定是打算三不沾，做甩手掌柜，看起来他还真是猜对了。” 萧临耸耸肩，一脸无辜：“我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不会。” “行吧行吧，放心交给我们。”钟暮站起身来，“至于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周之后，齐物回来了，萧临毫不客气把堆积如山的事务全都推给了他，聘请他成为了蓝龙矿业发展部的部长。 齐物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一阵苦笑，但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知道萧临终究不会只是蓝龙矿业的总裁。 之后，萧临回到了卫星镇，去祭奠了白啸云，算是为红境所有的风波画上一个句点。 他在研究所住了一段时间，一边休息一边为前往悬海地区做准备。 追踪战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蓝龙矿业的超凡者帮不了他，反而容易丧命。 所以这一趟旅程，萧临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第一卷完） ------------ 第二卷：悬海篇 ------------ 第1章 悬海 悬海地区，天鹰海港城。 早上九点，林念念打来了网络电话：“萧临先生，我听说您去悬海地区了？” “嗯，昨天刚到的。”萧临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反问，“我前段时间回到卫星镇，没见到你，他们说你去旅行了？” “嗯，和你的方向刚好相反，我要去万世大楼那边，据说那里第799层有一个大学，我想去那里拜访一下。” 萧临没有问她缘由，只是问道：“万世大楼，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慢慢的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我带了很多很多钱。” “好，还需要钱的话就给钟暮打电话，就当是你的研学经费，遇到麻烦就联络我，或者齐物。”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林念念说的信誓旦旦，“对了对了，萧临先生，悬海地区怎么样啊，是不是特别震撼？” 萧临漱了漱口，把牙刷扔回杯子里：“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有一个省份叫做贵州。” “嗯，然后呢？” “就，虽然它叫贵州，并不代表它很贵。”萧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潮湿的海风顿时扑面而来，他抬头向上看去，“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悬海地区居然真的……悬着一片海。” 在天鹰海港城的上空，一望无际的深蓝色铺天盖地，一直蔓延到视线之外，但那并不是天空，而是海洋。 它就这么倒扣在城市的上方，轻轻的卷动着海浪，各式各样的船舶在海面上缓慢的行进着。 萧临甚至还看见了五艘捕鲸船在围猎一条长达百米的鲸鱼，船只朝着那庞然大物发射捕鲸叉，但是根本没法贯穿它的皮肤。 反而是巨鲸潜入水中，游到捕鲸船下方，身体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向上锤击，在海面上撞出一个巨大的水泡。 寂静无声，但充满了力量感，那艘捕鲸船被抛上高空。 很显然，那头鲸鱼在这片海域生活了很久，它也很聪明，知道怎么对付捕鲸船。 那艘捕鲸船越过了海洋和城市之间的引力分界点，从上升变成了下坠，朝着海港城砸下来。 轰！！ 那艘船就砸在数公里开外的一栋建筑大楼上，几乎被摔成了碎片。 这震撼的景象让萧临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周围响起呐喊声的时候，萧临这才发现几乎每个窗户上都有个脑袋在看这场鲸鱼与船只的死斗。 “就春雨舰队这配置，恐怕是要翻车喽。”隔壁的一个脑袋兴致勃勃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那个鲸鱼很厉害吗？”萧临问。 “海兽排行榜第18名，黑鲸。这东西皮糙肉厚的大炮都打不穿，而且还是个超凡生物，根本就不是一个三流舰队搞得定的。” “那有啥办法，听说春雨舰队拿了金主的定金，去找哲人之家给母船做超凡化处理，结果哲人之家没了，钱也打水漂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呗。” 萧临默然无语，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儿。 不过超凡组织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一个组织的毁灭确实足以牵连到很多人。 “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不撤走？”萧临问。 “那不行，拿了钱不出力，金主肯定不答应，而且以后也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不过放心吧，春雨也是老舰队了，就算翻车了也能全身而退。”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沉寂着的春雨舰队母舰突然开始移动了，它那门巨大的主炮缓缓的对准黑鲸，在它浮出水面的一瞬间，巨炮骤然开火。 轰！！ 长达百米的战舰被巨炮的后坐力推的向后偏转，那诡异的黑色弹丸喷出，重重的轰击在了黑鲸的背部，让它嘶吼起来，一头扎进海中。 鲜血开始在海面上蔓延开来，不到片刻就已经染黑了一大片海洋。 就这么沉寂了十几秒，萧临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一炮是不是真的干掉了黑鲸。 “这是……死了吗？”萧临问。 “没有，一发雷炮能怎么可能干得过黑鲸？不过雷炮会让它很痛苦，应该会撤退，回到深海去，这样春雨舰队也算交差了。” 但是话音刚落，只见海面骤然翻腾起来！ 黑鲸没有撤离，而是变得暴怒而疯狂，它庞大的身躯骤然冲破海面，如同攻城锤一样重重的撞击在了母船的侧面！ 一侧的船舷在这可怕的冲击下发生了剧烈的变形。 “卧槽，黑鲸这是怎么回事？疯了吗？” “这下麻烦了，春雨舰队说不定要全折在这里了。” 萧临跟他们一起抬头望着，过了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我看未必。” “未必？” “嗯，说不定今天是他们的幸运日什么的。”萧临说。 …… 此时此刻，春雨号上，船长秦征澜此刻面色铁青。 雷炮是她的底牌，一种造价高昂的超凡化炮弹，就算是没法杀死黑鲸，也足以对其造成重创，迫使其逃跑。 毕竟海兽不会和战舰拼命，受伤之后会毫不犹豫的下潜离开，这是它们的求生本能。 但是此刻黑鲸似乎真的疯了，即便是受到重创也要和它们干个你死我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确切来说今天和黑鲸相遇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他们还没有布置诱饵，就发现黑鲸在海面游荡了。 轰！！ 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撞击打断了她的思考，在这样下去的话，母船真的得折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某种无比奇异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什么……回响，金属的回响…… 下一瞬间，一只枯槁的手臂冲破海面按在了甲板上，一个庞然大物从海中缓缓撑起了身子，那是一个巨大的筒状金属……生命体。 对，应该是生命体，因为它有一只诡异的巨大独眼，轻轻的眨动着，秦征澜甚至能听到它眨眼睛的声音。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近乎冻结，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黑鲸不愿意回到深海了，因为它在恐惧，恐惧这个诡异的不速之客。 暴怒的黑鲸再次冲出水面，高高的腾跃而起，但就在这时，这诡异的金属海兽那巨大的独眼看向黑鲸，圆锥形的红色光芒释放而出，将黑鲸的头部笼罩。 黑鲸还没落回水面，它的头部就开始分解，从皮到骨，最后完全消失。 嗵！ 那无头的尸体重重的砸回海面上，激起的浪让春雨号一阵摇晃。 海兽排行榜第18,黑鲸，就这么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死去了。 秦征澜扭头看金属海兽，看着从它巨大身体上流淌下来的涓涓细流，一种庞大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而这家伙并没有攻击春雨号，而是缓缓的沉入海中消失不见了。 海浪慢慢的恢复平静，只有黑鲸的尸体在缓缓的溢出鲜血慢慢的扩散开来。 劫后余生的秦征澜缓缓的坐在甲板上，心中突然无比激动和兴奋。 出于对它的敬意和冒险家的荣耀，她要狩猎那只海兽！ ------------ 第2章 船费 深空之瞳的出现，似乎引发了巨大的反响，因为听到小半座城市的人都在惊呼，包括他两边的邻居。 “卧槽，卧槽，那是……什么海兽？？怎么这么牛逼？？” “海世院怎么搞的？这个级别的海兽都没在排行榜上？这东西到底还有没有点可信度？” 就在这时，左侧戴帽子的邻居突然转向萧临：“兄弟，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然你怎么知道事情会有转机？” “没有，我纯杠精，抬一下杠而已。”萧临讪讪的笑道。 “骗鬼呢，你抬杠能猜到一个未知的海兽刚好出来捕猎黑鲸？” “抬杠能猜到那个海兽不会攻击船只？你至少对那家伙的习性有一定的了解。” 两人一人一句，一秒就拆穿了萧临的谎言，搞得萧临额角青筋直跳。 何止是了解，深空之瞳本来就是他的造物，自从进入悬海地区开始就一直泡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了，萧临都怕深空之瞳生锈了。 而且他也是看在对方和自己有因缘际会的份上，才出手把人救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坦白了，我只是一个无敌的海洋学家而已，之前稍微研究过那个东西。”萧临摸了摸鼻子，扯了个谎。 结果对方信了…… 戴帽子的邻居连忙说道：“卧槽，哥们，我是那个台风日报的记者，能让我采访你一下吗？这个神秘海兽在悬海地区绝对算得上大新闻了！” “还是不必了，我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而已……”萧临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记者又砰砰砰的来敲门，颇有一种死缠烂打的感觉，萧临好不容易才婉拒了对方，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去。 然后他才看见林念念的留言：“哼，喊你半天不理人，不理你了！” 他都忘了，他在和林念念打电话来着。 …… 中午十二点，萧临在酒店下面的餐厅吃饭，然后前往码头。 悬海城的城市规模很大，工厂、金属制造业、船舶业都很发达，毕竟那些货运公司和冒险家们，每年都会在“上层”消耗掉大量的船只。 萧临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个时代没有远距离的空中航线了，光是这个高空环境，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 而城里的码头……也并不是传统的码头，天鹰海港城有两座码头，而所谓的“码头”其实是两个数公里高的混凝土构造体，一边连接着城市，一边连接着海面。 降船的时候，进入码头的船只会在顶层被巨大的起吊平台和卡扣卡住，翻转过来，再一层一层的下降，越过引力线，抵达城市层，而升船则是将流程反过来。 萧临抵达港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春雨号正在下降，一身疮痍的战舰卡在两堵混凝巨墙之间，乘着水缓缓地下降，船上还绑着黑鲸巨大的尸体，场景看起来蔚为壮观。 他走进港务大厅，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客服中心，随后拿着号牌去找客服。 一个坐在玻璃窗口后面的女孩接待了他：“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想雇一艘船。”萧临说。 他虽然手里有一艘船，但是他对悬海地区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乐园遗迹。 当然他也想过找向导，不过听说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向导就全都拒绝了。 “那您的计划呢？城际货运还是……”客服问道。 “旅行。” “旅行的话，您的选择可能不太多，最佳选择应该是就是春雨舰队了，他们是专门的冒险舰队。” “呃……他们的船只不是在维修吗？” “维修花不了多长时间。”客服笑盈盈的说道，“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络。” “好，那就帮我联络一下吧。” 服务生从玻璃后面推出一张纸说道：“请先填一下这个表吧。” 填完了表之后，萧临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终于见到了春雨舰队的指挥官秦征澜。 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穿着一件背心，外套系在腰间，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健康而充满活力，做起事来也颇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 “就是你要雇船吗？”她在萧临面前坐下，秦征澜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打算去哪里？” “我在找一个遗迹，叫乐园遗迹，听说过吗？”萧临说。 “那这么说来，你是个超凡者？” 萧临靠在椅背上微微点头。 秦征澜神色变得谨慎起来，她略作沉吟，随后抬起头说：“这个活我可以接，但是价格会非常贵。” 萧临心里一点不慌，毕竟他现在也是总裁了，所以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报价。 秦征澜伸出一根手指：“标准的20克黄金铸币，一千枚。” 萧临：“……” 一千枚金币，换算下来就是十万枚银币，换算成他熟悉的货币就是两千万，蓝龙矿业的整个账面上都没这么多。 加上产业倒是足够了，但是为了船费变卖产业那也太离谱了。 “为什么这么贵？”萧临问道。 秦征澜毫不意外的耸了耸肩：“因为悬海地区的遗迹群是处于漂流状态的，想要找到它们不容易，说不定几个月，说不定半年，这段时间我们整个船队都得围着你转。” “而且遗迹群还是挺危险的，超凡力量啊，海兽啊，危险鱼群，还有一些奇怪的海洋病，这都是我们要承担的风险。” “只能说是，多少钱办多少事。” 经她这么说一说，萧临开始觉得这个价格其实蛮合理的，不过他确实是出不起。 他就是个小老板，蓝龙矿业也不能立刻去抢一大笔钱回来。 “不能便宜一些吗？或者是分期？”萧临按了按额头。 秦征澜看着他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再和别家谈谈。” 秦征澜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而是提醒道：“那就祝你好运喽，不过别找那种连战舰都没有的，那种就是纯坑。” 随后她站起身来，随性的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 第3章 间接的太阳 事实证明，秦征澜的提醒是对的，后来萧临又和其他几个船长聊了聊，大多数都没有战舰，听到萧临在找“乐园遗迹”时，也开始闪烁其词。 “找的话……也可以，但是我们是按天收费，而且不能保证找到。” 这种说辞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打算绕路的出租车司机。 萧临问起有没有战舰，是不是冒险船队，又开始含糊不清。 在几轮斗法之后，萧临筋疲力尽铩羽而归，他想自己该不会真的只能驾着黑船，漫无目的在海上找吧？ 这算是命运最低效的运用方式了。 他一边喝着客服小姐端来的茶，一边叹气。 “其实您也不用这么心急的。”客服小姐说，“我听海事院那边说，他们已经在紧急开会给那头海兽定级了，它应该会吸引来很多冒险家，到时候您的选择也会多一点。” “好吧，谢谢。”萧临喝完茶水起身说，“那我明天再来吧。” “明天见。”客服小姐朝他鞠躬。 萧临回到自己租住的旅馆，刚一打开电视，就看见里面正在播放关于海事院的新闻。 “悬海地区海事院就神秘海兽事件召开紧急会议，初步否定了其是人造物的可能性，危险层级暂定为5-10之间，可能是高危海兽，是否会威胁到城市尚不确定。” “海事院总院正在筹备官方考察舰队，对该海兽进行科研调查，进行更加详细的定级工作。” 萧临还在电视画面里看到了熟人，秘密图书馆的司书大师，身份是海事院总院的高级顾问，看起来秘密图书馆在悬海地区和官方的合作相当紧密。 实在不行就自己独自驾船出海吧。 正在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一听这个节奏，就知道是台风日报的那个记者，名字叫许峰。 “又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接受采访吗？”萧临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不是采访，兄弟，我给你找了一桩买卖，一桩大买卖！” 萧临拉开门，许峰一脸骚气的单手倚在门框上，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却让萧临吃了一惊。 秦征澜。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和这位女船长见面了。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征澜秦女士，春雨号的船长，就是和黑鲸干仗的那位。”许峰毫无察觉的介绍。 随后又转向秦征澜：“这就是我要给给你介绍的那个海洋专家，萧临先生，他观战的时候一眼就看出那个家伙在附近，还判断出了那个海兽会救你们。” 秦征澜抱着双臂看着萧临，眉毛微挑：“真的？你了解那个东西？” “算是吧。” “我要找到它。”秦征澜说。 “送鲜花果篮感谢信什么的就算了，估计那家伙不感兴趣。”萧临调侃道。 秦征澜一脸认真的说道：“我要狩猎它！” 萧临一时失语，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一旁许峰笑道：“你可能不了解，但这些冒险家信奉的文化就是这样，一边把海兽视作神明又一边当做狩猎的对象，以挑战强敌为荣。” 萧临更加无语：“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连黑鲸都打不过，而且还是它救了你，你转头就想干掉它？” 秦征澜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副骄傲的神色：“你知道它为什么要救下我吗？” 萧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能是因为……闲得慌吧。” “因为它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仓促的死在黑鲸手里，它看向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羁绊，它在等我向它发起挑战！！” 萧临惊了，那一眼就是他操纵深空之瞳的习惯性动作啊！ “总之，确实是它救了我，而我所能做的最好的报答就是，猎杀它或者是死于它手，这就是冒险家和海兽之间羁绊，我们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 完了！这是什么诡异的超绝恋爱脑啊，还是个病娇，萧临有些哭笑不得。 “你放心吧，我也没有打算贸然去挑战，先研究习性，再筹备资源，寻找机会，这才是一个冒险家家应该做的。”秦征澜挑眉道，“所以，你帮我找到那个海兽，我带你去找遗迹，成交吗？” 萧临沉默下来，思考良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把目标换成别的，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个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萧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毕竟深空之瞳不是海兽，而是他的造物，所以不可能被狩猎。 他答应秦征澜当然对他是有好处的，但是秦征澜最后不会得到好的结果，反而要损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差不多足以拖垮她的舰队了。 “我不想要别的，我就想要它，大不了我给你钱，黑鲸我赚了很大一笔。”秦征澜固执道。 萧临不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秦征澜一时间有些懊恼：“那我们各退一步，你告诉我那只海兽的习性，我告诉你怎么找遗迹。” 没给萧临多少反应时间，秦征澜就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悬海地区为什么有阳光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萧临一愣，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忽略了这件事。 按理来说，他们头顶上悬浮着一片海洋，整个地区应该是一片黑暗才对，但其实这里并不怎么昏暗。 秦征澜走进房间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说道：“悬海地区，有一颗间接的太阳。” “间接的太阳？” “是的，那颗太阳不在这里，但是它的阳光会洒在海面上，再由海面反射到整个地区，你能不能理解这个意思？” 萧临有些茫然，随后开始一句一句的分析。 太阳不在这里，但它的光线会被海面反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悬海地区的大海，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一个跨空间区域，是另一个……海洋的整体？” “不愧是海洋学家，很聪明嘛，那你能猜到是哪个海洋吗？” 萧临已经猜到了，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陨落于太平洋中的“战争”，它的幼虫会出现在如此内陆的地方。 “太平洋……”萧临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无比确信，他们头顶上的这一片海洋，就是太平洋的一部分！ ------------ 第4章 洋流 “天呐，和你这种聪明人聊天真的是一种享受！”秦征澜丝毫不吝啬对萧临的夸赞，然后开始作总结。 “这片海洋就是太平洋的一部分，而且跨越空间仍然和太平洋连通，所以城市里的阳光是太阳照射在太平洋上，然后又反射到城里的二手阳光。” “而海洋的边界，只有那些属于海洋的东西能通过，我们的船和人都没法过去。” 她暂停下来，看着萧临，露出些许奸猾的笑意：“现在，你知道要找遗迹的难点在哪里了吧？” 萧临则把手放在额头上轻声说道：“也就是说，我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太平洋，而且遗迹很有可能现在并不在悬海地区？” “是的，而唯一追踪它的方法就是洋流，悬海地区有近百道不同的洋流，经常会带来和带走一些东西，也会让遗迹周期性的回归，但可能就那么十几天的时间。” “而想要精准捕捉洋流的动向，就相当困难了。你需要专业的洋流分析师，还需要足够好的船，还要有驱赶和对付海兽的大炮，长期的物资等等。” “而且洋流数据也是海事院的机密，没点关系很难搞到。” 秦征澜一边列举一边用拳头支撑着下巴：“所以，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先帮你办事。” 萧临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带你去狩猎那个海兽，而且我自己有船。” “你……有船？多少船员？多少物资？多少武器？” 萧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打算打劫我吗？” 秦征澜耸耸肩：“好吧，那我不问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情报了。” “你想知道什么？”萧临问她。 “关于那个海兽的事情。” “具体一点。” “它的习性、食谱、活动范围、潜藏海域、攻击手段。” “它没有任何固定习性，也从来都不进食。至于活动范围，没有固定的，而且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你的船不可能追得上。” 秦征澜的脸一点一点黑了下来：“我说兄弟，我给了你那么多情报，你是一点都不透露啊，是不是不厚道，超凡者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萧临耸耸肩。 秦征澜狐疑的看着他：“该不会，你和那个记者合起伙来骗我吧？还是你真的只是无意中蒙对了？” 萧临靠在椅背上说：“你有二十秒钟打开窗户往上看。” “看什么？” “看你想看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秦征澜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恼火。 “十五秒。” 秦征澜还是不动。 “十秒。” 秦征澜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连滚带爬的朝着窗户冲过去，啪的一声把窗户拉开向上看去。 下一瞬间，她看到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猛然冲出海面。 那是那只神秘海兽，长达一百五十米的巨大躯体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它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出海，看不出半点海洋生物的行为特征。 随后它又重重的砸回海面，掀起巨大的海浪之后消失不见。 秦征澜都看呆了，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事物，诡异、华丽、强大，堪称冒险家们梦想中的目标！ 如果用自己渺小的生命，能够征服这个家伙，那她的名字再过一百年也会被整个悬海地带牢记。 “明白了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萧临看向秦征澜，“而作为最了解它的人，我能给你的唯一忠告就是，别招惹它。” 萧临觉得这样应该就能让秦征澜知难而退了，但是却突然发现此刻秦征澜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哥……你上我的船吧，哥……求你了，我……我把我一半的资产给你都行，哥……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二十秒之后，嘭的一声巨响，门在秦征澜眼前关上了，险些撞到她的鼻子。 秦征澜隔着门怒气冲冲的说道：“等着吧，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拿到洋流数据，倒是你来求我的时候可别怪我坐地起价了！” 萧临在门里一脸平静的堵住了耳朵。 秦征澜在外面抓狂了一会儿，但是里面还无反应，她终于沮丧下来，看了看旁边不太敢动的许峰，叹了口气：“算了，我回去了。” 说完，她穿过走廊，朝着楼梯走去。 但是她刚走到旅馆楼下的时候，只见路边的一辆车车门打开，一群人朝着她围了上来。 她意识到是冲着她来的之后，连忙去摸枪，直到有人亮出证件说道：“海事院干事，顾问找你。” 顾问，这个名字让秦征澜不由自主的一颤，随抬头看向车边，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正在从车上走下来。 秘密图书馆负责人，海事院顾问，司书大师，不过在这里人们一般直接称呼他为顾问。 这个家伙是那种……秦征澜穷尽一生都见不到的上位者。 此刻，这个上位者缓缓地走到秦征澜面前，苍老的眼中带着一种沉寂但强大的气息：“秦舰长，春雨舰队负责人，你就是第一个接触诡瞳海龙的人，对吧？” “诡瞳海龙？” “我们给那个神秘海怪的代号。”司书大师淡淡的说道。 秦征澜微微咽了口唾沫说道：“是……” “有任何关于它的数据或者线索吗？” 秦征澜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任何线索都没有吗？”司书大师平静的看着她，目光中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感。 那种穿透感让秦征澜感觉到呼吸困难，恐惧开始在她心中滋生。 她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没顶住压力：“有一个人了解那个海兽的，他就住在楼上，不过他是外地来的，而且不太想帮忙。” “带我去见他。” “他不太想……”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你只需要带路就行了。”司书大师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秦征澜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其实本来不想把萧临的存在说出来，但要在悬海地区顶尖的超凡者面前隐瞒东西，恐怕是难如登天。 一方面，她心里有些内疚，觉得自己这样算是背叛了萧临，还给他惹了麻烦。 但另一方面，这似乎也是名正言顺的利用萧临学识的方法，如果司书大师出面，萧临恐怕很难拒绝。 于是众人一行集体上楼，一边上楼秦征澜一边说：“那个，顾问先生，待会儿我来和他谈吧，他是外地人，可能没听说过您。” 司书大师不置可否，不苟言笑。 他们很快抵达了三楼，秦征澜敲了敲门，萧临没好气的打开门，看向众人。 还没等他开口，秦征澜就连忙说道：“萧临，这位是司书大师，我们悬海地区最强的超凡者之一，他……有事要找你。” 随后，萧临和司书大师四目相对，双方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萧临先开口：“我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只是分内的工作而已。”司书大师微微垂下头，“你怎么会来悬海地区？” “调查一些事情，不过放心，不涉及到你们。”萧临平静的说道。 “那就祝你调查顺利。” “对了，我想要悬海地区的洋流数据，可以吗？”萧临突然说道。 “当然可以，我会托人尽快给你送过来。”司书大师说。 “嗯。”萧临点点头，“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是……碰巧而已。”司书大师摇了摇头。 秦征澜：“？？？” ------------ 第5章 神秘袭击者 秦征澜靠着墙站在门外，像是一个罚站的学生。 她侧头望去，所有人都在打电话，所有人！！整个走廊都是海事院的人在转来转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什么不打电话就会死的规则怪谈。 她看向司书大师，司书大师站走廊的尽头，也是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 她听到司书大师说：“那个人，他来悬海地区了，对，萧临。” 秦征澜更觉得震撼，悬海地区作为一个超凡富集地带，吸引了不少超凡者，所以在这列超凡者并不算罕见。 但是一个足超凡者居然让司书大师如此紧张，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又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朝着门内看去，房间内电视开着，上面播报着悬海地区的天气情况。 萧临没有在看电视，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似乎毫不在意外面的事情。 她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进去问点什么，但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司书大师已经站在她眼前了，那双苍老的眼睛注视着她，让她呼吸一滞。 “跟我来。”他说。 两人推开消防门走到楼梯间，司书大师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台……台风日报记者介绍的，他说萧临知道关于那个神秘海兽的事情。”秦征澜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 “他有跟你说来这里做什么吗？” “他说是为了乐园遗迹来的……” 司书大师沉默片刻，随后转身离开，等到秦征澜追出去的时候，海事院的人正跟他一起撤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位置。 …… 萧临也听到了司书大师离开的声音，刚一抬头就看见秦征澜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己。 “有事吗？”萧临问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秦征澜小心翼翼的发问。 “什么人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外地超凡者而已。”萧临朝他笑了笑。 秦征澜默然无语，她可不认为一个“普通”的超凡者会让司书大师紧张到这个地步，比面对海兽时要紧张多了。 不过她也明白过来，想要邀请萧临上她的船也不现实，就算他付得起钱，也不敢把自己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 “对了……刚刚顾问在外面一直打电话，好像把你来了的事告诉了不少人，你可要小心一点。”秦征澜提醒道。 “嗯，谢谢提醒。”萧临点点头。 秦征澜走后，萧临这边终于安静下来，他放下手里的书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做规划。 等到司书大师送来洋流数据之后，他应该就能掌握乐园遗迹的动向了，到时候就算是自己独自出海，也不是不行。 其实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作用，他几乎没有走弯路，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关键情报。 就在这时，旅馆里的座机突然响起。 萧临有些诧异，会打这个座机的，只有两个人，一是酒店前台，二是码头，因为他没有悬海地区的手机，所以就码头留了旅馆的座机。 他接起电话，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请问是萧临先生吗？” “是我，你是码头的工作人员？” “是的，这边有位先生看了您的资料，想和您聊一聊，他说他是个探险家，刚和上一家科研机构解约，最近正好在物色新的合作方，如果您的提议能打动他，他愿意和您合作。” 看起来自己运气确实不错。 不过萧临沉吟了片刻说：“我目前不需要合作伙伴了，个人信息也帮助我注销吧。” “注销的话是需要您本人认证和签字的，能麻烦您来一趟吗？” 萧临没有拒绝，反正码头离他居住的旅馆也不远，他挂了电话之后就出了门。 他出门时正是黄昏，也是天鹰城“双日同空”的时候。 一轮太阳来自海水的倒影，那是一片浩荡的金红色。 而另一轮太阳则是悬海地区自己的太阳，它会在日暮西沉之时短暂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两者叠加反射，为这座充满工业气息的城市涂上一层浓重的金红色，就像是厚涂的油画，炫目的惊人惊叹。 不过这种奇观持续的很短暂，当萧临走到港口门前的时候，那些光彩就消失了，整个城市陷入无比黑暗的夜色中，只有路灯和霓虹努力的带来光明。 萧临走到港务大厅门口，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隔着玻璃门他仍然能看到里面人来人往，春雨号被高高的架起，有工人正在连夜维修。 玻璃门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滑开，他走了进去，向前迈了几步，突然停下了。 偌大的港务大厅，在他踏进此地的那一刻，突然变得空无一人。 萧临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朝着门外望去，只见外面人来人往的广场和道路，此刻同样变得空无一人。 自己……这是被攻击了？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个黑袍人影，它就默默地站在距离萧临不远的地方，兜帽之下似乎没有脸，只有一双诡异的眼睛闪烁着。 “怎么？冲我来的吗？”萧临微微后退了半步，白色的唐刀出现在萧临手中。 黑袍人并不说话，他的手臂缓缓从黑袍下面弯起，手中是一把黑色的弯型镰刀。 下一瞬间，更多的黑袍人在空洞的港务大厅中凭空出现，同样的模样，同样的武器，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汹涌的恶意。 难道是司书大师安排来刺杀他的？不，这不像是司书大师能够调动起的力量。 慧魔视野开启，萧临的目光扫向这些诡异的家伙，心里突然微微一震。 这些东西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个体，它们不是超凡者，也不是人类，而是某种非人事物，但同时又……有着人类的气息。 那黑袍人动了，整个身体如同鬼魅一般朝着萧临扑过来，兵器相撞，萧临挡开对手后退了几步。 法典出现在他手中，从中摊开，萧临的声音充满威严：“以公理与公义之名，法典的权威之下，不准隐瞒身份，扮演他人。” 金色的光芒骤然从法典中爆发出来，迅速蔓延到了整个港务大厅，将整栋建筑慢染成一片金色。 嘭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萧临抬眸，眼前的黑袍人已经变成了……客服小姐，而周围的黑袍人也全都消失不见，也被普通人所取代，在短暂的两秒钟寂静之后，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立刻回归到了自己的正常活动中。 就仿佛萧临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那个客服小姐走上前来朝着萧临鞠躬：“萧临先生您来啦，请跟我来，我给您办理注销手续。” 萧临上下打量着这个长相有点可爱的女孩，看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先等等吧，你不是说有人想见我吗？我和他见一面吧。” 客服小姐眨了眨眼睛：“好，我这就帮你安排。” ------------ 第6章 秘密洋流 萧临很快就在会客室见到了客服小姐说的那个冒险家，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性，被带进来时，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冒险家？没有啊，我只是一艘定点商船而已，危险的地方从来不去的。”他一边解释一边看向萧临，“而且我也没看过他的资料啊。” “可是当时就是您找到我说要见一下萧临先生的。”客服小姐说。 “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对冒险任务感兴趣？”男人坚决否定。 萧临敲了敲桌子：“你先别着急解释，先坐下来聊一聊。” 这位中年船长有些不情不愿的坐在沙发对面，翘起二郎腿说：“你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萧临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海事院的？”男人眉毛一挑。 “我不是海事院的，但我是超凡者。”萧临笑意盈盈的给对方倒了杯水，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躬身接过，“谢谢，谢谢……” “所以，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今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休了半天假，然后就来这里找能对接的商业项目了，我……我真没约过您。” 萧临看向法典说：“手放在上面。” 男人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说，以公理与公义之名，如果我所言为假，则自愿接受放逐。” “以公理与公义之名，如果我所言为假，则自愿接受放逐。”男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临点了点头说：“嗯，谢谢你配合，现在没有你的事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我……我也没有说谎，你可千万别投诉我……”客服小姐连忙说道。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去忙你的吧。”萧临摆了摆手。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所以自己这是遇见什么了？X教授？ 总之那些家伙绝对并非只是单纯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取代了大厅里的人。 但是对方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而且从行为上来看，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否则的话袭击手段不会这么粗糙。 萧临思考无果，只能放弃了，他拿出法典随便翻阅起来。 自从法典的污染被排除之后，就失去了汲取生命力来实现威能的效果。 它如今的作用有三个。 一是见证契约，双方在法典的见证之下签订契约，法典会产生强制约束力，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放逐。 二是理想国，理想国的范围虽然相比之前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律令的效果还在，是一个强大的辅助工具。 至于第三个作用，那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战争的。 …… 第二天，聚集在天鹰港的船只肉眼可见的变多了，其中不少都是战舰，现代化的舰船上装载着修长的航炮。 一根又一根粗大的铁链从海洋垂落到城市之中，船只靠着那些铁链在海洋和陆地之间运送货物，场景看起来蔚为壮观。 同一时间还有车载高射炮也开进街头巷尾，斜斜地对准了天空上的海洋。 这让萧临一时间有些头疼，深空之瞳的出现……好像正在演变成一件大事。 所以，暂时还是让深空之瞳躲在深海里吧。 中午时分，司书大师就来了，这一次没有昨天那么大张旗鼓了，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台手提电脑。 他把手提电脑打开递给萧临，上面呈现的是悬海地带海域的全面图以及各个洋流的走向。 “你自己先看看吧，不介意我喝点水吧？”司书大师一边说着一边在萧临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萧临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他敲击触摸板的声音。 司书大师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海洋，听着被窗户隔绝的微弱汽笛声。 过了一会儿，他略微有些失神的说道：“海洋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和它相处的越久，我就越觉得恐惧。” “为什么？人类对自然地敬畏？”萧临抬头瞥了他一眼。 “不是什么敬畏，只是生活实际而已。”司书大师淡淡的说道，“那里面有一些特殊洋流，你可以看看。” 萧临皱眉看向那些历史数据，一些特殊的名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极寒洋流、鱼群暖流、浮尸洋流…… “浮尸洋流，经历次数，一，这是什么？”萧临问道。 “字面意思，那股洋流里密密麻麻的泡满了尸体，完全就是一片尸体的海洋，当你仰望那些尸体的时候，你会在其中发现自己亲人的尸体，然后你就会义无反顾的投身下去成为其中的一员。” “那股洋流通过悬海地带花了十五天，在这十五天里，一共有十七万人自杀，更糟糕的是……洋流大多数是周期性的，也就是说它很可能还会回来。”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这个周期长一点。” 萧临沉默不语，他也明白过来了，曾经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海洋，比陆地更宽广，比陆地更深邃，在这个超凡时代，它恐怕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是无比狰狞。 “而你要找的乐园废墟，会随着秘密洋流到悬海地区来，时间大约是在一个月之后，至于具体的通过位置，还需要海事院的详细测算。” “我们必须提前在那里等候，不然如果窗口期比较短，距离又远的话，我们很容易错过。毕竟悬海地区可比红境大太多了。” 萧临合上电脑说：“你这么帮助我，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吗？” 司书大师看着萧临说：“哲人之家覆灭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萧临淡淡反问。 司书大师摇了摇头：“留守在这里的一个叫做程玉的高层，他是负责镇守认知之门的，实力仅次于陈平国，但是只是一个转角，几分钟的功夫，他毫无反抗的被杀了。” “所以呢？”萧临皱眉头。 “我委派我的手下调查这件事，但是很奇怪，我委派谁，谁就会死。” “后来有一次，我只是在心里想，我要委派谁，几个小时后他就死了。” “至今为止，无人幸免，也找不到任何凶手。” ------------ 第7章 命中注定 第一时间，萧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起针对自己的攻击，那几百名诡异的黑袍人。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司书大师今天会来找自己，所以昨天想要提前把自己抹杀？ “有资料和照片吗？”萧临收回思绪，抬眼问。 司书大师早有准备，将厚厚一叠文件递了过来。萧临翻开，里面是标准的A4纸，夹着一些尸体的照片。 绝大多数死者面容狰狞，眼睛大睁，仿佛在死前看见了难以理解的恐怖。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伤痕，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夺去了生命。 萧临盯着照片，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邀请一个强大的人去调查？比如在心里想，我要让正义帮我调查这件事，看看正义会不会在第二天死掉。如果第二天正义真的死了，你就天下无敌了。” 这话听着离奇，但是司书大师回答的很认真：“我试过。什么也不会发生。甚至还用过别人来做实验。” “比如谁？”萧临翻到下一页，照片的黑白色调映在他眼底。 “林地密教的‘幻象’。”司书大师低声道，“我在心里一遍遍暗示自己，我会让幻象来调查。可什么都没发生。” “幻象死了吗？或者遭到袭击？”萧临追问。 司书大师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幻象调查？” 沉默片刻，司书大师才开口：“秘密图书馆和林地密教的关系一向紧张，合作远不如矛盾多。我怎么可能真的去求他？” 萧临放下资料，心中思索着。那些黑袍人，居然能瞬杀成熟的二重超凡者。可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杀司书大师？ “他们为什么不杀你？”萧临突然问，“他们能够瞬杀程玉的话，杀你应该也不成问题。” “或许因为我是海事院顾问，或者他们的能力对我不适用。”司书大师回答。 萧临摇头，声音冷淡：“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不可能。”司书大师毫不犹豫的否决，“我是海事院的顾问，秘密图书馆的统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萧临抬了抬手示意他安静下来，他又思考了片刻说：“幻象和正义的共同点是什么？” 司书大师沉默不语，一个是自己瞧不上的对手，一个是稀世强者，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共通之处？ “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绝对不会介入这件事。”萧临替他回答道，“也许只要不介入这件事，对于那些人来说，就相当于‘看不见’，也不会触发攻击。” “可是我呢？我……”司书大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是的，他也没参与这件事，因为这几天来他一直忙于海务工作，所以就将这个案子指派给自己的手下，所以对方不知道他的存在。 萧临忽然补了一句：“不过，昨夜我同样遭到袭击。” 司书大师眼神陡然一变：“什么？连你也……他们胆子这么大？” 萧临淡淡道：“严格来说，这是你害的。” 司书大师讪笑，随即提出：“那我们帮你前往乐园遗迹，作为报酬，你来查案，如何？” “还是不用了，我又不是侦探，对查案的事情也没有兴趣。”萧临摇头，“而且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劝告的话，我的建议是别查。” “为什么？” “因为这更像是一种无人掌控的防御机制。只要有人追查程玉之死，它就会启动屠杀。一旦没人理会，它也就不会运作了，所以，只要不理会，受害者就不会扩大。” “所以，他们是在利用这个机制守护某个秘密？” “没错。”萧临答，“但那个秘密，和我们无关。” 沉默漫长。 最终，司书大师缓缓抬头：“你的推测很有道理。但终究只是推测。如果以后验证为真，那我就不再追查了。”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萧临问道：“所以你还有别的需求吗？那些我能做到的。” 司书大师再度沉吟了片刻说：“那这样吧，把那个东西借我用几天。”他指了指天花板。 萧临明白过来，看起来司书大师已经知道自己和深空之瞳有联系了。 他问道：“怎么猜出来的？你们红河城的幸存者绕开了法典的限制？” “当然没有，他们坦白了契约的存在，我也就没有追问了，毕竟他们也都是秘密图书馆的核心成员。”司书大师解释道。 “不过你们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悬海城的，这算是一个线索。”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凡是无法解释的事，只要可能涉及你，那一定是你干的。” 萧临默然，他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自己居然是这么一个形象，听起来还挺……烦人的。 “想借深空之瞳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你要用来做什么。”萧临说。 “科研方向的。”司书大师耸耸肩，“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刚好帮你填补这一个月的无聊空白，怎么样？” “关于什么？”萧临问。 “关于深海。” 萧临望着天空中深蓝色的海洋，还有游弋在海面上的战舰，其实从心里来讲，就算不是司书大师提出的要求，一想到研究所里那些嗷嗷待哺的家伙，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这个不算是要求，我本来也感兴趣，如果你要邀请我我会很乐意，所以你还可以换一个。”萧临说。 司书大师认真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镇压整个红境地区，让各大超凡势力都吃了大亏的人萧临，原来是这样的人。” “只是公平交易而已。”萧临不以为意。 “不过我现在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以后再说。” 就在这时，司书大师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海事院又有点事，铁蛇武装阵线的人来了，我得回去一趟。” 他起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萧临突然说：“等一下，有一个问题。” 司书大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为什么我会遭到攻击？”萧临问道。 司书大师一怔，随后脸色骤变：“对啊……你明明拒绝了我，为什么他们还要杀你？” 萧临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这意味着，我今天，一定会同意，可是为什么我会同意？” 他看向司书大师：“我需要那个案子的细节，还有程玉被杀的已知全过程，或者是你觉得有疑点的地方。” 司书大师沉默了一下说：“程玉遇害事件中，确实有一个我想不通地方。” 他从带来的资料最下方抽出了一张照片，那是程玉离开前由天产资本的人拍下来的照片，一行十几个人，看起来惶恐不定。 他指向一个戴着帽子，穿着厚厚衣服，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女孩说：“就是这个，其他人都死了，只有她失踪了。” 尽管她戴着帽子，但是萧临还是认出了她。 曾经西蒙的代理人——莉莉。 ------------ 第8章 莉莉 莉莉，她居然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萧临既惊讶又疑惑。 莉莉被慧魔污染之后，就已经不再是西蒙的代理人了，之后她又成为了自己攻击西蒙的工具，导致西蒙在卫星镇袭击中败北。 以西蒙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让莉莉继续活着。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西蒙对莉莉情深义重，那西蒙也已经死了，为什么哲人之家又会接收莉莉？ 甚至在最后关头需要逃命的时候，仍然不忘将莉莉带上。 是什么让他们要带一个连正常行为能力都没有的厄化者？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认为莉莉身上存在着某种价值，而且是相当巨大的价值。 他的思考推进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黑袍人袭击了自己，是因为他们预见到自己一定会接受这个任务。 而能够促使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唯一原因，就是莉莉。 也就是说，莉莉和自己之间，还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内在联系？而黑袍人，可能在追寻这种联系。 命运在这里突然打了个结。 “想到什么了吗？”一旁的司书大师问道，萧临已经沉默了几分钟一言不发了。 萧临抬起头说：“看起来那些黑袍人的判断没有错。” 司书大师眯起眼：“你打算介入了？” “嗯，很有必要介入。”萧临点头，“而且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何能追踪你的手下。” “为什么？” “因为他们拥有与‘命运’相关的能力。” 司书大师顿时神色猛地一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的手下会被提前杀死了。 当他决定把任务指派给手下的时候，他的接受并执行时，就意味着介入了程玉死亡事件。 而幻象和那些稀世强者，前者不会接受他的安排，后者他联系不到，他们绝对不会参与这件事的调查，也就没有命运上的关联。 命运…… 司书大师微微打了个寒战。 这是一个极其强大的超凡领域，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能够掌握并且操控这一力量并不多。 司书大师唯一知道的只有西蒙，不过西蒙只是一个肤浅的半吊子，他对命运的使用和掌控粗糙的令人无语。 但是……这次他们的敌人可不是这样，他们专业，强大，而且手段隐蔽。 “你不是说你在码头还有事情吗？”萧临突然开口说。 听出萧临是在催促他离开，司书大师也没有再多想，道了别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萧临起身将房门反锁，又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 既然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萧临就不打算继续等待，而是决定直接主动出击。 虽然慧魔的战斗力很弱，但是只要慧魔传送到莉莉的位置，他就能通过感应慧魔的所在确认莉莉的所在。 瞬息之间，萧临的意识就迁移到了慧魔的体内，慧魔的传送能力开始被调度起来，一个个发光的点在他眼前呈现出来。 这是所有的受污染对象，也是慧魔可以传送的位置。 但是萧临检视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发现莉莉，代表她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唯一的解释：她的污染痊愈了。 …… 与此同时，莉莉缓缓转醒。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坚硬冰冷的金属壁。空气潮湿，脚下隐隐传来震颤。 莉莉感觉头痛欲裂，只能用掌心重重的拍打额头，希望能够缓解。 她艰难的环顾四周，无数的疑问同时涌了上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 记得…… 对了，她最后的记忆是在萧临的梦境里，她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怪物，然后她就看见自己的皮肤里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字符，还有她的脑子开始不断的思考。 之后她就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所以……自己是被西蒙救回来了吗？ 不过房间在摇晃，还能听见水声，自己是在大海上？ 正在疑惑时，一个人打开房门走进了进来，她抬头看向对方，那个人身体罩在一身黑袍之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眼睛。 他比西蒙高，也比西蒙稍微魁梧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觉得眼前这个人他……似乎就是西蒙。 “西……西蒙先生，是您把我救回来吗？”她喃喃的开口问道。 眼前的“西蒙”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随后低沉的问道：“你见过岳泰州岳先生？” “岳泰州？那是谁？” 黑袍的“西蒙”那双眼睛紧紧地盯她，一言不发，但是莉莉脑子混混沌沌，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黑袍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很古老的照片的翻新版，相片纸是新的，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显得古旧，稍微有些失真。 但莉莉还是认出了他，那个明明语气温和却充斥着可怕压迫力，一眼就看出自己能力真相的人。 “我，见过他。”莉莉点了点头。 “在哪里？什么地方？” “在……梦里……”莉莉喃喃的说道。 “梦里？”黑袍的西蒙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梦到过他，他不是真实存在的？” “不……他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萧临的……梦境里。”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黑袍人似乎在默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就在这时，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另一个黑袍人又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莉莉的神色开始变得惊愕，甚至是恐惧！ 那个人……也是西蒙！！ 一种离奇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她晃了晃脑袋却无法驱散，慢慢的她开始无法思考，重新昏睡了过去。 “怎么了？”第一个黑袍人问后来者。 “陷阱失手了，有一个人活着，他开始介入‘岳泰州’事件了。”后来的黑袍人说，“‘他们’说，必须把那个人尽快从事件中剔除掉，确保事件的纯粹性。” “否则，我们的命运发展可能会被影响。” ------------ 第9章 螺壳 船舱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气和浓郁的铁锈味，船舱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架子上，架子上摆放着一件……极为特殊的事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螺壳，表面粗粝而破损，就像是一块来自远古的化石。 而在螺壳的开口处，螺类的软体部分所在的地方，则是……三具人体。 三具人体都是男性，年龄、样貌和身高皆不相同，他们的躯干如同软体动物一般紧密缠绕着，又被红色的线紧密的缝在一起，形成一个无法分开的整体。 而这个畸形的物体又被拉长，大部分都塞在螺壳内部，只有头部和一小部分露在外面，瞪着灰白色的眼睛，微微地喘息着。 此刻，三个黑袍人聚集在了螺壳前面，静默的站着，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我们」、「你们」和「他们」。 一直留在船舱里的「他们」问道：“那个女孩，醒了吗？” 第一个和莉莉接触的黑袍人「你们」低声说道：“她醒来了，说一些事情，不过那些事情有些超出预期，这里情况怎么样？防护仪式失效了？” 「他们」摇了摇头：“同样有些超出预期，仪式还在运作和捕猎，但是它被一个猎物化解了，而且猎物逃掉了。” 「你们」问道：“怎么化解的？” 「他们」回答:“使用了一个类似书籍的超凡道具，那本书的优先级在仪式之上，范围压制力很强，让仪式短暂地失效了。” 「你们」转头看向「我们」：“重新观测一次事件的纯粹性，仍然以程玉为标记。” 「我们」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螺壳之上，螺壳表面瞬间渗出血水与盐粒般的晶体，船舱四周的铁壁也发出压抑的低鸣，好像整艘船都在回应。 晦暗的光芒从螺壳内部涌出，扩散成一个如同污水般翻滚的球体。 球体中出现一个端点，随后一条线开始蔓延，不断的向前延伸，在某一个节点的时候，另一条线出现了围绕着先前的那条旋转，图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我们」说：“纯粹性被破坏了，那个幸存者已经介入了事件。” 「你们」的语气染上一丝危险：“能确定他是谁吗？” 「他们」同样走上前去，将手放在螺壳之上，萧临的脸庞慢慢在螺壳上显现出来。 船舱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海浪和旧船只发出的金属扭曲声。 许久之后，「你们」才再度开口：“叩问我们的命运，问这条线将会发展到何处。” 「我们」缓缓地闭上眼睛，与此同时，螺壳中的一个人口中开始发出嘶哑的嚎叫，似乎十分激动，喋喋不休的叙述着什么。 许久之后，叙述终于结束，那个人的头部缓缓垂落，似乎失去了意识。 「我们」缓慢地开口说道：“我们的结局里不再有岳泰州了，我看到了一艘黑船，黑色的三桅帆船，它如龙一样循着我们而来……” “我们将……死于它手。” 「我们」和「他们」将手从螺壳上移开，那些浑浊的光芒消失了，本来就昏暗的船舱变得更加暗沉了几分。 直到「你们」缓缓的开口：“这只是暂时的命运，是这个超凡者带来的影响，如果他的介入会招来黑船的话，那就将他从事件中剥离出去，重新恢复纯粹。” “在将他剥离出去之前，不要擅自推进这件事，让那个女孩，继续沉睡吧。” …… 时间，晚上十二点，对应研究所中午十二点，岳泰州端着不锈钢餐盘在办公桌后面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吃一边听萧临讲述程玉的事情。 等到萧临讲完之后，他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汤说道：“从表现上来看，确实是命运方面的能力，不过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目前能判断出来的也就这么多。” “毕竟就遭遇了一两分钟，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莉莉会和我产生关联。”萧临疑惑不解。 岳泰州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嘛……我能想到的一个可能性是，因为莉莉曾经进入过你的梦境，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最独特的一次经历。” 经岳泰州一提醒，萧临顿时有些凛然。 且不说这是不是正确答案，但是将这个作为切入点至少是合理的。 也就是说，哲人之家曾经试图调查过自己的梦境？而这次那些神秘黑袍人带走莉莉，目标也是为了调查自己的梦境？ 一时间，萧临有些紧张起来，他的梦境对于他来说还是精神支撑和归宿一般的存在，如果被影响或者是被破坏，这都是他无法接受。 岳泰州倒是不以为意：“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还在研究莉莉，就说明目前只接触到了最表层。等到战争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再借助命运的力量调查这件事就好。” “嗯，目前这是好的选择了。”萧临点点头，“不过秘密洋流要一个月之后才会入境，这段空白期我干嘛？” 岳泰州吃完了饭，用纸巾擦了擦嘴：“这一个月时间就好好放松一下吧，刚好悬海地带也算是个沿海地区了，没事了可以看看海。” “看这里的海啊，我怕看出颈椎病来。”萧临吐槽道，“不过司书大师邀请我参加一个深海考察来着。” 一听这话，岳泰州顿时两眼放光：“深海考察？深海考察好啊，你……” “不过我拒绝了。”萧临耸耸。 岳泰州一怔，顿时显得有些失落：“啊……那，那就算了，还是你的休息……” “骗你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当时就答应了。” “你小子越来越皮了啊，现在连老头子都捉弄是吧？”岳泰州轻轻一拍桌子，瞪了他一眼，“多搞点资料回来啊，海洋这东西对全世界的生态都会有影响，研究它意义非常重大。” “知道啦知道啦，到时候能拿多少拿多少。”萧临得意的笑道，“好了，那你继续工作吧，我要继续去给老师傅刮痧了。” 岳泰州叹了口气：“去吧，记得做好观察，到时候汇报给我。” ------------ 第10章 铁蛇武装阵线 离开岳泰州的办公室之后，萧临就直接脱离了梦境回到了现实中，深夜的城市一片黑暗，天空中的海洋此时倒是离奇的忙碌起来。 萧临无心看风景，而是打开法典进入了放逐之地，在两座巨大的方尖碑之间，那血红色的战争幼虫仍然悬挂在那里。 自从这家伙被他重新放逐之后，萧临每天都会抽出几个小时来，尝试杀死这个家伙。 翅膀在萧临背后展开，他飞到半空正对着战争幼虫，白色的唐刀缓缓的在他的手中出现，白色的面具覆盖了他的脸。 他抬头看去，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本质核心就那么漂浮在他的头顶上，不发光，不转动，只有表面的色彩微微流转。 萧临缓缓的握紧手里的唐刀，轻声念到：“优化、热量、穿透。” 隐秘的秘闻字符在唐刀之上缓缓浮现又缓缓的消失，这本普通的白色唐刀短暂的被转换成了超凡事物。 紧接着，本质开始被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唐刀上。 全部准备完毕之后，他慢慢的架起刀，随后竭尽全力朝着朝向战争幼虫一刀挥砍下去！ 哧！！ 锋利的刀刃深深的刺入战争幼虫的体表，随后又横向切出，形成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宛如瀑布一般倾洒在地面的向日葵上，染出一大片殷红。 疼痛让战争幼虫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但是却丝毫挣脱不开法典凝成的锁链。 萧临的瞳孔开始分化，慧魔视野开启，他看向战争幼虫，开始收集信息。 伤口的深度、恢复速度、战争幼虫的生命力损耗…… 几秒钟之后，战争幼虫再次恢复如初。 伤口深度没什么变化，这大概是刀身长度的限制。 不过恢复速度也比之前减慢了一些。单次攻击的生命力损耗也有所提升 但是……想要真正杀死这个家伙，还是差的有点远了。 萧临一时间有些头疼。 其他的关联物他也试过了，黑伞、光束炮、黑死刀、秘文、共鸣。 但是效果可以说一个比一个差，特别是光束炮，在二重现实阶段，它的破坏性是极具统治力的，就像是热兵器面对普通人的那种统治力。 但是它不是萧临的关联物，只是借助腕足生物的器官引导来的外力，别说是造成伤害了，连战争幼虫的表皮都打不穿。 黑死刀同样如此。 而秘文和黑伞，作为自己的关联物，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最有效的还是由自身本质直接造成的伤害，然后就是和自己关联最深的深空之瞳。 只能说，五级现实的事物，之间相隔着三个等级，确实很难杀。 训练了两个小时，本质消耗了差不多一半，萧临才终于结束训练。 他回到研究所，抱着自己的电脑开始写数据报告，并且在黎明前放到了岳泰州的书桌上。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从床上醒来，他打开窗户，今天早上海面空空荡荡的，连一艘船也没有。 萧临心想，这大概是司书大师下达的命令吧，清空这片海域让他们的工作更容易开展，但实际上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他打算再去见司书大师一面，毕竟昨天他们的见面，最后是被电话打断了，交流的不算彻底。 洗漱完毕之后他换衣服出了门，来到码头的时候，刚好遇见了秦征澜带着几个人坐在港务大厅外面的桌子上，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和这个女舰长打的交道不多，但是他对对方印象还不错，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征澜一边喝果汁一边没好气的说：“还能是怎么回事？铁蛇武装阵线的那些傻逼呗。” “秦姐，你可小点声吧，被他们听到麻烦就大了。”旁边一个小弟连忙说道。 铁蛇武装阵线，萧临记得这个组织，当初红河城事件的干预会议上，他见过铁蛇的代表“硅蟒”，似乎是一个相当专横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萧临问。 “我们的船还在维修，他就把我们船给下了。”旁边一个海员说道。 萧临这才注意到春雨舰已经不在码头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的战列巡洋舰。 整艘战舰的的长度超过了三百米，五座三联装的大口径主炮在太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辉，停泊在码头的水域之中接受保养，这艘战舰明显是经过超凡化处理的，舰身上雕刻着极为复杂的花纹。 “铁蛇武装阵线的人昨天晚上来清空了码头上和海面上的所有船只，我们全都撤出天鹰城海域，我们春雨舰还没修好，就被他们逼着下水了。”一个船员说。 “所以我才说铁蛇武装阵线的人就是一群傻逼。”秦征澜又骂道。 就在这时，港务大厅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一群身穿军服的人严整的站在门后面，而站在最中间的，正是硅蟒。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满是伤疤和横肉，站在那里冷冷的注视着萧临：“萧临先生，没想到你不好好地待在红境，居然到我们悬海地区来了。” “只是来办点事而已，一些和你们无关的事情。”萧临淡淡的说道。 “我也不感兴趣，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硅蟒冷冷说道，他注视着萧临，“昨天那个神秘海兽你应该见过了吧？” “嗯，见过了。” “我们是来围猎它的，我们会把它从海里赶出来，弄死它，然后肢解掉，让它知道，在悬海地区它什么都不是，胆敢作乱就只有死路一条！” 萧临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到时候我会派人来请你观战，还希望你能赏个脸。”说完，硅蟒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萧临走进港务大厅，在略显空荡的大厅里，司书大师正站在那里等待他。 他率先开口说道：“铁蛇武装阵线是来狩猎深空之瞳的。” “嗯，刚刚他们和我说过了，不过随他们去吧，这段时间我不会让深空之瞳再出现了，免得到时候误伤。”萧临不以为意。 司书大师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说道：“其实我已经告诉了硅蟒，说深空之瞳是隶属于你的超凡生物，但是他反而坚持要狩猎了。” 萧临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那……我不让深空之瞳出席，是不是不太礼貌了……” ------------ 第11章 反击的决心 铁蛇武装阵线，它既是超凡组织也是武装军事力量，它和天产资本关系紧密，向悬海地区大部分城市出售军事服务。 如果有哪座城市不购买他们的军事服务，那么过不了多久，那座城市上方的海域就会出现大量的“海盗”。 劫船，阻止船只入港，甚至是进入城市里抢劫。 虽然这些海盗从哪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无可奈何。 铁蛇武装阵线依靠这种手段，积累起来大量的财富，并且组建了悬海地区最强大的海军力量。 上午十点，铁蛇武装阵线的主舰在升船器的托举下缓缓向上，抵达了海面港湾，发出嘹亮的汽笛声。 鹰海港城的居民早已经翘首以待，等待着铁蛇武装阵线今天的“围猎”演出。 市民们对政治并不熟悉，但是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听说过的，比如说，铁蛇武装阵线在猎捕海兽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失手过。 而他们的主舰“世界蛇号”，是悬海地区最为强大的战舰，也是狩猎海兽最多的战舰。 凡是被它视作猎物的海兽，都难逃一死。 此时此刻，萧临和司书大师坐在咖啡厅里，司书大师问道：“你真的决定要让深空之瞳出来应战了？” 萧临平淡的点了点头：“人家是冲着我来的，我总不能躲着，会被瞧不起的。” 司书大师看向那艘海面上的巨大战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世界蛇号，没有那么好对付。” 萧临抿了一口咖啡，这里的咖啡真的很差，比不上研究所的，和赵凝月亲手煮的更是相去甚远。 司书大师接着说道：“那是整个悬海地区最大的、最先进的战舰，而且超凡化做的很彻底，武器系统、装甲系统、锅炉，连生活区也处理过了。” 他顿了顿：“而且还有一个关于那艘船的传闻。” “什么传闻？” “听说十几年前，铁蛇的人在海中打捞起了一条高度厄化的鲸鱼尸体，把尸体拆解之后，骨骼嵌入了船体，让整艘船都产生了轻度厄化。” “所以，听说世界蛇号被击中的时候会流血，受到创伤会自行恢复，它的锅炉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鲸鱼心脏，还有传言说，世界蛇号有时会发怒，必须要活祭品才能平息。” 萧临叫来服务生重新点了杯果汁，然后才回答司书大师：“现在跟我说这些干嘛？是你告诉我硅蟒在刻意针对我，否则我也不会让深空之瞳下场。” “我只是觉得我有让你知道真相的义务，没让你一气之下就去应战,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司书大师按住额头。 “如果深空之瞳受损，会拖慢我们的深海探索计划，而且万一……你输了，深空之瞳真的损失掉了，那我们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萧临看着他：“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们去找铁蛇武装阵线，在这件事上适当的妥协一下，如果你想报复，等到科学研究工作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在其他领域报复。”司书大师几乎是立刻回答。 萧临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世界蛇号，应该很贵吧？” 司书大师沉默，随后点了点头说道：“铁蛇武装阵线每年都要把70%的收入放在保养和改进战舰上。” “那我这次说不定……可以帮他们以后每年都省下一大笔钱。” 司书大师默然无语，没想到萧临这种看起来文静的人，固执起来也真的很难搞。 就在这时，几个铁蛇的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带头的人朝着两人微微鞠躬：“我们首领邀请两位去观战。” “要去吗？”司书大师问萧临。 “去喽，干嘛不去？”萧临站起身来。 …… 天鹰海港城有很多观海平台，这些平台用于观测海洋的状态、气候和超凡变化，平时也会作为景点开放。 海港城是一个以工业和商贸为主的城市，所以平时不会有多少人到观海平台去，今天则是个例外。 萧临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气氛的热烈。 每一栋高楼的天台上都站满了人，很多人都带着摄像机，凡是有人居住的房屋也基本上都窗户大开。 铁蛇武装阵线猎捕神秘海兽，这种场面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十年难遇的盛况。 抵达观海平台的时候，这里早就人满为患，以至于天鹰海港城的治安人员不得不在此维持秩序。 不过萧临身边又是铁蛇武装阵线的士兵，又是海事院顾问，当然也没人拦他。 萧临走上观海平台时，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那场围猎行动。 “你们当时没看见吗？那个神秘海兽，实力非常强的，几乎是瞬杀了黑鲸。”有人说。 “那又怎么样？它顶多也就是欺负一下那些排名靠后的了，对世界来说就是个活靶子。”有人反驳道。 “而且，黑鲸能排到第18，也是因为世界蛇把靠前的杀了好几轮，不然它算个屁。” “但是那个神秘海兽，至少也能排到前十吧？” “前十也只是多几轮齐射的事情，更何况世界蛇还有超凡形态，据说目前还没有海兽能把那一形态逼出来。” “那说不定那个神秘海兽能逼出来呢。” “做什么梦呢，那可是悬海地区全境大灾的时候才会动用的，你觉得那玩意儿能掀起全境大灾？” 就在这时，人群骚动起来，往左右两边撤开，硅蟒带着一群士兵走了上来，他张开双臂说：“司书大师，萧临先生，我等你们很久了，还给你们留了最好的席位。” 司书大师微微皱眉，最后还是自作主张：“硅蟒，关于这次的围猎，我觉得我们还是谈一谈吧，萧临先生也愿意和你谈。” 硅蟒看向萧临：“是吗？想和我谈谈？” 萧临看着司书大师放低姿态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对硅蟒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放弃狩猎，我们和平的商量一下。” 硅蟒摇摇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谦逊，没有诚意，也没有态度。我只是不过是想狩猎海兽而已，听你这口气，就像海兽是你的一样？” 看着硅蟒明知故问，萧临转向司书大师：“喏，我可尽力了哦。” 司书大师无奈的按住额头说道：“你确实……不怎么有诚意。” “我觉得我……很有诚意了，非常。” “总之。”硅蟒用力拍了拍手说，“总之，不谈也罢，反正这次是来邀请你们观战的，走吧，位置都给你准备好了。” ------------ 第12章 盛宴 铁蛇武装阵线的人在观海平台上划出了一大片区域，而且布置的相当不错。 皮质躺椅，香槟，水果，还有专门的服务员和摄影师，还带了专门的望远镜和墨镜，可以说是绝佳观影体验。 不过萧临也用不到，慧魔视野的视距十分遥远，解析能力也很强。 萧临坐在躺椅上，悠哉的看向天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司书大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自己已经自作主张过一次了，再让萧临退让的话，就太不礼貌了。 他在萧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硅蟒则坐在他旁边，拿起桌上的果汁有些夸张的吸了几大口说：“好了，传达命令，可以出发了。” 旁边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士兵在电脑上敲下按键。 轰！！ 天空轰鸣，战舰对海开炮，这是铁蛇武装阵线舰队出发的号炮！ “世界蛇”开始离港了。 那巨大的船身拉起悠长的汽笛声缓缓驶出港湾，舰首劈开波浪，逐渐加速，银白色的身躯和表面似乎在呼吸着的发光纹路，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无坚不摧的巨鲸。 同一时间，七艘中型战舰也从港湾出发，每一艘都和“春雨”号相当，船身上明显可见超凡化改造的痕迹。 只是这一艘舰船，就比得上其他舰队的全部家当了。 “铁蛇武装阵线，还真是富得流油啊。”萧临不由得感叹道。 “财富只是我们的一小部分而已，很快你就会看到我们有多强大了。”硅蟒淡然说道。 “是吗？和五重现实生物相比呢？”萧临问道。 司书大师一时间有点尴尬，连他都觉得萧临这句话有点抬杠的意思，毕竟谁也没有和五重现实的事物交过手，要是真的遇到的话，能幸存都是老天保佑了。 “萧临，你好像有点气急败坏了。”硅蟒略带嘲讽的说道。 “别误会，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还是不如的，对吧？”萧临轻描淡写的说道。 硅蟒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而是专心看着舰队行进，十几分钟之后，舰队就已经抵达了上一次深空之瞳出没的区域，随后慢慢的停下。 几艘战舰漂浮在一片幽深的海面上，海水波澜不惊，却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布置深水炸弹和捕捉网。”硅蟒淡淡的下达命令。 舰船开始移动，一枚又一枚深水炸弹从底仓投入深海之中，同时粗大的锁链从船尾拖出，在海面上交织起来。 就在这时，司书大师将手机递给萧临，手机的备忘录里编辑了一条文本。 “抓住这个机会，可以让我们赢下这一场，趁他们在布置阶段，让深空之瞳立刻浮出水面发起进攻，他们的三号舰应该是薄弱环节，摧毁那艘战舰之后，立刻让深空之瞳回归深海。” 萧临看向硅蟒，此刻硅蟒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对他们的小动作似乎也全然不感兴趣。 “他们的声呐一直在运作，就是在等我们这样行动。”萧临回复道。 司书大师看着萧临传回的消息，默默地叹了口气，脸上的忧虑更甚。 铁蛇武装阵线的准备比他想象的要周密得多，这让他更加担心深空之瞳会真的被猎杀。 他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拿着笔记本的士兵汇报道：“首领，舰壳声呐没有捕捉到目标，目标可能藏在跃温层以下的声影区，推测可能在一千米以下的位置，需要投放拖拽声纳阵列吗？” 司书大师心中微微一动，一千米以下？难道萧临已经让深空之瞳离开这个海域了？或者其实没打算真的赴约？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但是硅蟒却笑了起来：“放心吧，它一定会出现了，对吧，萧临先生？毕竟如果他不出现的话，那可就太耻辱了，不是吗？” “这有什么耻辱的，萧临先生不过是为人谦让而已，不是……” 司书大师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临打断：“放心吧，它会来的，等你们准备好了之后。” “是吗？”硅蟒仍然在笑，但是笑意之中却多了一丝寒意。 萧临这种“放水”的举动让他们有些恼火，他冷冷的回头下令，“让他们十分钟之内准备完毕，四十分钟之内必须结束整场战斗，明白了吗？” “是。”通讯兵继续敲电脑。 战舰的布置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与此同时，世界蛇号表面的纹路开始发光，在舰岛的顶端，如蛇一般的光芒蔓延出来，将所有的战舰连接在一起。 仅仅过了八分钟，通讯士兵就汇报道：“报告首领，全部准备完毕，协同防御阵列，稳定阵列，镇压阵列和齐射阵列也全部就位！” “声呐探测呢？找到那东西了吗？”硅蟒声音轻佻。 “目前还没有，应该还在一千米以下，没有移动。” 硅蟒点燃一支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掉，随后突然转向萧临：“萧临啊，你说那个东西该不会是怕了吧？海兽……该不会是个缩头乌龟吧？” “确定准备好了？”萧临轻描淡写的问道。 “那是当然。” “好，那它来了。” 一瞬间，海面剧烈沸腾。 下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水球猛然隆起。 伴随着宛如撕裂天空一般的巨响，海面隆起山一般高的水墙，蒸汽云雾铺天盖地！！ 紧接着是海浪，排山倒海一般的巨浪朝着四周汹涌扩散，整个舰队在这令人惊骇的风暴之中剧烈的摇晃！！ 天空开始下起“雨”，那些雨滴滴落在硅蟒身上，硅蟒才感觉到那是温热的。 还有鱼，大大小小的鱼从天而降，坠落在城市里，无一例外全都被煮熟了。 而在这一场浩大的混乱之中，那只神秘海兽再度出现，一半的身体探出海面，巨大的独眼静默的注视着。 传令的士兵脸色极度难看：“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的声呐怎么可能没探测到它的位置？它有反声呐的能力？” 而硅蟒此刻瞳孔微微放大，略带惊恐的注视着那个庞然大物：“不……不是反声呐，它是从探测不到的声影区瞬间冲到海面的，只用了……不到一秒！！” ------------ 第13章 世界蛇号 一抹慌乱开始在硅蟒的心底蔓延开来。 他狩猎过许多海兽，其中有不少都是二重超凡生物，也有以速度见长，难以追击的，但从未见过速度快到如此夸张的。 在这个速度下，仅仅是移动就是灾难了。他们有很多炮，但是根本不可能锁定速度这么快的生物！ 硅蟒仰望着深空之瞳，深空之瞳没有再移动，它的一半躯体就这么探出海面，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城市，巨大的独眼缓缓的眨动。 它对这次围猎毫不在意。 不！还有一个可能，硅蟒突然想到。 它或许不是毫不在意，只是在化解高速移动带来的副作用，以那么快的速度从深海上升，此刻它的内脏压力应该快要爆炸了。 所以它无法动弹！ “齐射，快，通知他们齐射！！”硅蟒大喊大叫起来。 世界蛇号开始发生变化，它的船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网状神经结构，一声若有若无的鲸鸣响起。 与此同时，八艘战舰同一时间开火，响应速度和精度完全超越了人类范畴。 短短的几秒内，数百枚超凡化的航炮炮弹朝着深空之瞳呼啸而去，尾部的硝烟几乎要连成一片云海！ 轰！轰！轰！轰！ 爆炸声如雷霆般连绵不绝，火光与水浪交织成一片白茫。这样的饱和齐射，足以将绝大多数海兽撕成碎片。 可是海面上的庞然大物却纹丝不动，它静静地矗立在海上，仿佛一根钉入大海的铁桩。 观海平台上，掌声与喧嚣在这一刻全部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硅蟒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伙并不是在恢复状态，它……正在看着他。 因为当他的脸色变白时，肉眼可见这头海兽的瞳孔中堆积起嘲讽的神色！ 他猛地转头看向萧临，萧临戴上了墨镜，平静而悠然的看着天空，似乎真的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紧接着，深空之瞳的反击开始了，它前端的身体缓缓弯曲，巨大的瞳孔爆发出宛如探照灯一般的大片红光，缓慢的扫过一艘船。 那艘船开始在红光中解体，船身、甲板、龙骨，凡是被红光笼罩的地方迅速被分解，唯独没有被分解的只有船员，他们纷纷落入海中。 不到一分钟时间，一艘百米长的战舰就已经完全消失在海面上了。 其他的战舰全然不顾落水船员的死活，仍然在狂轰滥炸，但是深空之瞳一头扎进海底，消失不见。 十几秒之后，它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三号舰的下方。 “三号舰，全速机动！！”硅蟒大喊。 三号舰将马力开到了最大，但是在深空之瞳面前，却仍然缓慢的可怜。 四只枯槁老树一般的手臂破海而出，缓缓的扣住整艘船，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战舰舰身上的超凡化纹路开始灼灼发光，似乎是在垂死挣扎。 “萧临，足够了，让它停下来！”硅蟒猛然站起身来，看向萧临。 萧临微微掀起墨镜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足够了，让它停下来！”硅蟒咬牙切齿。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搞得好像是我在控制海兽一样，可是我只是一个观众而已。” 嘎吱的巨响声传来，三号舰硬生生被从中间折断成了两节，战舰的残骸被远远的扔出去，那巨大的残骸就像是打水漂一般在水面弹了一下，随后沉入水中。 就在这时，五号舰和六号舰开始反击了，它们朝着神秘海兽发射了巨大的钩锁，两道铁链缠绕住了海面下深空之瞳的躯干，它们开足马力希望能够将海兽拽出水面为轰炸创造机会。 但是深空之瞳立刻全速先前，瞬息之间就来到了五百米的水下，两艘战舰转瞬被拖入深海，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爆炸。 五号舰和六号舰相继损失，硅蟒在此刻却喜出望外，海兽再度使用了它那高速位移的能力，这意味着在短时间内，它不会再高速移动了。 “所有剩余舰队，准备传送离场！！”他立刻下达指令。 传送，这是他为舰队施加的最后保障，这种传送法术造价高昂，而且只能一次性使用。 在世界蛇号的生涯中，至今为止也未曾使用过，连硅蟒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将传送用在这里。 海面上亮起了炫目的白光，如同一轮太阳，在那耀目的白光达到顶点的时候，整支舰队突然从海面上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三公里以外的海面上，卷起巨大的浪花。 看见这一幕，观海平台的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希望看见世界蛇号狩猎海兽的画面，但是此刻仅仅是世界蛇号成功逃离，就足以让他们沸腾了。 毕竟没人想看见悬海地区最强大的舰队被海兽轻而易举的毁灭，至少现在世界蛇号存留了下来。 硅蟒此时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从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立刻下达命令：“全速前进，准备进港！” 他相信只要船只进港，萧临的海兽就无法在继续追击，如果萧临让深空之瞳袭击海港，那就是和整个悬海地带为敌了，就连司书大师也不能站在他那边。 但是……突然间，硅蟒愣住了。 因为那头海兽，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世界蛇号的……正前方。 两秒之后，整个海洋开始沸腾，巨大的浪涌冲天而起宛如山脉的山脊，随后这山脊轰然垂落，巨大的海啸朝着两侧扩散出去。 这是深空之瞳在浅海位置高速移动所引发的现象！！ 在这惊天动地的威力面前，剩下的三艘中型战舰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几乎是瞬间就被掀翻，只剩下世界蛇号还能勉强保持平衡。 人群的欢呼声戛然而止，硅蟒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意识到了，他所看到的那不可思议的移动速度，并非是深空之瞳的特殊技能，只是它最常规的移动而已…… ------------ 第14章 白鲸 硅蟒彻底慌了，他站起来，大步走到萧临面前，“萧临，够了，我们认输了，让那个东西撤走！” 但是萧临还是戴着墨镜，对硅蟒的怒吼置若罔闻，似乎完全没听到。 “我再说一次，让那东西撤走！！”硅蟒更加激动。 司书大师终于愤怒了，他也站起身来：“硅蟒，你别忘了这件事是谁挑起的？现在吃亏了就想全身而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硅蟒冷笑，丝毫不打算退让：“所以呢？就算是我挑起的那又怎么样？世界蛇号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谁敢让它受损，就是我们死敌。” 萧临摘下墨镜折好，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然后看向硅蟒：“世界蛇号不是还有第二形态吗？不打算展示一下吗？” 硅蟒愣住了，随后怒极反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和我们不死不休？” 萧临风轻云淡，平静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回答：“是的。” 司书大师也愣住了，其实他也以为，萧临只是展示力量，不会真的摧毁世界蛇号，但是现在看来，世界蛇号完蛋了。 不过他保持了沉默，世界蛇号被摧毁，对于他们秘密图书馆和海事院，甚至是整个悬海地区都有好处。 世界蛇四处狩猎海兽，但实际上它才是最危险的海兽，掠夺，攫取，制造混乱。 此刻硅蟒也终于愤怒到了极点：“萧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的宠物让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萧临抬手说：“请吧。” 他淡然的样子终于让硅蟒彻底爆发，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脸上的表情几乎失控。 汽笛长鸣。 起初只是战舰的号角，可声音很快变得嘶哑低沉，拖长成某种怪异的生物吟唱，仿佛鲸类的哭号。 紧接着，血红色的神经网络从船体表面疯长出来，如同无数猩红藤蔓在甲板上爬行。那不是金属的结构，而是某种活物的脉络。 轰然一声，庞大的骨骼自船体内部撕裂而出，撑碎钢铁外壳。随后是血肉与脏腑的涌生——它们并非被拼接，而是从船只本身滋生出来，如同钢铁在重生时长出了血肉。 惊恐的船员四散奔逃，却很快被猩红的肉芽缠绕，表情凝固在绝望的一瞬，身体逐渐溶解、同化，化为新生躯体的一部分。 甲板之上血海翻涌，而那血海又化作新的筋肉与骨骼，层层覆盖船体。 “白鲸，是白鲸！！”有人开始大喊这个名字，随后巨大的骚乱爆发。 所有人都意识到，那并不是舰船的“第二形态”——而是一具怪物的尸骸，被唤醒，被复仇的执念重新召回人间。 世界蛇号在血与骨的重塑中下沉。它不是沉没，而是主动地潜入。庞然的躯壳裹挟着怒意，排开海浪，归入深海。 海水渐渐地平静下来，寂静，幽深，只剩下深空之瞳静止在海面上。 “萧临。”硅蟒看向萧临，“接下来你会见到，来自这片海域最深邃，最可怕也最疯狂的事物。” 海水鼓荡着隆起，一个比世界蛇更庞大的轮廓浮出水面。 苍白的鲸背，宛如山岳。皮肤半透明，惨白而诡秘，如同裂开的冰川。透过那层冰冷的肌理，可以看见被困在其中的世界蛇号残骸，还有那些船员。 他们像昆虫一样被封在琥珀里，表情定格在逃亡前的瞬间，绝望、痛苦，却一动不动。 “白鲸……怎么可能是白鲸。”司书大师神色惊恐的喃喃自语，随后猛然看向硅蟒，“硅蟒，你疯了吗？你居然把灾厄埋在战舰里，你……” “那又怎么样？你们不让我活，那么大家就一起死，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此刻的硅蟒显得有些疯狂，“要怪就怪萧临，我从来没想过唤醒白鲸，但是是他找死，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成全他！” 下一瞬间，巨大的爆响声在海面上炸响，打断了硅蟒的话，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海面。 白鲸的侧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黑色的血液和黑色的内脏开始在海面上蔓延，它的身体……被洞穿了。 硅蟒无法理解，下意识的喃喃道：“这……怎么回事？” “没看明白？深空之瞳把它洞穿了，就这么简单。”萧临回答。 硅蟒瞳孔微微收缩：“不……不可能，白鲸可是……” 硅蟒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当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深空之瞳用双臂抓住白鲸的身体，深红色的光芒从独眼中亮起，照射在白鲸的头部。 白鲸的头部慢慢的崩解溃散，最后消失。 深空之瞳慢慢放开，白鲸的尸体缓缓地下沉、继续下沉、一直到那片巨大的阴影在海面上彻底消失无踪迹。 白鲸，这个象征灾厄的古老存在，仅仅在海面上挣扎了不足三分钟，就被抹杀了。 在深空之瞳的眼里，它与那些脆弱的战舰，没有任何区别。 硅蟒呆坐原地，只听见萧临的声音淡淡传来，像是对一场微不足道的猎杀做出总结： “毫无惊喜啊。” 他瘫坐回椅子上，无法思考，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他已经倾尽全力了，甚至连作为灾厄的白鲸都复活了，但还是轻易地被杀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萧临先生，我们走吧。”司书大师看向萧临，他不太希望萧临羞辱硅蟒，毕竟硅蟒是悬海地区的中流砥柱。 不过萧临似乎也没打算那么做，而是起身跟他的离开了。 两人走出观海平台，司书大师快步朝着海事院走去。 “怎么了？你看起来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萧临问他。 司书大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萧临说道：“萧临先生，白鲸回来了，那是悬海城的三大灾厄之一。” “三大灾厄？” “没错，白鲸，鹦鹉螺和鲎，它们在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三重超凡者让它们消失了，但是现在……硅蟒那个蠢货，让白鲸回来了！” “但是白鲸不是被我杀了吗？” “没用的，死亡只是它的一种存在形式而已，现在它回归了，它会报复所有曾经伤害过它的人。” “萧临，接下来的几天里，你有可能会死。” ------------ 第15章 回归 “永不沉没的世界蛇号，居然在一次闹剧中沉了，感觉有些搞笑了。”虚拟空间里，余缪略带同情的打量眼前精神状况近乎崩溃的硅蟒。 “所以，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讽刺我？”硅蟒抬起眼睛，眼中满是血丝。 “怎么会，你和世界蛇号可是我们保险业务最大的客户，每年光是保险金就是一大笔钱，世界蛇号沉没，我们也很心痛。”余缪好整以暇，云淡风轻。 硅蟒没空管余缪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声音沙哑着说：“我要启动理赔程序，但是不要钱和其他任何形式的赔偿，只要你帮我杀了萧临！” 余缪对于这个要求并不惊讶，毕竟和硅蟒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很了解对方的心性。 “原则上来说，你的这个要求不算困难，而且也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余缪看着他轻笑起来，“但是……怎么说呢，你现在的状况，有些不符合理赔的标准。” 硅蟒的瞳孔顿时更红了几分：“什么意思？我们的保险合同上写明了，你们将会为世界蛇号的被动损失承担90%的责任，并且根据我的要求进行善后！你可别忘了，那是金融联盟派发的合同，是超凡道具！你想赖账？” “看起来你把合同记得很牢嘛”余缪还是漫不经心，“不过……你在天鹰港上方召唤了白鲸，对吧？这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那又怎么样？跟我们之间的合同有关系吗？” 余缪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发狂的中年男性，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所以，世界蛇号并没有被动损失，而是被你主动献祭给了白鲸，也就是在那一刻，你的主体发生了变化，合同也就不再适用了。” “你跟我玩文字游戏？”硅蟒勃然大怒。 “没有啊，合同上清清楚楚，我们只对世界蛇号负责，没说为白鲸负责，不是吗？” 仇恨和怒火在硅蟒的眼中闪烁出来，他站起身来身体前倾逼视着余缪：“余缪，你敢这么耍我，不怕付出代价吗？” 余缪就坐在那里，脸上的笑意更甚：“舰队没了，世界蛇也没了，硅蟒，你现在不过是一条落水狗，你觉得你还有能力报复我，而且，等你先能活得过白鲸的报复再说吧。” 硅蟒突然神色一僵，脸色变得灰白，一些古早而恐怖的传闻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片刻之后，他沙哑的说道：“白鲸的诅咒，我才不会相信那种无聊的传说，不过是一条死鱼而已！” 余缪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就下线了。 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硅蟒一个人，他坐在那里，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几分钟之后，才选择了下线。 此时此刻已经是晚上了，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身体冰凉。 世界蛇沉没了，舰队也覆灭了，天产资本背叛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片刻之后，硅蟒拿起桌上的军刀和突击步枪，他要去杀了萧临，无论如何也要去！ 他走出门，来到外面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是晚上，街道上行人不多，海面上一片漆黑。 他向前走去，但是刚走两步，却又想起他连萧临此刻在哪里都不知道，或许对方已经躲起来了。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汽笛声，一种他极为熟悉的汽笛声。 他仰起头，突然发现港口旁边，一艘银色的大船，安静的停在那里。 那是……世界蛇号！ 它还是那么巨大而雄伟，甲板上灯光明亮，船员们整齐划一的站在那里，仰头和他对视。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从硅蟒心里爆发出来。 是的，世界蛇号没有沉，它是最坚固的海上要塞，是永不沉没的吞世之蛇，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沉没？ 所以它回来了，它毫发无损，就仿佛从来没有沉没过。 又是一阵漫长的汽笛声，硅蟒突然就听懂了这汽笛声的意思，它在呼唤自己，呼唤自己这个船长。 突然，硅蟒心里的愤怒和不甘全都消失了，他转身朝着码头走去。 码头的自动门在他面前打开，客服人员迎了上来：“咦，硅蟒先生，您怎么来了？” “世界蛇，在等我，在等它的船长。”硅蟒说。 客服人员愣了一下，抬头仰望海洋，海洋之上漆黑一片，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没有船，也没有光…… 他看向硅蟒，一种无形的恐惧缓缓的揪住他的心脏。 硅蟒，他的身体湿漉漉的，流淌着粘液，皮肤隐隐变得半透明，甚至能看见……内脏。 客服微微后退了一步，一句话也不敢说，硅蟒也没有再理他，而是径直朝着入海电梯走去。 他坐在那张狭小的椅子上，扣好安全带，机械开始运作，带着他缓缓的升空。 在抵达引力交界的时候，椅子开始旋转，他的身体开始适应从上方来的新重力。 城市成为了天空，他正在缓缓的下沉到入海码头，世界蛇就在那里等他，他的船员也在等他。 汽笛第三次鸣响，舷梯从船只的侧面缓缓放下，撞在水泥台阶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他听到了船员在絮絮低语，催促他上船，他走上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空气变得闷热，潮湿，带着某种腥臭的味道，眼角的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但当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踏上倒数第三级台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抓住扶手，身体几乎向后倾倒。 他看向那艘船，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微妙的疑虑在他的心里蔓延。 他想起了……白鲸。 此时此刻，世界蛇……应该在白鲸的体内才对，它为什么会回到码头？ 眩晕感越来越重，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尝试将自己扯下楼梯，他的手几乎抓不住那湿漉漉的扶手。 但就在这时，一个又一个人影出现在船舷旁边，那是他的船员，他们苍白而半透明的脸上带着笑意，朝着他伸出了手。 硅蟒也朝他们伸出手，他的手臂很快被那些冰冷黏腻的手掌抓住，越来越多，仿佛要将他胳膊淹没。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扯上了船。 硅蟒站在甲板上，周围的船员围绕着他笑，然后……世界蛇号开始离港。 它发出悠长的鲸鸣声，开始下潜。 硅蟒身上的暖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彻骨的寒意，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到…… 自己变成了琥珀里的一只小虫子。 就像那些船员一样。 ------------ 第16章 应对措施 天鹰海港城图书馆，这里是秘密图书馆的分部，这个分部的空间在一定程度上和总部相通，特别是在藏书上。 萧临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几个小时了，有两个超凡者一直在守着他，神情无比紧张。 他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好奇，他喝了一口水问道：“所以，三大灾厄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鲸，鹦鹉螺和鲎。”一个超凡者回答道，语气讳莫如深。 “听起来好像只是很普通的海洋动物。”萧临说。 “你只是一个外来人，你什么都不懂。”一个超凡者语气生硬，但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另一个超凡者拍了拍他，随后耐心解释道：“大概是五十年前，被洋流带来的三个诡异事物。” “海兽吗？” “不是海兽，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悬海地区的地面状况极为复杂危险，海面几乎是唯一的通行方式，但是这三个东西，曾经差点让我们完全放弃海运。” “因为只要遭遇它们，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那也是必死无疑，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不能幸免。” 超凡者想在萧临脸上看到惊讶或者紧张的情绪，但是并没有，萧临反而显得饶有兴致。 “其实你们说的那头白鲸，它和我认知中的白鲸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是那种带独角的鲸，但是从外观上来看，它其实更接近抹香鲸一点。” “那是一种大型的肉食性鲸鱼，是海底的顶级掠食者，而且攻击性很强。白鲸记里的白鲸莫比·迪克，其实就是抹香鲸。” 两个超凡者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萧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有点兴奋。 “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就算我们守在这里，你也难逃一死。”那个略显暴躁的超凡者冷声说道。 萧临僵住：“那你们的工资岂不是拿的很轻松？” 两个超凡者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这小子真的是…… 怎么说呢？天真可爱吧…… 就在这时，司书大师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回来了。 “这是什么？”萧临站起身来问道。 “民俗类书籍，上面记载着驱邪、破幻和保身的仪式。”司书大师回答、 “真的不是封建迷信吗？” “原则上来说大部分都是，但是如果由我来使用的话，就会有相应的作用。”司书大师说，“这是我的超凡能力。” 萧临这才明白过来，司书大师应该是“学以致用”之类的超凡能力。 司书大师又补充道：“其实没有多么强大，我只能使用一部分流传久远和约定俗成的能力，一些胡编乱造的是无法使用的，这也是我成立秘密图书馆原因。” 他将那些书籍摊开说：“接下来我会在这里布置六种不同的仪式，这六种仪式应该能在一段时间内保护你的安全。” “其实倒也没有必要这么严阵以待。”萧临觉得司书大师有些紧张过头了。 “相信我，如果我们面临的是白鲸的话，再多的准备手段都不够。”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海事院制服的人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顾问先生，出事了，海事院那边……” “慢点说，说清楚……” “海事院那边说，硅蟒……自己一个人入海码头了，然后就消失了，他……被白鲸带走了！”那人气喘吁吁。 “你们是怎么确定他是被白鲸带走的？”萧临问道。 “他说……他说世界蛇号回来了，还说那艘船在呼唤他，而且有人看到他……变异了。” 司书大师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事情变得更糟糕了，萧临，我现在不确定我能不能保住你了。” “怎么说？” “白鲸的第一复仇对象毫无疑问是硅蟒，现在它已经完成了对硅蟒的复仇，下一个毫无疑问就是你了。” 萧临开始沉思起来。 硅蟒，再怎么说也是二重超凡者，而且还是铁蛇的首领，且不说能力怎么样，战斗经验应该比自己还丰富。 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带走了…… 看起来这东西被称为灾厄还是有些道理的。 “还是按照原计划，我给你布置仪式，这段时间你不要离开图书馆。” 他摊开那些书开始执行仪式，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把六个仪式全都执行完毕，不大的会客室里画满了各种文字的咒文、符纸还有图腾，让这个房间显得有些诡异。 布置完毕之后，他又开口说道：“萧临，这几天你绝对不能做任何会让你失去意识的事情，比如睡觉和进入梦境互联网，否则的话可能会被白鲸在梦境维度袭击。” “这几天我会尝试联络那个三重超凡者，看看他还愿不愿意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他话说完，却没有得到萧临的任何回复，他看向萧临，这才发现萧临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萧临，萧临！！”他连忙过去推了推萧临的肩膀，但是萧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司书大师这时终于惊恐地发现，萧临已经没有了呼吸！ …… 梦境，天衍研究所。 “白鲸，鹦鹉螺，和鲎？”岳泰州琢磨着这三个生物。 “嗯，不过说是白鲸，从外观上来看更像是抹香鲸，一头白色的，体型超级大的抹香鲸。”萧临回答。 岳泰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抹香鲸吗，那它们三个就有共同点了。” “什么共同点？” “都是孑遗生物。” “孑遗物种？” “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活化石，但是还是有些区别，它们的起源都很古老，曾经都繁盛过但是现在越来越稀少，分类上也十分的孤立。怎么说呢，远古遗族，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萧临坐在椅子上，身体晃啊晃。 “你一直晃来晃去干什么呢？坐没坐相的。”岳泰州轻轻瞪了他一眼。 “不是我想晃。”萧临单手捂住脸，“现实世界有人一直在扒拉我，烦死了。” 岳泰州默然无语：“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 第17章 焚尸 萧临真的死了…… 他就躺在沙发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所有的生命迹象都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而且毫无征兆，自己用超凡能力构筑起的防御也形同虚设。 司书大师看着那具尸体，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白鲸，似乎比上一次出现变得更加强大了。 “大……大师，我们该怎么办？”一个超凡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司书大师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去，最后下达了命令：“他是死于白鲸的污染，尸体恐怕很快就会厄化，甚至成为另一个污染源。” “你们立刻去备车，把尸体送到超凡污染处理中心。” …… 同一时间，梦境中的天衍研究所，水吧。 萧临双手捧着咖啡杯，然后侃侃而谈：“是这样的，抹香鲸、鹦鹉螺和鲎，都是孑遗物种，但是并不生活在一个时期，鲎是最早的，抹香鲸最晚，但是它们的相同之处还是不少。” “比如什么？”赵凝月单手托腮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比如说曾经都是称霸海洋的霸主级生物，比如说古生代的直壳鹦鹉螺可以长到六到十米，板足鲎也叫海蝎子，曾经也是海洋的顶级掠食者。” “至于抹香鲸，它几乎是没有天敌的。” 赵凝月眼睛弯起来，歪着头轻轻的鼓掌：“我们的小白鼠真的是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萧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都是岳教授告诉我的，而且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哄小孩的方式。” “因为你今天一直晃来晃去，就像小孩子一样。”赵凝月对萧临的抗议毫不理会，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萧临把她的拍开，又瞪了她一眼：“又不是我自己想晃。” “所以现在现实世界怎么样了？”赵凝月兴致勃勃的问道。 “就……已经装车了，也不知道打算往哪里运。”萧临叹了口气。 “你可是第一代超凡者诶，如果是我的话，就把你好好打扮一下做我的私人收藏。” 萧临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能洋洋得意的说出这么邪恶的话，稍微往后缩了缩。 随后赵凝月低头看着咖啡，然后用勺子轻轻搅拌，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说的那个悬海地区，我好像有点印象。” “然后呢？”萧临问。 “然后就没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她眨眨眼睛，“我能记住的东西很少，但是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 “哦，没用的女人。” 赵凝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所以呢，岳教授有给你出主意吗？” “我们评估了一下风险，风险在低到中之间，而且教授蛮感兴趣的，拜托我帮他采集一些海水样本。” “工作还是蛮辛苦的。” “谁叫我是唯一外派人员呢？”萧临抿了口咖啡，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卧槽！” “怎么了？” “他们……好……好像打算火化我……”萧临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回去看一看……” 他话音刚落，就被赵凝月抓住手腕：“对了萧临，我最近想了几款新品，你来帮我体验一下？” 萧临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就是想看我被火化吧！” “请你吃小蛋糕呗，还有免费的咖啡。” 萧临无力的坐下来：“行吧行吧，那就让他们先烧着吧。” …… 污染处理中心，是一个专门处理超凡污染的机构。 所有的厄化物和无法挽救的厄化者，都会在这里被集中统一销毁，避免污染扩散或者是二次污染。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中心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反复的看着白鲸复活的视频，眉头紧锁。 白鲸，这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污染源。 这几十年各大城市都在预防它，每年的海洋水文大会白鲸也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但是谁也没想到，硅蟒会把白鲸的骸骨埋在世界蛇号的船体里，只能说是疯了，完全是疯了。 不过好在白鲸复活的瞬间就被那神秘海兽杀死了，只希望这短暂的窗口，不会带来大规模的厄化。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动静，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正要出门，门就被推开了。 “主任，主任不好了，海事院的顾问来了，还带了一具尸体，说是需要您亲自处理。”职员一脸惊恐的说道。 “他说那个人是死于……白鲸污染！” 主任的脸上血色快速褪去，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针对性的措施，白鲸的第一例感染者就已经出现了。 “带我去看。”主任站起身来。 此刻萧临的尸体已经被逮到了分化中心，这里是处理尸体类型污染物最常用的地方。 不管是被污染的鱼类、动物还是其他，在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都会被送到这里焚烧。 主任很快就见到了那具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担架床上，没有丝毫生命迹象，但是也没有出现厄化。 “什么时候死的？”主任开门见山的问道。 “几个小时之前。”司书大师回答道。 “真的是死于白鲸？” “他是被白鲸报复的对象之一。” 主任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那真是太好了，他现在还没有出现厄化迹象，只要在事态失控之前把他烧成灰，污染应该就不会扩散了。” “那……需要脱衣服吗？”一个超凡者问道。 “不，他的随身物品，包括担架都不要碰，全都送到焚化炉里。” 很快，几个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就抬起担架，送到了传送带上，传送带将担架和尸体一并送入了焚化炉中，随后巨大的金属炉门缓缓落下，焚化炉启动！ 从观察窗可以看到炽白色的火焰瞬息之间吞没了那具尸体。 直到火焰亮起的那一刻，主任才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能在尸体厄化之前将其焚毁掉，应该就能阻断污染。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烈火的炙烤下，尸体没有丝毫的变形和碳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被烧毁分毫。 ------------ 第18章 灰烬与深海 “现在怎么样了？”赵凝月。 萧临用一个勺子一边挖蛋糕吃一边说：“正在烧着了。” “什么感觉？”赵凝月也挖了一勺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感觉……暖暖的。” “哦……”赵凝月把勺子含在嘴里。 “怎么？没把我烧死你看起来有点失望啊。” 赵凝月瞟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当初教授是怎么把你拐回来的？” 萧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伟大冒险吧，还有……我会见到别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那你还挺好骗的。”赵凝月眯着眼睛笑起来，“你猜猜他是怎么骗我的？” “怎么骗的？” “你知道我们那个时代，全球有多少亿人吗？” “八十亿。” “那有多少人上过太空？” “不知道。” 赵凝月看着他，垂眸说道：“698人，一千一百四十六万分之一。潜入万米深海的人更少，只有40人，天空和深海，那是我们的世界最广袤的地方，但是其实大多数人这一生都没法去看它们一眼。” “所以教授跟我说，超凡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们去肆无忌惮的体验，可以去太空，可以去深海，想喝点杏仁味的饮料，可以加一小勺氰化钾。” “再比如说……体验一下火化什么的。” “那你也很好骗啊！”萧临吐槽道。 “对啊，我就这么蠢兮兮的被打动了。”赵凝月的双眸开始变得迷离起来，仿若失神。 “可是，后来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大家想的都是……地位、财富，这些东西。我本来以为我们应该能共存，但是最后他们毁了我的家。” “我不明白，你是个很好的人，却消失在了门后面。教授是个很好的人，却要被背叛，我呢……我要失去所有重视的东西，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我开始复仇，开始追杀他们，杀了很多很多，每一万个人，抵研究所的半条人命，但是总觉得……不够，永远也不够。” 萧临从未见过她这样表情，迷离而空洞，语气也带着一种隐秘而刻骨的痛苦。 他心里有些乱，正在想着如何安慰，一只纤细娇嫩的手掌突然贴在了他的脸上，赵凝月对着他露出明媚的微笑：“不过还好你回来了，你把所有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看，你这在我看来，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超凡者，最接近神的人，战争和正义拥有毁灭性的力量，但是只有你能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看着那一抹微笑，萧临恍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他说：“等你复活之后，可以自己去体验一下火化的感觉。” “我才不要呢，脏兮兮的都是灰。”赵凝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感动瞬间烟消云散，萧临咬牙切齿：“赵凝月！！” …… 同一时间，司书大师的脸色正在变得越发凝重。 已经连续烧了四个小时了，但是烧不掉，根本烧不掉！ 焚化炉的功率已经到达了极限，超凡化的部件也已经在全速运作了，而且在这几个小时里，司书大师动用了许多驱邪仪式，但是这具尸体仍然是连衣角都没有烧着。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主任的声音有些沙哑，“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有可能厄化，如果真的厄化了，到时候就是一个极强的感染源了。” 司书大师微微咽了口唾沫说道：“还有别的处理方法吗？比如说填埋？或者是酸解？” “酸解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主任摇了摇头，“而且我担心如果将他从高温环境下脱离，会立刻开始厄化。” “难道就这么一直烧着？” “不知道，但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主任看着尸体说道，“总之我不建议让他离开焚化炉。” 就在这时，一个陪同着的职员突然开口说：“主……主任，好像不太对，焚化炉……好像在渗水……” 主任的瞳孔微微一凝，这才发现这个高达十几米的罐状焚化炉，它粗糙的表面有水珠渗出，顺着炉壁蜿蜒而下，在焚化炉的旁边的底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主任下意识的想要朝水潭走过去，却被司书大师一把抓住手腕：“别过去，是……白鲸！” 下一瞬间，一声悠长的鲸鸣从他们头顶响起，两人同时向上看，却发现整个焚化中心的屋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重复向上延伸的墙壁以及湛蓝色大海。 仿佛整个焚化中心变成了一口巨大的井。 密密麻麻的藤壶开始从地面上、墙壁上和横纵在这里的管道上生长出来，他们彼此说话的声音变得遥远。 水波在他们周围荡漾，海面则在他们头顶，此时此刻他们如同身处海底。 紧接着，鲸鸣再度响起，那个庞大的……无头的……早应该死去的鲸鱼尸体从他们的上方掠过。 “白鲸的……复仇。”主任喃喃自语。 紧接着，焚化中心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推开了，一个奇怪的生物就那么缓缓地走过来。 它的身体半透明，头部巨大而浮肿、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看起来就像是海绵，而身体上则是密密麻麻的触须。 一条腿是人类的腿，另一条腿则是一条弯曲的腕足。 当他走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司书大师才认出他——硅蟒。 硅蟒的呼吸声粗重而潮湿，显得极为诡异，他看着司书大师，巨大的头部满是痛苦的表情。 “呃……嗬……”他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混杂着细微的、类似鲸歌般空灵的回响。 过了好几秒，才断断续续地挤出勉强能辨认为语言的片段：“救我……白鲸……我被白鲸，吃掉了……救我……求你……” 司书大师默不作声，但是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硅蟒显得越发痛苦，他跪倒在地，头部的孔洞中有鱼群在穿梭，似乎是在啃食他。 他大声咳嗽，咳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触须。 司书大师有些不忍，但是更多的却是警惕，示意身边的人后退。 又一次，鲸鸣声响起，硅蟒缓缓地抬起头…… “我听见了，我听见白鲸说，只要我把你和萧临献给它，它……就会放我走。” ------------ 第19章 逃亡 司书大师不打算和此刻的硅蟒正面对抗，他本来就是悬海地区的顶尖强者，如今又成了白鲸的厄化物，实力已经到了自己无法触及的高度。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真的杀了硅蟒，只会让自己更加受到白鲸的关注，到时候自己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这里有没有档案室？”司书大师沉声问主任。 “有，就在二楼的东南角，里面是存放历年来分焚化物品的档案。”主任额头上满是冷汗，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回答道。 “好，接下来我说跑，你们所有人都往档案室跑，听明白了吗？” “那具尸体怎么办？” 看着缓慢逼近的硅蟒，司书大师说：“管不了了。” 他双臂展开，两个十几米的巨大书架在他的两侧缓缓升起，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伴随着司书大师的挥手动作，那些厚重的书籍就像是炮弹一般倾泻而出，朝着硅蟒轰击过去。 与此同时，飘散出来的纸张形成风暴，围绕着硅蟒旋转，火焰、风暴、藤蔓和冰凌在风暴中不断爆发！ “还等什么？还不快跑？”司书大师朝着众人大吼。 主任和在场的职工立刻争先恐后的朝着左右边通往二楼的铁楼梯狂奔而去，厚重的靴子踩在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司书大师则是发力一跃就来到了二楼，紧接着他回过身去双手一推，两个巨大的书架倾倒下去，将硅蟒压在下面。 它的身体在重压之下严重变形，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条手指长的银色小鱼在司书大师面前一闪而过，突然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认出这这些鱼，它们就是在硅蟒体内游弋的那些小鱼，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猛然在他心里炸开。 下一瞬间，那银色的小鱼就直直朝他的眼睛冲过来。 在距离司书大师的瞳孔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他的瞳孔亮起幽光，这才将小鱼挡在了瞳孔之外。 就在这时，主任和那些职工也顺着楼梯爬了上来。 司书大师亲眼看见，其中两名职工的头部变得满是空洞，每个孔洞里都有银色的小鱼探出头来。 看见司书大师神色不对，其他人这才发现了异样，当看到那些银色的小鱼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问，救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司书大师已经抬起手厉声说道：“驱虫避灾，保家安宁。” 一个半球形空间以司书大师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转瞬之间将两个感染者弹飞出去。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人了，否则的话这个仪式不会对他们起效果。 紧接着，两人开始倒地抽搐，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他们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皮肤像蜡一样融化。 不计其数的银色小鱼从他们体内钻出，粘稠的银色液体溅落一地，浩浩荡荡的化作鱼群，朝着幸存者冲过来。 但好在司书大师的驱虫仪式短暂的挡住了它们。 “进档案室！！” 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档案室之中，司书大师是最后一个进入的，他刚一走进，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破裂的声音。 仪式被破坏了，密密麻麻的小鱼顷刻间就已经来到了窗外，这些窗户本来是用来观察和记录焚化炉的焚烧时间和焚烧状态的。 但是此时此刻，外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鱼，它们贴在窗户外面，扭动着半透明的身躯注视着他们。 档案室十分狭小，站这些人已经略显拥挤，它四面都是玻璃窗，摆放着几个铁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堆放着文件夹。 司书大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交叉贴在胸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萧临，随后垂眸闭上眼睛：“此处是我图书馆的一部分。” 那些铁架子开始发生变化，变成高大沉重的木质书架，周围的墙壁开始向外侧倾倒，但是外面并不是焚化炉所在的混凝土和钢铁建筑了，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图书馆。 这里是天鹰港图书馆，他的领域，他将档案室融合为了图书馆的一部分，通过这种方式逃离了白鲸的追捕。 他缓缓的靠在书架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衬衫，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没想到自己作为悬海地区的顶尖强者，居然也有需要狼狈逃窜的一天，准确来说他连和白鲸对抗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萧临，恐怕很快也会成为白鲸的厄化物。 司书大师此刻终于体会到了灾厄到底有多么恐怖。 …… 硅蟒并不在意司书大师的逃跑，因为还有一个比司书大师重要得多的目标留在这里，而且这个目标也正是他所深恶痛绝之人。 几天前，他毁灭了自己，而此时此刻，他终于有机会亲手报仇了。 他缓缓的朝着焚化炉走过去，将那扇重达几吨的铁门硬生生被扯开，他看到了竖放的担架车，和靠在上面的萧临，此时此刻，萧临正缓缓地睁开眼睛。 硅蟒那张已经完全扭曲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声音则沙哑黏腻：“萧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再见吧？” 萧临看着他，沉默不语。 “怎么了？害怕？还是后悔？但是都没有用了，你曾经毁掉了我的一切，但是现在我来复仇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让鱼群在你的身体里安家，产卵，让你体验一下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恶心的惩罚，让你看着自己一点点的烂掉。” “然后你还是不会死，永远也不会，你会被白鲸吃掉，成为白鲸的一部分。” “而我会代替你回到人间。” 萧临慢慢的握紧了拳头，肌肉缓缓的绷紧。 硅蟒怪笑起来：“反抗可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你想反抗的话，我会让你痛苦十倍……” 他话还没说完，白色的面具在萧临脸上浮现出来，他猛然挥拳。 嘭！！ 这一拳落在了硅蟒巨大而柔软的头颅上，让这颗畸变的头颅瞬间爆裂开来，变成了肉泥。 ------------ 第20章 反击 无头的硅蟒还立在那里，身体似乎开始变得僵硬。 萧临也没有再管他，面具在脸上消散，他走到了旁边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半透明的粘液状物质，确保什么什么奇怪的东西残留下来。 他还顺便整理一下衣服，衣服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因为他会下意识的用本质来对损伤进行修补，确保自己不会“裸奔”。 他一边洗手一边说：“你现在是白鲸的厄化物了对吧？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某种诡谲的怒吼从硅蟒的颈腔之中发出来，不计其数的银鱼从他的体内汹涌而出，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鱼群，顷刻间淹没了萧临。 那些鱼群就像是袭击职工那样，开始尝试钻入萧临的身体。 硅蟒是第一个体验成为银鱼宿主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事物有多可怕，寄生，筑巢，从此之后宿主就会沦为傀儡。 它们甚至能侵蚀和化解超凡事物，自己在这种诡异生物面前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他看见鱼群之中萧临抬手，随手将几只银色的小鱼捏碎，然后又重新再水龙头下面冲了冲。 片刻之后，萧临甩了甩手上的水淡淡的说道：“说实话，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一个鱼疗馆什么的，我觉得比你当武装军团团长有前途。” 虽然失去了头颅，但是硅蟒仍然有视觉，他就这么看着萧临，突然间感到了一股莫大的悲哀。 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输给了萧临，如今已经成了白鲸的厄化物，但却还是伤不到萧临一星半点。 这个外来的超凡者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他引以为豪的东西，也包括他最深沉的恐惧。 “成为白鲸的厄化物之后，你感觉到了什么？”萧临淡淡的问道。 硅蟒仍然死死的盯着萧临。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杀了你，让你从白鲸的控制中解脱出来。”萧临对他说道。 硅蟒身体猛地一颤。 从白鲸的控制中解脱出来，这意味着他可以从被侵蚀、被操纵和永不停息的极致痛苦中解放出来！ 但是过了一会儿，硅蟒诡异的笑了起来：“萧临，我不会帮你的，我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所以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白鲸会来找你的，很快，很快它就会来找你的。” 他的笑声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受控制，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萧临默默的叹了口气，白色的唐刀缓缓的出现在他手中：“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还是会杀了你。”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随便你，你的恨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要杀了你，是出于对你人格的最后尊重而已，现在你还有遗言吗？” 硅蟒突然沉默下来：“你说……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样子，我一开始只是想……炫耀一下武力而已，我从来没想过……” “很多人生的重大转折都来自一个平静的下午，这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萧临回答。 寄宿在硅蟒体内的鱼群开始躁动，硅蟒的身体开始不断地扭曲变形，他发出低声声音：“海洋……正在变得……邪恶。” “我听到了，我听到它说话了，它说了我们的名字，我……司书……幻象，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萧临……还有你，它注意到你了。” “这里的海洋，变成了一个……活着的东西。” 下一瞬间，硅蟒的皮肤宛若开水一般开始沸腾，他开始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在经历千刀万剐一般。 萧临不再犹豫，一刀朝着硅蟒斩去，将他的身体切成了两半。 尖叫声停止了，硅蟒缓缓的身体倒在地上慢慢的开始液化，变成了某种类似于凝胶的东西。 周围的水光消失了，焚化中心的屋顶也回来了，一切都变成了最正常的样子，只有那一滩半凝胶物质仍然存在。 萧临没有去看那东西，而是径直走出了焚化中心，他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上的大海一片漆黑，那墨色的水体厚重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缓缓蠕动，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属于人间的死寂。 那只长达三百米的无头巨鲸就悄无声息的漂浮在天空之上。 似乎一直在关注着地面上的一切。 萧临缓缓举起唐刀指着它，而它则发出一声宁静而悠长的鲸歌，似乎是在嘲弄萧临的不自量力。 随后它开始缓缓地沉入大海，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萧临看着它，突然轻笑起来：“所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吧？” 轰！！ 巨大的震动声突然从海面上炸响，海啸开始奔腾汹涌，白鲸宛如山岳一般的身体被瞬间推出海面直至腾空，伴随着它一起冲出海面的还有深空之瞳。 它从数公里开外顷刻间飞驰到了此处，将白鲸硬生生的推出了海面！ 一双漆黑的巨翼在萧临背后展开，他瞬息之间腾空而起，就像是一根墨色的线条一样投入海洋。 本质源源不断的注入萧临手里的唐刀之中，他使用的是狩猎战争幼虫时使用的招数，将本质在最原始的状态下注入手中的唐刀。 与此同时，优化、穿透两项秘文同时发动。 “杀掉硅蟒是一刀，杀掉你，也是一刀而已！” 他全力一刀挥出，优化和穿透的力量同时开始运作，前者让攻击的范围变得极广，而后者则让攻击深度变得极深！ 于是，一抹巨大的苍白色刀光在海面上一闪而逝。 白鲸的动作停下了，悠长的鸣声也停止了，它的身体缓缓断裂为两节，大量透明的凝胶状物质开始涌出来，在海面上堆积。 与此同时，海面上多出了一条大约是十几米的长长刀伤，它没有被海水填补，而是就那么横亘在那里，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看起来正如硅蟒所说，这片大海已经超凡化了，它正在变成一个活着的……巨大的整体。 白鲸……不过是它的一部分器官而已。 ------------ 第21章 恐惧蔓延 “所以，萧临死了，硅蟒也死了？”线上会议室里，余缪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真是可惜了，我还一直想要他手中的法典。” “你觉得你现在有命思考这些东西吗？”司书大师冷冷的说道，“白鲸回来了，而且比上次变得更强了，它现在已经盯上我了，至于你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特别是你，余缪，你和硅蟒的交易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下一个一定是你。” 众人沉默下来，余缪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她回想起和硅蟒大的最后一次交流，那时候他以为硅蟒应该多少有点应对能力。 但是如今硅蟒成了白鲸的一部分，恐怕真的会报复她。 至于其他人，在多年以前，他们都参与过对白鲸的围猎，白鲸不会放过他们。 “联络那位先生了吗？”幻象声音低沉的开口。 司书大师回答：“已经给他去了信，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回馈，毕竟年代久远，他能不能收到信，愿不愿意帮我们，这都是未知数。” 他们说的那位先生，就是曾经拯救过悬海地区的三重超凡者，多年前以前，他曾经让三大灾厄失去活性，自此之后悬海地区才快速发展起来。 可以说对于悬海地区来说，他是一个传奇一般的角色。 只是虽然他答应过会再来，但是年代确实是太久远了。想到这里，司书大师变得烦躁起来。 他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当务之急是你们尽快到天鹰港来，我们必须待在一起，应对任何可能到来的袭击，如果孤军奋战的话，我们谁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而且最近你们最好都不要再上网了，如果意识离体的话，处境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在场的没有人反驳这个提议，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没有人愿意单独面对白鲸的袭击，到时候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问题是我们怎么过去？”余缪说道，“现在天鹰港的海洋恐怕会非常危险。” “我们可以通过林地过去，林地是天然的道路。”林地密教的幻象轻声说道。 司书大师的目光转向余缪和药剂师：“那你们两个呢？有过来的办法吗？” 两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摇了摇头。 “这样吧，你们尽快动身前往最近的图书馆，抵达那里之后通知我，我会把你们传送过来。” 虽然这样的传送消耗很大，会对自己造成相当久远的损伤，但是为了团结他们，尽可能的提升战斗力，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现在的他甚至不敢独处，独处的时候，总是会听到若有若无的鲸歌。 确定好后续的方略之后，司书大师从网上退出，他不敢让这个会议持续太久，否则说不定他也会向萧临那样死去。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司书大师起身默默地吐出一口气，他回想起昨天在超凡污染处理中心发生的一切，心情变得更加压抑。 他起身，决定再去一趟海事院。 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朝着外面走去，一路上图书馆内的职工都躬身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敷衍的应对着。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图书馆门口，穿过那扇亮堂的玻璃门，他来到大街上，然后停下了脚步。 由于发布了灾害预警，天鹰港上方海域已经没有船只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仿佛没有丝毫异常。 但是司书大师看到了，那漂浮在海面上的，长达三百米的巨大白鲸，悄无声息的游弋着。 当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一瞬间，司书大师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身体微微地发抖。 他听说过的，当你能看到白鲸，而别人看不到时，就意味着白鲸盯上你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阴影从白鲸的旁边一闪而过，那是一个体形略小的，拥有四条肢体的筒状事物。 他认出了那个东西，萧临的深空之瞳，但是它却没有攻击白鲸的意思，而是和白鲸并行。 果然萧临也成了白鲸的一部分。 巨大的恐慌在司书大师心底蔓延出来，他甚至觉得白鲸在等待，等待他走到阳光下的那一刻，当他走出去的时候，白鲸就会立刻吞食他。 司书大师深深地呼吸，慢慢的退回到了阴影之中，他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这段时间，他最好还是不要离开图书馆了，但在自己的领域里，无论如何都更安全一些。 …… 与此同时，海洋深处，萧临的身体安静的悬浮在那里，他的意识则迁移到了白鲸的体内，以白鲸的感官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虽然这具躯体不完整了，但感官却是完整的。 海水甜腻、粘稠、浑浊，伴随着它的每一次过滤涌入体内，随后又被喷出，就那么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它并非独立的存在，而是这个庞大的生命体的一部分，一个……活着的脾脏，负责狩猎、运化和分解。 除此之外，它还听到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滑动的声音、隆隆作响的声音。 那种隆隆的声音，就像是捂住耳朵时听到了，体内的躁动声。 另外，它似乎发生了某种奇特的病变，某一个器官……出现了错误。 白鲸开始下沉，朝着一千米位置的萧临身体游去，然后将那个过分渺小的身体吞噬，开始尝试分解他。 但是几经尝试之后，那具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让萧临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本来还想尝试更加深层的融入这个生命之中，不过这个体系本身似乎没有分解掉自己的能力。 尝试了数个小时之后，白鲸将萧临吐了出来，随后缓缓地下沉，萧临则在一片浑浊的海洋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目力所及尽是一片漆黑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细微的浮游生物悬浮在他身体周围。 萧临拿出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拿出几个密封的试管攥在掌心，朝着这些事物注入本质，随后就在海中入睡。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天衍研究所了，装着海水的试管也被他带入了梦境之中。 他径直朝着岳泰州的办公室走过去，推开门：“教授，海水样本我帮你采集到了，不过事情好像变得有点……严峻。 ” ------------ 第22章 灭杀计划 海水成分的检测并不复杂，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出了结果，岳泰州拿着报告书回到办公室，他扫过那些数据说道：“萧临，这些样本是从哪里采集的？” “表面，七百米，一千两百米。”萧临言简意赅的回答。 岳泰州拿起第一根试管晃了晃：“表面富氧，盐度3.5%，略偏碱性，符合现代海水的基本特征。” 随后拿起第二根：“这应该是七百米左右的海水，偏酸性，缺氧，富含还原性物质，盐度6%，更像是远古海水。” 最后是第三根试管：“这东西温度差不多在六十度左右了，里面是大量的氨基酸、糖类、脂质和核苷酸，与其说是海水，不如说是原始汤。” “原始汤，那是什么？” “一种假想中营养极其丰富的浆液，”岳泰州将试管举到眼前，仿佛在观察一个危险而又美丽的艺术品，“被认为是地球上所有生命诞生的摇篮。最初的生命就是在某种形式的原始汤中诞生的。” “这意味着什么？”萧临有些不解的问道。 岳泰州看着那呈现淡绿色的海水：“意味着海洋在古化，回到最初始的状态，变成孕育生命的温床。但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在大氧化事件和生物参与循环之后，海洋的成分不可能倒退了。” “这大概就是超凡世界吧，完全不讲道理。”萧临接过那一管汤，学着岳泰州的样子轻轻晃了晃，看着里面飞旋的细小物质，有些难以想象就是这些东西构筑了世界上的一切生命。 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有一个人被白鲸吞食了，被白鲸吞食的人会成为白鲸的一部分，然后他说……海洋变成了活物。” 岳泰州露出极度惊愕的表情：“你说什么？海洋变成活物？你认真的？” “不确定，但是我潜入深海的时候，确实能感觉到它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蠕动吧。” 岳泰州打断他的话：“你先来解释一下活物的意思，是它变成了生命体，还是拥有了思想，还是两者兼有。” 萧临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好判断，但是我感觉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海洋变成了活物的话，会怎么样？” “超凡世界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话，世界会毁灭，它只需要蠕动一下，就可以把人类世界完全吞噬掉。”岳泰州说。 萧临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毁灭世界？” “不然呢？一个占据70%世界的庞然大物，伸出舌头舔一口大陆架就足够终结我们的文明了。”岳泰州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是悬海地区的海洋具备了意识，我们得在它完全成型之前，灭杀掉这个东西。” “否则如果它有办法回到太平洋，到时候就真的是星球级的怪物了。” 萧临额角抽了抽：“问题是就算只是一小片海洋，这东西也大的离谱，我怎么才能杀了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理论上来说不算很困难。”岳泰州说。 “啊？”萧临无比震惊。 “我们可以发现，它的古化从下往上蔓延，所以它的意识扩散应该和古化有关，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终止了古化进程，就能够让它无法再成长，甚至是慢慢被毁灭。” “啊？？这真能做到？”萧临更加震惊。 “很简单的，只要我们再度诱发一次大氧化事件就行，也就是地球早期海洋被氧气改造的关键事件。” “等……等等，我有点跟不上了。” 岳泰州叹了口气，怜悯的看了萧临一眼：“具体来说，我们要用优化秘文，定向优化出一种嗜极生物，一种特殊的藻类。” “它能以原始汤中的氨基酸、糖类为食，耐受高温和酸性，并且光合作用效率是普通藻类的千倍万倍。” “然后在用你的本质关联这些藻类，把它们投放进海洋里，让它们大量繁殖，就可以破坏掉古化进程。” “这就相当于给它灌入了一种能够自我繁殖的剧毒，只要氧化速度超过它的成长速度，就能让它消失掉。” “就算无法杀死它的意识，也能够让它永远无法成长起来。” “不过那段时间你大概得一直泡在海里了。” 这个诡异而又宏大的方法让萧临当场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说：“是不是就相当于把一瓶丹顶鹤灌进小孩嘴里？” “喂丹顶鹤你是打算把小孩噎死吗？那叫鹤顶红，也就是砒霜，不过总体来说，就是这个意思。”岳泰州点头道。 “好心狠手辣的方法！” “也有不心狠手辣的方法。” “什么方法？” “搞一个微型太阳丢进海里，然后……” “好了好了，还是……还是用藻类吧！!”萧临连忙说道，优化出一个极具破坏力的特种超凡藻类他还有点把握，搞个太阳出来…… 杨奇脑袋上倒是有个太阳，难道他要把杨奇约出来，让杨奇在海里泡个澡？ “那这个计划起效需要多久啊？”萧临又突然想到这一点。 “这片海洋是封闭的，而且不算大，再加上你的本质的介入，大概需要一两年就能彻底消解那个意识。”岳泰州回答，“不过我们不需要那么久，一两个月就可以压制住它，不让它继续成长了。” 一两个月的时间，刚好也并不影响自己去调查乐园遗迹，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对悬海地区会有什么副作用吗？”萧临又问。 “不会有什么影响，可能温度会降低一点，但幅度不会很大。” “好吧，那就用这个方法吧。”萧临点头同意，“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得去更深的地方，到海底温泉之类的地方去收集样本，收集到样本之后直接交给我就好。” “明白。”萧临站起身来，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好，那我去器材室拿点东西，现在就出发。” 岳泰州点点头：“对了，靠近海底的时候小心一点，它的思想核心应该就在那里，到时候它势必会反扑或者是影响你。”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 第23章 深海 深海之中，萧临睁开眼睛，用意识呼唤深空之瞳，几分钟之后，巨大的阴影逼近，那诡异的瞳孔出现在萧临面前。 萧临抓住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上的凸起处，随后轻声念道：“下潜。” 深空之瞳滑动庞大的身躯，无声而快速的垂直下潜，一公里、两公里、三公里、五公里。 直到七公里。 水下七公里，司书大师说过，这是二重超凡者也难以触及的海底禁区。 毕竟二重超凡者尚未脱离人类的范畴，长时间的缺氧，水压对内脏的压迫和体内循环的崩溃，对他们来说都是考验。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超凡要素。 司书大师曾经说过，他们曾经尝试过用潜水器潜入深海，在五千米的位置发生了事故。 等到潜水器回收之后，那个超凡者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异变，失去了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最后他们不得不杀了他。 来到这个深度，萧临能感觉到，这里的海水浓稠而滚烫，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异质感。 对于萧临来说，这些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的体内没有空腔，也没有循环系。 “上去吧。”萧临对深空之瞳下达指令，毕竟深空之瞳是个远距离作战的信息单位，跟在自己身边反而发挥不出优势。 于是这个巨大的金属事物开始转身上浮，但仅仅是上浮了几米，就被突兀的挡住了。 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这让萧临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朝上浮去，然后撞到了……一堵墙。 一堵肉质的墙壁，它是半透明的，在漆黑的海洋中几乎看不到。 但是从深空之瞳的反馈来看，这东西很大，大的无边无际，似乎是覆盖了整个海洋。 这东西是……从哪里出现的？明明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 萧临伸手去触碰，这堵墙的摸起来就像是水母的外皮，光滑粘腻，带着生物质感，与其说是墙壁，不如说是膜。 下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吸力传来，将萧临的手臂几乎整个都拉进其中，顿时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萧临微微皱眉，将手臂拉了回来，然后看向深空之瞳，这才发现这个庞然大物几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膜”中无法动弹。 这对于深空之瞳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却让萧临感觉到有些异常。 他开始专心感知周围的海域，海水浓稠而滚烫，流淌时并不是清澈的水声，而是某种粘稠的滚动声。 就好像这是某种……生物组织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但这个联想却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在某个巨大的生物身体内部了。 而且这个生物似乎是打算将自己和深空之瞳一起消化掉。 不过自己本身就是来消灭这个东西的，更何况目前的情况也并不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萧临索性叹了口气，朝着更深层的海底前进。 越是向下，海水为温度就变得越高，同时也变得更加粘稠，此刻水温恐怕已经到三四百度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事物开始出现在萧临的眼前。 他看到了长度接近十米的巨型螺类，螺壳修长的像一颗钉子。 萧临曾经在科普读物中见过东西，已经灭绝了数亿年的房角石。 随后又是板足鲎，巨大的……宛若蝎子一般的海洋巨虫。 还有奇虾。 这些古老的海洋霸主，最早一批的生态圈统治者，按理来说它们甚至不属同一个纪元，但此时此刻却全都齐聚在了这里。 形成了一片远古巨兽之海，它们在这片水域相互捕食，相互厮杀，当某一方死去的时候，尸体迅速就会在海洋中分解。 随后又会有一个新的生物凭空诞生出来，加入这一场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厮杀之中。 萧临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朝他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就在海洋的深处，随后那道视线由一化为无数个，萦绕在他周围，与此同时，萧临感觉到周身传来微弱的刺痛。 他的瞳孔开始分化，开启慧魔视野，随后看到的事物令他毛骨悚然。 他周身的海水中漂浮着无数的浮游生物，每一平方厘米的海水中挤满了，而那些浮游生物是一个又一个长着触须的眼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它们的触须试图刺破萧临的皮肤，它们试图钻进萧临的毛孔，那些刺痛的感觉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这对萧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却依旧让他毛骨悚然。 “劣化。”他抬起手，缓慢的将秘文注入到海水中，那些眼球开始衰败，萧临甚至能听见它们的尖叫声。 但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让萧临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里取样吧，看看有没有教授想要的样本。” 他又潜入了几米，拿出准备好的玻璃瓶，往里面装入一些海水，随后拿到面前查看。 瓶子里漂浮着大量的有机质和浮游生物，但在短短的一瞬间，它变成了满满一瓶眼球，目不转睛的盯着萧临。 随后那些眼球又搅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手枪虾，嘭的一声将瓶子打的粉碎。 瓶子变成碎片，然后海洋之中无数瓶子就这么凭空诞生出来，它们是肉质的，带着触须、不断蠕动，足有上万个。 片刻之后又瞬间溶解成原始汤。 它…… 那个大海的意识…… 它到底想做什么？ 疑惑和好奇心很快冲碎了萧临心里的不安感，他决定继续下潜。 海底传来巨大的呼啸声，似乎是在喘息，紧接着不计其数灰白色的点从海洋深处慢慢的漂浮出来。 萧临凝眸望去，一丝凉意在心底蔓延开来，那是尸体，人类的尸体。 当他们逼近萧临的时候，萧临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那一张张张脸全都属于硅蟒，这里足足有数千具硅蟒的尸体！！ 随后，那些霸主级的海洋生物停止了战斗，它们游向那些尸体，然后……开始融合。 板足鲎长出密密麻麻的人类手臂，房角石的软体部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头，这些诡异的嵌合体一齐看向萧临，发出尖锐的啸叫声，随后蜂拥而来。 ------------ 第24章 逃亡计划 这是一场诡异至极的巨兽风暴，那些嵌合着硅蟒身体的巨兽转瞬之间就将萧临团团围住。 更加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还具有着硅蟒的一部分意识，它们在痛苦的哀嚎着。 “萧临……” “救我……” 萧临目不斜视，心无波澜，虽然这些生物数量庞大，但是好在他也有过对抗集群生物的经验。 他伸手握紧拳头，被他上传到腕足生物体系中的黑伞开始响应。 嗤！！ 炽白色的雷霆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百米远，形成一个巨大的电弧球，瞬间击穿了周遭所有诡异生物的身体。 然后是第二次。 萧临瞳孔中泛起蓝色的光芒，这一次雷霆的覆盖面积更大，也越发明亮！ 只用了三次雷霆闪击，整片海域的诡异生物就被他尽数杀尽，它们的尸体开始在海洋中快速分解，很快就分解为最原始的状态。 呼~ 大海深处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喘息声，随后短暂的沉默了下去，只留下萧临一个人悬浮在这片寂静的水体之中。 但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这时，一个超过百米的条状巨大的阴影，从萧临的下方掠过。 仅仅是惊鸿一瞥，紧接着又很快消失了。 它体态修长，长着四只手，有一瞬间萧临以为那可能是一条龙。 他胡思乱想，这条龙见过自己，回去得和其他龙吹一辈子，逢龙就能说：“我年轻时候见过萧临。” 但是突然间，他又意识到那是什么了，那是……深空之瞳！！ 下一瞬间，东西再度出现在萧临的视野里，以极快的速度从萧临的身前绕过，掀起的巨大海流让萧临在水体中翻滚！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独眼正对着他，随后浩浩荡荡的红光瞬间将他笼罩。 萧临抬眸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轻轻摇了摇头：“假冒伪劣的话，版权费至少给我结一下吧，而且正版可没有这么弱啊！” 海洋上方，那巨大的膜中，深空之瞳接收到了萧临的指令，璀璨的红光从独眼爆发出来，围困着它的膜被瞬间分解！ 它并没有转头，而是直接在海洋中逆向“飞行”，如同一枚巨大的子弹一般瞬息来到了萧临身边！！ 然后……让萧临被它激起的涌流冲出去近百米远，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想让深空之瞳跟随他的主要原因，这东西随便动得快一点，自己就会飞出去好远。 当萧临稳住身形的时候，两个深空之瞳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萧临的深空之瞳抓住对方肉质的身体，将对方从中间硬生生扯断，随后用红光将其完全分解。 海洋再一次沉默下来，萧临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海深处的凝视。 “还有什么把戏，都使出来吧。”萧临轻声说道。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又一个巨大的柱状物体在深海之中形成，随后它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眼睛，从眼睛的空隙中又长出密密麻麻的手臂。 红色的光芒从每一个瞳孔中散发出来，将海水照耀的一片猩红。 萧临轻笑起来：“看起来是打算跟我玩宝可梦对决玩到底了是吧？” …… 时间过去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司书大师一步都没敢离开图书馆，直到他的三位盟友幻象、余缪和药剂师抵达。 四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在现实世界中见过面了，不过这一次的汇盟也并不令人惊喜。 他们坐在一排排书架围起来的圆形场地之中，彼此都沉默着。 “你们都能看到白鲸吗？”司书大师第一个开口问道。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抵达这里之后，都尝试过离开图书馆，但在观察到白鲸之后都放弃了。 图书馆好歹有司书大师的超凡力量守护，如果离开了这里，会直接暴露在白鲸的威胁下。 “不过我们运气还不错，已经三天了，白鲸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起攻击的迹象。”司书大师说。 “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余缪说道，她罕见的没有继续把玩手里的珠串，“那位先生联系上了吗？” 司书大师沉默，随后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 “没有收到消息。”余缪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再等三天，如果还是没有消息的话，我打算离开悬海地区，到红境去。” “我们曾经和萧临有过约定，不能到红境去。”司书大师提醒她。 但是余缪毫不在意：“萧临已经死了，红境剩下的超凡者没有几个有威慑力的，如果他们不乐意的话，我会杀到他们乐意，反正我不会在这里等死。” 司书大师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放弃了，因为这说不定也是他甚至是在场所有人最后的选择。 和白鲸正面对抗是一个十分愚蠢的行径。 “如果真要走的话，就意味着要舍弃我们在这里的所有基业。”药剂师轻声说道。 “更重要的是，还等于舍弃了整个悬海地区，灾厄重现，大灾恐怕很快就回来。”司书大师跟着说。 “我们不是为普通人服务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余缪闭上眼睛叹息，转了转手里的珠子，不知道是对家业还有不舍，或者是出于愧疚。 幻象看着众人都沉默下来，他缓缓的开口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离开。”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天鹰港虽然是悬海地区的边缘地带，但距离海洋边缘也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四个小时，六分之一天，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应该是无足轻重，但是现在白鲸就在海面上，这四个小时或许就会成为他们生命的终点。 “那就我们一起走，谁福大命大谁逃出生天，谁运气不好，谁就永远留在这里。” 司书大师叹了口气，他发现这场会议已经从应对措施转变成逃亡计划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悬海境的居民、还有一切，都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图书馆职员走了进来：“馆长先生，有您的一封信。” 那是一封很普通的无名信件，司书大师将他拆开，只见上面写这个几个字：“信已收到，不日到访。” 司书大师重重地跌回沙发上，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此刻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 第25章 迭代 一个古老、巨大、坚不可摧的怪物在萧临的眼前游荡着。 那是海洋所生成的自然造物，但是身体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机械，包裹在一片金属的光芒中。 它拥有数百片鳍，让它的速度快到了极限，同时灵活的匪夷所思，可以一瞬间从全速运动恢复到静止状态。 而且它复刻出了深空之瞳的分解能力，同时开始对深空之瞳的分解能力产生了强大抗性。 它……近乎于是不死的。 面对这个生物，就连萧临也不由得赞叹一句，近乎完美。 但萧临也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历程。 眼前这个生物是第一千三百九十六代，而前一千三百九十五代全都死在了深空之瞳手里。 这是一场壮丽的复仇，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古老的海洋霸主，从羸弱到强大，最终战胜捕食者的过程。 深空之瞳的核消耗一空了，陷入了“死亡”状态，失去控制的深空之瞳开始缓慢的下沉，向更深的海域下沉。 其实战斗的过程中，萧临可以持续为深空之瞳注入本质，确保其不败，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而那个成功击杀深空之瞳的海兽，仿制版的深空之瞳，此刻它伤痕累累，在水面悄无声息的上升，来到了萧临的面前。 它的瞳孔比萧临整个身体还要大，呈现出浑浊的明黄色，带着原始而狂暴的愤怒和凶性。 在它面前，萧临渺小得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磷虾。 “恭喜你胜利了，这个过程很不容易，对吧？”萧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轻声说道。 巨兽的瞳孔微微眨动，显然它是有智力的，而且智力并不低。 它缓缓的弓起身子，所有的鳍颤动，灼热的水流从身上的气孔喷薄而出，让周围热的宛如地狱，这一系列的动作都预示着它即将发起进攻。 它似乎是将萧临视作最后的战利品了。 下一瞬间，它以极快的速度弹射而出，转瞬之间森然巨口就已经在萧临眼前，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随后它归于平静，慢慢的放松下来，朝着大海深处游弋。 但是十几秒之后，它的身体悄无声息的从中间裂开，断为两截，莹蓝色的鲜血从体内汹涌而出。 萧临手握唐刀静默的站在水体之中，看着两段残躯飘向不同的地方，随后在原始汤中逐渐溶解。 他从内部斩杀了这个生物。 一时间，萧临居然有些不舍，毕竟他亲眼见证了这个生物的一千代的进化历程。 从不堪一击到拼死血战击败宿敌，成为了整个进化树上最后的正确答案，但这个正确答案活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他斩杀了。 他的目光投向深海，等待着下一只“深空之瞳”的诞生。 等了将近五分钟，海底深处仍然是一片死寂，萧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强大的外部力量的突然介入，似乎扰乱了这里的平衡和秩序。 大概是深海中的那个意识，没有想到萧临作为一个人类超凡者，居然会有超越深空之瞳的力量。 趁着这个空档，萧临干脆在海中睡去，进入了梦境中的研究所，他将海水的样本交给了岳泰州。 在经过一番检验之后，岳泰州说：“这东西已经不能算是原始汤了，里面不仅是构成生命的基本要素，还有大量的超凡要素、原始藻类和生命，算得上是超级生命原汤了。” “听起来好像是用大骨头熬出来的。”萧临吐槽道。 “这东西可比大骨头熬出来的有营养多了。” 萧临惊讶：“那喝了能强身健体吗？” 岳泰州露出一丝笑意：“你可以喝一口试试。” 萧临接过试管，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稍稍抿了一小口，一股极其诡异的味道顿时在他嘴里炸开，感觉好像是喝了口放了十年的臭鸡蛋，紧接着是强烈的苦味和酸味，让萧临当即干呕起来。 “卧槽这东西也，太难喝了。” 一旁的岳泰州轻飘飘的说道：“其实这东西喝了是会死的，而且我估计没有对策的二级超凡者，喝下去就算是不死也是重病。” “那你还让我喝！！”萧临咬牙切齿。 “你喝了不会有事的，只是单纯的难喝而已。”岳泰州笑道。 “有测出你想要的藻类样本吗？”萧临问道。 岳泰州点了点头：“算是找到了一些可用的样本，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利用这个超级生命原汤塑造生命的特性，在无繁殖的前提下大量复制藻类，让毒素更快的蔓延。” 萧临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开口道：“我觉得那个意识，可能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产物。” 岳泰州微微挑眉：“你怎么判断的，说来听听？” 于是萧临就将他进入海中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岳泰州。 岳泰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判断也许是对的，它不是一个邪恶的意识，不过它恐怕在猎捕超凡者。” “为什么要猎捕超凡者？” “把超凡者当成配菜呗。”岳泰州看向放在桌上的那个瓶子，“它想用超凡者和这种超级生命原汤，熬制出一种强大而完美的生命形式。” “但是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岳泰州说，“不过这种东西无论它有没有立场，是不是邪恶，光是存在就是毁灭性的了。” “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整片海域完全被这种超级生命原汤填满，海里到处都是不死的巨兽，渔业、航运业全都会完蛋。” “如果有人落入海里，几秒钟之内就会被分解成海洋的一部分。” “而且，如果悬海地区下雨，一场雨就足够引起整个城市的异变了，这些生命原汤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变成怪物。” 萧临笑了笑：“其实我没有动摇，我只是惊叹而已，我觉得我好像在面对一个神，而且我也好奇，好奇接下来那个深空之瞳族群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岳泰州摇了摇头：“萧临，它们灭绝了。” 萧临一愣。 “你说海洋的意识是神，但同一时间你也是神，海洋主导着创生，而你则象征着严苛的环境和灾难，无法适应的，就会灭绝。” “所以，它们灭绝了。” ------------ 第26章 陈陌 萧临再度陷入沉思，这一次他沉思了许久才抬起头问道：“那我是什么？一个不该存在的灾难？还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岳泰州摇摇头：“两者都不是，你的存在是毁灭性的，但同时也是砥石和阶梯。” “因为如果你不存在，那么深海意识连深空之瞳这个级别的生物都无法制造出来，更别说塑造出完美的超凡生物。” “萧临，你们两个此刻是相互依存而又对立的神。” 萧临默默的坐在那里，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大”，并不是实力上的强大，而是一种更加形而上的感受。 他正在影响一方世界，影响一段历史的运作，事物因他而新生，因他而毁灭。 这种体验让他感受到了一些……人性以外的宏观体验。 岳泰州神的有些复杂，有欣慰也有些担忧。 他拍了拍萧临说道：“研究所这边就交给我，你继续吧，放空你的大脑，好好去体验，在这个过程中你想到了什么，什么就是答案。” “好。”萧临点点头。 他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一片深海，还是没有新的生命诞生。 就这么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看到了一个苍白的小点慢慢的从深海中浮上来，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深空之瞳那个族群，果然灭绝了，因为它的最终答案在与萧临的对决中败北，被深海意识认为，不适合生存。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深海意识反而还退化了，重新开始构建人类形态了，人类形态不是已经被自己摧毁过一遍了吗？ 但就在这时，那个漂浮着的苍白人体开始缓缓的活动，它慢慢的抬起了头，萧临看清了它的脸。 那是……自己的脸！！ …… 十小时后，悬海地区，天鹰港。 自从这座城市的海域戒严之后，城中就怨声载道，毕竟海域航运是他们最重要的生存资本来源。 而且天鹰港官方不解释封锁原因，也不交代解锁的期限，这就更让民怨沸腾。 唯一的好处是，天鹰港在陆地上和红境的朱原城接壤，通过公路运输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天鹰港海事院院长，同时也是天鹰海港城的理事长，这段时间他却要比普通民众更为焦躁。 当一座城市有一名驻守的超凡者时，这是好事，如果遇到问题可以请超凡者出手相助。 但是如果整个地区的强者全都集中在了某座城市，那么就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在这种事件下，他们与蝼蚁无异。 再加上前段时间硅蟒的死，一切都让他感觉到山雨欲来城欲摧。 他尝试过派人去图书馆打探口风，但所有人都是缄口不言，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一辆轿车缓缓的停在了距离图书馆还有几百米的位置。 陈陌从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细碎的银珠交给司机说：“谢谢。” 司机说了声不客气，随后开车离开，陈陌则站在街边，看着略显湿润的街道。 天鹰港的空气和街道永远都是湿润的，风中带着一丝咸味。 他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是三重超凡者了，而这个地方刚好收到灾厄袭扰。 于是他出面处理那些灾厄。 当时他晋升到三重还不到两年，算是个新手，没办法将那些灾厄彻底处理掉，只能暂时化解。 但是现在他在三重停留了将近二十余年，他已经是一个十分老练的超凡者了，处理过的灾厄也有十几起了。 这一次回到天鹰港，也算是了却一桩前尘旧事，一劳永逸的永久解决出现在这里的三大灾厄。 他抬起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白鲸就静静地漂浮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 白鲸果然复活了啊，这个曾经酿成大灾的怪物，而且复活的似乎不止白鲸……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见见自己的老朋友吧。 他顺着人行道朝着图书馆走过去。 同一时间，在书架围成的大圈里，司书大师他们一行四人此刻正在筹备一个盛大的欢迎计划。 他们租场地，策划各类环节和菜品，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阵微凉的风灌注进来，走进来的人身材高挑，穿着棕黄色风衣，看起来风尘仆仆。 他走进来，理了理衣服朗声说道：“你们还在忙吗？都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客，我们出去吃一顿。” 这个声音响的突兀，让房间里的众人纷纷都是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向这里看看。 他们看到了那个身材高挑的中年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 “陈……陈陌先生，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司书大师喃喃地说道。 “因为我比较在意个人形象嘛，所以就稍微在这方面下了点功夫。”陈陌微笑着回答。 司书大师朝他走了几步，然后深深地鞠躬：“陈陌先生，非常感谢你能前来。” 其他几个人站在原地，朝着陈陌的方向鞠躬，就连最为卑鄙疯狂的余缪，此刻眼中也满是真诚和激动。 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超凡者，可以说他们如今的发展，也源自于陈陌。 “硅蟒呢？他怎么没来？”陈陌把随身提着的箱子放在墙角。 “他……死了。”司书大师说。 “死了？” “被白鲸影响了，然后就……” 陈陌眸光微微一暗：“那你们呢？最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们之前不是说要成立悬海地区最强自卫队吗？” 众人突然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还是司书大师开口：“我们现在，各自发展。” 陈陌垂眸无言，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还真是物是人非啊，我还以为你们五人小队会一直在一起。” 但是他的语气很快又轻快起来：“算了，不说这些了，走吧我请你们去吃饭。” “陈先生，我们给你准备了宴会，场馆和人手都安排好了……”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陈陌轻笑，“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饺子馆的还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吧。” ------------ 第27章 劣化 饭馆并不大，饺子对他们这些悬海地区的上位者而言也不是什么美食，但是陈陌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吃一边讲述这些年的过往：“和你们分别之后，我就去了万世大厦，就是那个……理论上有无限层的超级摩天大楼。” “我本来是打算在那里开个小公司，做那种帮助人的生意，就比如那种一点钱换一个帮助之类的。” “可惜一个人资质不够，又找不到合伙人，还烦恼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第602层的五级机构邀请我去他们那里面试，我看了一下他们介绍，觉得还不错，就去了。” “他们叫灾厄监测局。” 司书大师瞪大了眼睛：“五级？那岂不是非常强？是专门应对灾厄的组织吗？” 他曾经也想入驻万世大厦，但是他的秘密图书馆没能通过万世大厦的评审。 陈陌点了点头说：“差不多算是，明面上我们是在应对灾厄，但主要还是调查和清除一个古老超凡者遗留的痕迹，它的名字就叫‘灾厄’。” “所以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灾厄我处理了不少，慢慢的也成为了半个专家了。” 说到这里，陈陌笑得有些腼腆。 余缪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满是羡慕的说道：“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能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真让人羡慕啊。” 她可以为了财富和地位不择手段，但是在陈陌面前，她只能是仰望。 其实从面相上来看，陈陌应该是他们几人之中最年轻的，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悬海地区的强者们在他面前却有些像是小孩子。 整个饭桌上，陈陌没有过问他们的事情，只是在聊自己。 司书大师知道他恐怕猜到了如今他们这个故人的关系并不好，只是不想点破。 众人就这么愉快的吃完饭，陈陌用纸巾擦了擦嘴说：“这次这件事，可不能让我一个人上，你们都得帮我。” “那是当然，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余缪连忙说，“我那边还有一些人，需要的话都可以调过来。” 但是陈陌摇了摇头：“上一次是我们这些人，这一次虽然少了一个，但还是我们就足够了。” 他站起身来，将拳头伸出来：“来，碰个拳吧！”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种略微有些孩子气的行径，显得有些不适应。 最后还是司书大师第一个站起来，伸出拳头，于是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五个拳头碰在一起，陈陌朗声说道：“来，这一次我们代表悬海地区出征，把三大灾厄一鼓作气全都消灭掉！”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仿佛他们心里的那一抹热血，又突然燃烧起来。 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悬海地区，他们将加入这场战斗。 …… 同一时间，深海之中，以死亡为基石的进化还在继续。 萧临悬浮在海中，手中的唐刀向前送出，狠狠的贯穿了对面的另一个“自己”。 他抬脚将身体踏出去，看着它慢慢地下沉。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上方，那只有自己能感知到的巨大本质核心仍然漂浮在那里。 接近四天的海底鏖战，本质还剩下一半。 他又举目四望，周围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尸体，死亡的方式如出一辙，全都是被他用灌注了本质的唐刀一击毙命。 而这些尸体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和他长相一模一样。 其实一开始，深海意识也会尝试在他的基础上做一些优化。 比如在背上和四肢上增加鳍来提升水中的运动灵活性。 比如生长出触须和毒刺来增加攻击手段。 还有一次生出了钳子和巨大的甲壳，看起来就像是人形的寄居蟹。 但是这些“优化”的样本都被萧临一刀斩杀。 这似乎让深海意识陷入了困惑，它不知道该如何取得进展，于是它选择了另一条路——无限朝萧临这个主体靠拢。 身高、体重、瞳孔颜色、五官位置、行为模式、战斗方式，甚至是萧临两百年前在训练中留下的伤疤，它都完全复制出来了。 但是越是像萧临，反而变得愈发羸弱。 没有速度，没有力量，甚至难以适应水下环境。 于是慢慢的……一切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进化不再变得越来越强，而是变得越来越弱，而这些拥有蓝色血液的尸体也不会再被回收，而是静静的漂浮在这里，如同弃置的垃圾。 漂浮在这数千具自己的尸体之中，让萧临莫名感觉有些不适。 他微微叹息，思考着等到本质消耗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暂时撤离，略作恢复之后再重新回来继续杀戮。 几十秒的寂静之后，一个巨大的肉球在水中浮现，随后开始分裂，分裂成十几个人形素体。 这些素体开始健全四肢和五官，然后“长出”衣服，直到完全变成萧临。 它们在海中缓慢的上浮，到了萧临附近的时候，同时睁开了眼睛，手中出现武器朝着萧临杀过来。 萧临正要做好回击的准备，但是突然间，它们停下了，然后开始在海中疯狂的挣扎，尝试向上面游去。 但只是游了十几秒之后，它们就被巨大的外膜挡住。 它们惊慌失措，然后开始口鼻出血，胸部开始被挤压，有的甚至开始狂笑。 几分钟之后，它们全都死了，变成了十几具尸体，它们全都是……被溺死的。 产自深海的造物，被溺死了。 萧临突然间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深海意志制造的无限接近自己的物种，已经劣质到无法适应环境了。 下一瞬间，又是几个生物素体被制造出来，但这次却是一个巨大的肉盘，长着许多的手和腿，以及萧临的脸。 这个素体尚未生成，就很快被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柱子，表面又是密密麻麻的萧临的脸，随后又被抹去了。 萧临隐隐感觉到，深海意识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它好像陷入了混乱之中，甚至有些失去理智了。 就在这时，萧临突然感知到白鲸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 ------------ 第28章 步入疯狂 此时此刻，天鹰港上空，一艘小船缓缓地被放入海中，陈陌穿着沙滩风的短袖和短裤，戴着墨镜，站在船头举起手说：“启航。” 开船的是药剂师，这艘小船滑开海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鲸的方向冲过去。 甲板之上，众人眺望着那个漂浮在海面上的白色“海岛”严阵以待。 司书大师一边感受着凛冽的海风，一边死死的盯着那个庞然大物。 再继续靠近下去，白鲸势必会发起攻击，而他作为第一目标必然是首当其冲，但是此刻他心里毫无波澜。 陈陌有一套极为详细的狩猎计划，甚至不会让他掉一根汗毛。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仍然发生了。 白鲸并没有对他们发起进攻，而是一直静默着，他们的距离从五公里到三公里，再到一公里。 直至抵达了白鲸的尾部位置，这个庞然大物都没有挪动一下。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白鲸好像对我们没有敌意啊。”陈陌站在船头，凝望着这个东西喃喃自语。 “可是我亲眼看见硅蟒被白鲸……”司书大师也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还有那个叫萧临的超凡者。” 陈陌看向众人，众人则都看着他，等待着他拿主意。 “我们到正面去。”陈陌下令。 药剂师再度驱动船只，从白鲸的尾部缓缓向头部靠拢，这才发现白鲸的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某种沉睡之中。 白鲸变得更加强大了，这是陈陌对于这个东西的第一感受。 而就在这时，一层轻微的海浪涌过来，扫过他们的船只，陈陌惊奇的发现，当海浪扫过某个位置的时候，居然从中间被截开，就那么断开了。 他看向那里，海面之上有一条长长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用刀切割出来的，海潮来来往往，却无法湮灭那道刀痕。 陈陌定定的看着那一抹痕迹问道：“这段时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来到悬海地区吗？” “有一个，不过已经死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起命案，可能涉及到一个……” 司书大师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到了两道巨大的视线投射向他，他回过头去，白鲸已经睁开了双眼注视着他们这条小船。 在这一瞬间，甲板上的四个超凡者几乎同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是却被陈陌抬手制止。 陈陌和白鲸对视，过了一会儿朝着白鲸微微鞠躬：“多谢先生出手相助，铲除白鲸，能告知先生姓名吗？” 萧临通过白鲸的视野看着陈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还是隐约猜出了这个人的来头。 他应该就是司书大师提到的那个三重超凡者，不过白鲸并不能说话，他也没办法回答。 陈陌没有继续等待，他继续说道：“先生，白鲸本质上是灾祸，希望你处理的时候能谨慎一些，不要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过还有一点我要稍作提醒，除了白鲸以外，还有鹦鹉螺和鲎，先生要小心警惕，不过这段时间我会处理掉他们的。” 他的语气里倒也没有狂傲，只是平实的提醒和叙述，但是萧临还是没有回应。 倒并不是因为他高冷，而是因为这么大的怪物稍微动一下，眼前的这艘小船就得翻。 但是现在的萧临也也没空去管鹦鹉螺和鲎这些东西，他这边还有一个大家伙要对付。 陈陌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看向那一抹在海洋上无法抹去的刀痕。 他猜测控制白鲸的人应该还就是留下这一抹刀痕的人。 能够在一片超凡化的海洋上，留下一条长达十几米的、永不磨灭的刀痕，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已经相当恐怖了。 问题是，他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只是镇压灾厄？还是有别的目的？ 陈陌第一次露出了疑虑的神色，但是这抹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朝着众人笑了笑：“白鲸不会再威胁你们了，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船开始朝着码头的方向返航，陈陌站在船头蹙眉沉思，药剂师则打开了船只的自动驾驶，然后和众人一起在陈陌身边聚集。 “陈陌先生，这……”司书大师欲言又止。 陈陌看向他说：“你之前说的那个死去的超凡者是谁？” “死掉的那个叫萧临，是红境来的一个二重超凡者，实力相当不错，但是被白鲸污染了。”司书大师说。 “你亲眼看见了？” 司书大师点点头：“亲眼看见了。” “那制服白鲸的应该不是他了。” “不可能是他，它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二级超凡者，和我们水平差不多，不可能打得过白鲸。”余缪说道。 陈陌点点头，随后又看向司书大师：“你说的那个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司书大师突然有些犹豫，“那起命案似乎牵涉到一个关于命运的自我防御仪式，如果我告诉您，将您牵扯进去，您可能会遭到攻击。” “是吗？”陈陌眉头微微一挑，“没关系的，直接说给我听听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整片大海和船只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他自己似乎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大的甲板上，已经不见了司书大师等人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戴着兜帽的黑袍人。 兜帽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有一双诡异的眼睛透露着极致的寒冷。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基于命运的防御机制啊。”陈陌并不惊慌，反而露出笑意。 …… 同一时间，在确定船只走远之后，萧临再度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深海之中，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随后突然呆住了。 在这片偌大的深海之中，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生物素体，小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又一公里大小，它们如同变形虫一样不断地变化身体，却永远无法定型，不断有素体被抹去，又有新的素体诞生出来。 但是……没有一个变成真正的生命。 萧临突然意识到。 深海意识无法理解他，无法超越他，于是在一次又一次毫无进展的尝试中…… 它疯了。 ------------ 第29章 闲暇时光 “深海意识……发疯了？”得知这个消息，岳泰州也很惊讶。 “嗯，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只有不断变形的生物素体，但是没法诞生出新的生命。”萧临回答。 “素体之间有相互吞噬和捕猎的征兆吗？”岳泰州问。 萧临摇了摇头。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下去打捞深空之瞳了，整个海域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了，基本上快要被生物素体挤满了。” “在你离开之前，也没有任何一个生命诞生？” “没有。” 岳泰州摸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确实是疯了，它本来就是为了找到一个答案而存在，但是那个答案近在眼前却无法理解，就把自己逼疯了。” “就好像是电影里的邪恶科学家诶，你说他会不会黑化啊。”萧临蹦出来一句。 岳泰州白了他一眼：“这只是一个基础意识，它跨越不了那个坎也不会放弃，只会把自己卡死在那里。” “至少我们现在不用操心它继续扩大了对吧？”萧临问。 “嗯，可以这么理解，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生物实验室那边出结果就行了，至于你，现在可以暂时放假了。” “啊……”萧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连续打了将近四天啊，可算是累死我了。” 岳泰州眼里浮起一丝温和：“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了。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水里泡着，刚把深空之瞳捞上来，现在独自一人看大海发癫。” 岳泰州拍了拍他：“总是这么泡着也不好，就算不会伤害身体，对心理健康也有影响。先回旅馆休息吧，去你凝月姐那里喝点咖啡，或者去娱乐室打打游戏。” 他看了一眼时间说：“下午两点吧，也就是凌晨两点，你到生物研究室去，继续帮忙优化那个藻类样本。” “好。”萧临点头答应。 数个小时之后，一身湿漉漉的萧临回到了天鹰海港城的街道上，此时正是黄昏，晒着从海面反射而来的太阳，终于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像个人了。 岳泰州的顾虑是对的，长期的处在黑暗深邃的水下环境中，真的很容易让人精神失常。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又去楼下的小吃街吃了顿饭，到了晚上十二点，他再度回到了梦境的研究所里。 这一次他没有去烦岳泰州，而是去了水吧，刚一推门进去，就听见齐海生冷冷地说：“放弃吧，赵凝月，无论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没用的！！桀桀桀！” 萧临心想这还得了，研究所这是进邪修了？他推门进去，只见一群实习生围在水吧角落的台球桌那里。 齐海生坐在桌边意气风发，洋洋得意，意气风发。 赵凝月则秀眉微蹙，拄着球杆，神色有些懊恼，看起来确实是要输了。 看见萧临的时候，她突然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把球杆递到萧临面前：“萧临，他们欺负我，帮我赢回来！” 萧临：“啊？” 齐海生听了这话得意的笑了起来：“凝月姐，你不知道吗？我师弟从来不打台球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认输吧，你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赵凝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变脸，可怜兮兮的拽了拽萧临的袖子，一副“你一定要替我出气”的表情。 萧临叹了口气接过杆子说道：“师哥，这次我说不定，真的要干掉你了。” 齐海生从台球桌上跳下来，勾了勾手：“萧临，你可要做好准备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研究所的第一天才！” 齐海生是个天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是岳泰州的个人助理兼学生，萧临的师兄。 那些对于萧临来说是天书的东西，他一看就会，甚至还能融会贯通，学习任何东西对他来说似乎都是小事一桩。 于是…… 萧临把一只羽毛笔别在上衣口袋里：“而站在你面前的，是不可抗力和命运！！” 齐海生打球确实很厉害，全都是因为他的大脑和思考能力，球桌和那些球对他而言是一个完整规则的几何图案，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而萧临和他刚好相反，唯一会的一招就是……捅！狠狠地捅！ 齐海生本来毫不担心自己会输，但是罚站了两局之后他开始变得面目狰狞。 “妈的，奇了怪了，这些球就跟长腿了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拼命往球袋里跑。” 赵凝月翘着二郎腿，侧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笑意盈盈：“没办法，我家萧临就是这么厉害。” “什么你家的，这是我家的好不好，我师弟！！”齐海生立刻高声反驳，“萧临，你自己选，我和她你选谁？” “那当然是选我喽。”赵凝月眉眼染上一丝妩媚，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其实萧临和我之间有好多小秘密哦。”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萧临，萧临顿时老脸一红：“公家的，公家的，大家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赵凝月捂住嘴轻笑起来，似乎特别喜欢萧临窘迫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打了，时间差不多了。”齐海生伸了个懒腰，“萧临走吧，生物实验室上班。” …… 同一时间，大海深处，失去逻辑和认知的深海意识几乎陷入了某种狂暴状态，整片大海都被不断变形的生命素体所填满。 那些肉色的不规则形状不断扭曲变形，像是深海意识所显现出的一个又一个疯狂而又无意义的想法。 这种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但就在这种疯狂快要抵达极限的时候，一个事物诞生了。 海水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全身裹在漆黑的长袍里，兜帽垂落，看不见面孔，只有两点幽燃的瞳光在阴影里闪烁。 很快，更多的素体开始模仿这种形态。一个、十个、百个……小的只有掌心大小，大的庞然若山，足足覆盖数公里海域。 它们一出生就是死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只是无声地漂浮，然后一点点下沉，堆叠在海底，如同尸骨成山，铺设出一座由死者构筑的黑色陵墓。 几十公里之外，一艘破旧的宛如沉船一般的轮船漂浮在海面上，三个黑袍人的手缓缓从螺壳上挪开。 「他们」缓缓的开口说：“对海洋意识的侵袭完成了，它现在是我们的一部分了。” 「你们」看向「我们」：“命运的轨迹，有没有发生变化？” 「我们」摇了摇头：“没有发生变化，我们仍然将死于黑船的侵袭，但奇怪的是，时至今日，黑船仍然没有在大海上出现过，也不知其来历。” “这不重要了。”「你们」说道，螺壳之上再次升起浑浊的光球，萧临的脸庞出现在光球的表面。 “萧临，二重超凡者，他是导致黑船袭来的诱因，同时也是那个女孩提到的关键线索。” “将他也变成我们的一部分，让他带来的命运就此终结，我们就能阻断黑船的命运，甚至是找到岳泰州。” ------------ 第30章 狙击鹦鹉螺 司书大师和其他几人慢慢醒来的时候，陈陌正在房间的落地镜前小心翼翼处理脸上的伤口。那是三道长长的红痕。 司书大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睡过去的，其他几人显然也是如此。 众人反应了一会儿，司书大师才问道：“陈陌先生，你怎么……受伤了？” 陈陌指向幻象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挠的。” 幻象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里面也没有肉丝什么的，而且他……完全不记得了。 “不得不说啊，你们四个发起疯来，真的是比过年的猪还难按，我还要一口气按四个。”陈陌小心翼翼的把冰袋敷在自己脸上，轻轻的嘶了一声。 司书大师曾经和萧临聊起过那个自我防御机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了：“陈陌先生，是那个……自我防御机制启动了吗？” 陈陌眼里闪过一丝认真，他点了点头：“没错，不过那个防御机制很弱，如果不是我担心伤到你们的话，也不会被挠了。” 四个二重高手面面相觑，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一起上，在陈陌畏首畏尾的前提下，唯一造成的有效伤害，就是抓破了陈陌的脸。 一时间他们几个人有失落，有羞愧，也有惊叹，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真的是如隔天壤。 司书大师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向窗外，漆黑的海洋寂静如死，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他们还在小游艇上，如同漂浮在深渊上的一片树叶，稍不留神就会灰飞烟灭。 他又仰起头看向“天空”，天空看不到城市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高低不平，支离破碎的大地，百米宽的巨大裂缝是随处可见。 这就是悬海地区的郊外，并不平坦的大地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伤痕，而这也是他们只能依赖海运的原因。 “陈陌先生，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司书大师问道。 陈陌捂着脸回头看他说道：“歼灭鹦鹉螺的路上。” “鹦鹉螺？” “嗯，鹦鹉螺应该也复活了，而且那个自动防御机制，很有可能就和鹦鹉螺有关系。” “鲎呢？”药剂师问道。 陈陌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察觉到鲎活动的痕迹，可能是新一代的鲎还没有出现吧。” 几人都是听得似懂非懂，司书大师还想再追问什么，船慢慢的在海面上停下了，陈陌开口说道：“好了，我们应该是到地方了。” 他们离开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平静的海面上空无一物。 “鹦鹉螺，就在这里？”司书大师疑惑道。 陈陌点点头：“它藏在这里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将随身携带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破旧的青铜剑，这把青铜剑上绿锈斑斑，刀刃也多处破损。 但在陈陌的手抓住剑柄的那一刻，从他的小臂上延伸出来数条光须缓缓的连接在剑身上。 陈陌的超凡力量——古老复苏。 他可以将古老的物品超凡化，那个物品越是古老、在历史中的作用越重要，在他手中就能发挥越大的威力。 而这把剑是灾厄监测局专门为他寻觅来的道具，一把来自迷失的历史中的古老长剑。 陈陌举剑指天，剑身与他手臂间的光须悄然震动。刹那间，海面剧烈沸腾，仿佛整片海洋都被搅动，深处不断传来轰鸣与爆裂。 紧接着，一道滔天水柱冲天而起，仿佛要撕开天穹。海浪狂暴翻涌，几乎将小船掀覆。可随着陈陌一脚踏下，船体竟奇迹般稳如磐石。 当水柱轰然坠落，眼前的海面上，悄然浮现出一艘庞然大物。 那是一艘死去的战舰。 它全身布满铁锈与裂痕，甲板腐朽塌陷，舰岛只剩下狰狞的骨架。海底的藤壶、海藻与寄生虫攀附其上，如同尸体上的蛆群。 它静静漂浮在波涛之上，犹如从海底爬出的幽灵，带着古老的战争与死亡气息，阴冷得让人不敢呼吸。 司书大师记得这艘船——大名鼎鼎的海枪号，可以说是上一个时代的世界蛇号。 它在征讨三大灾厄的战役中沉没了，但此时此刻它却以尸骸的方式回归了，漂浮在这片海域上，就像是一艘狰狞可怖的幽灵。 “靠上去。”陈陌下达命令。 他们的小船缓缓的向幽灵靠近，随后五人一同登了船。 这艘大船之上也到处都是锈蚀的痕迹，有些甲板甚至已经被蚀穿了，在微微晃荡的海面上，发出悠远的嘎吱声。 陈陌走在最前面，手中握着长剑，虽然警惕，但是却不见丝毫紧张的神色，其他四个二重倒是紧张起来。 他们很快找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小房间，推开房间的门，一个年轻的女孩正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司书大师第一个认出了这个女孩：“这是……哲人之家失踪的那个样本。” 陈陌走上前去检查她的状态，呼吸平稳，生命体征也正常。 “现在不用管她，我们到主船舱去。”他挥了挥手。 一行人继续前进，通过了几道朽烂的金属门，很快就来到了最开阔的主船舱。 主船舱里空无一人，曾经有些仪器和设备摆放在这里，不过如今早不复存在了。 鹦鹉螺就在这里，那个蜷曲的巨大螺壳，还有螺壳中扭曲的塞在一起的三个人体。 看到这个事物的时候，陈陌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上一次见到的鹦鹉螺不是这样的，上一次的鹦鹉螺更加有生物质感，活体部分是触须。 但是此刻的鹦鹉螺，显然还停留在被他无害化的状态，看起来像是化石，而从开口处伸出来的也不是触须，而是三个拧在一起的人体。 更重要的是，它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船舱的灯光异常昏暗，那些潜藏在阴森角落里的黑暗开始缓慢的蠕动。 陈陌听到了一个声音，它在低声的问道：“他们，在我们的命运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随后，另一个声音轻声回答：“不是关键节点，不是转折，仅仅只是……微不足道。” ------------ 第31章 黑海恶战 “微不足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主角来着。”陈陌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长剑，他的语气平淡，但眼眸中仍有一丝凝重。 他能感知到，眼前这三个人身上凝聚着某种黑暗而扭曲的力量，只是凝视着他们，就让人感觉十分糟糕。 不是人，也不是生物，更像是现象或者是阴影。 “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们」开口说道，“你只是在宏大的命运中微不足道而已。” 「我们」接着说道：“你的到来并没有被预见，你在这个命运线中不是重要角色，也无法带来影响。”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陈陌耸耸肩。 「他们」开口说：“但没有人篡改这一段微不足道的命运，预示着它将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 “等等，我有点糊涂了。”陈陌抬起手示意他们停下，“你们说我没有对你们带来影响，是什么意思？” “你没能杀死我们，我们的命运仍然在前进，直到遇上黑船。”「你们」说。 “这意味着你最后放弃了对我们的恶意，离开了这里。”「他们」说。 “我可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我是个很坚定的人。”陈陌淡淡的笑。 “那就意味着你死在了这里。”「我们」说道。 话音刚落，陈陌手中的剑就已经亮起了深紫色的光芒，瞬息之间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一剑斩击下去。 「我们」毫不在意，甚至径直朝着陈陌走来！ 凌厉的斩击一闪而逝，但是没有击中「我们」，而是不受阻碍的从它的身体传过去了。 它继续前进，直到穿过陈陌的身体。 而当它穿过陈陌的那一瞬间，陈陌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紧接身体猛然一轻，刺骨的寒意穿透每根骨头。 他的内脏……包括心脏、肝脏、肺全都消失了，甚至连眼睛也变成了血洞。 他跌坐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们」转过身，黑袍之下的脸庞上，漂浮着两颗眼球，那是属于陈陌的。 “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我们」说。 陈陌咳出一口黑血，但是却笑了起来，他慢慢的抬起手说：“重演！！” 突然之间，「我们」的身体顿住了，他的身体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扭转回去，随后开始按照原定轨迹不断后退，仿佛刚刚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被撤销！ 随后，他回到了陈陌的正面，夺取到的内脏也全都消失不见。 陈陌站在他眼前，神色冰冷，一剑刺向它的咽喉。 这一次「我们」没有在进攻，而是选择了后退，如同幽灵一般向后飘移，躲过了这迅猛的一击。 但是下一秒陈陌淡淡的说道：“重演。” 又一次，「我们」的所有行动被一步一步撤回，取而代之的是陈陌露出一丝狞笑：“我不是说过吗？我可是主角，所以我会一直打出自己想要的结局呃！！” “是操纵时间吗？”「你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摇了摇头：“时间仍然在稳定的顺向前进，被影响的只有「我们」。” “帮助「我们」。”你们说。 「他们」点了点头，紧接着浓重的鱼腥味弥漫开来，不计其数的大鱼浮出水面，弓起身体弹跳到船上，不到片刻就密密麻麻的铺开了一层。 每一条都有一米多长，在破旧船只上弹跳，撞在甲板上发出铛铛铛的碰撞声，不到片刻就死去了。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鱼，幻象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司书大师回答。 他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死去的鱼群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黑袍人。 它们缓缓的从甲板上站起来，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发出如同鱼类干渴时那种诡异的啵啵声，铺天盖地的鱼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别让他们靠近。”司书大师说着一马当先朝着黑袍人杀去。 但是下一瞬间，陈陌放弃了对「我们」的继续追击，他抬起剑指向了你们说道：“重演。” 只是两个字，那些黑袍人开始后退，重新变回了鱼类，随后又纷纷跳入水中。 直到这时，「我们」才终于从死亡对决中脱离出来，他快速后退和陈陌拉开距离。 司书大师他们则只觉得极为震撼，陈陌不仅是三重，而且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强大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们」看着陈陌淡淡的说道：“不用担心，他只能同时应对一个人。” 陈陌扯着嘴轻笑起来：“是吗？” 他站直身体，将长剑刺入地下，随后轻声念道：“广域化。” 下一瞬间，暗紫色的光芒扫过整个船只，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些黑袍人说道：“忘了告诉你们，只要我不想输，那就一定不会输！” 「你们」抬眸看着他说道：“是……这样吗？” “你大可以来试试。”陈陌冷静而淡漠。 “你确实是一个棘手的敌人，一个三重超凡者，即便是我们一起上，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你们」淡淡的说道，“所以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可以离开这里。” “如果我拒绝呢？”陈陌轻声嗤笑，但握剑的手却微微紧了紧，他知道对方是打算动用底牌了。 不过他并不紧张，他对此早有准备，所以他的底牌也尚未动用。 但就在这时，三个黑袍人一齐从怀中拿出一把接近圆形的小弯镰刀，随后用它锐利的尖端，毫不犹豫的抹过自己的脖子。 三人倒地，随后很快失去了生机，黑色的血液从他们的脖颈处缓缓渗出。 “这……他们这是……” 司书大师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看见陈陌居然凝望着某个东西微微的发颤， 是那个……螺壳！ 司书大师朝着螺壳看去，前所未有的恶寒和毛骨悚然在他的心脏炸开，让他胸口冰冷的翻腾。 鹦鹉螺开口处那三个扭曲缠绕在一起的人，慢慢的活过来了。 更重要的是，这三张脸中，其中有一张脸正在变得他越来越熟悉。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那张脸正在变成……陈陌的脸！ ------------ 第32章 吞噬 超凡世界有一个非常反直觉的地方，那就是很多时候高级的超凡者对战，并不会打得昏天黑地。 很多时候越是悄无声息，越是一些微弱的变化反而才更危险。 比如说命运被篡改或者是超远程的仪式击杀，攻击者悄无声息，被攻击者同样死的悄无声息。 而此时，陈陌死死的盯着那张正在变成自己的脸，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开始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他知道这是某种形式的攻击，但是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个诡异的攻击手段已经超越了他的感知！！ 他指向螺壳说：“重演。” 他想用自己的超凡力量阻断这一行为，或者是给他一些思考时间。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重演并没有发动，确切来说他的超凡力量都没有发动。 他的超凡力量似乎……消失了。 看着从螺的开口处延伸出来的三具缠绕在一起的人体，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随后当机立断：“计划有变，我们逃！！” 他不打算在这里死斗到底，也不打算放弃，毕竟他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超凡势力，能给他提供很多帮助。 总会有办法对付这个家伙的。 而司书大师他们则无条件听从了陈陌的安排，跟着陈陌一起朝着船舱外狂奔！ 满是锈蚀的船舱通道里除了他们奔跑的脚步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没有阻拦，没有追兵，也没有任何攻击，只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蔓延。 陈陌看到墙壁开始长出藤壶，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粘稠，通道在向外渗水，无形的压力始终环绕着他们。 紧接着陈陌看到了黑袍人，它们出现在各个地方，走廊拐角，窗户外面，或者是某一条岔路上。 它们没有攻击，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要把他们留在船上！ 但是陈陌并不打算让他们得逞，他打算走捷径。 他全力一击猛然对着船壁斩出，哐的一声巨响，整艘船开始剧烈的晃动，面前的几堵金属墙壁被他这一剑全数撕开，露出了外面的海洋和他们的船。 “从这里走！”他大喊道。 于是众人毫不犹豫的从缺口一路向外冲去，这个距离仅仅只有十来米，他们来到船舷边纵身一跃，跳上了他们的游艇。 仅仅是十几秒的时间，药剂师就发动了游艇，全速远离了那如同幽灵一般的弃船。 陈陌回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袍人站在甲板上似乎在注视着他，兜帽下幽深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陈陌先生，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鹦鹉螺。”司书大师连忙问道。 陈陌回头看向他说：“鹦鹉螺不重要，鹦鹉螺现在只是容器了，重要是寄生在鹦鹉螺体内的那个东西。” “那三个……看起来像人一样的东西？” “没错，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难说清，但是非常危险。”陈陌回答，“看起来我们现在好像不是单纯的在清除灾厄了，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什么东西介入了这件事。” “那……那我们怎么办？”余缪有些慌乱，她没想到居然连陈陌也难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好在他们都还平平安安。 陈陌倒是并不气馁：“放心吧，我联络一下灾厄监测局，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对策。” 一旁的司书大师无奈叹息：“可惜了，如果萧临还活着的话，他手上的法典或许能帮上忙，不用像我们这样，一直在旁边看。” “他不见得比我们强多少，如果他真的那么强的话，就不会死在白鲸手上了。”余缪毫不犹豫的反驳。 “小余啊，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脾气有点变差了哦。”陈陌调笑道。 余缪一时间有些尴尬，低声说了句：“抱歉。” 陈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逃出来了他的头上还是一直在出汗。 紧接着，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强烈的铁锈味、鱼腥味和腐臭的味道，似乎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站起来：“你们几个先休息，我去洗个澡，对了，有饮料吗？” “有，船上有几瓶酒，我们待会儿可以喝。”司书大师说。 陈陌说了句好，打开了洗浴间的门，随后突然站在了原地。 他看见……洗浴间的墙壁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锈迹，正在不断地向外渗水，藤壶在墙壁上疯长。 他缓缓的回过头，司书大师他们几人仍然在聊刚刚的经历，似乎对这些异常浑然不觉。 直到陈陌问道：“这面墙上的东西，你们看到了吗？” 众人一齐向他看过来，眼神中带着不解。 陈陌的心微微一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们刚刚逃跑的时候，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司书大师第一个说。 那些锈迹正在蔓延，慢慢覆盖整个船体，藤壶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整个船舱里开始下雨。 陈陌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直缠绕在他的皮肤上，他还听到了喘息声，就在他耳畔响起，带着腥臭的味道。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视觉、嗅觉和触觉都来自哪里了。 他回过头对其他人说道：“看起来我还是稍微有点高估自己了，记住，你们千万不要替我报仇，联系灾厄检测局就好，听明白了吗？” 司书大师愣了一下：“陈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 “不要问，照我说的做就行，你们……”陈陌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几秒钟之后，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当他看到的不是司书大师他们，而是海枪号那破败船舱，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两个黑袍人。 他看向自己，他的身体早已经完全扭曲，和另外两具诡异的人体紧紧地缠绕嵌合在一起，就像是软体动物一样塞在鹦鹉螺的开口处。 …… 与此同时，游艇上，一个超凡者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 陈陌……变成了黑袍人，就在一眨眼之间。 “你们把陈陌先生……怎么了？”司书大师的声音带着恐惧与颤抖。 “可以说，他不复存在了。”「你们」回答，“我们提醒过他，但是他不肯收手。” 药剂师和幻象的脸色也差到了极点，而余缪则是完全无法相信：“不会的，不可能，陈先生怎么会输？” “忘记他吧，就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也不要遵照他的指示找帮手，这是给你们的最后忠告。” ------------ 第33章 无奈的选择 一场无形的疾病正在整个天鹰海港城蔓延。 早上十点，萧临从旅馆的房间里醒来，整座城市安静得有些异常，他打开窗户，海面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哪怕一条船在行驶。 他正在洗漱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萧临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他记得这个人，是台风日报的那个新闻记者——许峰。 他是来这里出差的，就住在萧临隔壁，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春雨号的舰长秦征澜。 “萧临，这几天你去哪了？来找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在。”还没等萧临开口，许峰就先问道。 “处理一些个人私事，没什么重要的。”萧临用毛巾抹了一把脸反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请我们进去坐坐呗？我们给你带早餐了，可以一起吃。”许峰身后的秦征澜晃了晃手上两袋打包盒。 他们带来的早餐还算是不错，全都是悬海地区比较出名的特产和鱼类制品，口味不重也不油腻，刚好也省的萧临自己亲自跑一趟。 三人围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萧临掰开一次性筷子，相互摩擦了几下说：“所以，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秦征澜说，你和海事院顾问认识？”许峰略带谨慎的问道。 “嗯，算是认识吧。”萧临点点头。 “秦征澜说顾问还挺怕你的，那可是悬海地区顶尖的超凡者……” “不存在怕不怕的，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彼此尊重。”萧临瞥了许峰一眼，“直接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许峰点了点头：“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呃……打听一下最近天鹰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信息？” 萧临被这个问题问得云里雾里：“天鹰港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现在整个悬海地区最顶尖的超凡者全都集中在这里了，最近几天都在图书馆里，我本来想进去打探消息，但是他们不让我进。” 萧临思索起来，突然回想起在海面上时他通过白鲸的视野曾经见过司书大师一行。 还有那个从未见过的年轻超凡者，应该就是司书大师说的三重超凡者，他似乎是去处理鹦鹉螺了。 看见萧临沉默不语，许峰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和那些黑衣人有关？” 萧临一愣，随后猛然抬起头：“你们做什么了？遇到那些黑衣人了？” 坐在对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许峰缩了缩脑袋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 他突然开始翻自己的包，从包里翻出几张照片递到萧临面前，照片里拍摄的画面全都是普通的街景和人群，而在人群中能够清晰地看到身穿黑袍的人。 兜帽下面看不清脸，只有诡异的视线。 “什么时候拍到的？”萧临问。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数量好像是在变多，感觉像是什么邪教组织。” “我说过了，这不是什么邪教组织，是一种超凡污染。”一旁的秦征澜反驳道，“我亲眼看见的，我一个认识的人，变成了这种怪东西，不会说话，而且好像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萧临刚突然意识到，那个自我防御机制的主人，似乎开始对天鹰海港城发起进攻了，但是……这种进攻手段是怎么实现的？ 如何大面积播撒到整个海港城的？ 他起身说道：“你们两个先吃吧，我有点事情要去一趟图书馆。” “去图书馆？”许峰站起来，“能带我一起去吗？” 萧临摇了摇头：“我的建议是，你们这两天什么也不要做。”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然后离开旅馆，当他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天鹰海港城的治安人员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他们正在大街上抓捕那些黑袍人，将他们塞进车里。 那些黑袍人也不反抗。 它们就像是一种寄生虫一样，缓慢的在这个城市里蔓延。 萧临默默地叹了口气，但是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径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 此刻，图书馆之中，司书大师其他三人坐在这里，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黑袍人并没有杀他们，因为他们很乖顺，很听话，也不具备威胁性。 而对方则为了保证自身命运的纯粹性，不想多生事端。 司书大师只觉得羞耻，极度的羞耻，因为他们居然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更可耻的是，此时此刻他们心照不宣的都不再提及那件事，就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沉默这个人也并不存在。 余缪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直到现在她把电话放下来，走到众人面前说：“我决定了，不再掺和在这里的事，后天就走。” 她成了第一个撕开这层寂静的窗户纸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是司书大师心里默认的结局，他还是很愤怒的，猛然站起来吼道：“余缪，你就打算这样撒手不管吗？” 余缪略带嘲讽的看着他：“司书，麻烦你清醒一点好吗？陈陌他可以活的很浪漫，但是我们不能，你已经老了，该回归现实了。” “所以陈陌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那我该怎么报答他？把这条他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命再砸出去？” “至少我们要为他做点什么。” 余缪逼视着他：“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就是个废物，我们都是废物，在这种宏观战役下，我们连当观众的资格都没有！！” 沉重的寂静再次弥漫回来，司书大师跌坐在椅子上仰头叹息，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其实他也想逃走，虽然他的感性再试图让他多做一些什么，但是理智对他说，再去干涉那些事情，哪怕是一丁半点，他都会死。 第二个说话的是幻象：“我也会离开这里，等到安全了之后……”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心里不敢提到那个东西，他担心鹦鹉螺会察觉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当看到萧临走进来的时候，司书大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 第34章 回归之人 “萧临，你……怎么还活着？”司书大师缓缓站起来，看向萧临的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本来就没死。”萧临笑了笑。 “可是我亲眼看见你被白鲸污染了，而且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我还亲眼看见硅蟒他来……” 司书大师一时间思绪一片混乱，脑子里全是那个疯狂的夜晚，还有那些诡异的鱼。 萧临抬手示意他冷静一点：“你们和那位陈先生不是去找白鲸了吗？” 司书大师都愣住：“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那时候白鲸受我控制了。” 司书大师愣了很久，才突然间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终于知道白鲸迟迟不对他们发起进攻的原因了。 自从污染处理中心一战之后，白鲸就已经被萧临控制了，所以白鲸根本不会攻击他们！ “那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司书大师有些生气。 “那几天我一直泡在海里，做一些重要的事情。”萧临淡淡的回答道，“鹦鹉螺呢？被你们解决掉了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寂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司书大师摇了摇头：“没能解决掉。” “那看起来我的判断应该没错了，现在在城里不断出现的黑袍人，就是和鹦鹉螺有关系，对吗？”萧临继续问道，“看起来像是对这座城市的一场大规模攻击。” 几名超凡者纷纷垂下头去，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过了一会儿余缪气势汹汹的说道：“萧临，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否则的话你会死。” 她这句话是同时对两个人说的，一个是萧临，一个是她自己，她用这种方式再度提醒自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否则会死。 但是萧临却有些不解，反问道：“为什么？” “陈陌先生死了，被它们杀了。”司书大师声音低沉而痛苦。 萧临微微一怔，他也有点难以相信：“陈先生不是三重超凡者吗？” “是，而且他很厉害，但是他还是死了。”余缪语气有些尖锐，但是语气里掩盖不住悲伤。 萧临无奈的叹了口气，低沉的说了一句：“那你们节哀，不过城里的感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与我们无关，我们也解决不了，我们打算离开了，这两天就走，到红境去。”幻象说这话的时候瞥了萧临一眼，毕竟萧临现在是红境超凡世界的领导者。 而且当他知道是萧临控制了白鲸之后，他就意识到如果他们要到红境去，就必须过萧临这一关。 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萧临的反应。 而萧临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可以，你们可以到朱原城去暂避一段时间。” 这让四名超凡者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不用为这件事和萧临发生冲突，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但就在这时，他们房间的门被再度推开，一个超凡者缓缓的走了进来。 萧临认识这个超凡者，上次预防白鲸攻击的时候，他是负责看守自己的人之一。 “怎么了？”司书大师看着他。 “大师，有人让我向您汇报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超凡者挠了挠自己的手臂，似乎那里有些发痒。 “我不是说过吗？有事情电话联系，这里禁止随意出入！”司书大师微微蹙眉，神色威严。 “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那件事真的十分重要，那个人嘱咐我一定要当面和您说清楚。” “那就快说。”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我好像……”那个超凡者开始抓挠自己的胸口，抓的很用力，衣服被抓破了，露出几条长长的抓痕。 他的反常顿时让在场的众人警觉起来，幻象几乎就要出手格杀，但是却被司书大师抬手拦住。 司书大师看着他说道：“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想起来了，他长得就像是……”那个超凡者突然跪倒在地上，他的皮肤开始变成黑色，随后慢慢的向外延展，看起来就像是一层黑色的织物。 同时，他的五官开始塌陷，直到消失不见，头发变成了兜帽缓缓的笼罩下来。 他变成了一个“黑袍人”。 紧接着他看向萧临说：“萧临，来找我们吧，我们在海上等你，如果你不来的话，感染和诅咒，永远都不会停止。” 说完这句话之后，黑袍人不再说话，而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了片刻之后……死去了。 司书大师猛然看向萧临：“鹦鹉螺，在找你？？为什么？？” 萧临看着那具尸体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可能是我们之间的命运有牵扯吧，哦对了，你能告诉我鹦鹉螺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吗？” 司书大师一愣，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你打算去找鹦鹉螺？” 萧临毫无波澜的嗯了一声说：“我本来就还要在悬海地区待一个月左右，刚好顺便处理一下这件事。” 司书大师一把抓住萧临的胳膊：“萧临，绝对不能去找鹦鹉螺，明天和我们一起离开，那个东西比你想象的诡异得多。” 余缪也冷冷的说道：“连三重超凡者都不是它的对手，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就算那东西再找你，那也不是你的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把自己的一部分投射在萧临身上，就阿公喜爱你个如果能让萧临退缩，她就能更理直气壮的离开。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萧临平静的说道，“但是如果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前，那我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我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从余缪的心脏蔓延出来，让她呼吸困难。 是的，萧临和陈陌是一类人，天之骄子，匪夷所思，敢于去做别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反观自己，虚伪、又怯懦、又无聊，畏惧挑战，哪怕是陈陌就这么死了，她也什么都不敢做。 但是啊…… 但是陈陌已经死了，萧临也会死，她则会好好地活下去。 PS:明天请假一天，休息一下…… ------------ 第35章 降雨的预兆 旧船舱里，鹦鹉螺静静地躺在那里，陈陌的身体被禁锢在螺壳之中，目光失神，偶尔能从眼底深处看到一些挣扎，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我们」仍然在关注着命运的纯粹性，浑浊的光球在螺壳之上缓慢的滚动着，片刻之后，其上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艘漆黑的、古老的三桅帆船，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反而像是来自某个古老的神话。 这仍然是它们命运的最后一个转折点，此后它们的命运中断。 这意味着……死亡。 “没有发生变化，为什么？”「你们」声音低沉而困惑。 它们胁迫萧临前来，其实最终目的并非萧临，而是为了应对和他命运相关的黑船。 如果萧临处于恐惧逃离了悬海地区，不再参与这件事，就意味着它们将萧临从命运走向上剥离了出去，黑船自然不会出现。 如果萧临鲁莽的前来赴约，它们会杀死萧临，阻断萧临的命运发展，这同样也意味着命运关联上的剥离。 原则上来说，当胁迫完成之后，命运的改变应该就可以被感知了，但奇怪的是，黑船的威胁仍然悬在他们头顶。 黑船驶来，他们毁灭。 但是，为什么？ 许久之后，「我们」说：“或许是我们太心急了，他尚未对我们的行为作出选择，所以命运也就没有呈现。” “那或许我们应该采取一些更加激进的手段了。”「你们」说，“让天鹰港下一场雨，让天鹰港在感染中毁灭，让他知道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他们」低沉的开口：“通过受我们控制的深海意识，应该可以做到。” 先前深海意识莫名其妙的发疯，让他们得以以鹦鹉螺为媒介，感染了那个庞大的意识体，而这个意识体也成为了他们一个极为强大的武器。 强大到几乎不可征服。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他们」看向陈陌：“不愧是三级超凡者，现在仍然保留着一些自我意识。” “不会保留太久。”「你们」淡淡的说道。 …… 图书馆，几个超凡者短暂的离开了，只有司书大师留了下来，他正在向萧临讲述他们讨伐鹦鹉螺时的遭遇。 虽然对他来说那是一段极为痛苦的记忆，但是这些细节说不定能够帮助萧临，所以他还是尽可能详细的叙述。 “也就是说，最后陈陌是在你们眼前消失了？”萧临问道。 司书大师点头：“准确来说是他变成了黑袍人，变成了那三个黑袍人中的一个，就好像陈陌先生被他们取代了一样。” “取代……” 萧临仔细斟酌着这这个词汇，这是一个很贴切的形容，他第一次和那些黑袍人相遇的时候，它们的自我防御机制似乎就是取代了周围所有的人。 不过自我防御机制的触发方式是追查程玉的死。 这次感染又是如何发起的？ 其实萧临已经差不多有点头绪了，这么大规模的随机性感染，问题十有八九是出现在环境上。 有什么东西能对环境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呢？萧临能想到的也只有那片海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和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粗糙，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西装，似乎尽可能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点，但整体形象仍然看起来像个暴徒。 萧临知道这个人，天鹰海港城的理事长于戟，海军出身，在天鹰港威望很高。 但是此刻他看起来十分焦躁，拿着一叠东西径直朝着司书大师走来。 “大师，出事了。”于戟将那些文件在司书大师面前摊开，“气象监测局那边说，有降雨征兆正在显现，可能会在24小时之后下雨。” 司书大师微微挑眉，反问道：“然后呢？” 于戟咬了咬牙：“根据海事院那边的调查，这次感染可能和海洋环境变迁有关，如果下雨的话……可能会直接造成毁灭性的感染。” 司书大师愣了许久，随后开口说：“于戟先生，这件事我们管不了，明天打算离开了。” “离……离开？”于戟的神色僵住了，“可是我们正在面临一场大规模的超凡灾害，如果那场雨真的跟污染有关，会死很多人。” 司书大师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没办法管别人了。” 于戟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在天鹰港最艰难的时刻，司书大师这个守护者级别的人物，居然打算离开。 “顾问先生，天鹰港有将近70万人……” “我无能为力。”司书打断了他的话。 于戟站在那里，瞬间冰冷的绝望贯穿了他的身体，其实当他发现超凡者开始在天鹰港集结的时候，就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现在他的预感应验了，他将司书大师看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得到的回答是“无能为力。”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来。 直到他听到一个温和又平静的声音：“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吧。” 这是萧临的声音，他平静的把资料拿了起来，轻描淡写的翻看。 司书大师却神色猛地一变：“萧临，你真的非去不可吗？其实你没必要承担别人强加给你的责任，就算是天鹰海港城真的毁灭，那也和你无关。” 他说的责任，是黑袍人宣称的“如果萧临不去找他们，就要毁灭天鹰港”这件事，他觉得作为一个理智的超凡者，不应该接受这种绑架。 “当然不是非去不可，但是天鹰港有七十万人。”萧临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回答。 “七十万人又如何？为这七十万人而死，值得吗？” “不值得。”萧临抬眸看向他，“但是我愿意为了七十万人而战。” 司书大师有些呆滞的看着萧临，无法理解萧临的意思。 萧临笑了笑：“我打算解决掉这个麻烦，消灭掉鹦鹉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把陈陌救出来。” “我不是代表这七十万人去牺牲，而是代表他们去实施暴力，我不会给自己身上绑什么同归于尽的炸弹，只是去处理了他们，仅此而已。” （今天只有一章~算是请半个假，嘻嘻~） ------------ 第36章 留下的决心 第二天清晨，天鹰港出城关口，余缪、幻象和药剂师在这里集结，他们带的行李不少，来的人却不多，所以显得有几分狼狈。 现在距离下雨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他们要在下雨之前离开。 “司书怎么还没来，这么磨蹭。”幻象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他能够感知到环境正在变得越来越压抑，让人不安。 “再等等。”余缪说。 就在这时，司书大师缓缓地走过来，穿着一身西装，提着一个手提箱。 不过余缪不在乎他带没带行李，只是招了招手说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上车吧，我们准备出发了。” 司书大师看着那辆车，那辆车会带着他们离开天鹰港，或许几年之后才会回来，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你们说，我们去红境之后，会怎么样？”司书大师问道。 “那里超凡贫瘠，虽然蓝龙矿业势力庞大，但是我们只要不和他们发生冲突，也能过得很好。”余缪说。 “其实我问的是，悬海地区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不关心。”余缪说。 司书大师没动，只是开口说道：“你们走吧，我想留下来。” 余缪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嘲讽的神色：“司书，算了吧，你没那个胆量，你不过就是想让我们劝劝你，缓解一下心里的内疚而已。” 司书大师的眉头一紧，声音低沉：“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这样想的，但你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从那套过分整洁的西装滑到手提箱：“看看你自己，像个真要留下的人吗？你早就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只是想装模作样罢了。” 司书大师喉咙微微发紧，拳头在腿侧攥得死死的，青筋突起。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不甘的跳动着，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默不作声，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也坐了上去。 随后，车子开始行驶。 看出司书大师情绪不佳，幻象开始找话题：“去了红境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药剂师单刀直入的开口：“既然你问出这个问题，应该是有提议了。” 幻象说：“是有一个提议，毕竟红境不是我们的基本盘，所以我们不能各自为战了，而是要抱团取暖。” “这个提议我也赞成。”余缪点了点头，随后轻笑起来，“这也算是圆了我们许久之前的心愿，我们历尽冷暖之后也算是又在一起了。” “开个公司吧，司书，你觉得呢？”药剂师说。 司书大师看着窗外，点了点头说：“我没意见。” “嗯，那就开个公司，然后慢慢的拓展我们的势力范围。”余缪的语气轻松，“前期我们可以保守一些，等到萧临死后，我们可以采用一些激进手段。” 啪！ 司书大师狠狠地一拳砸碎了车玻璃，他怒吼起来：“停车！！” “司书，你又发什么疯？”余缪终于也不耐烦起来。 “我说停车！！” 药剂师默不作声，只是缓缓的把车停下。 司书大师用力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司书，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个蠢货？”余缪朝他喊道。 “那你呢？”司书大师指向她，“你是个杂种，是个无情的贱人，萧临为了天鹰港七十万人而战，你希望他死，希望从他的死亡里获益！！” “如果我们要在红境发展，他死了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余缪据理力争，“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比我有好到哪里去？” “没错，我跟你一样，像你一样唯利是图的活了几十年，但是我现在他妈的活够了，我再也不想这样活着了！！” 他重重地砸上车门，随后转头朝着天鹰港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他的三个昔日的朋友会不会羞愧，会不会幡然醒悟，会不会念及旧情回来追他。 他又开始想自己到底有多坚定？或许自己只是想在口头上指责余缪一次，以报复余缪对他的侮辱。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他回过头，那辆载着曾经昔日好友的车子正在缓缓的驶离。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伤心，而是所有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被清空了，他变得无比冷静，转头朝着城市走去。 这座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恐怖，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但是他倒也没那么害怕了，他打算回去，回到海事院去，争取在化作地狱之前，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街上的黑袍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多，他能够感觉到那些黑袍人正在用某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走到哪里，那种目光就跟到哪里，如芒刺在背。 他只能加快脚步，朝着海事院走去，穿过那扇玻璃门，他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临。 萧临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沉着、平静、举重若轻。 此刻萧临也发现了司书大师，他微微一抬眸：“我还以为你今天早上就该走了。” “临时改主意了，打算留下来。”司书大师扯了扯嘴角，“到时候你要去挑战鹦鹉螺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去。” 萧临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于戟说道：“码头那边准备好了吗？” 于戟连忙点头：“早就准备好了。” “好。”萧临点点头，朝着通往码头的电梯走过去。 司书大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两人乘坐着电梯一路向上，在经历了一次引力逆转之后，来到了入海码头处。 海水发生了变化，变得平静而粘稠，海风吹过的时候能感觉到明显的迟滞感，海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海洋，居然变成这样了。”司书大师有些恐惧。 “嗯，现在的海水很有营养，比大骨头汤营养还丰富。”萧临说。 司书大师无语片刻：“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发讨伐鹦鹉螺吗？但是船呢？” “不着急。”萧临说。 下一瞬间，粘稠的海面开始鼓动，巨大的深空之瞳钻出来，双手攀住码头的边缘，巨大的独眼凝望着两人。 这还是司书大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着庞然大物，诡异和压迫感慢慢将他笼罩。 “它……不会失控吗？” “它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失控？”萧临回答，他拿出一个玻璃瓶子交给深空之瞳，随后那个庞然大物开始下潜，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海里。 ------------ 第37章 海洋之下 “你……在做什么？”司书大师有些疑惑不解。 “杀死这片海洋。”萧临回答道。 “杀死，海洋？” 萧临没有多做解释，因为从头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那个瓶子里装的就是从研究所里诞生的超级蓝藻。 深海意识的觉醒和蔓延和构成海水的超级生命原汤有关，可以说超级生命原汤可以说是深海意识本身的神经和神经元。 而这种蓝藻就是用来摧毁这些古老化的海水，破坏深海意识本身，不管是谁寄宿在深海意识之上，都是没有意义的。 深空之瞳就这么潜入深海之中，在萧临指定的区域，啪的一声捏碎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这微不足道的毒素被释放了，接下来就是让它蔓延了。 萧临闭上眼睛，感应到了关联着藻类的那个核，他并不是给每个蓝藻都创造了一个本质核，而是采用了一种比较新式的方法——成为一个集群。 从一个拥有本质核心的蓝藻开始，然后不断地分裂，分裂，变成一个族群，此刻这个族群全都是萧临的一部分。 当这个族群在海中漫开的时候，萧临开始朝这个族群的本质之核中源源不断的注入本质。 它们开始以指数级的速度分裂，在极短的时间内，深处的海水开始快速变冷，并且变成铁锈色，大量的沉淀物质产生朝着海洋深处沉去。 作为蓝藻的萧临不断地分裂，不断地蔓延，朝着周遭扩散，改变海水的成分，注入大量氧气，摧毁最原始的生命。 他听到海洋深处传来巨大的哀嚎声，他这个小小的伤疤，让深海意识感觉到痛苦了！ 紧接着，不计其数巨大的影子开始出现在海域周围，那是不计其数的鲸类生物，它们开始朝这片疯狂扩张的铁锈色海域扑来，企图将整片海域都吞入腹中。 当时它们刚刚进入这片海域，就立刻开始剧烈的挣扎，并且在数秒之内死亡。 它们是海洋意识用超级生命原汤铸造出来的生命，只能适应原汤的生活，而萧临铸造的蓝藻，对它们来说如同地狱！ 铁锈色的海域开始更快的扩张，开始反吞噬，慢慢的侵吞掉周围的一切生物。 同一时间，「他们」感知到了，它感知到深海意识出现了一部分坏死，而且这些坏死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蔓延。 它抬起头：“深海意识正在死亡，一种可怕的力量正在杀死它。” “为什么？”「你们」问道。 “尚未查明，就好像另一个深海意识……觉醒了。”「他们」说。 “那就毁灭那个意识，不要让他影响到降雨。” 「他们」微微颔首。 …… 萧临能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宏观， 他的身体里漂浮着不计其数的鲸鱼和海洋动物的尸体，它们全都死于自己的毒手。 紧接着，大海深处传来前所未有的扰动，一个无比巨大的生物正在生成，那是一个……黑袍人！ 高达五公里的黑袍人，它就站在海底，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萧临所形成巨大蓝藻水域。 某种能力被发动了，萧临体内死去的生物同样开始变成黑袍人的尸体，它想要以它们为媒介感染萧临。 但……萧临只觉得可笑，对他而言，他就是他，尸体只是尸体。 黑袍人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摇晃，它缓缓地抬起手朝着萧临抓握而来。 但深空之瞳比它的速度更快，那巨大的独眼亮起暗色的红光，以迅雷之势朝着那一条手臂冲过去，不断地飞快环绕，让红光扫过其每一寸外皮。 漩涡状的深海浪涌在黑袍人的手臂周围生成，那是深空之瞳高速运动带来的浪涌，而伴随着这浪涌，巨型黑袍人的手臂瞬间分崩离析，在海中弥散开来。 它抬起了另一手，这一次没有再朝着萧临抓握，而是全力挥动掀起海流，试图将萧临冲散。 它成功了，巨大浪涌瞬间让萧临巨大的身躯分崩离析，但……这并没有对萧临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无法撕开萧临的意识。 他所有的碎片开始同步继续分裂，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再度形成整体，而这个巨大的整体，已经要比巨人还要大了！ 萧临尝试杀死那个黑袍巨人，他朝着对方伸出“触须”，然后以触须为中心开始爆发式繁殖。 巨人还想要反击，但是很快就被萧临所淹没，进入了无法生存的剧毒空间，随后身体机能停止，死去。 …… 司书大师对这场发生在深海中的诡异战斗一无所知，他只看到萧临定定的站在那里，双眸失神的凝望着海洋。 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萧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那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 他知道萧临陷入了某种状态，他不知道这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他也尝试过唤醒萧临，但是无论怎么叫都无济于事。 “萧临先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是现在距离降雨只剩五个小时了！”司书大师在萧临身边大声说道。 但萧临仍然沉默着。 司书大师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本来想的是，在这最后的十个小时里，他们会再度前往海枪号，和鹦鹉螺决一死战。 如果赢，那就凯旋，如果输了，即便是整个悬海地区都毁灭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愧疚。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看海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司书大师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异常…… 不计其数的死去的海洋生物，正在从大海深处漂浮上来，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海面，鱼腥味铺天盖地。 除了海洋生物的尸体之外，海水中还混杂着不计其数的黑袍人的尸体！！ 司书大师愣住，他站在海边，出神地望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死亡，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汇跃入了他的脑海。 生物大灭绝。 一场不知缘由的生物大灭绝，正在海洋的深处发生…… ------------ 第38章 奇迹 这场大规模的死亡蔓延得很快，短短三个小时，天鹰港上方的整个海域都被鱼类和黑袍人的尸体所铺满。 这些尸体挡住了水体反射光线的路径，时间才到下午，整个城市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恐慌和混乱开始在城中蔓延，也让身处海事院的于戟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气象部门那边说，降雨征兆并没有减弱，反而在变得越来越强，可能会比他们的预测得更早一些。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雨会把海洋深处的污染带到城市来，用不了多久，城中所有的活人都会被转化成那种身披黑袍的怪物。 他定了定心神，拿起电话拨通了司书大师的号码：“顾问先生，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还有机会吗？” 司书大师看着仍然处于失神状态的萧临，又看向飘满尸体的海洋，随后说道：“萧临先生说，他正在杀死海洋。” “杀死海洋？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司书大师看着平静的海面。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在见证某种……神迹。 于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太懂他的意思，只能提醒道：“雨可能会来的更早一些，就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内。” “嗯，我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他和于戟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在萧临旁边坐下，静静地等待降雨。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样收场，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等到最后。 同一时间，于戟也走出了海事院，来到了海事院的门前广场。 此刻海事院外面围满了人，有记者，也有普通人，几个超凡者在门口维持秩序，防止那些人冲进来。 于戟就在广场中等待着。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降雨开始了。 先是零零散散、淅淅沥沥的雨滴，随后在几分钟之内快速变大，成为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雨，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大规模的变异、没有哀嚎，也没有预料中的末日景象。 这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雨，唯一不同的只是比平时更凉一些。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也让海事院门口的人群仓惶地四散去躲雨，他们或护着头、或顶着衣服在雨中狂奔，不到片刻街道就没有多少人了。 于戟站在广场里淋着雨，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场灾难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站在雨幕之中抬头仰望着大海，只觉得在大海深处有一个极其庞大的事物，平静地看着整座城市。 那种情绪就像是，那个叫萧临的超凡者，在思考的时候会流露出的情绪。 …… 雨下了差不多十多分钟，萧临的意识回归自己的躯体，巨量的消耗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此刻他的蓝藻已经完全占据了天鹰港上方的海域，接下来就算不管它们，它们还会继续通过分裂来繁殖，直到占据整个悬海地区所有的海域。 他转头问司书大师：“下雨了吗？” “下了。”司书大师回答。 “结果怎么样？” “平安无事，什么都没有发生。”司书大师抬头看着地面说道。 “那就好，辛苦了。”萧临点了点头。 司书大师不知道自己到底辛苦在哪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只是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而已。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指向海面：“这些鱼……” “这些鱼很有营养，但是不能吃，吃了会死。”萧临提醒道。 司书大师其实没想着吃，他只是想问问这些鱼到底怎么来的，海底到底发生了什么，萧临又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却又不敢问了，他担心自己会因此闯入某个未知的领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会心有不甘。 “好，我知道了，我不吃就是了。”他叹了口气。 两人从海洋上下来，回到了海事院，刚一下电梯于戟就带着海事院的核心成员围了上来，向萧临鞠躬。 “多谢萧临先生解救天鹰港，以后您就是我们天鹰港最尊贵的客人，有什么要求您可以尽管提！”于戟的语气十分真诚。 而萧临也终于开始习惯这种场面了，他毫无波澜地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为了扩张蓝藻，萧临的本质所剩无几，而这种本质亏空的状态对他来说约等于血量降低，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的。 于戟站直身子：“好，我现在就带您去休息。” 于戟将他安排到一个一室一厅的客房里之后，就忙着去张罗庆功宴了，萧临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些点心，让自己的身体好受一些，然后就在沙发上发呆。 他回顾着刚刚与深海意识战斗的场景，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生物千万有余，全都是被萧临亲手灭杀。 但是他没有什么负罪感，反而获得了一种微妙的体验，就仿佛一瞬间遍历了数千万年的光阴一样，他成为了新的海洋意识。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斩断了白鲸之间的联系，他已经用不到这个生物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控制过白鲸，即便是斩断了和萧临之间的联系，白鲸也并没有死去，而是适应了全新的水域环境。 萧临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杀死白鲸，毕竟海洋意识死去之后，白鲸也就不具备恶意了。 更何况新的水域环境也使它不再那么强大了。 之后萧临又开始写任务报告，这是岳泰州特意嘱咐他的，毕竟他还有肩负着维持海洋生态，避免这里成为死海的重任。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走了进来：“萧临先生，酒席已经准备好了，理事长先生让我带您过去。” 萧临放下手机，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着工作人员朝着酒席地点走去。 ------------ 第39章 庆功宴 由于酒席是临时筹备的，所以来的人并不多，只海事院的十几个要员，分成两个大圆桌。 萧临左手边坐的是于戟，右手边坐的则是司书大师，席间众人挨个向萧临敬酒，让萧临有些不适应。 相比之下，于戟则显得兴奋许多，几杯酒下肚，开始变得健谈起来。 “萧临先生，我没想到您居然会这么厉害，我都做好牺牲一半人的准备了，没想到最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司书大师也有些感慨：“是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神迹了。” 他一辈子都在搜罗古籍，研究超凡，自认为算得上是专家了。 但当他开始仔细思考萧临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影响了整片海域，不……应该说是完全改造了这片海域。 这种超凡力量超脱了“杀伤术”的范畴，而是一种改天换地的力量，一种天生具有着史诗性质的超凡行为。 作为见证者，司书大师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蝉从地下爬出，第一次仰望天空一样。 他开始对超凡有了新的感悟，但也不可避免的自卑起来。 他看着手上的酒杯心想：“这个世界还是太大了，他穷极一生能学到的，能获得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就在这时，于戟站起身来朝着萧临恭敬的端起酒杯：“萧临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萧临问他。 “我想请您留在天鹰港。”于戟说，“我知道您是红境人，也知道您有公司。” “您可以把公司的人都带过来，我们会给您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支持。” “我知道这个邀请可能有些仓促，但我只是预防您提前离开，至于具体的细则我会在几天之内拟定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萧临有些惊讶，司书大师则是突然有了一丝危机感。 把萧临邀请到悬海地区？那以这家伙的能力，自己是不是要不了几个月就要下岗了？” 不过还好，他知道萧临不会留下来，悬海地区对他来说很辽阔，但对萧临来说太小了。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但就在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突然间，宴会闪烁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自己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但他并没有。 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寒意瞬间窜入大脑。 在这个宴会厅中，在他们的酒桌之上，一个黑袍人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静静的坐在自己对面。 而且这次不止他一个人能看到。 哗啦！ 盘子摔碎的声音响起。 海事院的要员们惊慌失措的逃开，司书大师也撞翻了椅子仓皇后退。 他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怕，哪怕只是鹦鹉螺的一部分，就足够杀死他这样的二重超凡者了！ 唯独萧临一个人还坐在桌子旁边，和黑袍人四目相对。 萧临的内心古井无波，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东西交手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条油炸的小黄花鱼放进嘴里嚼了嚼说：“我刚刚挫败了你们的邪恶计划，你们要敬我一杯吗？” 黑袍人兜帽下诡异的眼睛注视着他，慢慢的浮起一丝嘲讽：“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你在我们眼里仍然可悲，而且微不足道。” 萧临愣了一下：“你们这样说话有种炮灰反派的感觉。” “这只是客观事实，我们是命运的窥视者，是正确之矢，是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战胜的存在。”黑袍人的声音冷峻。 萧临倒是不以为意，在对方说话的过程中他又炫了三条小黄鱼，然后指着盘子对于戟说：“这个能不能待会儿再上一盘？” “当然可以。”于戟有些紧张的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萧临又看向黑袍人：“所以呢？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驱逐你了。” 黑袍人缓缓转头看向他：“我们来给你最后的选择，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离开悬海地区，永远不要再回来。第二，来找我们，我们会亲自赐予你死亡。” “你只有五个小时来做出选择，如果你没能及时做出选择的话，悬海地区的灾难将永远也不会停止。” 萧临默不作声的拿出法典，单手放在其上：“以公理与公义之名，驱逐所有不应在此之物。”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被拉长，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变成了一个身材微胖的海事院官员。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众人说：“发什么事了？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一点无伤大雅的插曲而已。”萧临笑了笑，“大家继续吃饭吧。” 惊魂未定的众人彼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边坐下，随后有服务员上前收拾桌子和碎掉的餐具。 宴席重开，但是气氛却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众人聊天的频率也低了很多。 直到司书大师终于按捺不住了：“萧临，关于鹦鹉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如他们所愿，我会去找他们。”萧临随口回答。 司书大师深吸一口说道：“萧临，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离开悬海地区吧，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基于我们现在的战果的最佳考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看，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天鹰港，现在天鹰港的危机已经顺利解除了。” “我知道你很强，但是陈陌是三重超凡者，还是输给了鹦鹉螺，所以，我觉得你没理由去和鹦鹉螺血战。” “不，还是有理由的。”萧临的声音平和但是斩钉截铁。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 萧临抬眸看向司书大师，开口回答道：“陈陌，我要试试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司书大师许久说不出话，而且有些无地自容，但是他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陈陌已经凶多吉少，活人比死人更重要。 “你和陈陌素不相识吧？他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吧？”他说。 “是不重要，但是他曾经尝试过拯救这座城市，所以我也会尝试拯救他，否则他死了，世界上就会少一个好人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pS：今天赶的很急，所有改动…… ------------ 第40章 命运的指引 临出发之前，司书大师仍然在反复劝说：“萧临，你愿意为陈陌先生着想，我很佩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 “鹦鹉螺恐怕比你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敌人都强大。” “更重要的是它们有窥探命运的能力，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它们要你去见它们，是知道你一定会输。” “这才是我不希望你去的真正原因。” 萧临想告诉他，其实他和更强大的五重超凡生物交过手，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就算是说出来司书大师也是不会相信。 “所以呢？你还能想到其他什么办法吗？”萧临随口反问道。 “当然有，现在天鹰港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以联络陈陌先生供职的灾厄监测局，或者是……对了，或者是我们可以找一艘黑船！” “黑船？”萧临微微一怔。 “没错，上次我们和鹦鹉螺交战的时候，鹦鹉螺曾经预言过我们的失败，它说我们对它而言微不足道，它们的命运会终结于一艘黑船。” 萧临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问道：“你打算去哪里找那艘黑船？” “无论如何，它都一定在悬海地区境内，只要我们找，一定会有收获的。” 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电梯抵达入海码头，萧临掀起座位上的安全压杆，走下电梯，司书大师也跟了上来。 此刻码头上已经有一艘船停靠在这里了，那是一艘两百米级的大战舰。 四门双联主炮，装甲厚重，船上站着几百名全副武装天鹰港海军，他们军容严整的站在船舷后方朝着萧临敬礼。 于戟也在，他站在码头上迎接萧临。 这一次没有再穿西装，而是穿着一身天鹰港海军制服，这套制服相比于西装而言，反而显得更加契合他的气质，毕竟他在成为天鹰港理事长之前，就是海军出身。 他向萧临敬礼，随后朗声说道：“萧临先生，船为您准备好了，天鹰港的旗舰天鹰号，这次我会亲自带队。” 萧临目光扫过那艘巨大的战舰，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萧临，我知道你习惯一个人行动，但是至少你也需要一条船吧。”司书大师劝道，“从这里到鹦鹉螺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萧临笑了笑说：“我自己有船，而且还是一艘比较吉利的船。” 司书大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愣住了：“你自己有船？在哪里？” 萧临没有回答，他抬手指向海面，一抹并不显眼的微光闪过，在漆黑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阴影突兀的出现，伴随着悠扬的木质声响。 那是一艘百米长的三桅帆船，看起来古老而陈旧，像是一个古老的幽灵。 但是司书大师看到这艘帆船的时候，突然浑身战栗起来。 这艘船是黑色的，从船身到船帆都是，巨大的船头斜桅斜斜竖立，宛若一只巨大的独角。 黑船…… “这艘船……是你的？”司书大师浑身战栗。 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起来虽然我不占什么优势，但是命运站在了我这边，对吧？” 司书大师久久说不出话。 当时那些黑袍人说：“你没能杀死我们，我们的命运仍然在前进，直到遇上黑船。” 黑袍人对命运的窥探极为准确，陈陌没能杀死他们，现在生死未卜。 但是现在，司书大师看见了象征着鹦鹉螺毁灭的黑船，它属于萧临。 这就意味着……萧临将为鹦鹉螺带去毁灭？ 但……为什么？为什么他能毁灭一个连三重超凡者都无法战胜的事物？ …… 同一时间，海枪号上，「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而整个天鹰港所有的黑袍人都和他做着同样的姿势。 他们在窥视，窥视海面上的战舰，和海军的动向。 「他们」低声说道：“船只已经准备好了，看起来作为关键节点的萧临将会向我们发起挑战。” 「你们」波澜不惊：“预料之中的结果，短暂的胜利会使人迷失心智，我们杀了他，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我们」：“进行一次命运走向观测，现在结局应该已经发生了改变。” 「我们」走上前，将手放在了螺壳上，浑浊的光球再度浮现，开始缓慢的形成画面。 三个黑袍人看见，一艘漆黑的三桅帆船破海而来，随后画面定格，继而消失。 命运，并没有发生改变，反而变得更加鲜明。 寂静开始在阴暗潮湿的船舱里蔓延开来，几分钟里除了陈陌沉重的呼吸声以外，就只剩下细微的海浪声。 「你们」终于开口：“为什么？” 它的语气里极为罕见的染上了一丝疑惑，如果说萧临能够召来黑船，阻断萧临的命运发展，杀死他，应该就足以改变这个结局。 仿佛有某种力量将黑船的结局牢牢地钉在他们身上。 他们将无可避免的死于黑船。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抬头看向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你们问道。 “那艘黑色的船，它出现了，就在天鹰港的码头。” 更多的恐惧开始在「你们」心中聚集起来，命运朝着它们露出了獠牙，而獠牙抵着它们的脖子。 「你们」开口说道：“那么看起来所有合乎逻辑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只剩下一个不合乎逻辑的结果了。” 它看向自己的同伴：“萧临既是黑船的主人，他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死亡。” 「我们」说：“但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二重超凡者，以他的实力，甚至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一个区区的二重超凡者不应成为我们的命运。”你们淡淡的说道，“即便是命运站在他那一边，我们也要杀了他，恢复命运的纯粹性。” ------------ 第41章 夜色侵袭 巨大的黑色三桅帆船在布满死去海洋生物的海面上行驶，船上亮着昏黄的灯光，在黑夜中显得温暖，又有几分诡异。 天鹰号也来了，但是没有和萧临的黑船并驾齐驱，而是远远的跟在几海里之外，船上除了萧临以外，就只有司书大师了。 他既是向导也是帮手，他负责指引船只抵达鹦鹉螺所在的海域，同时也帮萧临判断时机，提醒危险。 此刻萧临站在船头，看着毫无波澜的海面，随后又仰望上方的陆地，地面支离破碎，随处可见巨大的裂谷，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撕碎一般。 在支离破碎的地面上，能看见堆在一起的废弃战舰，那些废弃战舰中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就在他看的出神的时候，司书大师开口说道：“萧临，差不多已经到指定地点了，海枪号就在附近，但是它藏起来了，你要小心一点。” 萧临伸手，法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按住法典的封面，将本质注入其中。 “以公理与公义之名，隐藏之物将无处遁形！” 金色的光芒从船上漫下，悄无声息的漫过海面，一艘锈蚀到只剩下框架的战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战舰之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几百名黑袍人，此刻它们那诡异的视线全都死死的盯着萧临。 司书大师的手心微微渗出冷汗，心脏也在胸腔里狂跳，上一次和鹦鹉螺交战的糟糕回忆此刻全都涌现了上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萧临的肩膀说道：“那家伙很强，一定要小心。” 萧临点了点头，双翼在背后生成，他腾空而起，然后轻盈的降落在了战舰之上。 那些黑袍人聚拢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凝视着萧临，诡异视线如同阴燃的火焰。 司书大师在黑船上看着这一幕，紧紧地握着拳头，希望萧临不会出事。 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在看着萧临，利用黑袍人的视野看着萧临。 他的视觉之中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还能看到跳动的血管脉络 他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黑袍人唤醒的，至于为什么唤醒他，目的是为了…… 利用自己的能力杀死萧临！！ 他们没有办法夺走自己的超凡能力，但是却能污染和侵占他的大脑，强迫他使用超凡力量，直到他脑死亡为止。 更可怕的是，陈陌能看到和自己的身体嵌合在一起的另一具躯体，它的脸正在逐渐发生变化，变成……萧临的样子！！ 它们想用置换自己的方式置换萧临，让萧临也成为鹦鹉螺的一部分！！ 陈陌很想提醒萧临，但是他现在无法说话，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而萧临此刻对这些危险都浑然不觉，即便是面对着几百名敌人，他仍然显得云淡风轻。 他拔出唐刀，目光扫过围拢在周围的黑袍人，平静的开口问道：“开打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女孩？就是那个被精神污染的。” 黑袍人沉寂着，就在萧临以为它们应该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和岳泰州，有何关联？” 萧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些黑袍人口中听到岳泰州的名字，但是他却顿时想明白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带走莉莉了。 因为莉莉曾经进入过自己的梦境，见到过岳泰州。 那么他们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了，他们也在追查岳泰州的去向。 “岳泰州是我的恩师。”萧临淡淡的说道。 “你曾见过他？” “我每天都会和他见面，有时候喝喝茶，有时候斗斗嘴。”他慢慢的拔出刀来，“这把刀就是他帮我做的，虽然有点丑，但是蛮好用的。” “他，在哪里？” 萧临笑了笑：“不是，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们？” “不告诉我们也无妨，当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时，你脑海里的一切我们自然会知晓。”其中一个黑袍人说道。 “啊……我刚刚才听人说，我好像是你们命中注定的死亡来着，你就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萧临指了指自己。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黑袍人说道：“我们曾经那样以为，但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那艘黑船，本身携带着一定的命运领域力量，它干扰了我们对正确命运的探知，仅此而已。” 鹦鹉螺并没有在说谎，陈陌知道这一点，因为他的思维此刻是和鹦鹉螺相通的。 此刻鹦鹉螺已经不再将萧临当做是强大的对手了。 萧临也知道对方没有说谎，因为从刚一上船开始，萧临就已经启用了读心矩阵，他用读心矩阵在无数嘈杂的思想中找到了陈陌的思想。 而且这艘黑船目前所具备的力量，确实是来源于自身对命运的修改。 “所以你不是我们命运的终结，也无法威胁到我们，你只是命运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黑袍人说。 话音刚落，萧临一刀横斩而出。 斩击声音极轻，却像在空气里划开了一道缝隙。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杀意骤然迸发。 刀光并不耀眼，却冷得像死水里的月色。它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轨迹横扫而出，锋芒之上闪烁着秘文的纹路，在黑暗中一瞬绽开，如同撕裂夜幕的雷霆。 铮—— 空气被压缩、炸裂，伴随着骇人的冲击波。数十名黑袍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整齐地从腰腹位置断裂，上半身抛飞而起，血雾在空中凝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断裂的躯体重重砸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瞬间，原本喧嚣的精神潮汐彻底寂静，整艘战舰都像被按下了静止键。 萧临缓缓收刀，刀刃上滑落的血水被海风带走。他轻轻甩了甩刀身，目光平静，语气却像在随口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没关系，搞错了就搞错了吧。我会把你们看到的那个命运——原封不动地复刻出来。” “使用重演。”一个声音在陈陌的脑海里说道。 “不，我不会做。”陈陌咬着牙回答。 可话音刚落，一股寒意便顺着神经渗透进大脑，像是有冰凉的手掌伸进颅骨，粗暴地搅动他的思维。 剧烈的刺痛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球里血管暴突，鲜血从鼻腔和口角汩汩流下。他拼命压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神经、甚至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更多的声音出现了。 “使用重演。” “使用重演。” “使用重演……”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可抗拒的重量，像铁链套住他的心脏，一寸寸收紧。 陈陌的意识被淹没，最后只剩下下意识的重复：“……使用重演……” 轰——！ 一股深紫色的光芒骤然爆发，仿佛从他体内撕裂而出，瞬间席卷整个船舱。空间扭曲，空气震颤，所有光线都被那股异质的力量染成了死亡般的紫色。 当陈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巨大的绝望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意识到他的力量成为了将萧临推入深渊的帮凶！！ pS：好久没有两点睡过觉了，好开心呀~ ------------ 第42章 船上死斗 看到自船上爆发的紫光时，站在黑船上观战的司书大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重演，历史领域的能力，能够反复让刚发生的最后一件事回到起点，直到事件的发展抵达预期的结局。 重演的力量被启用，说明陈陌没死，但司书大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没想到陈陌的超凡力量居然会被鹦鹉螺所利用，成为对付萧临的手段！ 这意味着萧临将同时面对鹦鹉螺和陈陌，胜算正在变得更加渺茫！！ 但是……冷风吹过海面，古老的船只微微地晃荡，在那一片耀眼的紫色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重演……失败了。 在这一瞬间，萧临的读心矩阵捕捉到了黑袍人铺天盖地的疑问。 “为什么重演没有发生？” “为什么重演没有发生？” “为什么？” 它们开始检索陈陌的思想和意识，剧烈的痛苦贯穿了陈陌的大脑，让他无法抑制地开始回忆。 但是，在陈陌的回忆之中，他一直都是个天才，可以说从来没有输过。 就算是面对比他更加强大老练的超凡者，他也能够靠重演的逆天机制翻盘得胜。 对于二重超凡者来说，可以说是绝对降维打击。 但是，萧临破解了，而且破解的方法居然是，直接让重演失效！这 他挥出的那一刀，威力不算强，但似乎却带着某种，不可违背的力量！ 更多混乱的思绪开始通过读心矩阵传递到萧临的脑海中。 “它拥有杀死鹦鹉螺的力量。” “不能让他靠近鹦鹉螺。” 瞬间，这些黑袍人突然同时疯狂的冲向萧临，宛如黑色的浪潮一般。 萧临毫不犹豫的再度一刀斩出，但是这一次，在刀锋触及范围内的黑袍人突然瞬间散开，让萧临这一刀完全落空了！ 这些黑袍人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无实体状态，它们不会相互碰撞，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堆叠在了一起，避开了萧临的攻击。 萧临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就是本质攻击的缺陷，虽然拥有着无法化解的杀伤力，但是攻击方式太过原始的，容易被防御或是躲开。 而在下一瞬间，散开的黑袍人又瞬间回到原位。 来不及萧临下一次挥刀，其中一个黑袍人瞬间钻入了萧临的体内！ 准确来说是和他重叠了！ 冰冷和迟滞感快速在萧临的身体里蔓延开来，让萧临动作变得缓慢，他想要后撤，但是更多的黑袍人钻入了他的体内。 最细微的动作对他来说都变得异常沉重，直到最后完全无法动弹！ 一张漆黑而模糊的脸瞬间来到了萧临的面前，他伸出骷髅一般的手臂，一把捏住萧临的咽喉，随后用弯月状的小镰刀狠狠一划。 但是……没有伤口，萧临还是平静的看着它们。 “深空之瞳。”萧临轻声默念。 话音一落，巨大的金属造物骤然从海面冲出，它用双手按住甲板，巨大的独眼中血红色的光芒瞬间倾洒下来，几乎将整个甲板笼罩。 在红光之中，整个甲板上的黑袍人开始分解溃散，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重演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当黑袍人消散之后，消散的过程就会立刻反转，又开始重新凝聚。 但是凝聚之后，又会立刻开始消散，黑袍人就这么在分解和凝聚之中循环往复，连移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萧临，他微微后退了一步，从重叠的状态中脱身，随后一刀斩了下去，十几颗头颅几乎是同一时间落下，四散滚开。 萧临没有去看那些头颅，这对于他来说是顺手为之，他只是甩了甩手里的刀，朝着船舱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步伐平稳淡然，陈陌却能够从中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压迫力，他和鹦鹉螺共享情绪，他能够感觉到鹦鹉螺在恐惧。 这个二重超凡者就像是不可阻挡的战车，平静的碾碎阻挡他的所有事物。 萧临打开舰岛的门，来到了深空之瞳的红光无法覆盖的地方，穿过一段破旧的走廊，他来到了主船舱。 又有三个黑袍人在这里等待着。 萧临通过读心矩阵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我们」、「你们」和「他们」。 他又看向放置在大厅中央的鹦鹉螺，在相互纠缠嵌合的三具人体上，他看到了陈陌。 痛苦、扭曲、且高度变形。 而陈陌也是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对方。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略微显得有些削瘦，五官端正，目光沉静，是那种很难给人留下印象的角色。 但是他是一个强到匪夷所思的二重超凡者！！ 萧临目光扫过那三个黑袍人：“你看，你们的命运来了。” “不得不承认，你证明了自己，你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你们」缓缓开口，“所以，我们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从此我们互不干涉。” 萧临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和解的空间，除非哪一方死亡。” “你将会为你的行为而后悔。”「你们」说。 陈陌突然意识到了这些黑袍人打算做什么，他们又要使用那个无比诡谲，无比可怕的能力了！ 萧临也会变得跟他一样，成为鹦鹉螺的一部分。 “跑，快跑！！”陈陌声嘶力竭的大喊。 但是船舱里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陈陌也只是僵硬的蜷缩在壳里，嘴巴没有动哪怕一下。 下一瞬间，就在萧临面前，三个黑袍人拿出了手中的镰刀，划过自己的喉咙。 它们的身体纷纷委顿在地，黑色的鲜血开始缓缓的流淌。 陈陌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同一时间，嵌合体的另外两个两颗头颅也睁开了眼睛。 它们缓慢的蠕动，软体的部分慢慢的伸长…… 鹦鹉螺，醒来了。 ------------ 第43章 鹦鹉螺 船舱的舱壁开始渗水，藤壶在墙壁上疯狂生长，湿气、黑暗的气息，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逐渐蔓延开来。 冰冷的寒气爬上了萧临的皮肤。 那由三个人拧成的嵌合体缓缓从螺壳内伸出，缓缓地拉长到三米有余，被拉长的身体上凌乱的长满了手臂，它缓慢的盘在半空中，三颗头颅与六只眼睛注视着萧临。 两人彼此对视，萧临率先出手，法典瞬间在他手中显现，他把手按在法典上快速说道：“以公理与公义之名，此物应当被永远放逐！” 他厉声说完，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这是在萧临的预料之中，他之所以优先使用法典就是为了判断这个诡异的东西是否和战争有关。 目前来看，答案是否定的。 他看向鹦鹉螺，鹦鹉螺也并没有对他发起进攻，而是静默的注视着他。 不……鹦鹉螺已经在进攻了，那三个嵌合在一起的人体，其中一个正在逐渐变成自己的样子。 “炮击！”他轻声念道。 来自腕足生物的光束炮，这种光束炮的威力是凌驾于二重超凡者之上的。 但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几何体光阵没有出现，光束炮也没有出现。 就像是他的超凡力量失灵了一样！！ 陈陌突然极度惊恐起来，因为此情此景，简直就和他当初的遭遇一模一样！！ 先是超凡力量无法使用，随后是自身的存在被鹦鹉螺中的那具身体所取代。 只需要再过片刻，鹦鹉螺生成的那个萧临就会变成真正他，而他会成为鹦鹉螺的一部分！ “雷霆！”萧临再度默念。 但是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深空之瞳！”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次，就连萧临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这东西的诡异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没有用的，你的命运会在这里终结。”萧临听到了一个声音。 “无论你将来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会成为怎样的存在，你的命运都会被我们所吞噬，所吸收，你将不复存在。” 那个诡异的人形，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他，而且萧临突然注意到，那个人形一直在重复自己的动作。 包括，炮击、召唤雷霆和召唤深空之瞳。 萧临猛地握紧唐刀。既然远程无效，那就以最直接的斩击来试探！ 他踏地疾冲，刀锋破开狭窄船舱里的潮湿空气，发出一声锐利的啸鸣。刹那间，刀光如闪电般劈向鹦鹉螺那蠕动的软体部分。 “嗤——！” 锋刃深深没入，切开厚实的肉体，一道长长的伤口在灰白色的表面上迅速绽开，腥臭的液体溅落在甲板上。 然而，仅仅一瞬，伤口便在他眼前收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斩击只是幻觉。 萧临瞳孔微缩，心底掠过一丝冷意。 ——连本质攻击都无效？ 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丝慌乱。 他在想……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连自己的本质都无法伤害到的怪物？ 自己的本质所象征的那可是最古老最原初的超凡，结果会在一个小小的寄生生命上毫无作用？ 答案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自己现在的本质攻击威力不强，也绝对不可能被无效化。 唯一的答案是刚刚那一击斩下去，本质并没有被调动。 萧临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突然发现……突然发现自己连本质核心都看不到了。 他居然感知不到自己的本质核心了？？ 这就更荒诞了，这就和一个人突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一样离奇。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鹦鹉螺开始拖着那巨大螺壳，朝着萧临所在的方向缓缓爬行过来，黏腻的蠕动声在萧临耳边回响。 萧临微微后退，这才发现身后完全被藤壶堆积成的小山堵死了。 那畸形的软体逼近过来，用修长的身体缓缓的环绕着萧临，密密麻麻的手臂轻轻抚过萧临的身体。 “你的命运将在此终结，将与我们混合在一起，萧临，你将不复存在，化为虚无。”黑袍人的声音缓慢的响起。 但是萧临却微微笑了起来，他抬起手，那个复制他的人体也抬起了手。 萧临微笑起来：“啊……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你们做了什么了。” 巨大的软体突然一僵，那三具人体的神色也微微颤抖。 萧临看向那个仿制的自己：“其实它并不是在模仿我的动作，而是在偷窃我的存在本身。” “我的每一次攻击动作都被这个东西偷窃并且执行了，但是它又不具备我的超凡力量，所以只能执行动作。” “对吗？” 软体开始缓缓的压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即便是你识破了，也毫无意义。” “是吗？” 萧临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唐刀，将刀锋对准自己，同一时间，他的仿品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萧临毫不犹豫的将唐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仿品……也做了同样的事！！ 嗤！！ 双方同时贯穿了自己的心脏，但是仿品剧烈的尖叫起来。 而萧临反而露出一丝微笑：“忘了告诉你们，我有不死特性，我的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他转了转刀柄，然后狠狠的横拉，仿品仍然原封不动的照做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在仿品身上撕裂开来。 这些伤口，是鹦鹉螺用它自身的力量所造成的，许久都没能恢复。 而萧临，他身上连丝毫创口都没有。 紧接着，他拔出刀狠狠将刀刃从太阳穴缓缓的插进去，从头颅的另一侧穿出，随后一遍旋转一边注视着鹦鹉螺挣扎的反应，就像是在观察实验品的学者。 “暂时放弃对萧临的取代！！”读心矩阵似乎恢复了，萧临听见了黑袍人的对话。 “不，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不能给他机会！” “一秒，只需要放开他一秒，重新调整取代他的方式，在这一秒钟，他不会察觉，也什么都做不到。” 在剧烈的痛苦折磨下，「我们」和「他们」同意了「你们」的提议，悄无声息的，他们断开了和萧临之间的联系。 但是…… 就在下一瞬间，白色的面具覆盖上萧临的脸颊，他的身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鹦鹉螺的侧面。 不到一秒钟…… 源源不断的本质灌注进萧临的刀中，狠狠一击贯穿了螺壳！！ ------------ 第44章 巨物 事实证明，萧临真正要杀死它们，只需要这一秒的时间。 蜘蛛网一般的裂纹顺着螺壳开始蔓延，萧临转动刀柄，将刀刃横过来，而后轻声说：“优化，穿透，热量。” 秘文接二连三的在刀刃上亮起，刀刃表层变成炽白的，开始微微震动，他向侧面跨出一大步，将整个刀刃横推而出！ 伴随着硬物被碾碎和血肉切割的声音，一个巨大的伤口被硬生生扯了出来，螺壳全数破碎。 藏在螺壳下的螺肉倾泻而出，那是一团白色的滑腻肉块，是由条状物盘卷而成，形成一个旋涡状的事物。 而这些条状物……是由一具具人体嵌套在一起形成的！ 此刻它似乎要溃散了，在地上不断地扭曲弹跳，就像一条忽胖忽瘦的怪蛇。 位于最前端的三具人体正在痛苦的哀嚎，哀嚎声并不洪亮，却尖锐诡异，就像是软体动物被烫伤时发出的声音。 不计其数的嚎叫被读心矩阵获取，传导到萧临的脑海之中，其中混杂着一些声音。 “必须重新取代他！” “否则我们会死！” “立刻动手，快！！” 但是下一瞬间，雨夜杀手的突进能力再度发动，萧临瞬息之间回到了鹦鹉螺的正面，一刀将自己的仿品斩落了下来。 “冷知识，我的反应速度是你们的七倍。”萧临轻轻一甩刀，玩了个烂梗，顺便也阻断了鹦鹉螺反击的可能。 更多的负面情绪开始从鹦鹉螺本体之中传递出来，疼痛、恐惧、甚至是绝望。 不过萧临并不同情这个扭曲的怪物，他垂眸看着它开口问道：“陈陌，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想点什么。” 陈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着，但是鹦鹉螺垂死挣扎的剧痛和混乱让他短暂地恢复了清醒。 他开始思考，回想司书大师和曾经的四人小队，这些思想很快就被萧临的读心矩阵捕捉到了。 他看向三个人形中陈陌的部分，他看见了陈陌的眼神短暂地恢复了清明，萧临抓住这个时机，一击而上，将这一部分斩落下来。 他没时间思考怎么去救出陈陌，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方案，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了。 更何况陈陌作为三重超凡者，他的生命力也会更强一些，不会轻易地死于感染，现在的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濒死的鹦鹉螺开始垂死反扑，它庞大的身体狂乱的舞动，瞬间将萧临缠住。 但是萧临不以为意。 两秒之后，船舱的天花板被猛然掀开，深空之瞳枯瘦的爪子缓缓地伸进来，一把攥住鹦鹉螺的本体，硬生生将它扯开，如同蚯蚓一样抓在手中，并且拉直。 萧临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再一次将本质缓缓地注入刀刃之中。 “杀死我们，将会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他听到鹦鹉螺的声音在呐喊。 “我们与终极关联，是终极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灌注着本质的刀刃贯穿了它的身体，萧临推着刀刃，一步步向前走，直到将它们从中间剖开。 传导入脑海里的思维开始减少，直到最后全都消失不见，寄宿在鹦鹉螺里的这个诡异生物，死了。 至于什么和终极关联，萧临并不相信。 但是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包裹了萧临。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在船上了，而是在一片苍白且空无一物的世界之中。 他眼前的是一堵墙，白色的墙，大到通天彻地。 向上看不见顶端，向左右两侧也看不见边界，仿佛它是世界的边界，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壁。 这堵墙……和鹦鹉螺一样，是由无数的人体相互嵌合在一起形成的！！ 萧临凝望着这堵墙，心中一股无与伦比的震撼。 随后，这堵墙说话了，仿佛有数亿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杀死了我的一部分。” 无数双眼睛看着萧临，无数个声音在窃窃私语，但是萧临的读心矩阵并没有任何反馈。 “我们记住了你，并且会找到你。” “萧临。” 还没等萧临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瞬间，他就已经回到了船上，仿佛刚刚那个无比巨大的聚合体，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那是……什么？某个超凡者吗？超凡者的形象都这么诡异吗？ 而且它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萧临看向地上鹦鹉螺的尸体，他突然意识到鹦鹉螺不过是那个东西的一小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连一根毛发都不算。 而只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实力就在三重顶点，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萧临一时间有点起鸡皮疙瘩，突然被这种东西盯上，好像不太妙啊。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负面情绪驱逐出去，他不想恐惧还没发生的事情，那样只会让自己失控。 接着，下一个问题出现在了萧临的脑海里，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萧临不打算直接关联这个事物，毕竟这东西背后隐藏着一个可能非常强大的超凡者。 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精神洁癖，一想到这是一个数百人形成的嵌合体，他就有些难以接受。 思来想去，萧临决定还是先把这个东西弄到天衍研究所之后再说，上次打台球的时候那些实习生还向自己抱怨来着，说很久都没有新玩具了。 这东西应该能让他们折腾一段时间了。 …… 同一时间，司书大师手握着无线电，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海枪号上已经许久没有任何动静了，深空之瞳也静止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手中的无线电里传来的沙沙声，随后是萧临略微失真的声音响起：“事情解决了。” 司书大师听到这句话时，精神突然有些恍惚。 他们赢了。 不，应该说萧临赢了。 而且他单枪匹马，甚至赢得并不艰难。 这又是一个，除了亲历者以外，没有人会相信的传奇。 司书大师下意识地回顾萧临来到悬海地区所做的一切。 击溃世界蛇号，征服大海，现在又完成了难以置信的越级挑战。 这个家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人难以理解的传奇。 “陈陌目前还活着，但是具体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了。”萧临看着被切割下来的陈陌说道。 ------------ 第45章 苏醒之后 陈陌只剩下最基础的生物本能了，他保留着生命体征，大脑在微弱的活动。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皮肤向外分泌粘液，脏器蠕动。 但是慢慢地，他开始进行复杂的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躺在病床上，为什么不断有人给自己做手术。 置换血液，压制异变，剔除增生，还有清理污染。 他们在他面前放置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电视机里重复播放着各种意义明确的图片和视频。 人类的身体结构解剖、人类的繁殖行为、婴儿的出生、成人、老人，凡此种种。 慢慢的，陈陌开始回忆起自己是个人类。 然后他开始回忆过去，曾经的经历在脑海中慢慢的回归。 司书大师、余缪、药剂师、幻象，他开始想起自己叫陈陌，是灾厄监测局的中坚力量。 但是他输了，输给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然后他回想起了一个人……萧临。 那是一个年轻人，削瘦，平静，但是……宛如天神。 他击溃鹦鹉螺的方式称不上华丽，但是却带着一种不可违背的力量。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个人，不断地重复放映着他击杀鹦鹉螺的画面，回忆那个人毫无波澜的面容。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陈陌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司书大师正在海事院为最近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他推开疗养病房的时候，陈陌已经能坐起来了，正捻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呦，你来啦，快帮我看看我背上有没有长壳什么的，感觉怪怪的。”他笑道。 司书大师就很搞不懂，这货明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还是能一脸无所谓的开这种毫无营养的玩笑。 他想笑，但是先掉出来的却是眼泪，他走到床边颤颤巍巍地跪下，双手缓缓地抓住陈陌的胳膊。 “陈先生，对不起……”司书大师老泪纵横。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现在在花你的钱住院，感谢你都来不及。” 司书大师抬头，眼中满是愧疚：“可我想过放弃你。” 其实陈陌知道这件事，因为黑袍人就是鹦鹉螺的眼线，而他和鹦鹉螺通感，所以他看到了很多事情，也包括故人的离开。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陈陌拍了拍司书大师的手，语气中没有一丝气恼，“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像我，我只是少数。” 他笑了笑：“所以我不怪你们，毕竟这才能展现我的特别嘛。” 司书大师仍然在哭。 “好了好了，给你吃个葡萄，不要哭了。”陈陌扯下一颗葡萄递给他。 即便是这样，司书大师又哭了五分钟，才勉强地收拾好情绪。 医生给陈陌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他身体的污染基本上都被清除干净了，循环系统也正常了。 当然这并不归功于这所医院的医疗技术，而是归功于三重超凡者自身的抗性和自愈能力。 “陈先生，你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医生看过检查报告之后说道。 陈陌毫不犹豫地将被子掀起来说：“司书，走吧，带我去见见我的救命恩人吧！我现在超级想见他。” 司书大师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道：“那个……恐怕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为什么？” “他已经走了，就在……四天之前。” 陈陌愣了一下：“那你怎么不留住他呢？他可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实在是不好留住他。”司书大师无奈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灾厄检测局的穆雄先生也来了，而且还带了一支小队过来。” “穆雄先生？？他为什么回来？你们联络他了？”陈陌更加吃惊，穆雄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的导师，他的武器就是穆雄赠送的。 司书大师摇了摇头：“是他察觉到悬海地区有异常状况，然后没联系上你，就和我联系了，然后……” 陈陌开始意识到了什么，他说：“我还以为鹦鹉螺死了之后，悬海地区会天下太平呢。” 司书大师摇了摇头：“恰恰相反，现在悬海地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打开病床旁边的百叶窗，窗外的场景呈现在了陈陌的眼中。 天空之上的海域中，出现了一条相当宽广的灰色地带，它仿佛贯通了整个城市，而宽度大约有几千米。 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条黑色的地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尸体，那些尸体都以站立的姿势上半身悬浮在海洋之中，他们大张着嘴巴，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随着海流起起伏伏。 “浮尸洋流——曾经只在悬海地区出现过一次的诡异洋流。”司书大师说，“不过好在萧临先生干涉了海域，把浮尸洋流的危害性降到最低了。” 除此之外，整片海面上随处可见漂浮着的大型建筑，宫殿、塔楼、建筑群等等，这就是秘密洋流带来的遗迹群。 司书大师继续说：“那场战斗之后，我和萧临先生一直在研究这片海域，那一战好像引起了某个强大东西的注意，而它投向这里的一瞥，在整个悬海地区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浮尸洋流，很可能就和那个强大存在有关！” “而且我们还推断出，浮尸洋流和鹦鹉螺的感染也有关，七年前它们掠过了悬海地区，留下了一些遗产，而这些遗产被人为地利用，控制了鹦鹉螺。” “利用这些遗产的，很有可能是命运之手。”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陌顿时露出诧异的把表情，随后轻声说：“既然如此，那我也算是输得不冤了。” 命运之手，这个组织一直在万世大厦通缉榜的榜首，成员无不是扭曲的疯子，他们研究命运，并且希望掌控命运。 “所以萧临先生去哪里了？”陈陌问道。 “去寂静海了，那里是今年乐园遗迹出现的地方，不过今年去寂静海的人恐怕非常多。” “为什么？” “好像就是因为萧临先生和鹦鹉螺交手带来的影响，这次秘密洋流带来的遗迹的规模，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比以往最大数据，还高出了十倍。” ------------ 第46章 研究成果 陈陌清醒之后没多久，穆雄也赶过来了，虽然他的名字听起来粗犷，但本人并非如此。 相反，他从年龄上来看和陈陌差不多，戴着细边眼镜，看起来甚至有些斯文，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留着短发的年轻女性，容貌姣好，面带微笑，看似平易近人，但是莫名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另一个则是穿衣风格张扬的年轻人，穿着花里胡哨的夹克，戴着耳环。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穆雄站在床边，语气平静。 “嗯，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劳您费心了。”陈陌微微低下头。 “我费什么心？我也是刚来几天而已，不过，我给你带了件东西。” 他将脸侧向女孩那边说道，“宁溪，东西给他。” 宁溪走上前，将一个长长的手提箱放在陈陌膝盖上，示意陈陌自己打开。 陈陌打开锁扣，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柄断枪，这是他的备用武器。 他这才回想起他的武器也在这场战斗中遗失了，那把武器其实相当珍贵。 “抱歉。”陈陌第一次有些失落。 但是穆雄平静地毫无表情：“没关系，恢复之后尽快回来工作就好，另外，我想和你谈谈这次工作的事。” 陈陌严肃起来说：“好，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没等穆雄开口，那个穿衣风格张扬的年轻人突然问道：“我听说，这次的任务你差点死了，最后是一个二重超凡者把你救回来了？” 陈陌微微一怔，随后点头说：“是。” 年轻人讽刺地笑了起来：“陈陌啊陈陌，你还真是越活越没用了啊，现在连一个二重超凡者都不如了。” “林奕，够了！！”穆雄还是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他面色一僵然后住口了。 穆雄抬起手，转动手中的戒指，他低声说：“这件事涉及命运之手，失败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们是命运的监视者，这么多年来没能捣毁他们的原因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不过……” 穆雄微微眯起眼睛：“但是林奕的指责也是有道理的，陈陌，你不应该连一个二重超凡者都不如。” “你们又知道什么？”站在一旁的司书大师按捺不住了，“萧临先生不是普通的超凡者，他是绝对的强者！”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林奕毫不相信的嗤笑。 穆雄则只是轻轻瞥了司书大师一眼，随后看向陈陌说：“你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老师，我没有什么要辩解的，但是……我觉得，萧临先生他可能……比您还要强。” 林奕啧啧摇头：“陈陌，你真可悲。” 陈陌则无比平静：“没什么可悲的，只是亲眼所见而已。” 穆雄抬手示意两人安静，他双手抱在胸前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现在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后天，我们要出发去寂静海域。” “去寂静海域？” “你不知道吗？这一次的秘密洋流，带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遗迹群，有不少超凡势力都为此而来，我们也不该错过这个机会。” “这件事我知道……只是，萧临先生也去了寂静海。”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奔着遗迹来的。”司书大师开口说，“而且浮尸洋流的回归和遗迹的大规模出现，都很有可能与萧临先生有关。” “是吗？”穆雄还是不动声色，“那就希望在这次旅途能遇到他。” …… 梦境，天衍研究所。 最近这段时间，天衍研究所都快成为停尸房了，到处都可以看到尸体，走廊上端着尸体的内脏走来走去。 赵凝月为此怨声载道，说萧临带回来的尸体几乎人手一具了，萧临问为什么是几乎，是不是因为她还没领到，然后被赵凝月在胳膊上拧了一把。 不过岳泰州倒对此非常高兴，觉得萧临这次做得很好，基本上把所有部门都调动起来了，他还顺便搞了几个活动，讲了几堂课。 而这样做所带来的结果就是，他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鹦鹉螺事件破解得七七八八，还收获了许多情报。 “我捋一下时间线，也就是说浮尸洋流和寄生鹦鹉螺的那个东西同源？”萧临此刻正在阅读岳泰州给的最后报告。 “没错，我们周密地对比了两个样本，基本可以确定。”岳泰州说。 “也就是说七年前，浮尸洋流经过的时候，在海洋里留下了这个碎块，之后这个事物被命运之手的成员获得。” 岳泰州点点头：“严格来说，命运之手的成员获得了这个碎块之后，就被它污染了，从人类变成了一种没有身份的怪物。” “而无身份这个特性，则很有可能来自你所见到的那堵‘人墙’，它们是一个庞大的整体，又是无数个个体，所以是复数的人称代词。” 岳泰州换了个姿势：“它为什么要找你？” “想把我变成它的一部分喽。”萧临说，“那浮尸洋流到底是什么？” “根据我们的研究，是……外壳。” “外壳？”萧临不解。 “你应该发现了，鹦鹉螺在攻击你的时候，并不是把你直接吸收进去，而是重新塑造一个你的身体，再将你的记忆、人格、感知，或者说你的存在吸收进去，从而取代你。” “你所失去的本体，就会变成这样的空壳。” 萧临思考片刻：“也就是说，追溯浮尸洋流的源头，就能找到那个……超大嵌合体？” “不过我们现在没必要去找他。”岳泰州说，“蓝藻繁殖得怎么样了？” 萧临望着天花板：“本来已经完全控制悬海地区的整个海域了，但是突然进了洋流，变得有些破破烂烂的，好像还有一些蓝藻消失了，而且感知不到。” 岳泰州嘶了一声：“你和哪一部分的感知断开了？” “嗯，所以估计是被转移到了很远的地方。” “该不会是太平洋吧？” 两人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萧临说道：“你说他们会想念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严格来说你是母亲。” “我不当男妈妈。”萧临断然拒绝，“只能希望它们在太平洋好好生活，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太平洋那边环境比较差的话，说不定会死得很快。” ------------ 第47章 遗迹群 同一时间，太平洋。 它不是蓝色的，也并不清澈，而是缓慢地流淌着无数种瑰丽的颜色，如同璀璨星河一般。 但如果有人毫无防备地直视这些色彩，他的思维就会慢慢的退化、呈现出某种返祖状态。 之后会开始爬行，四肢开始退化，无法呼吸，直至死亡，或是回归大海。 而这里，算得上是最安全的海域之一了。 即便如此，海洋依旧吸引着无数的学者和探险家。 此刻，数千个直径几百米的巨大海水球悬浮在海洋上面，它们的色彩不同，内容物也不同。 有的是鱼类，有的则是“人鱼”，长着蹼、鳍还有腮。 一艘科考船停泊在海面上，船上的科研人员正在讨论着近期海洋发生的异状。 “根据我们的观察来看，有一种蓝藻出现在了这片海域，正在改变这片海域的整体环境。”一名学者在白板面前侃侃而谈。 “这种藻类对超凡生物和受超凡感染的鱼类有着极强的杀灭作用，而且繁殖能力极强。”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特别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研究这个。”下面一个超凡者平静地说道。 “那只是它的生物特征。”学者说，“它的超凡特征更可怕，它正在改变这片海洋的构成，形成一个庞大的整体。” 片刻的寂静之后，那个超凡者说道：“那我就知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了，可以，这个任务不会很难。” 简单来说，他要做的就是深入，让自己的意识潜入深海，弄清楚这些蓝藻究竟是什么，到底想做什么，或者是收集一些其他信息。 他们花了十分钟做准备，随后超凡者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坐下，他闭上眼睛，开始“潜入深海”。 学者们拿着笔记本围坐在他身边，随时记录着他的反应和语言。 最开始的几分钟，超凡者一直沉默着。 但是到五分十四秒的时候，他突然说道：“这里有一个意识体。” “意识体？什么意识体？”有人问道。 “不知道，但是它好大……一个意识，非常大，蓝藻蔓延到何处，它就覆盖到哪里……” 没有人再提问，他们不能在一个问题上探究太久，而是要放任对方去观察，收集更多的信息。 突然，超凡者轻声呢喃：“这片海……是活的。” 这六个字，突然让在场的众人毛骨悚然。 “活的？可以描述得更详细一些吗？你为什么会认为它是活的？” “因为……，等等！我看到了一个东西，那好像是……源头。” “那是什么东西？可以描述一下外观吗？” “一个黑色的……好像是一个黑色的……球体，我过去……看看。”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口鼻开始渗出血迹。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就这么死去了。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在嗡嗡运作。 …… 从梦境中醒来之后，萧临在一片草地上醒来，这片草地绿意盎然，开着色彩缤纷的小花，不过它是悬浮在空中的，周围几十步远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现在所在的这片区域，完全找不到整块的陆地，全是由这样悬空的空岛构成。 此刻虽然是白天，但是天空并不明亮，唯有一道又一道的光柱倾洒下来，仿佛是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海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古老城市。 它的风格诡谲混乱，仿佛有不同时期，不同地点、不同风格的遗迹拼接在一起，有的粗犷，有的凌乱，材质大多数都是石质。 这就是秘密洋流带来的遗迹群。 当时深空之瞳捕捉到这个巨大的遗迹群时，司书大师显得无比惊讶，他说从来没有见过遗迹群有如此巨大的规模。 他提醒萧临，这么大的规模一定会吸引许多超凡势力的注意。 毕竟这次漂流来了许多前所未见的遗迹，那里可能有高质量的超凡资源。 悬海地区上空的这片海域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为悬海地区带来机遇或灾难，将这片地区变成了超凡的富集地。 萧临不再思考这些问题，他似乎是第一个抵达这里的人，所以要抓住机会，尽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展开双翼，飞过引力分界线，在城市的上空盘旋，用司书大师提供的照片在浩大的遗迹群中寻找乐园遗迹的特征建筑。 在深空之瞳的帮助下，他花了十分钟就找到了。 那是一座接近完好的神殿，整体扁长，看起来像是一口石棺，除了上方有些破口以外，几乎没有破损。 悬海地区的人们将这里称为，记忆神殿。 萧临就从破口处飞了进去，落入其中。 说是神殿，但是内部空无一物，只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安放在这里。 石碑上的文字萧临认识，和他在放逐之地中见到的文字一模一样。 “此处乃是乐园之地，希望之城，直到禁忌污染蔓延。” “遂举全城之力，以百万之众为薪，阻断禁忌，封印源头。” “可怖之物啊，愿你的名字永远不被提及，愿你的存在永远被忘记。” “回到被掩埋的历史中去吧！” 萧临抚摸着这些刻在石头上的祷词，这是一块石头，并不是方尖碑。 也就是说，树立它的时期，应该已经是这座城市的末期了。 他们丢弃了所有的文化、习俗、和传统，只是为了单纯地留下警告，树立了这块石碑。 至于他们所说的禁忌，恐怕就是……战争。 第二代超凡者“战争”。 战争幼虫在这里被孕育出来，而这座城市到最后连那个可怕存在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萧临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可以确定战争确实污染了这里，但是具体要怎么找线索呢？ 毕竟战争幼虫大概不会在自己耳边低语，也诱惑不了他。 萧临拿出相机，给这块石碑拍了些照片，打算接下来去遗迹的其他地方转转。 他不认为自己一定找到线索，只能说尝试一番总是好的。 他缓缓地推开那扇厚重的石门，然后愣在了那里。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人来人往的城市！ ------------ 第48章 一段历史 自己这是……穿越了？ 不，应该不可能，穿越一般不都有专业的大卡车吗？ 开个门就穿越实在是有些敷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间是正常的，指南针功能也是正常的。 萧临后退几步，重新把门关上，随后再度推开。 神殿之外，仍然是人来人往，看起来和打开方式也没关系。 他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转过头看向石碑，突然发现，石碑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 “来此的旅人啊，我们诚挚地邀请你，见证希望之破灭。” “愿我等数百万之性命，能换取你的一丝明悟。” 萧临怔住，下意识地上前抚摸着这些文字，这些文字镌刻得粗糙而深刻，笔触沉重。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笔锋之中蕴藏的厚重时光。 萧临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他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穿越，而是这座城市昔日的原住民特意留下的一段历史。 可是为什么司书大师没跟自己说过？陈平国也没提起过？难道他们没来过这里？没触发过这段历史？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能进入这里？ 萧临能想到的两个可能性，一个是规模，另一个则是和自己手持的法典有关。 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到外面去，还是先在神殿里停留一会儿，但突然又感觉到一阵视线投射在他身上。 他转头望去，一个女性站在他的几步之外。 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皮肤是小麦色，穿着无袖连衣裙，赤着脚，脚踝上绑着一串银铃。 她的面容干净姣好，看起来有几分可爱，看见萧临看过来，她轻快地笑了起来：“您好，您有什么疑问吗？” 萧临沉默片刻：“我觉得你就是我最大的疑问……” 女孩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呃……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导游小姐。” “导游？” “是的，就是负责带您游览这段历史的导游。”导游小姐朝他微微欠身。 “这段历史是什么？”萧临问。 “希望城毁灭的全过程。”导游小姐笑吟吟地说道。 她语言和表情的反差让萧临觉得有些微妙，但至少她作为一个导游来说，还是挺专业的。 “所以，我该怎么做？” “只要离开这座神殿就好，您就会亲自参与到希望城昔日的历史中去，当您体验完了某个阶段的历史之后，可以回到神殿里，我会带您前往下一个节点。” “体验的过程中会有生命危险吗？”萧临问。 “不会，当您死亡的时候您就会离开这段历史，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认真地体验一下这段历史。” “为什么？” 导游小姐严肃起来：“因为这是我们所能留下的最后的遗产了。” 萧临一阵沉默。 “另外，如果您完整地体验了这段历史，我们是有一些小纪念品的。” “有其他人体验过吗？” “有。” “有人成功通关过吗？” “有，但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如果我现在想中途退出呢？” 导游小姐微微闭上眼睛，向他鞠躬：“那我只能说，非常遗憾，但祝愿您的前路充满希望。” 萧临上下打量着这位导游小姐，心里揣摩她所说的是不是真话。 目前他还不能信任这个导游小姐，但她说的话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过了一会儿，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是什么？” “导游小姐，不过具体来说是由人类改造而成的超凡事物，专门负责引导来往的旅人，希望他们……记住我们。” “这座城市的名字是？” “希望城。” “希望城……”萧临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随后望向来来往往的人群，“好，那就体验一下吧。” 毕竟想要追踪“战争”的线索，希望城是最稳妥的起点。 “所以，只要走出去就好了吗？” “是的。”导游小姐轻笑道。 萧临和导游小姐简单的告别，然后走出神殿，当他再回头的时候，神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宽阔的主街道。 不过根据导游小姐的意思，当他体验完了这一阶段的历史，作为标志物的神殿就会重新出现了。 不过接下来……应该从哪里开始？ “欢迎来到希望城的第一段历史。”导游小姐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居然还有解说词，这么智能的吗？” “不是解说词哦，是我在直接和你说话。” “我可以把你关掉吗？你有点影响沉浸感了。” “在关键时期我绝对会保持沉默的！” “也行吧。” “那我们开始吧。”导游小姐的声音仍然在响，“希望城是一座没有历史的城市，至于为什么没有历史，是因为这座城市的缔造者不希望这座城市有历史。” “他只是说，那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时期，那段时光没有什么是值得被记住的。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抹除了关于历史和一些不快之事的记忆。” “自愿的？” “如果不愿意，就不能加入这趟旅程。”导游小姐回答。 “那领头人是谁？” “领头的三位先生抛弃了自己的本名，而是用了称号，分别是，希望，乐园和秩序。” “希望先生将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化为一体，把一切都变得很轻，让我们在最艰难的跋涉和建造中毫不疲惫。” “乐园先生改造了环境，让地面变得平坦，让毒蛇毒虫敬而远之，将海水净化，把杂草变成粮食，甚至让野外生长出机器。” “秩序先生建立了城市，颁布了法典，将法典融入自然规则中，它温和的约束着我们的生活，同时不会让我们感觉到不自在。”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城市有很多公共建筑，但是，没有墓地，同时，我们也没有教堂。”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啊，后来呢？”萧临接着问道。 “后来，时间来到了这一天。”导游小姐的声音变得轻盈起来，直到完全消失。 ------------ 第49章 远航归来 “这一天？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今天会发生什么吗？”萧临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思考。 天空很蓝，这座石头堆砌起来的城市也很整洁。 他们显然对道路有严格的规划，萧临所在的这条长街很宽阔，可以供六辆马车并行。 他们的马车也并非真的马车，而是一种超凡造物，马匹由金属制成，但是就像是活着一样灵敏生动，就是……噪音有点大。 只能说第三代超凡者确实很强，他们的超凡力量更加高级，也更加具有神性。 就在萧临欣赏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坐在车上的人掀开帘子：“萧临先生，好久不见！” 萧临疑惑：“你认识我吗？” “你忘了吗？我叫陈新，和你是同僚，我们都是智库成员。”那人笑容灿烂，“之前我们不是还聊过天吗？您非常聪明，思考问题很全面，也很有远见。” 萧临突然十分感动，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夸自己的脑子，真的是太稀奇了。 “对了，我听说您消息灵通，我想请问一下。”陈新继续问道，“您知道55届远航团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灵通？？ 萧临一时间尴尬住了，他才刚来几分钟，连远航团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没法告诉你什么，但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当他把这句话说完的那一刻，突然周遭的一切都停顿住了，风、人群、海鸟，全都静止了。 只有一种滴答声在响，似乎是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这是出bUg了？不会吧？ 来不及萧临胡思乱想，下一瞬间一切又恢复如常，紧接着远处传来了一阵钟声还有某种类似于号角的声响。 陈新顿时激动起来：“这是入港的号声，应该是远航团就回来了！！” 萧临突然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的回答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他说“很快就会回来”，所以55届远航团就回来了。 “萧临先生，要上来吗？我们一起到港口看看。”那个人发出邀请。 萧临猜测这应该是特定的剧情节点，所以没有拒绝，而是毫不客气地坐上了马车。 去码头的路上，萧临撩开窗帘，看见整个希望城无数的居民都在朝着港口的方向涌过去。 与此同时，导游小姐的解说声也适时响起：“远航团是希望城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我们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们对外自称是周游各地的商船，会卖出我们不要的物品，换回我们需要的，除此之外也会带来外界的消息和新鲜事物。” 马车抵达港口，萧临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轮船停泊在海港上，人们用滑轮、舷梯和滑道从船上往下搬运货物。 货物就在港口开箱，很快就会有人涌上去挑选和购买，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萧临能够感知到怀里的法典正在微微的发热。 法典的力量正在此处运作，要求人们不得混乱，诚信交易，避免贪婪，这些律令根植于自然规律中，一旦违背就会当场遭到处罚。 所以整个市场显得井然有序。 这种力量同样也约束着他，或者说他正在扮演的这个人，不过这种约束对萧临来说不是什么阻碍。 尽管如此，萧临还是不由得赞叹希望城真的无愧于希望之名，它平静、秩序井然、而且运作高效。 但是紧接着，导游小姐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尚且没有人知道这艘船带回来了怎样的灾难。” 这轻盈的一句话，顿时让萧临心底微微一沉，紧接着他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好，萧临先生。” 萧临转过头，一个穿着单衣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有事吗？” “三位城主紧急召集，要求所有智库成员立刻前往议事中心。” 萧临一怔，他并不知道议事中心在哪里，这座城市看起来也没有像是议事中心的地方。 他咳嗽了两声对身边的陈新说：“要一起过去吗？” “好啊。”陈新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由陈新带路，萧临很快就找到了议事中心，这是一个外部和内部都相当宽敞气派的建筑。 内部的广阔空间中摆着一张长桌，智库团的成员坐在桌子的两侧，三位城市的建立者就坐在首座。 希望是一个身形偏瘦，气质温和的中年人。乐园则一身白衣，英俊，眉眼之中带着一丝悲悯与神性。至于秩序，则是一脸严肃。 等到所有人落座之后，秩序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55届远航团找到了失踪的54届远航团，他们的船只就漂浮在预定的航线上。” “船上的人呢？” “全部都死了，死因暂不知晓，还要等待检查，55届远航团将船上的尸体和货物都带了回来，并且沉掉了那艘船。” “事发地点距离我们有多远？” “一百多海里。” 议事厅开始骚动起来，智库成员议论纷纷，讨论着这件事的意义。 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还是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带来可怕的影响。 有人认为这只是一次巧合，54届远航团可能是遇到了海上的某种超凡力量。 有的人则认为这预示着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现了他们，或许这座庇护他们的港湾很快就变得不太平了。 萧临就坐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讨论。 他们很快定下了几件事，包括检查尸体，慰问家属，勘查海域和制造武器。 等到讨论尘埃落定的时候，秩序开始发布命令，他突然说：“萧临先生。” 萧临被点到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什么事？请讲。” “我听说你具有广博的见识和过人的生物学知识，检查尸体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办了。” 萧临站起身来向秩序示意，随后说道：“好的，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这件事交给他，就意味着这是下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而问题恐怕就出现在这批尸体上。 ------------ 第50章 小小的源头 负责检查尸体的是萧临和陈新两个人，他们重新抵达港口时，港口的人变得更多了。 从外部世界来的新鲜事物被摆在这里，供人们体验和挑选，让整个港口热闹得像是博览会一样。 人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成人们井然有序地游览，儿童则在博览会的边缘玩耍。 浑然不觉他们眼前的这艘大船上有几十具尸体。 萧临和陈新穿过热闹的人群，顺着舷梯登船，船上有船员在等着他们，将两盏提灯递给他们，然后带着他们进入货仓。 货仓里相当昏暗，几十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这里，虽然撒了一些石灰，但还是有些腐烂了，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陈新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口鼻，声音有些发颤地摇了摇头：“真……太可怕了。我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们的船队以前从未遭遇过如此严重的袭击？”萧临一边熟练地戴上加厚的橡胶手套和口罩，一边问道。 “袭击……偶尔会有，但顶多是有人受伤，或者损失一些货物。像这样，大规模的、无差别的屠杀……还是第一次见。” 陈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只能说外面的世界变得越来越疯狂了。”他抬起手如同祷告一般轻声呢喃：“愿希望城永远不受打扰，也永远屹立不倒。” 但是萧临知道，希望城并没有永远屹立不倒，今天晚上或许就是它灭亡的重要转折点。 他没有多言，只是调整了一下提灯的角度，让光线更集中：“开始工作吧。” 两人穿好全套的防护装备，提灯深入尸阵之中，开始一具一具地、极其仔细地检查尸体。 萧临原本以为作为本地智库成员的陈新在这类事务上会更加专业，但实际操作起来，他却发现更加专业、手法更为老练的竟是自己。 陈新显然缺乏处理如此大量尸体的经验，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犹豫和生疏，至于萧临，他没想到最近在研究所学到的奇怪技能在这里用上了。 他熟练地检查伤口，观察伤口的大小、深度和形态特征。随后又观察尸体的状况，根据尸斑、颜色和指压法简单判断死亡时间。 然后是收集尸体上表面的残留物，比如纤维、碎屑和一些小物件，还有他们手里抓握和攥着的东西。 他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等待着今天晚上改变城市命运的事件发生，同时也在猜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和这些尸体有关的话…… 是复活？还是尸变？还是某种未知的病毒？ 但是直到萧临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船舱内依旧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环顾船舱，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触发点，但是陈新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他脱下手套和口罩扔到消毒池，转头看见萧临有些茫然地立在原地，开口问道：“萧临先生，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或许是没有了吧？”萧临摇了摇头。 “没有的话，收拾东西我们走吧，那个……报告的话，我们谁去？” 萧临也脱下手套扔进消毒池说：“你去就可以了。” 一听这话，陈新突然满脸感激：“萧临先生，真……真是太谢谢您了，明明是您的功劳更大，但是还是把报告让给我，实在是感谢！” 萧临没想到希望城智库还有这么一个制度，不过他倒也无所谓，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离开船舱，走到外面，尽管已经是夜晚，但港口的人仍然没有减少，商户们点起灯，居民也带着提灯，在港口汇聚成一片灯海。 萧临站在舷梯上向下望去，不由得感叹道：“真热闹啊。” “当然了，这样的集会半年一次，一般会持续一周左右，对了，您要在集会上逛一逛吗？”陈新问他。 萧临摇摇头：“不用了，我对这种集会没兴趣，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吧。” 于是陈新向萧临道别，匆匆下了舷梯，只剩下萧临一个人，他喃喃自语：“好像，灾难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就在这时，导游小姐的声音响起：“萧临先生，我为您准备了房间，明天是工作日，记得早点起床上班。” 萧临懵了：“啊？我来见证历史，还要当社畜？？” 导游小姐静悄悄地不说话。 …… 接下来的几天里，萧临开始过上社畜生活，体验希望之城的风土人情。 这座城市很年轻，建筑物都是崭新的，看不出岁月冲刷的痕迹。而且由于没有历史，他们没有文化分歧，没有语言分歧，也没有党派之争。 法典融入了自然规律之中，恶行都会在发生之前被识别和阻止，包括挑衅和教唆。 萧临尝试过，如果他试图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手臂就会麻痹，无法抓握。 他想辱骂别人，就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发不出声音。 至于攻击别人则更不现实，一旦有谋害别人的念头出现，并且付诸行动，无论是直接地还是间接的，都会立刻身体无法动弹。 不过这一条萧临并未实践，而是听别人说的。 这一年是希望城建成的第五十周年，而这五十年来，没有老人死去，没有婴儿早夭，更没有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大约五天的时间，到了萧临的休假时间，他趁着这一天出去逛街，在街上碰到了陈新。 “萧临先生，好巧，今天不上班吗？”陈新微笑着抬手跟他打招呼。 “嗯，今天我休假，随便逛逛。”萧临笑了笑，他反问道，“你呢？我记得你今天值班吧？” “我……请假了，那个，港口集会还剩最后一天了，我打算去看看。”陈新回答道。 “原来如此。”萧临点点头。 两人毫无营养的寒暄了几句，陈新就离开了。 萧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记得陈新已经休了两天假，而且没听同事说他家里有事。 这两天时间，他都没去港口集会吗？偏偏还要赶最后一天？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么陈新对自己的态度也难以解释。 萧临的职位比陈新高，陈新对他一直都是奉承和讨好的，更何况他还送给陈新了一份功劳。 结果陈新对他反而疏远了，甚至没有邀请他一起去逛集会。 不知道为什么，萧临觉得似乎有些异常。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朝着集会的方向走过去。 最后一天，集会确实变得冷清了不少，所以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陈新。 他站在一个专卖奢侈舶来品的摊位前。 摊位上铺着深色天鹅绒，上面陈列着熠熠生辉的黄金饰品、镶嵌宝石的怀表、以及各式各样在希望城极为罕见的手表。 摊位围了不少顾客，但大多数人都对价格望而生畏，只是惊叹一下就走开了。 萧临站在人群外看着陈新，他看见陈新小心翼翼地混在人群中，身体靠着摊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手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快步转身离开了。 这是一次明显的偷窃行为，但是……法典并没有发挥作用，它就这么纵容这一切发生了。 萧临突然意识到灾难的源头在哪里了。 ------------ 第51章 发芽 在陈新打算离开集会时，萧临拦在了他面前，淡淡地开口说：“我刚刚看见你做什么了，我们谈谈吧。” 陈新勉强笑了起来：“萧临先生，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家里还有点事，所以……” “那我就说明白一点，我想和你谈谈你刚刚偷窃的东西。”萧临说。 陈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 萧临找到了一个饭店，开始和陈新更进一步的沟通。 陈新并不是一个多么强势的人，他很快就把一切全都告诉了萧临，他从颈部掏出了一个吊坠，细细的绳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晶体。 萧临知道这东西，这是他们检查尸体的时候，从一具尸体的手中找到的，那具尸体是紧紧地攥着这个东西，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出来。 陈新垂着头，身体微微发颤：“那具尸体我认得，是远航团的副团长，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临死都要把这东西攥在手里，所以就……接触了它。” “你发现法典的限制在你身上消失了？”萧临认真盯着他，注意着他的每个微表情。 陈新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然后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犯罪？” “我……我没有，我一开始只是想给妻子买……不，弄到，是想给妻子弄到那个她很喜欢的项链，然后把吊坠和其他证据一起上交。” “但是现在吊坠还在你手里，你还在偷窃。” “我没有！”陈新突然站了起来，“其实手表我已经还回去了，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发现只要我做了限制之外的事情，我就会……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 陈新连忙说道：“它让我的思维变得更加灵活了，让我变得更加聪明了，身体也变得更好了，还有，我的疾病也在缓解！” “我本来有严重的骨病，每隔一段时间就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能干重体力的活，但是现在恢复了好多！” “而且我没想过用它作恶，真的！我把偷到的东西都还回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就能康复，我会把它交上去的！！然后我会用得到的好处，为希望城做更多贡献！！” 他下意识地抓着萧临的胳膊，眼中满是焦急和真切。 但是萧临怎么可能蠢到相信这些话，更何况他无比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导致希望城毁灭的罪魁祸首。 如果他是历史的参与者，那么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这家伙。 但是此刻他是历史的见证者，浏览着一段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在真实的世界中，希望城已经毁灭了。 而且，他也不应该在不必要的时候介入历史。 他缓缓闭上眼睛，平静地说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一切恢复正常，明白吗？” “我保证！！”陈新连忙说道。 萧临叹了口气说：“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站起身来，走出了饭店。 …… 第三天，萧临去上班的时候，陈新正笑容满面地和同事聊天。 他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皮肤变得好了，身体挺直，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说起话来也风度翩翩，逗得几个女同事很开心。 但是看见萧临进来，他突然不笑了，眼中划过了一丝警惕，随后快速转过身去。 看见他这副态度，萧临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去工位上班了。 等到中午休息时间，萧临在茶水间接水，刚好遇到了陈新，陈新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东西呢？”萧临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东西？”陈新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萧临伸手拉开他的衣襟，发现他脖子上已经没有吊坠了，红色晶体也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陈新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你做什么？不要碰我！！” “晶石呢？” “什么晶石？我根本不知道，不要再来烦我了！！”陈新大声说道，然后端着咖啡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临毫无波澜，毕竟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更好奇的是，这个小小的毒种会怎么发芽，最终摧毁这座城市。 下午，智库召开例会，探讨最近诸多事宜的具体解决方案。 包括54号远航团惨案的进一步调查工作，55号远航团带回来的资源分配，当然更重要的是庆典。 再过几天就是希望城建城五十周年庆典了。 智库长罗江早在几天之前就把不同的任务分配给了众人，今天他开始逐一验收众人提交上来的方案。 在检查了许久之后，他看向萧临说：“萧临先生的方案做得很不错，如果能良好实施的话，我会给你申请一个嘉奖。” “非常感谢，我一定会尽最大能力落实。”萧临谦逊地回答，但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方案。 “至于于云先生，您的报告有几处小小的数据错误，我希望您可以和筹备组以及后勤部再沟通一下，确保需要的材料都足够。” “好的，会议结束后我就去办。”于云点点头。 最后罗江翻阅了陈新的策划书说：“陈新先生，您在游行策划方面很有见解，但我希望我们不在这方面浪费更多的时间，我希望您能在时间方面更优化一些。” 陈新愣住了，随后突然站起来说道：“您是对我的方案不满意吗？” “不是不满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地方需要调整而已。” “我觉得没有问题，时间上没有任何问题！” “花车游行只是庆典的一小部分，我们不能占用太多的时间。”罗江说。 陈新突然死死地盯着罗江，神色怨毒：“您是在刻意侮辱我，是吗？” “我们只是在讨论工作而已，更何况如果我侮辱你，法典自会处罚我，法典没有发挥作用，足以证明我的坦诚。” “你就是在故意侮辱我，法典本身就不公平，它在偏袒你，但是不要以为我会任人宰割！！”陈新显得异常愤怒，脸色变得通红。 罗江看着愤怒的陈新摇了摇头说：“陈先生，我觉得你需要稍微休息一下了，你可以提前下班了，明天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慢慢谈。” 陈新怒视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缓缓地坐下来：“您说得对，可能是最近一些事情把我搞得心神不宁，我向您道歉。” 他按了按额头，看了萧临一眼，最后带着自己的策划书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 第52章 打破平静 晚上九点，罗江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下那个叫萧临的同事了。 罗江把剩下的茶水倒在盆栽里，顺便随口问道：“在加班吗？其实你的方案已经很完善了，没必要修改了。” “没有加班，只是在看建城史。”萧临回答道。 他桌上的是一本黑色的硬壳线装书，是他刚刚从档案室借的，上面记载了五十年来希望城的历史。 罗江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本书就是罗江负责编纂的。 “是不是挺无聊的？毕竟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而且我们的历史很短，目前没什么可以写的东西。不过以后会慢慢变多，有趣的事情也会变多。” “其实我觉得，有趣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萧临对罗江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罗江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遗憾，遗憾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悲悯和冷峻。 他不太能读得懂这种情感，只是觉得有些压抑：“也是，没有事情发生才是最好的事情，要一起回家吗？诶，咱俩顺路吗？” “顺不顺路的，走一次不就知道了。”萧临合上建城史放在一旁的文件堆上，拿起旁边衣架上的外套。 两人关好门窗，一起离开了办公地点。 对于萧临这个人，罗江的印象一直都很浅。 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平时坐在办公室里，身上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特质，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回家。 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建城史的事情。 “你觉得，希望城能够存在多久？”这个叫萧临的同僚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而罗江不假思索地回答：“希望城会永远存续下去。” “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的三位城主，是世界上最强的存在，他们建立这座城的目的，也是为了在世界分崩离析、彻底毁灭之前，保留文明的火种。” 萧临看着这座崭新的城市默然无语，后来世界没有分崩离析，反而强者众多。 自诩为人类火种的希望城，最后只成为了消散在历史中的一个小泡泡，对于后世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没有任何东西是会一直存在的，都会消亡或者改变。”萧临说。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觉得希望城终结的方式，应该是我们开始开疆拓土到很远的地方去。”罗江说。 “嗯，希望如此。”萧临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罗江隐隐地察觉出这位同僚有些特殊之处，但他不知道那种特殊之处到底来自哪里。 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萧临在这里停下，指向和罗江家相反的方向：“我走这条路。”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罗江搓了搓手，“对了，你要不要加入城史编纂工作？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好啊。”萧临点了点头，反正他在这里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用负责，哪怕是罗江让他造原子弹他都答应。 “行，那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件事。”罗江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聊完，在十字路口分别，罗江在街边的商店里买了一点啤酒和点心，往家里走去。 他的家是一间临街的独栋，那片土地是他的，他请人根据自己的喜好自己建造的房屋，五十年来经历过两次扩建和翻修。 第一次扩建是他结婚时，他把房子扩建得大了一点。第二次扩建则是他的女儿出生时，他把房子的颜色变得更鲜艳了，顺便加了一个小花园。 房门是没有锁的，毕竟有法典的限制，不会有犯罪行为发生。 他推开门，将衣服挂在玄关的挂钩上，走进客厅说：“我回来了。”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自己的妻儿是出门去了吗？ 罗江随手打开灯，在一阵闪烁之后光芒亮起，随后灯光下的场景，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他的妻女。 妻子倒在沙发上，颅骨有大片凹陷。女儿倒在茶几上，胸腹部满是鲜血。 茶几上还有一些水果和点心，但是早已经被血液浸透。 那些血液顺着茶几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板上。 她们死了。 五十年来，希望城内从来没有发生过死亡事件，但是现在这些被打破了。 罗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里是希望城，为什么他的妻女会死？而且为什么像是……被人杀的。 随后，他看到洗手间里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左手拿着一把榔头，右手拿着一把剔骨尖刀，两者都沾染着鲜血。 “你……你做了什么？”罗江脑海里一片空白。 陈新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当众侮辱我，法典没有惩罚你，所以我亲自来惩罚你了。” 他指向尸体：“看到了吗？这就是后果。” 在这一瞬间，罗江忘记了法典的存在，心中只剩下奔腾汹涌的杀意，他的双目瞬间猩红，咆哮起来：“陈新，我要杀了你！！” 但是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周遭仿佛安静了下来，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秩序”的声音。 “罗江，你尝试犯下杀人之罪，将获惩戒。” 随后法典的力量开始运作了，但是并不是惩罚杀人者，而是惩罚……他。 剧烈的麻痹感瞬间贯穿了罗江的身体，他扑倒在地，随后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疼痛和抽搐。 他咬紧牙关，拼命地抵抗这些疼痛，试图站起来，但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陈新露出了狰狞的笑意：“法典总算是干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啊。” 他缓缓的举起手里的榔头朝着罗江走过去，然后狠狠一榔头砸了下去，“嘭”的一声闷响，罗江开始耳鸣，然后失去意识。 这是陈新第一次杀人，他觉得罗江应该是死了，于是在他身上踢了几脚，然后扯开自己的衣襟。 那枚红色的晶石，正深深嵌入他的胸膛位置，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得更加强大了！ ------------ 第53章 例外之人 第二天早上七点，信使敲响了萧临房间的门气喘吁吁地说道：“萧临先生，智库紧急召集，要所有成员立刻过去。” “这么早？谁发起的？”萧临随手拿起外套问道。 “是三位城主。”信使回答。 萧临不再说话，提起公文包匆匆出了门，导游小姐仍然沉默不语，但是萧临能够感知到有大事发生。 这座城市的历史向前推进了一小步。 他来到办公地点时，三位城主全都出席了，其他人也到得七七八八了。 萧临还看见了陈新，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是目光时不时朝着萧临瞥过来，带着一丝凶戾和狠毒。 但是，罗江没来，直到人齐了也没来。 几乎是瞬间，萧临就意识到罗江可能出事了，其实昨天在争吵发生后他就已经有预感了，罗江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果然，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一脸严肃的秩序缓缓地开口说道：“把尸体抬上来吧。” 后面传来一阵响动，片刻之后，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白布被揭开，是罗江妻女的尸体。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 有人死了，死亡在沉寂了五十年之后，终于光临了这座平静的城市，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残暴的方式。 凶杀……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凶杀。 秩序的声音缓缓响起：“今天早上，身受重伤的罗江先生找到我们，指认陈新先生杀了他的妻女，之后还袭击了他，不过他侥幸未死。” 众人下意识地纷纷看向陈新，而陈新只是微微笑了笑。 “罗江先生现在人在哪里？”萧临问道。 “他触发了法典的诬告罪，暂且受到关押，目前正在接受审讯，询问他诬告的动机。”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萧临的意料，但却又合乎情理，毕竟，法典无法感知到陈新的恶行。 他看向陈新，发现陈新也在看着他，神色讥讽而挑衅。 萧临不以为意，平静地转过头去，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如果这个犯人刚好能够绕开法典的限制呢？” “绝对不可能。”秩序淡淡地说道，“每一个人都在法典的制约之中，这是绝对的！”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他们既是对法典有着绝对的相信，同时也是出于恐惧。 没有人敢想象，如果有人能绕开法典，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是凶杀？还是别的原因？”秩序向后靠在椅子上，“诸位可以开始讨论了。” 于是众人开始争论起来，争论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会带来怎么样的后续影响和结果。 萧临默默地想，这从一开始就已经把正确答案排除了，到底在争论什么东西？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过去五十年来，法典从来没有一刻出现过纰漏。 而且就算有人怀疑法典出现了纰漏，这个可能性也已经被秩序堵死了。 所以这场讨论就变成了无意义的争执，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争执慢慢地停息。 秩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说：“既然得不出什么结论，那就讨论暂停，各位，我希望这件事除了你们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三个人会介入这件事，直到查清楚这件事为止。” “现在，希望各位立刻回到家中，在未接到通知前不要离开家门。” 他站起身来平静地宣布：“好了，现在可以解散了。” 随后，三位城主就起身离开了，会议也仓促地结束了。 但是智库的成员们久久都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继续议论纷纷。 开始有人提到了法典，但是很快就被其他人呵斥。 萧临看向陈新，陈新并没有参与讨论，他仍然恶意十足地关注着萧临。 不过萧临也毫不在乎，就在他的关注之下，起身朝着三位城主的办公室走去，他的这个举动让陈新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起身快速离开了。 萧临走进城主的办公室，三人平静地坐在书桌后面看着他，乐园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萧临站直了身体说：“我认为罗江先生作为希望城的智库首领，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说谎，另外，昨天罗江和陈新发生过冲突，这都是事实。” 他的这种说法并不指向任何人或者任何结论，只是简单的陈述，既不会触发法典，也能表明自己的立场。 当然就算触发法典，对他来说也能轻易破解，但是他不能在三个城主面前展现，会让这段历史偏离预定的轨道。 三位城主相互对视，随后秩序开口说道：“对于罗江的初步询问已经完成了，罗江回家的时候，陈新就在他家的客厅里，手中持握着带血的工具，这是事实。” 萧临突然发现，他所想到的办法，这三位城主其实也想到了，而且已经得出了结论。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采取措施？”萧临问道。 “原因很复杂。”秩序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但是尽管如此，萧临还是猜出来了，毕竟多年以后，他成了法典的新主人，对法典的特性也理解。 他知道法典也会约束制定法典的人。 “你们的行为也受到法典限制？”萧临问道。 三名城主沉默下来，最后秩序开口说道：“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受到法典的限制，但是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萧临心想，他们大概是打算强行突破法典。 但是这恐怕并不容易，毕竟他们是法典的缔结者，也是法典的力量来源，想要强行突破法典限制，恐怕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还有别的疑问吗？”秩序问道。 萧临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的话，就早点回去吧，这件事很快就会落幕的。” 他退出房间，走到大厅的时候，发现陈新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过萧临并没有在意，他走出办公室，独自一人穿过几条街区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他推开门，穿过玄关来到客厅，陈新就在这里。 他手里拿着榔头和剔骨刀，上面还沾着陈旧的血渍，脸上带着狰狞的微笑。 “你在对付我，是吗？你也见不得我好，是吗？我知道你去告发我了，所以你现在，也要死了！” ------------ 第54章 游客 萧临像平时一样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把手提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想杀我？历史上不会发生这件事吧？”萧临平静的开口。 陈新眉头微微一皱，完全不明白萧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告密的混蛋此时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吗？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明明他马上就要被死了！ “是这样的，为了保证您的体验完整，我们历史上给您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让您和关键人物产生了交集，但是这种交集会让您难以避免地遭到袭击。” 导游小姐的声音在萧临脑海里响起。 “所以，这就是本阶段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从陈新手中存活，这个任务并不容易，请您小心？” 萧临解开衣襟的纽扣：“那我可以杀了他吗？我还挺讨厌这家伙的。” “在正史中也不是您杀了他，如果您杀了他会导致历史的偏移，所以还请您以生存为主。” “那我打断他的手脚，拆掉几根肋骨，给他留一口气，这不算是偏离历史吧？” 导游小姐似乎有些无奈：“不建议这么做，因为您仍然受到法典制约，而他应该比您预料的强很多，所以还是建议以生存为主。” 陈新听不见导游小姐的话，只看见萧临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而且说话的内容让他很不舒服。 萧临这个狂妄的东西，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么看不起自己。 “萧临，你以为这样装神弄鬼有用吗？你觉得这座城市里还有谁能威胁到我吗？”陈新声音低沉。 “我现在就是希望城里的神，你们不过是畜生而已，我想杀谁就杀谁，连法典也要顺从我。” “还有，其实一开始我不打算杀你的，但是你非要跟我作对，非要让我不舒服，我就只能送你去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萧临瞥向他说道：“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吗？导游小姐正在帮你说好话呢，但是你一直这样嗡嗡嗡，她真的很难唤醒我对你的同情心。” 导游小姐默然无语。 陈新的目光恍然失神了一阵，随后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笑意：“萧临，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是吗？那我现在说的这句话算什么？”萧临平静地说道。 陈新脸上开始青筋暴起，手臂和身体也开始越绷越紧，萧临轻慢的态度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了。 但就在这时，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只见五六个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房门之外还站着十几个人。 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显然职业也不尽相同，有不少人是55号远航团的成员，还有几个萧临在单位见过的熟人。 这也一下子打断了萧临的节奏，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到他家里来。 就在这时，有人指了指他说道：“这应该是个npC吧？” 领头的人瞥了萧临一眼说：“嗯，确实是个npC，我观察过他，很老实的上班下班，应该是个无意中被卷进来的倒霉蛋。” 萧临大为震惊，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来体验这段历史的，而且这些家伙不像自己一样兢兢业业地上班，而是暗地里相互拉帮结派，还没有人告诉自己！！ 这些混蛋，把上班当成什么了啊！ 陈新也有些懵，本来只有萧临一个人在这里说胡话，但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一起说胡话，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感觉自己更加愤怒了。 “武凌哥，现在我们现在怎么办？”背后有人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陈新是祸根的话，只要制服他就好了。”带头的武凌平静地说道。 陈新能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轻视，他的双目近乎血红：“一群垃圾、野狗！！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陈新咆哮着朝着武凌冲过来，但是武凌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反而是陈新，在靠近武凌三步之内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哀嚎起来。 只见陈新的面部和颈部不断长出红色的疹子，皮肤崩出一道又一道的龟裂，开始地向外流血。 他想用双臂支撑起身体，但是手臂咔嚓一声骨折了，尖锐的骨刺刺破了皮肤，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这是……和鹦鹉螺差不多的自我防御机制，萧临想到，这一招效果确实不错。 整个过程中，武凌没有杀死或者伤害陈新的行为，而是陈新的身体发生了“病变”，伤害来源于陈新的自身。 “卧槽，果然起效果了，武哥牛逼啊！！”身后有人夸赞道。 “而且法典真的没被触发诶，这样那岂不是随便通关？” 武凌毫不掩饰得意和自豪：“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个所谓的法典对我来说不过是玩具，这什么祸根也不值一提。” “武哥不愧是悬海地区顶尖的超凡者啊，和五大首领比起来也相差无几啊！” “所以说嘛，五大首领走了时候，那就是我武哥的天下！” 萧临摸了摸鼻子，五大首领，说的应该是司书大师他们吧。 所以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呃……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萧临唯一能想到的词就是…… 阿猫阿狗。 还是没人在意他，都只是以为吹捧武凌的壮举，于是萧临就朝着外面走过去。 毕竟他可不觉得，这件事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走到门边，萧临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我觉得还是提醒你一下好了。” 武凌微微一愣，似乎对这个npC突然开口感觉有些诧异，他皱起眉头说：“提醒什么？” “希望城的三位城主是第三代超凡者。” “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觉得第三代超凡者构建起来的法典，能够被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破坏的话，那你真是有点自大了。” 武凌一愣，冷冷的说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对了，顺便跟你说一句，法典中有一条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血债血偿’。” 话说完，萧临转身离开了屋子。 看着萧临离开的背影，一抹不安在武凌心底，刚刚那个人……好像不是npC，而是玩家？ 但是他已经制服了陈新这是事实，法典没有触发也是事实。 但就在这时，他的周围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 他看向身后的同伴，同伴脸上洋溢着敬佩和兴奋，嘴巴在开合，似乎是在夸奖他。 但是他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血债血偿。” ------------ 第55章 猎杀 武凌感觉到某种无形物质的力量包围了他，他的脸上和手臂上就开始长出密集的红疹，皮肤开始崩裂，和陈新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惊恐地后退，但是膝盖咔嚓一声向内弯曲，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他惨叫起来。 他骨折了。 剧痛和惊慌之中，武凌连忙撤销了超凡力量，但是围绕在他身上的“报复”却没有消失。 因为时间还没有偿还够！ 他折磨了陈新多久，法典就会折磨他多久！ “武哥，你没事吧？！”身边的同伴想要扶起他，但是稍稍一用力，武凌的整个肩膀就被折断了。 “啊！！别碰我，都别碰我！！”武凌惨叫起来。 而此刻陈新早已经浑身是血，濒临死亡，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叫声，身体止不住的剧烈抽搐。 然后，抽搐突然静止，他的头开始扭转，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看着武凌，随后……狰狞地笑起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下一瞬间，数根手臂粗的红色触须从破体而出，转瞬之间贯穿了站在房间里的几个人的身体。 每一个都是精准的刺入口腔，随后他们的颈部开始膨胀，胸部开始长出蛇形隆起，隆起不断地盘旋向下，直到蔓延到整个身体。 然后…… 他们被撕碎，内脏和身体的碎片散落一地。 尽管知道这只是模拟，但目睹了如此可怕的死亡方式，外面的人立刻惊恐地开始逃遁！！ 陈新并没有着急追出去，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势正在飞快地恢复。 他那只尖刀和榔头一步一步地朝着武凌走过去，脸上咧开一个恐怖的笑容。 武凌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住地劝自己：“没关系的，这只是过去的历史而已，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无所谓的，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 陈新垂眸看着他，笑容变得更加疯狂：“你真的以为……死了就能回去了吗？” 武凌猛然抬头看向陈新，恍然觉得刚刚那句话似乎不是陈新说的，而是藏在陈新体内的某个“东西”说的。 巨大的惊恐席卷了武凌，紧接着陈新抡起榔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直到将整个头颅都砸碎。 身体里的晶体变得越来越大了，并且长出了棱角刺破了陈新的皮肤，但是他没有感觉到痛苦，而是感觉到极度的……舒适。 他抬起眼睛，站在房间里，就看见了那些四散奔逃的人影，随后露出狞笑。 一场猎杀开始了，陈新开始在这座石质的城市之中狂奔，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在他的视野里特别鲜明，建筑物也无法隔绝。 再加上他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追上了其中几人，在法典的限制之下这些奇怪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而且杀死这些人，会让他快速变强，杀得越多，他就变得越强！ 只是，萧临在哪里？那个最该死的家伙在哪里？ 但就在这时，陈新又找到了三个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聊天。 “这座城市，真好啊。”陈陌开口说道。 “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林奕冷哼一声，语气嘲讽。 陈陌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还是算了，要是留在这里，我就真的成了废物了，这座城市最不需要的就是惩奸除恶的人。” “没有奸恶存在，自然也就不需要维持正义的人。”穆雄淡淡地说道，“可惜奸恶永远都存在，而且标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盛世之中吃人，这是大奸大恶。乱世之中易子而食，你没办法指责他奸恶。” 说到这里，他扶了扶眼镜看向缓缓靠近的陈新，此刻陈新浑身是血，越变越大的晶体将他撑得不成人形，他却浑然不觉。 “来找我们了，陈陌，交给你解决。”穆雄说道，“我们继续聊。” 他接着说道：“简单来说，如果当正义变成了一条固定的准绳，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陈陌和林奕摇了摇头。 “世界将无法进步。”穆雄说。 又是三个该死的东西！！ 陈新心中狂怒，他身体上延伸出无数粗大的触手，朝着穆雄刺去。 但是陈陌平静地开口：“重演。” 下一瞬间，陈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三个人，他记得他明明用触手发起了进攻，但是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怒吼，再度朝着三人冲过去。 但陈陌再度淡淡说道：“重演。” 陈新的脚步骤然停下，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约十米开外的位置。 他无法攻击到这三个人，也无法触碰到这三个人，他们就这样平静地坐在那里继续谈天说地。 陈新咬牙切齿，他需要变得更强，他要去杀更多的人！！然后再回头杀他们！ 紧接着在陈新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团极其明亮的红色，这个……应该就是萧临，那个自己最想虐杀的家伙！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那里狂奔过去。 “真的不需要留住他吗？也能帮其他人分担一些压力。” “别自作多情了，这里可没有人需要你这个大圣人的帮助。”林奕冷笑。 穆雄扶了扶眼镜：“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让你们俩搭档吗？你们两个实在是太互补了，一个人能促进另一个人思考。” …… 同一时间，萧临一边嚼着饼干，一边朝着记忆神殿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既然陈新不来找自己麻烦，他也乐得清闲，等到这阶段结束，记忆神殿再度出现的时候离开这里，就算是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任务。 但是，人群的尖叫声从他前面传来，人们在四散奔逃。 一个血红的人影出现在人群的最末尾，缓缓地朝这里走来，陈新，他还是追上来了。 他喉咙之中发出诡异的笑声：“萧临，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跑了。” ------------ 第56章 不屑 看着陈新高度畸形的样子，萧临不由得按住额头，与其说是惊讶，更多的是无奈。 他不太喜欢不能“杀”的敌人，因为想把握完全失能又刚好不死的限度真的很难，特别是面对一些生命力薄弱的敌人。 所以他才离开其他游客，打算溜走摸鱼，但是没想到跑了这么远，还是被追上了。 陈新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萧临走过来，他的身体庞大了很多，但并不是肥胖或者健硕，而是一种极度扭曲的臃肿。 他的胸部和腹部严重地扭曲变形，就像是在布娃娃里面塞入了过量的硬物。 而这个硬物就是红色晶石，它的棱角顶破陈新的皮肤暴露在外面，缓缓地向下滴落着鲜血。 他的腹部和背部，数根猩红色的触手狂乱地舞动着，像是发怒的毒蛇。 萧临无奈道：“不是吧导游小姐，怎么仇恨还在我身上？你这索敌机制是不是有问题啊？” 但是导游小姐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你好？在吗？你这个客户服务也做得有点差啊，我能不能投诉啊？” 导游小姐还是一言不发，只有陈新低沉粘稠的声音响起：“不用再装神弄鬼了，我说过的，你逃不掉，我让你死，你就必须死。” 萧临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有些烦躁了：“陈新先生，你还没发现我根本不是在和你说话吗？而且我也没有任何跟你对话的欲望。”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真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杀多少人，你在我眼里，存在价值连一只苍蝇都不如，你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样恶心。” “所以，如果你现在能闭嘴不要说话，我会非常感激你。” 萧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漠疏离，没有丝毫愤怒，只有浓浓的厌弃。 陈新愣住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突然笑了起来：“萧临，我会慢慢把你折磨到死！” 话音一落，他就朝着萧临猛扑过来！ 虽然身体严重畸变臃肿，但是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一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萧临面前，他将手中的榔头高高举起，朝着萧临的脸上挥击过去。 他不打算一击杀死萧临，而是要捶烂他的面骨，利用疼痛和恐惧强迫他对自己产生杀意。 只要萧临心中产生杀意，法典的力量立刻就会让他动弹不得，之后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来折磨他，打碎他的每一寸骨头！！ 嘭！！ 一声闷响，榔头狠狠地砸下，萧临的脑袋被打得偏了一下。 然后就……结束了。 没有流血，没有骨裂，也没有任何哀嚎。 萧临转过头冷漠地看着他：“我感觉我像是被娇羞少女扇了一巴掌的霸道总裁。” 陈新愣住，一丝不安快速划过他的心底，他猛然举起锤子朝着萧临头顶猛然砸下！ 但是这一次没能如愿了，萧临左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向下压，右手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肘位置。 咔嚓一声响，清脆的断裂声响，陈新的小臂瞬间反折，骨碴挟裹着血管刺破皮肤。 但是萧临的攻击并没有到此为止，他仍然抓着陈新的手腕，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 于是，这一段小臂连带着许多血管和筋膜，就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啊！！”陈新连连后退，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缺损了小臂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如注一般涌出。 但是更让他感觉恐惧的是法典…… “为什么？为什么法典没有生效？”陈新捂着胳膊咆哮道。 “突破法典的限制，你觉得很难吗？”萧临平淡地回答。 其实此刻法典正在他身上生效，只是这些效果无法阻碍萧临的行动，而以牙还牙也没法造成丝毫伤害。 陈新愣住了，随后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如果你能绕开法典的限制，为什么不杀人？” “所以我才说你很恶心，比苍蝇还要恶心。”萧临随手将他的小臂扔在地上，“游戏规则说我不能杀你，我也没兴趣在你身上动什么脑筋。” “所以，现在用哪里攻击我，我就把哪里扯下来，或者更简单的方式是，你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我要你死！！”陈新狂怒，身体上的触手狂乱舞动，宛如数十条猩红色的蛇呼啸而来。 只是触须还未到萧临跟前，他就轻声默念：“突进。” 陈新只觉得眼前一花，萧临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记重拳落在他的下巴上。 陈新被这一拳打的腾空而起，重重摔在地上。 那些触手朝着萧临围拢过来，但是一把白色的唐刀瞬间出现在萧临手中横扫而出，瞬息之间画出一个华丽的半圆，将触手尽数斩断。 紧接着，那把苍白的唐刀毫无阻碍地钉在他的膝盖上，瞬间穿透！ 萧临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我说过的，你对我来说连苍蝇都不如，我也没工夫折磨一只苍蝇。” “所以对你自己好一点吧，好好待在这里烂掉吧。” 他对陈新这个祸根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只有恶心，他拔出刀，一脚踢开对方，继续转身朝着记忆神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陈新在原地痛苦的挣扎。 刚刚走出时十几米远，他听见了陈新发出痛苦的哀嚎。萧临不以为意，只觉得聒噪。 但是很快，这些哀嚎变得扭曲起来，还夹杂着陈新几近癫狂的笑声，他似乎突然变得非常……愉悦。 萧临回过头，只见陈新残破的身体正在发生恐怖的异变。不再是缓慢的畸变，而是爆发！ 无数猩红色的晶体枝杈如同挣脱了束缚般，疯狂地从他体内穿刺而出，将他的皮肤、脏器粗暴地撕裂、撑开。 转眼间，原地就“生长”出了一棵由血肉和冰冷晶石构成的、丑陋无比的怪树。 他的下半身仍然是人类的身体，但是上半身则变成了一条主干和无数的枝杈，他的皮肤和脏器随意地挂在结晶树上，就像是被风吹到树枝上的垃圾。 头部和肩膀还在一起，它们生长在树的顶点，带着狂喜的表情。 “我成了！！我终于成了！！”陈新的笑声此刻极度的诡异，仿佛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我终于和晶石融为一体了，我成了……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了！！。” ------------ 第57章 还是不屑 一棵猩红色的水晶树正在城市中疯狂生长，它不会长粗，而是越长越高，越长越凌乱，不计其数的枝杈不断地分裂再分裂，其中还夹杂着柔软的荆棘。 陈新一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场天灾，开始吞噬整个街区！来不及逃窜的居民被枝杈穿过身体，固定在树上，挣扎片刻之后更多的枝丫会从他们的体内穿出，彻底杀死他们。 从远处看去，它像是一片浩荡的荆棘丛，上面的尸体像是一枚又一枚沉甸甸的“果实”。 城中的其他“游客”们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包括陈陌，他站起身来眺望过去，喃喃道：“那是什么？” 穆雄不得不停止讲课，他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那猩红的荆棘和枝杈：“和刚刚那个叫陈新的祸根散发的气息一样，看起来是彻底感染了，难怪导游小姐不建议任何人跟他敌对。” “穆先生能解决吗？”陈陌回头问道。 穆雄摇了摇头：“在外面想解决这东西轻而易举，但是有法典的限制就不一样了。在战斗的时候，必须将不触发法典作为第一要务，稍有不慎让法典被触发，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遥遥望去：“只能说离得越远越好，在这种情况下和它对上，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同一时间，萧临已经完全被猩红色的枝杈所包围，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又有荆棘在其中爬行，穿透街道上的建筑和人群，形成了一片密集的血色丛林。 而陈新的头颅则悬挂在高处，剧烈的喘息着：“啊……原来这就是成神的感觉吗？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 他的目光缓缓投向萧临：“啊……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胆敢欺辱神明的人。”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喀拉声，头部缓缓地向着萧临靠近：“现在，知道怕了吗？” 萧临举起大拇指夸赞道：“非常害怕，你现在真的是又丑又可怕。” “很好，非常好。”陈新笑了起来，随后到处都响起喀拉的声音，整个巨大的红晶丛林走都在缓缓地向内收缩。 “我打算把你的骨头一点一点磨碎，把你的内脏挂起来做装饰，不过你放心，这个过程会非常慢，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轻松。” “你为什么会觉得大就是好，怪就是强呢？”萧临反问。 “哈哈哈哈哈。”陈新开始狂笑起来，“你该不会愚蠢到觉得自己还有胜算吧？” “可是再大的苍蝇也是苍蝇。” 萧临话音刚落，陈新眼中寒光一闪，无数猩红色的水晶荆棘破土而出，顷刻间就将萧临的身体包裹，疯狂地向内收紧。 他要用这些荆棘把萧临一点一点地切碎！！ 但是，预料之中的萧临被无数荆棘贯穿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些不断生长的尖锐长刺在接触到萧临的身体时就无法再推进半分。 不是硬度的问题，而是它们无法对这具身体造成哪怕一点点伤害。 萧临被裹在荆棘丛中，抬头看向陈新，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痛苦： “我见过你力量的来源，换句话来说就是你的主人，我跟他交过手，就算是他，在我面前也不敢像你这么狂妄。” 话音一落，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在萧临的身前浮现，炽热的白色光束激射而出并且横向滑动。 缠绕萧临的荆棘从顷刻间尽数断裂，灼热和破碎的感传遍了所有的枝丫，让陈新感觉到无比痛苦。 而在他抑制痛苦的时候，萧临提着那把苍白的唐刀朝着那些丛生的晶体簇走过去。 优化，穿透，热量，三种秘文施加在刀刃之上，紧接着是本质，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刀身流淌。 萧临的必杀斩击！！ 这一击论威力算不上大，但是消耗的本质却是最大的，因为对付强大的敌人或者是体型超大的个体，萧临往往会注入五分之一的本质。 其实这个不是本质灌注的上限，本质灌注上限是百分之百，这只是经过优化之后这把刀所能承载的上限，之后就无法注入进去了。 而当本质源源不断地注入刀身时，陈新变得越来越恐惧，他从那把刀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气息。 仅仅是注视和感知，就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萧临把手放在那些枝杈上，也就是陈新的身体上，陈新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帮你，做个小手术！！” 下一瞬间，萧临一刀斩出！！ 与刀身长度完全不符的刀光瞬间横跨整条街道，扫过陈新的身体，陈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彻底地死去了。 不会再生长，无法治愈，也无法复原！ 红色晶体构建起来的丛林开始分崩离析，拳头大小的晶体开始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如同大厦崩解。 陈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只剩下了头部和肩膀，以及连接在身体上的一小块晶石，就像是掉在地上的半身像。 他躺在满地的红色晶石堆之中痛苦哀嚎，心中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融合晶石，获得了神明的躯体，但是连萧临的一击都无法抵挡！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都这么强了！！ 他朝着萧临怒吼，发泄自己的愤恨、不解，还有恐惧。 但是他看见萧临背对着他，漫不经心地收起刀，整了一下衣服，随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 就好像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场厮杀，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挥开一只苍蝇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小的行为让陈新的心瞬间冷了下去，他不再挣扎，注视着萧临离开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 十几分钟之后，陈陌三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看到了红晶丛林的崩塌，但是没有第一时间靠近，确保十分钟没动静之后才上来探查情况。 刚到这里，就看见了一片狼藉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新。 穆雄单膝跪在陈新的身旁，检查他的情况：“其他部分都坏死了，只有这一小部分还活着，但是也消耗到只剩一具空壳了，出手的人……很厉害啊。” “穆先生，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陈陌开口说道。 穆雄走到陈陌身边，看向陈陌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空横亘着一条长而规整的缝隙，一直贯穿整个街道，就像是一刀……刀伤。 他轻轻触碰这道伤痕，血珠就开始顺着指尖流出。 “之前我在海面上，见过一条类似的刀痕，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条刀痕还在。”陈陌看向穆雄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道痕迹应该就是萧临先生的手笔。” 穆雄微笑起来：“能在法典的制约使用致命攻击，不简单啊。” ------------ 第58章 第一阶段结束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旁的林奕忍不住问道。 “用专业术语来讲，叫做留痕。”穆雄望着那一抹横亘在半空中的痕迹说道。 “留痕？” “我们的历史是混乱的，这一点你们应该知道吧？”穆雄反问道。 “知道。” 穆雄点点头继续说道：“留痕，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历史自身的记忆，当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比如说有人实现了丰功伟绩、有人挑起了世界大战。历史本身会记录下这些东西，然后形成秘境或者是认知之门。” “据说红境有一个死门，就是灾厄和正义初次交手产生的留痕，可惜那是一道死门。” 随后他又看向眼前的刀痕说道：“不过这样的留痕真的很奇怪。” “为什么会奇怪？”陈陌问。 “因为留痕往往是整个事件，但这里的留痕只有这一记刀痕，也就是说只有这一击是值得留痕的。” 穆雄凝视刀痕：“那个人，自身也许并不强大，但是他有一把足以撼动历史的强大武器，就连法典也限制不住那把武器。” 陈陌若有所思，林奕也沉默不语，他们二人都在脑海中反复咀嚼着穆雄告诉他们的知识。 看见这两位学生罕见地露出同样的表情，穆雄心里泛起一丝欣慰，他淡淡地拍了拍手：“好，既然感兴趣的话，我们来探讨得更深入一些。” 两位学生立刻面向老师，露出认真的表情，穆雄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接下来我们讲，学界对于历史性质的猜测……” 他话音刚落，一道绿色的光芒从议政厅的建筑中冲天而起，随后大地开始轰鸣震动，越来越剧烈，他们周围房屋塌陷，地面龟裂，仿佛下一秒就要毁灭一般！ “正史在向前推进了，城主出手了。”穆雄看向那里。 紧接着，法典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城市上空，不计其数的文字浩浩荡荡的铺散开来，形成一片巨大的天幕。 天幕似乎在和那浩荡的绿光对抗，在相互消磨了数十秒之后，天幕被洞穿了。 陈陌听见脚下传来沙沙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只见无数细嫩的青草正在从青石地面和成堆的红色晶体缝隙中生长出来。 意识到这些草不对劲，三人连忙快速后退，等到再回头看时，陈新躺着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草甸。 他就躺在草甸上开始微微挣扎，继而嚎叫起来。 因为那些绿草正在持续生长，缓缓地爬进他的身体，从每一个缝隙中钻进去。 虽然过程十分轻柔，但是却带来了强烈的痛苦，随后喀啦一声，陈新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塌陷”并且变薄，他体内的骨骼和结构全都被拆解了。 他的眼眶也塌陷下去，瞳孔变得异常突出，一大半的眼球都暴露在外面，眼白开始快速充血，直到死亡。 紧接着导游小姐的声音响起：“这段历史结束了，请游客前往记忆神殿，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多留一些时间。” …… 此刻，记忆神殿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希望城中，而萧临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边吃昨天晚上买的果干，一边眺望街景。 导游小姐漂浮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专业化的笑容。 “要吃一点吗？”萧临把纸袋递向她。 导游小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谢谢。” “所以，这段历史算是结束了吗？”萧临问她。 “是的，算是结束了。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三位城主中的乐园出手了，他强行突破了法典的限制，释放了一个不算强大的技能，绞杀了祸根。” 导游小姐飘向门边眺望外面的街道：“在正史中，这一场风波造成了近百人死亡，受伤者众多。” 但是萧临眼前的街道仍然是人来人往，繁华而平静的样子，杀戮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 毕竟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有着百万人口，万分之一人口的死亡，严格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 “祸根造成的破坏力没有想象得那么大啊。”萧临把一颗果干塞进嘴里，这东西味道有点像溜溜梅，但是偏甜一点。 “他的破坏力确实没有那么大，但是我们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导游小姐的声音平静而礼貌，“乐园先生为了突破法典遭到重创，法典也出现了漏洞，更重要的是，人们终于开始质疑法典了。” “这是下一段历史的内容？” “不，这是祸根所带来的影响，下一段历史的内容要稍微靠后一点，需要您亲自前往体验。”导游小姐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您走之后又来了一些游客，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您要和他们见上一面吗？说不定能认识一些新朋友。” 萧临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说：“没必要，直接送我去下一阶段历史吧。” 他不想认识那些人，跟他们集体行动也没什么收益，他更不想卷入其他人的争端中去。 “好的，那么请做好准备，我为您开门。”导游小姐双手叠放在腹部。 萧临站起身来，走进记忆神殿之内，紧接着记忆神殿的大门缓缓关上，整座记忆神殿开始微微晃动，石粉簌簌地落下。 片刻之后，石门在萧临面前缓缓打开，街景和几十秒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异，仍然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两边是整齐的石质房屋。 但是萧临能敏锐地感觉到，这相差无几的街景之中多了一丝破败，就像是刚开始失去水分的蔬菜。 “欢迎来到第二段历史。”导游小姐仍然保持着微笑，“从这一段历史开始，一切将急转直下，而灾难也开始蔓延，希望城的衰败将正式开始。” 萧临一言不发地起身，将剩下的半袋果干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走出了记忆神殿。 来到街道上，他回过头，导游小姐微笑看着他。 “你没法离开记忆神殿，对吧？”萧临问。 “是的，我是记忆神殿的核心，必须维持记忆神殿的正常运作，所以不能离开。”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吗？”萧临又问。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导游小姐向他鞠躬，随后大门缓缓关上，记忆神殿消失在眼前。 ------------ 第59章 强者云集 陈陌三人于一个小时之后走进记忆神殿，此时这里已经相当热闹了，宽阔的大厅里聚集了差不多有百人。 他们是来自各个地区的超凡者，都是来造访这次史上规模最大的遗迹群。 其实一开始没有多少人关注乐园遗迹，毕竟这片遗迹已经被翻了无数遍了，连一块带图案的小石子都没有了。 但是陈陌因为萧临的缘故，特地关注了乐园遗迹的情况，这才发现记忆神殿中多了一块石碑，并且通过石碑找到了这个秘境。 一时间，几乎所有造访遗迹的人都涌了进来，参与了这场历史旅行。 导游小姐说过，只要完整地体验了这段历史，就能获得纪念品。 虽然她说的只是“纪念品”，但是希望城是一座超凡城市，三位城主还都是第三代超凡者，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馈赠，就足以让人眼红心热了。 刚一走进来，陈陌就开始左顾右盼，在人群中寻找萧临的踪迹，但是整个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样？有吗？”穆雄问道。 陈陌摇了摇头：“看起来萧临先生应该已经去下一阶段了，我们最好也快点出发。” 他正要向前走，却被穆雄一把拉住，穆雄说：“等等吧，我还有事要办。” 他捏了捏自己的嗓子，随后大声说道：“各位，在场的谁是三重超凡者？” 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纷纷看向穆雄，带着警惕和怀疑，但是没人开口。 穆雄脸上古井无波，继续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灾厄监测局的副局长，穆雄，有一个重要的情报需要跟各位讨论。” “你可以把情报直接说出来。”人群中一个人缓缓说道，那个人脸上蒙着布，骨瘦如柴，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陶罐，压得他身体有些佝偻。 “各位回答完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会说出来。”穆雄说。 那人宛如活死人一般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穆雄：“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可以稍等片刻。” “我不想等。” 穆雄扶了扶眼镜说道：“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穆雄，是灾厄监测局的副局长。” “另外，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杀掉在场所有人，再加上我两位学生的协助，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一阵寂静之后，蒙面人再度走近了几步，几乎已经来到了穆雄的面前，片刻之后他说道：“收尸人，叶绽，顺便一提，杀掉你对我来说，只需要两分钟。” 但是他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缓缓的退开，表示了和平的态度。 又是一阵安静之后，一个中年人略显慌张地举起了手：“那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好像也是三重，差点忘了。对了，我是白岳商贸的销售，楚仁。” 他穿着一身有点发皱的西服，看起来面色发虚，又有点发福，就像是加班过度的社畜，而他带来的人……都是一群看似正常的成熟男女。 白岳商贸，这个名字穆雄听说过，好像也是万世大厦里的一个组织。 “天水学院，学生会长，陆朝。”一个穿着黑色学院制服的人走了出来，“我问过导游小姐，纪念品人人有份，所以大家没必要发生冲突，但是如果有人想引发冲突，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 说完，他严肃地看向了穆雄，显然他所说的“有人”就是指穆雄，他在刻意地将穆雄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将他说成“引发冲突的人”。 “你他妈说什么？”林奕向前一步。 陆朝不屑地看向林奕：“你再敢靠近我一步，我马上杀了你！！” “你来试试！！” 林奕话音刚落，穆雄就一把抓住林奕说：“算了，没必要计较这些事。” 随后他又朗声说，“还有吗？” “陈浅星，金融联盟调查员。”一个靠在墙边的黑衣女性缓缓举起手，但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放下了。 陆朝打量着穆雄，双手抱在胸前：“现在呢？穆雄要说的重要情报是什么？最好不要耍我们，否则我们会一起宰了你。” 穆雄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逐字逐句说道：“前段时间，悬海地区出现了命运之手的活动踪迹，我不认为他们会错过乐园遗迹。” “所以……他很有可能在我们之中，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某一位三重超凡者。” 听到命运之手的名字，超凡者们顿时骚动起来。 他们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一个极度危险而疯狂的超凡组织，掌握着窥视命运的能力，做事几乎从未失手过。 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到底在哪里，成员有哪些，试图调查他们和与他们为敌的人，也往往都会离奇死亡。 “命运之手，他们不是销声匿迹很久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活动？”楚仁显然是有些不信。 “我的一个学生前段时间在天鹰港跟命运之手交手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们。”说话间，穆雄瞥了一眼陈陌。 陆朝冷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的一个学生就能破得了命运之手设下的杀局？” “不是我破的，是另一位超凡者解决了他们，现在那位超凡者也在这里，只是应该先走一步了。”陈陌解释道。 见众人再度安静下来，穆雄继续说道：“总之，情况就是如此，我希望各位相互警惕，注意监视三重超凡者，如果发现异常，及时把消息传递给其他人，我们一起动手，胜算会高一些。” 但他话刚说完，陆朝再度开始发难，他眉头微微挑起，带着轻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那个命运之手的人，跳出来这一番说辞，就是为了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开。” 穆雄摘掉眼镜放在胸前的口袋里，随后对着陆朝露出一丝微笑。 在这一刻，陈陌知道陆朝要完蛋了。 果然，只是下一瞬间穆雄就闪现到了陆朝的身前，他的手掌变得巨大，将陆朝的整个头完全抓住，将其像是鸡仔一样提起。 “帮忙，快帮忙啊！！”陆朝一边捶打穆雄的手臂，一边向其他几个三重大喊道，但是没有人回应，甚至没人看他一眼。 “我处理了他，其他几位没问题吧？反正不会死，只是踢出游戏而已。”他淡淡地问道。 “他应该是刚晋升三重不久，没什么信心，所以只知道拉帮结派。”楚仁抓了抓有些油腻的头发。 而叶绽只是言简意赅的评价：“自作聪明，该死。” 噗的一声轻响，陆朝的头颅被捏碎。 穆雄随手将他的脊椎骨扯出来扔在地上，确保他完全死亡，然后擦了擦手上的血，重新戴上眼镜，朝着众人微微鞠躬：“总之，我们不是敌人，但命运之手是敌人，有劳各位费心。” ------------ 第60章 旅人 没有身份，没有剧情，也没有任何引导。 萧临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在街道上闲逛，他来到了自己在上一阶段的住所，这才发现门上拴着一把铁锁，窗户也进行了加固，看起来是多了不少防盗措施。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时，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直到萧临离开，他们才收回目光。 萧临记得在上一阶段历史中，希望城大部分的房屋是不上锁的，可以轻易推门而入，但是现在大部分房间都挂了锁。 也不知道是进步了还是社会环境恶化了。 他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了上一阶段历史他曾经去采买过的食品店，于是走进店里。 店老板是个中年人，萧临对他有点印象，不过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他自顾自地去货架上翻找上一阶段历史吃过的果干，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货架上除了必要的生存主食和蔬菜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糖类和酒水的标价高得吓人。 “你在找什么？”老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出现在货架尽头看着萧临，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 萧临迟疑了一会儿，略带笨拙的形容：“就是一种果干，就那个红色的，吃起来有点像溜溜梅的感觉……” 老板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露出恍然的神色：“啊，你说那个啊，那个早就不卖了？” “啊？不卖了？什么时候？” “最后一批存货一年前就卖完了。” “为什么不卖了？”萧临又问。 “还不是因为乐园，说什么有伤在身需要休养，没有精力培养和生产不必要的资源，所以那些农作物就都没有了。” “乐园先生的伤还没好吗？这都过去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了吧，好没好谁知道呢，可能只是不想为我们出力吧，在责任心方面，他一点都比不上希望和秩序两位先生。” 萧临在心里默默总结。 这个时间点距离上一阶段的历史已经过去了两年。 在这两年里，乐园在和法典对抗中受到的创伤迟迟没有恢复，而这又直接导致了希望城物资种类和总量的大幅减产。 这座城市，正在慢慢走向衰败。 最后萧临还是什么都没买便从食品店里出来了，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下一个街口，随后突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这条街是萧临和陈新发生战斗的那条街道，曾经相当繁华，但是此时此刻整条街荒芜破败，空无一人。 这条街道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就像是一道划在城市表面的深深伤痕，它开始化脓，带来的感染正在逐渐蔓延全身。 最后……会要了这座城市的命。 “你果然回来了。”一个声音在萧临背后响起，萧临回头看去，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他身后。 一袭黑衣，神色严肃，看起来一丝不苟，他站在人群中，和周围的街景格格不入。 虽然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但其他人似乎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三大城主之一，秩序。 “你……还记得我？”萧临一时间有些惊讶。 “我怎么会不记得？两年前就是你在这条街道上重创了陈新，之后你就消失不见了。”秩序平静地说道。 萧临默然不语，他没想到不同阶段的历史居然是互通的，他在上一阶段历史造成的影响，居然存留到了现在。 “你和陈新一样，是能够超脱法典限制的人。”秩序接着说道。 “所以，这座城市不欢迎我吗？据我所知，能超脱法典的人，现在恐怕不止我了吧？”萧临反问道。 其实进城之后不久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恐怕是因为法典被击穿的缘故，开始出现脱离法典的人了，而且人数在持续增长。 否则这座城市不会对彼此越来越警惕。 秩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说道：“自从你消失了之后，我花了一些功夫专门调查你，后来还是第57届远航团从外界带来了一些消息。” “他们说，在外面的世界，你的名字总是出现在一些荒诞离奇的传说中和无从考证的历史里，”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第一代超凡者，超凡世界的先驱者，萧临先生。” 萧临又一次沉默下来，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希望城存在的时代也算是超凡时代早期，那个时期的人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另外，也不要问我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谨遵您的意愿。”秩序微微颔首，“不过我也有几个必须要问的问题。” “可以。”萧临点头。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当初不帮我们除掉陈新？” “我只是无意间来到希望城的游客而已，来这里的目的是……到处看看。至于为什么不帮你们除掉陈新，是因为我不能干涉你们的命运。” “不想还是不能？” “不能。” 秩序沉默着，思考着萧临的回答以及会带来的影响。第一代超凡者，超凡世界的先驱，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对方赶出去。 更何况，如果上次没有萧临重创陈新的话，希望城可能死伤的人更多，乐园受到的伤害也会更严重。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也算是这座城市的恩人。 最重要的是，人类史上第一位超凡者莅临希望城“观光”，他总觉得其中隐藏着某种深远的秘密，如果萧临离开了，这个秘密他也就无从探究了。 “对了，我的那所房子，现在有人住吗？”萧临问道。 “没有，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们就封锁了。” “我可以继续住在那里吗？我……没钱住旅馆。” 秩序手腕一翻就拿出一把钥匙扔给萧临：“没想到堂堂第一代超凡者，居然会为钱发愁。” “我发愁的事情多着呢，钱，工作，对象，还有农业和民生之类的。”他把钥匙揣进口袋，“先说好，我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任何事，但也不会帮你们做任何事，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就算我们毁灭？” “是的，就算你们毁灭。” 秩序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欠身说：“好，你的态度我知道了。” ------------ 第61章 入侵者 这一天晚上，萧临回到了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屋子里，屋子的陈设和上次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只是被简单地清理过一遍。 他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议政厅和秩序聊聊，顺便看看乐园那边的情况。 秩序派人送了一些食物过来，紧接着又有附近的邻居在门外晃了一会，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晚上，萧临用秩序送来的鱼和牛肉做饭。 他把鱼煲成汤，牛肉切成小块炖着吃，还有两只大毛蟹，被萧临清蒸了。 就这么准备了两个小时，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就摆在桌子上，萧临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正打算开始吃饭，突然就听见了一阵撬锁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在外面交谈。 “这个房子，不就是上次那个扮演智库成员的那个人的房子吗？” “卧槽，一说到那家伙我就来气，一有危险撒腿就跑，害得我们不少人都被淘汰。” “可是他好像是提醒过我们来着？”有人小声说。 “放屁，他那能叫提醒吗？他要是真的想提醒，就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再告诉我们该怎么做，说白了还是拿我们挡枪。” “我不管，反正我这次的身份是化外之民，只要让我见到他，一定把他宰了，从这里淘汰出去！” “对，非宰了那贱人不可！！” “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专心开门，待会儿把这里的屋主杀了，我们暂时住这里。” “话说，闻道什么味道了吗？好像是炖牛肉的诶，好香啊。” 萧临不由得想笑，在外面撬门的那几显然是在上一段历史中闯入自己房间的人。 他本来就没有必要为他们负责，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怪起自己来了，逻辑还真是挺诡谲的。 不过他也终于意识到希望城的形势到底有多严峻了。 化外之民，想必就是那些不受法典约束的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作恶，而不被法典惩罚，那些被法典约束的人甚至连反击能力都没有。 他没有去管外面那些莫名其妙的动静，而是继续吃饭。 他淋了几勺牛肉汤汁在米饭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希望能趁着外面的几位进来之前把饭吃完，避免他们向自己要饭。 但是…… 三十分钟后，萧临把饭吃得一干二净，外面还在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萧临有些烦躁，要不干脆自己直接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算了。 “这都三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开！！”外面有人说了一句。 萧临按着额头，啊，原来他们也知道啊。 “干脆把门砸了算了！” “把门砸了我们住在里面会被人怀疑的吧？” “那反正现在就是撬不开，你说咋办吧？这门真是见鬼了。” 萧临起身，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猫着腰的三个人。 中间那个拿着铁丝和发卡的男性说道：“卧槽，我撬开了。” “不好意思，是我打开的。”萧临无比冷峻地否决了他的幻想。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老子撬开的！！”中间那人无比坚决。 “那我把门关上你再撬一次吧。” 萧临说着就要关门，外面的三个人连忙将抵住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就在这时，中间那人突然看见了萧临的脸：“等等，你……你不就是上次那个混蛋吗？狗日的胆子够肥啊，居然还敢住在这里！！” “这里住得很舒服，户型不错，交通便利，距离上班的地方也近，不住这里住哪里？”萧临淡淡地反问。 “那你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中间那人咬牙切齿。 “你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宰了你，把你淘汰掉！！” “是吗？”萧临仍然面无表情。 “我告诉你，我们三个可不受法典约束，至于你，只要敢反抗我们，法典就会让你痛不欲生，所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受死！” 中间的那个超凡者拔出一把匕首来，周遭顿时黑气缭绕。 但是萧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下一瞬间，开始有雨滴滴落在三人身上，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随后迅速变大。 三人下意识地张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希望城了，而是在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小镇！ 暴雨狂乱，周围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们身处其中只能看见建筑物漆黑的轮廓。 咔嚓！ 一声惊雷炸响，映照出站在门边的萧临，虽然面色平静，带给人的感觉却极度恐怖。 “不……不妙啊大哥，这家伙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左边的超凡者声音有些发颤。 “别怕，他就是装模作样，看老子砍他一刀试试手感！！昂昂昂！” 他话音刚落，就被萧临捏住脖子举了起来，他拼命用匕首去捅萧临胳膊和身体，但是萧临纹丝不动，而是猛然发力重重的把他甩到街道的另一边，砸在墙上。 “快跑！！”一个人大喊道，剩下的两人开始撒丫子就跑，直到萧临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你们觉得，自己跑得了吗？” 一个小时之后，三个人鼻青脸肿地跪在萧临面前双手抱头，秩序带着一群身穿黑色长衣的人缓缓走来。 “萧临先生，晚上好。”秩序礼貌地打招呼，随后才看向这三人，“这三位是怎么回事？” “化外之民，刚刚想要袭击我来着。”萧临在老大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疼的老大嘶了一声。 秩序苦笑起来：“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第一天来居然就能撞上这种事。” “难道不是他们运气差吗？我第一天来他们就撞上了我。”萧临耸耸肩，“他们三个，打算怎么处置？” “酌情而定，可能处死，可能送到隔离区去，这个选择权可以交给你。” “我说了，不会干涉任何事情。”萧临拒绝。 秩序点点头：“好，那就先把他们带下去。” 就在这时，为首的那个超凡者突然大喊了起来：“萧临，你别以为害了我们三个你还能跑得掉，秩序，这个萧临也是化外之民！跟我们一样，而且比我们邪恶得多！” 秩序轻飘飘地看着他一眼：“你们和萧临先生能一样吗？” “不是，怎么就不一样？” “萧临先生是希望城的贵客，你们呢？不过是破坏律法的污秽之物而已。” 三个超凡者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这小子才进入第二阶段历史几个小时，怎么就成希望城的贵客了？ 凭什么他身份这么好？这不公平吧？ ------------ 第62章 乐园的现状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微亮，萧临早早地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之后就直奔议政厅去了。 议政厅坐落在一处地势平缓的山丘上。与其说是山丘，不如说是一块从地面自然隆起的高地，四周草木葱郁，唯有一条笔直的石阶自山脚蜿蜒而上。 萧临抵达议政厅时，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这个时候三位城主会在他们的联合办公室里做准备，也是最容易逮到他们的时候。 他来到联合办公室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秩序沉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萧临推门进入，联合办公室的陈列没什么变化，三张办公桌呈品字摆放着，一架钢琴放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圆桌，秩序与希望正分坐两侧，手中各自拿着几页纸，神情专注。 而第三个人不是乐园，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肤色略带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清秀，眼神中透着几分认真的坚定。 虽然说气质上完全不同，但是那张脸萧临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导游小姐。 他先是惊讶，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导游小姐曾经是希望城的一份子，他早就应该猜到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导游小姐在希望城的身份地位居然这么高，能够在城主的联合办公室办公。 看着萧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在喝早茶的导游小姐似乎被烫到了，连忙放下茶杯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是你认识我？” 秩序给自己添了一些茶轻轻瞥了导游小姐一眼说：“不要问奇怪的问题，萧临先生是来找我的，去搬张椅子来。” “好。”导游小姐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搬椅子，动作轻快而充满活力。 “她是谁？”萧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乐园先生的女儿，许兰，希望城的农业发展部主任兼资源筹划部主任，在父亲受伤之后，就成为了希望城的代理城主。”秩序抿了口茶，语气平静地补充道，“萧临先生对她好像挺关注的。” “我只是，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她，一个……说不上好的地方。”萧临没有隐瞒，但是也没有坦白，只是说了一半。 秩序知道他的态度，于是也就没有追问。 清瘦温和的希望倒了一杯茶推给萧临：“萧临先生，可以尝尝我们这里的茶。” 萧临接过茶问道：“是乐园催生的？” “不是，我们这里不产茶，这是远航团带来的舶来品，不过也所剩不多了。”希望说。 “对了，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秩序问道。 萧临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我今天过来是想看看乐园先生的情况。” 提到乐园时，秩序和希望两人顿时消沉了下去，眼中流露出悲伤和痛苦，过了一会儿希望说：“我们待会儿还要开例会，我们可以安排许兰陪你去。” “好，可以。”萧临点点头。 …… 半个小时后，秩序和希望离开了，而许兰带着萧临往议政厅后面的城主住所走去，那里是一个颇为豪华的庄园，不过没有多少仆人和随从。 许兰走在萧临前面，简单地向萧临介绍着自己的工作。 “我现在主要做的就是农业变化调研，然后城市物资保障之类的工作，走访一下农场之类的地方，主要是和数据打交道。”许兰说。 “所以这两年希望城过得怎么样？” 许兰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不怎么好，秩序先生现在必须把大量的精力都用在筛选化外之民上，希望先生那边不得不安排更多的人力劳动，就算是这样，我们的各类资源仍然处于亏空状态。” “而且人口死亡数量也越来越多了，两年差不多有五千人去世，我们修建了公共墓地，但是有点不够用。” “化外之民干的？” “那倒不是，化外之民造成的死伤占十分之一吧，大多数人死亡的原因是衰老、疾病和营养不足。” 两人正说话间，已经穿过庄园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扇双开木门前面，许兰推开这扇木门，房间里的凉意顿时涌了出来。 房间很大，没有任何家具，但是墙壁上生满苔藓，脚下绿草如茵，一棵粗大的树木长在房屋的正中心。 但是这棵树并不绿意盎然，反而有几分枯萎，树皮剥落、树叶稀疏，看起来垂垂老矣。 “爸，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一位朋友。”许兰走到树前轻轻抚摸着树皮，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萧临有些诧异：“这就是乐园先生？” “嗯。”许兰点点头，“他和他的象征物融为一体，来恢复自己的伤势，但是法典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法典？” “嗯，法典的力量仍然在他身上生效，而且一直在尝试……杀死他。” 萧临想到了法典中的那句话“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至今为止，法典仍然相信陈新只是一个无辜的人，而乐园杀死了他。 但是此时的法典早就变得千疮百孔，不复当年的绝对威严，对于乐园的无休止追杀也显得有些讽刺了。 “为什么不送他离开这里？”萧临问。 “行不通的，法典的力量是直接影响到个人的，不管离希望城多远也没有用，秩序叔叔说，唯一的方法就是等。” 许兰将脑袋依偎在树干上，“等到哪一天我父亲也成为化外之民，他就有机会恢复了。” 萧临知道化外之民的产生是法典漏洞的一种表现，是随机产生的，但是希望城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 但是萧临能看出乐园此刻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在他被法典折磨致死之前，那微乎其微的机率能否降临在他身上尚未可知。 ------------ 第63章 囚犯 最后萧临还是没能和乐园说上话，因为乐园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能够正常交谈，那段时间不能用在闲聊上。 于是萧临就只能看着许兰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忙碌，她穿上围裙，给枯树浇了水，又搬来一桶白色的粉末倒在附近。 “你……在做什么？”萧临隐隐地猜到了，但是感觉有些离谱。 “浇水施肥啊。”许兰坦然回答。 “你给你爸……施肥？”不知道为什么萧临觉得这有点地狱笑话。 许兰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一颤一颤的：“萧临先生你搞错了，我父亲暂时栖身于这棵树上，不代表树就是我父亲，它更像是房子之类的。” “哦哦哦，吓我一跳。”萧临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继续看着许兰忙碌。 一边看一边思考这段历史的祸根到底会是什么，目前来看乐园的情况不容乐观，城市资源也在慢慢减少，一旦爆发将会引起巨大的动荡。 对了，还有化外之民，化外之民那边的历史他也要抽空了解一下。 “好了，今天像这样就可以了。”许兰脱下手套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微笑仰望着那棵树。 随后又对萧临说道：“不好意思啊萧临先生，没能让你和我父亲说上话。” “没关系，不一定非要说话，那边的例会应该快开完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离开庄园，又回到了议政厅，这个时候早会已经开完了，秩序站在门口，周围围着几个人。 昨天那三个企图擅闯萧临住宅的超凡者也在，他们被关在一辆囚车上，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那些人也是化外之民，脱离了法典控制的人。”许兰指向那些围在秩序身边的人，“不过他们是执法队的，专门负责应对化外之民作恶的威胁，秩序先生让他们成为了自己的代理人。” 萧临走过去，秩序朝他微微颔首说：“见到乐园先生了吧？” “见到了。”萧临回答，但是没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探讨，而是踢了一脚一旁的囚车说道，“没把这三个人处死吗？” 被关在里面的三个超凡者顿时就急了。 “萧临你这个混蛋，巴不得我们死是吧？” “我们之前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吗？” “就是就是，大哥说得对！” 秩序微微笑了笑：“我们对处死非常谨慎，只有一些罪大恶极的化外之民会处死，不过如果萧临先生觉得他们罪大恶极的话，我们可以处死。” 萧临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说：“啊，这下怎么办呢？我的那个门锁是我家祖传的宝贝，结果被你们撬坏了，我很难原谅你们啊。” “等等，那明明是个暗锁啊，而且你昨天晚上说了，是你自己打开的！”为首的老大连忙说道。 “骗你的，其实是你撬开的，你在撬锁方面确实很厉害。”萧临风平浪静地认可了他。 老大立刻激动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我撬开的！我就知道那个锁是不可能拦住我的！！” 其他两个小弟也很兴奋：“大哥果然厉害，连祖传级别的锁都能撬开！！” “就是就是，这撬锁的功夫简直没谁了！！” 萧临心想，祖传级别的锁，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比现代的锁更厉害吧，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夸的地方。 但是他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说道：“恭喜你，很厉害，现在，你们要死了哦。” 几人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抓住囚车的栏杆大声喊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 一旁的秩序看得一脸无语。 萧临看向秩序：“打算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送到化外之民的隔离区去。”秩序回答。 “那我去送吧，其他押送人员应该知道路吧？” 秩序思考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好，刚好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交给你的话我也放心一点。” 随后他向执法队下令道：“这次押送任务由萧临先生负责，在路上一切听萧临先生指挥。” “是！”几个执法队成员齐声回答。 …… 希望城的地理位置很特殊，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而两侧和后方则被高耸的山脉所包围。 之所以选择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是为了避免打扰，避免和外界产生联络。 此刻萧临正带着押运车走在一条人流不多的道路上，朝着有山壁的那一片城区走过去。 几个执法队走在前面，萧临走在囚车后面，打开读心矩阵，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如果我不回答呢？”老大显得格外硬气。 “那我就杀了你，把你淘汰掉呗。”萧临一脸无所谓。 老大咬了咬牙：“你说，想问什么？”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老大回答。 “卧槽，怎么这么多？”萧临吓了一跳。 “呃，你难道没参加游客大会吗？” “游客大会？” “你还真没参加啊，就昨天，第一阶段历史结束之后，我们所有游客都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那时候来了差不多一百多人呢。” 萧临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一百多人，乐园城遗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好在他跟这一百个人之间应该还没有竞争关系，不然光是杀就得杀一阵子。 “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萧临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官大，你牛逼，我说我说！”老大连忙妥协，“就两个事儿。” “第一件事是灾厄监测局说的，虽然不保真，但是他们说游客之中可能混入了命运之手的人！！” 命运之手？ 啊，应该就是那个控制了鹦鹉螺，又能窥视命运的那个组织，原来是叫命运之手，他们好像是在找岳泰州。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需要吃惊一下吗？” “需要的。” “那我好吃惊呀。”萧临一脸敷衍。 “……” “第二件事是什么？”萧临继续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我们约定了一些联络暗号，用来帮我们传递信息，协同合作之类的。”老大回答道。 萧临摸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笔记本递给他：“把联络暗号和意思都写出来，不要乱写啊，乱写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老大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又伸长脖子：“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这么快就和秩序勾搭上了，还官这么大？” “哦，因为我是第一代超凡者。” 老大恶狠狠地啧了一声，显然是完全不信。 ------------ 第64章 高墙 城市的边界竖立着一堵高墙，这堵墙很高很长，一直连接到左右两侧的山壁上，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城区。 而在这座墙壁上只有一扇一人高的小铁门作为出入口，外面把守着几位执法队成员。 萧临又一次见到了一个熟人，是曾经的智库成员之一，于云。 他看见囚车的时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化外之民不是犯人，你们听不懂吗？” 执法队队长有些尴尬：“这三个人昨天晚上入室盗窃了，所以才用囚车关起来。” “这不是你不把我们当人看的理由！别忘了，你们也是化外之民，你们帮助外人残害自己的同胞，就不觉得这样可耻吗？”于云仍然斥责道。 几个执法队成员被这样指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萧临走上前淡淡地说道：“入室盗窃在法典的体系下可是重罪，我们这样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两年的时间，显然让于云忘记了这位昔日的同僚，他冷冷地说道：“你最好别跟我们提什么法典，法典早就把我们抛弃了！” “那你们主动遵守不就好了？你们在法典治下生活了五十年，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但是于云冷笑起来：“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我们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我们主动遵守？” “受害者？我觉得你们活得挺滋润的啊，拿着希望城的资源，又不用受到法典的限制，到底是哪里受害了？” 于云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一把攥住萧临的衣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当什么出头鸟，要是被我们记住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街上了。” 一时间，气氛突然变得危险起来，几个执法队员想上前帮忙，但于云带来的人也蠢蠢欲动，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萧临倒是不以为意，仍然平静如初：“所以杀人对你们来说也不算犯罪了吗？对了，如果你说是的话，我会马上杀了你。” 于云愣住了，萧临脸上认真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安，但是他又突然想到了法典，只要这家伙在法典的控制之下，自己就根本没必要怕他。 他笑了起来：“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们杀我们是犯罪，但是我们杀你们，是理所应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又能在怎么样？” 萧临垂眸问他：“你杀过人吗？” “不少，而且我不介意再多一个。”于云面色狰狞。 “萧临先生，那个……请您冷静一点。”旁边的执法队成员终于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萧临，目光看向距离于云不远的地方。 于云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五六个人，此刻他们全都凶神恶煞地看着萧临，仿佛随时都要动手。 萧临默不作声，而是直接将执法队成员胸前的防身匕首抽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于云更得意了：“怎么？你有杀我的企图？我可是受法典保护的！！很遗憾，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不管你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 下一瞬间，萧临就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钉入于云的头顶，一直深深没入到刀柄。 “这才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见识到了吗？”萧临朝着他微笑。 但是于云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呆呆的看着萧临，瞳孔慢慢涣散，最后倒在地上死去了。 萧临瞥向于云带来的那些人，那些人都惊慌地后退了几步，没有一个冲上来的。 …… 没有了于云之后，交接流程反而变得异常顺利，于云的手下将三个囚犯带走之后，那扇不大的铁门又被锁了起来。 在返程的路上，执法队成员对萧临的出手相当感激，但同时也提醒了萧临最近要注意安全。 “萧临先生，您最近出入一定要小心，因为那些化外之民可能真的会对你下手。”执法队长说。 “安全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更好奇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萧临问道。 执法队长虽然对萧临的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坦诚地回答了。 “两年前的那件事之后，希望城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化外之民了，一开始我们并不区分化外之民和普通人的差异，只是公开他们的身份。” “后来我们发现……化外之民开始作恶了。”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事，他们会在矛盾中侮辱谩骂别人，后来如果有人违背他们的意愿，他们开始实施暴力，后来演变成盗窃和抢劫。” “因为法典不会约束他们，只会约束受害者，他们就越来越猖狂。” “在这种情况下，城主府组建了由化外之民组成的执法队，应对这种情况，我们拘捕了几个人，关押了一段时间。” “但这并没有抑制他们，他们被放出去之后，就去杀了人。” 对于这种事态走向，虽然不在萧临的意料之中，但是也没有让他惊讶，他问道：“没有想过把他们驱逐出去吗？” “一开始没有那么想，毕竟其中很多化外之民都是无辜的，所以只是修建了隔离区，让他们在那里生活，再后来就发展成这样了。” 回到议政厅时，萧临又见到了秩序，执法队长将萧临的所作所为进行上报，秩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下去。 “所以，这种局面你们目前没什么对策吗？”萧临问秩序。 秩序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有，而且很简单，只要我填补上法典的漏洞即可。” 一听这话，萧临沉默下来，不用秩序告诉他，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法典被修补的话，那么乐园就无法成为化外之民了，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我们不能失去乐园，如果我们失去他的话，希望城也维持不下去了，所以维持现状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临能理解他们的处境，毕竟乐园本身掌管着整个城市的资源生产，如果他死去的话，整个希望城也会变得不再宜居，最后仍然是走向毁灭。 ------------ 第65章 关键转折 五天之后，一封燕书飞到了萧临手上，萧临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于是在当天晚上赶往隔离区。 虽然隔离区有一堵高不可攀的墙壁，但是他能够飞行，所以轻而易举地越了过去。 隔离区相比于希望城更显破败，建筑残破，街道狼藉，在街上甚至还能看到尸体。 萧临在一家餐馆里见到了周铭，也就是那个撬他锁的超凡者，两人约定好彼此交换情报，算是结成了一个短暂的同盟。 看见萧临出现，他高兴地朝着萧临挥手。 “有什么重要情报，非要我过来见你？”萧临在他对面坐下。 “非常重要的情报，很可能是关键转折，我们昨天晚上参加了一次游客大会，有个叫陈陌……” 周铭几乎都要说出来，却又突然刹车，他双手抱在胸前傲气地看着萧临：“你先说你的情报，我看看你收集到的情报有没有价值，再决定要不要交换。” 萧临瞥了他一眼说：“昨天你参加游客大会，有个叫陈陌的超凡者告诉你们，最近隔离区打算发起一场暴动，你们怀疑这场暴动会是这段历史的关键转折，对吗？” 周铭的目光从傲气变成疑惑，最后变成震惊：“卧槽，你怎么知道的？你……你偷偷参加了？还是在我身上放东西了？” 萧临淡淡地说道：“我官大。” 其实他的推理过程很简单，陈陌他是见过的，而隔离区和主城区之间的矛盾他也是知道的。 周铭突然告诉自己有一件大事发生，而且刚好涉及隔离区，那萧临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化外之民暴动。 简单来说，周铭的消息来源是听说，而萧临的消息来源是对希望城整个大局的分析。 “咳咳，所以我现在把情报告诉你了，你好歹也给我一些情报呗，说好的情报分享……” “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萧临瞥了他一眼。 “大哥，你官那么大，好歹给说说点什么吧，下一次集体会议我也好说点什么，不然怎么好意思去参加？你说是不是？”周铭笑得一脸谄媚。 萧临一脸无语，最后开口说道：“乐园现在情况很不好，想把他救回来很困难。秩序有办法修复法典，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会导致乐园的死亡。” 虽然他说的情报不多，但全都是重量级的。 毕竟乐园对外声称一直在休养，康复指日可待，而秩序有办法修复法典这件事，更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了！也就是说，化外之民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源于秩序的纵容。 这两条无论是哪一条传出去都能引发大范围的恐慌，对他们的判断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周铭愣了半晌才满脸震惊地说道：“卧槽大哥，王牌特工啊，这么机密的东西，你是怎么找到的？” “秩序自己告诉我的，我想知道，他就说了。”萧临回答。 周铭一脸无语：“只能说官大是真的好啊！” “你们开会的时候还讨论了什么？”萧临问道。 周铭抓了抓头发：“呃……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不能算是情报，只能算是推测。” “你先说。” “就……陈陌，他是灾厄监测局的一员，他有个上司叫穆雄，穆雄上次在记忆神殿杀死了一个游客……” “然后呢？”萧临问道。 “他说……他觉得那个游客并不是被淘汰了，而是……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真的死了？”萧临悚然一惊。 他没有跟其他人组过队，也没有杀过其他游客，更没打算被淘汰出去，所以也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 但是如果历史体验不是绝对安全的，那事情就会变得十分复杂了。 因为这段历史不仅涉及三个强大的超凡者，而且还和战争有关，如果死亡是真的，那么此刻每个参与这段历史体验的人都十分危险。 随后他又突然想起，导游小姐似乎很久都没和自己说过话了。 “问过导游小姐了吗？”萧临问周铭。 周铭点点头：“导游小姐那边给的反馈还是绝对安全，所以穆雄那边还在研究，他也希望是自己错了，但是他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萧临思索了片刻之后又问：“你们下一次开会是什么时候？” “两天以后。” “记得把我给你的情报告诉陈陌或者是穆雄，然后听听他们的看法，到时候汇报给我。” “你不参加吗？如果穆雄的判断属实的话，对我们的影响会很大吧？” “对你们的影响很大，对我来说……无所谓。”萧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酒馆，只留下周铭一人在那里发呆。 …… 许兰听说了暴动的消息，因为这条消息并不算隐秘。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城市的整体资源在不断减少，那些化外之民能分到的也越来越少。 他们对此不会满意，因为他们不受法典的约束，认为希望城亏欠他们，而且变得越来越贪婪。 更重要的是，一旦他们发生暴动的话，将会非常难以阻止。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阻止的办法，一个早就存在，但是他们不愿意去执行的办法。 她一路来到议政厅下方的一座密室里，用乐园的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门，密室里空无一物，在一个石台上面，一块血红色的晶体漂浮在那里。 她正要朝晶体走过去，一个人影出现在她正后方：“小兰，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兰身体一震，回头望去，秩序正神色晦暗的看着她，表情十分严肃。 “秩序先生，暴动的消息您听说了吧？”许兰向后退了一步。 “我听说了。”秩序点点头，“但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兰看向那块红色的晶石说：“只要有这个东西，我父亲就能脱离法典的影响，到时候您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法典恢复如初了，不是吗？” 秩序看向那枚晶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的最后手段，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们会动用这个东西。” ------------ 第65章 所有玩家的危机 第二次游客集会仍然是在隔离区进行，来了差不多有五十多人，他们在这里进行第二次情报分享，并且试图拼凑出正确的历史。 “也就是说，这场暴动会毁灭掉整个希望城？但是化外之民参加暴动的也就这么两三百人，怎么可能灭掉整座城市？”有人提出疑问。 “其实毁灭掉希望城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这座城市在秩序之下坚不可摧，但是一旦脱离秩序就变得一触即碎。” 说这话的是三重超凡者叶绽，他蹲在地上背着那个巨大的陶罐，看起来颇为惊悚。 “但是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白岳商贸的楚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们依靠希望城生存，现在把希望城灭掉，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吧？” “我同意。”金融联盟的陈浅星说道。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个重大转折，但不是导致毁灭的诱因……”楚仁接着说道，“但是为什么他们要计划进行这场暴动？总要有个目的吧？” 就在这时，穆雄背后的林奕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个目的我知道。” 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林奕身上，林奕则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这几天我试着那个想要引发暴动的组织沟通过，你们猜他们信奉的是谁？” 他目光扫过众人：“他们信奉陈新，将陈新视作自由的代言人，认为他是化外之民的领袖，他们相信陈新留下了某个东西，而那个东西就放在议政中心。” “也就是说，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去抢夺那个东西，再创造一个像是陈新那样的感染体？”楚仁露出思索的神色。 穆雄则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心思并不在集会上。 “穆雄，你在想什么？”叶绽的目光看向穆雄。 穆雄抬起头：“我还在思考那个假设。” “在历史中被杀等于现实世界真正死亡？” “这个假设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实的，在历史的尽头希望城被毁灭，那我们可能全都会死。”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清，这让众人开始不安起来。 毕竟这座城市的三位城主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一旦战局波及到他们，那么他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的。 周铭站在人群中，偷偷瞄着在场的几位大佬，过了许久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呃……其实我这里也有两个情报。” “有什么情报直接说就好了。”穆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重要情报一般都来源于他们这些高手，周铭是一个比较边缘的二重，能提供的情报质量也不是很高。 周铭在一众强者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说道：“第一个情报是，乐园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还在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第二个情报是，秩序其实有能力修复法典的漏洞，而且非常简单，只是一旦他用了，乐园也就必死无疑。” 等他说完这两个情报之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几位三重超凡者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周铭连忙缩了缩头说：“那个，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就……就当我没说吧。” “这些涉及议政厅的情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穆雄问道。 “一个……一个朋友那里，他现在好像在议政厅工作，而且……好像和秩序关系不错。”周铭回答。 穆雄一脸震惊：“和秩序关系不错？一个游客怎么可能和秩序关系不错？”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他和秩序在一起，他说什么秩序都同意。” 在场的人一个个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按理来说，秩序应该只是这段历史中的一个npC罢了，而且他们来到这段历史中才不过几天而已，又怎么可能认识秩序？ “他叫什么名字？”穆雄追问道。 “萧临。” 穆雄微微一愣，随后开口说道：“又是萧临……” “怎么？等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叶绽问他。 “上一阶段历史中，就是他重创了变异的陈新。”穆雄淡淡地说道。 这个消息再度让众人吃了一惊。 “他为什么不参加会议？”叶绽突然看向周铭，那惊悚的目光让周铭缩了缩脖子，“他说和他无关……” “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们在找的那个命运之手？”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绝对不是。”穆雄又说道，“因为上次我们说的那个挫败命运之手行动的也是他，还有，他是二重超凡者。” 不大的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在场的众人几乎全都目瞪口呆。 “在场的各位三重，有办法抵抗法典吗？”叶绽问道。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场的几个三重都做不到，毕竟那是来自古早的第三代超凡者的力量，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但是萧临应该是可以，他绕开了法典，击伤了陈新。 至于击败能够观测命运的命运之手，这就更离谱了，很难想象命运之手居然会在二重超凡者手中折戟。 “等等等等，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思考的应该是这两条情报的意义了。”楚仁连忙说道。 “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楚仁说，“你们想啊，既然法典是能够被修复的，那么如果真的把秩序逼急了，他会不会修复法典？”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叶绽说道。 “那如果法典被修复了，我们这些化外之民会怎么样？”楚仁又问。 “重新被纳入到法典体系之中？”陈浅星说。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我觉得秩序不会这么宽容，更大的可能性是……清算。” “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是……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在这段历史里化外之民始终被描述为极端邪恶之人，但是原则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段历史很有可能没有那么客观。”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胜利者评价昔日的敌人，很难做到客观。”有人喃喃说道。 “是的没错！”楚仁指向那个人，“而之所以他们被描述为极端邪恶，是因为……在历史上，他们都被清算了。” 楚仁说完，有人接着喃喃自语。 “那么……根据穆雄先生的猜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秩序填补了漏洞，我们……都会死？” pS：今天只有一章，然后就是遇到了件比较大的事情要处理，预计停更到24号左右，实在是抱歉……不过我会尽量保证诈尸的，顺便理一理思路和剧情，一有空我就码字！！ ------------ 第66章 推测 良久之后，叶绽打破了沉默，他低声说道：“我要知道这个人的具体位置，还有他的能力是什么。” 他的想法显而易见，而且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萧临很有可能不是化外之民，而是对法典拥有绝对抗性。 但是法典是来自三个强大的第三代超凡者，一个二重超凡者自身具有抗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持有某些物品，能帮助他对抗法典。 被三重超凡者质问，周铭有些恐惧，他微微后退了一步说：“他说过，不想和我们打交道，而且……而且人家好心好意给我们提供情报，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吧。” “我只是去和他聊聊而已，也不会告诉他是你告诉了我信息。”叶绽慢慢地向前走。 “那也不行，我不能出卖朋友。” “所以，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得罪三重超凡者。”叶绽缓缓向前一步，周身黑色的阴影如同蠕动的触须，“你知道吗？我有很多让人痛不欲生的死法。” 就在这时，陈陌淡淡的开口道：“我和萧临没见过，但是打过交道，他救过我一次，就是命运之手那次。” 他平缓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所以呢？你打算为他出头？”叶绽眉毛一挑，“想想你自己的处境。” “我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他救我的理由。”陈陌顿了顿，“他觉得我值得被救，所以就救了我。”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吗？”叶绽讽刺道。 “我也觉得很可笑，但是就是这个理由改变了我的命运，叶绽先生。”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一个意思。”陈陌耸耸肩，“他是一个擅长改变命运的人，你最好对他敬而远之 否则后果你可能承受不了。” 叶绽是个颇为听劝的人，更何况劝说还来自一位有理有据，实力不弱的三重超凡者。 他后退半步：“你对他倒是忠心耿耿，比对穆雄还要忠心。” “一位是偶像，一位是老师而已。”陈陌笑得自然，穆雄也毫不介意。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真的有豁免法典的办法，最后我们也只会自相残杀，说不定谁都活不了。”楚仁也趁此机会开口。 叶绽周围的黑影慢慢消失：“那你们说怎么办，他现在是破局的关键。” “还能怎么办，请求帮助喽。”楚仁做无奈状摊了摊手，然后快步走上前揽住周铭的肩膀，“兄弟，现在大家的命都在你手上了，你可得帮帮忙啊。” 周铭受宠若惊，连忙说：“你……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别害他。” “燕书会用吧？写一封燕书，交换情报。” “交换什么情报？” 楚仁思索了片刻说：“你这样写。” “阁下传来的情报我们已知悉，感激不尽。请问，陈新的信物是否真的存在，现在在何处？ 另外，需告知阁下，发动暴动者为信奉陈新的教团，目的是夺得那个信物，期待回信。” “这么多字吗？”周铭头皮发麻 但是燕书只有本人写才会生效，“而且为什么要告诉萧临那个消息。” “告诉他这件事能促进他思考，有思考就有探讨。”楚仁给周铭捏了捏肩膀，“回去请你喝酒，荤的素的都行！” …… 半个小时之后，燕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萧临的书桌上，他摊开看了看，心里笑道：“文气这么重，这绝对不是周铭写的啊，对了，他们今天要开会来着。” 他先从信纸和笔迹检查，信纸整洁，折痕整齐，笔迹也……符合周铭的个人风格。 接下来是内容…… 陈新的信物当然存在，那颗红色的晶石，自己曾经是接触过的。 但是当萧临看见第二条信息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崇拜陈新的教派？为什么？出于什么动机？ 出于新奇？还是仇恨？别的东西？还是说他们发鸡蛋？ 萧临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在下方的空白处写下回信，重新折叠好在窗户外放飞。 那张被折成纸飞机的燕书飘飘悠悠，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很快，萧临的回信就飘飘悠悠进了会场，飞入了周铭手里。 周铭打开信件，楚仁也立刻凑过来和他勾肩搭背。 但是看到信上的字，他的脸色骤变，一把夺过信件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烛火照了照。 最后喃喃地说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朋友。” 萧临的回信只有四个字：“是的，好的。” 前者是对楚仁问题的答复，后者是对楚仁提供的情报的反应。 “这意味着什么？”周铭继续追问。 “预示着两件事，第一，信物切实存在，而且确实拥有绕开法典的力量，有那东西在，秩序清算我们的概率就变得非常之大。” 他话说完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第二件事是什么？” “萧临先生手中的信息，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或者说他已经知道最终答案了。” “那他为什么不帮我们？”有人问道。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楚仁反问，“他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城的纪念品，也就是说他必须维持历史的正常运作。” 楚仁微微抬起头看向提问者：“而我们现在的目的是自救，通过破坏这段历史的正常进程强行逃出去，也就是说我们是对立的。” 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言，他们都是重重磨砺筛选出来的超凡者，当然不会认为萧临对他们负有责任。 “我们得阻止这场暴乱。”穆雄说。 “我可以去。”叶绽声音低沉，“我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把那个教派灭掉。” “这件事我们必须去做，但是我不认为这件事是重点，我总觉得……缺了一块什么。” 楚仁按着自己的脑袋：“思考，思考，思考……我们必须沿着他的路径思考，为什么他看到那句话就能找到答案。” “因为他接触到的事、见到的人、能调动的资源，都比我们多很多，他是操盘手，而我们只是普通玩家，这之间的差距是很难靠思考弥补的。”穆雄摇了摇头。 楚仁微微松了口气说：“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暴动了。 叶绽没有和任何人多打招呼，转身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穆雄问道。 “解决掉那个组织。” “需要帮忙吗？” “我不需要队友，也不信任你。” “但是我们也不信任你。”林奕冷冷地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命运之手的人？别有目的？” 叶绽顿住脚步，停留了几秒，最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老师，他们两个行吗？”陈陌问道。 “化外之民只是脱离了法典的控制，本身并没有什么超凡力量，不会有事的，更应该担心的是叶绽这个人。” ------------ 第67章 希望的想法 第二天清晨，萧临去见了希望，他来到希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时，就好像是来到了一座圣堂一样。 白色的墙壁上装饰着金色的浮雕，天花板用油彩绘画着绚烂的星河。 地板则是黑色的，刻画着荒芜大地，众人拖拽着巨大的船只在陆地上前行，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萧临正在打量这些绘画的时候， 穿着一身素雅长袍的希望走了出来。 他身形瘦削，留着细细的胡子，但是目光平静。 作为萧临最不了解的一位城主，希望主管人力资源和城市建设的工作。 这座奇迹般的城市就是他建造起来的，也是他带领众人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的。 看见萧临在看地面上的画，希望轻声说道：“希望是人类生存的必备内驱力，能够赋予力量，也能够凝聚力量。” “所以这幅画就是……” “这就是我们当时的大迁徙，我把百万之众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的翻山越岭，拖动轮船，这也是这座城叫希望城的原因。” 萧临从那幅大画上收回目光，随后看向窗外，正是早晨，海面上弥漫而来的晨雾笼罩着整个城市。 “秩序说，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背叛希望城。”萧临轻声开口说。 “他觉得我会背叛希望城？”希望眉头轻轻一挑。 “没有。” “那就是你这么想？” “我只是来传递秩序想要告诉你的话。”萧临回答。 希望站在窗边，沉默良久才说道：“不是我在背叛这座城市，是这座城市在缓慢地背叛我，你看到那堵墙了吗？” “封锁化外之民的那堵墙？” “你知道吗？我的精神连接着城市中的每一个人，我能感受到那些被法典抛弃的人的绝望，但是我们没能帮到他们，而是建起了那堵墙，所以我和他们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因为他们开始痛恨这座城市。” 他转向萧临：“萧临，你说这座城市会毁灭吗？” “也许会吧。”萧临回答。 “我觉得一定会毁灭，我能感受到，它的特殊之处正在慢慢的消亡，正在变得普通，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市，凭什么成为指引人类未来的明灯？凭什么在大灭绝中幸存？” 萧临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希望最后的结局，但其实最后结局和希望所想象的大差不差。 他们确实没有成为指引人类的明灯，世界尚未毁灭，他们就已经毁灭了，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而就在这时，希望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恐惧起来：“而且，我还能感受到，在精神世界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东西在这座城市里蔓延。” 萧临知道他感觉到的是什么，他问道：“所以你不会背叛希望城？” 希望站在那里斟酌了许久：“暂时不会。”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给秩序的。”萧临朝他点了点头。 希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窗边，直到萧临离去。 萧临此行的目的，一半是出于秩序的请托，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他想要窥见这段历史的全貌，搞清楚希望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 毕竟如果周铭在信中说的是真的，在历史中死亡等同于真正死亡，那他也不能大意了，毕竟他的对手是战争。 而且他甚至有些怀疑，战争已经知道自己干涉了他的命运，双方此刻正在以命运为平台展开博弈。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出现在萧临的视线里，晃晃悠悠地围绕着他飞了一圈，最后被他伸手抓住。 这是一封燕书，周铭发来的，上面的内容相对简短。 “昨天晚上，三重超凡者叶绽和陈奕前往剿灭秘密教团，林奕重伤，叶绽失踪，原因不明。” 萧临看着这些文字陷入沉默之中。 化外之民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他们能够跳出法典，但实际上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剩下的部分顶多也就不过是超能力者而已，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三重超凡者。 所以萧临也在等待他们终止暴乱，看看那位幕后之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是目前这个结局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继续向前走去，没过多久就看见了秩序，他站在人群中和许兰交谈。 萧临走过去，秩序的目光看过来：“和希望见过面了？” “见过了。” “聊得怎么样？” “还好，他有自己的想法。”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聊了什么吗？” “那就是秘密了，不过你的问题我帮你问了，他，还算是比较坚定。” 秩序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说：“您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一个冷漠而又理性的观察者，就好像我们不过是一段空洞的历史，你在阅读我们。” 萧临笑了笑：“或许本身就是这样。” 随后他目光落在许兰身上说：“要去看你父亲吗？” “嗯。”许兰重重点了点头，“和他说说话有助于他恢复。” “我和你一起去吧。” 许兰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朝着乐园所居住的庄园走去，推开大门，走进花园，这一路上两人许久都没说话，直到萧临率先开口。 “所以，你打算引发一场暴动，逼迫秩序用陈新的遗产救你父亲吗？” 许兰的身体猛地一僵。 pS：本来应该昨天更新的，但是飞机晚点了，好不容易到家快零点了，所以从今天恢复更新。 ------------ 第68章 叶绽的下落 许兰的大脑轰鸣起来，震惊、恐惧、不解和混乱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 她不明白为什么萧临会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愣在那里冷汗直流。 “我……” “不要说你不知道，也不要否认，我知道就是你。”萧临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您……您为什么会知道？” “没什么复杂的推理，只是恰好知道全部的信息而已。”萧临帮她拎起翻土工具说，“知道陈新有遗产的人很少，而且全都是希望城的核心成员。” 许兰睁大眼睛看着萧临。 “而且暴乱会逼迫秩序重新衡量希望城的形势，让他允许你用陈新的遗产拯救你父亲，你和你父亲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许兰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萧临的说法，就算她不承认也毫无意义，正如萧临所说，他掌握了全部信息，答案就摆在面前。 “我只是为了救我的父亲，为了救希望城，没有遗物我父亲会死，没有我父亲希望城会灭亡。”许兰抬起头，眼神倔强，“所以，我不会放弃，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 萧临垂下眼睑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孩，随后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他朝着乐园的庄园走去。 许兰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他和萧临之间会激烈地争辩、产生矛盾甚至是发生冲突，但是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句“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萧临停下脚步问道：“昨天那两个袭击密教的人呢？” 许兰脑海里又嗡了一声，原来昨天晚上攻击密教基地的那两个人，也和这位萧临先生有关系。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照顾我父亲。”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许兰从庄园里出来了，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更加平凡朴素，脸上戴着面纱，看起来是秘密出行的装扮。 两人离开了希望城的核心区域朝着边境的那堵高墙走去，而通过高墙的方法也很简单，许兰要求守在墙边的人开门，然后就这么走了进去。 在破败的街道上七拐八拐，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建筑中，建筑一直蔓延到地下，在这里聚集着许多化外之民。 看到许兰走过来，他们纷纷起身朝着许兰鞠躬，恭敬地和她交谈，商讨着暴动的事情。 计划很简单，暴动只是表象，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引发混乱，制造冲突，但核心目的是议政大厅下方密室中的陈新遗物。 这些化外之民将陈新奉为先知，将许兰视作陈新的继任者，化外之民的救世主，但是萧临却觉得有些讽刺。 他想，世界上大概没人比许兰更加憎恨陈新，如果没有陈新她的父亲也不会遭受重创，但是如今许兰却成了陈新的继任者。 这个女孩并不单纯，也不善良，她的计划会毁灭所有的化外之民。 但是自己只是个观察者，他最后的目的是战争，中间的是是非非他都不会介入。 “萧临先生。”许兰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打开一扇铁门说道，“他就在那里。” 萧临走进铁门，门后房间的墙壁是血红色的，墙壁上刻画着无数诡异的符号，叶绽就在这里，他枯槁的身体被一根长钉在墙壁上，看起来奄奄一息。 看见萧临进来，他艰难地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萧临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我是萧临。” “萧临？”叶绽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你就是那个……穆雄和他的学生说的神秘超凡者？” “还好吧，不算很神秘。”萧临云淡风轻，“来，跟我说说吧，一个三重超凡者怎么会被搞得这么狼狈？”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叶绽有些恼火。 萧临摇了摇头：“你现在看起来很狼狈，一点也不好笑。” 叶绽沉默了几秒，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和许兰说了一声，她就带我来了。” “许兰？那个女人？导游小姐？” “是的。” 叶绽突然激动起来：“白痴，你被她骗了，这是个陷阱，快跑！” “放心吧，我实力还不错，而且进来的时候也留意了，这里全都是普通人，以他们的实力没法拿我怎么样。” “但是那个女人，那个许兰，她才是最可怕的，就是她打伤了我，把我关在这里。”叶绽咬牙切齿。 萧临微微一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应该啊，据我所知她并不是化外之民，在法典的约束下是无法对你动手的。” “不，她比化外之民更可怕，她的超凡力量和陈新类似，但是要强大得多，她简直就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咔哒的一声响，叶绽脸色骤变，萧临回过头去，看见许兰走进来，背对着门缓缓地关上。 一种灼热而磅礴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不安。 萧临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萧临先生，其实我不想这么做，但在事情结束之前，请您留在这里吧。” “我说过的，我只是观众，不会介入你们的任何事情。”萧临终于开口。 “但是我无法信任你，你太聪明了，查到的东西太多了，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坐立难安。”许兰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萧临嗤笑了一声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违背了法典？” 许兰仰起头：“我知道，但这是必要的过程，为了拯救城市必要的过程。” “真的是必要的吗？我觉得反而更像是，你开始享受游离在法典之外的感觉了，你觉得现在的你就算是重塑了法典，你还会尊重它吗？” 许兰微微一怔，随后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所以你觉得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说教就让我放过你？这样只会让你显得很无能。” 萧临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觉得讲道理能够纠正你，你缺乏的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 第69章 难忘的教训 许兰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萧临能够感觉到，虽然她的形体没有发生变化，内在却发生了变化。 萧临听见她轻声说道：“来自未来的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下一瞬间，她猛然睁开眼睛，眸子由黑转红，深邃的寒意从中涌出。 法典的力量从她身上消退了…………不，应该说是法典的力量被压制了。 叶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因为此情此景昨天他也经历过，这个女人身上那诡异可怕的力量让他胆战心惊，如今再度面对这一幕，他的血液都要凉了。 “萧临，萧临你听我说，正面对决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帮我拔出钉子，我会给你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叶绽连忙说道。 萧临没有回答，慧魔视野发动，他的大脑也在疯狂地运作，分析着许兰的状态。 是许兰，但是又不是许兰，因为原本的许兰是受到法典约束的，但是这个许兰和自己一样，能够压制由三位城主缔结的法典。 她身上有更高位格的力量。 “萧临，你在听吗？”叶绽接着说道，语速越来越快，“我知道你担心我用你做挡箭牌，但是不会的，以我现在的状态也很难逃出去了。” 但是萧临还是对叶绽的话置若罔闻，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许兰，最后开口说道：“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导游小姐。” 当他说出这句话，许兰突然浑身一震，叶绽也呆住了：“你说什么，她是……导游小姐？” “未来的导游小姐，降临在了过去的许兰身上，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没想到导游小姐居然还是一名强大的超凡者，而且还会介入到历史中来。”萧临上下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女孩。 许兰微微地向他行礼，轻声说道：“因为我要保证历史本身的路径，而他们试图破坏这条路径。” “我们不想玩了，我们放弃还不行吗？”叶绽吼道。 许兰摇了摇头：“我必须保证历史本身的路径，这是我的工作。” 她看向萧临：“萧临先生，现在您将因为违反规则的行为受到处罚，不过您放心，虽然会带来一定的痛苦，但是并不致命，在这段历史结束之前，您会和这位叶先生一样，被钉在这里。”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萧临抬手，白色的唐刀出现在他手中。 “萧临先生，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有抵抗行为，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许兰仍旧微笑，带着专业式的平静，“在这段历史之中，我是最核心的部分，您无法伤害到我。” 叶绽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就是这个女人最可怕的一点，她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能够抵消他们所有的攻击。 “萧临，跑！！不要和他打，跑！！”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黑暗开始在许兰背后奔涌出来，在房间里疯狂蠕动，片刻之间就已经封锁了半个房间！ 下一瞬间它们骤然涌动过来，转瞬之间就将萧临吞没。 叶绽微微颤抖，这些黑暗他曾经领教过，就是这鬼东西一击就对他造成了重创。 许兰则站在黑暗的边际轻声说道：“惩罚就到此为止，希望您能得到教训……” 突然，黑暗之中一抹白光闪过，一把修长的白色唐刀瞬间贯穿了许兰的肩膀！ 许兰僵住了，那些蠕动的黑暗也僵住了，鲜血顺着她的肩膀流了下来。 她流血了，不……应该说是过去的许兰流血了。 这一刀穿透了导游小姐对历史中的许兰的防护。 但原则上来说这会是不可能的，她是这段历史的核心和支柱，是服务器，萧临怎么可能对服务器要保护的人造成伤害？ 而且为什么流动的黑暗没有对萧临造成丝毫创伤？ “如果不想我下一刀杀了许兰的话，这是你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萧临神色平静，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导游小姐看着他，片刻之后化作一道影子从许兰身上离去，同时离去的还有那些黑暗。 许兰的眼睛再度发生变化，变成了正常的状态，她先是茫然，然后看到了那修长的刀刃，感知到那强烈的疼痛。 她跌倒在地上痛呼起来，但是萧临并没有怜香惜玉，而是风轻云淡的拔刀，任由鲜血喷涌而出。 许兰捂着肩膀剧烈地颤抖吸气，抬头惊恐地看着萧临：“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没事？为什么我会受伤……” 从她的表情和反应来看，她并不知道导游小姐附身时发生的事情。 导游小姐当然也不会让她知道，不会让她意识到她只不过是历史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萧临垂眸看着惊魂未定的许兰，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超脱法典并不意味着你很强，你只不过是全力以赴做到了一件我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语气里没有骄傲，只有认真和平和，反而让许兰感觉到了更深层的惊恐。 她开始意识到萧临是一个不受控的、能轻易摧毁一切的存在，他大概真的不想介入他们，如果真的介入的话，没人拦得住他。 萧临走上前，拔出了叶绽胸口的钉子，叶绽坠落到地面，他猛然抬头看向许兰，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狂暴，随后毫不犹豫的朝着许兰冲去。 他要趁着许兰这个关键人物无力反抗的时候，击杀她！！ 但是下一瞬间，一把白色的唐刀拦在了叶绽的面前。 “不杀了她，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叶绽低吼道。 “是你们都会死，不包括我。”萧临平静地看着他，“我还想继续体验这段历史，直到看到结局。” 叶绽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他知道这意味着如果他再试图攻击许兰，就是和萧临为敌。 回想起萧临刚刚轻而易举击退导游小姐的模样，叶绽提不起丝毫勇气。 眼前这个家伙比穆雄形容得更厉害。 叶绽喉结上下滚动：“这是我们最后的活路，你不能阻断我们的活路。” “这不是你们的活路，你们已经是失败了，导游小姐是我击败的。”萧临淡淡地说道。 叶绽彻底说不出话来，确实，他没能力击败导游小姐，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如果不是萧临，他现在还挂在墙上。 “你们的事情，我会解决，前提是你们别来妨碍我的事情。”萧临说。 ------------ 第70章 倾塌崩溃 叶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平静的萧临，又看向茫然而颓败的许兰，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不符合他的风格，但是他似乎没得选择，毕竟错过了这个机会，等到许兰恢复，他们就没人再能够击败她了。 “我听陈陌说过你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你会去做。”叶绽注视着萧临，“但是问题是，你能做到吗？又愿意花多大的代价去做？” 会去做和能做到，这是两个如隔天壤的概念，他会根据萧临的回答采取措施。 如果萧临的回答是会全力以赴去做，那他就会选择舍身拼死地击杀许兰。 他不相信萧临会为他们的生死全力以赴，没有理由，也不符合他的利益。 但是萧临轻轻笑了起来：“代价？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什么代价。” 叶绽愣了一瞬间，心里的凶狠和暴戾却沉淀下去几分，他起身朝着萧临微微欠身：“好，那就劳你费心了，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必有重谢。”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只留下许兰一个人仍然跪坐在地上。 “伤口包扎一下吧。”萧临对她说。 许兰看着他，神色略微有些恍惚：“萧临先生，您也是……从未来来的？” 萧临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和叶绽之间的对话似乎暴露了一些信息，许兰并不蠢，更何况她已经见到未来的自己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完全是。”萧临平静地说道。 “那我做的是对的吗？我做的事情，我所犯下的罪孽，是否拯救了希望城？”许兰抓住萧临的衣角。 萧临看着她沉默不语。 “希望城，后来还存在吗？”许兰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 萧临仍然沉默。 “那我们的城市是不是成为了历史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仍然是沉默。 “那我们……那我们是否给后来者留下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启示呢？”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萧临终于缓缓开口：“在未来，世界格局会发生变化，以一种全新的状态继续存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兰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希望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相信着，外面的世界将会毁灭，文明将会分崩离析，而希望城会是最后一个秩序之地，是文明的最后火种。 但是世界没有毁灭…… “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要思考，生命是用来体验的，不是用来思考的，思考的尺度无限大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了。”萧临轻声说，“所以去体验吧，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萧临转身离开了房间，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许兰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朝外面走去，那些化外之民就守在外面，他们看见萧临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灰败而荒凉。 不过没有人来阻拦萧临，他就这样离开了。 …… 当天晚上，游客们又一次召开会议，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讨论关于叶绽失踪的事宜。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讨论到一半的时候，他们要解决的那个问题就自己回来了。 叶绽从外面推门入内，脸色苍白而虚弱，他仍然背着那个陶罐，陶罐里延伸出无数细密的血管连接在身上，帮他恢复着伤势。 一时间，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叶绽，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楚仁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戒备。 林奕仍然重伤昏迷、不省人事，叶绽的归来又毫无征兆，这让他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叶绽和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叶绽看向他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去清剿密教的时候，被一个强大的超凡者打伤了。” “强大的超凡者？是谁？” “导游小姐，她不允许我们篡改历史进程，而且在这段历史之中，具有压倒性的力量。我被她囚禁起来，林奕拼死逃脱。” 楚仁怀疑之色微微变淡，因为叶绽的说法是合理的，至少和他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是对得上的。 “不过导游小姐殴打游客，这稍微有点歹毒啊。”楚仁苦笑起来，“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见到萧临了。” 听到这个名字，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个名字对于这些游客来说，已经开始有点像神秘的都市传说了。 似乎所有的转折和推进都和他有关，反而是他们这些人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 “你觉得他怎么样？”楚仁问道。 “很强，是那种无法理解的强。”叶绽目光微微失神。 更大的离奇感让众人一时间茫然无措，叶绽在三重超凡者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但他对萧临这个二重超凡者的评价居然是……无法理解的强。 “还有，萧临说我们所面临的存亡问题，他会帮我们解决。” “他值得信任吗？”一向沉默寡言的陈浅星言简意赅地开口。 “不信任也没用，这段历史的关键阶段受到导游的保护，在这段历史中我们没办法打赢他。”叶绽说，“不过萧临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楚仁说。 “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穆雄看向楚仁。 楚仁沉思了很久，随后缓缓抬起头说：“我们……杀城主。” “别开玩笑了，那三位城主等级有多高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还都是第三代超凡者，杀城主？无异于自取灭亡。”叶绽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穆雄却突然说道：“我倒是认为，这是可行的，如果我们将乐园视作目标的话，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乐园的状况很差，而且他不是化外之民，受到法典的制约。” “如果乐园死了，那么……这段历史一定会倾塌崩溃，到时候我们就能成功脱离这段历史。” “这是一步险棋，而且会让我们和萧临为敌，他打算保护历史进程。”叶绽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与他为敌，但是我们没得选，我们不能将命运寄托在一个非同盟人士手里，因为他自己不会遭受任何损失。” 楚仁闭了闭眼睛：“还是那句话，我们必须自救。” ------------ 第71章 多方行动 萧临再度去找秩序了，那时是办公时间，秩序和希望在联合办公室里处理事务，但是没看到许兰。 “许兰人呢？”萧临问道。 秩序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说：“她说她不舒服，最近几天请假了，萧临先生有事吗？” “我们单独谈吧。”萧临说。 秩序站起身来，两人来到了一处会客室里，秩序亲自为萧临倒茶，随后问道：“您对我们的城市观察得怎么样了？” 萧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暴动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我听说了，这是我的城市，想要骗过我也没那么容易。”秩序脸上平静无波。 “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我们已经派人去了解和化解矛盾了，希望能够成功，但必要的时候，我会修复法典，乐园的伤，我会采取其他方式来治疗。” 只能说许兰其实一点都不笨，暴动组织盯上的就是陈新的遗物，如果成功了，她拿到遗物会用来拯救乐园。 如果暴动失败了，秩序修复了法典，秩序仍然会将陈新的遗物交给乐园。 所以无论如何，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被法典遗漏的人？”萧临避免了化外之民这个称呼。 秩序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法典并不聪慧，没有精准的识别能力，也不会容忍曾经有人背弃他，法典被修复之后，那些人都会被视作入侵者，然后……抹杀掉。” 萧临看得出来，对于这件事，秩序也有几分痛苦，毕竟这些人曾经是希望城的一部分，他们抛弃昔日的记忆，追随了三位城主的信念，翻山越岭迁徙到这里，最后却要遭受抹杀，秩序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件事。 萧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个……或许我可以帮你完善一下法典？” 秩序先是一愣，随后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萧临：“萧临先生，您……说什么？” 萧临一时间有些尴尬，他说：“如果不需要的话……” “需要，非常需要，能够得到最初的超凡者的指点，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秩序激动了站了起来。 这让萧临更觉得尴尬了，其实他所能交给秩序的东西也不是他原创的，而是抄袭未来的秩序。 “我要教给你的这部分内容叫做，放逐法。”萧临说。 “放逐法？” “对，不忠者，不善者，与法典为敌之人，皆可放逐，将他们驱赶到放逐之地去，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用相对温和的手段对付那些遗漏者。” 秩序浑身一震：“萧临先生，其实我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构建，所以……” “正好，我有现成的构建方法。”萧临说，毕竟他手中是有完美的现成法典，那是希望城留下的最完整也最强大的遗产。 而这个方法也是解救其他人的关键，毕竟放逐之地只有一个，当那些化外之民被放逐之后，他们的归宿自然而然就是放逐之地。 这样就能在正确的历史进程中顺便救下其他的游客，毕竟他和其他游客并不是敌人，也不想为了自己的目标牺牲掉那些人之类的。 如果能做到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还请萧临先生不吝赐教。”秩序正襟危坐，等待着萧临说话。 萧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懂，他……纯剽窃。 他默默地摊开手，随后一本厚重的书籍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就是他所持有的法典的实体。 “你自己看吧。” 秩序一脸严肃地接过书然后研究起来，前半部分和他的思想、理念、还有超凡的构筑方法一模一样，几乎是完美的复刻。 但是，萧临所持有的这个事物要比他的法典更为强大，更加深邃，它所凝聚的力量甚至让秩序都感觉到敬畏。 “天啊，如果我们缔结的法典有这么强大的约束力，我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法典……最强大的超凡者也无法脱离其约束吧？” “只有在双方契约成立之时，法典才会具备最强的约束力，你可以继续向后翻，看看关于放逐的部分。”萧临说。 当看到放逐部分的时候，秩序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他喃喃地说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 同一时间，楚仁站在议政厅山丘的下方，仰望着这栋建筑，他身后跟着穆雄、陈浅星和陈陌。 叶绽也来了，虽然他受了伤，但仍然还有战斗力。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游客已经混入到人群中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冲进去，控制局势，分散人力。 而几名三重超凡者会长驱直入，找到乐园的位置，然后……击杀乐园。 “在突袭之前，有几件事我要先说明一下。”楚仁站在前面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第一，秩序是这次行动的地雷，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修复法典需要多久，可能是十分钟，可能是一秒，我们只能按照最坏的打算来，所以，任何人不要和秩序对上。” “第二，所有单位必须尽可能隐蔽地完成任务，在远离乐园的地方制造混乱，但是避免杀人，如果杀人秩序可能会很快反应过来我们是有目的的袭击。” “第三，十分钟，这是我们的极限时间，十分钟之后无论成败，所有人都必须立刻撤出。” 他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中响起，然后他也听到了每一个人的回答。 “了解！” 楚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栋遥远的建筑，随后又看向游客们缓缓地朝着丘陵上方走去。 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名三重超凡者：“你们几个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众人都神色凝重，毕竟他们要面对一个比他们强大得多的敌人。 “放心吧，他受法典约束，而且身受重伤，我们会成功的。”楚仁说。 ------------ 第72章 围剿 秩序还在研究萧临带来的法典，他的表情专注，近乎痴迷，这让萧临也稍稍放心下来。 放逐之地只有一个，当秩序选择放逐所有化外之民时，无论是npC还是游客都会被放逐到那里去。 但是npC并不存在，只会湮灭，而游客则会进入放逐之地，他随时可以将他们释放出来。 这样既保全了游客的性命，也仍然能够推动正确的历史进程。 至于那些游客，他会让他们在放逐之地待一段时间，毕竟如果他所猜不错，到了历史的下一阶段，战争应该会介入这段历史。 如果死亡成为真实的话，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会很危险。 “萧临先生，我没想到，我还在研究的超凡架构，您居然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您到底是怎么想到的？”秩序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萧临笑了笑不说话，装高手，毕竟他啥也不懂。 秩序似乎脑补了什么，随后突然反应过来：“抱歉，是我问得太多了。” 毕竟超凡知识对于超凡者来说一般都是秘密，无论是思路还是应用方法。 但是尽管如此，他仍然震惊于萧临的力量，如果他愿意出手的话，希望城所面临的危机或许顷刻间就能解决。 虽然……虽然萧临说过他只是“观众”，但是他还是帮助了自己。 或许自己能说服他？ 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萧临和秩序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那个声音，是从乐园所居住的庄园中响起的。 两人连忙出门，只见一棵数百米高的巨树直入云霄，与此同时整个希望城周遭的植物尽数枯萎，水源干涸，似乎整座城市的生命力全都集中在了这棵巨树上。 巨树的枝杈盘旋扭动，发出的声音如同咆哮，几个渺小的人影围绕着大树快速飞行。 正是楚仁几人。 “操，不是说他已经遭受重创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叶绽的脸色无比难看。 “不要怕，他只能防守无法攻击，我们现在没有退路了，全力攻击！！在秩序修复法典之前杀了他！！”楚仁大喊道。 本来他们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因为法典存在的缘故，议政厅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守卫，所以他们顺利地找到了乐园寄生的那棵树。 乐园的状态确实很差，无法移动，无法说话，只能寄宿在由自身权能构筑的小小领域之中。 他们本来以为是十拿九稳，但是谁也没想到三重超凡者即便是垂死，也能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而看见这一幕的秩序，他瞳孔慢慢地放大，先是惊讶，随后是滔天的恨意。 乐园是他的挚友，是希望城的根基，现在这些化外之民，居然疯狂到想要杀死他，毁灭整个希望城。 即使是无意识的，天空开始流动，金色的文字浩浩荡荡的铺开，法典在城市的上空显现出来。 “秩序，你要做什么？”萧临心中一突。 “毁灭他们，这些飞来飞去的苍蝇，他们不是希望城的一份子，是希望城的敌人，我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天地震动，整座城市已经笼罩在了一阵金光之中，所有的化外之民都被锁定，感受到了那来自天空中最纯粹的恨意！ 楚仁也感觉到了，法典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如同一双冰冷严肃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当秩序将他们纳入法典的那一刻，他们将会被抹杀！ 楚仁心中万分焦急，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击杀乐园。 这就像是一个限时任务，他们不用思考逃跑和以后怎么办，只要在时限之内击杀乐园，这段历史会在一瞬间出错。 等等，要不要派人打断或者拖住秩序？这样是会浪费更多时间还是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楚仁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寻找秩序的位置，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秩序身边的另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五官端正，身形瘦削，平静地看着他们，眸中带着些许失望。 楚仁没见过萧临，但是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他应该就是穆雄口中的萧临。 “萧临，帮我们阻止秩序，拖延一下时间，如果我们活着出去，必有重谢！！”楚仁朝着萧临大喊道。 他的这句话让秩序猛然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萧临——而这也是楚仁想要的，将萧临强行拉到他们的阵营里来。 只要秩序对萧临产生怀疑，双方爆发冲突，就能暂时阻止秩序修复法典。 但是萧临脸上平静无波，只是看向秩序说道：“好了，收手吧。” “萧临先生！！” “你继续去研究法典，这几个人交给我来对付，乐园不会有事的。” 秩序犹豫了几秒，随后选择了听从，毕竟眼前这位是最初的超凡者，而且他真的动手了，会抹杀掉萧临提供的帮助。 天空中漫天的文字慢慢散去，那锁定他们的力量渐渐平息，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楚仁惊呆了，他亲眼看见萧临仅用了一句话就平息了秩序的怒火和攻击欲望？？他……他在秩序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紧接着，他看见秩序朝着萧临微微欠身说：“麻烦萧临先生了。” 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连忙大喊道：“小心萧临，他要攻击我们……” 紧接着，他看向萧临向前踏了一步。 下一瞬间，楚仁站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周遭只能隐约看见建筑物的轮廓。 楚仁抬起手，一枚光球在他掌心生成，慢慢飘起，但是照不亮这片黑暗，仿佛自己创造的发光体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穆雄、陈陌、叶绽、陈浅星，你们在吗？”楚仁大喊起来。 “我在。”穆雄的声音传来，但是不知方位。 “我也在。”陈浅星的声音，“看起来我们都被拉进这个领域了。” “这个领域很强，即便是我们也没办法突破这里的规则。”穆雄说。 就在这时，陈陌的声音响起：“萧临先生，我是陈陌，我们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 第73章 切磋 嗤！ 一道惊雷降下，众人看见了彼此，他们相距并不遥远，同时他们也看见了萧临，他就站在他们的正中心，在一个可以随时击杀他们任意一个人的位置。 在这一瞬间，楚仁的心狠狠地揪紧了，这个家伙的压迫力强得有些离谱了啊，他们明明全都是三重，居然有种……组团刷bOSS的感觉。 “我对你们也没有敌意。”萧临有些无奈。 他对这些游客当然没有敌意，毕竟完全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把性命都交到这个陌生人手中，这种事情有脑子的人都做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楚仁会选择一个如此激进的策略。 主要是刺杀城主这个选择还是一个颇具合理性的选择，如果有自己在，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成功的。 “不过很遗憾，我不能放任你们去刺杀乐园，这和我的利益不符。”萧临继续说。 楚仁叹了口气：“我们也表示遗憾，我们没法信任你的承诺，因为只要你动摇或者失手，我们都可能会死。” “我帮助秩序找到了一条方法，可以确保你们活着离开这里。”萧临说。 “靠别人和靠自己，萧临先生你自己会选择哪一个？”穆雄突然开口。 萧临思考片刻，最后无奈地回答：“我会选择靠自己。” “我们也是。”穆雄笑道。 “看起来我们双方都不打算退让啊。”萧临一时间有些头疼。 楚仁也头疼，他们不是敌人，他们只是利益发生了冲突。 “要不这样吧，我们来个老式的纠纷解决方法，虽然会比较敷衍。”楚仁说。 “什么方法？剪刀石头布吗？” “这个敷衍的有点过分了 。”楚仁说，“我们打一场，以切磋的形式，谁打赢了听谁的，萧临先生，如果你输给我们了，那就证明你未必有能力保住我们。” “这倒也是。”萧临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就切磋一下吧。” “好，你想和谁打？”楚仁问道。 “和谁？”萧临一愣，“一对一吗？” 楚仁沉默片刻：“你还想一次性挑战我们所有人吗？” “这里是我的主场，本来就是我占便宜，所以公平起见还是你们一起上吧。”萧临摸了摸鼻子。 “喂喂喂，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公平吧？你该不会是想输了用人数耍赖吧？”穆雄不由得笑道，不管再怎么说他们这边全都是三重，萧临只是一个二重而已。 他对楚仁的计划也没多少信心，所以还是希望双方平衡一点。 但就在这时，叶绽低声的声音从雨幕中响起：“我们最好还是一起上，这家伙……离谱得很。” “我也建议一起上，萧临先生在海上和鹦鹉螺打的那一场，我可还是记忆犹新。” 楚仁狠狠地抹了把脸：“不是吧，对付一个二重超凡者，我们四个三重还要这么谨慎？实在是有点丢人了啊。” “没什么丢不丢人的，一起上吧。”萧临说。 楚仁不打算再客气了，尽管他们不是生死之敌，但是也是理念之争，没必要留手。 雷霆狂闪，暴雨如注，萧临站在四人之间，在黑暗中只有隐隐的轮廓，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下一瞬间，楚仁第一个攻上前去，他的攻击无比平淡朴实，只是一记简单的摆拳。 萧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但是下一刻他看见了楚仁眼中蓝紫色的光芒，他的瞳孔如同旋涡转动。 转瞬之间，他的视线沦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耳朵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嗅觉、知觉、方位认知在这一刻也全部失灵。 “我过载了他的感官，抓住机会！！”楚仁连忙喊道。 而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穆雄已经一步步来到萧临眼前，他的手和手腕都开始发生变化，它开始变成机械的形态、关节、齿轮、电路不断地延伸出来。 手，这就是穆雄的超凡力量，人类的手臂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精密的工具，而超凡化之后则其力量则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 那只机械形态被他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砸在了萧临的胸口，璀璨的光芒在落点爆发出来，萧临被击飞，重重地倒地。 穆雄的手臂喷出蒸汽，冷却散热，他微微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说道：“承让了。” 这是他所能打出的最强的非致命性的动能攻击，依靠的完全是最原始的冲击力，但这冲击力大得出奇，如同高速列车正面撞上。 被毫无防护的正面击中，会很难再站起来。 事实上萧临也确实没有站起来，而是……溶解在黑暗中了。 “小心，他还能动！！别让他藏起来！！”叶绽连忙喊道。 穆雄眉头紧皱，回头厉声喊陈陌的名字，陈陌立刻心领神会，抬手说：“重演！” 穆雄、楚仁两人的动作开始倒放，转瞬之间萧临再度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一切被重置到了穆雄攻击前的一瞬间！ 穆雄重新出拳，这一次他的手臂仿佛化作了虚无的风，只能看见轮廓。 无形之手，可以穿透表面直达内部，就算萧临身体强悍，也能损伤到其内脏！ 但是……下一瞬间，萧临的头部急剧变化，变成了……一本黑色的大书，无数眼睛在书页内张开注视前方。 “操！他的感官变强了，变得……非常强！”楚仁大喊道。 穆雄不再犹豫他狠狠一拳朝着萧临轰过去，但是萧临没有防御也没有闪避，而是迎着他出拳！ 这是个错误的选择，无形之手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无法防御。 但这个念头在穆雄脑海里闪过的下一瞬间，两只拳头重重地撞在一起，剧烈的痛感从穆雄的拳面一路向上蔓延，直到肩膀，仿佛有什么毁灭性的力量贯通了自己的手臂！ 萧临将本质直接注入到了手掌上！ 看见穆雄神色痛苦的后退，陈陌立刻知道情况不对，连忙再度喊道：“重演！！” 下一瞬间，近身缠斗的三人再度动作飞速倒退，萧临的头部也重新回归正常，一切回到了穆雄出拳之前。 但穆雄惊恐地发现，他手臂上剧烈的疼痛仍然存在，并没有被重演“收回”！ ------------ 第74章 惊变 萧临很强吗？ 依据穆雄自己的实际经验来说，他见多识广，也目睹过强者之间的交战。 萧临所展现出的战斗力并不算强。 但问题是，和他战斗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就好像是一团混沌的事物，完全不符合……常识。 对，不符合常识！！ 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穆雄不敢再重演，他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攻击机会。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四名三重超凡者将萧临包围在中间，而萧临仍然原地不动。 而此时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稠了，尽管他们距离萧临近在咫尺，却也越来越看不清对手了！ “不能让他消失，在这片领域里对我们不利，楚仁，想想办法！”穆雄看向楚仁。 他不了解楚仁的超凡力量，但楚仁是一个幻境和领域的制作专家。 但是楚仁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我已经尝试了十多遍了，这个领域无法被抵消和覆盖。” “那就想办法别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穆雄喊道。 但是下一刻，异变陡生，一把银亮的匕首架在了萧临的脖子上，微微压入他的皮肤。 萧临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随后黑暗的外壳缓缓剥去，露出了陈浅星的脸。 “别动，在这种情况下我杀你只需不到一秒，你输了。”陈浅星低声威胁道。 她突如其来的现身，别说是萧临，连她的几名队友都没有预料到。 楚仁激动地拍起手来：“星姐牛逼，好一个绝杀！！” 陈浅星倒是显得冷静，用刀刃微微挑起萧临的下巴说道：“只能说萧临先生提供了一个最适合我的战斗环境，这是他最大的失误。” 萧临微微垂眸看着那把匕首说道：“我输了吗？” “萧临先生，该不会是想不认账吧？”陈浅星把刀刃压得更紧了一些，“我需要告诉你，我的匕首带有死亡方面的特质，二重超凡者在它面前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念在切磋的份上，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 她话音刚落，萧临突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陈浅星心中一惊，以为萧临要推开匕首，但是下一瞬间，那把匕首被萧临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喉咙。 这一幕让五名超凡者全都呆愣在了原地，萧临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很快他们就找到答案了，因为陈浅星拔出匕首惊惧地后退了几步，而萧临却安然无恙。 “我输了吗？”萧临又问了一遍。 穆雄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脑海里嗡了一声，这是……不死特性？而且是某种层级极高的不死特性。 “楚仁，你脑子灵活，又有什么办法吗？”穆雄问道。 “有个屁的办法，这家伙连血条都没有，怎么打？”楚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们明明已经将萧临包围了，却连一次有效的攻击都做不出来，和这家伙战斗让人有一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 “我觉得切磋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吧？”萧临环顾周围众人。 而周围众人则是一片沉默。 陈浅星是第一个不服气的，她冷冷地说道：“生存能力强并不代表实力高超，并不代表你能胜过我们。” “不，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我可不太想看到他出手。”穆雄回想起曾经在第一阶段历史中看到的那一抹历史留痕。 如果那是萧临的手笔，一刀斩出历史留痕，他不觉得他们谁能接得下那一击。 “不是，你们几个没用的男人。”陈浅星有些气急败坏。 穆雄瞥了一眼陈浅星：“我只是不想和一个战争机器较劲而已，更何况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我觉得保下我们应该不难。” 陈浅星看见几位男同胞纷纷失去战意，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她微微扬起下巴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吗？” “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成功的话，暴动那天你们不会被法典抹杀，而是被放逐到一个我所管控的领域，在那里会很安全。” 众人面面相觑，陈陌和穆雄显然还是愿意相信的，叶绽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楚仁显得有几分怀疑，但更多的是无奈。 陈浅星的怀疑程度是最高的，她仍然有些不服气萧临的实力，但是其他几人已经偃旗息鼓，她也没办法了。 “好，那就这样办吧，如果这次活着出去了，随时来找我，我会准备谢……”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顿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顿住了，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感觉到了某种……氛围。 一种燥热、妖异、令人恐惧的氛围。 先是轻微，然后越来越重，就仿佛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的警报。 “这是……什么？”楚仁喃喃自语，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不知道，但是……这东西……”穆雄的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急促，几乎快要窒息，就连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开始感觉到强烈的恐惧。 潜意识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来了，正在入侵到萧临的这片空间之中。 而反应最大的是叶绽，他本身就重伤未愈，感应到那个东西的存在时他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萧临！！不要撤销这个领域，外面有东西，非常糟糕的东西！”穆雄连忙提醒萧临。 他们谁也没想到几分钟前他们还在想尽办法破除这个领域，但是转眼之间这个领域又变成了他们的依靠。 但是萧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没用，我的领域也阻挡不了那个东西，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撕碎这里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穆雄突然意识到。 萧临点点头：“战争。” ------------ 第75章 时光飞逝 听到这个名字时，穆雄只觉得自己心脏几乎停跳了。 战争，整个超凡世界历史中最可怕的超凡者之一，也是感染性最强的超凡个体，是超凡世界的噩梦以及禁忌之物。 希望城……居然和战争有关？ 哐！！ 一声巨大的轰鸣骤然响起，那不是雷霆的声音，也不来源于天上，而是来自地面！ 那是一个略微弯曲的巨大石笋，足足有几十米高，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 它穿破远处一栋高大的建筑，在一片漆黑中放射着妖异的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映照得透亮，如同洞穿空间的血腥犬齿。 它洞穿了卫星镇领域亘古不化的黑暗，带来了妖异的光明，猩红开始在地面和房屋的表面上奔腾蔓延。 哐！ 哐！ 哐！ 接二连三地巨响连绵不绝，更多猩红色的石笋接二连三地冒出，如同一排锋利的牙齿，要将整个领域咬碎。 巨大的心悸填满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数秒钟后，雨幕和黑暗共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城的一切扑面而来。 巨大的石质城市，被一层猩红色的薄光所笼罩，古朴而宏大的石制建筑屹立在那里，表面逐渐盘蜷上如菌毯一般的猩红事物。 导游小姐悬浮在距离他们数米远的天空之上，双手虔诚地放在胸前，抬头看着天空。 “许兰的计划还是成功了，陈新留下的那块信物，在那场暴动之后被交到了乐园手中，而乐园也成功地掌握了那股力量，他摆脱了法典的控制，留下了性命，变得强大起来。”导游小姐轻声说道。 伴随着她的讲述，天空开始飞速地昼夜交替，顷刻日升、瞬息月落，形成被拉扯成了一根又一根长长的细线。 整座城市也在几近疯狂的发生变化，高墙拆除，建筑毁灭，人群宛如幻影一般来来去去。 而这所有运动所产生的声音，汇聚成如同海啸一般的巨大声音，震耳欲聋。 “她在做什么？”楚仁迎着这些声音大喊道。 “她在讲述，用讲述推进时间！！再这样下去我们马上就会被推进到第三阶段了，我们必须阻止她！！”穆雄喊道。 他话音刚落叶绽就出手了，他背上的巨大陶罐之中，一个诡谲的事物钻出。 它就像是孩子用橡皮泥捏出来的诡异蛇怪，黏腻、巨大、扭曲，毫不犹豫地朝着导游小姐扑杀过去，猛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 但它就这样穿了过去，就像是穿过一片全息投影。 穆雄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他的右臂虚化成光线，随后不断变大一把朝着导游小姐抓握过去！ 但得到的结果和穆雄一模一样。 “又是个没血条的，我们在这里根本碰不到她！！”楚仁满脸恼怒。 而导游小姐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焦躁，仍然不疾不徐地念着。 “自那以后，希望城进入了猩红时代，那是希望城最为繁荣的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河里流淌着猩红色的水，甘甜凛冽。果树结出猩红的果实，甜美如蜜。猩红色的矿物为我们提供无尽的能源，人们的生活每一天都如同狂欢。” “乐园先生说，从此之后，这里便是真正的伊甸、应许之地、蓬莱仙岛，一切美好事物的集合地。” 只见一座座古朴的石制建筑在城市中不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猩红而尖锐的塔状建筑，每栋建筑上都铺满了猩红色的菌毯，地面上流淌着血水。 城市里的人们的体态开始变得畸形，死亡人数开始暴增。 但……城市整体人口不减反增！！ 繁殖和生育变成了这座城市里最重要的事情，而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只需要几个月就能长大成人！！ “这些……这些还是人类吗？”饶是大多数时候都无比冷漠的陈浅星此刻都大为震惊。 萧临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去的战争登陆了这座城市，它的污染正在奔腾蔓延，正在裹挟所有的人。 “萧临先生，我们得把这个家伙打下来，否则的话我们会被一直推到历史尽头去，直接面对战争！！”穆雄大喊道。 他没有丝毫勇气去面对那个传说中的超凡者，哪怕他已经死了，哪怕这里存在的只是它的残片，但这对于穆雄来说都是一场狰狞的噩梦。 而现在唯一能够伤害到导游小姐的只有萧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 但是萧临转过头看向穆雄说道：“不好意思，恕难从命，因为我这次的目的，就是来找战争的麻烦。” 穆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主动寻找和挑战战争。 “你疯了吗？那可是传说级的超凡者！是蔓延在整个超凡世界的疾病！你要找他的麻烦？”穆雄喊道。 但是萧临没再理会他，他的目光投射向城市中心的位置，在那里多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塔状建筑，相比于城市里的其他建筑，区别如同乔木和灌木。 一双巨大的黑翼猛然从萧临背后展开，他毫不犹豫地冲天而起，朝着那座无比恢弘的建筑飞去。 穆雄还来不及阻拦，萧临就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与此同时，导游小姐的讲述缓缓停下，她低头看着下方的几名超凡者，轻声说道：“欢迎各位来到希望城的最后一段历史，我向各位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她脸上仍然带着明媚的笑意，声音也仍然轻柔：“我叫许兰，战争教会大祭司，许兰。” “请各位留下来吧，留在这段历史中，成为希望城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希望城也能从毁灭的历史中，缓慢地复活了。”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终于意识到了。 这是一个陷阱，这座城市在历史的尽头被战争污染了，而导游小姐的目的是……让他们成为这段历史的一部分！ “草草草，这下麻烦大了，我宁愿连加24小时班，也不想这样啊。”楚仁咬牙切齿，脸上满是慌乱。 “别怕，原则上来说她是历史的叙述者，只要我们杀了她，这段历史就不复存在了！” “能杀掉他吗？” “总比直接面对战争的污染物可能性要大！”穆雄说，“进攻，毫无保留的进攻，直到我看穿她为止！！” ------------ 第76章 撕破 希望城，猩红时代，这座城市正在变得前所未有的繁荣。 建筑鳞次栉比，人口密集到了极致，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这里已经不再是人类城市了。 猩红占据了这片城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红色雾霭，就连周遭的海水都是红色。 路边的排水沟里堆积着尸体，但是人们似乎习以为常，无人在意。 萧临降落在那栋巨大的建筑物前面，那扇恢弘的大门敞开着，不需要走进去，他就能看见盘踞其中的那个巨大身影。 一条猩红色的，巨大的肉虫，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孔，站在她左侧是许兰。 当萧临缓缓走近的时候，它缓缓地抬起头，发出乐园的声音：“萧临先生，转眼之间，又是多年未见了，岁月始终无法在您身上留下痕迹啊。” “是吗？”萧临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我用的化妆品比较好，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们。” 气氛没有因为萧临的烂笑话变好，反而变得更加沉默压抑。 “希望去哪里了？”萧临问道。 “他不重要了，当他意识到自己不重要的时候，就离开希望城了。”许兰轻声回答。 “秩序呢？”萧临又问道。 许兰看着他，淡淡的开口说道：“萧临先生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在我们命运的十字路口出现，短暂的停留，然后消失。” 萧临看着这个女孩：“所以，这一次还是你们的十字路口？” “是的。”许兰回答。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萧临安静地等待着许兰继续说下去。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兰开口：“还记得上一次，十几年前，我问您的那些问题吗？” “对我来说恍如昨日。”萧临平静地说道。 “你说，在未来，世界以一种全新的形态继续存在，说我们希望城在历史中连微不足道都算不上，对吗？” “是的。” “看起来您并不总是正确的。”许兰看着他，神色之中居然有些轻蔑，“我们的大船离开港口，在外面的世界巡航，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希望城是最后一个存在的人类城市。” 萧临的瞳孔微微一缩，先是觉得荒谬，因为这是一个很蠢的判断。 对于外部世界而言，希望城就算是一个超凡城市，却也称不上强大。 难道是历史被扭曲了？或者是这是混乱历史的一部分？ “在外部世界，人类已经消失了，占据着世界的是一种低等的脊椎动物。” “哪种脊椎动物？” 一旁的乐园张开口器，几十具尸体被它吐了出来，那是……人类的尸体，他们裹着粘液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死相看起来狰狞可怖。 萧临突然间意识到希望城对于人类的认知已经完全被扭曲了，他们认为只有被战争重度污染的才是正常人类。 而希望城之外的正常人类，只是低等的脊椎动物。 “更有趣的是，吃掉这些低等的脊椎动物能够增强我父亲的超凡力量，萧临先生你知道吗？这是一个信号。”许兰看着那些尸体，略微也有些失神。 “信号？”萧临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信号？” “你没有发现吗？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许兰的声音急促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一切都在沿着我们所预料的发展。 “我们与世隔绝迁徙到此处，外面的世界在毁灭，而我们却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繁荣。” “现在，整个世界空无一人，而我们也发展到了最强盛的状态，现在是时候了，我们将重新回到人类世界，清理盘踞在世界上的低等蛀虫，将人类文明的火种重新散播出去。” 许兰越说越慷慨激昂，越说越激动，但是萧临却平静如初，一点都没有被感染。 当许兰发现这件事时，她的演说戛然而止：“看起来萧临先生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许兰，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句话吗？人生……”萧临说。 “人生是用来体验的，不是用来思考的。” “是的。萧临按着她，“但是你体验的越来越少，思考的越来越多，你变得愚蠢了。” 许兰的神色猛然僵住，随后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朝着萧临眨了眨眼睛：“至少有一点我猜对了。” “是吗？哪一点？” “我猜到了你会回来，我猜到在这个关键节点你一定会回来。”她看向巨虫说，眼神中透露出隐隐的疯狂，“你和那些低劣的脊椎生物长得很像，只要让我父亲吃掉你，他一定会获得极为强大的力量。” 萧临一时间居然有些可怜许兰，许兰真的变得愚蠢了，她甚至不知道她身边的虫子并非她的父亲，而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她的父亲，现在已经被战争完全污染，成为了战争幼虫。 “你真的认为它是你的父亲吗？你的父亲，是一个恶心的虫子？”萧临眉毛微微一挑。 许兰微微摇了摇头：“萧临先生，您还是打算靠说教吗？未免有些太无能了，可惜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这一次你骗不了我了。” 她注视着萧临：“还有，你问我秩序去哪里了，对吧？” “没错，我问了。”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许兰眸子染上得意的神采，“我们知道，在未来，秩序将会杀死我的父亲，所以我们阻断了那个未来的可能性。” 她缓缓拿出一本残破的白色大书，那本白色的大书萧临在秩序的手中见过，不过此刻她手中那本已经残破不堪，支离破碎。 “在你走后的几年，秩序一直在研究你留下的思想和遗产，也就是放逐，而放逐……是用来对付我的父亲的。” “但是我父亲提前预知了这件事，我们放任他研究，逆向了他的成果，然后处死了他。” “我们用了五年时间，找到了应对你的办法，萧临先生。”许兰的声音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冰冷。 “你看到这座城市了吗？这百万之众，这每一栋建筑，这流动的猩红……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就已经在我们的牢笼之中了。你赖以制衡我们的‘放逐’，不会再生效了。” ------------ 第77章 故人重逢 寂静包裹了整个殿堂，安静得能听到战争幼虫的脏器蠕动的声音。 三个人，就这么彼此对峙着。 萧临深深地呼吸，吸入鼻腔的没有多少新鲜空气，只有苦味和血腥味。 在正史之中，应该是秩序最终完善了法典，创造出了针对战争的放逐之力，以自身和百万之众为代价，将战争放逐。 但是现在全然不一样了。 秩序提前死亡，战争甚至产生了对放逐的防备，做好了应对措施，自己对抗战争的最大底牌已然失效。 历史……被篡改了，而且是有目的的篡改。 萧临的目光扫过许兰，最后又定格在战争蠕虫身上，它大约十几米长，那双眼睛安静地盯着萧临。 萧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战争，自从红河城之后，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你这么利用一个愚蠢的小女孩，有意思吗？” 许兰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父亲死了，他是战争，那个臭名昭著的第二代超凡者。” “胡说八道，他就是我的父亲，被冠以乐园之主的超凡者，许乘！”许兰无比坚决。 直到战争轻笑起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萧临，我们又见面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等……等等，父亲你……”许兰突然开始惊惶失措。 “你的目的性太强了，诛杀秩序，制约法典，一看就是我的老熟人才会做出的事情。”萧临淡淡地回答。 巨虫微微垂下头，“我察觉到你篡改了我试图影响我的命运，察觉到你想要对付我，所以我就将计就计，顺着命运的指引来到了你的面前。” “这种事情你应该早说的，早说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个联系方式，电话号码或者工作邮箱之类的，毕竟我也一直在找你。” 萧临像是熟人一样和这个古老而可怕的存在闲聊。 而一旁的许兰除了颤抖还是颤抖，一个可怕的事实就这么腾的一下跳到了自己的眼前…… “父亲……不，你就是我父亲，父亲，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她缓缓地朝战争走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希望从巨虫身上找到一点父亲的影子。 那张脸！ 至少那张脸还是父亲的脸，这足以证明那是他父亲了！ 就在这时，萧临突然问道：“许兰，你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照镜子，我……”许兰一时间无法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照镜子。 “如果你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你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反而更像是那些……你口中的，低等脊椎动物。” 紧接着她发现她父亲的那张脸微微皱眉，巨大的尾部朝着她靠近，一根巨大的刺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 战争似乎对它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不以为意，他只是看着萧临：“萧临，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年纪还小，没有结婚的打算。”萧临说。 “哦，那还真是可惜，我其实结过婚的，就在超凡时代前夕，啊对了，但是我是个调查记者，追着关于神秘事件的新闻跑，我有一个很贤惠的妻子，还有一儿一女，不过他们后来都死了。” 萧临一歪头：“你打算在我面前卖惨？” “不，他们是被我杀的。” “为什么？” “因为生活很无聊，人生也很无聊，你知道吗？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没有死敌的，不会被某人追杀，也不会杀掉某人，我觉得这样的人生，非常无聊。” 他缓缓地凑近萧临：“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他们说你是世界上第一个超凡者，会进入那扇未知的门。” “我当时就在疯狂的幻想，这也太有意思了，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会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 “我想要一个人生，波澜壮阔的人生，后来我成了超凡者，我说，我要建立一个超凡者主导的世界，但其实那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让我的人生变得有意思一点。” 萧临抬头看着那张属于乐园的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只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倾诉欲而已。”战争说。 “但是这个故事很无聊，无聊到说不定我明天早上就会忘记。” “可是你没有明天早上了。”战争更加凑近了几分，它尖锐的口器几乎要刮到萧临的脸，喷出的恶臭气息令人窒息，“萧临，失去了法典，你觉得你还会有战胜我的可能吗？” “你比上次我见到的要小，上次的你是数百米，但是现在只有十几米，是一条很小很小的虫子。” “体积并不重要，毕竟我可是准备五年。”战争轻轻甩动尾巴，将许兰扔了出去，那身体砸在了尽头的墙壁上，几乎被摔成一滩烂泥：“而且无论如何，我也会向你这个世界上第一位超凡者发起挑战，因为……这很有意思。” 下一瞬间，钟声蓦然响起，那是来自希望城的钟声，或许有几百口钟，他们在同一时间震响了。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穆雄他们仍然在和导游小姐鏖战。 穆雄是一个分析能力很强的人，更何况还有陈陌这个可以无限试错的超凡者，在两人的密切配合之下，他们逐渐开始清楚导游小姐的攻击手段和劣势。 导游小姐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强大，她最大的优势并不是攻击性能，而是不可被攻击的特性。 但这一特性复杂而脆弱，也不可能被动存在，比不死特性要好破解，此刻穆雄正在逐步推进。 但就在这时，站在山丘上的几人发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城市之中那些被战争所污染的人类，他们如同稻草一般倒地死去，死亡如同浪潮一般从城市以西扫荡到城市以东。 短短的十几秒，整座城市除了他们游客以外再无活人！ 风开始变得腥臭，红黑色的雨滴从高空落下，饶是他们这些三重超凡者都会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而那些二重超凡者，他们的皮肤开始溃烂，身体开始被腐蚀，腐蚀的地方又快速长出猩红色的肉芽！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仁大骂。 紧接着，倒地的尸体上升起无数猩红色的光芒，遮天蔽日、浩浩荡荡、朝着城市中心的巨型建筑汹涌而去！ ------------ 第78章 猩红囚牢 建筑物被一层厚厚的血色菌毯完全包裹住，变成了一个猩红色的巨大肉质器官，在城市的中心缓慢的搏动着。 巨大的猩红石笋冲天而起，将这座城市撕裂得千疮百孔，蜘蛛网一般的裂缝在四散蔓延。 导游小姐遥望着那栋巨大的建筑微微失神：“我的主上终于再度降临人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战争应该就是毁灭希望城的凶手吧？也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你居然会成为战争教派的大祭司？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楚仁按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质问。 “是的，但是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所谓信仰、亲情，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无聊幻觉。” 导游小姐淡淡地说道，“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以为自己有罪，主动献祭自己，成为这段历史的守墓人。” “守着希望城的尸体这么多年，反复的向别人介绍那段无聊的历史，我已经腻了。” 楚仁感到震惊，随后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被战争影响了，但具体影响的方式不明，千万小心。” “战争有剥夺和扭曲意义的能力，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了。”穆雄的脸色此刻变得无比凝重。 “你发现了什么吗？”楚仁问他。 “萧临，他就在那栋建筑里，而且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和战争的造物对上了。” 他的话让众人一阵脊背发凉，这座城市俨然已经成为了战争的祭祀场，而他们则是用以燔祭的羔羊，现在萧临正在孤零零地面对那个古老的凶神！ …… 同一时间，那巨大的主建筑内部早已经沦为一片黑暗，整个空间内回荡着搏动和蠕动的声音，如同在某个巨大生物的胃里。 紧接着，红光亮起。 它们从蠕动的墙壁中渗透进来，附着在墙壁上时如同密集的水泡，随后又脱落下来浩浩荡荡地汇聚成群，如风暴般席卷整个房间。 萧临不打算继续给战争幼虫准备时间，白色的唐刀骤然在他手中显现，他猛然朝着战争蠕虫突进过去。 但战争蠕虫的反应比萧临更快，它身体前端骤然膨胀，口器中汹涌的激流倾泻而出，那是最原始的超凡力量以光束的形式释放。 萧临习惯了只攻不守，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击正面命中，轰然砸进墙壁之中。 本质消耗并不多，看起来萧临猜得没错，相比于红河城百米级的战争幼虫而言，这家伙的还未完全成型。 “小虫子就是小虫子。”萧临抬手，瞳孔变成璀璨的蓝色，莹蓝色的脉络一直从脸颊蔓延到手心，明亮的电弧随即激射而出。 哧！！ 电光瞬间席卷了战争幼虫的全身。 但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萧临再度抬手，几何阵图悄无声息在身前出现，浩荡白光从中激射而出，正面击中了战争幼虫。 但是仍然毫无伤害。 “这是一个针对你准备了五年的陷阱，不仅是克制你的法典，也为我带来了近乎无尽的生命。”战争的声音低沉，透露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而萧临也注意到了，当他击中战争的时候，消失的只有浮游在天空中的光团。 他向战争幼虫发起的攻击，全都被这些光团抵消了！ “这些光团，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化作的战争幽魂，我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被它们抵消。”战争幼虫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你知道它们的数量有多少吗？” “三百二十万，以你的实力，需要大概半年的时间，才有可能伤害到我。” “这就是战争，所有的生命化作一个庞大的整体，不死不灭。” 萧临沉默不语，只是准备下一次攻击。 突进！ 转瞬之间他就和战争幼虫拉近了距离，但是还未等他发动攻击，他所踩的地面骤然亮起红光，那种光芒就像是发光的菌类。 不知为何，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在萧临心中炸开，他身形疾退，试图避开，但是刚刚站稳的一瞬间，脚下所踩的地方再度亮起了红光。 “我说过了，这是一个陷阱，专门针对你的陷阱。”战争说。 下一瞬间，无数细密的菌丝猛然从地面上疯狂的窜起，缠绕住萧临的身体，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那些席卷汹涌的红光，它们开始发出咆哮，朝着萧临汹涌而来。 腾！ 一团幽魂狠狠地撞进了萧临的胸口，瞬间没入其中。 萧临连忙检查自己的本质，这一击……没有造成丝毫消耗。 反而是萧临的胸口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肉瘤，越来越大、越来越沉。 萧临挣扎着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默念道：“雷霆！” 无比狂暴的电流瞬间贯穿了萧临的躯体，这强大的力量足以将有机质完全烧焦碳化，但是……萧临胸前的肉瘤并没有。 它似乎瞬间成为了萧临身体的一部分. 这不是攻击，而是……增殖，或者说是进化！ 战争，整个超凡世界污染能力最强的超凡个体，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有人超越过。 “对于你来说，时间可能是指区区几个月而已，但对我来说差不多十几年了，当我意识到你在指引我的命运时，我就沉入这段历史中开始研究。”战争继续说，“陈新是我的眼睛，导游也是我的眼睛。” “我知道想杀死你十分困难，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杀死你了，你的身体将会变成一摊蠕动的烂肉，而你将会被永远困在这摊烂肉之中，封印于此，我会慢慢破解你的超凡性质，直到杀死你。” 更多猩红色的幽魂源源不断地涌入萧临的身体，一团又一团的肉瘤开始在萧临身上生成，在他的背上堆积成山，包裹住他的手臂双腿，相互挤压着膨胀，让萧临的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 更讽刺的是，萧临的不死能力此刻成为了萧临最大的阻碍，他没办法将这么多增生物从身上剥离。 畸变越来越严重，萧临已经从行走变成了蠕动，正如战争所说的，变成了一滩烂泥。 即便是他还在尝试缓慢地向战争靠近，战争却也不在乎了，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初的超凡者，萧临，你的故事可以在这里结束了。” pS：今天只有一章，新的一个月请半天小假，明天开始继续保全勤，嘻嘻~ ------------ 第79章 战争的阴霾 同一时间，山丘上，五名围攻导游小姐的超凡者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其中受伤最轻的是陈浅星，因为导游小姐的超凡性质也是黑暗，对她来说威力不大，所以她尚有余裕保护同伴。 其次则是穆雄，他受到楚仁的严密保护，楚仁哪怕是拼着受伤也要确保穆雄的安全。 而最关键的角色，则是陈陌，如果不是他的“重演”不断地帮他们扳回败局，在场的人都死亡三次以上了。 哗！ 一个漆黑色的巨大圆盘在导游小姐身后张开，无数游鱼一般的黑色凝块从中如同暴雨一般激射而出，不断贯穿穆雄的身体，顷刻就像穆雄的身体打碎。 陈陌毫不犹豫地抬手向穆雄发动重演，黑色凝块诡异地倒飞回去，穆雄被砸碎的身体也恢复如初，最后连导游小姐背后的黑色圆盘也消失了。 只是陈陌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他的超凡力量几乎耗尽了。 “老师！”他喊了一声。 穆雄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导游小姐，仿佛对刚刚的那一次“死亡”毫无察觉，他手臂的材质不断变化，变化得极快。 下一瞬，导游小姐的目光投射向了陈陌，她的一袭裙转化为黑色，如同液体一般从半空流淌下来，猛然朝着陈陌扑去。 在战场之外游走的陈浅星一直重点关注陈陌的动向，看到这一幕身体化作一缕黑烟，迅速转移到陈陌面前挡住浩荡的洪流。 这已经不是导游小姐第一次攻击陈陌了，每一次陈浅星都能挡住，但是这一次却出乎意料了。 那浓稠的黑暗突然在陈浅星面前分开，绕过她瞬间缠住了陈陌的胸口！ 陈陌想要将其扯开，但这些黑色却如同液体一样无法被抓住，并且瞬间将陈陌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陈浅星一把抓住陈陌的手腕，试图将他拉出来，但是另一面，导游小姐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穆雄前面。 携带的液态黑暗缠绕住穆雄的身体，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戳在穆雄胸口，此刻两人的状态不像是死敌，倒像是一对浪漫的恋人。 但是陈浅星意识到穆雄马上就要死了，陈陌的重演时间跨度是有限的，更何况陈陌现在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无法发动重演。 更何况导游小姐现在仍然处于“无形”状态，无法被触碰也无法被伤害。 但就在这时，穆雄伸手捏住了导游小姐的手指，导游小姐猛地一怔，随后露出惊慌的神色。 但是已经晚了。 穆雄抬起另一只手，变化成深沉的黑色重重一拳轰击在她的脸上，她旋转飞出重重砸在地上，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被打到了。 “解析完了。”穆雄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怎么做？”楚仁问他。 “这里交给我，你们立刻去支援萧临，我以最快速度将她处理掉。” “支援萧临，你疯了吗？”楚仁骂道，“他那边可是有战争造物在，去了也是送死。” “不是让你们去打赢，是让你们帮他顶一会儿。”穆雄看向导游小姐，“这女人是这段历史的核心，只要她死了，战争造物应该也会消失，在那之前保证萧临活着。” “我留在这里帮你。”陈陌说，此刻他已经被陈浅星从液态黑暗的包裹中拉了出来。 “不用，你去帮萧临，路上可以适当恢复一下。”穆雄摇了摇头。 导游小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终于开始有了怒意：“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好对付吗？” “我已经研究透了，不会很难。”穆雄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后缓缓地摆出一个格斗架势。 “我们走！！”楚仁把陈陌背在背上，发力一跃就跳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其他人也连忙施展自身的超凡力量紧随其后。 等他们回头看时，铺天盖地的黑暗正在朝着穆雄涌动，但是穆雄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一记重拳就将其整个击碎。 穆雄向前踏出一步，瞬间已在导游小姐面前，整个人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弓弦，手臂后拉到最大，全力一拳朝着导游小姐击出！！ 虽然导游小姐尝试抵挡，但这一拳仍然将她打得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撞垮了好几座建筑物才停下。 黑暗翻滚涌动，慢慢地撑起导游小姐残破的躯体，她满是怒意地看着穆雄，神色癫狂。 但是穆雄却说：“比我推测的，更好打一些……” 但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压迫感和寒意猛然降临在了穆雄的身上，他的大脑一片轰鸣，耳朵嗡的一声作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战争造物，在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它的目光，就在背后的天空上，只是看到了他，就让他感觉到窒息，甚至喘不上气，冷汗一颗一颗地滴落。 他不敢去看那个东西，甚至不敢回头。 “萧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战争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你这边还没处理好吗？” “很快，很快就能处理好。”导游小姐仰头看着那个在天空中浮现的巨虫的虚影。 “尽快处理完，我们将这段历史推向结局，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去。” “是。”导游小姐应道。 随后压制着穆雄的那种压迫感就缓缓地消失了，但是穆雄心中却涌起了浓重的恐惧。 萧临那边已经被解决了，也就意味着那个战争造物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了。 但是为什么对方没有那么做？ 只有一个答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在战争造物眼中都是徒劳的，不具备丝毫威胁。 所以它放任他们的一切行为。 穆雄不由得有些全身发冷，他看着正在逐渐恢复的导游小姐，心中的战意也慢慢冷却下去。 就算他能够取胜，但是再打下去好像也没有意义了，就算他战胜导游小姐，面对战争造物，也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 ------------ 第80章 缠斗 殿堂之中，结束了传讯的战争幼虫思绪回笼，他重新看向萧临，此刻的萧临体型比正常体型大了接近三倍，几乎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而且畸变仍然没有停止的趋势，萧临似乎还没有放弃，就这么缓慢蠕动着靠近他。 战争幼虫垂眸看着他：“不甘心是吗？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也不甘心，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天衍研究所选择的是你而不是我，现在也算是偿还回去了。” 但战争话刚说完，却突然愣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几乎变成一滩烂肉的萧临，似乎……速度变快了。 是……错觉吗？ 不知道为什么，战争幼虫隐隐有些不安，它死死地盯着萧临仔细观察，像是盯着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 确实，他在越来越快。 战争幼虫突然意识到，萧临似乎开始……逐渐习惯这具身体了！ 正如战争幼虫所猜测的那样，萧临正在习惯，而这种习惯的行为来自自己在云泽城大战时，从言兴那里获取的能力。 战争幼虫似乎并不知道，他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操纵各种类型的异形器官了，包括慧魔的头颅，还有腕足生物的中枢结晶。 这些知识和经验让萧临能够快速适应和操纵诸多类型的躯体，而他现在所做的就是通过对增生部分的操纵来实现自身的移动。 甚至是……攻击。 战争幼虫从不安变成轻微的慌乱，它沉声问道：“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吗？” 萧临继续蠕动，甚至轻声笑了起来：“记不记得我们那个时代有一款软件叫X乎？” “当然记得，我是一个有两万粉丝的专栏作者。”战争幼虫说。 “那么，给你十亿美元，但会有一只蜗牛永远追杀你，你干不干？” 战争幼虫看着他：“我记得最高赞回答的最后一句话，拥有十亿美金的人，谁背后没有几只致命的蜗牛？” “可惜，你没有十亿美金，只有我这只又肥又大的蜗牛。”萧临轻笑。 战争幼虫突然心神俱震，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萧临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开这种诡异的玩笑，这让他更加慌乱。 他微微一凝眸，更多的战争幽魂朝着萧临呼啸而去，源源不断地注入萧临体内。 他要进一步畸形化萧临的身体，彻底剥夺他的行动能力。 随后，更多的器官在萧临的身上生成，外壳、畸形的手臂和诡异的虫类足肢出现在萧临的身体上。 看到这些器官时，战争突然有些愣神，他记得这个陷阱只会生成毫无意义的器官，但是此刻生成的却全都是功能性器官。 战争幼虫立刻停止了幽魂的侵袭，此刻他已经不是慌乱了，而是……恐惧。 萧临对身体的掌控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已经能够掌控增生的方向了。 下一瞬间，战争幼虫口器张开，最原始的猩红能量化作激流喷涌而出，但是萧临蠕动了一下，将外壳抵挡在了正前方。 猩红色的流光轰击在外壳上，没有造成哪怕丝毫损坏，而柔软的肉质则完全消解了冲击力。 萧临甚至能够抵御流光的侵袭，缓慢地向前蠕动，完全不受影响，而且有了几条足肢，萧临甚至变得更快了！ “够了！！”战争幼虫怒吼起来，一层又一层的光芒在萧临的身下显现出来，那些菌毯开始疯涨，无数的菌丝争先恐后地爬到萧临身上，将他缠绕包裹。 它们形成新的菌毯牢牢地将萧临困在其中无法再动弹了。 萧临尝试用增生的手臂撕开那些菌毯，当刚刚撕开一个缝隙，就有更多的菌丝包裹上来，让他无从破开。 萧临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是最初的超凡者，一个是曾经恶名昭彰的早期超凡者，它们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可以说是尴尬又诡异。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好像真的被困住了，如果他不能继续进化的话，以现在的身体结构确实无法突破菌丝的包裹。 紧接着他透过菌丝之间的缝隙看到那些战争幽魂从天空降下，源源不断地融入战争幼虫的身体，猩红色的光脉在战争幼虫的体表快速蔓延。 萧临明白过来，现在的战争幼虫虽然不如红河城时期掌握的攻击能力强大多样，但并非没有！ 它尾部的那根长长的尖刺喷薄出炽烈的光芒，长达十几米，如同一根巨大的长矛，流淌着不祥的气息。 它将其挥动，狠狠地刺入萧临的身体，随后那光芒快速膨胀，几乎要将萧临整个吞没。 在这一击之下，萧临的本质损失了十分之一，这让他不由得心里一慌，这意味着时间足够的话，战争幼虫是能够杀死他的。 但相比之下战争幼虫此刻也极度惊恐，没想到现如今他所能使用的单体伤害最强能力，居然仍然也没有伤到萧临分毫。 这家伙真的是不死不灭的吗？ 不，继续攻击！！ 战争幼虫再一次开始汇聚幽魂，为自己的身体攻击充能。 萧临深吸一口气，他意识到不管战争幼虫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此刻他的情况都有些危险了。 思考！思考！ 萧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着破局的办法，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够打破这一困境的能力？ 暴雨？生存？共鸣？秘文？还有什么？？ 突然间，萧临看见了那些密密麻麻地融入战争幼虫体内的战争幽魂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那些……蓝藻，他所关联的那些蓝藻！ 那一次尝试经验证明他可以通过本质关联一个集群，前提是那个集群中包含的所有事物是同一事物…… 更重要的是，这些战争幽魂并非战争幼虫自身的一部分，而是它设置下的用于压制自己独立陷阱。 也就是说，它是一个独立存在，只是受到战争幼虫操纵的庞大体系。 或许自己使用在蓝藻上的经验，也可以用在这里！ 战争幼虫的第二次攻击再度降临，狠狠地洞穿萧临的躯体，但是攻击结束之后，萧临仍然毫发无损。 它已经开始气急败坏，毫不犹豫地准备第三次攻击。 而此时此刻，萧临却毫无动静了，他正在将本质注入进那些畸形的器官中。 就像是驯服蓝藻那样，将所有的战争幽魂视作一个整体，开始为这个整体凝聚一个“核”。 战争幼虫猛然抬起头，他感觉到了，感觉到有一个东西正在缓缓地生成，他看不到，但是那种空洞虚无的感觉令他窒息。 “轰！！” 第三次攻击狠狠地落在萧临身上，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变得虚弱了。 它必须在萧临做出什么事情之前除掉他！ 第四次攻击！ 战争幼虫扬起丑陋的头颅召唤空中的战争幽魂，但是…… 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那些幽魂，正在从深红色转变为黑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 “怎么会……这样？”它喃喃道。 下一刻，那些战争幽魂宛如浩荡洪流一般朝着萧临的体内汹涌而去，萧临的身体，开始胡乱疯长！ ------------ 第81章 击杀 战争幼虫从来没想过，自己花费了五年时间设置的陷阱居然会失去控制，甚至是倒戈相向！ 它口中发出怒吼，猩红色的波动扫过整个大殿蔓延到建筑之外，它想要终止掉整个陷阱的运作。 数以万计的战争幽魂被它瞬间绞碎！ 但是…… 数量太多了，它献祭了整个希望城的所有人，足有三百多万，而且对萧临的连续攻击对它造成了相当大的消耗，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销毁这么多战争幽魂。 萧临的体型越来越大，菌毯也随着他的体型变得越来越大，逐渐超越了战争幼虫，像是一个猩红的血茧。 随后，这枚血茧停止了增长，定格在接近二十米的高度，战争幼虫仰视着这个血茧，心中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紧接着，一只布满鳞片的巨大利爪缓缓地撕开血茧，显露出了其真正的形态。 在看见其形态的一瞬间，战争幼虫突然想起了岳泰州，他曾经在报纸上见过岳泰州的超凡形态。 这是，一头黑色的巨龙！ 头颅狰狞，并列生长着六只辉煌的眼睛，修长的脖颈上的颈脊一直蔓延到背部。 它的身躯比战争幼虫大近乎三倍，被漆黑的鳞片所包裹，四片巨翼在黑暗中舒展开来，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墙！ 这是萧临的……超凡形态？ 不……怎么可能？ 没有给战争幼虫思考的时间，萧临将巨翼围拢，一只前爪握住巨翼上的一根骨骼，如同拔出武器一般猛然将其抽出！ 它笔直、修长、粗重，如同一根长枪！ 看见这把武器时，战争幼虫本能的想要逃离，它下意识的旋身后退。 但是巨大的风浪涌起，萧临只是轻轻振翼就来到了它身前，如手臂一般灵活的巨大前爪将将其一把按住！ 萧临所剩无几的本质源源不断地注入长枪，将其高高的举起，又轰然砸下！ 狂风呼啸，这柄长枪重重的贯穿了战争幼虫的躯体，深深地刺入地面。 无形的波动向四周侵袭，先是菌毯分崩离析化作碎片，随后大殿的地面发出哐然巨响，挤压隆起、四分五裂。 轰鸣声一直蔓延出很远，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为这一击震动！ 长枪贯入体内的刹那，战争幼虫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被洞穿了，生命力不可逆转的向外流淌。 他一直以为就算是不设置这个以数百万生灵构成的陷阱，也能正面和萧临抗衡，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 萧临杀死现在的它，其实只需要一击！ 它研究了十几年，准备了五年，他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似乎起不到任何帮助。 没有难看的垂死挣扎，战争幼虫感受着生命慢慢流失，反而变得淡然而放松。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死亡来临的感觉也很好。”它说。 “你认输倒是认得心甘情愿。”萧临低头看着它。 “因为我并不意外，我要挑战的是超凡之源，历史上第一个超凡者，以残破的身躯要推倒大山，反而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不过我们之间的恩怨不会就此结束。” “所以你还能复活，对吗？”萧临垂眸看着他。 “是的，我是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感染物，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最古老的概念之一，凡是可能化作战争之物都可以被我取代，死亡对我来说，才是一个遥远的概念。” 萧临沉默下来。 战争幼虫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人的命运关联在一起了，你想复活岳泰州对吗？” 萧临仍然不置可否。 “我可以告诉你方法，只要污染历史就可以了。” “污染历史？” “是的，这种正好是我最擅长的，战争是历史的关键转折点，两者关系极其紧密，也就是说我不仅是寄宿在文明之上的寄生虫，也是唯一一个能污染历史的超凡者。” 战争幼虫缓慢地解释：“等我死后，你带着我的残片，找到岳泰州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段历史留痕，并且在历史留痕中确保他存活，他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复活。” 萧临看着他：“然后复活成另一个战争？” 战争幼虫轻笑起来：“谁知道呢，但这就是唯一的方法，你想复活岳泰州，就只能这样做。” 不得不说，战争确实是一个极度歹毒的敌人，他不仅能够消解意义，也懂得如何利用人的弱点，唤醒人的欲望。 更可怕的是他的污染能力，上一次尚且只能污染深空之瞳，这一次就能污染萧临的躯体，甚至连历史也能污染…… “我还会尝试回到现实世界的，到时候我还是会找到你，我们两个之间，会有一个结局的。”战争幼虫说。 “好，那就下次见。” 萧临猛然将巨大的骨枪下压，终结了战争幼虫的生命。 与此同时，萧临的龙化状态开始解除，密密麻麻的黑色光团从他身上呼啸而去。 这一次，萧临的本质是真真切切的见了底，他抬头仰望，悬浮在自己上空的漆黑本质球已经变得很淡了，包括他的身体，也隐隐呈现出透明色。 这些本质大多数都消耗在了关联战争幽魂这一庞大整体上，在维持龙化状态上也消耗了很多。 龙化，这一超凡力量显然不是二重超凡者能够驾驭的，它更加趋近于超凡者的超凡形态，据说只有四重以上的超凡者，才会开始脱离人类身躯，塑造超凡形态。 他抬头仰望战争幼虫巨大的尸体，随后这具尸体就在他面前崩塌，变成满地的碎片，但……仍然有两样东西停留在空气中。 那是两块小小的、红色的晶石，这应该就是战争所说的“残片”。 他见识过这些残片的污染能力，至今为止他都觉得有些震惊，摧毁希望城的居然只是其中一块小小的残片。 这块不到拇指大小的结晶体，悄无声息地毁灭了一个城市。 思索良久之后，萧临还是伸手将残片握住，他本来想上传到自己的结晶中枢上，和其他超凡物品放在一起，但是又觉得这不是好主意。 最后思考了一瞬，他拿出自己的法典，右手托住，左手覆盖其上轻声说：“以公理、公义之名，洞开放逐之门。” 一扇石门缓缓地出现在室内，那就是通往放逐之地的门。 萧临将两块残片扔了进去，随后抬头看向那些浩浩荡荡的战争幽魂，数以百万计的战争幽魂立刻朝着门内涌去，最终那扇门砰然关上。 与此同时，开满向日葵的放逐之地，那被束缚在方尖碑之间的百米级的战争幼虫从混沌的无理智状态瞬间恢复清醒。 它的目光看向悬浮在空中的那两块残片定定地出神。 但过了片刻，战争幼虫眼中的理智消失，重新化作原始的本能。 战争从幼虫躯体离开了。 ------------ 第82章 舍生忘死 同一时间，穆雄仍然在和导游小姐交手，尽管他早已占据上风，但出于对战争的恐惧，他不敢结束这场战斗。 因为他知道战争不会让自己取胜的，在他取胜的时候，一定会有极度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想不到破局的办法，他面对的是一个战争造物，那可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罪魁祸首的造物！ 他自认为见识广博，实力超群，但是面对战争他甚至无法思考，只能这样绝望地拖着。 而没了同伴的帮助，他开始在战斗中失误，也受了不小的伤。 黑色的利刃宛如暴雨般降下，穆雄本来是能躲开的，但是繁杂的心绪让他错失了最佳时机，只能抬手格挡。 瞬间，他的肩膀，胸腹部和腿部被贯穿出多处血洞。 他侧向迈步避开攻击范围，并且寻找反击的机会，但是紧接着，剧烈的痛感从体内传来，似乎五脏六腑都在被拉扯。 他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而这些血液中夹杂着内脏碎片，还有导游小姐所使用的液态黑暗。 它们在自己体内聚集了，而且开始破坏自己的器官了。 导游小姐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流露出轻蔑的神色：“看起来，你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对吗？” “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一百遍了。”穆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他的话显然是激怒了导游小姐，下一刻整个胸腔宛若刀刮一般疼痛，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导游小姐望向城市中间的那个庞大建筑，淡淡地说道：“主上那边应该也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们之间，还有很长一段相处时间。” 她目光重新回到穆雄身上，下一瞬间，穆雄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沸腾。 但是在剧烈的痛苦之中，穆雄反而突然放下了，毕竟……反正都是死，他可不想憋屈的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不然墓志铭会很难看。 他抬眸冷笑：“所以我现在必死无疑了吗？” “从一开始，你就是必死无疑。”导游小姐冰冷而轻蔑。 “那好，我们一换一吧。” “什么……” 导游小姐还没来得及诧异，就看见穆雄在剧痛之下面无表情地撑起身体，甚至还做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他……推了推眼镜。 下一瞬间，穆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导游小姐面前，一记重拳蓄势待发！ 他知道自己更大的结果是杀不了导游小姐，因为导游小姐是历史的支柱，击杀她历史会随之崩溃，所以战争造物不会允许他完成这件事。 他更多的是泄愤！ 如果能一击致命，那就是上上签！ 下一瞬间，黑暗奔腾席卷而来，和穆雄的拳头撞在一起，随后分崩离析。 碎片之下是导游小姐惊慌的脸庞，她飞速退后试图和穆雄拉开距离，同时更加凶狠地操纵穆雄体内的液态黑暗，绞碎穆雄的所有内脏！ 但穆雄是一个三重超凡者，他的生命力更加强大，而他的意志只是让他微微皱眉而已。 战争造物还没有出手干涉。 是没来得及？还是对自己的挣扎嗤之以鼻？ 这个微弱的念头站在穆雄心里一闪而逝，他所要做的就是，继续！ 腿部再度发力，空气爆响，他如同炮弹一般追击！ 导游小姐再度掀起汹涌的黑暗抵抗，但仍然被一击即碎，刚猛的拳风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生疼！ 无法抵挡了！ 导游小姐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穿着衬衫，留着短马尾，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无比斯文，但战斗的手段却如此残暴恐怖，似乎要击碎世间的一切。 她终于惊恐起来，在穆雄的第三次攻击到来之前她朝着中心建筑那边大喊道：“主上，救我！” 战争造物会出手吗？穆雄想恐怕一定会。 但是此刻他已经不打算思考了，他放空了一切，将所有的想法都汇聚在最后这一拳上！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轰！！ 一拳穿风，带起音爆，重重的轰击在了导游小姐的腹部！ 这一拳没有将她击退，而是将她贯穿，在那强横的力量下她的整个身体波动扭曲，等到那庞大的力量完全释放时，她嘭的一声爆炸成一团血雾，血水伴随着碎片纷纷扬扬落下，染红了地面。 穆雄颓然跪倒在地上，一秒，两秒，三秒…… 他突然怔怔地抬头看向地上的那一片殷红。 “就这么……死了？？？” 所以……战争造物呢？那么大个战争造物呢？ 他虽然没有正面面对过那个家伙，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恐怖，可以说想要灭杀自己轻而易举。 但是它居然没有出手，就这么任由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毁掉了它的谋划。 那这么说……战争造物人还怪好的嘞…… 他转头看向那巨大的中心建筑，它被菌毯完全包裹起来，静静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随后，整座城市开始倾塌崩溃，这段历史正在逐渐崩塌了。 就在这时，一个荒诞的想法挤进了穆雄的脑海之中…… 战争造物没有出手，难道是因为……萧临已经将它解决掉了？ 不……不可能，穆雄勉强地笑了笑。 那可是战争的造物，一个第二代超凡者所创造的事物，别说是对抗，他们连面对的能力都没有，就算是萧临也绝对不可能轻松取胜吧。 但是，为什么战争造物没有出手阻止自己？ …… 同一时间，在一片倾塌崩溃中，萧临看向了许兰，许兰尚未死去，但是也奄奄一息了。 萧临朝她走过去，垂眸看着她，她回望过来说：“所以，到最后……我才是毁灭希望城的罪魁祸首？真讽刺啊……” 萧临摇了摇头。 许兰笑了一下：“你想说，这不是我的错吗？” “不，我想说，你不是罪魁祸首，你没有那么重要，你只是一个……杂兵。” ------------ 第83章 劫后余生的氛围 许兰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萧临，在他的瞳孔中读不出任何怜悯和遗憾，只有平静。 随后她听到了声音，那是整座城市分崩离析的声音。 她从来没背叛过希望城，也没想过毁灭它，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不择手段。 她策划暴动，争权夺利，围杀自己的叔叔，企图猎杀萧临这个奇怪的访客，不计代价地试图改变萧临曾经告诉她的结局——希望城只是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但到了最后，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希望城的毁灭。 一块石头，一块小小的石头，毁灭了整个城市。 “萧临先生。”她喃喃自语，“非常抱歉，让您失望了。” “嗯。”萧临点头。 随后一切画面分崩离析，翻飞碎裂，萧临眼前的景象慢慢变成了那座空荡破败的记忆神殿。 神殿之中，那块石碑仍然屹立着，上面的字仍然清晰可见。 希望城的历史，最终落幕。 萧临抚摸着石碑，恍然觉得在希望城里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不，应该说希望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 它建立在“世界即将毁灭”这个错误的前提上，脆弱而又虚幻。 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崛起，又在数十年之内悄无声息地灭亡，就像是一场没有观众、无人问津的舞台剧。 不过……希望或许还活着，也不知道那位第三代超凡者如今身在何处，面对如今的世界时，是否还记得很久以前这些短暂而又荒谬的岁月。 嗯，如果自己以后有时间的话，说不定可以留意一下那个叫希望的超凡者。 就在这时，记忆神殿的门被缓缓推开，楚仁带着陈陌一行人走了进来，看见萧临站在记忆神殿里，众人纷纷振奋起来。 “太好了，萧临先生，你还活着！”楚仁一脸欣慰的长舒一口气。 “嗯，勉强算是活着。”萧临朝他们笑了笑。 “你和战争造物对上了？”楚仁又问。 “对上了，差点就死了。” 楚仁看着他啧啧了两声：“没想到你在战争造物手底下居然能撑这么久，哥们确实牛逼，陈陌老弟真的是一点都没吹你！” “对了，这次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穆雄先生，如果不是穆雄先生及时把导游小姐干掉了，问题可就大了。” 萧临不打算说出自己解决了战争幼虫的事， 他也怀疑自己说出来到底会不会有人信。 于是他只是简单地笑了笑：“是啊，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萧临先生。”陈陌突然走上前，对萧临深深地鞠躬，“这算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却还没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萧临思索了片刻：“你是穆雄的学生对吧？” “是的。”陈陌直起身子。 “那太好了，刚好和穆雄扯平，我不用去感谢他了！” 萧临喜笑颜开。 众人默然无语，直到楚仁叹息道：“嗯，能看出来你很讨厌和人打交道了……” 萧临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对了，你们有谁带吃的了吗？”毕竟他现在急需恢复本质，进食能够让恢复稍微变快一点。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本来应该是干掉bOSS劫后余生的氛围，让萧临搞得完全没那个气氛了。 最后是陈浅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被挤的碎碎的饼干丢给萧临，萧临说了一句谢谢就拆开吃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之前楚仁说过有一个命运之手的超凡者混在他们之中，就随口问道：“对了，命运之手的那个超凡者，你们解决了吗？” 他这句话刚问出来，众人突然就全都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楚仁才说道：“我们还以为，命运之手的人一直没出现，是被你解决了。” 突然间，整个殿堂变得一片死寂，众人终于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忽视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一个永远不会犯错，只会在最正确的时机出手的敌人！ 就在众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叶绽说：“或许他已经死了？” “可能性很小，他能够观测命运，他知道该怎么活下来，只要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他就一定在那个可能性里面。”楚仁立刻反驳道。 “就算是观测命运，人的思考也无法面面俱到，也许他会出现失误，比如说忘记观测某些方面。”叶绽继续说。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不能信任这种可能性。”萧临说。 “也许他没有和我们在一起？”陈陌插话道。 “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陈浅星言简意赅地反问。 “全都不要说话！”楚仁突然喝住所有人，随后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命运之手的超凡者，在整个历史中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没有伤害任何人？” “因为历史里面没有他们的目标。”萧临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他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是谁？”一张张脸从楚仁的脑海里闪过，他快速扫过在场几人的面孔。 收尸人，叶绽，没有价值。 金融联盟，陈浅星，没有价值。 穆雄、陈陌，来自灾厄监测局，但现在穆雄不在场。 萧临……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萧临：“萧临，现在是你最虚弱的时候吗？” 萧临愣了一会儿，瞬间意识到了为什么命运之手的人迟迟不出手了，他轻叹一口气：“你不该问的。” 楚仁也反应了过来，他微微后退了半步说：“确实不该问……他的目标是萧临，他就在我们之中，等待萧临最虚弱的时候。” “等等，但是我们的身份那都是经过认证的，不可能在我们几个人之间！”陈陌疑惑道。 “是叶绽。”萧临说。 “等等，怎么可能是我？理由呢？”叶绽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慌张。 “因为你是我们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失去过意识的人。”萧临说。 叶绽僵住了，他终于知道萧临为什么说是他了，没错……确实就是他。 他第一次被导游小姐击败的时候昏迷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的记忆是空缺的，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个空档……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双手缓缓地按住他的肩膀，他背在背上作为超凡象征的巨大陶罐之中，一个身影正在缓缓地爬出来。 这个人，混在那些化外之民之中，当他被击败的时候，他藏在了他的象征物之中。 这一刻，叶绽浑身发冷。 ------------ 第84章 命运之手重现 啪，啪，一只冰冷的手在叶绽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手指修长，每一只手上都戴着一枚戒指。 而手的主人，是个女性，轻薄的黑色长袍，将身材勾勒得极好，衣服上满是银色的坠饰，伴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这女人相貌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留着中短卷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冷妩媚。 “谢谢你当我的工具这么久。”她凑在叶绽耳边轻声说，然后轻盈地跳下来，目光看向萧临，唇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意，“萧临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命运之手的06，陈雪芙。” 一时间，现场的氛围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命运之手的人不多，每个人都是有编号的，编号越靠前就越强大，而她的编号是……06，这是一个相当靠前的编号了。 萧临又拿出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整个记忆神殿里只有他吃东西的喀嚓声，萧临问道：“我上次杀的那三个是编号几？” “编号09，三学者。” “你来是为了帮他们报仇？”萧临微微挑眉。 “当然不是，他们死了就死了。”陈雪芙轻笑起来，“我这次来，是邀请萧临先生加入命运之手的，你很厉害，而且还有命运方面的力量，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呢。” 陈雪芙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带着媚态：“怎么样？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其他几人默不作声，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陈雪芙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萧临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的身体，严肃地说道：“那你们的福利待遇未免有些太差了。” 陈雪芙毫不在意，反而微微舔了舔嘴唇：“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个回答，因为我特别喜欢把一个人慢慢毁掉，让他慢慢屈服的过程。” “那我建议你去SM主题的夜店，应该会很赚钱。”萧临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把包装袋塞进自己口袋里，拍了拍手，“好了，可以开打了吗？” 陈雪芙眯着眼睛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其实我真想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我的手段，可惜我观测到的命运是，就算是你处于最虚弱的状态，我也不会得手。” “所以呢？” “所以我会把除你以外的人全都杀掉。” 瞬间，寒意在在场的其他人心里蔓延出来，他们立刻拉开距离，做好战斗准备。 但是陈雪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毕竟他们不仅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还全员带伤。 就算是一起围攻，在这位命运之手面前也毫无胜算。 “你觉得我会在乎？”萧临冷声反问。 “你会记住他们因你而死。”陈雪芙眨眨眼睛，“而且这只是开始，从今往后，凡是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我能杀死的，我都会杀掉，那个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哦。” 萧临沉默不语，反而是陈雪芙优雅地朝他靠近，冰凉的手慢慢地覆盖他的侧脸：“好啦，我会好好对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老老实实跟我走，大家都不会有事。” 萧临看着女人那张轻佻的脸：“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就算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你也杀不死我？” 陈雪芙微微一怔，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对啊，如果萧临已经虚弱到极致了，那自己为什么会无法杀死他？导致这个命运的要素是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轰然一声巨响，记忆大厅的地面顷刻间四分五裂，一个无比庞大的虚影冲破地面悍然而起！ 深空之瞳！ 这个庞大的变异人造卫星以极快的速度撞碎乐园遗迹下方的地面，穿透了地板，顷刻间降临于此。 同一时间，巨量的海水顷刻间涌入房间。 陈雪芙抬起头与这个庞然大物的巨大的独眼对视，心神俱震，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看到的命运是，哪怕萧临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她也没法杀死对方。 萧临身边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怪物！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血红色的光芒倾泻而下将她笼罩，她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沸腾，她的脸颊和白皙的皮肤正在溃烂，不到片刻就深可见骨。 “萧临，这是你自找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你身边的人全部死绝吧！”陈雪芙嘶吼起来。 楚仁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连忙大喊道：“萧临，她要跑，不要让她得逞！！” 他料定这个女人不会恋战，命运之手的人一向如此，她不会愿意承担在这钢铁巨兽的攻击之下强杀他们的风险，但是正如她所说的，她会盯着萧临展开无休止的报复，那才是最危险的！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了，陈雪芙的身体如同蜡烛一般融化，顺着深空之瞳撞出的缝隙钻了进去，不到片刻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就是他能躲在叶绽的陶罐里不被发现的原因啊。”萧临看着她消失的那个缝隙喃喃自语。 这个结果萧临并不诧异，毕竟让深空之瞳杀死一个三重超凡者中顶尖的存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本质见底，也没有能杀死陈雪芙的手段。 不过这女人，跑的真是果断，连还击的尝试都不做。 楚仁倒是有些气急败坏，“这下麻烦了，命运之手的人神出鬼没，这个陈雪芙还是其中的高手，以后再想抓住她就太难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还笑得出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也包括我们！” 萧临耸耸肩，不置可否。 毕竟，虽然深空之瞳被他当作大石头用来砸人，但是说到底它还是一颗卫星，更何况它吸收了陈雪芙的一部分身体，这些数据足以精准追踪陈雪芙了。 只能说，随便她跑吧。 ------------ 第85章 关于历史 陈雪芙离开之后大约四十分钟，浑身是血的穆雄就背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林奕走了进来，看见所有人都集中在记忆神殿，围坐在火堆旁边争论着什么。 陈陌连忙起身帮忙把林奕接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穆雄拍了拍手，抬眼看向众人说：“为什么都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又遇到大麻烦了。”楚仁长长地叹了口气。 穆雄一脸震惊：“你们是怎么在我不在的一个小时之内，又惹上一个大麻烦的？” “这次和上次也不一样，这次是命运之手。”陈陌说。 穆雄僵了一瞬：“那个命运之手出现了？” “嗯，06，陈雪芙。” 听到这个名字时，穆雄神色微微一凝，陈陌立刻反应过来：“老师，您知道她？” “‘无质’陈雪芙，历史上共有过两次出手记录，两次都是百人级的灭门惨案，每次惨案的幸存者，只有她的目标。”穆雄沉声道。 “把目标身边的所有人杀光，让目标崩溃吗？这女人真是残忍啊。”楚仁骂了一句。 “有办法对付她吗？” 穆雄摇了摇头：“首先，她个人实力很强，生存能力也很强。其次，她可以随时幻化成别人，一旦混入人海，就很难再找到了。” 他深深皱起眉头：“她怎么会来？为了什么？” “是奔着萧临来的，她想让萧临加入命运之手，但是萧临拒绝了，然后她说会杀死和萧临有关的所有人，包括我们。”楚仁按着脑袋，长时间思考让他头痛欲裂，一想到以后的处境他更觉得糟糕。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不能落单，也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只要有人离开他们的视线一段时间，那个人都不再可信了。 他此刻甚至有些怀疑穆雄或者林奕，但是看到穆雄浑身是伤，怀疑也就打消了七七八八了。 不过穆雄却轻笑起来：“奔着萧临来的吗？那就无所谓了，不会有事的。” 虽然穆雄也认为陈雪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超凡者，很多比她强的人也拿她没办法。 但是面对一个连战争造物都能解决的超凡者，恐怕还远远不够看。 “为什么你觉得无所谓？那可是命运之手。”楚仁不理解。 穆雄沉默片刻，才缓缓地问道：“萧临先生没和你们说什么？” “说什么？” 穆雄突然意识到，他们恐怕并不知道萧临干掉了战争造物，还以为是自己解决了这场危机。 他笑了笑，摆了摆手说：“算了，没什么？萧临人呢？” 楚仁一脸莫名其妙：“他……睡着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睡得着的。” …… 梦境，天衍研究所。 萧临先是向岳泰州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工作，对于希望城的结局，岳泰州也有些唏嘘，但是对此并不是很惊讶。 他更感兴趣的是关于历史的部分。 他双手捧着茶杯靠在办公椅上，默默地出神，萧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思考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萧临都以为他快睡着了，于是就开口问道：“历史是时间的一种形式吗？” 岳泰州秒答：“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战争好像能通过感染历史，来改变过去，影响现在，这好像是时间领域的力量。”萧临说。 岳泰州摇了摇头：“历史的概念比时间要狭义得多，时间是一个极为宏观的宇宙概念，即使人类毁灭，时间也仍然会流动。” “而历史是时间中截取的一段事件序列，依赖于人的感知，因为对于事件本身而言，事件不重要。” 萧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现在我们更需要思考的是，历史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意思？” “因为历史说到底也还是时间的产物，但是现在它可以被污染和篡改，这其实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萧临也思考起来，然后有些茫然地抬头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曾经告诉过我，有一个叫做智慧城的组织，正在致力于整理出正确的历史，对吗？” “是的。”萧临点头。 “你知道整理正确的历史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萧临不解地摇摇头。 “意味着他们认为，历史出现混乱的主要原因是，客观因素和时代因素导致人类对历史的感知出现混乱，只要在其中抽取和整理，就能拼凑出一条正确的。” “难道不是吗？” “我起先也以为是这样，但是现在不是了，如果历史能被篡改的话，就意味着历史本身就是混乱的，不存在所谓的正确历史。”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所有曾经发生的事件都有可能成为不确定的，有些事情可能有两个结果，也可能两件相悖的事情同时发生。” 萧临默默地消化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也有些震撼：“历史的性质改变了……” “没错。”岳泰州点头，“接下来你可以稍微留意一下智慧城了，他们可能是方向错了，还有可能有别的心思，另外那个叫希望的超凡者，有机会也找一找。” “好，我记下了。”萧临点点头，“那关于复活的事情。” “先别着急复活我。”岳泰州说。 “为什么？” “我……不想出差，所以还不太想活。”岳泰州笑盈盈地说。 一时间，萧临有些愧疚，因为他知道归根结底还是他实力的问题。 他相信那个事件一定会有历史留痕，但问题是，那场战争可能涉及的顶尖强者不计其数，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改变那段历史希望渺茫。 “好了好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了，再说你已经很辛苦了。”岳泰州温和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去好好休息吧。” “嗯。”萧临点了点头，和岳泰州告别，起身离开。 ------------ 第86章 奇怪的东西 之后他又径直去了水吧，他去的时候，赵凝月在发呆，那种很单纯的发呆。 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穿着一件小夹克，单手托腮，安安静静地望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 不得不说，这温柔宁静的场景真的可以入画了。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才微微抬眸看向萧临，眼中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喜悦：“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哦。” “这段时间比较忙。” 赵凝月起身从背后的架子上拿咖啡粉和冲咖啡的器具，优雅而娴熟开始冲泡咖啡：“希望城的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还给你带回来了个礼物。” 赵凝月瞥了兴致勃勃的萧临一眼，一脸冷漠：“又有礼物？好开心啊……” “你听起来好嫌弃的样子啊！”萧临提醒她注意语气，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刚刚从放逐之门里取出的残片。 说实话，这东西确实很漂亮，是纯粹而深邃的猩红色，其中还有微弱的光絮缓慢地流转着。 赵凝月看着这个东西，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无语的笑了一下：“萧临，我看起来真的很像邪恶女反派吗？” “我觉得……”萧临看向那个瓶装大脑，把‘挺像’两个字默默咽了回去，强颜欢笑，“不想，我月姐人美心善。” “你刚刚想说挺像是吧？”赵凝月那双眸子盯着她。 萧临心里咯噔一下，他咳嗽了两声：“所以，这个东西也有问题。” “你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吗？” 萧临摇了摇头。 “这是战争的尸体转化为的结晶，也就是……战争的尸块。”赵凝月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一块说不定是他的睾丸，也就是说，你给女生送礼物的时候，送了另一个男人的睾丸。” 不得不承认，赵凝月轻描淡写的把萧临恶心到了，他黑着脸打开放逐之门，嫌弃的把战争残片扔了进去，然后伸手要去端赵凝月冲好的咖啡。 赵凝月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拍开：“去洗手，多洗几遍，真的是跟小孩子一样，什么都往家里捡。” “那个战争残片是有用的。”萧临反驳道。 “去，洗，手！” 萧临老老实实的去洗手，用洗手液搓了好几遍才回来，赵凝月又重新恢复到那种温柔又淡漠的状态。 萧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醇香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不问问复活方法的事情吗？”萧临问她。 她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萧临，柔声说道：“我不着急。” “哦，好吧。”萧临点点头。 他虽然有眉目了，但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打算尝试战争告诉他的方法，用战争残片复活研究所里的人。 不过当然，在这之前他会把战争残片关联成自己的一部分，确保最后复活出来的不会是战争。 他不打算用研究所的人做不确定的实验，所以他需要一个实验品，同时还需要更多的战争残片。 继续追踪战争 “跟我讲讲希望城的事情吧。”她突然又开始兴致勃勃。 …… 萧临并没有在梦境里呆太久，毕竟遗迹群并不是安全睡觉的地方，所以他只呆了几个小时，和赵凝月讲完了希望城的故事之后就醒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穆雄他们正在做饭，被当作食材的是几条海鱼，被切得很细致，放在一块薄薄的石板上，架在火上烤。 此刻大家正围坐在一起，看见萧临醒来，陈陌第一个打招呼，他朝萧临招了招手：“萧临先生，你醒来的正是时候，饭马上就好了。” 于是萧临凑过去，挤进人堆里，和众人一起烤火。 处理食材的是穆雄，他递给萧临一个水壶说道：“刚净化的海水，要喝点吗？” “不用了，刚刚喝了咖啡。”萧临说。 “啊？刚刚？什么时候？”楚仁一脸莫名其妙。 “就……梦里。” 所有人都开始一脸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穆雄说：“好了，应该可以吃了。”他开始把食物认真细致地分给每一个人。 穆雄这个人，似乎就是一个做事非常细致的家伙，而且实力也能得到认可。 萧临也分到了一份，他没有拒绝。 众人就这么无声地享用着晚餐，直到楚仁开口说道：“现在饭也才吃上了，萧临也醒来了，我们现在也该谈谈关于陈雪芙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我们得想办法解决她，不然我们都得死。” “我觉得不至于那么严重，我们好聚好散就可以了。”穆雄说，“她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杀我们几个人。” “所以你是打算用性命去赌她的性格吗？”楚仁冷冷的说道，“别忘了，她会把出现在目标身边的所有人都杀光，这是你告诉我们的！” 穆雄咽下一片鱼肉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趁我们还在一起，并且有能力打赢她，想办法解决掉她。在此之前，我们所有人必须呆在一起，也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 穆雄毫不客气的泼冷水：“但是你不可能找得到她，她可以随意变换样貌，而且还能观测命运，除非她主动出现，否则找到她的概率为零。” “但至少比分开之后一个个送死强。” “所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你觉得这现实吗？” 两人有些针锋相对，但却也让众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了，他们找不到对方，而对方却能杀死除了萧临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对现在的他们而言，落单几分钟都是极度危险的，任何一个熟人都可能是致命的杀手。 他们不知道这种局面会持续多久，也没有任何反击之法。 楚仁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喃喃道：“完了，这根本是个死局……” 直到这时，萧临突然蹦出一句：“其实，陈雪芙现在东北方向一处海边，应该是在疗伤，看着还蛮可怜的。” 众人突然一片沉默，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萧临。 “你……怎么知道的？”楚仁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变调。 萧临翻转手机屏幕向他们展示，手机屏幕上，纤细的女人坐在一处遗迹边缘，衣衫半敞着，身上有好几处大片大片的伤口。 她眉头紧蹙，手上按压在那里，缓慢地促使伤口愈合。 “你……”楚仁想问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萧临叹了口气：“你们还没看出来吗？深空之瞳，那是一个卫星，它的监控范围比整个遗迹群还要大得多。” “而且我已经记录了陈雪芙的超凡力量参数，无论她再怎么改变形态，深空之瞳也能扫出来。” 最后，楚仁憋出一句：“身材……倒还不错。” “画质有点糊。”叶绽说。 “你们几个！！丢死人了！”陈浅星罕见的大声喊道。 ------------ 第87章 对策 直到陈浅星喊了这一嗓子，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楚仁握着拳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那既然我们能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杀了她？” “不然呢？”陈浅星冷冷反问。 楚仁抓了抓头发：“那她应该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命运，早就逃走了才对。” 他这句话让众人都一愣，他们知道命运之手之所以难对付，就是依赖对命运强大的观测能力，陈雪芙不可能观测不到自己的死亡。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现在去杀她，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失败？”楚仁顿时眉头紧锁。 穆雄不慌不忙地咽下口中的肉，解释道：“放心吧，命运没那么儿戏。它通常只会被‘决定性因素’影响，而不会被‘意外插曲’改变。” “什么意思？”楚仁有些不解。 穆雄见楚仁依旧疑惑，便打了个比方：“比如你要去杀一个人，结果半路摔了一跤。这‘摔跤’就是个意外插曲，看起来改变了命运，但只要你的‘身体素质’这个决定性因素足够强，你就能爬起来继续完成任务。” “反过来，如果对方的‘护卫力量’远超于你，地面再平坦，最终也会失败。” 穆雄下定结论，“我们如果杀不了她，原因绝不会是‘恰巧脚滑了’这种可笑的偶然，背后必然有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强大的‘决定性因素’在起作用。” 楚仁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突然看向萧临：“萧临，你不打算杀她？” “对啊，杀她干嘛？”萧临随口回答。 楚仁大吃一惊：“卧槽，你疯了吧？你该不会真看上她了吧？真觉得她可怜？” “那倒不是，只是……留着还有用。”萧临微微一笑。 “有什么用？” 萧临放下手机看向楚仁：“如果现在你是她，在经历过几次失手之后，你会怎么做？” “找帮手……”楚仁立刻反应过来，“你打算，把整个命运之手端了？？” 萧临不置可否，他的最终目的当然是命运领域的超凡力量。 不过他杀了陈雪芙的话只能拿到陈雪芙的那一份，如果陈雪芙的命运领域力量是代理来的，他甚至可能完全拿不到。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留着陈雪芙，顺藤摸瓜，把更多的命运之手的成员一网打尽。 “总之，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们不会有事的。” 叶绽还想说什么，但是其他人似乎都接受了，他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萧临的实力他见识到了，而且愿意给出承诺，自己再说什么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他只能希望萧临这边不要出什么意外。 于是这个夜晚就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他们开始分别，金融联盟的人第一个过来接走了陈浅星，来了十多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年轻男人。 陈浅星向他汇报工作，两人低声聊天，讨论了很久。 不过他们最后没来搭话，陈浅星也没来道别，只是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萧临一眼，随后就跟着她的同僚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楚仁走过来站在萧临的身边说：“萧临你可要小心金融联盟，千万不要和他们合作。” “为什么？” 楚仁看着那些离开的人：“他们在万世大厦算不上一线组织却没人敢惹，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只是一个分行，金融联盟总行是一个很庞大的机构。”楚仁说。 “他们对外宣称致力于重建文明，但实际上是一群银行家，用他们自己发行的钞票在世界各地大肆敛财，和他们合作的话，要么当狗，要么死。” “你对他们怨言挺大的呀。”萧临瞥了一眼楚仁。 “因为我的家乡就是被金融联盟掏空了，理事长听信了金融联盟的话，邀请他们入驻，发行货币，不到五年城市就完全落入他们手里了，当时我是城市的司法顾问，我以为我斗得过他们，最后输的非常惨。” 似乎是时隔多年，说起往事的时候楚仁并不痛苦，只是惋惜，他拍拍萧临说：“总之，小心他们是对的，千万别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 萧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余缪，她似乎就和金融联盟有什么关联，曾经想要靠发行货币的方式控制整个红境。 银行家…… 也不知道自己在超凡时代之前攒下的那几千万能不能通过他们取出来，如果能取出来的话，那自己也算是小富翁了。 “对了，我队友的燕书发过来了，我也得走了，那什么，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去万世大厦，记得联络我。” 之后叶绽的朋友也找了过来，是其他的几名收尸人，他们和掘墓者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他们会接受委托，出入危险的战场，把委托人要找的尸体或者是遗物带出来，委托人往往是死者家属或者同僚。 由于工作性质，他们不怎么树敌，口碑也相当不错，而叶绽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让萧临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叶绽看起来可怕，却做着一件相当高尚的职业。 等到叶绽离开之后，萧临转向穆雄说：“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穆雄此刻正在给林奕上药，听见萧临的问题，他叹了口气：“本来是打算多留一段时间的，但是林奕的伤势有些恶化了，我们打算回万世大厦了。” 萧临看了看林奕，他身上的伤口显然是导游小姐造成的，如今过去了几天，伤口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林奕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萧临先生你呢？后面有什么打算？”穆雄问道。 萧临一时间陷入沉思，因为他还没想好，毕竟他来悬海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追踪战争，现在这个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只是线索也暂时断掉了。 而那个叫希望的超凡者也没有值得追踪的线索，看起来将来的一段时间，他会清闲下来了。 唯一亟待处理的只有跟在他后面的命运之手了，不过如果她愿意跟的话，就让她跟吧，反正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深空之瞳的监视下。 只希望她不要擅自离开自己的监视范围，如果真的离开了的话，萧临就只能提前将她击杀了。 他不会让她影响到自己的规划，也不会给她真的伤害到他身边人的机会。 “还没想好，继续追寻战争，清理战争遗留下来的痕迹吧。”萧临终于回答。 穆雄一愣，随后笑道：“那你要不要去万世大厦？可以申请开个公司，就叫战争监测局，和我们一个系列，说不定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萧临先是愣了两秒，随后猛然一惊：“等等，你们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灾厄监测局啊。” “你们是……” “追踪灾厄的痕迹，销毁所有和灾厄有关的事物，确保它永远不会再影响现实世界。” 萧临心里咯噔一下，灾厄，如果萧临没记错的话，赵凝月的超凡形态，名字就是灾厄。 也就是说，他辛辛苦苦追踪战争的目的是复活赵凝月，而穆雄他们这边的目的则是彻底抹除赵凝月。 这……他们不就是天生的敌人了吗？ 萧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倒是不在意这件事，反而觉得这或许是个能利用的资源。 毕竟他们对于灾厄的研究说不定比自己还要深入，说不定能提供有效的线索。 ------------ 第88章 追猎 分别后三个小时，叶绽带着几个收尸人正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他们没有走海面上便捷的交通路线，而是从地面上走。 虽然地形复杂危险，但隐蔽性也更高一些。 叶绽的步伐很快，在一个又一个悬空浮岛之上穿行，三个队友跟在后面稍稍有些吃力。 “叶绽，我们真的不再留几天了吗？据说这次有很多前所未见的遗迹，如果洋流走了，说不定这一生都见不到了。”一个队友追上叶绽说道。 叶绽并不回答，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离萧临越远越好，以免成为陈雪芙的猎物，他相信楚仁他们此刻应该也正在这么做。 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万世大厦，之所以分开行动，也算是为彼此争取逃跑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叶绽不由得有些懊恼，这一次的乐园遗迹行动，不仅什么都没能赚到，反而惹上了大麻烦。 于是只淡淡的说道：“别问那么多，不乐意走的话你可以留下。” “算了，我跟你一起吧，看起这么紧张，恐怕不是什么小事。”队友说。 就在这时，叶绽的脚步突然停下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一个女人躺在那里，看起来有些熟悉。 那是……陈浅星。 她受伤了，而且伤的极重，贴身的作战服上满是红黑色，看起来奄奄一息，而她的几个同僚则倒在地上，看起来都已经死了。 叶绽的眉头微微皱起，大声喊道：“陈浅星，这是怎么回事？” “是……命运之手。”陈浅星的声音微弱，“她……就在附近，救我。” 叶绽没有前进，而是微微后退了几步，他见过太多真实的死亡，眼前这几具‘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液凝固状态，与他丰富的经验有细微的出入。 但是说实话，此刻他无比希望躺在地上的就是真正的陈浅星，因为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意味着他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他被陈雪芙盯上了！ 果然，在看到他微微退却的动作之后，周围的那几具尸体逐渐融化成粘稠的液态，而“陈浅星”则直挺挺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露出一丝微笑。 那张还算是熟悉的脸缓缓的变形，头发从马尾变成中短卷发，眉眼变得妩媚。 “啊，好可惜呀，本来还希望你能抱抱我呢。”陈雪芙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却让叶绽毛骨悚然。 身后的几名队友则有些莫名其妙，一人问道：“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谁？你从哪里欠下的情债吗？” 队友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也做出了防备的姿势，毕竟叶绽显得很紧张。 “她是……命运之手，06，陈雪芙。”叶绽嗓音沙哑。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队友脸色就变得一片惨白，凶名赫赫的命运之手，连万世大厦都将其视为最大的麻烦，没想到居然会盯上他们！ 叶绽开始后悔了，他不应该随便相信萧临“能够解决”的承诺，现在不光自己陷入绝境，就连自己的队友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他身边的几个队友全都是二重超凡者，以他们目前的配置，和陈雪芙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待会儿我会拖住她，但是坚持不了太久，你们几个逃跑，不要迟疑，不要回头，明白吗？” “那你怎么办？”队友连忙问道。 “和你们无关，我惹的麻烦我自己解决，以后有时间帮我收拾遗体就好。”叶绽说。 “没想到几个收尸人感情居然这么好。”陈雪芙妖艳的笑了起来，“这样吧叶绽，看在你曾经背过我的份上，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什么问题？”叶绽反问。 陈雪芙看着他：“你离开记忆神殿的时候，萧临给过你什么东西吗？任何东西。” 叶绽先是一怔，随后心念电转，他眼睛慢慢地眯起来：“他给了我一个护身用的道具，威力很强，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用在你身上。” 陈雪芙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却又带着一丝不信任：“你们认识也没多久，为什么会给你那么珍贵的东西？” “他打算狩猎你。”叶绽冷冷地说道。 “狩猎我，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个人真的很让人着迷啊。”陈雪芙娇笑起来，“对了，他给你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叶绽一时间沉默不语，大脑疯狂转动，想要构思出那个不存在的东西的颜色和形状。 陈雪芙失去了耐心，变得狰狞起来：“你说谎了对吧？唉……真不乖啊，那我就只能，先把你的朋友都杀掉，再慢慢杀你了。” 叶绽身体微微一震，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他毫不犹豫的朝身后喊道：“还不快跑，愣着干嘛？” 但是…… 下一瞬间…… 天空蓦然响起巨大的呼啸声，叶绽和陈雪芙几乎同时抬头，但抬头时已经晚了，那个引发巨大呼啸的东西轰然落地，降临在了他们眼前。 它庞大得令人惊骇，巨大的银白色躯体反射着自海面而来的冰冷光芒，几十米长的太阳能帆板舒展在身体两侧。 它压倒了大量的树木，巨大的身体跨越一小片丛林，瞳孔注视着陈雪芙。 但震惊的不止陈雪芙一个，还有叶绽。 他知道萧临有全域监视的能力，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能一瞬间出现在这里。 ------------ 第89章 导火线 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陈雪芙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其实她已经从命运中看到了自己这次刺杀会失败。 但是她不知道那个导致失败的关键性因素到底是什么，而且命运也并非绝对稳定，所以她还是来了。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个决定性因素是什么了，就是这个怪物！ 她双目骤然惨白，深空之瞳身下的那片树林突然软化，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缠住深空之瞳巨大的躯体，她则身形一闪，朝着叶绽的方向全速杀过去！ 她要在深空之瞳的阻挠下强杀叶绽！ 她知道深空之瞳的攻击方式，那种诡异的红光，连自己的躯体都能消解。 但红光的范围很大，只要她距离叶绽足够近，深空之瞳就无法轻易攻击。 毕竟她都扛不住，更别说叶绽，如果叶绽被卷进红光，顷刻间就会被瓦解，如果深空之瞳有灵智，就会想到这一点。 转瞬之间，她和叶绽的距离就已经不足两米，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叶绽脸上的狰狞，和微弱的恐惧。 非常好，一切尽在掌握，她想。 下一瞬间，深空之瞳毫不犹豫的“开灯”了，那致命的红光瞬间铺洒下来，笼罩了所有人。 它……居然真的就这么进攻了？难道这东西没有灵智吗？不知道这样会杀死所有人？而且她的身体结构特殊，所以一定是叶绽先死！ 紧接着，她的血肉开始崩溃，脸上、手臂上、脖颈上，大片大片的皮肤被分解，逐步向内侵蚀，这种疼痛撕心裂肺。 陈雪芙咬牙坚持毫不退缩，她要借深空之瞳之手杀死叶绽！ 但就在这时，一根修长的骨骼突然袭来，刺穿她的咽喉。 这根骨骼……是从叶绽背后的陶罐中伸出来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叶绽，这才发现叶绽身上没有丝毫伤口，他身边的几个队友也毫发无伤。 陈雪芙懵了，完全没有友伤吗？ 其实叶绽也很惊讶，他见识过红光的可怕力量感，笼罩下来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但是……除了皮肤有些痒，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还打算继续追击，陈雪芙的身体急速变小，变成一只黑色的乌鸦，展开翅膀飞向高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深空之瞳并没有追击，叶绽也没有，叶绽只是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微微愣神。 他的一个朋友赶忙上前说：“谢谢这位……呃……先生出手相救，我们感激不尽。” 叶绽抓住他的胳膊说：“不用跟它说话，它只是个造物而已，听不懂的。” “造物，没听说过这一带谁有这么厉害的造物啊。” “反正，只是造物。”叶绽按了按脑袋，终于知道萧临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下一瞬间，这庞然大物脱离地面冲天而起，留下一道红色的线，瞬息之间消失在了空中。 叶绽望着深空之瞳消失的身影，待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有调查这次漂流过来的遗迹吗？有没有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倒是不少。”队友点点头，“不过你不是说我们回去吗？” 叶绽看着天空说：“现在来看，回不回去好像不重要了。” …… 四十分钟之后，陈浅星和身边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并肩而立，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陈雪芙和深空之瞳的交战。 年轻男人名叫沙树，金融联盟万世大厦支行副行长，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陈雪芙身上哪怕一秒，而是一直死死盯着深空之瞳。 “真的是一个精妙到极致的造物啊，连我都看不出来它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而且还这么强大。”沙树轻声感叹道。 随后他瞥向陈浅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萧临所持有的深空之瞳？” 陈浅星眸光晦暗不明，最后点了点头说：“是的。” “确实是个好东西，非常适合作为我的收藏品。”沙树死死地盯着深空之瞳，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陈浅星微微抿了抿唇，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沙树并非超凡者，而是一名代理人，代理着来自金融世家“沙氏家族”的超凡力量，而凭借代理来的力量，却让他在万世大厦都成了佼佼者。 他有很多想要的东西，超凡物品、钱、女人、开采权，这些东西只要他想要，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现在，他想要深空之瞳。 不过沙树的眼神又微微一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东西为什么有点……眼熟，好像是我曾经见过的什么物件。” 他眯着眼睛，对身后跟着他的手下说道：“多拍几张照片，拿回去研究。” 而深空之瞳和陈雪芙的战斗没过多久就接近尾声了，陈雪芙意识到，她没办法从这个钢铁怪物手中强行杀人，想要摧毁这个东西也做不到。 她尝试过毁坏它的外壳或者是眼睛让它失能，但没能起到丝毫效果，这东西似乎完全不会受伤。 在纠缠了一阵之后，陈雪芙终于意识到如果不解决这个东西的话，自己就没法对任何一个目标下手。 她咬了咬牙，主动跌向深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深空之瞳没有追击，它的目光顺着陈雪芙的运动轨迹移动，直到她远去，然后骤然升空，掀起强烈的风压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个好东西啊。”沙树的目光追着他喃喃自语。 …… 穆雄并没有受到袭击，他也相信萧临能解决好这件事，所以选择走了海运航路，船上有吃有喝有住处，也能让林奕好好地休息。 此刻师生二人坐在餐厅里吃饭，陈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了？想什么呢？”穆雄问道，“没有林奕和你斗嘴，觉得没意思了？” “没有，我只是在审视自己而已。”陈陌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我不是天才吗？” “你是绝对的天才，而且是很难缠的那种天才。”穆雄毫不吝啬地夸赞，“只要你继续在自己的领域钻研，超越我只是时间问题。” “那超越萧临先生呢？” 穆雄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我能给你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和他比，他有一个宏大的命运，那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我只是很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强？” 穆雄思考片刻：“他面对的敌人，和我们也不是同一维度，他是一个和传说战斗的人，不强大的话可能早就死了。” ------------ 第90章 灾厄的造物 就在这时，穆雄的眼镜镜片微微闪了闪光，这是他设置的互联网通讯提示。 穆雄放下手中的刀叉：“局长在找我，我上一会儿网。” 说完，他闭上眼睛，登入了互联网，在一个简约风格的办公室里，一个青色军装，留着铁灰色短发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的面部极度狰狞，横七竖八十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塌陷和畸形，眼睛也是一大一小。 “局长。”穆雄朝他微微欠身，“找我有什么事？” 局长默默地盯着穆雄，受过伤的眼睛里带着寒意：“找到陈陌了吗？” “找到了，不过刚好碰到秘密洋流经过悬海地区，就去凑了个热闹，但是林奕受伤了，伤得挺严重，我们正在往回赶。”穆雄简单概括了一下。 局长仍然眸光冷淡，他继续以平静而锋锐的语气说道：“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和灾厄有关的东西。” “在哪里？需要我顺道去销毁吗？”穆雄问道。 这就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在这个世界上寻找与灾厄有关的任何物品，并且在其造成损害之前，将其销毁掉。 但是局长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次不用改道，因为那个东西就在万世大厦，而且，这一次……”局长顿了顿，“比较特别。” “特别？” “这次的灾厄痕迹，是个人。” “人？是……厄化者？” “不，她有理智，而且还很狡猾，伪装成一个学生，藏在第799层的和光大学。” 穆雄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这些年来摧毁的灾厄痕迹差不多有十几个了，大多都是和灾厄有关的厄化物，或者受到灾厄残余力量影响转变成的厄化者。 一个活着的、有理智的人，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穆雄，她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必须得尽快赶回来，我们将她处理掉。”局长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我会尽快赶回去的。”穆雄应了一声。 …… 花了五天时间，天鹰海港城。 萧临待在自己下榻的旅馆里，手中握着战争残片，将本质注入到其中去，尝试将它关联到自己的体系中去。 但是本质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却始终无法凝结成核心，哪怕萧临将绝大部分本质注入进去也无济于事。 他分析了半晌才终于明白了原因——并非他的关联不起作用，而是本质的总量不足。 关联的事物位格越高，就越难以生成核心，这是他早就发现的特点，而他手上的东西，并非战争造物，而是战争的残片。 看起来必须把晋升也提上日程了。 房间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一抹淡淡的猩红色，涂抹在墙壁上，混杂在空气中，这是战争残片污染扩散的征兆。 萧临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东西污染性居然这么大？ 他随手将其扔进放逐之地，然后躺在床上休息，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房门被噔噔地敲响了。 萧临下床打开门，穿着西装的女孩站在门外朝他露出专业性的微笑：“是萧临先生吗？顾问先生派我来接您。” 海事院顾问，司书大师。 萧临披了一件外套跟着这女孩走了，他们开车在恢复平静的天鹰港穿行，很快就来到了港口，他在港务大厅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司书大师。 司书大师看起来颇为忙碌，但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招呼萧临。 “余缪他们几个呢？”萧临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我把你救回陈陌先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了，他们前几天回来了，我本来是打算让他们一起来的，但是他们……羞于见你。” 萧临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嗯，没关系，但是告诉以后别打红境的主意，这次让他们去避难是例外，没有下一次。” “好，消息我会一定传达到。” “海洋的状态呢？”萧临又问道。 “航运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只要避开浮尸洋流就可以。渔业方面，经过几轮洋流交换，现在也趋于正常了。” 萧临看着电子显示屏上的海图，当他把自身意识转移到蓝藻上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蓝藻已经覆盖了大半海洋。 洋流虽然将一部分蓝藻带入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但同时也促进了蓝藻的蔓延和繁殖。 也就是说，萧临现在几乎掌控了整个玄海地区的海域，只要他想的话，甚至可以毁灭掉整个悬海地区。 不过顶多是杀死普通人和实力较低的超凡者，而且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萧临收回思绪，开口说道：“我有两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只有两件吗？”司书大师问道。 “目前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我想知道哪里有通向第三重现实的认知之门？” 司书大师微微发愣：“你在第二重现实停留没有多久吧？甚至连第二重现实的地点都没去过几个。” “我只是问问，提前做好准备而已。” “那你可能得去万世大厦了，那里有几个组织掌握着更高层次的认知之门，你可以去他们那边打听一下，不过他们一般不会让外人使用。” “好，第二个问题，怎么授权代理人？” 司书大师愣了一会儿，随后像是见鬼一样看着萧临：“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这么强你不知道吗？” “有……有什么问题吗？” 司书大师看着萧临，似乎想找出说谎的迹象，但是完全没有。 过了片刻，他认输了：“好吧，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教你，如果你没耍我的话。” “我保证我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萧临跟着司书大师学习授权代理人，这段时间里，陈雪芙一直在他的监视之内，没有任何行动。 只能说不愧是能窥视命运的人，知道自己的行动没有意义，干脆就摆烂了，这反倒让他清静了一点。 在萧临潜心学习代理人知识的时候，林念念正在和蓝时雨在互联网上通讯。 “最近几天，你有联络萧临先生吗？”蓝时雨问她。 “前几天试着联络过，但是一直联络不上，也不知道是去哪里鬼混了。”林念念颇为怨念。 “应该是这段时间比较忙吧，听说悬海地区那边一直大事不断。” 林念念皱了皱鼻子：“反正我不管，除非他主动联系我，不然我才不会联络他呢！” 蓝时雨看着她发小孩子脾气，只是笑了笑：“抽个时间回来一趟吧，卫星镇修了路，还通了电，来了不少人，现在交通也方便多了。” “嗯！”林念念重重点头，“等我这阶段工作结束了就回去。” 两人聊了一阵，后来蓝时雨被严界叫走处理工作去了，只剩下林念念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调出萧临的信息面板，咬着手指头思考要不要发消息过去。 嗯……既然悬海地区大事频发的话，萧临先生不理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啦，林念念心想。 她想发点消息过去，随便什么都行。 但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强行把她从互联网上拉了出来。 “还躲在这里上网呢？教授到处找你呢。”那人说。 “哦哦，我现在就过去。”林念念抱着大书，哒哒哒地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走廊。 不远处，有人默默地看着她，眼底埋藏着浓郁的凶戾。 “灾厄的造物，伪装的真好。”他喃喃道。 ------------ 第91章 故人和未竟之事 数天之后，萧临回到朱原城，从朱原城一路辗转到云泽城。 此时蓝龙矿业公司已经成了整个红境最大的超凡组织，旗下的超凡者也分成了两拨，一部分留在云泽城，另一部分则留在卫星镇。 趁着这个机会，萧临在云泽城开了个会。 钟暮和齐物两个元老都来了，钟暮还是一如既往地管理着蓝龙矿业生意上的事务，虽然越做越大，但还是游刃有余。 而齐物这个曾经的哲人之家高层，则用以往的经验开始管理蓝龙矿业的超凡事务，也管理得井井有条。 另外贺恩和他妻子宁素也来了，他们的孩子在认知之门里出生，现在已经差不多学会走路了，开会之前，宁素牵着她在公司的走廊上转悠，肉嘟嘟的看着还挺可爱。 “是个女孩，名字叫贺宁。”贺恩站在旁边说，“等她再长大一点，我们打算去卫星镇生活，去那里的同事都说那边住起来很舒服。” “去卫星镇？那教育方面怎么办？”萧临喝着茶问道。 “宁素亲自教，她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这方面没什么压力。” 萧临看着小女孩咿咿呀呀地走来走去，觉得有些好玩，宁素看向他，朝他微笑。 萧临也笑着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问道：“姜谜呢？他怎么没来？” “姜谜啊，他主动调任到了外勤部门，而且不接受轮换，现在特别喜欢到处出差，可能是在认知之门里七年给憋疯了吧。”贺恩笑了笑。 之后云泽城理事长陈谦也带人来了，他抵达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数分钟后，宽敞明亮的会议室，萧临默默翻阅着众人提交上来的述职报告，所有人都沉默而耐心地等待着。 “现在我们的超凡力量怎么向外分配？”萧临看向齐物。 齐物坐直了身子：“以委托制的形式，红境地区有城市需要超凡力量支援的话，可以向我们提起委托，签署合同之后我们会派人进行处理。” 萧临沉吟了一会儿说：“以后可以针对社会公共性质的超凡问题，比如说灾害、疾病之类的，可以简化一下流程。” “好，我到时候设计一套简易程序。”齐物点头。 随后他又去看钟暮的述职报告，大多数都没有问题，只有卫星镇尚未拿定主意。 过了一会儿说：“卫星镇那边尽量不要搞商业性规划，也不要让那里成为富人的度假区，卫星镇的性质不能改变。”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是白先生的遗愿。不过卫星镇不赚钱，我们投资越大，亏损的就越多。”钟暮叹了口气。 他也很想让白啸云的遗志继续存留，但是不能因此去坑现任老板的钱，毕竟萧临在岗位上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萧临则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有其他的赚钱渠道，最近你收购几个农业、粮业和食品加工方面的企业，规模要大一些。” 钟暮有些不解：“农业和粮业？这方面云泽城早就已经饱和了吧？” 萧临笑了笑：“相信我，很快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了。” 一旁的陈谦愣住了，随后突然脱口而出：“萧临先生，大荒野复垦的事有眉目了？” “嗯。”萧临点点头。 陈谦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萧临曾经和他提过土地复垦的事，但之后不久就来离开了，陈谦知道萧临很忙，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在这件事上用心，就没有抱期望。 他也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实现会有多大的价值，不仅他们将会收获整个红境地区最大的粮仓，而且城市也能更进一步扩建。 “之前我们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横行在大荒野上的蓝灾是一种生长在二重现实‘古战场’上的菌类。”萧临开始侃侃而谈。 “这种菌类会不定时的活性化，活性化时常也不确定，而它们一旦活性化就会引发大荒野上的蓝灾。” “而应对它们的方法也很简单，把现有的这些铲除掉，然后再把二重现实的环境改造到它们无法繁衍生存即可。” “呃……我也有一种广谱抑制剂，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菌类的。”萧临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惭愧，毕竟这东西是研究所的生物实验室搞出来了。 “总之可以让成熟的菌类不再活性化并且逐渐枯萎，也能清除幼苗。” “让公司安排几个超凡者，先把成熟地处理掉，然后每六个月大面积使用一次。” “大概只需要两三年，应该就能彻底解决那种菌类，至于作物的种植，清除掉现有菌类之后，你们就可以开始了。” 等到萧临说完，这才发现所有人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声音。 “怎么了？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哪里没讲明白？”萧临问道。 “没有，只是……”钟暮笑了笑，“以前您面对这种场合老是找借口跑路的，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转变有点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萧临笑了笑：“前段时间在一座百万人级别的大城市的智库任职，所以就积累了一些经验。” “百万级别的大城市？哪座城市？” “可能百年以前的一座城市了。”萧临笑了笑。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物轻叹道：“萧临先生的生活还真是……离奇。” 萧临目光扫过众人下达命令：“总之，这件事就尽快开始干吧，尽量在今年以内，就让大荒野开始产粮。” “是！”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萧临在云泽城待了五天，确保复垦计划开始运作之后才离开，驾车前往卫星镇，路上只花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不是两侧那些巨大的建筑残骸，萧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超凡时代之前。 而卫星镇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街道变得更加整洁了，甚至还装上了路灯，萧临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商业街上仍然满行人。 天上月光皎洁，地面上人来人往，萧临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牛逼了，足以改变这么多人的人生，让这么多人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存下去。 只是，卫星镇没有卫星了，红境也不红了，都变成了名不副实的奇怪东西。 他突然又想到了白啸云，他和白啸云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那个人在他心底的印象却难以磨灭。 那个人把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这座小镇，如今他就沉睡在小镇的土地之下，如果他能看到这幅景象，应该也会稍稍觉得有些欣慰吧。 嗯，趁着这几天顺便给他扫扫墓吧，毕竟下次再回卫星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第92章 伏击 万世大厦，799层，和光大学门口。 一栋大厦里面有一整个大学，这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但是对于万世大厦来说，这是正常的。 万世大厦，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第二重现实中最大的超凡物品，它里面聚集了很多人，有超凡者，也有普通人。 而那些普通人，只有在持有大厦内部任意组织工作证的前提下，才能看见和进入大厦，这算是一种良性的“厄化”。 其中大多数普通人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万世大厦，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没必要。 这座大厦应有尽有，它就像是一个微小的世界，一部电梯一切就都能触手可及，只是有时候挤电梯很困难，需要排队到第二天。 和光大学的面积很大，它大多数时候承担着来出生于这个立体世界的孩子的教育问题，但同时也自己做科研。 包括历史、人文、超凡还有社会政治。 穆雄穿行其中，听着悠扬的钟声，心里也生出了一丝静谧的感觉，其实如果不是灾厄监测局的工作更有意义的话，他说不定会到这里来任教。 就在他思维乱飞的时候，他的目标出现了，穿着简单的衬衫和格子裙，留着一头软蓬蓬的卷发，不算是很漂亮，但是很耐看。 她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而是档案管理员，这对于一所大学而言是一份很重要的工作，也是能接触到的信息最多的工作。 而且，她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穆雄眸光微微一暗，低声对着耳麦说道：“发现目标了。” “好。”局长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你直接上去找她，跟她说你是社会人文部门的老师，她要找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不会怀疑吗？” “这是一位校董提供的信息，而且这个女人患有一种认知类疾病，她的大脑无法存留常识，每一次对事物的辨别都是一次全新探究，所以她一直在避免和人交流，朋友很少。” “那位校董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允许吗？”穆雄一边朝林念念靠近，一边问道。 “他曾经追求过林念念，但是失败了，所以他很愿意配合我们，而且向我们保证了，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穆雄不再多说什么，他走上去，拍了拍林念念的肩膀。 林念念回头，略带懵懂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几秒钟之后她才问道：“您是？” “社会人文部门的。”穆雄扯了扯嘴角，“你在调查的事情，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你要去看看吗？” “真的吗？”林念念的眸子染上一层欣喜，“在哪里？” “资料就在我们社会人文研究室放着，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穆雄问道。 林念念本来有些迟疑，但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前段时间和蓝时雨的那通电话。 而且昨天晚上蓝时雨还给她发消息，说萧临这几天也会回卫星镇。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尽早完成调查，尽快回到卫星镇去，毕竟那里才是她家。 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 “把她带到实验楼，我们就在实验楼前面的广场动手。”局长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实验楼是一栋五层的扁平大楼，平时没有多少人经过，而且为了这次行动，灾厄监测局特地在外面拉了禁止入内的警戒线。 而此时，局长趴在第五层的一扇落地窗后面，架着一把狙击步枪，枪并不特殊，特殊的是里面的子弹。 这子弹的弹头是他在曾经和灾厄交战的战场上收集的，它们参与过那场战争，有一部分曾经射向灾厄的躯体。 他把这些子弹重新铸造，重装了弹壳和底火，让这些子弹超凡化，并且成为了灭杀灾厄造物的针对性武器。 他此刻安静地呼吸着，等待着目标一点一点抵达指定地点。 林念念很快也发现了警戒线，警戒线的区域里，大约有十几个人在忙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等林念念发问，穆雄就说道：“最近实验楼这边打算重新修缮一下楼体，改造一下，所以拉了警戒线。” 林念念停下脚步，随后低下头：“你知道吗？因为我有些常识失调，所以我就必须去记很多东西，比如说什么表情是什么意思，什么语气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第一次说谎的时候，我怀疑是我误判了，但是现在你又说谎了。” 穆雄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居然莫名的有些愧疚，他强撑道：“我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第三次。”林念念说。 穆雄哑然，他意识到自己说得越多，对方越能把他看穿。 林念念抬起头看着穆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不跟你去了，我要走了。” 随后，她转身就走，穆雄站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对耳麦说道：“她识破了，我觉得我们可能得换种方式，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是灾厄造物。” “现在识破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已经跑不了了。”局长的语气冰冷锋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拉动枪栓，一颗食指长的子弹被喂进枪膛。 他沉下心神，对着那个背影，瞄准了她的后心，这个女人稍微有些瘦弱，但这是好事，他可以用这一发子弹打碎她的整个胸腔。 而此刻，林念念也似乎有所感，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同一时间，局长扣下了扳机。 “砰！” 火光闪烁，震耳欲聋的枪声将一整片玻璃震碎，那枚子弹呼啸着划过天空，朝着林念念的心脏飞驰而去！ ------------ 第93章 学院围剿 “铮！” 清丽的声音响起，像是琴弦被突然拨动的声音，清脆、颤抖、悠长。 那枚对战争造物而言致命的子弹，在距离林念念还有十几公分的时候锵然停下，在空中旋转着，却不能前进分毫，直到动能被消耗殆尽。 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红色丝线，将它束缚在空中，让它悬停在原地无法坠落在地。 林念念的反应有些迟钝，默默地看着那枚子弹，似乎被吓住了，又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声音中带着茫然和疑惑：“你们……要杀我？” 穆雄眼神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身后不远处的那些“修缮人员”缓缓的走过来。 差不多有十多人，陈陌和林奕都在其中。 “在开打之前，我要问最后一个问题。”穆雄推了推眼镜，“你的灾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它的存在？” 林念念也戴着一副又大又圆的眼镜，她也轻轻推了推眼镜，心平气和地说道：“知道，她是我的老师，我的灾厄力量，是老师馈赠给我的。” 寂静如风一般穿过每一个人，局长也通过耳麦听到了这句话，他猛然心神俱震，大脑轰鸣。 憎恶、恐惧、还有那些疯狂而混乱的记忆，这一切的一切让局长的太阳穴开始不断的搏动。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难道，灾厄……真的还活着？ 紧接着，穆雄的声音响起：“她掌握的信息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活捉她！” 下一瞬间，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转瞬之间就来到了林念念身前，他的前臂飞快地生长出鳞片和指甲，手指变得更加修长，一把扣住林念念的手腕，想要擒拿住她。 但是在刚接触林念念皮肤的下一刻，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穆雄所掌握的超凡力量开始紊乱，随即崩溃失控。 他小臂上的鳞片，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大臂上蔓延，一直蔓延到颈部，随后是脸颊。 他心里猛然一惊，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和林念念拉开距离，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是狂飙的乱流，四散奔腾，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腔了。 这就是灾厄的力量…… “我其实很笨，老师教给我的东西我掌握得很慢很慢，所以……它们稍微有些不受控制。”林念念声音低沉轻柔，“所以我没法保证不杀死你们。” 陈陌见状，毫不犹豫地就要使出“重演”，穆雄惊觉，朝他大喊道：“不要！” 放在以前，陈陌是能收束这股力量的，但是此刻他收不住了，就像是一根瞬爆引信，只是一息之间，重演就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形式释放出来。 轰！！ 暗紫色的巨大半球形光膜覆盖了周遭所有人。 “所有人都不要动！”穆雄出声提醒，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所有人的超凡力量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失控。 超凡力量开始逆向侵蚀他们的躯体，同一时间，失控的“重演”能力让覆盖范围内的一切都变得极为诡异。 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会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被取消。 就在这时，局长轰然撞破实验楼的玻璃，跃入战场，他的目光死死的瞪视着林念念：“灾厄啊，就让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死人，送你下地狱吧！！” 伴随着他的宣言，身侧的空间裂开了一片缝隙，一柄修长的、宝石装饰的剑柄露了出来。 他握住这把剑柄，胸腔剧烈起伏，布满伤痕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力量！ 他就这样一寸一寸地将那把剑扯出来，伴随着剑刃的延伸，巨大而炽烈的威压奔腾咆哮，最后伴随着碎裂声全数解放！ 那是一把白金色的巨剑，剑刃宽大，装饰无比华丽，散发着辉煌的光亮。 金色的纹路在局长的脸颊和身躯上显现，那扭曲到极点的面部此刻居然爆发出犹如审判天使一般的神性。 看着那把巨剑，林念念开始微微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那把剑，让她感觉到恐惧，似乎那是专门为了针对自己而生的。 林念念转身想要离开，但就在这时，她看见无数影影绰绰的事物穿过操场走过来。 她的大脑开始分析，那是……人，许多人汇聚成人群，每个人都是强大的超凡者。 这些人是灾厄监测局的盟友，有合作了多年的老盟友，也有白岳商贸这种最近刚拉来的盟友。 那位和光大学的校董也派出了保卫部的超凡者，加起来差不多五六十人。 他们朝这里行进，周身翻腾着冰冷的杀意，他们是为了……杀死自己而来。 林念念看着那些人，突然想起了曾经赵凝月告诉她的话。 赵凝月说赠予她的力量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会招惹到很多敌人。 虽然她一开始不怎么信，毕竟赵凝月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不像是有很多敌人的样子。 但是她还是默默地恪守规则没有逾越。 遗憾的是，这些人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林念念转头看向局长。 但是局长丝毫不理会她的辩白，反而变得更加愤怒：“灾厄造物装可怜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应该去死！” 辉煌的光芒在那巨剑之上显现出来，它爆发出极高的热量，仿佛要将空气都点燃。 “但是现在，我会起手送你下地狱！” ------------ 第94章 意料之外的委托 卫星镇，萧临回到这里已经有五天了，只能说不管身处哪里，果然还是卫星镇这个地方住起来最舒服。 一大清早，他去墓地祭拜白啸云，白啸云的墓前收拾得很整洁，摆放着鲜花和蜡烛，石碑也翻修过，看起来更加大气，还在旁边刻下了这位卫星镇创始人的生平，其中也提到了他的名字。 萧临拿了两束花，在白啸云的墓地前站了一会儿，和白啸云讲了讲关于卫星镇的事情。 他说蓝龙矿业现在可牛逼了，手底下一堆超凡者，整个红境无人敢惹。 说卫星镇通了电，修缮了道路，现在更加宜居了。 说了老半天，萧临又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你一直待在这里，应该比我了解才对。” 他将两束花的其中一束放在墓碑前，在墓碑上拍了拍说道：“我这次回来顶多待一个月，然后就要去别的地方忙了，不过放心吧，卫星镇我不会放着不管。” 他起身离开，之后又去祭拜岳泰州。 虽然重新修缮了道路，但是没人动岳泰州的遗体，反而原地盖了一栋建筑将其保护了起来，平时外面有人把守，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萧临倒是没什么和这具遗体聊的，毕竟岳泰州现在还活在他的梦境里，他可以直接去找本人聊，没必要和遗体说什么。 所以留下一束花就离开了。 之后他去了政务大厅，在政务大厅后面的广场上，他见到了蓝时雨，此刻蓝时雨正在默默地适应萧临馈赠给他的力量。 其实代理人的机制也很简单，就是通过特定的仪式在馈赠者和受赠者之间建立起一个通道，让受赠者能够调用馈赠者的部分力量。 而萧临馈赠给蓝时雨的，就是当初白啸云的超凡力量，对于萧临来说，这只是一部分而已。 “这个超凡力量，在卫星镇之外的地方也不会弱，但是在卫星镇之内，能够展现出其最强的力量。”萧临示意蓝时雨试试。 蓝时雨点了点头，他打开手中的黑伞。 眨眼间，整个卫星镇从清晨变成了午夜，乌云遮蔽天空，狂乱的暴雨倾泻如注。 但蓝时雨并未被打湿，黑暗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惧，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敏锐，仿佛变成了他感官的延伸，告知着他黑暗中的一切。 他重新变成了雨夜屠夫的状态，身体变得高大，黑色的皮衣裹着全身，一手利斧，一手铁钩，而那把黑伞就漂浮在他的身边。 “这是……” “无形之雨，准确来说是无形之雨更高层次的形态。”萧临解释道。 白啸云曾经用无形之雨藏起了整个城市里的居民，而现在的无形之雨则是可以将入侵者和卫星镇隔开，将其拉扯到极为不利的处境。 在这个级别的无形之雨中，曾经他们视作高峰的西蒙也不堪一击。 “你跟这个超凡力量的相性很好。”萧临评价道。 蓝时雨解除了能力，重新回到了阳光照耀的卫星镇，他笑了笑：“毕竟做了好多年的雨夜屠夫，想不专业都不行。” 说到这里，蓝时雨止住了话头：“对了，最近林念念有联系你吗？” 萧临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反正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去万世大厦，直接去找她就好了。” “万世大厦？你去那里干嘛？”蓝时雨有些疑惑。 “寻找认知之门呗。” 蓝时雨愣了一下。 超凡者的能力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提升， 大多数超凡者这一生能够取得的成绩都是有限的，而蓝时雨从来没想过萧临会这么快。 “不过如果你想去万世大厦的话，恐怕还是要联络一下林念念，万世大厦除非是企业入驻，或者是得到邀请才可以去。” 萧临沉吟了片刻：“那就等晚上吧，现在她应该才刚上班。” “也行。” 萧临仍然去找老朋友叙旧，一直转悠到中午时分，他回到政务大厅休息，就在这时视野里一道白色的光芒轻轻闪动，持续的相当久，频率很稳定。 这是有人在互联网上联络他，而且是即时通讯。 萧临闭上眼睛，意识快速上传到互联网，来到了一个默认的通讯屋，联络他的人是穆雄。 “萧临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穆雄扯出一丝微笑。 “嗯。”萧临礼貌地点点头，“你回到万世大厦了吗？” “几天前就回去了，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穆雄顿了顿，“萧临先生，我们有一件事想要委托您，这件事很重要，希望您不要拒绝。” 萧临愣了一瞬，身体靠在椅背上说：“先说说是什么委托。” “我们在万世大厦里找到了一个与灾厄相关的人。”穆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那个东西，很强，强得毫无理由。” “与灾厄相关的人？”萧临思索起来，“是厄化者，研究者，还是持有灾厄造物的超凡者？”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穆雄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怕，“为了围剿她，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中坚力量全数出动，还邀请了几个盟友势力，集结了近百名超凡者，而且我们局长还拔出了白金之剑，那可是灾厄的克星！” 穆雄眼神微微失神：“我们本来以为万无一失，但是结果是，我们死了九个人，局长遭受重创，目标毫发无伤地逃到了未开发区。” 他看着萧临，神色无比严肃：“那不是灾厄的相关者，那是它的代理人，她的力量直接来源于灾厄！” 萧临一时间愣住了，赵凝月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个代理人了？男的女的？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在偷偷干坏事？ 看见萧临呆愣，穆雄以为萧临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毕竟这意味着曾经那个可怕的超凡者“灾厄”，极有可能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着，就像战争一样！ “萧临先生，我们必须要捕获她，但是以我们现在的战力，想要在未开发区打赢她很难，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你帮忙了。” 穆雄神色谦卑而严肃，万世大厦里当然有更强大的组织，但他们对“灾厄”的事并不感兴趣，和灾厄监测局也素无交集。 他能想到有效的帮手就只有萧临了，毕竟萧临连强大的战争造物都能斩杀，也是最有可能解决灾厄代理人的战力了。 萧临开始有些头疼了，他还在想赵凝月为什么不告诉他，听到穆雄又叫了他几声，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先不要着急，让我考虑考虑吧。” 穆雄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萧临的表情，终于还是点点头：“好，我会静候您的答复。” ------------ 第95章 万世大厦的准备 从互联网下线之后，穆雄闭了闭眼睛，神色有些怅然。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陈陌连忙问道。 “不好说，他说再考虑考虑。”穆雄摇了摇头。 一旁的楚仁开始碎碎念：“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啊！” 不大的房间里站着不少人，他们是各个企业的代表，其中多数都是被万世大厦评定为四级的组织。 除了楚仁代表的白岳商贸以外，还有负责帮灾厄管理局加工和重铸武器的新驭科技。 和灾厄管理局保持信息合作、主攻地方历史的暗星书局。 受聘于灾厄监测局的私人超凡武力供应商，死火佣兵团。 韩知礼西装革履站在人群后方，眉头紧锁着，不安在他心里缓慢的阴燃。 他是和光大学的校董，自认为工作能力出色，待人和善，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仍然有魅力，很多学生都很喜欢他。 除了林念念。 他曾经追求过林念念一段时间，但是那个女人自命清高、不知好歹，很快将他的爱意消磨成了厌恶。 所以当灾厄监测局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其实他并不觉得林念念是什么灾厄代理人，只是想借这件事让她付出代价，直到他亲眼看见林念念瞬间将九名超凡者蒸发成血雾。 韩知礼又开始恐惧起来，他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找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靠得住吗？” “非常强，强得离谱，属于那种用智谋绝对搞不定的人。”楚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们和萧临交过手，还是五打一，这就是他当时最直接的感受。 新驭科技的超凡者郭刻显然不太信任楚仁，他问穆雄：“你怎么看？” 穆雄拿着小瓶往手心倒药片，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我不好说，但他是处理传说超凡者的专家，我们上次遭遇过战争造物，就是他处理的。” 他话说完，在场的众人纷纷露出震惊之色，连楚仁也惊讶起来。 “我还以为我们逃出来是因为你杀了导游小姐。”楚仁说。 “我们能逃出来确实是因为我杀了导游小姐，但是在那之前，萧临已经解决掉战争造物了。” 楚仁瞪大了眼睛：“卧槽，这么牛逼？” 其他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暗自心惊，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前段时间的那场危险旅程，但是详细过程却没了解过。 但是，处理战争造物，这个称号足够让他们敬畏了。 “可是如果他不愿意来怎么办？”郭刻又问。 暗星书局的于斗也附和道：“要不要试着去找开拓局？” 开拓局，万世大厦的企业评定等级被认为最高为七级，而开拓局是唯一一个到六级的组织。 他们是第一个入驻万世大厦，并且发现其自生长现象的组织，而且自那之后就承担了新楼层的开拓工作。 他们企业的地址，是万世大厦第二层，那一整层都归属他们。 至于万世大厦的第一层，那里没有企业，是物业的办公区。 “问题是，我们拿什么请动他们？”楚仁无奈道。 “至少我们也应该尝试一下。” “或者我们找金融联盟帮忙，虽然他们只是一个三级企业，但是能调度来很强的超凡者。”韩知礼提醒道。 “金融联盟还是算了，跟他们扯上关系准没好事。”楚仁毫不客气的说道。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门外的人带着一个老人走进来，韩知礼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南教授，林念念的上司，他应该是和林念念接触最多的人。” 穆雄笑了笑，走到南教授面前伸出一只手：“南教授，你好，我们找你来是想要了解一下林念念的情况。” 南教授小心翼翼地和穆雄握手，显得有些紧张。 “不要担心，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比如她的社交和人际关系。”穆雄柔声说道。 但是他话音刚落，南教授就颤抖着开口说道：“能不能不要伤害她……” 穆雄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她是个好女孩，她学习很刻苦，而且很善良，她来的这些日子甚至没和人吵过架，她谁都没有伤害过，真的，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她还是个病人……” 他喋喋不休，言语也有些混乱。 不知道为什么，韩知礼开始恼怒起来：“够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杀了九个人，九个！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家庭和事业，你为什么不怜悯一下他们？” 南教授瑟缩了一下：“可是，这些不都是你们的错吗？如果你们不伤害她，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难道她就该乖乖等死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们的争执穆雄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烦躁。 …… 晚上九点，天衍研究所。 萧临刚一来到研究所就直奔水吧而去，他推开门，赵凝月正站在吧台后面喝咖啡，听见风铃声才抬起头。 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地开口：“嗯？我刚刚还在想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萧临撇了撇嘴，在吧台前面坐下：“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什么事？你说。”赵凝月语气也认真起来。 萧临低头看着干净光洁的吧台，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萧临抬头，看见赵凝月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她倒了一杯黑咖啡推过来，抿着嘴笑道：“早上喝这个对身体好。” “谢谢。” 赵凝月优雅地在吧台后面坐下，单手托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了？” 萧临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他其实一度怀疑是某人使用了赵凝月的遗物，被误判成了代理人，没想到赵凝月居然就这么成人了。 他叹了口气：“我不仅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还知道他在万世大厦惹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已经有人委托我去除掉他了。” 赵凝月脸上微妙的神情更甚：“那你猜我为什么在想你？” 萧临开始有些头疼了，他按了按太阳穴：“你是想让我帮他对吗？” “没错。” ------------ 第96章 外面有人了 萧临叹了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我听说他在万世大厦搞出的动静不小，杀了不少人，我得知道原因。” “不是他做的，他从来不杀人。”赵凝月低头搅拌着咖啡，轻描淡写地替那个人解释。 “那些人是我杀的，他是我的代理人，也是我影响世界的坐标，我定位了他的位置，然后把我的力量投射过去，击杀了他们。” 她平静地说道：“可惜他的体质太弱了，承载不了更强的力量，而且现场还有正义相关的事物，不然他们的损失会更大一些。” 萧临一时间更加心情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冲突爆发的原因呢？” 赵凝月微微垂眸：“如果我说没有原因，你会愿意帮他吗？” “你确定他是对的吗？”萧临问。 “我确定，如果你见到他的话，你也会跟我一样确定。”赵凝月平静地说道。 萧临沉默良久，最后站了起来说：“好，那我就去一趟万世大厦，调停一下这件事，他叫什么名字？” 赵凝月的瞳孔狡黠地闪了闪：“要不我把他的意识带到这里来，你和他当面谈谈？” “这……应该就不用了吧，我直接去找他就好。” “放心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我们经常见面，而且认识了他之后，你以后也能帮我关照一下。” 萧临开始超级复杂了，随后只能缓缓地坐下说：“行吧，那就见一面吧。” 赵凝月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根细细的线缠绕在她的指尖，微微一勾。 下一瞬间，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出现在了水吧里，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 萧临其实觉得有些尴尬，他其实不太想见到那位代理人，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而且那个人似乎对赵凝月很重要，如果自己话说重了赵凝月会不会生气？ 直到他发现，这个身影怎么感觉有点眼熟？特别是那个……乱糟糟的发型。 “林念念！是不是你？？”萧临突然咬牙切齿，“你丫才去万世大厦多久，就给我闯祸？” 那个人影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开始变淡，好像是打算逃跑。 “你给我回来，站这儿！”萧临怒吼。 那个身影微微颤了颤，又老老实实的开始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林念念的样子，她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嘛，而且……而且是他们欺负我的，可讨厌了。” …… 半个小时之后，林念念一边比划，一边把事情给萧临讲清楚了，中途好几次委屈得都快哭了。 听完了之后，萧临也没有苛责林念念的想法了，毕竟对这姑娘来说，这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生活和工作，而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就要杀了她。 他安抚了林念念一阵，然后才问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倒是说得过去，我现在在万世大厦第九百层，是一个还没被开拓和使用整数层，这里有好多房间，然后每天都会发生改变，虽然我出不去，但是他们也找不到我。” “生活物资呢？” “很多房间里都会有水和食物，基本上不用担心这个。” “那就好。”萧临松了口气，毕竟从云泽城到万世大厦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他可不想在他赶过去之前这姑娘就被饿死了，“总之你就乖乖待在那里，我这边也会尽快赶过去的。” “嗯嗯。”林念念连忙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我这边暂时也不是很紧急，你也不用为我担心，路上可以慢点。” “好，那我慢点，刚好我还要……” 林念念急忙打断他：“也不能太慢。” “好了好了知道了。”萧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去睡觉吧，好好休息，吃好喝好，等我去了问题就解决了。” “嗯。”林念念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又向赵凝月告别，然后离开了天衍研究所。 她这个咋咋呼呼的角色一走，水吧就安静了下来，外面的脚步声和里面悠扬的音乐声都清晰了很多。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萧临无奈地坐回椅子上，“不过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听到你的名字，就一定要铲除林念念？” “可能是因为我过去做的事情吧。”赵凝月微微垂眸，但是神色并不黯淡，仍然很平静，“萧临，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吗？” “不会。”萧临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也不会。”赵凝月毫无波澜的说。 萧临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和林念念……搞在一起的？” “从她第一次进入研究所时开始，她那时候无意中进入了你的梦境，之后我们就认识了，她说她想变强，保护卫星镇，所以我就让她当了代理人。” “哦……原来如此。”萧临喃喃道。 赵凝月突然露出一个略带俏皮的明媚微笑：“不过你刚刚吃醋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萧临心里咯噔一下：“吃醋？我吃什么醋？” 赵凝月眼睛眨了眨：“你是不是以为我的代理人是个男生？” “你的代理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临话音刚落，赵凝月突然凑过来，精致的脸庞带着一丝狡黠的坏笑：“但是你刚刚的表情快委屈死了，就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萧临心脏腾的一下，下意识的向后拉开距离：“你真的是烦人的要命，我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他刚要走，却被赵凝月一把拽住衣袖，她指了指咖啡杯：“咖啡喝完再走，这个对身体好。” 萧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杯咖啡，然后妥协的拿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在他喝咖啡的时候，赵凝月看着他说：“放心吧，你对我来说是第二重要的人，我不会瞒着你去找别人的。” 萧临放下杯子，下意识的问道：“第一是谁？” “你很在意这个吗？”赵凝月歪着头反问。 “也……不是很在意。”萧临有些咬牙切齿。 “第一是岳教授哦。”赵凝月自顾自地说起来，“不过我对岳教授的感情，是将他视作我理想的寄托。” 这女人缓缓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妩媚：“但如果不谈理想，只讨论私人感情，那排在第一位的应该是你喽。”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萧临说完放下杯子转身离开，他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赵凝月得意的笑声。 萧临听得一阵又一阵的恼火，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 第97章 三种复活术 这天晚上，萧临没有继续留在研究所，而是回到了现实世界，重新打开地图查看陈雪芙的位置。 那个小点此刻正在卫星镇外面的城市废墟里闪烁，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就在今晚除掉陈雪芙 毕竟本来以为自己会清闲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突然开始忙了，陈雪芙这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凡她乐意搞点什么事，萧临也不会不留她，她现在这种摆烂状态，就……有点没价值了。 算了，待会儿再决定吧，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萧临闭上眼睛，思维瞬息之间上传到互联网，这片空间仍然那么黑暗幽深。 “检索关键词，复活。”他对系统下达命令。 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摊开。 “复活男性雄风，助您享受美好生活。” “复活吧，我的爱人！” “急急急，女朋友复活了怎么办？” 萧临看着这些搜索结果陷入了一阵深深的迷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互联网还是这么抽象。 他扯了扯嘴角说：“过滤广告和非专业内容。” 虚拟界面应声闪烁、刷新，海量的信息瞬间坍缩，只剩下原先不到百分之一的内容，大多是晦涩的机构文献与专业论坛链接。 其中，一个名为“冥土”的论坛尤为醒目。这是业内公认研究“死者复活”最权威的平台，注册用户数以千万计。 看来，即便进入了超凡时代，“克服死亡”依然是无数研究者前仆后继、孜孜以求的终极命题之一。 萧临伸手轻触那行域名。下一刻，周遭的数据流光飞速后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扯着，坠向一个全新的虚拟空间——那是一个无比宏伟的圆形广场。 尽管名为“冥土”，这片虚拟空间却并无阴森之感，只是弥漫着一种深邃的神秘主义气息。 广场地面中央，镌刻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然而，那代表“阳”的白色鱼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由无数巨大而精密的医疗手术器械——解剖刀、组织钳、呼吸机、基因螺旋——勾勒填充。 看起来论坛里的人们正试图以最严谨的现代科学，来审视并攻克“死亡”这一古老的谜题。 萧临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开始浏览论坛的帖子，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他稍微摸清了一点。 论坛里分为两个派别。 信奉“灵性不灭”的心源派，主张以灵魂和意识为基础进行古典式复活。 认为“血肉为本”的生命派，致力于用生命科学技术来实现复活。 而且两者都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了巨大的建树。 比如心源派最出名的杨氏还魂术，是目前最受认可的复活术，曾经有人用这种方法复活了一个死去十六个小时的普通人。 而生命派的方法更加多样庞杂，比如大环密教的空想法，还有优尔数据的人格U盘。 但是诡异的是，几乎所有的复活术都是存在问题的。 萧临特意看了杨氏换魂术的事件资料，第一个样本在复活七天之后就死于一场车祸。 起初人们以为是意外，但是后来才发现所有杨氏还魂术的样本，都会在七天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死亡。 而且这个复活方法只能复活死亡时间在三天之内的。 而大环密教的空想法，其原理是在现实世界空想出死者的存在，构思死者的所作所为，利用对其观测的方式让他慢慢的复活，适用于普通人和低级超凡者。 但是第一个案例在复活术七日后，在去洗手间时突然消失，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续的所有案例相关人员，也都会在独处时永远消失，时间短暂到只需要几秒。 唯一能够存留的是优尔数据的人格U盘，能够长期存留，而且无比稳定，但这反而让它显得更像一个骗局。 而且优尔数据还有不少黑历史，他们不光提供人格编辑服务，能够指定被复活对象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更离谱的是，有一次他们还把同一个人复活了两次，卖给了两个不同的团体，后来那两个团体打起来，两个复活者也对上了。 结果就是……优尔数据的信誉再次扫地，公众的信任度也暴跌。 浏览完这些信息，萧临陷入沉思。抛开优尔数据这种骗子不谈，几乎所有正经的复活术都存在着近乎诅咒般的缺陷。 “看来，并非技术本身不行，而是……有某种东西在‘清理’复活者。” 他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断。 不过战争使用的复活方法，是一种更加高级的方法——污染历史的内容，从历史中强行将人拉出来。 这种复活术会不会承担同样的后遗症，那就尚不可知了，这也是他不想直接用在赵凝月或者岳泰州身上的主要原因。 萧临思索着这些信息，然后在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 我手中有一种未经验证的复活术，不需要尸体，对死亡时间没有要求，原理基于历史，需要请联系。 必要条件： 1.有与任务相关的历史留痕，造成死亡的事件必须有历史留痕。 2.历史留痕的危险性较低，不涉及极度危险的历史性事件。 3.受试对象的行为和善恶观必须积极正面。 4.能接受失败。 编辑完这条帖子之后，萧临点击了匿名发送，帖子上传几秒钟之后，一层一层地慢慢下沉。 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毕竟千万级的论坛，消息的刷新速度很快。 他本来打算继续在论坛里逛一会儿，但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手机的响声。 他退出互联网，打开手机，卫星地图界面立刻弹了出来，并且迅速锁定到了陈雪芙的位置。 他眯着眼睛看向画面，只见陈雪芙周围站着几个漆黑的人影，在夜幕之中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但这应该就是陈雪芙的同僚了。 萧临微笑起来，这姑娘总算是有所行动了，不然自己真的要把她铲除了。 ------------ 第98章 疯人之嚎的交战 同一时间，“疯人之嚎”城市废墟，陈雪芙感觉有些眩晕。 大概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她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种死亡预兆，但是这种预感很淡，很不确定。 这种死亡预感在她收到几个同僚到来的消息时，悄然消散了。 命运之手是一个很松散的组织，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单独行动，但编号高的成员，能够一定程度上指挥编号低的。 这一次来的是05、07、08、10四个人，其中05是陈雪芙的故交，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他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苍白、阴柔而俊美的脸庞。 命运之手，05，小指，桑延。 “好久不见了，陈雪芙。”桑延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你变得憔悴了不少。” “在追踪一个猎物，那个人，非常麻烦。”陈雪芙显得有些沮丧。 “拇指先生提到的那个人？” “没错。”陈雪芙点点头。 双方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情报，桑延慢慢地理解了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他抬头看向天空说：“也就是说，他在天上藏了个东西，只要那个东西还在，我们就会一直处于劣势？” “没错。”陈雪芙点点头，“那个超凡造物实力不俗，我请你们来的目的就是……销毁它！” 陈雪芙已经察觉到了，深空之瞳恐怕受萧临的命令监视着她，虽然不知道原理，但确实让她的计划变得举步维艰。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摧毁掉深空之瞳，之后再对付深空之瞳就方便多了。 桑延没有回话，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闪烁起来，其中大多数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他所经历过的人和事，但是，其中有一帧画面，只有那一帧，并不是他经历过的。 那一帧画面的内容是，他站在一处废墟前面，面对着一个百米长的庞然大物，它完全由金属构成，外形像是一颗卫星，却又呈现出诡异的生物特征。 它趴在废墟上动弹不得。 这不是过去，而是未来，他看到了这次事件的结果，如此具体，又如此清晰。 桑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又带着几分阴柔的语气说：“好，我可以帮你。” 听到桑延的答复，陈雪芙可以说长长地松了口气。 桑延是“手指”之一，在命运方面拥有着更加超然的力量，他答应了某件事，就意味着这件事绝对不会失败。 而且作为手掌的一部分，桑延有“推动”的能力，即在条件足够的情况下，能够推动命运进程的发生。 “我们必须先找到那个地方。”桑延开口说道。 “哪个地方？” “对我们有利的战场。”桑延说。 他的身影原地消失，瞬息之间出现在了一栋破败的高楼之上，随后举目四望。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废墟，就在离他们五百米之外的位置，自己看到的景象中，那个庞然大物就是在那里倒下的。 命运并不绝对稳定，这些要素也都不是关键要素，但集齐这些要素，可以更加接近他们想要的那个结果。 “我们去那里。”桑延对着下面喊道。 “可是如果我们不进攻，深空之瞳是不会主动找我们的。”陈雪芙说道。 “放心吧，命运会指引那个怪物落入这个陷阱之中。”桑延的语气风轻云淡，眼神平静而笃定。 此刻，萧临正通过卫星地图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移动到了开阔地带。 这个开阔地带倒是挺适合深空之瞳动手的，虽然对方来的人不算多，但好歹是送上门了，如果不处理的话，陈雪芙也没有紧迫感。 下一瞬间，深空之瞳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深红色的光芒，深空之瞳开始朝地面快速俯冲！ 但它并未直接砸落地面，因为这个地点距离卫星镇并不远，掀起的巨响和冲击波可能会对小镇造成破坏，所以在即将触及地面的时候，它改用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 眨眼之间，它的身体挟裹着强大的风压降临于此。 然后，它开灯了！ 深红色的光芒瞬间铺洒向众人，将众人笼罩其中。 但命运之手的超凡者都绝非善类，下一瞬间几人就已经各自施展能力离开了原地。 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配合得极为默契，同一时间选择贴近深空之瞳，沿着它的身体向后方移动，确保深空之瞳无法快速锁定他们。 “不要让它起飞！”桑延突然提醒道。 陈雪芙瞬间心领神会，她突然停下，半跪下身子单手按在地面上，手背上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而此时深空之瞳正打算起飞，但是下一瞬间四只手臂深深地陷入地面！ 大地仿佛变成了某种粘稠的胶质，同时不断地席卷而起，缠绕住深空之瞳的躯体。 呼！！ 柱状火焰从深空之瞳身体下方喷涌而出，缠绕在身上的胶体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崩裂，但仅仅是这一秒钟的迟缓，就足以改变战局了。 桑延此刻已经来到了深空之瞳的身侧，在深空之瞳企图上升的一瞬间，双手按在侧面全力一推！ 轰！！ 尚未升起的深空之瞳，骤然失去平衡，它自身具备的强大动能反而将它推倒在地，撞碎了几栋大楼之后才轰然停下。 在一片碎石和瓦砾之中，桑延缓缓地来到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 因为此时此刻的环境、位置、场景、月亮高度，甚至是在场每一个人的位置，都和他所窥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瞳孔中闪出夺目的银光，他念道：“命运啊，凝固于此吧！” 下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下来，深空之瞳的表面快速变得斑驳锈蚀，似乎变成了一团废铁。 “这样就结束了。”桑延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和吃力。 萧临通过深空之瞳的视觉看到了战斗的全过程。 “这种命运能力运用的方式，很有意思啊。”他喃喃自语。 其实深空之瞳还能继续战斗的，毕竟看似它受了致命伤，但是本质下降并不多，状态也还不错。 只是它继续打下去也打不赢，还是得萧临亲自动手。 另一边，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倒下，陈雪芙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太好了，这样一来，终于也能让萧临付出代价了。” 她看向桑延：“这里就交给你了？” “可以，它已经没有威胁了。” “非常好。”陈雪芙看向远方建筑物后面泛起的光芒，“我要去一趟卫星镇。” “去那里干嘛？” 陈雪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卫星镇的镇长似乎和萧临关系不错，我要杀了他，算是给萧临的警告。” ------------ 第99章 两处战场 蓝时雨在休息室泡茶的时候，遇见了严界，他曾经是卫星镇的执法队队长，后来又成了齐物的代理人，不过还是从执法队退下来，在政务大厅干其他事情。 严界看见蓝时雨问道：“镇长还没下班吗？” “时间还早。”蓝时雨笑了笑，“对了，你和萧临先生见面了吗？” “见面了，他专程来找过我，他和以前的变化很大，好像也开始习惯这个世界了。”严界靠在墙上回答道。 蓝时雨神色也有些恍然，陷入了回忆之中：“对了，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记得，萧临先生当时说，他是历史上第一位超凡者来着。”严界笑了笑，“其实过去没多久，但是感觉好像很久了。” “事情太多，变化又太快，就会让人感觉时间好像过了很久。”蓝时雨也轻声感叹，“其实说真的，我现在有点相信他当初的话了。” “什么话。” “他说他是，历史上第一个超凡者。” 严界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思考，回想起他和萧临在研究所走廊的初次相遇。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茶水室的门喊道：“老严，下班了，走不走？” 话音刚落，就看见蓝时雨站在一旁，顿时有些尴尬：“镇……镇长好……” 蓝时雨没说什么，笑了笑：“好了，下班去吧，不占用你们的私人时间。” 两人向蓝时雨告别，转身离开。 蓝时雨独自一人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就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经过走廊时，他顺着窗户往外看。 小镇仍然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市政大厅对面，曾经那个能看到卫星残骸的房子被保留了下来，用来展览小镇的历史。 一边走一边看，他来到了办公室门口，但是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门把手上有一层微弱而黏腻的潮湿，卫星镇多雨，潮湿是蛮正常的，但是……刚刚他关门的时候可没有。 他闭上眼睛，额头抵在门上，略微使用雨夜屠夫的能力，办公室里……似乎多了一个人，散发着一种甜腻的气息，他对这种气息很陌生。 蓝时雨不打算进去了，他转身离开，但刚走几步，周围的墙壁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斑驳物质， 玻璃之上也生出了一层细小的触须，让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耳边传来如蠕动的声音，一个人影就这么缓缓地从墙壁之中浮现，挣脱下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留着卷发的纤细女性，她身段妩媚、媚眼如丝，此刻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蓝时雨。 “你倒是蛮警惕的，可惜了，已经太晚了。”她声音轻佻。 蓝时雨知道对方是超凡者，他不打算纠缠，他转过身要从另一侧离开，但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性从身后的墙壁中慢慢走出，再度挡在了他前面。 “你是什么人？”蓝时雨侧身而立，低沉问道。 “我和你一样，是萧临的好朋友哦。”声音从蓝时雨身后响起，近在耳畔，他连忙拉开距离回头看去，身后的墙壁上又出现了这女性的上半身。 这是一个超凡者，而且相当强大，整片区域此刻都已经被她所封锁，逃跑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我来找你呢，是为了拜托你一件事。”陈雪芙的声音轻佻中带着一丝俏皮。 “什么事？”蓝时雨问。 “我想给萧临送一件礼物，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所以希望你帮我参谋一下。” “是吗？什么礼物？” “你的……眼球怎么样？”陈雪芙轻笑起来，“不过我会带着你的头过去，这样他才能第一眼认出你嘛。” 蓝时雨沉默不语。 更多的陈雪芙的身体在这个小小的走廊里凝聚出来，开始缓缓的朝着蓝时雨靠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腻味道。 “不要害怕嘛，不会很疼的，只不过是溶解掉你的四肢和大部分身体而已。” “可惜了，你这份礼物我想是送不出去了。”蓝时雨声音低沉。 陈雪芙们娇笑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显得格外诡异：“你该不会再等深空之瞳来救你吧？没用的，它已经被我们摧毁了。” “不需要那么麻烦。”蓝时雨说。 下一瞬间，漆黑色伞出现在他手中，然后砰然张开，当伞面绽放的一瞬间，一切陷入黑暗。 卫星镇开始下雨，灯火通明的小镇转瞬之间变得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这突如其来的诡谲景象让陈雪芙们下意识地向外看去，等她们回过神的时候，蓝时雨……不见了。 陈雪芙心中一紧，瞬间侵蚀了整个这政务大厅的大楼，楼宇之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她的分身，就像是丛生的杂草。 但是没有…… 整栋大楼空空荡荡，别说是蓝时雨不在，连任何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侵蚀面积变得更大，覆盖到以大楼为中心的整个街区，然而街区也空无一人。 蓝时雨，就这么在她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 同一时间，疯人之嚎的城市废墟中，桑延的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陈雪芙仍然没有回来。 更诡异的是，在这四十分钟里，虽然他一直保持着对深空之瞳的压制，但是深空之瞳仍然没有死去的迹象。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一旦命运凝固完成，命运的结果会在几分钟之内显现在目标身上。 通常来说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今天这种情况，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让他开始焦躁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大脑突然微微抽痛了一下，一种冰冷和麻木的感觉缓缓从胸膛炸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是……死亡预兆。 他，会死？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队友，只是他们此刻同样脸色惨白。 “你们也感觉到了吗？”桑延问道。 他的队友沉默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低声回答：“是的，死亡预兆……” 桑延手臂轻轻一颤，随后闭上眼睛，画面如同快速翻飞的纸牌一样在脑海中快速划过。 在无数的过去之中，他再一次敏锐地抓到了那一帧未来！ 画面定格，那是一个漆黑的巨龙，浑身铺满漆黑的鳞片，两条修长的前肢，握持着巨大的长枪，仰天咆哮。 他将死于这只怪物手中！ 桑延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城市废墟，在月光的照耀下，这连绵不绝的废墟在月光的映照下，带着一种悲伤的静谧。 而那些纵横于天空之中的红色丝线，还有那巨大的巨兽外壳，则又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妖异的美感。 桑延缓缓开口说：“这片废墟里有一个极度危险的怪物，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了，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随后又快速下令：“通知陈雪芙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行离开了，让他去公路那里找我们，我们在那里会合。” 他话刚说完，突然愣住了，因为天空之中，一个人影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冰冷的俯视着他们。 身后的一个同伴下意识的就要动手，却被桑延伸手拦住，桑延凝望着空中的那个身影说：“你……是什么人？” “萧临。”萧临言简意赅地回答。 ------------ 第100章 命中注定的死亡 桑延听到他自己的耳中传来一阵尖锐的轻响，他想起了这个名字了，这就是陈雪芙在追踪的那个目标。 在他所窥见的未来中，并不是这个人杀死了他们，但是不知为何，他的死亡预知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自己在面对这个人时，死亡预知会变得更强？ 桑延的大脑飞速运转，猜想在什么情况下萧临会成为自己死亡的导火索。 最大的可能是，如果他们和萧临在这里交手，超凡波动可能将那头巨龙吸引过来。 “我知道你。”桑延突然开口说。 “需要签名吗？”萧临淡淡地反问。 他俯瞰着这几个人，陈雪芙不在其中，应该是去卫星镇了，不过萧临并不担心，他让蓝时雨代理的能力没那么好对付。 桑延眯着眼睛看着他：“我们不想和你动手，你的造物，你可以带走，我们会离开。” 萧临看着对方，不问缘由，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桑延微微皱眉：“我需要提醒你，如果我们动手，你没有丝毫胜算，不要在我们退让时得寸进尺，否则你和卫星镇都保不住！” “但是你看起来很紧张。”萧临淡淡地提醒他。 “你以为我在怕你？”桑延眉头皱的更深了，“实话和你说吧，这片城市废墟里有一个很强的怪物，我们交战会把它引过来，你觉得它有什么理由不去攻击卫星镇？”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萧临有些诧异，这几天深空之瞳一直在全域监视，他没见过什么可怕的怪物。 知道桑延回答：“黑色的龙形怪物。” 萧临一怔，随后一脸恍然：“龙形怪物啊，那就对上了。” 看见对方的表情，桑延微微松了一口气，对方知道或者见过那个怪物，既然如此，谈判应该能成功。 但是……那种死亡预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 为什么？ 他仰头看着萧临，对方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中甚至有一丝轻蔑。 “你……想做什么？”桑延开始强烈不安。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见见那个怪物。”萧临说。 法典出现在他手中，下一瞬，小型的放逐之门在他身侧凭空出现，霍然洞开。 如同蜂群一般的黑色光团从那扇门后面汹涌而出，于天空中幻化成一道巨大的风暴！ 桑延看着那漆黑色的风暴，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此刻死亡预兆的强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随后他看到，在风暴中心，萧临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与奔涌的黑暗中急速膨胀、变形。 那巨大的黑翼轰然荡开了风暴，露出了巨大的龙形躯体，两对黑翼遮天蔽日，黑鳞覆盖的躯体宛如山岳，那六只巨眼带着滔天的杀意注视着他们。 桑延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他逃不过今天的必死之局，也明白那怪物为何而来了。 萧临……就是那个怪物。 他凝望着这个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怪物，绝望从心中汹涌而出。 因为他知道，他所窥见的未来，不会出错…… 萧临俯瞰着他们，缓缓地收拢其中一对翅膀，从左翼的边缘抽出一根修长的骨枪，优化、穿透、高温，三道密文连续加持在这骨枪之上。 他冲天而起，高高地举起骨枪，本质源源不断地灌注其中，随后将其轰然投向地面。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桑延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因为他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他所面对的，是命中注定的死亡！ 轰！ 长枪触及地面，大地如同蛋壳一般被敲碎，以骨枪为中心，浩荡的力量骤然扩散而去。 一场巨大的坍塌开始在城市废墟蔓延，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那些建筑残骸在顷刻间化作飞灰，直到形成一片广袤而平坦的旷野，旷野之上，空无一物。 骨枪在地面上颤了颤，随后飞回了萧临的手中，他俯瞰着自己造成破坏，喃喃道：“这个能力，用来干工程可真带劲啊。” 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这具身体的，毕竟这也算是战争造物了，无论在结构上、功能上、还是本质的输出功率上，都比自己本来的身体要强很多。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这具躯体，它的本质消耗太大了，再加上使用能力所带来的消耗，维持五分钟就已经超过安全线了。 还是要尽快晋升到三重现实，把自己的本质的总量提上去，才能真正掌控这具躯体。 …… 另一边，陈雪芙正在变得越来越焦躁，她在暴雨如注的卫星镇里穿行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这座小镇已经空无一人了。 作为领域核心的蓝时雨应该还在，但是他仿佛消失在这片黑暗中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 明明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她就能杀死蓝时雨，但是这个机会她永远等不到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小镇之外传来的巨响，这毁天灭地的巨响让她心脏猛地一震，因为声音的来源正是桑延所在的位置。 陈雪芙深吸一口气，意识到桑延那里可能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而且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如果让萧临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话，自己也会陷入危险。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小镇外而去。 离开小镇之后，暴雨就停止了，周遭的环境也终于不再那么漆黑压抑了。 陈雪芙回望小镇，小镇仍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此刻她没工夫管这些，只能快速去和桑延他们会合，但刚刚行进了几公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嶙峋崎岖的城市废墟之中，多了一片广袤的荒地，就连地面也变成了柔软的砂质。 强烈的不安划过了陈雪芙的心脏，她踏入这片平原，继续朝着桑延所在的方向飞奔。 深空之瞳不见了，桑延他们也不见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片均匀的猩红色土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陈雪芙低头看那些土壤，惊恐在她的胸腔里猛然炸开！ 桑延他们被打碎了，如同周遭的建筑物一样，而他们的碎片和建筑物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均匀地铺就了新的地面。 她不过是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甚至可能更短，命运之手的六个人……全灭了。 ------------ 第101章 摊牌 先是震惊在脑海里蔓延，紧接着变成恐惧，它们就像是藤蔓一样慢慢地缠住陈雪芙的心脏。 06和05之间是一个分水岭，因为05以上才会获得推动命运的能力，这意味着桑延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但是就这么死了，而且死法和其他人一样，似乎对于凶手来说，05和08没有区别，也没有强弱之分。 陈雪芙身体微微发颤，放弃的念头开始在她的心里慢慢萌芽。 萧临不是她能处理的对手，她必须离他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刚一确立，她就打算立刻动身，计划着绕过卫星镇上公路，在大车站找一辆车回悬海地区。 但刚刚走出两步，她却突然怔住了，久久站在原地，冷汗缓缓地渗出额头和后背。 “死亡预兆……怎么会有，死亡预兆？？”她喃喃自语。 她不明白，放弃任务远离萧临，她以为这是活命的最佳选择了，但是为什么反而会触发……死亡预兆？ 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在陈雪芙脑海里浮现，萧临似乎很享受这种当“猎物”的感觉，而且……不打算结束这场游戏。 …… 这一夜萧临没有睡眠，直到第二天清晨他登入互联网发起和穆雄的通讯，不过十几秒穆雄就匆匆上线了。 “萧临先生，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穆雄一上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那里有多少人？” “四十多人。”穆雄严肃回答道，“我们现在还在谈判其他盟友，一方面是正在和开拓团沟通，另一方面是在求助万世大厦的物业。” “物业？”萧临一愣，“万世大厦还有物业？” “没错，它们是万世大厦的一部分，不知道是厄化物还是衍生的超凡造物，但总之就是他们在负责企业入驻的审批和定级。” “现在有多少企业参与了？” “五个，后面还会更多，毕竟应对灾厄代理人，再谨慎也不为过。” 萧临捏了捏鼻梁，没想到为了追杀一个林念念，他们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一时间让他觉得有些荒诞。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有个前提。”萧临顿了顿，“在我们抵达之前，你们不要采取任何措施，也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穆雄微微一怔：“为什么？” 萧临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这是我帮助你们的前提，如果不能接受的话，我就没法帮你们了。” “接受，我们完全可以接受！” 穆雄毫不犹豫地说。 “好。”萧临点点头，“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应该会在七天之后赶到，中途有什么问题，在网上联系我。” “好。”穆雄答应下来。 结束和穆雄的通讯之后，萧临从临时会客室离开，回到了自己上一次下线的地方，也就是冥土论坛，他正打算下线，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收件箱里收到了两条回复。 第一条来自“永生之梦”：“什么叫基于历史的复活方法？从来没听说过。” 萧临想了想给他回复道：“我对命运领域和历史领域都有一些了解，对于复活术中难以规避的死亡，我觉得可能与命运和历史的混合验证机制有关。” 第二条来自寒星：“没有死亡时间限制？死亡多久都可以？如果我想复活早期的超凡者呢？” 萧临回复：“理论上来说可以实现。” 永生之梦不在线，所以久久没有回复，寒星倒是很快就回复了：“看起来你并不了解复活术，而且缺乏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萧临笑了笑回复道：“如果你所认为的知识是对的，你应该早就破解复活术之谜了，可惜你没有。” 回复完这句话，萧临就下线了。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这时是中午十二点了，他此刻正位于通往云泽城的曦月大车站旁边，这里是穿越大荒野之前的最后准备站，仍然颇为热闹。 不过这种热闹维持不了多久了，等到大荒野的蓝灾问题被解决之后，这处车站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就在这里下车吃个饭吧。”萧临心想。 他伸手想要去打开车门，却突然发现车门纹丝不动，仿佛车门和车身粘连在了一起，纹丝不动，车窗之上也浮起了一层细微的绒毛。 萧临微微抬眼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陈雪芙出现在后座上，此刻双目猩红，死死的盯着他。 “在密闭的空间里，我的超凡能力能发挥到最大威力，就算你很强，我也有胜算！”陈雪芙的嗓音中带着凶狠，但更像是困兽。 萧临笑了笑：“你还挺会开玩笑的，对了，我正好打算去吃饭，要一起吗？” 巨大的耻辱感让陈雪芙胸腔剧烈起伏，她险些就动手了，但昨天夜里的景象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恐惧迫使她冷静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陈雪芙压抑着声音低吼。 “你们命运之手还有多少人？”萧临淡淡地问道。 “06以下的全都被你杀了，编号05的小指桑延也死了，加上我，还剩六个。” “还剩六个？不是，折了一根手指头怎么还有六个？你们一只手到底几个指头？” “首领是掌，他没有编号。” “还挺严谨的。”萧临扯了扯嘴角，“剩下的那五个人里，有跟你熟悉的吗？” “你要做什么？” “把他约出来，带到我这里，让我杀了他。”萧临风轻云淡地说道。 “你……”陈雪芙怒意更甚，“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之士，没想到你这么歹毒。” “歹毒吗？”萧临不以为意，“热心市民顺藤摸瓜，端掉犯罪窝点，这也叫歹毒？” 他顿了顿接着说：“总之，我打算端掉整个命运之手，需要你的帮助。” “我是不会答应的。”陈雪芙咬牙切齿。 “但这是你的唯一的活命机会，如果你帮我，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拒绝，我会立刻杀了你。” 陈雪芙身体猛然一颤。 “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在权衡利弊，杀了你能够更进一步扩大对命运之手造成的损失，强迫他们和我敌对。” 陈雪芙明白了，她终于全明白了，对于萧临来说，杀死她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他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开始，目的就是整个命运之手！ ------------ 第102章 命运交错 “你就在车上好好考虑吧，我去吃个饭，等我回来之后告诉我你的选择，如果那你不要同意的话……” 萧临没有说出后半句，而是话锋一转，“对了，你吃过饭了吗？这个车站有一家糕点做得还不错，要我给你带一份回来吗？” 陈雪芙看着萧临，大脑一片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萧临是否将她看作敌人。 萧临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再等待，而是直接推门下车了。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陈雪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身体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死亡近在咫尺，就仿佛压在她脖子上的刀刃，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就在这时，一缕微弱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闪过，是互联网的通讯提示，而且……来自命运之手的主人——“掌心”。 强烈的思维混乱让陈雪芙两次连接互联网失败，在第三次时才终于成功。 掌心就在那里等待他，他身材高挑，西装革履，衣服上没有任何褶皱，头部则是一个巨大的手掌，此刻正在缓慢地开合着。 “首领……”陈雪芙的声音沙哑。 “你的命运在绝望的下行，距离终点近在咫尺。”掌心平静地说道。 陈雪芙心脏猛地一跳，命运的力量是很稀有的，所有手指和命运之手的其他成员，他们窥视命运的力量全都来源于掌心。 他才是那个唯一的命运窥探者。 而此刻，他突然联络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了。 “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超凡力量，它是一台可以操纵百万生命的仪器，只有踏入命运领域的人，才能操纵这台仪器。”掌心缓缓地开口说。 “但是，当两个人同时操纵同一个事物的命运时，结果就会发生冲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雪芙看着掌心，半晌无法回答。 “这意味着，命运领域的人越少，我们的价值才越高。”掌心缓缓地说道。 陈雪芙呆呆地坐在那里，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席卷而来。 刚刚掌心的那番话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掌心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甚至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在背后推动，包括05的死亡。 掌心穿针引线，将他和萧临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他想要搭建舞台，和另一个命运领域掌控者对峙的舞台。 “首领……”陈雪芙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掌心打断，“陈雪芙，我不会让你背叛我，也不会让你成为敌人的工具，” 说完，掌心就下线了。 陈雪芙独自一人坐在虚拟会客室，浑身冰冷得如同浸泡进冰水里。 她下意识地想下线，但是……失败了，他没法再下线了。 萧临吃完饭，又买了一份点心，一共花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返回车子，打开后座的门。 陈雪芙就坐在那里，身上没有丝毫损伤，但是没有生命体征了。 萧临轻轻啧了一声，内心却没有多少波动，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自己的计划被打乱了。 不过，曦月车站和整个红境，除了自己以外，并不存在能悄无声息地杀死陈雪芙的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陈雪芙的上级，那位馈赠给陈雪芙命运力量的人，杀死了陈雪芙。 不过这个结论反而让萧临的心情好了一些，毕竟这意味着那位“大人物”应该已经注意到自己了，他们之间的命运开始交织力量。 这样一来，他也更有把握找到对方了。 pS：还没写完，先发半张占个位置，大概一点左右补全，卡文真难受的…… ------------ 第103章 山脉 驾驭着深空之瞳飞行了几个小时之后，萧临就对御物飞行完全幻灭了。 毕竟这东西它……没有座椅，没有安全带，也没有能挡风的，驾驭它飞行的体验就像是站在高速飞行的飞机机翼上。 而且作为一个卫星，深空之瞳的表面冰冷光滑，如果飞得太高太快，外部就会结冰，然后把萧临甩下去。 萧临开始思考小说里那些御剑飞行的剑修会不会得风湿，同时也开始疯狂怀念车里温暖的空气和舒适的座椅。 迫于无奈，萧临只能降低飞行高度，将时速保持在一百公里左右，体验才终于好了些。 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不用受到地面环境约束，这也算是一项优势了。 就这么飞行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废都山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根据他收集到的情报，万世大厦就在这座山脉之中。 尽管蓝时雨和萧临提起过这座山，但是当萧临亲眼目睹的时候，仍然被其震撼到了。 因为山脉并非由土壤和岩石构成，而是无数高楼，它们横纵交错，胡乱地堆叠在一起，楼体崭新，窗户明亮，但它却无法给人任何的繁华之感。 那大楼上密密麻麻的窗户，就像是密集的蜂巢一样，建筑的水泥结构苍白单调，让这座“山脉”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色彩。 萧临站在深空之瞳上，默默地注视着这栋山脉，心中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蓝时雨跟他说过，想要穿过废都山脉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在山脚下有一处营地，最好是在这里请一位向导。 萧临操纵深空之瞳降落在地面，随后徒步朝着营地的方向走过去。 二十分钟之后，营地的轮廓出现在了萧临面前，这是一片面积相当大的营地，建造在一片平坦的荒地上。 营地的面积很广阔，设施完善得超乎想象，不仅通了水电，甚至还有一家热闹的酒吧和装备精良的医疗站 一条长桌旁边，聚集着十几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还没来得及萧临全都观察一遍，一个略带耳熟、透着几分懒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萧临一回头，他背后站着一个略微留着胡子，显得有点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 “姜谜？”萧临立刻就记起了这个自己在认知之门里认识的家伙，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又看向废都山脉，“你这是……打算跳槽去万世大厦？” 一丝无语的表情自姜谜脸上闪过，他叹了口气说：“老板，你是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整个红境所有涉及超凡的产业，全都是我们蓝龙矿业的，这个营地也是。” 萧临愣了半晌：“我……我现在这么有钱的吗？” “不，你可能想象不到自己有多有钱。”姜谜点起一支烟，他突然指了指天空说：“对了，你这是第一次来废都山脉吧？” “不然呢？” 姜谜突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那你一定得看看这个。” 就在这时，萧临突然发现营地里的说话声慢慢地停止了，所有人都纷纷站起来看向废都山脉的方向，营地里变得寂静下来，寂静到令人有些不安。 紧接着，那轮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入到废都山脉后面，天空中的亮光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而在最后一缕光消失的那一刻，废都山脉上，那些堆叠在一起的楼宇，开始亮起灯光，如同有人居住一般。 先是星星点点，随后开始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还有楼体上的招牌，霓虹灯，在黑暗中倏然点亮。 转眼之间，废都山脉上已经是万家灯火。 萧临看着这不可思议而又诡异的一幕，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万家灯火让他有一种熟悉而又温馨的感觉，但却又无法剥离那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和诡异感。 随后，营地开了灯，人们嘈杂的说话声也再度响起。 姜谜看向萧临笑道:“怎么样？相当震撼吧？这就是红境地区最大的奇观，废都山脉。” 萧临凝望着那一片灯火通明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我刚到这里上任不久，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姜谜耸耸肩，“但有人觉得废都山脉的存在，以及其所有的异象，全部都和万世大厦有关。” “你来这里多久了？”萧临问。 “三个月吧。” 萧临目光瞥向聚集在营地里的人群，继续问道：“能来这里的都是实力不错的超凡者，你能约束得了他们吗？” “我当然约束不了，但是他们知道蓝龙矿业有十多个二重超凡者，还有一个都市传说一样的老板，所以都蛮尊重我的。” 萧临又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不光有这么多钱，连名声也变得这么大了。 “对了老板，你怎么会突然到营地来？视察工作还是……”姜谜问道。 “打算去万世大厦。”萧临说。 姜谜脸色微微一僵：“你……你该不会是要跳槽吧？” 萧临瞥了他一眼：“我就是那个槽，我往哪里跳？” “这……这倒也是。”姜谜抓了抓头发，“不过去万世大厦你还是要谨慎一些。” “万世大厦很危险？” “别把人家的楼拆了。” 萧临揉了揉太阳穴，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的这些员工眼里，他这个老板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形象。 他没工夫和姜谜继续贫嘴，开口说道：“帮我安排一个住处，再安排一下明天进山的事情，找个向导。”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 ------------ 第104章 思路 姜谜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脱线，但是认真起来时，工作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他让营地里的餐厅为萧临准备了晚餐，等到萧临吃完饭时，他就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了。 那是营地的工作人员居住的房间，算不上上十分舒适，但是绝对比在外面睡帐篷强多了。 萧临又再次接入了互联网，在名图论坛上抄录了关于复活术的几个案例和理论，等到抄录完毕之后刚好是晚上十点，他把资料放在身边，然后入睡。 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是在梦境的天衍研究所了，时间是早上十点。 他拿着资料直接去找了岳泰州，此刻岳泰州正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看见萧临进来问道：“怎么了？” 萧临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说：“这是当今世界对于复活术的研究的资料。” 岳泰州微微皱眉，放下咖啡杯，接过资料阅读起来。 他阅读的很详细，反复看了两遍，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缓慢的开口：“那个叫优尔数据是企业是骗子。” 萧临耸耸肩：“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他们复活人不需要尸体，还能把一个人复活两次，怎么看都像是克隆。” 岳泰州瞥了一眼萧临：“我和你的思路不一样。” “你是怎么想的？”萧临问。 岳泰州顿了顿：“把火箭送上太空，要克服的最大阻碍是什么？” 萧临思忖片刻，回答道：“地心引力。” “没错，这是任何一种航天器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而对于复活术而言，复生者会被某种力量抹杀，这是必须要规则性问题。” 他看着那些资料：“优尔数据没有克服它，而是绕开了它，不过在赚钱方面倒是很有创意。” 说完，岳泰州继续沉默不语，开始第三遍读那些资料。 直到萧临开口问道：“教授，所以你觉得抹杀复生者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历史，可能涉及命运。”岳泰州言简意赅的回答。 这让萧临长长的松了口气：“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一说你的推理过程？”岳泰州抬头问道。 “直觉吧，因为能精准而无差别的抹杀所有的复生者，这是一种非常宏观的了力量，而且战争的复活方法是成熟的，刚好就是利用了历史，所以我认为和历史有关。” “聪明。”岳泰州轻笑。 “谢谢夸奖。” “但是有限。”岳泰州还在笑。 “啊……” “不过，至少你现在已经有了通过线索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能力了，这其实蛮珍贵的在，只是你的思考还不够深入。” 萧临咬了咬牙：“所以教授，你是怎么认为的？” 岳泰州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开口说道：“三个关键词，一是历史质变，二是历史留痕，三是死亡。” 他看着萧临：“首先，历史是什么？” 萧临正襟危坐，回答道：“是已经过去的时间中所发生的事件的总和。” 岳泰州赞许的点点头：“没错，但是以前历史是一个人文概念，现在它发生了质变，拥有了记忆能力，也就是历史留痕，这个能理解吗？” 萧临点点头：“当然能理解，这就是历史留痕产生的机制，很多大事件都有历史留痕。” 岳泰州摇了摇头：“它记住的远远不止大事件，只是大事件会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已，而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当一个人死去之后，他就无法再产生事件，创造新的历史，也就是说对于历史而言，他不存在了。” “所以当他被复活，并且开始影响世界，对于历史而言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在产生事件，所以，他就被历史抹杀了。” 萧临愣了几秒，随后脑海里翻起惊涛骇浪，他再一次被岳泰州的思考深度和广度所震撼到了。 良久才说出两个字：“牛逼。” 萧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历史难道无法记住死者被使用的复活术吗？或者不将他看做历史的一部分吗？” 岳泰州摇了摇头：“这一点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战争既然能通过历史复活，我们的推论就没有什么问题。” 萧临低头消化着岳泰州做出的推论，然后继续说道：“教授，我可以把你的推断发到网上吗？” 岳泰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历史的质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全世界知道这个情报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这样吧，我帮你写点东西，你到时候发上去。” 两个小时后，萧临在营地的床上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渐渐失焦，将意识连接到互联网，重新进入到了冥土论坛。 他打开自己的收件箱，这一次他的收件箱里一条信息都没有，永生之梦和寒星都没给他回消息，看起来是对他提出的观点没有丝毫兴趣。 不过萧临并不在意，他新开了一个帖子，开始拟写标题：《延长复生者存活时间的可行性方案》。 岳泰州把这套方案写得相当复杂，完全是给专业人士看的，不过其中的原理萧临也勉强能理解。 岳泰州告诉他，其实想要延长复生者的存活时间很简单，那就是尽量减少复生者和这个世界的交互。 当他身上没有“事件”产生的时候，历史就更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也就能存活的更久。 具体的方法岳泰州密密麻麻的罗列了很多，这些就是萧临看不懂的部分了。 此时此刻寒星是在线的，当他刷出帖子时，看见那个标题时，不由得微微一震。 这个标题的内容如果是真的，对于整个复活术研究领域而言都是巨大的震动，甚至可能为未来的研究指明一条新的方向。 但是他看向发帖人的昵称的“叩门者”，这个昵称他见过，就是前几天那个毫无基础知识，满脑子空想的家伙。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进去，而当他看清帖子里的内容时，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轰鸣。 虽然只是理论，数据也都来源于论坛，但其分析之深入，内容之精准，推断之全面，都让寒星感觉到了深深地震撼。 唯一的缺点就是，整个论述过程中出现了不少自造词汇，虽然在后面加了注释，却仍然有些晦涩。 他想要回消息，但是还没等他打完字，这篇帖子已经有一百多条回复了，有人对自造名词刨根问底，有人打听这个“叩门者”的来历。 而且回复增长的速度越来越快。 寒星想要直接给叩门者发私信，但是这才发现对方已经下线了。 ------------ 第105章 卫星镇的访客 夜晚，卫星镇，会客室里。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空气冰凉，而会客室里则温暖安静。 蓝时雨和齐物并排坐着，等待客人到来。 齐物低声问：“如果发生冲突，你有把握吗？” 蓝时雨看了一眼靠在桌边的黑伞说：“有一定的把握，不过那三个人看起来不是来找茬的，先和他们谈谈。” 今天白天，有三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卫星镇，在这里四处调查。 齐物告诉他，那三个人是极为强大的超凡者，而且实力强到除了萧临以外，整个红境恐怕无人能匹敌。 正说话间，外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房间的门随即被推开，在严界的带领下，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穿着皮衣和工装裤，脸型方正，相貌普通，看起来像是个饱经风霜的旅行家。 如果不是齐物之前提醒过，蓝时雨很难想象这个人是超凡者，而且已经晋升到了第四重现实。 不过对方倒是很客气，朝着蓝时雨礼貌地颔首：“感谢蓝镇长能抽出时间见我们。” “不客气，这也算是我分内之事。”蓝时雨笑着示意几人坐下，之后开口问道，“我听说几位正在卫星镇调查一些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 男人略作沉默，目光平视蓝时雨，语气平缓有力：“数天之前，在贵镇旁边的城市废墟中，爆发了一场超凡者大战，大约有四平方公里的废墟被完全夷为平地，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蓝时雨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抱歉，完全不了解。” “您作为镇长，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完全不做调查吗？万一卫星镇受到牵连呢？”坐在旁边的女生盯着蓝时雨，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而蓝时雨则表现的很平静：“卫星镇一切安好，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至于你说的超凡者交手，我确实不清楚，因为当晚，我刚好在应对一位超凡者的袭击。” 女生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追问道：“请问他长什么样子？使用的什么超凡能力？身上有没有佩戴一种红色的晶体？” 蓝时雨摇了摇头：“一个女性，中短卷发，可以污染周围环境，产生分身，没有见到什么红色晶体。” 一丝失望从两人的眼底划过，但女生似乎仍不死心：“那个超凡者人呢？” 蓝时雨微微笑了笑：“十有八九是死了吧，毕竟会对卫星镇造成威胁的人，我的那位顶头上司是不会放过的。” 男人抱在胸前，身体后仰，微微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扣动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会面就这样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直到齐物开口打破沉默：“我想知道各位到底在查什么？如果你们愿意分享更多情报的话，可能我们还能帮到你。” 男人摇了摇头，仍然客气：“在这方面，贵镇恐怕很难向我们提供帮助。” 齐物轻笑起来：“不是以卫星镇的名义，而是蓝龙矿业。” 他换了个姿势：“你可以在红境打听一下我们，我们整个红境唯一一家超凡企业，十几名二重超凡者，五十多名代理人，如果你们要在红境查东西，唯一能够提供帮助的，只有我们。” 男人坐下来，认真打量着齐物和蓝时雨，慢慢地靠在椅子上：“这件事涉及一个遥远而恐怖的东西，可能会彻底颠覆你们的认知，你们能接受吗？” 蓝时雨笑了笑：“选择权不是在你们吗？如果你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这边也不介意。” 男人闭了闭眼睛：“你们可以叫我‘狰’，是某个组织的成员。” 简单的自我介绍，他继续说道：“你们这里有一座城市叫红河城，前段时间几乎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而这场灾难的根源，涉及一个传说级的超凡者。” 狰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他的名字叫‘战争’。” 战争，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超凡时代的推动者，有史以来最疯狂的刽子手和屠杀者。 狰继续说道：“我们去红河城调查过一段时间，但是那时候战争的痕迹已经消失了，但就在数天之前，我们重新发现了类似的痕迹，位置就在贵镇旁边的战场。” 狰心想，这个刽子手的踪迹出现在卫星镇附近，这个消息应该足以让这位颇为年轻的镇长大惊失色了。 他等待着预想中的惊愕、追问、甚至是恐慌。 但当他目光扫去时，却只看到两张过分平静的脸。蓝时雨甚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啊……战争啊。”齐物则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和蓝时雨对视一眼，“我觉得我们可以帮萧临先生搭个桥？” 蓝时雨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应该蛮对萧临先生胃口的。” 齐物看向狰，轻笑起来：“是这样的，如果你们在找能对付战争的人，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 ” 狰愣住了，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茫然，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告诉蓝时雨，这件事事关重大。 齐物接着说道：“他叫萧临，是应对和处理战争的专家。” “专家？”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理解这个专家是什么意思。 战争那可是传说级的超凡者，足以为整个世界带来灾难的存在，就连他们的首领也不敢自称是应对战争的专家。 但是红境这个超凡资源稀薄的地方，居然有人敢自称是应对战争的专家。 齐物看出了狰的惊讶，他笑了笑说：“你所说的红河城事件，最后就是他解决的。” 狰只觉得更加荒谬了，他一直认为红河城出现的“战争造物”隐藏起来了，而且和卫星镇周边出现的这个是同一个。 但是他没有从齐物脸上看到任何说谎的神色，齐物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齐物眼看狰脸上怀疑更甚，他在想要不要把萧临手上还有一条战争幼虫的事情说出来。 但想到这件事已经开始涉及萧临的秘密了，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缓声说：“总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去征询一下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会告知你们他的去向。” 一旁的女生神色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狰拦住了。 狰平静地说道：“那就拜托您帮忙联系一下那位专家，希望我们能见到他。” ------------ 第106章 论坛的反响 “好。”蓝时雨仍然没什么波动，他说，“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在卫星镇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会给你答复。” 狰起身和蓝时雨道别，然后离开了房间，三人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女生开口说：“队长，你真的信那个人说的话？” “我们没有利益冲突，他没必要说谎得罪我们。”狰平静地回答。 “他们要么就是被骗了，要么就是胡说八道，战争污染一旦开始蔓延，最多只能压制，不可能根除，红河城的事也绝不是他们能解决的。”女生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等我们见到了再说吧，是假的我们拆穿他就好了。”狰打断了她说的话。 ……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临就收到了齐物在昨天夜里发来的留言。 留言里提到了‘狰’和其所隶属的组织，并且推测这应该是一个研究和应对战争的组织。 研究传说级超凡者的组织，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算稀奇，战争也一直都是热门话题。 有些人追逐战争的遗产和力量，有些人则想要将探寻和战争有关的历史，找出他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理由。 萧临看完和齐物的留言，又和齐物在线上聊了一会儿，才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原貌。 狰正在调查和处理战争留下的遗产，并且将自己的“战争幽魂”形态误认为了战争造物。 他完全能理解这种误解的缘由，毕竟战争幽魂的身体就是战争缔造的。 但是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狰踏入了第几重现实？”萧临开口问道。 “应该是第四重，是我这一生以来见过的等级最高的超凡者。”齐物回答道。 四级，这意味着他能调动更高层次的超凡力量，能够进入第四重现实。 这意味着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了矛盾，就算自己能够取胜，只要他藏匿进第四重现实，自己就无能为力了。 “他看起来像是高层吗？”萧临又问。 “不像，上面应该还有别人。” 萧临把手抵在下巴上，垂头陷入深思。 身为一个外派人员，狰比自己高两级，背后可能还有等级更高的超凡者，和他们接触恐怕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但是这是关于战争的另一条线索，也是获得更多战争残片的机会，他需要那些残片来复活研究所里的人。 所以，虽然有风险，但是回报更加丰厚。 更何况他曾经和五级的战争幼虫硬碰硬过，现在实力也增强了，应该足够应对他们了。 思考结束，萧临抬头对齐物说：“告诉他们我打算去万世大厦，我们会在万世大厦会合。” “好。”齐物点了点头，“对了，您现在到哪里了？” “废都山脉前的营地。”萧临说。 “和姜谜那小子见面了吗？他在认真工作吗？” “他……算是比较认真吧，把营地管理得还算不错。” “嗯，觉得他哪里做得不好就跟我说，我扣他工资，哦，觉得他不顺眼也可以。”齐物难得开个玩笑。 处理完‘狰’的事情，萧临想起关于复活术的事情，就重新登入冥土论坛，刚要进去就看到了收信箱里的信息数。 9999+ 将近两万条回复，还有几千条私信，而且似乎是察觉到他上线了，整个论坛都开始沸腾起来，私信的计数不断地增加，不到几分钟就破千了。 这阵仗让萧临有些震撼，属于是他发多少擦边照片也无法企及的程度了。 不得不说，岳泰州这种专业人士写的东西，确实比自己发的帖子强太多了。 他简单的浏览了一下那些回复内容，很多人在帖子里互相争论。 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大类别。 一是争论岳泰州方案的可行性，似乎有好几个组织都已经打算着手测试了。 二是讨论“叩门者”的真实身份。 更多的人则是在讨论岳泰州文章里的那些自造名词，揣摩他们的意思。 他没有回复那些消息，也没有去管那些叮咚乱跳的私信，毕竟他在这方面知道的并不多。 他只是打包下载了一批比较权威的资料和论文之后就退出了论坛，一时间整个论坛里一片哀嚎。 “卧槽，这就走了？那他上线干嘛？” “那没办法，大佬都是有脾气的，让人家屈尊纡贵回答你的小问题，是我我也不答应。” “是不是大佬还不一定呢，他提出的延长复生者存活时间的方法还没经过测试呢。” “别急，我们已经在验证了，如果复生者能够存活超过7天，就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回复一层又一层的刷，坐在论坛广场上的寒星略微有些失落，他翻来覆去地把“叩门者”传上来的那篇文章看了好几遍，只觉得受益匪浅。 又开始在心里懊悔错过了和对方沟通的大好机会。 就在这时，论坛里有人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叩门者可能是智慧城的人？” 很快下面就有人回复：“不大可能，智慧城一向对复活术持消极态度，而且他们真的要研究的话，早就在网上大张旗鼓地开新项目了。” 寒星看着这些帖子，忍不住发表了回复：“我也觉得应该不是智慧城，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很奇怪的事情。” “有话直说。” “他所使用的学术名词中有不少都是自创的，和我们现有的学术名词体系完全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研究复活术。” 这条回复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被刷下去，最后消失在了一片茫茫文字之中。 寒星也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也是胡乱猜测而已，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 ------------ 第107章 小队 萧临下线之后才起床开始洗漱，没过多久，姜谜来敲门：“萧临先生，起床了吗？” 萧临打开门，姜谜斜斜地倚靠在门外，长长地打着呵欠。 “昨天晚上熬夜了？”萧临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问道。 “为老板加班我心甘情愿！”姜谜声音铿锵有力，“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多给我批一些差旅费。” 萧临抬眼问他：“所以，向导找到了吗？” “没有。”姜谜嬉皮笑脸地回答。 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天天在外面跑挺辛苦的，这样吧，我把你调回总部当清洁工吧。” “一大半！我找到了一大半！”姜谜连忙说完。 “人这种东西，不管是一大半还是一小半，都是没法用的，都是没法用的。”萧临提醒他。 “咳咳。”姜谜咳嗽了两声，“其实主要是因为你来的不太是时候，凑巧遇到了废都山脉的活跃期，一般的向导在最近两个月里不会进山，不过有一个叫徐瞳的向导，二重超凡者，他专门在这个时期高价带人进山。” 萧临思考了一会儿：“太贵了的话我就不要向导了……” “不是，我跟他说你是蓝龙矿业的总裁，算是他小半个金主，所以他收费并不贵。”姜谜连忙说。 姜谜顿了顿：“但是有点小问题，他这单还有几个客人。如果你愿意和其他人拼单的话，今天就能出发，不想拼单的话，那就是等他跑完这一趟，大概需要六天时间。” 萧临迟疑了片刻：“拼单的话会更便宜一些吗？” 姜谜看着这个死抠的老板，觉得自己增加差旅费的希望应该是破灭了。 “对了老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请求？” “我想跟您一起去万世大厦。” “一起？为什么？” “当然是做商业考察，为我们蓝龙矿业开疆拓土，把蓝龙的旗帜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姜谜大义凛然，“还有，我们蓝龙矿业该改名了，叫蓝龙集团会更贴切一些。” “你就是想四处跑对吧？”萧临瞥了他一眼。 “老大，我可是在认知之门后面憋了七年，七年啊，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不行，而且你也不准私自过去。”萧临毫不犹豫地拒绝。 姜谜可怜巴巴地看着萧临，表情让萧临感到惊骇。 他连忙说：“现在不合适，因为等我到了万世大厦，那里可能会乱起来，等风波过去了你再去拓展业务。” 姜谜立刻竖起大拇指：“老板，你果然是去拆楼的。” “我不……”萧临按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懒得解释了，“算了，你带我去找徐瞳吧，我同意和其他人拼单。” “好嘞，现在就带您过去。”姜谜就像是一个店小二。 …… 他带着萧临去了营地的酒吧，这时徐瞳正在给他的客户讲解关于进入废都山脉的注意事项。 徐瞳很瘦，皮肤苍白，瞳孔显得大而突出，看起来像是蛇类的瞳孔，瞳孔之中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怎么？有点吓到了？”徐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他说话温吞吞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只是惊讶，我见过更奇怪的东西。”萧临说。 “这只是山民的象征而已，只有和山脉建立起联系的人，才能当好向导。”徐瞳眨了眨眼睛，但眼皮却未能完全覆盖瞳孔，显得有些诡异。 他问道：“你应该就是蓝龙矿业的总裁先生了吧？那个红境的传奇人物。” 他话音刚落，其他几名客人的目光就纷纷投了过来，带着好奇、审视和打量，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位红境的传奇人物。 “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其他客户吗？他们都是去万世大厦求职的。”徐瞳伸手指向其中一位说，“这位先生是一名强大的三重超凡者，我觉得你说不定会想要认识一下。” 他话刚说完，那名三重超凡者就缓缓开口了：“没有必要，我没兴趣。” 他衣着考究，一身矜贵，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向萧临投去任何一个眼神。 这让徐瞳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样的情况，尴尬地杵在那里，有些艰难地说道：“萧临先生的……事迹很精彩，而且是营地的投资人。” “其实不用介绍，我也不太关心其他人。”萧临笑着帮徐瞳解了围，他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们谈正事吧，我有飞行的方法，能不能在越过山脉时派上用处？” 徐瞳这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恐怕派不上用处，你可以飞跃废都山脉，或者飞到山脉里面，但是用这种方法是没法见到万世大厦的，想要见到万世大厦，就只能走固定的路线。” “会有危险吗？”另一个人问道。 “所有的超凡地带都无可避免地有危险，不过我当向导五年了，送到万世大厦的人差不多有数千人，遇到过小问题，也死过人，但是风险整体在可控范围之内。”徐瞳说。 众人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提出新问题了。 徐瞳轻轻咳嗽两声说：“那我就继续说明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们是几重超凡者，只要进山，一切都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无论是红境的传奇人物，还是三重超凡者，都会有翻车的可能性。” 他看向窗外那座巨大而恢弘的城市山峰，它盘踞在那里，叠在一起的大楼窗户，像是某种群居虫类的巢穴。 “毕竟废都山脉要是发起疯来，神仙来了也是死路一条。”徐瞳轻声说道，他眼中并没有对众人的威胁，只有对废都山脉的敬畏。 ------------ 第108章 那山 徐瞳简单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让众人解散去收拾东西，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在营地门口集合。 萧临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他的必需品姜谜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所以他早早的就在集合地点等待。 营地里不少人都在关注他们，不过没有人加入。 一方面是因为徐瞳收费确实高昂，另一方面，这些人大多数一级超凡者，甚至不乏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也等得起，姜谜经营的营地足够他们居住一段时间了。 嗯，从这个方面想，萧临希望他们多住一段时间，让他多赚点钱。 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他的其他几名队友也陆续来了，加上那个白衣超凡者，一共是五个人。 不过大家都相互不认识，也没有要对话的意思，只是各自沉默着。 这种沉默的氛围直到徐瞳来了才被打破，他背着一个背包，背包侧面挂着地图和登山镐，看起来像是个冒险家。 他转向那个白衣超凡者：“白璞先生，你是这次进山队伍里唯一一个三重，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希望您能不吝出手，当然我会尽量避开所有风险。” 这个叫白璞的超凡者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什么不让那位红境传奇先生来做这件事？” 徐瞳脸色微微一僵：“抱歉白璞先生，我刚刚只是单纯觉得你们有结交的价值而已，没有恶意。” 白璞拍了拍徐瞳的肩膀：“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种冒犯，我对地方传奇不感兴趣。” “那我向您道歉，是我有些不知分寸了。”徐瞳无奈的向白璞微微鞠躬。 白璞见他认错，嗯了一声：“好，我接受了，需要的时候我会帮你。” 说完这句话，他抬眼瞥了萧临一眼，看见萧临没有什么反应，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好，那我们出发吧。”徐瞳对着其他人喊道。 于是他们开始徒步向废都山脉进发。 今天是个大晴天，没有多少云，也没有什么风，但是阳光照耀在由苍白大楼堆叠起来的山脉上，仍然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 众人都是超凡者，就算是徒步，速度也不慢。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众人就来到了废都山脉脚下，抵达这里的时候，阳光完全被山体遮住了，空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周遭没有任何植物和昆虫，大楼歪曲堆叠的山体拔地而起，也完全没有向上的通路。 萧临尝试透过那些玻璃去看房间里面的景象，发现每一间房屋的陈设都完全相同。 空荡荡的房间里用铁链悬挂着一盏吊灯，吊灯下面是一把铁艺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人体模特。 这些事物似乎完全不受重力影响，就算房屋是倾斜的，里面的吊灯依旧与地板垂直，椅子也不会滑动。 “我们怎么上去？从这些大楼的外立面爬上去？还是从房间里面走？”队伍里唯一的一名女性问道。 徐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平静地说道：“你们不属于这片山脉，所以不要闯进任何一间屋子，那里不是你们的住处。” 紧接着，他身上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变化，他的半截身体，变成了坚硬而苍白的塑料模特。 这幅样子让众人都是一惊，胆小的还略微地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徐瞳缓缓地跪倒在地，他张开双臂仰望着废都山脉，如同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混凝土浇筑的大山啊，文明的墓地啊，我虔诚地向您请求一条通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而当他念完这句话的时候…… 山，动了。 那构成了整座山脉的混凝土大楼，以徐瞳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在众人面前朝着左右两侧不断地翻卷过去，就像是被逐渐翻开的皮肉。 而皮肉下方的“血管”也逐渐暴露了出来，那是两条……自动扶梯。 一条线上，一条向下，一直通向山顶，左右两侧是堆叠在一起的大楼形成的峭壁。 这惊天动地的开山之举，让徐瞳身后的几人目瞪口呆，就连萧临目睹这一幕时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修长的扶梯，让萧临不由得想起来了自己上小学时，同学在多媒体教室里，播放的某一集猫和老鼠，那个条通往天堂的电梯。 那一集也算是他的童年阴影了。 不过徐瞳本人倒是对自己的壮举不以为意，他身上苍白的塑料部分开始缓缓褪去，露出原本身体的颜色。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但表情仍然庄重，仿佛是一位祭祀。 “废都山脉赐予了我们一条路，我们可以通过这条路上到山顶。”徐瞳的声音庄重，“但是上山的时候一定要保持稳重，不要失仪，不要左顾右盼，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碰到什么，只要我不开口，就什么都不要去做。” 徐瞳说完，第一个踏上了自动扶梯，第二个是白璞，第三个就是萧临，剩下的人也一个接一个走上来。 自动扶梯运行得并不快，就这么缓慢地将他们朝着废都山脉顶端送过去。 慢慢地，萧临开始感觉到视线，密密麻麻的视线投向他们。 他没有转头，而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看见那些本该坐在房屋中间的那些塑料模特，此时此刻全都出现在了窗边，默默地看着他们。 它们的眼部被挖空了，变得空洞而深邃。 就在这时，萧临听到了声音，仿佛是无数男声和女声交织在一起，它说： “萧临，萧临……” “留在这里吧，在这里住下吧……” “这里有舒适的房间，柔软的床，你将可以逃离那个畸形的世界，回归文明。” “萧临，你听得到，对吧？” 萧临并不回答，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 “萧临，不许离开这里！！”那些声音突然怒吼了起来。 下一瞬间，哐的一声巨响，左右两侧的“峭壁”上，所有的窗户在同一时间轰然洞开，一只只苍白的手臂猛然从窗户后面伸出，凝固在半空中！ 是那些塑料模特们，它们全都将手臂伸出窗外，似乎是想要抓住扶梯上的人。 那些手指缓缓地划过萧临的皮肤，坚硬而冰凉，不过萧临仍然纹丝未动，因为徐瞳没有给出任何警告。 ------------ 第109章 违规 众人纹丝不动地顺着自动扶梯缓缓上升，谁也没去管那些从窗户探出来的手。 那声音也仍然在萧临耳边不断纠缠，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遥远，时而近在咫尺。 但这些也无法影响到萧临。 萧临甚至以为后面或许还会再出点什么事，但事实上并没有，当他们抵达山顶的时候，那些声音就全都消失了。 山顶是几栋大楼的天台拼接在一起形成的一块区域，平坦，但算不上很宽敞。 众人刚一从自动扶梯上下来，徐瞳就开口问道：“刚刚在扶梯上时，你们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刚刚所有人都安分守己的话，就不会出现异常。”徐瞳继续说。 说实话，他带队这么多年，这种奇怪的异象他也是第一次见。 看见没人答话，徐瞳微微蹙眉：“不管是谁，我没有苛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可能不适合在活跃期登山，算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其他人负责。” 有一瞬间，萧临开始怀疑这些突如其来的异象和自己有关，但问题是他全程都严谨的遵守着徐瞳定下的所有规则。 异象的出现不一定真的和自己有关联。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却提前说话了：“我刚刚在队伍最末尾，我可以保证他们五个什么都没做。” 是队伍中唯一的那个女生。 徐瞳面无表情地用他那双蛇一样的瞳孔盯着女生，似乎是要看穿她。 过了片刻，他沉声问道：“那你呢？你在队伍最末尾，谁也看不见你，你有没有做什么？” “如果我做了，那我就不会站出来替他们说话了，我会直接把锅甩给别人，或者让你们继续猜疑。”女生语气随意。 徐瞳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还有人叫我的名字，这算是违规吗？”萧临开口问道。 徐瞳摇了摇头：“听到奇怪的声音在废都山脉里很正常，和违规没关系。” 他又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既然你们都没做什么的话，可能真的只是小概率事件了。” 而且这异象虽然罕见，但却是无害的，让他为了这异象放弃工作，那也不现实。 他示意众人继续前进，一路来到山巅的边缘，萧临也终于得以窥见废都山脉的全貌。 站在这里放眼望去，能够看见几十座连绵起伏的“山峰”，无一例外全都是由混凝土大楼堆积起来的。 它不能称之为一条山脉，而是一片浩大的山群。 站在山巅之上，听不见任何风声鸟鸣，但是有许多不该存在的声音。 嗡嗡的交谈声、行走的脚步声、键盘声、汽车鸣笛声，还有轮胎碾过公路的声音。 仿佛城市里所有的声音被混在了一起，但是没有放在该放的位置。 “万世大厦，就在山里的某一个位置，从一层现实观看的时候，它和普通大楼没什么两样。”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里找到万世大厦的位置？”看着这浩荡群山，萧临有些头皮发麻。 “没错。”徐瞳回答。 “这要找多久？” “如果漫无目的地找，就算是运气好，也得一两个月，不过有我这个向导在，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把你们送到。 ”徐瞳露出自信的笑容。 可能是因为萧临是蓝龙矿业总裁，徐瞳对他更有耐心，态度也更好。 随后徐瞳又转向众人：“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要交代给你们，废都山脉是有污染效应的，污染的症状，和我的表现类似。” 他抬起手，手指和手臂变成苍白的塑料，和那些房间里的人体模特一模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我们之间还是有不同的，我已经得到了群山的认可，进出自由，如果你们被污染了，就走不出群山了。”徐瞳接着说道。 “污染效应的来源呢？”白璞皱眉问道。 “来源有很多，待的时间太久了会被污染，被野生动物攻击，或者是被刮擦，都有可能带来污染。” 白璞冷哼一声，目光如冰刃般刮过其他队员：“事先说好，被动遇险，我会救。但谁自己想当传奇，作死，我乐得旁观。” 他的话音落下，队伍里一片死寂，无人反驳，也无人应和，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漠然。 最后还是徐瞳站出来说：“好了，我们继续走吧，这一次是要下山，然后顺着下面的峡谷走，到时候可能会遇到野生动物。” “野生动物？”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有些疑惑，“废都山脉里还会有野生动物？” 徐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山里当然会有动物。” 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抬手在楼宇之间创造了一条步梯，带着众人朝下方走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复杂得多，不过对于超凡者们而言仍然没什么难度。 一路上，除了徐瞳偶尔说几句话以外，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萧临也是如此。 就这么安静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萧临旁边响起：“那个叫白璞的，其实还蛮讨厌的，对吧？” 萧临转头看去，是队伍里的那个女生，此刻她没有了和徐瞳对话时的认真，变得有些活泼，大眼睛看着萧临微微眨动。 “还好，他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就是有些看不起人，但是不是什么致命的缺点。”萧临言简意赅的评价道，“只是一个和我无关的人。” 随后他瞥了一眼女生说：“你呢？有事吗？” “有点无聊，找你聊聊。”女孩跳了跳，衣摆也随之跃动，“对了，我叫左晴，是外地来的超凡者。” “哦。”萧临淡然地回答。 “你讨厌我？” “只是不习惯这种社交方式，我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左晴噢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萧临，随后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刚刚上山时的异象，是你引发的，对吧？” 萧临内心平静无波：“和我无关。” “其实我都看到了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左晴眨了眨眼睛。 “我走在第三位，如果你能看见，离我更近的人更能看见。”萧临看向她，“恭喜你，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左晴的表情僵了僵，委屈道：“咦，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不过萧临没有理会她，不管她后面再说什么，他也置若罔闻。 一旁戴着眼镜的男人似乎对两人的对话蛮好奇，目光时不时朝着他们看过来。 ------------ 第110章 河与森林 左晴纠缠了一会儿，确定萧临确实对她没兴趣之后，终于悻悻的离开了，队伍重新恢复安静。 他们在错综复杂的混凝土山峰上七拐八拐，没路的时候徐瞳会创造一条路出来。 就这么一路向下两个小时，众人终于抵达了谷底，这道山谷位于山脉的夹缝之间，阳光无法照耀至此，让本来压抑的环境变得更加令人不适。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谷底有一条路，那是一条宽阔而恢弘的黑色公路沿着谷底蜿蜒前行，一直蔓延到远方，转到一座山的后面去。 公路上安静地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车辆，看起来完好无损，如同新车。 “这里居然有公路。”队伍里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中年男性突然激动起来，“我们沿着公路走的话应该会轻松很多吧？不知道那些车能不能开……” 他话音刚落，徐瞳就转过身来略带警告地对他说道：“那不是公路，那是废都山脉的河流，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就碰都不要碰的！” 河流…… 公路是河流…… 徐瞳的话让萧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废都山脉会被称之为山脉了。 他本来以为只有“废都”代表着这片区域的本质，山脉只是对其形状的表述而已。 但实际上他错了，废都山脉确实是“山脉”，它具备山脉应有的特性，楼宇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化作了山体，公路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化作了河流。 那么……那些车辆呢？这些车辆在山脉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萧临盯着一辆重型卡车出神，他的瞳孔像是水中的泡泡一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他看到的信息开始也越来越多。 他从那辆车上看到了……生命力。 一辆车，如同生物一样，有生命力？ 下一瞬间，那台巨大的红色卡车仿佛一条鲸鱼一般猛然从路面上高高跃起，朝着萧临所在的方向轰然砸下来！ 萧临震惊得无以复加，什么鬼东西？自己在山里？撞大运了？？ 什么时候异世界穿越服务都拓展到这里来了？ 萧临没有防守，也没有闪避，只是站在那里震惊地看着。 倒不是因为反应不过来，而是因为他本身具有不死特性，在战斗中没有防御的习惯。 但是下一刻，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那是徐瞳！ 虽然两人的位置一前一后，但萧临在侧后方，所以也捕捉到了徐瞳超凡能力发动的瞬间。 徐瞳那原本就巨大的眼睛骤然大睁，仿佛有光芒从其中迸射出来。 瞬息之间，那辆还在从天空冲下来的卡车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徐瞳回过头，看向萧临说：“你没事吧？” 萧临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向外鼓胀的巨大瞳孔中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后面，似乎多了什么，那不是人影，看起来更像是……卡车的轮廓。 “我没事，你这么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萧临指了指他的瞳孔。 徐瞳似乎没想到萧临会关心他，他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摇了摇头：“不用担心，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下次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试着往我这边跑，不要站在原地等死。我听说你在红境也算是强者，希望你下次表现得专业一些。” 那是白璞，他再度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让徐瞳开始有些不满了：“好了，这种攻击就算没有我，萧临先生也能解决的，只是我刚好顺手而已。” 白璞没再说什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徐瞳深吸一口气：“我们加快进度吧，总之不要碰到河流，希望后面不再出什么岔子了。” 但…… 在众人沿着公路边缘行进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一片茂密的树林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不是真正的树林，但是萧临觉得以废都山脉的性质和逻辑而言，它应该就是树林。 那是不计其数的红绿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河流旁边的斜面，它们高矮不一，造型也不尽相同，只有红黄绿三色的光芒在同频闪烁着。 有的是倒计时，有的是绿色的小人迈动着双腿，滴滴的蜂鸣声在耳边汇成嘈杂的一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冰冷的电子语音。 “绿灯，请通行。” “现在绿灯，请安全通行。” 这些层层叠叠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极度的烦躁。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徐瞳眉头皱的更深了。 “很麻烦吗？”萧临问道。 “不算很麻烦，只是……非常少见，我自己也没见过，只是听几个业内的前辈说过。” 徐瞳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对所有人宣布，“我说明一下，通过这里的规则很简单：红灯停，绿灯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确保每个人都感受到他话里的分量。 “但是，记住！在这里，只要犯一次错误——哪怕只是一次无心的失误——就会立刻引来‘废都的执法者’。” “执法者？”戴眼镜的男子忍不住追问，“那是什么？” “废都之中最可怕的东西。”徐瞳的回答冰冷而干脆，“如果被它们捕获，你就会成为废都的一部分，就像那些人体模特一样。”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片森林给人的感觉非常违和，它的机制并不复杂，甚至给人一种很容易通过的感觉，但是它的惩罚却无比的严苛，只要一次犯错，就会带来死亡。 一边是简单机制的通关诱惑，一边又是死亡惩罚，反而让人难以取舍。 “怎么样？你们几位还要继续吗？”徐瞳看着森林问道，“我倒是无所谓，我有一半是山民，选择权在你们，我只能跟你们说，废都山脉好像不太对劲。” 白璞脸色阴沉，眸子里带着几分挣扎，反而是左晴，第一个举起手说：“不管别人怎么选，我都选择继续。” 一旁戴眼镜的男子也跟着表态：“我到万世大厦有急事，这些风险我必须要承担。” 接着是萧临表态，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说：“我也继续。” 白璞觉得有些恼火了，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等级不高，倒是一点都不怕死，该说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勇敢？” “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回去。”左晴朝他挑衅地笑了笑。 白璞冷哼一声，径直走在了最前面。 ------------ 第111章 遭遇 正如徐瞳所说的那样，要通过这片区域并不困难。 红绿灯颜色的切换时间是六十秒，循环非常稳定，不会有丝毫偏差和变化。 在绿灯时，他们可以全速前进，而在红灯时，则所有人都必须要保持最大程度的静止，除了说话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不繁琐，但是很枯燥，特别是那些嘀嘀声和电子合成的人声纷至沓来的时候，令人烦躁到发狂。 在其中行走了半个小时，左晴就开始抱怨了：“啊……好烦啊，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啊！” 走在最前面的徐瞳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很久，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出去。” “现在离天黑还很早啊。”左晴瘪了瘪嘴，显得有些不情愿，她又看向萧临，“萧临，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萧临回答得言简意赅。 “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扛着你走，我的力气很大！”左晴突然蹦出来一句。 “对我来说，最累的一件事，就是应付你。”萧临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其实也试着用读心矩阵扫描过左晴，但是在没有“主题”的情况下，读心也没有什么用。 他只听到了抱怨，和对自己极强的关注和好奇，但是他不知道这份好奇心来源于哪里，甚至有可能是自己在红境的事迹。 更何况现在处境危险，他也没空思考这些。 就在这时，由红绿灯构成的森林在一瞬间转变为黄色，短暂几秒之后化为红色。 不过所有人都适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挺无聊的哈。”这次说话的是队伍里那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性，他的眼球左右乱转。 左晴开始跟他搭话，聊着一些无聊的话题，萧临没有参与，而是目光落在密集的红绿灯的深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运动…… 虽然很细微，而且只有一瞬间，但慧魔视野有着极强的动态视力，而且还能追踪物体的运动轨迹。 他朝着运动发生的方位看去，眼神聚焦，开始追溯轨迹。 那是一块很小的混凝土碎块，它略微向前移动了一公分。 那里没有风，风是银色的线条，但是他没看见。 但是……运动不会凭空发生。 嘀…… 绿灯转红，就在众人正打算走的时候， 萧临突然开口：“等等，先不要走了，前面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左晴回头问道。 萧临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块小小的石块说：“不知道，但就在那里。” 他话说完，时间还剩下三十秒，但是下一瞬间，白璞就冲上去了，一把纤细修长的冰刀在他手中凝固，哧的一下刺入混凝土地面。 地面开始崩裂，寒气顺着裂缝弥散出来，他平静地回过头说道：“确实有东西，不过已经死了。” “外观呢？”徐瞳问道。 “大小在一米左右，外观像是爬虫和昆虫的混合体，有一层混凝土外壳。” “是洞虱……”徐瞳突然说，“这种超凡生物很常见，但它是……群居生物！” 徐瞳的话音未落，众人前方的混凝土地面猛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紧接着，坚硬的路面如同沸腾般拱起、龟裂，密密麻麻的“洞虱”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几只、几十只、近百只！ 它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密集碎响，宛如一场由近百只活物构成的石浪，浩浩荡荡地朝众人席卷而来！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绿灯一闪，转变为了黄色——那意味着，再过三秒之后，红灯就会亮起，而他们必须要保持静止一分钟！ 但面对此情此景，白璞的脸色没有丝毫恐惧，他猛然将冰刀拔出，在手中幻化成长杖，猛然挥舞而出。 随着他的一次挥动，他的正前方骤然涌起大片的冰白色的雾气，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黄灯变红！ 所有人都立刻静止不动，只有那些洞虱几近疯狂的向他们涌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雾中奔跑的声音开始变少，越来越少，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归于寂静。 三十秒之后，白雾逐渐散去，被冻成灰白色冰雕的洞虱群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随后咔嚓一声全部粉碎。 白璞看着那些粉末，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一群无脑的野兽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回过头看向萧临，突然发现……萧临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其他几个人，也都很平静地看着他。 “怎么？我救了你们你们都没什么表示吗？”白璞冷笑一声。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们的麻烦好像还没有解除。”萧临说。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刚刚那个东西也动了。 白璞微微一愣，随后转头望去，那是一栋三层小楼，体积并不大，窗户却多的异乎寻常，窗户后面一片漆黑。 但此刻，那些漆黑开始蠕动起来，一只只巨大的眼睛在窗户后面睁开！ 建筑开始摇晃，一条条腿从下方缓慢地伸出来，将整个房屋抬起到五六米的半空中，而房屋的下方则长满了密集而修长的手臂，像蚯蚓一样缠绕在一起。 距离红灯，还有三十秒！ 白璞只是愣了一秒，就立刻反应过来。 他手中的冰长杖瞬间重塑，凝聚成一柄超过七米的巨型冰刃！寒气在他脚下汇成一道陡峭的冰坡。 他借势冲天而起，巨刃在空中划出一个凝练着极致寒气的冰十字，重重地印在房屋怪物的正面！ 哐！哐！ 两声巨响，那诡异的小楼被斩出了两道巨大的伤口，它前行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萧临看着这一幕，默默地摇了摇头，他意识到白璞应该是晋升到三重现实不久，他虽然是三重超凡者，但对超凡能力的应用仍然很浅薄，除了攻击性以外再无其他。 但白璞并不自知，冰刃在手中消失，他回头看向众人：“其实我并不指望你们感谢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知道，你们对我而言都是累赘，没有你们，我会更快一些。” 绿灯的最后几秒过去，转变为黄灯，而就在这时……白璞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轰隆隆声！ “什……”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绿灯变红了。 白璞注意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背后的某样事物！ ------------ 第112章 静止之下的威胁 白璞听到了震动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翻起来，随后是沉重的行走声，带着微弱的轰鸣。 一双巨大的足缓缓地从他两侧经过，向前走去，上方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听到了诡异而非人的喘息声，就在他的上方，一只手冰冷的手缓缓地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发丝传来，白璞的思维有瞬间的凝固。 紧接着，更多的手臂开始垂落，放在他的肩膀上，抓住他的手臂，有的则在眼前缓慢地摇曳…… 那些手的手心上都长着眼睛，此刻纷纷看着白璞，轻轻地眨动。 头上的手开始收紧，并且缓缓向上用力，白璞的眼睛向外鼓起，剧烈的疼痛让他心生恐惧。 除了那巨物喘息的声音以外，他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自己的心跳声，急促、沉重、如同擂鼓。 不，不能就这样被这东西杀了，自己要反击！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又被白璞压下去，因为他不确定怪物会在一分钟之内杀死自己，但如果他反击了，就会违反森林的规则，触发死亡机制。 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似乎还要被扯断了…… 但就在这时，怪物突然停下来动作，抓在白璞身上的手臂纷纷松开。 巨大的足开始移动，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也随之移动，很快，他就看见了怪物的背影。 它……离开了。 在这一刻，白璞如释重负，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 但这种喜悦没持续多久，却又突然僵住了，那怪物……正在走向萧临！ 他连忙看向红绿灯，这才发现……倒计时还有四十秒，对他来说如此漫长的时间，居然只有区区二十秒？ 一时间，白璞的心情极为复杂，因为他知道，萧临将会代替他死去了。 他确实是逃过一劫，萧临却是命悬一线了。 但这不是他的错，白璞心想，这都是怪物自己做出的选择！ 而且……还剩下三十秒，再过三十秒如果萧临能活下来，他就出手救助。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此刻，怪物已经来到了萧临的头顶，垂下身下的那些手臂正在缠住萧临的身体…… 来不及了。 还有二十秒，足够这怪物杀死萧临了！ 而其他人，则都目不旁视，谁也没有向萧临投去一个眼神，毕竟他们不是朋友，只是同行者而已。 白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期的惨叫声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几乎要凝固血液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铁锈味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紧接着，大地轰然震动，仿佛有一颗天外陨石砸落在他的正前方！掀起的狂暴气浪几乎要将他原地拔起！ 怎么回事？！ 巨大的惊骇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他看见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震惊与怜悯的眼神，死死地盯着…… 盯着他的正上方！ 他轻轻颤抖，瞳孔缓缓地向上移动，另一个怪物……凌驾于自己头顶！ 那是一个巨大的筒状金属怪物，生长着诡异的独眼和四只枯瘦的胳膊，它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甚至远远超过了刚刚那只房屋型的怪物。 死亡的阴霾在这一瞬间笼罩在了白璞的心头，因为他能感觉到出来，就算是是绿灯，就算没有时间限制，他也不知能是这个新来的掠食生物的对手！ 而此刻，别说是他，就连作为向导的徐瞳，也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然后…… 下一瞬间，百米长的金属构造物突然朝着那房屋型怪物扑过去，巨大而枯槁的手臂抓住它的身体，随后猛然冲天而起！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它就已经飞上了千米高空，只剩下一个勉强能辨认出轮廓的影子。 随后，房屋形状的怪物被那金属构造物像是扔铅球一样重重地扔了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轰然落在了距离他们几座山开外的地方。 等到白璞再眨眼睛的时候，那生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红灯变绿。 萧临轻轻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说：“啊……看起来我运气真不错啊，刚好遇到怪物打架。” 白璞下意识的看向徐瞳：“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徐瞳深吸一口气；“那……那是一种罕见的山脉衍生物，偶尔会被目击到。” 他在红境边界的营地工作，对红境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了解，虽然他之前没见过萧临这位蓝龙矿业总裁，但是营地的负责人姜谜很崇拜他。 姜谜说过，萧临曾经驱使过一个拥有极强破坏力，且以速度著称的超凡造物…… 不过萧临并没有在意徐瞳看他的眼神，他的目光此刻不着痕迹地扫过了左晴，因为在刚刚深空之瞳降临的时候，读心矩阵反馈……左晴似乎认出了它。 …… 枯燥的旅程开始继续，不过这一次徐瞳开始若有若无的接近萧临。 他突然低声说道：“刚刚那个东西，那个百米级的，就是你之前和我提到过的飞行手段吧？” 萧临嗯了一声。 “我猜的果然没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压制整个红境的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徐瞳轻笑起来，“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 萧临微笑起来：“你猜？” 徐瞳真的开始沉思，过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难道你打算扮猪吃虎？” “我倒是没这种爱好……”萧临瞥了此刻有些失魂落魄的白璞一眼，“他应该是刚晋升到三重，而且刚刚也算是努力出手保护我们了，对吧？” “这倒是。” “如果让他知道他没打过的那个，我一个二重可以轻松干掉，这对他来说打击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徐瞳若有所思：“所以你真的能轻松干掉？” “嗯，三重我也杀过，而且不少。”萧临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这时，徐瞳话锋一转：“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了，我们遇到的这些异常，应该都是你带来的。” 萧临一怔：“可是我一路上一直都很守规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徐瞳顿了顿，非常认真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废都山脉好像盯上你了，它现在特别热切地希望把你永远留在这里，所以那只怪物，才会放过白璞，直接来找你。” ------------ 第113章 秘密交谈 废都山脉，在“关照”自己。 为什么？ 萧临眉头微皱：“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算是发生过，我就是其中之一。”徐瞳抬起手，胳膊慢慢转化为瓷白色，片刻之后，又慢慢变回去。 “我和你说过，我得到了废都山脉的认可，实际上这是一种厄化，良性的厄化。”他看向群山：“废都山脉是一个极为强大，但是无比温和的东西，而且其实在这里不会发生死亡。” “所以只要你没有违规的话，倒也不用担心，或许它只是对你有点好奇而已。” 说完这番话，徐瞳就继续在最前面带路了。 路程最终和徐瞳判断的差不多，当天慢慢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森林。 没了那些噪音和红光，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精神上的疲惫。 “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徐瞳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回头对众人说道。 “晚上不能继续走吗？”萧临问道，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显然也都想尽快结束这段行程。 徐瞳摇了摇头：“晚上废都山脉会比白天活跃很多，危险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如果迷失方向，我们可能就找不到万世大厦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就纷纷打消了继续前进的念头，他们找了一片远离“河流”，平坦开阔的地方搭帐篷、吃饭。 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废都山脉的每一扇窗户都亮起灯，公路上的路灯和车灯也尽数亮起。 这场景诡异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馨。 萧临坐在徐瞳升起的篝火面前，喃喃地说道：“感觉我们七个就好像是……城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有人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对了，左晴呢？她去哪里了？”眼镜男问道。 “刚刚说要处理一些私事，待会儿就回来，毕竟是唯一的女孩。”徐瞳笑了笑，“放心吧，这一带很安全。” 眼镜男起身：“我有点不放心，我去找找她吧。” …… 在距离营地，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左晴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默默地看着篝火的方向，目光紧盯着萧临的背影。 就在这时，她遥遥看见眼镜男从不远处走过来，立刻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假意向篝火的方向走去。 “嗯，你怎么来了？”她略带吃惊地问道。 “你离开了有一会儿了，担心你出事。”眼镜男说。 “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事的，我只是想单独待一会儿。”左晴说。 “那现在要回去吗？” “我还是想再单独待一会。” 眼镜男沉默了片刻，突然缓缓地开口说：“你是命运之手的成员，对吧？” 左晴猛然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这么轻易的就被一个陌生人识破了，但是又很快恢复冷静，换上一脸无辜的神色：“什么命运之手？我没听说过，我只是一个二重超凡者。” “你是无名指？还是食指？”眼镜男继续问道。 左晴沉默了，杀意开始慢慢地在她心底蔓延，但她不知道在这里杀人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她的命运窥探也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认为你是中指吗？”眼镜男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中指。” 危险的气氛戛然而止，左晴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你……你是中指？” 眼镜男点点头：“我奉掌心先生的命令，前往万世大厦，诛杀一个超凡者。” 左晴很快就相信了，毕竟中指和她接到的任务是一样的。 而且他们五指本来就相互不认识的，这是因为掌心的命令，要让他们的命运保持纯粹，不能彼此纠缠。 因为当五根手指缠绕在一起时，就难以再抓握东西了。 而此时此刻，这片密谋的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白璞，他就靠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后面。 他本来只是好奇左晴独自一人到底在做什么，所以就悄悄跟来了，却没想到听到了如此可怕的信息！ 命运之手，那个就连万世大厦都在最高通缉的组织，组织内的成员无一不是三重的顶尖超凡者，无一不是就能将他抹杀的存在！！ 他没想到和他们同行的人中，居然有两个是命运之手的成员！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白天在森林里，即便他展现出非凡的实力，却还是没人在乎了。 白璞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假装不知道，他们就不会在意我这种小角色……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逃离。 中指并没有发现白璞的踪迹，而是看向萧临的背影：“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关注那个叫萧临的超凡者？” 左晴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陈雪芙吗？” 中指点点头，手指以外的成员他们都知道，那些人可以由手指来驱使，又被称为‘线’，不过他也知道线全军覆没了，陈雪芙也死了。 “数天之前，陈雪芙找过我，说他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她的形容和那个叫萧临的很相似，不过我没帮她。”左晴说。 “他只是一个二重超凡者。”中指提醒他。 左晴置若罔闻，只是继续说道：“陈雪芙还说，他有一个速度极快的超凡造物，百米级。” 这次，中指猛然一怔：“也就是说，他就是杀死陈雪芙的凶手？” “桑延也是他杀的，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我们这次要狩猎的目标了。” 中指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一个二重，就算是把自身的超凡力量探索到极限，也不会这么强吧？” 就在这时，环状的光芒从左晴的眼中亮起，左晴低声说：“我刚刚给掌心先生发去了消息，掌心先生现在邀请我在精神网络上对话，要一起吗？” “好。”中指点点头。 ------------ 第114章 彼此对峙 两人同时登入互联网，抵达了一处临时会客室，掌心背对着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 他的形象依旧诡异，西装革履，脖颈上生长着巨大的手掌，取代了头部。 “你们两个，不应该一起来见我。”掌心缓缓地说道。 两人连忙半跪在地，左晴解释道：“先生，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掌心没有发问，而是等着左晴继续说下去。 “我们好像提前遇到了任务目标，他叫……萧临。” 掌心那代替头部的巨大手掌本来在缓慢地蜷曲又舒张，此时此刻却突然顿住了。 这和他预设的情形不一样。 他原本的想法是，等到所有四指在万世大厦集结之后，以命运之手的力量抹杀掉萧临。 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两根手指在路上遇到了对方。 作为掌握着命运领域力量的人，掌心并不相信巧合的存在，一种令人不安的猜想在他的心里慢慢升起。 他沉声问道：“和你们同行的还有几个人？” “除去萧临以外还有四个，一个不值一提的超凡者，一名向导，还有两个陌生人。” “那两个陌生人，长什么样子？”掌心继续问道。 “其中一个略胖，是中年男性，另外一个没什么特征，脸型细长，留着胡子。” 听到这话，掌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两个人，前者是拇指，后者是食指。 如果说只有两根手指恰好和萧临碰上，那现在四根手指都恰巧出现在了萧临身边，其中十有八九有命运的力量在作祟！ 更何况萧临本身就是掌握着命运力量的超凡者。 “剩下的那两个，也是手指。”掌心缓缓地说道，“至于你们说的那个超凡者，叫白璞对吗？” “是！” “他是我定下的新的‘小指’人选，只是他自己还不知情，以为我只是万世大厦里的一家企业负责人。” 一听这话，左晴顿时喜出望外：“那现在五指俱在，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帮您杀了他！” 掌心断然否决：“不。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和他爆发任何冲突，否则，以他的能力，你们四个应该都会死。” 掌心的这句话让左晴愣了一下，身体微微有些发冷。 他们四根手指都在，居然都无法战胜一个……二重超凡者？ 两人从互联网上下线之后，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回到了篝火旁边。 而此时此刻，萧临正端着一个小铝锅煮泡面，看见左晴和眼镜男坐下，他朝他们笑了笑。 “怎么？不是不理我吗？笑什么笑？”左晴故作轻松地埋怨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们命运之手的工资有多少。” 他话音刚落，篝火旁的空气瞬间凝滞，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一瞬间，惊恐从白璞的心底炸开，他甚至无法思考萧临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他不觉得当萧临说出这件事之后他还能置身事外，命运之手一定会杀死自己的。 萧临倒是完全不以为意，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对我的态度不对了，不过那时候我没有往命运之手的方向去想，我之所以能拆穿你的身份，是因为白璞。” 营地仍然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萧临一个人的声音。 而白璞，他明明坐在篝火旁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冷汗涔涔，他连忙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说。”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刚刚回来的时候显得很慌张，我有些好奇，就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感知了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告诉我，你们两个是命运之手的成员。” 萧临说的特殊手段，就是读心矩阵。 良久的沉默之后，除了白璞和徐瞳以外，其他四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所以，你们四个都是？”萧临微微挑眉。 “你又是什么人？”略显肥胖的中年人问道，他就是拇指。 “桑延，是我杀的，另外，我应该就是你们的刺杀目标。”萧临语气仍然平静，他把泡面从火上取下来说，“怎么样？要打吗？” 寂静更加深沉，白璞几乎都准备好迎接死亡了，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发现，四名命运之手，谁都没有动手，只是沉默。 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四个命运之手，居然会害怕一个二重现实超凡者？ 拇指和食指也没动，因为掌心集结他们所有人，这就足以佐证这次的对手有多可怕了，更何况他们刚刚还收到了掌心的简讯。 突然，萧临朝他们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打算杀你们，如果我真的要动手，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毕竟他的目标是掌心，掌心作为一个命运领域超凡者，行事必然谨慎。 如果他现在就把掌心的手下杀光了，让掌心的计划破产了，恐怕掌心也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样一来，他反而没法拿到掌心的超凡能力了。 所以，他不能阻碍掌心对自己伏击计划的推进。 而他这一句话，却让白璞浑身一颤，紧接着更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四根手指居然真的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下了，谁都没有动手。 白璞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要说什么，心里却一团乱麻，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萧临，看着他吃完泡面，清洗了小锅，然后伸了个懒腰：“我先睡了，你们继续聊吧，对了，这两个人你们也不能动，动了就是想我宣战，明白了吗？” 四根手指无人回答。 “明白了吗？”萧临重复了一遍。 “明白了。”左晴垂下头。 之后萧临走进自己的帐篷，就这么睡了，只留下来忐忑的众人。 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十分钟，徐瞳扯了扯嘴角：“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希望大家在这几天里保持和平吧，就当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静默着。 徐瞳站起身来：“好了，大家都去休……”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徐瞳突然惊恐地仰头看向天空：“这……怎么回事？” “什么回事……”白璞也站起来，这时他也终于发现了异常…… 山体在流动…… 那些由混凝土大厦构成的巨大山体，那些窗户此刻开始不断地向下滚动，就像是卷轴一般。 下一刻，一团巨大的光芒在众人的头顶显现出来，徐瞳看着那光芒喃喃：“城市之光……它怎么会……现身？” 轰！！ 那浩浩荡荡宛如洪流的白光轰然下坠，将在场的所有人淹没。 ------------ 第115章 假如你失去 岳泰州的办公室里，岳泰州坐在电脑面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萧临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岳泰州……正在和网友对线。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对线，就是回复和探讨网友提出的问题。 但是其中有一些带着诱导性质和嘲讽性质的问题，萧临看不出来，但是岳泰州却能看出来。 在这方面，岳泰州也丝毫不内耗，一一回复。 “能问出这种问题，足以证明您这些年的学术成就为零，辛苦你白白浪费光阴了。” “您的见解非常独到，让我看到了您的努力，可惜没有看到您的智慧。” “惊人的想法，你应该去当说唱歌手练习生。” “傻逼。” 萧临看着岳泰州以一种惊人的气势在键盘上打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教授，这两个字可能是违禁字，会被变成星号。” “是吗？”岳泰州手指停顿了片刻，改成了“傻福”。 萧临看着一阵无语，没想到岳泰州的战斗力如此不同凡响。 回复完那些没营养的问题之后，他又开始回复那些真正有意义的问题，有时候是探讨，有时候是虚心求教。 萧临开始慢慢看不懂了，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那我出去玩了。” 岳泰州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记得下班之前来拿资料，到时候帮我发上去。” 随后继续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敲字，偶尔翻阅一下萧临给他打包来的资料，完全一副沉浸在战斗中的架势。 萧临去娱乐室打了会儿游戏，和齐海生还有研究所里的年轻一辈打了打台球，之后又去找赵凝月那里蹭咖啡喝。 赵凝月冲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给萧临，又端出来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放上来：“这是今天早上做的，实验性的作品。” 萧临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点心，觉得卖相是真不错。 如果是别人的实验性作品他可能还会抱有怀疑，但是赵凝月的他丝毫不怀疑。 他尝了尝，味道比预想的还要好。 “最近很忙吗？”赵凝月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问道。 “还好吧。” “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有吗？”萧临诧异，“我们三四天前才见过的好吧？” “三四天前还不够久吗？”赵凝月微微抬眸。 看着她略带幽怨的表情，萧临轻咳两声：“挺久的……挺久的……” 这个女人似乎很热衷于调戏他。 “不过最近几天确实很忙，林念念的事情，战争的事情，还有复活术吗，对了，今天我们进了废都山脉。” 他又开始给赵凝月讲这几天的经历，讲废都山脉，还有命运之手的事情。 就这么度过了夜晚的最后几个小时，直到他接到岳泰州的来电，然后他从岳泰州那里得到了厚厚一沓写满东西的纸。 一想到这些东西全都要传上去，他就觉得有些头大，光是上传和转化都要花不少时间。 不过为了岳泰州，他忍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教授，发的时候要不要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岳泰州沉思片刻说：“暂时不用，以后再说。” “好。”萧临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闭上眼睛，慢慢地陷入睡眠，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的并不是帐篷的顶端，而是……近在咫尺的天花板。 萧临微微一愣，连忙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上床下桌的架子床上，他并没有回到废都山脉，而是来到了一个……莫名有些熟悉的地方！ 他看向窗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操场上，几个学生正在打篮球，其中有一个看着颇为熟悉的身影。 他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宁州科技大学，两百年前，在超凡还没有让世界分崩离析时，这里是他的母校！ 他……回来了？ 难道是……穿越？ 不，他没听说过废都山脉有让人穿越的能力，而且如果是穿越的话，徐瞳不会在这里。 此刻徐瞳凌空而立，漂浮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这里是……哪里？” “宁州。”徐瞳回答，“但严格来说，这里是废都山脉的内部，也是废都山脉的真正模样。” 萧临看着眼前这位向导，他眼中影影绰绰的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光亮。 “你不是徐瞳，对吗？” “是的，我只是暂时借用了徐瞳的身体，而我的真实身份是，废都山脉的意识与核心，人类给我的名字是……城市之光。” 萧临骤然想起，徐瞳曾经说过，废都山脉是一个强大而温和的超凡事物，而且似乎对他很好奇。 “所以，这是针对我的攻击？” “并不是攻击，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成为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城市之光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作为报酬，而我将会……把你本来的人生还给你。” 本来的……人生？ 这个词突然让萧临的脑海一片空明，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明媚，看着那些行道树，还有那些打篮球的学生。 自己本来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他其实已经有点想象不到了。 “听起来不错，我不会沉湎于幻境。”萧临轻声说。 “这里不是幻境，这只是另一个可能性，另一条道路，另一个……世界。” “那我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城市之光略沉默了片刻：“不，你已经没有事情，你已经沉睡了一年了，在这一年里，你所要做的所有事……都已经结束了。你要拯救的人死了，你要杀的人被别人所杀，你要做的事都有了句号，我已经把你从那个超凡世界，剥离了。” 萧临愣住了。 也就是说，他要去拯救的林念念死了，命运之手也死了，他要去做的所有事情，都在他没有参与的情况下，继续发展，然后走向了另一个结局。 他所做的一切都被连根拔起，投射到了另一个世界。 ------------ 第116章 假如你新生 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但是萧临没有失控，他冷静地问道：“所以，为什么要选择我？”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过去的痕迹，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应该承受这个时代的灾难。” 萧临轻笑起来：“你知道吗？我身上还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呢。”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责任是拯救世界。” “但那就是我的责任。” “那又如何呢？就算你苦练屠龙之术，做出了豁出性命的准备，当你将面对的事实是，你永远也等不到毁灭的那一天，或许世界根本不会毁灭，你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临沉默下来，紧接着他听到了城市之光轻微的叹息。 “你还是执意要回去吗？” “是的。” “即便是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在等你，或者对你抱有任何期待了。” “是的。” 城市之光看着他：“十年，在这十年里，你将无法使用你的超凡力量，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如果十年之后你仍然选择离开，我将会让你离开这里。” 留下这句话，城市之光就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萧临愣了片刻，随后闭上了眼睛，在下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在自己的正上方，巨大的本质核心缓慢地旋转着。 他睁开眼睛，低声呢喃：“看起来想让我不使用超凡力量，其实是一件蛮困难的事情。” 紧接着他又尝试睡眠，希望通过睡眠的方式回到梦境的研究所中去。 但是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出现在眼前的，仍然是那大学宿舍特有的，略带斑驳的天花板。 不过萧临并没有死亡，反而是轻笑了起来，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遭遇过自己梦境被阻断的情形。 唯一的可能是……他其实并没有入睡。 看起来正如徐瞳所说，城市之光是个温和的存在。 “十年吗？那就十年吧……”萧临坐在床边轻声呢喃。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响起：“呦，萧临，还在睡啊，校招不去了？” 当萧临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突然愣住：“杨齐？？怎么是你？” 杨奇一脸纳闷：“怎么了？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 萧临愣了愣，这才突然回想起城市之光的话，它说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但大部分并不意味着全部。 毕竟以城市之光能力，恐怕无法将那个被视作神明一样的“正义”带到自己的世界中来。 不过城市之光说了，这是……另一种可能。 “行了行了别睡了，赶紧起床。”杨奇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呢？你的工作找到了吗？” “放心吧，就凭哥们这本事，国内二线考古队我随便进，一线也有几个我能挤进去的。” 萧临笑了笑：“那挺好的，你可千万别误入歧途，给自己脑袋上安个太阳，然后到处去杀人。” “不是，你小子没发烧吧？”杨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算了，没什么。”萧临从床上下来，他无比平静地跟杨奇一起朝着风雨操场走过去，校招就在那里举行。 一路上，杨奇都在絮絮叨叨，拉着他聊东聊西。 萧临看着他良久，笑着蹦出了两个字：“不像。” “什么不像？”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像。”萧临说。 “行了行了，去看校招吧，省得到时候找不到工作住桥洞。” 两人在林荫大道上你推我搡，玩得有点疯，直到来到风雨操场门口。 当萧临从林荫道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愣在了原地。 风雨操场前面是有一片不算大的广场，广场上三根旗帜并排而立，左右两侧是两根较矮的旗杆，而中间那根则较高，旗杆的顶端，一面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旗帜迎风招展。 那是……国旗。 萧临站在原地，仰望着他，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想法。 震撼，悲伤，怀念，还是激动。 总之他就站在那里，默默地凝视着那面旗帜，凝视了很久很久。 在那个真实世界中，国家连同其整个概念都湮灭在了一片混沌的历史中，但在这里，那面旗帜仍然飘扬着。 …… 萧临最后没有在校招上找到工作，而是开始重新了解这个世界，它和两百年前的世界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神秘降临，没有那扇不该存在的石门，也没有超凡者。 正如城市之光所说的，另一个可能性。 后来学校开始清退他们这一批老毕业生，萧临没有工作也没有住处，索性就住在了杨奇的出租屋里。 杨奇的工作稳定下来了，他在宁州考古研究院工作，工资谈不上高，只是在温饱的基础上能攒到一些钱的程度，不过福利倒是挺好的，他还有租房补贴。 萧临找到工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那是一份博物馆管理员的工作，这还是杨奇帮他介绍的。 后来萧临还尝试过写网文，将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写出来。 但可惜他写过最多的东西就是调查报告，写出来的东西也像调查报告一样生硬，再加上博物馆的工作越来越忙了。 后来宁州出土了大片的墓葬群，杨奇突然忙起来了，萧临这边也开始忙了，所以也就放弃了继续写网文了。 时间匆匆而过，就这么过去了两年，第二年的冬天，他和杨奇喝酒的时候，杨奇一边往嘴里灌着啤酒，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萧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渐渐地不再把眼前的人当“正义”看待了，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想想这似乎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在另一个世界待了不到一年，而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年了。 他的事业趋于稳定，有了新朋友，单位里还有一个姑娘好像挺喜欢他的。 他隔着橱窗去看外面的风景，就在这时，户外大屏正在直播一颗探测卫星升空的画面。 伴随着倒计时的声音，发射架上的那枚火箭喷出巨大的火焰，离开大地，奔向天空。 那枚火箭运载的…… 并不是深空之瞳。 ------------ 第117章 假如你平凡 第三年中旬，六月份，萧临的母亲去世了，听说是出车祸死的，乡下的几个亲戚辗转好几手才把消息递给了他。 他和母亲没什么感情，毕竟他人生前十几年绝大部分痛苦都和这个女人有关，让她按月给自己钱的，不是良心，而是法律。 不过生离死别之际，他最后还是去了。 葬礼上，殡葬礼仪师向来宾讲述她的生平。 说她是个女强人，怀着莫大的勇气脱离了不幸的婚姻，追求自己的自由和事业。 她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慈母贤妻，她的人生短暂但是热烈。 整篇稿子，没有提到萧临。 不过萧临也不介意，他和吊唁的宾客一起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那个平凡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双儿女在遗像前泣不成声。 不过萧临知道，这种痛苦不会持续很久，遗忘是人体最强大也最蛮横的保护机制。 一开始，当你想起那些人和事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剧烈地回想起当时的感受，让你撕心裂肺。 但时间久了，你再回想起时，就会发现那些人和事仍然清晰，但是当时的感受却渐渐忘了。 哪怕你不想遗忘，哪怕你每天温习一遍，带来的也只是反效果。 就像一首歌重复循环，很快你就会觉得它的节奏好像变快了，旋律没那么好听了。 它……好像变得普通了。 然后你就会越来越少的想起它，直到彻底遗忘。 参加完葬礼之后，萧临就遇上了他父亲，他父亲坐在门外抽烟，看见萧临的时候他愣了很久，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叫：“萧临？” “嗯，我是萧临。”萧临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萧父似乎有些尴尬，许久之后才问出第二个问题：“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还好，我……” 萧临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东西。 卫星镇、战争幼虫、深空之瞳、天衍研究所…… 想到了自己和西蒙的对决，想到了在希望城废墟之上，以两百多万生灵为柴薪的陷阱。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我前两年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宁州的一家博物馆工作。” 萧父微微瞪大眼睛：“你……上大学了？” 萧临点点头，是的，他没有自暴自弃，他活出了人样来，现在平静的站在曾经的父亲面前。 萧父的眼神复杂：“好，好，也算是有出息了，我还想着在生活上……” 他话说到一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朝他们走过来。 “爸，你少抽点烟。”少年不满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随后有些好奇地看着萧临，“这位是……” 萧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忙乱地介绍：“他是……萧临……是爸爸的……那个……” “朋友，同村的朋友。”萧临笑着回答。 萧父似乎呆住了，但随后还是点点头，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失落：“对，是爸爸的朋友。” 他朝着萧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儿子，萧志，今年高三了。” “高三了啊，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有心情外出啊。”萧临突然颇有兴致的打趣。 “他成绩很好的。”萧父变得有些自豪，拍了拍萧志的背，“他老师说发挥好的话，说不定能够上宁州科技大学。” “宁州科技大学啊……” “就是宁州那个很出名的理工院校，那是我的第一志愿。”说到这里，萧志也充满自信。 萧临朝他笑了笑：“我知道，那是我的母校，我是拿着校长奖学金进去的。。” 萧志一时间有些愣神，校长奖学金不是什么特别高的荣誉，但也只会发给少数优秀而且有需要的人。 萧父脸上的自豪慢慢褪去，他看着萧临良久，又默默地挤出一句：“确实是出息了。” “那个，我可能要提前走了，我明天还要出差。”萧临对他说。 “嗯……嗯……走吧。”萧父朝他挥了挥手。 两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萧临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发动车子驶上公路，他又开始想那些仿佛在梦中的超凡世界。 他在想，十年之后自己会回去吗？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是一个同事打来的：“萧临，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出国进修的名单上有你！” 萧临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工作能力其实顶多算是中上，不过好在外语很不错，所以挤了进去。 他被外派到了一个国外的博物馆，在那里学习策展经验，他住的那条街比较老旧，文化气息颇为浓重，但也不太安全。 某一天深夜，萧临遭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持枪抢劫。 两个看起来像是烟鬼的家伙，把他堵在巷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洛尔新手枪，神色凶狠：“把你的钱包交出来，快！！” 萧临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慌了一瞬间，随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他居然会因为一把手枪慌神？？ 看见他发呆，一个烟鬼狠狠上前推了他一把：“草，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这个该死的黄皮……” 萧临毫不客气地抬起脚，一脚踹向他，尽管收了力气，但对方还是像炮弹一样嘭的砸在小巷的墙壁上，身体瞬间就变形了。 另一个烟鬼惊恐万状，情急之下朝着萧临开枪了！ 嘭！嘭！嘭！嘭！嘭！ 枪声在异国的街头格外嘹亮，他开了五枪，命中了四枪，但是萧临就站在那里，毫不在意。 他挽起衬衫的袖子，轻声说道：“想好自己怎么死了吗？” 他想，怎么敢的啊，他们居然敢惹一个在“正常世界”里，完全超出认知的怪物。 一整座城市的人，加上所有的武装力量和热武器都不够他打的，这两个人怎么敢的啊。 最后的结局是，两个劫匪一死一伤，伤的那个打光了子弹之后，有点精神失常了。 当地的执法机构很快就来了，但是萧临的证件齐全，加上那两个人本来就在被通缉，走了程序之后萧临当天三点就被暂时释放了。 不限制他的自由，但是短期内要配合调查。 来接他的是他的两个同事，一男一女，男生叫韩巽，女生叫路清颜，前者是他在工作上的前辈，后者则是同一期的平辈，这次来进修的也只有他们三个。 “你知不知道，接到电话说你涉嫌杀人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下班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走，不要下班太晚。” “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韩巽看着后座上两人的互动不由得微笑起来：“萧临啊，问你个题外话。” “你问。” “你打算啥时候找对象啊，你再不找的话，某些人真该急死了。” 车厢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萧临甚至能听见路清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过了一会儿萧临说：“十年后。” “什么？” “十年后我在想这些事，我现在，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留下来。” 路清颜的眼神微微黯淡下去，又突然抬头坚定地说：“我可以等！” ------------ 第118章 第九年的雪啊 事实证明萧临并没有多大的魅力。 进修结束后，萧临开始向博物馆策展的方向倾斜，他经常出差，有时帮助别的博物馆策展，有时去学习其他博物馆的经验。 他的事业开始步入上升期，人也开始越来越忙。 与他相反，路清颜的事业没什么起色，但是遇到了一个家境和人品都不错的同龄人。 两人很快建立起了恋爱关系，谈了两年之后结婚了，而这两年是萧临的事业上升期。 参加婚礼的时候，韩巽也去了，他和萧临一起坐在同事那桌，路清颜和她的新郎前来敬酒的时候，几人笑着寒暄了几句，路清颜对萧临也没有什么留恋了。 等到新人离开之后，韩巽撞了撞他说：“怎么样？当年给你创造机会你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萧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人之常情。” 这是萧临待在这个世界的第八年，他三十来岁了，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策展人，有房产、有事业、有朋友，总是在全国各处乱跑。 这一次回到宁州，他又见到了杨奇，这两年杨奇被派去支援国外的一批复杂文物修复。 一见面，杨奇一如既往的热络：“呦，几年没见怎么老了这么多？” 萧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人变老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你这么老了怎么还不找对象呢？” “没什么兴趣。” “噫~”杨奇做出一脸恶寒的表情，“你该不会是gay吧？” 萧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要太高看自己，你这种货色，就算是gay也看不上。” 杨奇丝毫不以为意，他摆摆手说道：“不过没谈恋爱正好，前几天，北方不是地震了吗。” “嗯，在新闻上看到过。” “我在过段时间要被派去支援他们的文物修复工作，那边的工作我去看了，应该挺适合你的，反正你现在在国内也无牵无挂，要不跟我去？” 萧临微微一愣：“需要多久？” “三年。” “三年……” “我跟你交个底，那边条件是有点艰苦的，而且工作量也非常大，但是你相信我，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只要干完这三年，对你的职业规划也有很大的帮助，真的！” 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萧临发现自己没有再去考虑时间问题了，他考虑的只有这件事本身。 没错，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好，我跟你一起去。”萧临朝他笑了笑。 杨奇似乎松了口气，他一把抓住萧临的肩膀：“太好了，我们兄弟俩以后绝对也是一方大佬了！” 两天之后，萧临坐飞机来到北方，随之而来的是工作，无穷无尽，似乎做不完的工作。 不过萧临乐在其中。 这个世界没有使命、没有敌人、没有自己必须要杀的人，也没有遥不可及的目标。 他需要做的就是完成手里的工作，平静而纯粹。 国家仍然在发射卫星，萧临也总是去看，但是随着发射越来越频繁，最初的那种悸动也渐渐习以为常。 发射卫星，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花开了又败，叶子绿了又黄，他白天工作，晚上会抽出时间和同事出去喝酒，他好像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精准感知能力。 这一天，萧临难得下了个早班，他走出办公楼，走到街上，在寒风中裹了裹衣服。 一片晶莹的飞絮缓缓的落在他眼前，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但是刚落入手中它就化开了，留下针尖大小的凉意。 下雪了，先是一片两片，但很快就变得纷纷扬扬。 他搁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一处户外屏幕上看到了日期。 12月1日。 第九年，12月1日。 萧临没有着急回住处，他找到了一家咖啡厅，推门走了进去，在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下。 其实他不想喝咖啡，只是想看一会儿雪，但出于礼貌还是扫码点了一杯咖啡。 很快，咖啡就被端了上来放在了萧临眼前，萧临端起来微微抿了一口，遥远而熟悉的感觉顿时充斥口腔。 他抬头，看向仍然站在身边的老板娘，轻声说道：“赵凝月……” 赵凝月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不知为何，萧临有些心乱，“刚刚在门口的营业执照上看到的。” 赵凝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现在的男孩子搭讪的手法已经这么可怜吗？哪怕你说曾经梦到过我也好啊。” “那也是一个很遥远的梦了，一个天崩地裂的梦。”萧临垂下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外面的雪景。 赵凝月也望着雪景，她喃喃的说道：“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嗯。”萧临点点头，“北方的雪很好，我很喜欢，据说有的地方海面也会上冻，可以在海上走出很远很远。” “所以，生活过得怎么样？”赵凝月问他。 萧临一愣。 “我的个人习惯而已，喜欢在聊天的时候，打探一下客人的生活。”赵凝月眯着眼睛笑。 “很忙，事情很多。” “那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萧临望着手里的咖啡杯，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地吐出四个字：“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为了喜欢的事情，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是值得的。”赵凝月轻声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我的国家，特别是对近代史情有独钟。”萧临突然说。 “为什么？” 萧临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所以我才选择参加修复文物工作。” 赵凝月也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生活。” “那你的咖啡店会一直开在这里吗？” “不会，这家店最多开到这个月月底，跨年的那一天。” “为什么？” “因为过了十二点，灰姑娘魔法就失灵啦。”赵凝月笑盈盈的回答。 ------------ 第119章 人间 北方的雪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了，上一场雪还未化，下一场雪就已经来了，就这么断断续续下到中旬。 赵凝月坐在柜台后面，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天地冰冷，但带着一丝温柔。 橱窗对面的马路上，一个丑兮兮的雪人站在那里，树枝做的胳膊举得高高的。 那是萧临上次来这里时堆的雪人，他堆的时候赵凝月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他把雪堆积起来压在一起。 萧临还告诉她，雪人下面是个消防栓，谁要是一脚踢上去，可要倒大霉了。 想到这里，赵凝月莫名的微笑起来，她觉得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更适合萧临一点。 一阵风铃声响起，赵凝月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口，四个人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但是其中没有萧临。 “老板娘，两杯拿铁，一杯卡布奇诺。”最前面的人对柜台这边喊道。 赵凝月没有说话，但是开始娴熟地泡咖啡，三位客人则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开始聊工作的事情。 赵凝月见过他们，他们是萧临的同事。 她泡好三杯咖啡端过去，小心地摆在他们面前，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是萧临的同事吗？” 交谈的声音停止了，坐在左侧的那个人下意识地打量赵凝月。 他本来是带着一丝戒备的，但是看清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时，戒备突然变成了不知所措： “那个……啊……是的，我们是同事，我们……关系还不错，他怎么了吗？” “没怎么，他是这里的常客。”赵凝月把托盘抱在怀中，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才开口问，“最近他……怎么样？” “他很好啊。”同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工作很认真，饮食生活也很正常，看起来也没什么心事。” “他有说过要离开吗？” “没有，而且他离开干嘛？工作多得要命。” “没有啊。”赵凝月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那你们这个项目，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做完？” “那还早，估计得往明年年底去了。” “是吗。” 同事有些按捺不住了：“那啥……萧临是做什么坏事儿了吗？要不我现在帮你把他揪出来？” “不用了。”赵凝月礼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这位三个客人待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离开了，赵凝月收了杯子，认真地清洗着。 就在这时，挂在门外的风铃再度响起，赵凝月回过头去，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的瞳孔之中，有一道巨大的光芒在缓慢地呼吸着。 城市之光，她和他见过。 “我想要一杯咖啡。”城市之光说。 “好，稍等一下。”赵凝月又开始泡咖啡，放在城市之光面前。 城市之光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他不会离开了，十年了，他开始热爱这里了，也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了。” “但是这个世界终究是假的。”赵凝月说。 “不，这个世界是真的，你自己清楚的。”城市之光平静地说道，“废都山脉是一个巨大的折叠空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它展开之后的样子，和过去的世界别无二致，所以我称它为……人间。” “就算是世界是真的，人也是假的。”赵凝月又问。 “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废都山脉不光折叠了空间，也折叠了时间。”城市之光继续解释， “人间的时间流速被最大限度地减缓了，外面过去一天，人间已经流逝了成百上千年，足够好几代人生老病死了。” “这个世界，是靠着最初的几百万人一代又一代繁衍过来，你能说它是虚假的吗？” “那他的父母还有朋友呢？难道他们也是真实的？” “如果你是真实的，那么他们也是真实的。” 赵凝月一时间哑口无言，追问不下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城市之光提出了一个问题：“知道我为什么要竭尽所能让萧临留下来吗？” 赵凝月没有问，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回答。 “他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存在。”城市之光说，“将他作为‘人间’的核心，可以进一步折叠人间的时间流速，甚至是触及永恒。” “永恒……” “是的，人间过去百万年，外面只过去一微秒，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外面世界的因果永远就再也无法触及‘人间’。” “但是总有一天它还是会毁灭。” “真实的世界也总有一天会毁灭，而人间的寿命，会比整个太阳系还长。” 城市之光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迷幻，“而且，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拥有一百年就够了，太多的话也会失去意义。” 赵凝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雪景，她看见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去踢那个雪人，然后瘸着退走了两步，扶着一棵树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她突然轻笑起来：“你说这算是不算是，萧临提前完成了他的使命，拯救了世界？” 城市之光沉默，随后回答道：“是的，他不仅拯救了世界，还成为了世界的基石，避免这个脆弱的世界遭受侵害。”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外面的雪簌簌地落着，但是寂静无声。 人间…… 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起得非常好，真的只是一个生老病死，平平凡凡的人间。 而且这个人间，是值得被拯救的。 “你赢了，既然他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他让给你。”赵凝月轻声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非常感谢你，赵小姐。”城市之光站起来向他鞠躬，“你将是废都山脉永远的朋友，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也会全力以赴帮助你。” “没什么需要帮助的，照顾好他就可以了。”赵凝月垂下眼眸，声音轻柔，“你知道吗？外面很多人都很爱他，如果让他受了委屈，后果很严重的。” “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突然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似乎再也没有话题可以聊了。 良久，城市之光说：“马上就要过年了。” “嗯，只剩十几天了。”赵凝月点点头。 “要留下来跨年吗？过年的时候月亮广场有倒计时，还有烟花，每年那里都会有很多人。” 赵凝月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嗯，那就留下来看看吧。” 她其实想过，用更加激进一些的手段把萧临带回去，但是…… 如果这里有萧临想要的一切呢？ ------------ 第120章 最后一日的焰火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地走着，赵凝月的店也一天一天地开着。 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熟客推门进来跟她说：“老板娘，还是老样子，对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跨年夜快乐！” “什么？”赵凝月茫然了一瞬间。 “今天晚上跨年夜啊，明天就元旦了，你不知道吗？”客人笑了笑，“对了，今天晚上记得去月亮广场看烟花，贼好看。” 赵凝月看向日历，腊月31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赵凝月扯出一丝微笑：“嗯，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有种说不出的消沉以外，她的心里很平静。 似乎是因为要跨年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变多了不少，咖啡馆里的人也变多了，有的是来喝咖啡，有的是为了她而来。 一个十七八岁、个子矮矮的小女生非要跟她合照，一边拍一边兴奋地说：“姐姐，你比明星还漂亮！” 之后又有人眼尖看见了她放在架子上的古琴，架不住顾客的热情，她就只能坐在柜台后面弹了起来。 结果就是，很多趁着跨年夜在街上游玩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局面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数不多的桌子很快就坐满了，还有很多人端着杯子站着，店里热闹的有些过分。 为了让她专心弹琴，还有一对情侣自告奋勇她招呼客人，泡咖啡。 到下午时，尽管她已经没再弹琴了，但人群还是没有散去，而是把咖啡馆当成一个小聚集地，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 赵凝月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天，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到晚上十点时，人群开始闹闹哄哄地要一起去月亮广场跨年，有一个小哥买了一堆气球发给他们每个人。 “老板娘，跟我们一起去呗，反正是今年最后一天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嘛。”那个合照的姑娘冲她撒娇。 但是赵凝月还是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等跨完年我们跟你一起收拾。”旁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信誓旦旦。 “还是算了，你们自己去吧，玩得开心点。”赵凝月冲他们笑了笑。 众人没有坚持，在椅子上绑了一个气球就离开了，咖啡馆突然安静下来，静谧中显得有些狼藉，只有那个鲜红的气球在椅子上方安静的悬停着。 她想简单地收拾这片狼藉，但是又感觉到一阵疲惫，索性就趴在桌子上发呆。 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 “萧临，跨年你真不去啊。”办公室里，杨奇问他。 萧临看着电脑头也没抬：“不去，我手头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估计要到零点以后了。” “呦，居然还有我们萧大神加班的时候？”杨奇捶了捶他的胳膊。 “一些额外的整理工作而已，明年工作方便一些。”萧临把一沓分类好的资料叠放在一起，在桌子上磕了磕。 “那你要吃什么吗？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 “那给我带份麻辣烫，要点宽粉，加份羊肉卷。” “妈的，这不得四十多块钱了，萧临你下手是真的黑啊。”杨奇咬牙切齿。 之后杨奇就和其他同事一起离开了。 今天没有下雪，路上人来人往，天空月明星稀。 但路过一家咖啡馆的时候，杨奇突然愣住了，他隔着橱窗向内张望，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性趴在柜台上埋着头睡觉。 看见那个身影，他心脏突然猛地一跳，一种毫无缘由的慌乱感突然爆发出来。 但还没来得他细想，一个同事拉住他的胳膊：“想喝咖啡待会儿再说，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杨奇被同事拽着走，却又突然心乱如麻，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人。 不，她已经死了，也不可能见过萧临，所以她不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只是看错了…… …… 赵凝月是被倒计时的声音吵醒的，她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都让自己保持清醒，人们呐喊的声音也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后是悠扬的钟声，欢呼声，还有烟火升空和绽放的声音。 夜空在闪烁，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花火盛开，无比绚烂。 赵凝月看得有些呆，直到她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新年快乐。” 赵凝月身子猛然一僵，她转过头去，看见站在身侧的人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萧临端着咖啡杯，和她一起，凝望着窗外璀璨的焰火。 “看到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萧临说。 “萧临……”赵凝月下意识地呢喃，伸手想要去碰，但是又在半空停下。 萧临没有看她，但是伸手攥住她的手，赵凝月的手很小、很柔软，略微有些冰凉。 他说：“最后一天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是很喜欢。”萧临语气认真，“但是我从没想过留在这里。” 他话刚说完，眼前的人突然站起来一把抱住他，一言不发，但是身体在微微地发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优雅沉稳的女人如此激烈地表达情绪，一时间让萧临有些手足无措，做了个有些尴尬的举手投降姿势。 “你真的要离开吗？”赵凝月问他。 “嗯。” “不会后悔吗？” “不会。” “好，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自己那个烂透了的世界去。” “嗯，我们回去。” “还有个问题。”赵凝月按住萧临的肩膀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离开的？” “十年前，大概在来到这里二十分钟后，要更具体一些的话……” 他顿了顿：“应该就是我看到国旗的那一刻吧。” ------------ 第121章 来自他们的未来 城市之光和萧临在桌前对坐着，眼中带着失落和迷茫。 赵凝月将两杯咖啡端上来，又回到柜台后面，单手托腮默默地看着两人交谈。 “我不明白，你在这个世界整整十年了，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自己的生活，热爱的事业，为什么还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城市之光满是不解。 “这个世界很好，但是我的使命不在这里。”萧临平静地回答。 “使命不是天生的，真的。”城市之光有些焦急，“使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而且你那个使命也许根本就没有意义。” “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那这十年呢？对你来说这十年没有丝毫意义吗？” “它让我更加坚定了。” 城市之光变得有些沮丧，他看靠在椅背上：“我还是不能理解。那只是一面旗子而已，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萧临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开口：“你知道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的国家曾经经受过一场残酷的战火。” 城市之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时候很多保家卫国的人，他们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其实看不见那个自己用命去换的未来。” “但是如果他们不拿命去换，他们想要的未来就真的不会来了。” 萧临顿了顿：“你知道吗？我就是在那个未来里长大的，被法律和社会正义所抚养长大，是他们为未来造就了我的过去。” 城市之光仍然沉默着，但是眼神却微微黯淡下去，他开始逐渐理解为什么萧临不愿意留下来了。 “看过一部电影吗？闻香识女人。”萧临突然问。 城市之光轻轻点头。 萧临看着他：“现在，我也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尽管那条路他妈的无比艰难，但是我还是要走上去，因为它是对的。” “就算我要的那个未来，可能会来，可能不会来。就算我的存在可能重要，可能不重要。” “我在这里待得越久，我就越意识到，我不想要一个新世界，我想把我的世界夺回来。” 咖啡馆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外面热闹的喧嚣传进来，却让寂静显得更加深沉了。 许久之后，城市之光苦笑道：“其实对你来说不算是十字路口，对吧？人间从来就不是你的选择。” “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谢谢你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 其实当城市之光看到萧临在人间动用了超凡力量之后，它就意识到萧临从来都没有被困住过。 但萧临还是用十年的光阴向他证明了自己的选择，用一种平静的方式阻断了所有的念想。 城市之光轻声说：“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以后你将会是废都山脉的朋友，如果你在夺回世界时需要帮助，我会帮助你。” 叮铃。 门后的风铃发出响声，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杨奇进来了，穿着一身棕色，手里提着打包盒，刚一进来就抱怨：“萧临你这个狗东西，让我给你带饭，自己又跑到这里来喝咖啡，还好老子眼尖看到你了，不然的话……”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个人。 震惊和愤怒一齐涌出，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他双目几乎猩红，重重的吐出两个字：“灾厄。” 赵凝月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好久不见了，正义先生。” 说实话，在这里遇见杨奇她也很惊讶，但是她想，一个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突然出现，足够他恐惧了。 这两个称呼让城市之光有些发愣，虽然他很少接触人间之外的事情，但废都山脉里的人们偶尔提及这两个名字，他们在历史上都留下深刻的痕迹，甚至和第三次世界大战直接相关！ 城市之光想起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恐惧。 灾厄和正义，那是……第二代超凡者的名字，就算是自己也无法招惹的存在！ 而他们现在居然在人间的内部，也就是最脆弱的地方！ “我和你说过的，跟萧临扯上关系，就等于站在了风暴的中心。”赵凝月轻笑。 她话音刚落，杨奇就沉声开口：“看起来杀死你一次还是不够。” “所以，你还想杀我第二次吗？大名鼎鼎的正义先生？”赵凝月的眼中满是轻蔑。 杨奇捏了捏拳头，依然在全神戒备赵凝月，但却对着萧临说话：“萧临，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跟她扯上关系，她是个疯子，在第三次世界大战里杀的人不计其数！” “没错，但是和你这位正义先生相比，连十分之一都不到，难道不是吗？” “我杀戮是为了带来秩序，你杀戮只是为了泄愤而已！” 赵凝月的笑意更加轻佻了：“那我们来聊聊为什么我要泄愤，聊聊我杀的那些人到底无不无辜，再聊聊那起谋杀，怎么样？” 杨奇的表情骤然一僵，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萧临就开口了：“杨奇，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杨奇突然停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萧临：“为……为什么？可是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完，不是吗？明年年底我们还要回宁州的，回了宁州之后我们的事业发展会更好的！” “所以，你还要继续在这里过家家吗？”萧临说。 “萧临，这不是过家家，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意留在这里，非常愿意。我们一起留下来吧，外面的世界我们不管了，不管是正义还是最初的超凡者，我们都不要了。”杨奇喋喋不休。 但在看见萧临毫无反应的表情时，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他看向赵凝月：“是因为她吗？我就知道哪里有她，哪里就会变得不幸。” “不幸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赵凝月风轻云淡的笑。 “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你，灾厄，我会在一次把你，送到地狱里去！！”杨奇的瞳孔之中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整个咖啡厅的空间似乎都开始扭曲。 层次极高的超凡力量，就这么突兀地降临在了“人间”！ 看见这个一幕，城市之光恐惧得肝胆俱裂，因为他知道一旦这股力量在内部完全爆发开来，足以将这个脆弱的世界击碎了！ “不要！！住手！！”他嘶吼着想要阻止，却被萧临拦住。 萧临打算亲自出手了，虽然对手是杨奇，但是此刻杨奇并非超凡形态，实力应该是大打折扣的。 而自己是世界基石，在主场作战下尚有优势。 如果说有什么是阻碍的话，那就是他不想对杨奇动手。 但就在这时，风铃再一次响起，一个突如其来的访客让剑拔弩张的氛围戛然而止。 这位访客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相貌平平无奇，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台相机。 他看向杨奇轻笑起来：“杨奇啊，你是不是觉得，你躲在这里，之前那犯下的错就都不存在了？” 杨奇看着他的脸，许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战争……” ------------ 第122章 从此再也未见 战争…… 说实话，这也是萧临第一次见到战争的人类形态，而且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人自己居然有印象。 那是两百年前的一次采访活动，那时候他和岳泰州一起出席，绝大多数人都对岳泰州更感兴趣，只有他问了自己很多问题。 其中甚至包括一些没有价值的，包括他的家庭、生平和理想。 此刻，杨奇看着战争，金色的瞳孔中是难以抑制的震惊，“不，不可能，你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 战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眯着眼睛对杨奇笑：“我说过的，正义，你没有资格为我行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杨奇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状态，灾厄和战争，如果对上这两个人的话，他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直到萧临轻轻敲了敲桌子：“好了，都停手，不要在这里动手，也不要在这里吵架。” “萧临，我们跟这两个人根本无法沟通，唯一能做的，只有杀出去！”杨奇固执道。 但他话刚说完，赵凝月眼中的杀意慢慢地消失，她眉眼低垂下来，靠在架子上。 而战争也轻笑起来，他耸了耸肩说：“好，如你所愿，我不动手，不过你会回去的吧？” 萧临挑眉看着他：“你希望我回去？不怕我破坏你的复活计划？” “当然害怕，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那个世界的乐趣也要减半了，我可不希望等我千辛万苦复活之后，只能找几条正义这样的小虫子踩一踩，那种生活……很无聊，非常无聊。” “我会回去的。”萧临朝他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战争咧着嘴笑了起来。 “萧临……”杨奇下意识的看向萧临，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战争打断了。 战争突然笑了起来：“杨奇，你到底在做什么呢？把萧临当作情感寄托？还是赎罪的工具？” “没用的，你永远也无法逃避你做的那些事，被你杀了的人，他们永远都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为什么？因为你杀了他们啊。” 杨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想过，他真的想过和萧临在这个世界一起生活，就当超凡世界里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不是什么正义，只是考古队的成员之一，他和萧临仍然是挚友，从来没有谋杀过他们共同的恩师。 他曾经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是战争的话，似乎把他身体狠狠撕开了，鲜血和内脏滚落一地。 他垂下头，将给萧临带的饭放在桌子上说：“趁热吃吧，你要的，都给你买了，商家还送了瓶小可乐。” 随后又看向战争，语气变得坚定：“战争，我会回到现实世界去，找到你，然后把你碎尸万段！” 随后，他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咖啡馆里。 “啊……总算把碍事的家伙赶走了。”战争夸张地松了口气，随后朝着萧临挤眉弄眼，“怎么样，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 “就算没有，我也能解决，只是我不想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手。”萧临平静地说道，“不过对于你的话，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就不劳你动手了，我马上就离开。”他手势点在太阳穴上，假模假样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来救场的。 城市之光大脑一片空白，战争、正义、灾厄，这些人居然都是被萧临牵引至此，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 “萧临，我们也回去吧。”赵凝月低声说道。 “稍等一下。” 萧临起身，法典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将手按在封面上低头念诵：“以公理与公义之名，战争及其一切造物，污染物，都将被放逐。” 法典静悄悄的，没有产生任何反应，这让萧临微微松一口气。 这意味着战争虽然也被牵引过来了，但他似乎并没有造成污染，看起来人类形态下战争的污染能力不太强。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只见一行七八个人从外面闹哄哄的走进咖啡厅。 “啊……冷死我了。”为首的是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她一边搓手一边往手里哈气。 身后还有下午帮赵凝月做咖啡的情侣，和其他几个印象深刻的顾客。 “你们怎么来了？”赵凝月有些诧异。 “看你没有出去玩，所以给你带了点礼物，谢谢你下午弹琴给我们听，对了，元旦快乐！” 女孩说着就把一些小玩意儿堆在了柜台上，几个小冰箱贴，还有几个娃娃。 赵凝月看着这些东西，突然转头看向萧临：“我可以把这些带走吗？” “还有那个气球！”她指向拴在椅背上的气球。 “可以。”萧临笑了笑。 “老板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女孩有些疑惑。 “回家。” “啊？那明年你还会来的对吧？” 赵凝月眼神闪了闪，她想起城市之光的话，他说这里每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 但是最后她还是说了谎：“嗯，明年还会来的。” 女孩眼神亮晶晶的：“对了对了，老板娘，我叫纪瑶，你呢？” 赵凝月看了萧临一眼，微笑起来，她指了指营业执照说：“这上面有。” 萧临顿时老脸一红。 …… 后来，纪瑶在元旦那天到咖啡馆来过，不过咖啡馆没有开门。 过了几天她又来看，但仍然没有开门的迹象，反而是招牌开始拆了，这让纪瑶有些失落。 又过了一段时间，咖啡馆换成了一个连锁品牌，纪瑶也就再也没来过了。 此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很漂亮而且会弹琴的老板娘，连她的名字也忘了。 而对于赵凝月而言，她们只是刚刚分别而已，她正在将那些冰箱贴和娃娃都装饰在了水吧里。 尽管她知道，对方应该已经不记得她了。 （第二卷完） ------------ 第1章 剧变之山 废都山脉在剧变，这种剧变从万世大厦的每一扇窗户都能看见。 变化幅度极为剧烈，称之为流动都不为过，范围大到波及每一座山峰。 持续时间更是长得令人震惊，从昨天晚上九点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穆雄凝望窗外，眉头紧锁。 他努力让自己从这天倾地覆的震撼中脱离出来，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景象。 “老师，这样下去萧临先生还能赶到吗？”陈陌有些担心。 穆雄没有回答，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萧临不能及时赶到，而是当废都山脉剧变之时，萧临刚好在山脉之中。 这座山脉大多数时间是温和的，但是一旦发疯就强大得异乎寻常，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超凡者能抗衡的。 “先进会议室去开会吧。”穆雄说。 这次会议是业主代表会议，由开拓局这个龙头组织向万世大厦物业提请举办，参加范围是所有四级以上的组织。 而会议的关键角色则是废都山脉研究所，他们是一家为了研究废都山脉而入驻的组织。 其发言人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瘦削男人，他站在演讲台上，比台子高出不少，只能把研究报告拿在手里念。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但至少还算是清晰：“这次废都山脉的剧变可以用四个前所未有概括。” “范围前所未有，烈度前所未有，运动方式前所未有。” 他顿了顿：“除此之外，我们于昨天晚上九点零五分四十三秒到九点零九分，用观测望远镜，捕捉到了城市之光的汇聚和高速移动，在九点十一分的时候，于编号069峰和077峰之间的峡谷中爆发。” 他略作停顿：“爆发规模，前所未有。” 会议室里顿时轻微骚动起来，城市之光，那是废都山脉里最为神秘的衍生物，被认为是废都山脉的活体意识。 而它的出现往往被看作一种预兆，意味着有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与之关联的事件，有观察到吗？”开拓局的负责人问道。 “并没有观察到。”台上的发言人摇了摇头：“不过在早些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我们的影像记录装置记录到了捕捉到了一个速度极快的生物，几乎是瞬间进入废都山脉，又瞬间离开。” 这个形容让穆雄下意识的想到了萧临的深空之瞳，他连忙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们的记录装置帧数比较低，没能拍到清晰的画面，不过城市之光爆发的位置，正好就在那个怪物出没的范围附近。” 陈陌顿时紧张起来，他压低声音对穆雄说：“难道是萧临先生的深空之瞳？引发城市之光的是……萧临先生？” 穆雄眉头皱的更深：“萧临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陈陌的心顿时微微一沉，吉人自有天相，从穆雄这样的人嘴里说出，足以证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而就在这时，坐在两人身边的灾厄监测局局长微微蹙眉：“我有一个猜测，诸位不妨听一听。” 他缓声开口，声音带着浑厚的抑扬顿挫：“前几天我们在万世大厦发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灾厄的代理人。 ” 本来絮絮低语的人群瞬间归于寂静，对这个称为表现出忌惮。 直到开拓局的负责人沉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灾厄吗？” “很遗憾，是的。我们尝试伏击她，但是失败了，她杀伤了9个人，逃进了未开拓区，我认为你这次异变和她有关。” 穆雄连忙提醒：“局长，萧临先生说过，在他来之前，任何人不能轻举妄动！” 局长苍老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你自己应该清楚，被城市之光袭击，就从来没有生还者，他也一样。” 穆雄被噎住了，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再等几天。” “那如果在这几天之内，情况变得更糟呢？别忘了你面对的，那可是灾厄的代理人！” 一旁的开拓局发言人轻轻敲了敲桌子，他问你站在台上的研究所发言人：“研究所怎么看？山脉的异变，有没有可能和灾厄代理人有关？” “不能肯定。”研究员说，“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因为这种形式的变化，我们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 “但灾厄代理人是我们已知的唯一变量。”局长再次开口。 他的话让众人纷纷陷入思考。这次异变太过剧烈也太过离奇，足以让他们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了。 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当然愿意做一些必要的尝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的有关系，等到灾害进一步扩大，事情就更难办了。”开拓局发言人缓缓说道。 他转向灾厄监测局局长：“我们愿意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是不会投入核心战力。” 局长表情冷漠，但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这就足够了，有你们在未开拓区带路，很快就能找到她，这一次，我要亲手杀了她！” 一旁传来轻声嗤笑，那是金融联盟万世大厦分行的负责人，沙树。 他翘着二郎腿，眼神带着一丝轻蔑：“但是你们真的能做到吗？根据我的了解，上次你们已经集结了最大战力，但是最后铩羽而归，甚至没伤到对方。” 局长抬眸看着他，语气冷漠疏离：“不用你费心。” 沙树耸耸肩：“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提供帮助，比如人手和战斗力，只要你愿意支付一些报酬。” “我知道你们金融联盟很有钱，很会做生意，但是说到底，你们分行的评级也只有四级，帮不上我们。” “只有四级吗？”沙树轻笑起来，“怎么说呢？我们支行今年表现不错，让总行看到了潜力，所以他们派了一位高管来，他刚刚发消息告诉我，他到了。” 局长嗤之以鼻：“以现在废都山脉的状况，我想不到他要怎么穿过。” “他只是很普通的，走进来了而已。”沙树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 话音刚落，万世大厦的广播响起沙沙的声音：“通知，金融联盟万世大厦分行发生人事变动，将重新评估其等级。” “更新等级为七级。”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让会议室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沙树这个年轻的首领。 他说的是真的，他现在手底下有一个能够穿越剧变中的废都山脉，还能凭一己之力将金融联盟分行推到七级的强者！ 那是他们已知的最高等级！ 广播声继续回响：“根据最新的企业排名，开拓局的企业龙头荣誉称号将被撤销，由金融联盟分行接任。” 顿时，开拓局的负责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龙头组织的荣誉称号并非只是一个无意义的称号，还包括资源倾斜、领地倾斜、超凡能力加持，甚至是部分规则的制定权。 长久以来，这个荣誉一直归开拓局所有，他们甚至没有把金融联盟当作竞争对手，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被夺走了。 看见开拓局发言人脸色有些不好，沙树轻笑道：“放心吧，我们看不上那些额外的特权，我们的高管也不会久留，等他完成任务之后，你们还可以继续当你们的山大王。” “你……”开拓局的发言人脸色又差了几分。 沙树看起来似乎是在退让，但实际上是在示威。 他们开拓局千辛万苦争取的位置，金融联盟将其视若玩具。 ------------ 第2章 万世大厦 “怎么样？灾厄监测局的局长先生。”沙树看向坐在穆雄身边的局长，“我们可以让那位高管协助你，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局长不动声色的问道。 “事情结束之后，让我们租用一下你手中的白金之剑就可以。” 穆雄想劝说，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局长打断，他冷声说：“我们成交，但我有附加条件。” “你说。” “龙头企业每年能请物业协助一次，对吗？” “是的。” “我要你们请求物业协助，一起围剿那个怪物，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沙树没有被局长的情绪所感染，只是似笑非笑：“当然可以。” 穆雄不再劝了，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 他知道，在失去萧临的前提下，这算是一件好事，但局长对于抹杀灾厄的执念还是让他有些无奈。 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算是把万世大厦的最强战力全都集中起来了，即便是萧临不在，他们也有与之一战的力量了。 只是……萧临真的就这样消失在废都山脉中了吗？ 他下意识地朝着窗外望去，山脉还在流动，楼宇不断的高低起伏，其上的窗户如同卷轴一般向下滚动，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是一封通过互联网传来的留言。 “我快到了。”—萧临。 他猛然抬起头说，下意识地说：“萧临先生，好像没死。” 他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有人问道：“萧临是谁？” “我们请来专门处理灾厄的超凡者，他实力很强，而且算是应对传说级超凡者的专家。”陈陌连忙说道。 而沙树脸上的表情则变得微妙起来，萧临，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深空之瞳的持有人。 他曾经把拍摄到的深空之瞳照片提交给金融联盟，金融联盟这才派高管前来调查，目的就是深空之瞳。 所以当他知道萧临可能死了时，心里还有点失望。 但是现在，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既然萧临还活着，那么他就有机会把深空之瞳夺过来。 “他现在在哪里？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接应？”沙树表现得颇为热情。 “他说他马上就到。” “马上是什么意思？”沙树问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呆呆地看着窗外。 于是他也下意识地看过去，看到了颠覆他认知的景象，废都山脉的异常剧变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下沉。 除了外围的那一圈山峰以外，内部几十座山体都在不断地下沉，那些拼接成山峰的高楼一层一层地向下收缩，直到最终变成一座平坦的城市。 它看起来像极了一座正常的城市，高楼林立，错落有致，每一栋建筑都干净整洁，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宁静而壮丽。 但整座城市只有一条公路，那是一条极长极宽的公路，宽度超过两百米，它在城市间高低起伏，从目不可及的远方一直蔓延到万世大厦。 这座城市空空荡荡，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但就在这一条极宽的公路上，一个渺小的身影正顺着公路缓缓地朝着万世大厦走过来。 “那就是……萧临。”穆雄望着那个遥远的身影喃喃自语。 而他这一句如同呢喃的低语却在整个会议室里掀起了一阵无声的巨浪，重重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萧临，不就是刚刚他们所提及的那个，被城市之光攻击的超凡者吗？ 他没像别人一样消失，而是走出了废都山脉。 “是他……中止了废都山脉的异动吗？”有人突然说道。 “不仅仅是……中止了。”废都山脉研究所的发言人喃喃说道。 对进入废都山脉的每个人来说，废都山脉都像是一个谜题，是他们必须要去攻克的事物。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废都山脉这个无比强大的超凡事物表现出了顺从，它变成了萧临所需要的样子。 “他……征服了城市之光！”发言人喃喃自语，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 不过萧临并没有征服城市之光，他们现在是朋友。 “有一点我不理解，当时我骗你说你沉睡了一年时间，你是怎么发现时间有问题的？”城市之光并没有显形，但声音在萧临耳边回荡。 萧临一边走路，一边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知道我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 “我的梦境是固定的，而且有一个严格的时间尺度，这个时间尺度和外界是完全同步的，内部过了八小时，外界一定也只过了八小时，所以你应该会在我苏醒的那一刻，把我拉到了‘人间’世界。” “另外，我在‘人间’世界是不会做梦的，这也不合常理，因为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断我的梦境，再加上前面关于时间的推测，我就开始猜到这些事情应该是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我在梦里的时间可能只是一瞬间，之后立刻就苏醒了，所以当然不会做梦。” 城市之光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愿意在‘人间’生活下去。”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萧临笑了笑，“但是我也想知道，如果我找到了退路，我会不会留下来。” 这时，萧临已经走到了公路的尽头，他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变得更加厚重。 他抬起头眺望远方，轻声说道：“上升。” 下一瞬间，眼前的道路向前延伸出一大截，而在道路的尽头，一座大厦巍然屹立着。 它通体呈现沧桑古朴的灰白色，整体呈现出复杂的多边形，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单调而厚重。 但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其体积之大和高度之高，它的顶端深深嵌入云层，横向的占地面积也大得不可思议。 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大楼和它相比，如同杂草和百年乔木。 这里就是，万世大厦。 ------------ 第3章 制度更新 虽然万世大厦大到不可思议，但它的这门却很普通，整体是玻璃材质，中间是一扇对开的玻璃门，两侧各有一道副门，在把手旁边还亲切地写下了一个字——推！ 萧临觉得这座传说中的超凡大厦，设计得还挺人性化的。 他推门进去，城市之光的声音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冰凉而沉闷的空气。 万世大厦第一层，这一层面积很大却又显得有些空旷，地面仿佛是巨大的灰色网格，没什么美感可言。 一个围成为正方形的服务台恰好在正中心，除此之外就是电梯，规模相当大的铁灰色电梯，两台为一组，足有十几台。 除此之外，还有摆放了近千张椅子的休息区，以及休息区前方密密麻麻的招聘立牌阵列——全都是万世大厦里的超凡组织。 此刻万世大厦的一楼大厅只有寥寥几十人，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工作人员。 至于为什么萧临能一眼看出他们是工作人员，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没有脸。 他们的面部是光滑而略带弧度的白色，上面用红色的油漆状物质画着编号，有些人的编号还有磨损和流淌的痕迹。 萧临走到服务台前，接待他的是一位编号036的工作人员，穿着深蓝色的西装裙，很难称得上漂亮，毕竟萧临不太喜欢数字。 她向萧临微微鞠躬：“先生您好，需要什么帮助？” 她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就像是将数个人说过的话重新排列组合成句子，其中还带着诡异的沙沙声。 “我是今天刚来到万世大厦的。”萧临回答。 036变换音调：“那么，您是来求职？还是代表企业入驻？” 萧临思考了片刻，最后选择了一个方便单独行动的选项：“那就求职吧。 ” 036静止了，它似乎是在审视萧临，几十秒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很抱歉，您不符合求职标准，检测到您名下有一个符合入驻标准的机构，无法使用求职者身份。” 萧临微微诧异，没想到蓝龙矿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达到了入驻万世大厦的标准。 “好吧，那就代表企业入驻吧。”萧临说。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一次036没有说话，而是整栋大楼都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紧接着，万世大厦的广播响起。 “通知：为了向每一家入驻的机构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万世大厦重新修订并优化了评级制度，感谢您的理解。” 此时，刚刚参加会议的那一群人正在乘坐电梯一路下降，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应对传说级超凡者的专家。 当听到这个通知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愣。 “评级方面的制度改革？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一脸茫然。 “可能是和金融联盟有关，毕竟他们一举触及了万世大厦的最高标准，所以才做出了一些调整。”有人猜测道。 “嗯，目前来说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 就在这时，电梯触底停下，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厚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另一个广播声响起。 “欢迎萧临先生携天衍研究所入驻，经物业管理会研究，天衍研究所评定等级为，12。” “分配办公地点为，第999层，整层。” 同一时间，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电梯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萧临，他在柜台后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神色中带着一丝茫然。 此刻萧临也有些茫然，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被挖出来的不是蓝龙矿业，而是天衍研究所。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现在是天衍研究所子现实世界的唯一一位在任核心要员，成为研究所的代言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而在历史地位方面，天衍研究所是曾经左右了世界命运的机构。 他还在发愣，036就已经向他鞠躬：“恭喜您获得万世大厦龙头组织荣誉称号，接下来我们会对您有一系列的福利倾斜，并提供双方的合作机会，敬请期待。” 之后，036就不再说话了，空气变得寂静，只有电梯里的众人看着服务台前面站着的那个身影。 一楼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些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萧临，每个人脸上都是或震惊或敬畏的表情。 以一己之力将整个万世大厦的等级评定上限上调了5个等级，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的组织，实力之强可想而知。 但是更诡异的是，这个组织的名字他们居然都没有听说过。 其中表情最难看的当属沙树了的，他没想到龙头组织的荣誉称号，他们都没能保留二十分钟，就再度易主了。 而且7级和12级之间的鸿沟，也根本不是他们能赶超的。 说实话，他的确不在意龙头组织这个荣誉称号，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萧临这个人。 他手中的深空之瞳是他们的调查目标，现在对方背后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势力，这让情况变得复杂了很多。 而萧临此刻也刚好看见了电梯里的众人，其中有几个是他的熟人，穆雄从人群中走出，扯出一个微笑来：“萧临先生，刚一来就把万世大厦搞得天翻地覆，不得不说，确实是你的风格。” 萧临一脸无辜：“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一愣。 是的，他什么都没做，但就已经让山脉臣服，让大厦改制，而这不过是他来到这里所造成的影响。 “所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对付传说级超凡者的专家？”灾厄监测局局长从人群中缓缓上前，他打量着萧临，目光中带着审视。 “算是吧。”萧临点点头，“解决过几个这方面的事情。” “看起来不像，你太年轻了，也太干净了，身上连伤口都没有。”局长沉声说道。 “所以必须有伤口才算是专家吗？” “难道不是吗？”局长的声调微微提高，他指了指脸上的伤痕和畸形，“看到了吗？这都是我和灾厄造物留下的痕迹，是我战斗过的证明！” “确实很震撼。”萧临看着他的脸，“不过我技艺精湛，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受过伤。” ------------ 第4章 关于深空之瞳 局长被噎住，一时不语，还是穆雄上来介绍道：“萧临先生，这位是我们灾厄监测局的局长，龙坚先生，是个老古板，你知道的，虽然比较讨厌，但实际上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龙坚的声音无比坚决，“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有彻底消灭灾厄这一个目的！” 这句话让萧临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他上小学的时候，老师问他们的梦想是什么，他的同桌回答，长大后要成为光之巨人。 老师说：“真棒，只要你好好努力，多吃肉肉多喝牛奶，以后一定会成为光之巨人的。” 后来，那个小男孩成了个小胖墩，直到初中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他还是没能瘦下去，两人聊起往事的时候他很生气地说。 “最后我才发现，不管吃多少肉，喝多少牛奶，人也没办法长到四十米，没办法从胳膊肘上发射高能粒子射线。” 所以萧临笑了笑：“加油，我相信你能成功的。” 龙坚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很想从萧临语气中听出嘲讽，但是他的语气真诚得有些过分。 紧接着沙树也走了上来，他朝萧临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萧临先生，还记得我吗？我们在乐园遗迹时见过一面。” 萧临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说：“抱歉，不记得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楚仁跑出来提醒道：“萧临，他是陈浅星的上司。金融联盟，还记得吗？” 萧临这才突然想起来：“哦，那我就想起来了。” 不过即便是想起来，他对这个组织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朝着沙树礼貌的笑了笑。 “对了，顺带一提，正在你来之前二十分钟，他们金融联盟的等级评定刚刚达到七级，不过现在被你们天衍研究所抢走了。” 沙树的脸色微微一变：“所以我很好奇，阁下手里的天衍研究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萧临朝他微微一笑：“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组织，仅此而已，而且我也不是首领，只不过是一位外派的工作人员而已。” 沙树没有再追问，作为一个商人，他并不想惹这位天衍研究所的外派人员不愉快，他也在思考为什么这家伙能够成为应对传说级超凡者的专家。 “在我来之前，你们没有轻举妄动吧？”萧临开口问道。 “放心吧，大家伙都老实得很。”楚仁咧着个大牙乐道，“不过我们已经拉起了一支队伍，随时准备进入未开发层，包括开拓局和金融联盟，我们也参与了。” 萧临抬眸，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可以散了，我不需要帮手。” 楚仁毫不介意地说：“哎呀，没关系的，大家都是朋友呀。” 直到萧临认真的再次重复：“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有任何帮手。” 楚仁反应很快，他立刻就明白了萧临的意思，当即表态道：“那行吧，反正我们白岳商贸最近还挺忙的。” 紧接着是开拓局的发言人说：“好，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退出。” 沙树也礼貌地笑了笑：“那我们金融联盟也不再掺和这件事，我看你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后面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一时间，龙坚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把联盟建立起来，就被萧临这么轻而易举地拆散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恼火。 “萧临先生，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龙坚上前一步说道。 “我知道，灾厄的代理人。”萧临漫不经心地回答。 “所以你最好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强！” 但他这句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都是觉得有些可笑了，毕竟萧临可是征服了废都山脉的超凡者，光是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总之，各位都散了吧，我今天第一天来，想好好休息，如果需要你们谁的帮助，我会登门拜访。” 人群面面相觑，但很快遵循了萧临的意愿，众人各自回到电梯里，伴随着电梯的上升不断离开。 穆雄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一开始萧临说，在他抵达之前任何人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萧临又说，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 金融联盟分行在第500层，他们的人手不多，面积也算不上大，只占了一整层的七分之一，周围围绕着一圈其他的超凡组织。 但就是这个并不算大的组织，却拥有着万世大厦接近八成的财富。 沙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他的办公椅上坐着另一个人，他和沙树一样衣着考究，甚至连脸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龄稍大一些。 沙杨，金融联盟的高管，同时也是沙氏家族的成员之一，在辈分上算是沙树的哥哥。 不过沙树对这个哥哥没有什么亲近感，他将自己摔在沙发上，从耳朵里摘下一个小小的装置问道：“那个叫萧临的，你怎么看？” “不好评价。”沙杨说，“我不认为终止废都山脉的异变代表着实力很强，可能只是能力对口。但就算这样，萧临也不简单。” “如果我告诉你，他只是一个二重超凡者呢？”沙树微微挑眉。 沙杨深吸一口气，随后淡淡道：“那他可能和龙坚一样，自身实力算不上强，但是手中有强大的超凡道具，让他能够越级挑战。”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我手下的汇报，他有不死特性，有一个强大的领域，曾经在五个三重的攻击下立于不败之地。” 沙杨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关于深空之瞳，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沙树微微挑眉。 沙杨把头枕在脑袋后面：“几年前，金融联盟在其他地区的一个分行，找到过一批拆解下来的卫星零件，那颗卫星的来头似乎不小，是二十多个国家联合发射的，而且功能和用途也不同凡响。” “根据我们的调查，那颗卫星的名字，就叫深空之瞳。” ------------ 第5章 动向和布局 二十多个国家联合发射的……卫星？ 沙树愣了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深空之瞳是来自前超凡时代？” 沙杨微微颔首：“没错，这就是现阶段的调查结果。” 沙树这才明白过来金融联盟为什么要专门派一个高管来调查这件事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深空之瞳是一个超凡造物，是当今的超凡者们用自己的能力铸造出来的。 但是，深空之瞳在超凡时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它见证了时代的更迭，跨越了近两百年，并且最终超凡化。 这些来自两个世纪之前，并在漫长的历史中超凡化的物品，有一个专门的分类——遗物。 这些事物强大而稀有，背景牵涉越大，超凡化之后就越强大，其中受控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个遗物，去招惹一个12级的超凡组织吗？”沙树皱起眉头。 “但是来到万世大厦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我们能顺利拿到深空之瞳，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返回总行。” 返回总行这四个字让沙树微微有些心动了，虽然在分行他的权力很大，说是作威作福也不为过，但上限也止步于此了。 只有回到总行，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权力中心。 沙树轻啧了一声说：“说得好听，但是退一万步来说，我不想和萧临正面对上，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我会立刻和你撇清关系。” 沙杨看向窗外，废都山脉早已经变回了原来层峦叠嶂的模样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鲁莽，在有把握解决掉他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同一时间，掌心也在万世大厦中看着废都山脉缓缓地恢复原样，直到它彻底恢复原样之后，掌心才再度感知到五指的气息。 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惊奇，在废都山脉之中，只要不违反规则，通常不会被山脉杀死，而是迷失。 虽然迷失久了也会死，但是五指不会迷失。 因为他们和掌心命运相关，他们要做的只是积累正向的事件。 比如说找一个合适的向导，在过程中遵守废都山脉的规矩，不主动招惹别的麻烦，在没有强大外力的干涉下，他们能很顺利地抵达自己身边。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正向牵引方式。 但是命运是具有两面性的，正向牵引可能在一切微弱的扰动之下变成负向。 就比如说在前段时间，他牺牲了所有的“线”让自己的命运和萧临的命运缠绕在一起，确保能够将这位命运领域的超凡者引导到自己身边来，从而杀死对方。 但是，在看到山脉为其起伏之后，掌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这个选择，好像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他们的命运已经纠缠在一起了，这意味着两个命运使者终有一天会对上，他必须在迎接这一命运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竭尽自己所能杀死对方。 沉默片刻，他给五指发去了消息。 “抵达万世大厦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找我，我们将在命运的洪流中，找到杀死萧临的最佳机会。” …… …… …… 梦呓平原，永远没有白昼的页岩原野，正义城的轰炸还在继续，而这也是梦呓平原唯一的声和光了。 但尽管如此，白色的球体的体积和初见时相比，也已经大了十倍有余。 正义城的炮火轰碎地面，白色球体很快就会侵占那被轰开的部分，它因此缓缓地下沉，只有一小半还露在外面，看起来有点像小半片蛋壳。 正义短暂地回归了人类的形态，他坐在主城金属风格的王座之上，双目紧闭着。 那十年的经历宛若风暴一般在脑海里肆虐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身着白色铠甲的副官半跪在地上：“城主，很久没有见您使用这副身体了。” “只是怀念一下罢了。”杨奇垂下眼眸，看着那个跪在十步开外的人。 副官垂头不语。 “对于白色球体的研究，有推进吗？”杨奇开口问道。 “尚且没有。”副官说。其实也不算是没有，只是目前得出的结论，要么没有任何价值，要么就是目前无解的。 这一次轮到杨奇沉默不语了。 “城主……” “我见到战争和灾厄了。”杨奇捏了捏鼻梁，声音有些疲惫，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副官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副官失声道。 杨奇并不想对副官解释任何东西，只是缓缓地问道：“我们所有的舰队都拉进来了吗？” “是，留在现实世界的主要是合作方和编外人员，还有负责寻找智慧城的谍报人员。” “把第九舰队拉出去，去驻守灾厄的尸体，发现任何变化，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杨奇略带疲惫地下令，“让所有的编外人员和合作方，无限期停止对智慧城的调查，派出所有编外人员和合作方去寻找战争和灾厄的所有线索。” “是！”副官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奇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萧临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吗？” 副官很快想起了那个曾经在卫星镇见到的那个年轻超凡者，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说：“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的他都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杨奇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他也这么认为，认为在这个时代应该不会再有萧临的位置。 “我不想让他有威胁到我们的举动。”杨奇低声说道。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副官说。 “你打算怎么做？” “把卫星镇控制起来作为筹码，如果他有不合适的举动，就将卫星镇夷为平地。”副官站直身体，声音冷峻。 杨奇低声笑了笑：“没用的，你不了解他，如果你真拿卫星镇威胁他，他就会放弃卫星镇，但你一定会为此事付出代价。” 更重要的是，他背叛了天衍研究所，杀了岳泰州，杀了赵凝月，现在如果把萧临也杀了…… 说实话，他无法将萧临视作敌人，更无法想象萧临的尸体被送到自己面前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缓缓地开口说道：“算了，随他去吧。” 真的，在‘人间’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打算回来了，如果不是萧临要离开的话，如果不是灾厄和战争出现的话…… 可惜正如战争所说，他所做的事情不会消失，死人也不会对自己说：“我们原谅你了。” 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继续作为正义，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 第6章 分部 万世大厦，第999层。 这是最后一个已开拓但未使用的楼层，虽然这几年一直都有新企业入驻进来，但大多都被万世大厦见缝插针地安排在了其他楼层，所以第999层就一直保持着空置状态。 再向上一层，也就是第1000层，那里就是未开拓层。 电梯停下来，厚重的铁门在萧临面前缓缓打开，萧临第一眼就看到了天衍研究所（万世大厦分部）的牌子，纵向镶嵌在一扇玻璃门旁边。 他推门走进去，研究所内部的整体风格和天衍研究所倒是挺像的，甚至总体来说面积要更大一些。 不过遗憾的是，偌大的研究所里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他以外，就是忙忙碌碌帮他搬东西的“物业”了。 这些……超凡生物，他们彼此交谈的时会发出一种类似于人类絮絮低语的声音，但仔细听内容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是无意义的声响。 就好像是隔着很远听到的电视机的声音。 它们正在帮萧临“装修”工作场地，但其实与其说是装修，不如说是在创造。 包括办公桌、电脑、椅子、绿植，他还看见一位物业员工轻轻一点，一个龙头企业字样的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墙上。 说实话，看起来真的非常土…… 这时，一个男性员工来到了萧临面前，他脸上的编号是003。 “萧临先生，欢迎您和天衍研究所入驻，于我们而言，这是莫大的荣幸，首先，我将为您讲解您作为龙头企业的特权。”犹如合成一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 其实萧临不太想知道，他来只是为了救人，但是003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明了。 “作为万世大厦的龙头企业，您不需要支付物业管理费，同时有权参与一些万世大厦的制度改革，有权要求特定的人员召开业主会议。” “另外，您每年有三次向万世大厦物业申请帮助的机会，我们会根据您申请的内容，来判断是否提供帮助，一些违背我们管理标准和过于宽泛的请求，我们不会答应。” “举个例子。”萧临双手抱在胸前。 “无需举例，我们会根据您提出的实际请求来进行研判。”003礼貌的说道，“其实本来每年只有一件事，但由于天衍研究所的特殊性，所以将上限提到了三件。” 萧临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好，现在我就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一旦发现这几个人，帮我注意他们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我。” 他拿出手机翻了几页，从里面调出了命运之手五指的照片，这时当时萧临为了确保能追踪他们，用深空之瞳特意拍下的照片。 但是深空之瞳离地距离较低，所以拍摄得也相对清晰。 003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回答道：“您提出的请求通过了，万世大厦物业会帮您留意。” 万世大厦的物业来了大约十几个人，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将天衍研究所收拾妥当，然后很快就离开了，偌大的研究所只剩下萧临一个人。 这让萧临一时间有些头疼，这么大的面积，光打扫起来可能就要花费好一番工夫。 他找了一间宿舍，把随身物品放下，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吃过饭之后去看了一眼监控，这才发现研究所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像是在看什么表演。 很多人都对这个引发了万世大厦制度变革的超凡组织很感兴趣，但他们隔着玻璃门，能看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大厅，似乎整个建筑内空无一人。 一个根本无人听说，甚至连人都没有的研究所，居然能评定到12级，这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 就在这时，电梯里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有几个人从中走出，全都是一身白大褂，为首的人身高极高，正是废都山脉研究所的发言人。 作为一个靠研究在万世大厦评定到5级的组织，众人对其还是相当敬重的，看见他们走来，就纷纷向两侧让开一条通路。 研究所的发言人朝他们点头致意，随后来到门边按了按门铃说：“萧临先生，废都山脉研究所负责人，白康登门拜访。” 说完，他就站在门口等待，没过多久，萧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打开玻璃门。 他很快就认出了白康是当时在楼下人群中的一个，他问道：“有事吗？” “是的。”白康严肃的点头，“我们是一个专门研究废都山脉的机构，也亲眼看见了您在废都山脉引发的异象，所以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那你对万世大厦了解吗？”萧临反问。 “要比一般的组织多很多。”白康略微挺直脊背。 萧临推开门将白康他们迎了进来，但他们进了一间会议室。 刚一进来，白康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萧临先生，我们目睹了您在废都山脉所引发的异象，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又是怎么做到的。” 萧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能告诉你们的恐怕不多。” “为什么？” “因为废都山脉的意志，也就是城市之光，它不希望我把它的事情告诉别人。” “所以，城市之光真的是废都山脉的意志？你是和它达成契约，成为了他的从属之人？”白康听说过这种现象，但是能够得到废都山脉认可的人少之又少，标准也不详。 他们这几年一直在探索废都山脉的认可条件，但是至今也没勘破。 就在这时，萧临回答：“没有，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对等的朋友。” ------------ 第7章 学者的悲剧 “朋友……” 这对于白康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常见”的表达，他们研究废都山脉接近二十年了。 城市之光是废都山脉的意志，这个想法就是他们提出来的，甚至城市之光这个名字也是他们定下的。 可以说在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废都山脉了。 白康略带呆滞地看着萧临：“你确定你这个词汇是精确的吗？你要知道，它不是人类，也不精通社会学，它是这个超凡山脉在不断演化过程中，所诞生的一种自我运作的逻辑。” “如果非让我形容的话，它应该更像是神灵，或者是人工智能，但是这个人工智能里没有人类相关的资料。” 萧临顿了顿：“哇，那你这下可惨了，科研经费要跑路了。” “啊？为什么？” “因为你全猜错了。” 白康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萧临先生，我觉得你有点不礼貌。” 萧临笑了笑：“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能跟你透露一点点，多余的就不能再说了。” “你说。”白康正襟危坐，等待着萧临说话。 但是萧临沉吟了片刻之后，突然说道：“还是算了，事关重大，一点点也不能说。” 他本来是想告诉白康，废都山脉这座看似无比恐怖的山脉，其实或许是全世界最大的人类聚居地了，是一个抛弃了超凡，自我运转着的新世界。 不过他担心这个消息一旦被传开，可能会引发外界对废都山脉不必要的兴趣，对‘人间’造成负面影响。 那个世界虽然庞大，但是脆弱，他不想因为自己为那里带去风险。 “那你可以聊一聊在和城市之光接触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吗？”白康追问道。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萧临还是及摇了摇头说：“这个也不能。” 白康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临是唯一一个从城市之光的攻击中幸存的人，但是这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告诉他们他们错了，让白康感觉到很挫败。 就好像是辛辛苦苦写满了卷子，但监考老师从身边经过时了，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错了”一样。 突然，白康抬起头来，轻蔑地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装腔作势，你这个……笨蛋！！” 萧临嘴角抽了抽：“你在玩一种很古典主义的激将法……” 白康有些尴尬地垂下头：“抱歉，我有点不择手段。” “倒也不至于……” “但是我真的非常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废都山脉到底是什么，到底隐藏着什么。” “无论如何也想知道？”萧临突然问他。 “这可是我研究了十年的课题，我当然无论如何也想知道。” “就算对你来说可能会带来很糟糕的结果，你也想知道吗？” “没错。” 萧临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帮你问问。” 白康愣住了，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萧临起身打开了会客室的窗户，这扇窗户外面就是废都山脉，向下望去就连山脉也显得渺小了。 萧临抬起一只手，一缕微光出现在他指尖，这是城市之光赠予他的东西，其作用就是在废都山脉的范围内，和城市之光沟通。 他甚至能感觉到城市之光以无形的姿态抵达窗前。 但是白康看不明白，他只看见萧临站在窗边，将手伸出窗外。 过了一会儿，萧临突然问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一个没有超凡的世界，寿命只有一百年，你会愿意吗？” 白康略一迟疑说：“我还有很多未竟之事。” “那就是不愿意？” 白康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点头明确地说道：“嗯，我不愿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城市之光让我帮忙问的，它记得你，知道你在研究它，而且觉得你还不错。” 白康愣住了，他缓缓地起身看向萧临，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你……你在做什么？” “我把城市之光请到了窗外，现在我在和它对话。”萧临回过头，他的瞳孔之中映射出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球体。 白康的眼睛骤然瞪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窗前：“等等，我有问题，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它，我想知道它到底……” 但他还没问出口，就看见萧临眼中的那一团光慢慢地淡化，最后消失不见。 “他说，让我什么都不要告诉你。”萧临略带怜悯地看着白康。 “所以，你全部都知道？”白康觉得自己在发抖。 “你说的全部指的是什么？”萧临反问。 “废都山脉到底是什么？” “知道。” “废都山脉之中隐藏的秘密？” “知道。” “还有它的目的。” “嗯，你说的这些，它都和我说过。” 白康只觉得无比荒诞。 虽然，万世大厦里还有很多别的研究所也希望揭开这神秘山脉的真面目，但白康以为他们始终是遥遥领先的。 但就在他们千辛万苦地想要一个答案时，萧临将出题人请了过来，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你可以继续研究，但应该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如果真的得出了什么结果，它估计得请我出手杀了你了。”萧临笑了笑。 毕竟城市之光守护着一整个世界，它不会让那个秘密流传出去的，外界知道得越多，对于人间来说就越危险。 对于白康，萧临只能报以同情和怜悯，他这十年来始终都在这个世界的外部游离，终究是不得入门。 萧临一时间又有点担心，他还想从白康这里获得一些信息，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接受询问呢。 “还好吗？”萧临问他。 白康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萧临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白康的反应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或许这才是正常的，大家都是顶着风霜走到这一步的，没有谁说是一触即碎的。 ------------ 第8章 访客们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萧临说。 “我猜您是想知道第一千层的情报，对吗？”白康面色恢复如常，轻轻抿了一口茶。 “没错。”萧临点点头。 白康低下头来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么说吧，万世大厦第一千层，可能是最后一层。” “为什么？不是说万世大厦会无限增长吗？”萧临好奇。 白康点点头：“是的，无限增长，而且楼层越高，诞生的事物就越诡谲离奇，开拓的难度就越大。” 白康顿了顿：“但实际上，在这个机制上还有另一个机制，当楼层序号是是的倍数时，就会在楼层里诞生强大的超凡事物或者是灾害，开拓局称之为bOSS房。” “开拓局开拓上上一个bOSS房的时间是七年前，他们攻克了第900层，之后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开拓到了第999层。” “但是第一千层，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四位数的整数层，整整五年，他们发起了十几次大规模的行动，动用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时至今日也没能攻克第一千层。”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是他们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的，如果你要进入第一千层去狩猎那个灾厄代理人的话，我的建议是请他们帮忙。” 白康提供给萧临的资料不算多，但对萧临来说却算是够用了，至于白康的提议，萧临并不打算采纳。 不过萧临刚送走白康，第二批客人就来了，这次来得是穆雄、陈陌还有楚仁，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其中一个是西装革履，看起来还算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萧临对他们的到来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陈陌朝他笑了笑：“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和12级组织天衍研究所的负责人聊两句，第二件事是和我们请来的专家聊两句，第三件事是和老朋友聊两句。” 萧临无语，那不全都是他一个人吗？ 萧临把几人带到会客室，给他们换了新的茶和水，看着他一个人忙碌，陈陌也连忙起身帮他。 这让穆雄也得有些好笑：“所以，整个天衍研究所就你一个人？” “这个分部就我一个人。”萧临回答。 这个回答却让穆雄有些脊背发凉，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天衍研究所只是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分部，但评级是12，那如果是总部的话…… “所以，你们天衍研究所，是专门研究传说级超凡者的？”穆雄问道，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想到的可能性。 这个组织掌握着和传说超凡者相关的信息，并且应对、狩猎和收集，所以才能被评定为12级。 但是萧临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的回答道：“应该还要更高级一些。” 穆雄怔住：“更高级一些？” “嗯，我们研究烤小熊饼干。”萧临瞎扯道，他总不能真的把门的事和超凡起源的事说出来。 穆雄扯了扯嘴角，他知道该聊正事了，他靠在沙发上说：“萧临先生，你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萧临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嗯了一声：“你们去了也只能帮倒忙，等我处理完自然会告诉你们。” 穆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只是微微扶了扶眼镜：“萧临先生，我们有对抗灾厄相关事物的经验，而且还有专门对抗灾厄的器具。” “专门对抗灾厄的器具？”萧临顿时来了些兴趣。 “嗯，我们称之为白金剑，是我们局长龙坚的所有物，据说那把剑和正义有些渊源，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对灾厄相关的事物有特殊效果。” “那也没有必要。” 连续两次被拒绝，穆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算了，对了，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他指了指旁边韩思礼说道：“他是和光大学的校董，和那个灾厄代理人也是熟人，是专程来见你的。” （还没写完，先保一下全勤，晚一个小时更新……） （有点卡文，麻了~） ------------ 第9章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房间里陷入一片深沉的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微弱的声响。 韩知礼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格外苍白，他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但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萧临把照片放回桌子上，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还是不成熟，最好的解决方式应该是悄无声息地把林念念带走的，但是现在一时冲动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还是不成熟。 不过为了林念念的话，他接受，他接受让事情变得更麻烦的结果，也接受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吧。”萧临闭上眼睛低声致歉。 韩知礼不知道他为什么致歉，但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时，没来由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不过萧临没有理会他的样子，只是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吗？林念念是个很好的姑娘，人傻，善良，脑子还有点问题，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小事上犯迷糊。” “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大学实验室里培养的菌群一样，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嘎的一下死掉。” 说到这里，萧临突然笑了一下：“但是我不希望她死，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得偿所愿，希望有一天我死的时候，她会哭着在我墓碑前献花。” 韩知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他站起身来，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 “萧临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再不回去，和光学院那边该着急了，至于您刚刚说的话，我有点走神了，没听清楚。” 萧临有些无奈地苦笑：“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邪恶，我没有杀人灭口的习惯。” 这让韩知礼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是和光学院确实让萧临忌惮了，也或许是他的表态让萧临认可了，无论如何他都安全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萧临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冷意：“我杀你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为了替林念念报仇。” 韩知礼的身体骤然僵住，神色变得无比恐惧，他看向穆雄似乎想要求助，但是穆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临先生，我觉得……”陈陌想站起来说情，却被韩知礼一把拽了回来。 “穆雄先生，他和灾厄代理人勾结！！难道你就让他这样肆意妄为吗？”韩知礼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颤抖。 穆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露出一丝苦笑：“韩先生，你没发现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吗？” 而萧临则是朝着穆雄笑了笑说：“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尽快处理掉这件事，不会很久。” “好。”穆雄点头。 下一瞬间，冰冷潮湿的超凡波动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奔腾扩散开来，韩知礼和萧临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穆雄知道他们去哪了，应该就是那个永远下着雨的漆黑小镇。 “老师，我们真的不管吗？”陈陌叹了口气。 “你管得了吗？好好喝你的茶。”穆雄斜睨了他一眼。 陈陌有些无奈，他其实并不是想阻止萧临，只是希望用另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解决，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知道大约是无望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穆雄突然开口，“假设排除一切外部因素，让你去杀那个灾厄代理人，你会去杀吗？” “我打不过她，单枪匹马对上她无异于找死。”陈陌无奈道。 “假如我们赢了，她现在在你面前，满身鲜血，奄奄一息，你只要动动小指就能灭掉她，你会去做吗？” 陈陌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回答说：“我想我大概会犹豫很久，最后放过她，人是由他过去的经历构成的，他没有做过恶，不该受罚。” “我恰恰相反。”穆雄脑袋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会犹豫很久，然后杀了她，我知道她无辜，但是不想因为我的一念之善，造成无辜者的伤亡。” “所以，到底怎么选才是对的？” “现在这样就是对的。”穆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庆幸吧，陈陌，我们只是小人物，不用做出选择，也不用负责。” “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带来灾难了，我也可以笑着对你说，‘看，我猜对了’，而不是痛心疾首。” 陈陌有些茫然，随后逐渐反应过来：“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bingO。”穆雄扯着嘴角笑了笑。 片刻之后，萧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会客室，他干干净净，衣不染尘，只是身上带着淡淡的雨水气息。 “帮我续点茶。”穆雄说。 萧临拿放在一旁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这茶是物业送的，感觉其实挺一般的。” “因为这种茶是不是种植的，是在万世大厦里凭空生成的，只能说有点茶的味道了。”穆雄笑着说，随后又问道，“你把韩知礼解决了吗？” “嗯，毕竟来都来了，不能让他白来，显得我没有待客之道。” 这冷笑话让穆雄有点绷不住：“但我们两个呢？总该不会也……” 萧临有些无语，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做杀人灭口的事情，所以你们怎么做我都不在意的，至于林念念，我会带着她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穆雄微微松了口气：“嗯，这个结果我能接受，而且也算是完成了我们的委托，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如果局面发展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请一定要留我们局长一命，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萧临回想起那个叫龙坚的男人，他面目丑陋、暴躁、易怒，而且似乎有种别样的偏执。 “我还以为大多数员工都很讨厌老板。”萧临开玩笑道。 穆雄没有接这个话茬，他轻声叹了口气说：“龙坚先生有个秘密，他其实……不算是这个时代的人。” ------------ 第10章 那条野狗 这个信息让萧临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有人和自己一样跨越了两百年的时间。 “你知道吗？他其实活了很久了，最早的经历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穆雄继续说道。 “那时候，他在正义手底下做事，隶属于第九超凡军团。他们军团一共十二个连队，接近五千人。” “而他带领的第七连队，是整个军团中的精锐，他本人也是极为出彩的明星人物，甚至因为战功赫赫被赠予了象征着正义力量的白金之剑。” “那是整个第九超凡军团唯一一把白金之剑，也是荣耀和实力的象征，团长也很器重他，甚至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满腔热血，希望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他们镇压过不少崇拜战争的超凡者团体，每一次也都是大获全胜。” “直到那一天，正义的指挥中心发布了一条固定地点阻击任务，那个任务地点距离他们其实有一段距离，他们完全可以不去。” “但是龙坚认为，他们作为中坚力量，应该参与这场战斗，增加胜算，团长也被他说服了。” “然后他就在战场上见到了灾厄，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五个超凡兵团，加起来两万多名士兵，没能拦住灾厄十五分钟，他们说是阻击，但实际上灾厄只是平静的经过，就带来了一场大屠杀。” “龙坚先生竭尽所能用白金剑攻击，也没能伤及对方分毫！” “他并没有在战斗中死去，而是遭受了灾厄力量的侵蚀，变成了厄化者，但好在他即便是厄化了，也仍然紧握着白金之剑。” “之后，白金之剑一点一点地将他体内的灾厄侵蚀清除干净，有一天他重新恢复了意识，而那已经是……一百年以后了。” “他的团队，他的战友，他的团长，他们的尸体已经风化成骸骨了，他想要归队，但却找不到正义城的所在，他想要复仇，但是灾厄已经死去了很多年。” “他就像是被抛弃在这个世界上的野狗，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剩，清理灾厄的残存痕迹，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听完这个故事，萧临突然间有些浑身发冷，他竟然从龙坚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他想，如果自己来到两百年后的那一天，他没有遇到林念念，没有遇到卫星镇的那些人，也没有梦到天衍研究所，那么他会怎么样？ 会不会和龙坚一样，成为一条被时间抛弃的“野狗”，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剩。 这让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其实非常幸运，始终都有人对他表达善意，始终都有人引导他，陪伴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萧临最后还是缓缓地开口：“好，我答应你，在他不对我构成实际威胁的前提下，我可以不杀他。” 听到这句话，穆雄顿时笑了起来：“那就好，毕竟想对你构成实际威胁，还是挺难的。” 萧临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说：“其实你早就开始怀疑我的目的了对吧？这次拜访也不是为了协助我，而是为龙坚求一条生路，而且我都开始怀疑韩知礼是你故意带来的‘贡品’了。” 穆雄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了几分：“想骗过你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希望你……不要介意。” 萧临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我只是觉得庆幸。” “庆幸什么？” 萧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轻声说道：“庆幸龙坚那条野狗，也找到了愿意爱护他的人。” 不知为何，穆雄突然愣怔了一瞬，因为在某一个瞬间，他从萧临身上感觉到了和龙坚类似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后就消失无踪了。 之后，众人寒暄了几句，穆雄就和陈陌一起离开了，他们两人乘坐着电梯一路下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第506层。 506-2，这里就是灾厄监测局的所在处，它并不大，风格也不算独特，走进玻璃门，门口摆着两排发财树，还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陈陌养的多肉植物。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出差，回来了之后对这两盆发财树也有些疏于照顾，它们已经长出黄叶子了。 穆雄看着那些黄叶有些恍神，下意识地拿起水壶向发财树浇了点水，一边浇水一边喃喃自语：“给你们喝点水，请保佑我发财吧，发财越多越好。”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穆雄回过头，看见了龙坚那张有些惊悚的脸。 “和萧临谈得怎么样了？”龙坚的声音低沉。 “谈了，不过结果不怎么样，他还是坚持一个人解决这件事。”穆雄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龙坚看着他，那双畸形的眼睛泛着冰冷的铁灰色，在几秒的沉默之后他说：“我不信任他，明天我会亲自前往第一千层，猎杀那个灾厄代理人。” 穆雄面不改色，只是露出一副沉吟的样子，最后点了点头说：“也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很久没一起出过任务了。” “可以，但是那个灾厄代理人很危险，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不要管我，自己离开。” “放心吧，这一点我当然懂。”穆雄点点头。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和龙坚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接受了一个公开委托，一共六名超凡者，彼此素不相识。从一开始他们就约好了，受伤成为拖累的人将会被抛弃。 这是个人雇佣兵之间很常见的规矩，被称为“无救助责任协议”，穆雄也一直都很认可这个规矩，直到他成为那个拖累为止。 谁也没想到那次任务会牵涉到灾厄，他成了触发者，遭受重创，然后被抛弃。 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憎恨那个协议的时候，就是这条老野狗杀了回来，他说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抛弃过战友。 所以穆雄就活了下来，然后不再当个人雇佣兵了，而是开始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做。 ------------ 第11章 微妙的变化 晚上九点，对应研究所早上九点。 萧临推开水吧的门，正在看书的赵凝月抬头看着他，双方对视了几秒之后，她别过头去轻声说：“早上好。” “早上好。”萧临微笑着回应，然后在吧台后面坐下。 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赵凝月低头看书，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在一字一句地默读。 不知道是不是萧临的错觉，从人间回来之后，赵凝月对他的态度，好像变得有些“生分”了。 她的话变少了，以前喜欢调戏自己，现在也不调戏了，反正就……很难形容。 比如现在，他坐在这里，赵凝月好像忘了给他冲咖啡。 萧临就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咖啡杯上的印花，一会儿又看看赵凝月读书的样子。 今天是很少见的文学少女风格，白裙、针织衫、柔顺的超长发，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干净得一尘不染。 就在这时，他看见赵凝月的目光悄悄地瞥过来，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视线交汇。 她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颤了颤，又迅速将目光挪到咖啡上。 “那个……”萧临小心翼翼地说道，“一杯咖啡？” 赵凝月怔了一瞬间，好似突然惊醒一般，有些仓惶地站起来：“啊，我……不好意思，我忘了，想喝什么？” 萧临更加觉得奇怪了，以前赵凝月从来不问他想喝什么的。 “平时那种就好。”萧临回答。 没过几分钟，他要的咖啡就端上来了，还附赠了一小盘五颜六色的小点心，看起来应该是赵凝月亲手做的。 之后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剩下悠扬的音乐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过气氛并不尴尬，只是安静。 萧临在想要不要跟赵凝月说正事，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齐海生带着他的几个“小弟”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就对赵凝月喊道：“凝月姐，四杯咖啡，再来两杯外带的。” 赵凝月合上书，站起身来，露出一个像平时那样温柔大方的笑意：“好，坐在那里等一会儿。” 萧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针对了，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啊！ “咦，萧临你也在这里啊。”齐海生看见萧临，热情地打招呼。 萧临也跟他插科打诨：“好啊，你们居然是在上班的时候溜出来喝咖啡。” “什么上班时间？我们这才刚下班，昨天晚上忙了一夜，跟岳教授一起搞那个复活术的资料，真的是……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就那么能熬夜呢。”齐海生抱怨道。 “还是要多劝他注意身体。” “早都是死人了，还需要注意个毛。”齐海生长长的打了个呵欠，“对了，等会儿我们去打游戏去？” 萧临还没回答呢，赵凝月身体微微顿，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不去，他今天……要留在店里帮忙。” “哎呀，今天是工作日，没多少人的。”齐海生摆摆手。 赵凝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齐海生，那双温柔的要命的眸子深处，泛起一丝“杀意”。 齐海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轻轻咳嗽两声：“咳咳，不去就不去吧，对了，那啥，咖啡我们不在这里喝了，我们带走。” “为啥？不坐会儿吗？”萧临问。 “没啥，就是怕以后喝咖啡喝出死老鼠什么的。”齐海生讪笑。 “死老鼠？咱们研究所里怎么可能有死老鼠。” “相信我，如果要找的话，总会有的。”齐海生无比严肃的说道。 没过多久，齐海生就离开了，水吧里又只剩下他和赵凝月两个人。 “那个，最近有跟林念念联络吗？”萧临开口问道。 “嗯，她近况还不错，没有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说话的时候，赵凝月还是把视线放在书上。 “我已经到万世大厦了，明天早上就能出发去找她，你让她明天尽量不要走动，等着我去找她就好。” “好，我会告诉她的。”赵凝月又低声回答。 萧临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闲适地看着赵凝月看书，这个举动似乎让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书？”萧临问道。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啊……这本书啊，我看过，他里面引用过李白的诗来着。什么……人生快如闪电，光华转瞬即逝。天地不变，容颜却遭岁月更改。” 赵凝月有些惊愕地抬起头：“这个，真的是李白写得？” “所以，原句其实是，浮生速流电，倏忽变光彩。天地无凋换，容颜有迁改。” “翻译得……有些诡异。”赵凝月毫无波澜的评价。 “只能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水文呢？” 事实证明齐海生是对的，工作日除了中午那一阵，确实没多少人，即便是中午最忙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 尽管无事可做，但萧临还是不知不觉地在水吧里泡了很久。 ……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正是夜幕幽深的时候。 万世大厦第一千层的无序空间中，一条漫长的走廊延伸到黑暗之中，它一侧是连绵的落地窗，另外一侧则是白色的墙壁，没有任何一道门。 这里是通道，是被开拓局“固定”下来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驻守在这里的十几名超凡者被挂在空中，像是十几只破布袋子悬挂在那里，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漓。 他们的鲜血被涂抹在玻璃上，铺成一大片刺目的猩红色。 掌心缓慢地从他们中间走过，轻描淡写的将手伸进他们身上的伤口处， 就像是从袋子里取东西一样，将他们的骨骼从伤口处抽出来，然后蹲下身子，在地上拼出诡谲的图案。 “命运的洪流啊，向前流动吧。”他轻声呢喃，头部开始分裂，逐渐舒展开，变成一个竖直的手掌，眼睛和鼻子都转移到手背上。 五根手指在微微晃荡，不断摆出奇怪的手势。 他麾下的五指就站在他身前，他们站在掌心的前方，站位就如同摊开的手指，伴随着掌心的话语轻声呢喃。 他们是夜里抵达的，而抵达此处之后，没有丝毫停留，而是直接进入了万世大厦的未开拓层。 没有任何指引，但是他们还是遇到了掌心，随后开启了这个仪式，白璞也在其中，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其实不想这么做，但刚刚目睹了掌心杀戮的场景后，他一点反抗的心思也提不起了。 冰冷的氛围四散蔓延，那些被排列好的骨骼哗哗地转动，缓缓地形成一条向前的通路。 掌心用线将萧临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缠绕在了一起，这使得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窥见其命运，甚至是拨动对方的命运。 他垂眸，一步一顿地沿着骨骼拼成的通路向前。在命运的洪流中，他窥见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在那里，萧临的命运之线，戛然而止。 “走吧，我们前往萧临死去的那一天。”掌心低声说，他们继续前进，身影在夜幕中缓缓消失。 与此同时，第一千层爆发了巨大的混乱。 ------------ 第12章 上楼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临早早就出了门，但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物业管理人员003正站在外面，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 “那几个人的消息有着落了？”萧临问，他知道物业来找他的目的应该只能是这个。 “您要找的四个人，于昨天夜里抵达万世大厦。因您未提出控制要求，我们未予干预。他们抵达后，已直接前往第一千层。”003说。 “还在监控吗？”萧临问。 “第一千层是我们监控不到的区域，您可以理解为，它尚不属于万世大厦，所以我们停止了持续监控和追踪。” “好，辛苦你们了。”萧临点点头。 “您还可以要求我们帮您做两件事，如有需要，欢迎随时来找我们。” 说完，003的身体开始深入地面，很快就和灰白色的地板融为一体。 萧临朝着电梯走去，一边走一边分析003提供的情报。 既然命运之手的四指都到齐了，那命运之手应该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了，但对于他们萧临一向很宽容，也乐于等待他们采取行动。 因为命运方面的能力，他是真的很想要。 其实他也想过用打字机来把自己和命运之手关联在一起，但是想到对方在这领域的研究更加深刻，担心适得其反，所以就放弃了。 就在这时，电梯抵达，厚重的铁门在萧临眼前慢慢打开，里面的人愣了一瞬，然后笑着跟他打招呼：“萧临先生，早上好。” 萧临目光扫过去，龙坚、穆雄、陈陌。 “你们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们打算去第一千层。”穆雄笑了笑。 “去做什么？” “狩猎灾厄代理人。” “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我来处理吗？” “可是我没同意过。”龙坚的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冷漠。 “倒也是。”萧临并不介意龙坚的态度。 他走进电梯，几个人一路上行，穆雄突然没来由地蹦出一句：“对了萧临先生，刚好碰上了，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 萧临几乎是立刻就会意了，他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按，然后递给了穆雄。 龙坚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在悬海地区出差时买的，只能在天鹰港境内通话，我们那时候合作过一段时间，萧临先生为我提供了不少帮助。”穆雄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笑着说。 龙坚不再追问了，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够正常通讯的手机少之又少，而且没有必要，大家用的是精神互联网和燕书。 “和光大学那边，他们有什么反应吗？”萧临问道。 “他们不敢有什么反应，对外发布的消息是因病退休。”穆雄回答。 “因病退休……”萧临扯了扯嘴角。 龙坚似乎对他们之间交流的事情颇感兴趣，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多问，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一棵老松树。 哐，电梯停下，发出轻响，龙坚率先走了出去，穆雄和陈陌两人赶紧跟上。 萧临并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在梦境中又拿出来一部手机，向穆雄发了一条消息。 在建筑内部，深空之瞳的地形扫描功能是没法用了，但是它建立起来的通讯网络却不会被屏蔽和中断，在万世大厦里随处都可以使用。 穆雄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的，刚好也帮你找一找那个女孩，如果找到了会及时联络你。” 萧临一时间有些想笑，相当于龙坚一个人带了俩内奸，可以说这把压力很大了。 就在这时，穆雄又发来一条消息：“情况有些不对，开拓局好像出事了，他们封锁楼层了，局长也在。” “我马上到，记得打开位置共享。” 但是萧临抵达的时候，穆雄他们已经不在了。 第一千层的入口是一条大约三米宽的走廊，在走廊外面，六名身穿黑色风衣，拿着兵器的人把守在外面，看见萧临靠近，他们立刻拦住了他。 “抱歉先生，今天楼层内部发生了危险事故，暂时禁止入内了，过几天再来吧。”其中一人礼貌的说道。 萧临愣了愣：“可是刚刚那三个人都进去了，为什么我不能进？” 守卫哑然失笑：“先生，那三位是灾厄监测局的成员，那可是万世大厦中相当有名的五级组织，他们能有能力自保和解决问题，你呢？” “哦，我是十二级组织来的……就是那个天衍研究所，我在那里工作。” 几个守卫沉默下来，说话的那位立刻低头：“请稍等一下。” 随后又立刻有人走进走廊中，似乎是向上汇报去了，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身着同样制式风衣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人身材高挑，腰背挺直，戴着墨镜，留着干练的平头，其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直到走到萧临面前的时候，他才摘下墨镜，他很年轻，看起来比萧临大不了多少，五官板正，眼睛深邃。 他又摘下手套和萧临握手：“天衍研究所的萧临先生是吗？我是开拓局局长霍山，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互相帮助。” ------------ 第13章 与开拓局的谈判 （可能有错别字，先发再改~） “对于霍山的提议，萧临并没有深入考虑，就直接拒绝了：“不好意思，目前我不需要什么帮助，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不过这个回答似乎并不算出乎霍山的意料，他面不改色继续说：“也许昨天你确实可以解决，但是今天不行了。” 他目光看向走廊深处，那里的墙壁正在缓慢地移动：“萧临先生，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萧临沉默着，等着霍山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夜里屠杀了我们一整支驻守在已开拓区域的小队，用他们的血肉和骨头，举行了一场仪式。”霍山的表情仍然平静。 “仪式？”萧临微微皱眉：“什么样的仪式？” “具体效果不知道，但是仪式现场很血腥，留下的超凡余波也很诡异，恐怕是一个十分邪恶而且强大的仪式，最关键的是它带来的后果。” “现在第一千层完全失控了，变得混乱而危险。”他看向萧临，“我知道你实力绝对不差，但是你的确需要一名熟悉环境的向导，否则还是有可能遇险。” 萧临沉吟片刻，随即问道：“那你们的诉求是什么？想让我帮你们做什么？”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龙头企业每年可以向物业提出一个请求。” “嗯，我知道。”萧临并没有说现在是三个，而且他已经用过一个了。 “那个提出请求的机会本来是我们的，我们打算用这个机会对付这一层的领主，但是现在这个机会落到你手上了，所以我的诉求是，能把这个机会还给我们。” 萧临开始在心里默默地衡量利弊。 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在意向物业提出请求的机会，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但他也知道这是珍贵的资源，在万世大厦中价值极高。 至于霍山提出的条件，则是一件只有他们能完成的事，而且还要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珍贵资源了。 问题在于，自己用不用得上。 “所以，向导能帮我找到林……那个灾厄代理人吗？”萧临问道。 霍山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灾厄代理人可能躲在任何地方，我们也找不到，但我们的向导可以帮你规避掉很多危险。” 萧临有些失望，如果只是规避掉危险的话，那对他来说就是最不需要的东西了。 看见萧临的表情，霍山立刻意识到他的筹码大概没能打动对方，他微微皱眉，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他去勘察仪式现场的时候，其实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符号的图腾，这些线索指向一个强大的敌人——命运之手。 如果知道命运之手也来到了这里，应该足以让萧临感觉到恐惧了。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有没有想过，举行那个仪式的人是谁？” 正在思考的萧临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命运之手。” 霍山一怔：“他们现在可能还没有离开，就在这一层游荡。” “唉，这就看运气吧，希望到时候能遇到他们。”萧临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霍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命运之手好歹也是万世大厦最棘手也最危险的通缉犯，但萧临似乎对这个神秘而诡谲的组织，没有多少尊重和敬畏之心， 他的嘴角扯了扯，明白自己的这个筹码也失灵了。 不管再怎么说，萧临也是12级组织的职员，想要靠施加压力来达成谈判并不现实。 他开始有些无计可施了：“没有谈判的余地吗？” 萧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一会儿说：“谈判的余地还是有的，你们在第十一层里有联络手段吗？” “我们自己研发的一种通讯技术，虽然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会受到一些干扰，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很稳定，能及时的实时通讯。”霍山说。 萧临再度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需要你派些人进去帮我找灾厄代理人，用来交换请求机会，如果你们帮我找到她的话，我可以额外支付一些报酬。” 这一次轮到霍山犹豫了，对他来说，这件事风险太大了。 现在第一千层的环境变得更加危险了，而想要高效找人就必须把兵力拆分开来，这会极大地增加伤亡数量和比例。 更何况目标对象还是灾厄代理人，可能他的手下在见到灾厄代理人的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他们还要为围剿领主做准备，为了换一个向物业求助的机会，牺牲掉一大批中坚力量，反而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们不用担心灾厄代理人会伤害你们，可以直接告诉她，是萧临让你们去找她的，这样就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霍山沉默不语，开始在心里权衡风险和收益，说实话，按照萧临提出的条件，他们付出的成本要大了不少。 但是有萧临的“保险承诺”在，风险方面的评估可以稍微降低一点。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这个“保险承诺”没有意义，他们真的承受了伤亡，后面也可以以此为筹码，要求萧临追加报酬。 天衍研究所那可是12级的组织，手上总有一些好东西。 “我们成交。”霍山伸出手。 “好，我们成交。”萧临跟他握手，同时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和判断霍山这个人，霍山这个人是个目标驱动的理性主义者，手下对他来说是一种可利用的资源。 最关键的证据就是，他对于昨天夜里手下的死亡，并没有多少情绪反应，仍然将注意力集中在楼层探索上。 所以萧临才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次任务我会亲自带队。”霍山补充道。 “好，那就辛苦你了。” ------------ 第14章 办公室 同一时间，沙树和沙杨也乘坐电梯抵达一千层，陈浅星跟在他们后面，还带了一支精锐小队。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活捉那个灾厄代理人，也就是那个叫林念念的女孩？”身为高管的沙杨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他们的目标是萧临的深空之瞳，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和灾厄代理人扯上关系。 “没错。”沙树点点头，透过金属电梯倒映出来的模糊影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理由呢？你为什么觉得这样是有商业价值的？” “我昨天晚上在你桌子上放了一份韩知礼的贷款合同，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韩知礼是我们的客户之一，他往和光大学里投入的资金，其中很大一笔来自我们，他按月给我们还款。” 沙树突然笑起来：“其实他还款用的是我们指定的货币，他以为那种货币还在流通，但实际上是我们专门为他设计的，然后再定期向上调汇率，给我们创造更多的财富。” 说到这里时，沙树突然顿了顿：“不过他死了。” “死了？那岂不是损失不小？” “说不上大，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客户而已，不过他的死因很蹊跷。”沙树整理好衣襟，活动了一下肩膀，“他去找萧临时，被萧临杀了，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沙杨沉默下来，思考着这背后的意义，过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韩知礼是个贪财好色的人，灾厄代理人本来是和光大学的教职工，但是被他出卖了，所以对方杀死九名超凡者潜逃之后，韩知礼惶惶不可终日。” 沙杨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找萧临就是为了这件事，但是萧临却杀了他，萧临……和灾厄代理人之间有关系！” “没错。”沙树点点头，“萧临很不简单啊，一方面牵扯到两百年前的遗物，另一方面又和灾厄扯上关系。”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这次提问的是陈浅星。 “碰运气，我们活捉灾厄代理人，然后用她做人质，逼迫萧临交出深空之瞳，只要我们和他能签下合同，他就没办法出尔反尔。”沙树眯起眼睛。 金融联盟使用的合同是一种嫁接在双方之间的，威力相当强的超凡道具，具有强大的强制性。 只要对方签下条款，就会丧失伤害他们的能力。 契约，这就是金融联盟最强大的武器。 …… 第一千层给萧临的感觉十分奇怪，它明明是一栋建筑的内部空间，但仿佛大得无边无际，整体的氛围单调、枯燥、沉重，很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而且作为一个室内环境，它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纯粹就是在堆砌元素。 此刻他们正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墙壁，却没有任何一扇门，一行十几人在其中穿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处丁字形的拐角。 呈现在萧临面前的是一堵数百米高的墙壁，墙壁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组着数千道门，全都是普通的木门，一直分布到墙壁的顶端。 “这是什么地方？”萧临仰头看着不计其数的门问道。 “我们把它叫做集散中心。”霍山解释道。 他开始拆分人手，安排几个人进入不同的门，之后带着剩下的人推开了编号1000-1的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场所，摆着约有数千张多人办公桌，桌子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椅子倾倒在地上，随处可见被丢弃的A4纸，显得忙碌而凌乱。 “看起来是一个加班加到死的地方。”萧临说。 霍山环顾这里：“这个地方算是一个高危区域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团灭，我们小心一点。” 下一瞬间，无数刺耳的闹钟声突然在同一时间响起，此起彼伏如同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浪潮。 萧临的精神突然恍惚了一瞬，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进入万世大厦第一千层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来这里是为了打印一些东西…… 一些什么东西呢？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是的，这些数字很重要，他要多打印几份，打印多少份来着？似乎是……九亿份。 他看向其他人，他们也都开始投身于工作中，有人坐在电脑面前，双手在键盘上翻飞。 他拿起那一叠厚厚的资料，朝着打印机走过去，同一时间，他听到了喧嚷的声音，越来越多黑色的人影开始出现在房间里，数量约有数百。 啊……是的，这是他的同事。 萧临掀开打印机的盖板，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疑虑在萧临心底浮现出来，而他抓住了那一丝疑虑，并且开始思考其从何而来。 下一瞬间，萧临的头部变形成了一本漆黑的大书，将他的精神和思维能力瞬间增强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紧接着，书页翻动，漆黑的文字符号从萧临周围喷薄而出，笼罩了霍山和他的手下们，抵消了他们所受到的污染。 但那些黑影并没有消失，而是突然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一齐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发出极为高亢的尖叫声。 不过霍山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平静的下达了命令：“清理掉他们。” 身后同样恢复清醒的超凡者们立刻第一时间朝着那些黑影杀去，他们的战斗力远在对方之上，局面几乎是一边倒的。 霍山看了看萧临的样子说：“原来这就是你的超凡能力？变异、精神攻击，还有污染的？” “这就是我的个人隐私了。”慧魔状态下，萧临的声音变得有些诡异，“不过你们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翻车？” “我有应对这个局面的战斗资源，不过是被动触发的，没想到你比我快一步，还能给我们所有人都解开，确实不简单。”霍山毫不吝啬地赞扬。 随后又看向手下和黑影交战的地方：“不过办公室居然会出现在离入口这么近的地方，看起来内部是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没过多久，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开拓局的超凡者并没有人受伤。 “一个人往东，一个人往西。”霍山再度分出两个人，“剩下的和我们继续前进。” ------------ 第15章 蜥蜴人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霍山如法炮制，一边继续向深处前进，一边将手下分配出去。 在人员分配方面他也做得很谨慎，他没有带过多的中坚力量，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而且带的装备十分精良。 至于他自己，他并不打算和萧临分头行动，因为他们内部的通讯手段萧临无法使用。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两个一起行动，就算是遇到棘手的麻烦也能全身而退，算是保障他们自己的安全。 此刻，一条长长的红色走廊上，灯光昏暗，地毯破旧，萧临走在前面，霍山紧跟在他后面，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霍山向前走了两步，推开了走廊旁边的一扇门，门内没有地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水池。 水池的面积不大，但却深得异乎寻常，从上方向下看完全只能看见一片幽深的蓝色和四壁不断向下蔓延的瓷砖。 一个阴影在水池深处微微蠕动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又是个棘手的东西。”霍山声音低沉，眉头紧皱。 萧临的瞳孔分裂，朝着水池的深处看去，一个巨大的事物盘蜷在深处，几乎和水融为一体：“这就是这一层的领主吗？” 霍山摇了摇头：“不是，这东西算是个难对付的精英怪，我们把它叫蜥蜴人。” 蜥蜴人…… 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因为它的身体结构和外观确实是人的样子，体毛极少，皮肤光滑，还是个冷白皮…… 但它的身体被拉得很长，双腿的长度和双手差不多，呈现出外翻的样子，手指和脚趾变得很长，头部保持着前伸的姿势，眼睛向外鼓起。 霍山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水面，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但是这并没有引起蜥蜴人的注意。 他说：“要干掉这东西需要花不少人力，其实我们本来已经利用楼层的刷新机制把它刷新掉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他抬头看向两名手下：“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一旦发现这东西有行动的迹象，立刻汇报给我们。” 深水中的那个蜥蜴人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它微微偏了一下头，隔着深水看了他们一眼，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霍山站起身来。 同行的还剩下最后一人，一行三人继续顺着酒店走廊一般的通道向前走。 “这里其实已经是核心地带了，危险性相当高，那位灾厄代理人来这里的可能性不大。”霍山说。 “这倒未必，她一向对危险的感知相当迟钝。”萧临环视了一圈，“而且这里的格局像是酒店，很多房间里都有食物，对她来说应该也算是适合生存的地方。” “你……”霍山其实想问一问萧临和那位代理人的关系，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他对灾厄本身也没有什么兴趣。 而且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想在团队内部引发什么分裂，对他们都不好。 “算了，没什么。”霍山最终摇了摇头。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走，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霍山检查了一遍门牌号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是一间很普通的酒店套房，卧室不算大，铺着非常经典的白色被子和床单，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虽然是很大很现代化的液晶电视，但是内容却是粗糙的黑白色，循环播放着一只闪烁的眼睛。 不过房间里本来应该有窗户的地方，却成了两扇门。 “局长，你们来看这个。”最后一名队员突然抬头喊道。 那是卧室里床和墙壁的夹缝，在这个不大的缝隙里凌乱地摆放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没吃完的面包和饼干，还有用纸张烧火的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藏身。 萧临蹲下身子捻起一缕灰烬搓了搓，询问霍山：“会是你们的人吗？” 霍山摇了摇头：“我们的人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藏身，而且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那看起来，我们运气不错？”萧临问道。 “未必，说不定这是很久以前的痕迹了，未固定区域的格局一直在变化，更何况昨天还经历了一场大混乱。” “大混乱不会把这些痕迹刷新掉吗？”萧临问。 “这是个概率问题，可能周边的环境都变了，而这个房间幸运地保留了下来。” 就在这时，霍山的手背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红光，这红光似乎伴随着不小的疼痛，让他轻轻嘶了一声。 萧临看见他左手手背上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这是怎么了？”萧临皱眉。 霍山看着自己的手背，片刻之后才说道：“有人死了，是刚刚留守在蜥蜴人那里的人，死亡过程很迅速，他甚至没能把消息传出来。” 不过他脸上没有多少震惊，也没有同情，只是单纯地在叙述。 “蜥蜴人动了？”萧临问。 霍山摇了摇头：“他跟着我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该怎么处理蜥蜴人，不可能死得这么快，应该是涉及别的东西了。” 他思考了片刻说：“刚好我们离得不远，回去看看应该还来得及，如果真的是蜥蜴人动了，我们就得采取一些措施了。” 随后又转向自己的那名手下说：“你就留在这里搜索，去那两个门里看看，但是不要太深入，明白吗？” 两人顺着走廊原路返回，走了大约十分钟就抵达了蜥蜴人的房间附近，但只是走到这里，两人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了。 地毯被泡水了，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走在上面时就像是踩在什么生物组织上。 蜥蜴人房间的门大开着，但是霍山的手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廊，有些倾斜了，向右侧，倾斜了大约三度。”萧临看着墙壁喃喃说道。 听到这句话时，霍山极为罕见地变了脸色，连忙朝着门口冲去，然后愣在那里，脸色无比凝重。 萧临也快步上前，他再一次看到了蜥蜴人，这一次并不是在水底，而是在水面上，它安安静静地漂浮在那里，身上布满了巨大的伤口，将整个水池染成一片血红。 蜥蜴人死了。 ------------ 第16章 林念念的异常 蜥蜴人，这个强大的怪物就算是霍山也无法单枪匹马收拾它，但是现在它死了，而且从他们获知消息到抵达，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 这足以证明那个攻击者在实力上是绝对碾压蜥蜴人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蜥蜴人？霍山的手下又去了哪里？他再一次催动慧魔视野，朝着水底深处看去。 他看见了……另一只蜥蜴人，同样巨大，扭曲，手指变得很长，在它的手掌和脚掌上还缠绕着碎布条。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萧临心底升起，他看向那蜥蜴人的五官。 虽然他和霍山的手下没说过几句话，但他的五官特征自己还是记得一些，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他耳朵下方有一块黑斑。 现在，他在这个蜥蜴人耳朵下方看到了同样的黑斑。 “我找到你的手下了。”萧临神色凝重地提醒霍山。 但是霍山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指向对面的墙壁，萧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新的走廊。 一条白色的走廊，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侧是窗户，角落放着长椅。 但是那条走廊是扭曲的，仿佛被某种力量拧成了螺旋的形状，一直蔓延到深处，走廊里的物品依旧在“地面”上，但它们也随着走廊一起被扭曲了。 萧临向深处看去，看到的是一片灰白，那里什么信息都无法获知，就像是一处横向的深渊。 “那是什么？”萧临问道。 “那是领主经过的痕迹，领主就在这条通道的深处。”这一次，霍山的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一些恐惧。 “很难对付吗？” “我们第一次碰上那家伙的时候，它只用了五分钟就屠杀掉了我们一半的主力部队。”霍山咬了咬牙，“命运之手那些混蛋，他们举行的那个仪式，可能是降灾仪式，非要把我们逼到最坏的局面不可。” “所以，打算怎么办？需要采取措施吗？”萧临问他。 “不，我们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他话音刚落，手背上的红色印记再度亮起，但是这一次没有出血，而是有红色的藤蔓状痕迹顺着手臂一直向上延伸，抵达了霍山的喉咙。 “霍局长，我好像找到那个灾厄代理人了，她就在门后面。”一个不属于霍山的声音从霍山嘴里发出。 随后，霍山开始和那个声音对话：“你和他说是萧临让你去找她的，我们马上就过去。” “我……我已经说了，可是她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随后手臂上的红色痕迹骤然退去，这是通讯被突然打断的预兆。 霍山的眉头一皱：“我们得赶紧过去，免得他们发生冲突。” 说完，就朝着走廊尽头快步跑过去，萧临也紧随其后。 当他们抵达留有痕迹的房间时，霍山的手下蜷缩在角落里，腹部有一道狰狞的贯穿伤，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这是怎么回事？”霍山蹲下身子，扶住他的颈部问道。 “情报……情报是错的。”手下艰难地说道，“我照你们说的做了，但是她骗了我，她假装自己没有敌意，然后……突然就……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飞溅。紧接着，大量白沫从他口中涌出，身体也开始剧烈抽搐。 “救我……救救我 ，求您救救我！”他一把抓住霍山的胳膊。 霍山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抱歉，这里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我救不了你。” “那就……帮我报仇！！！”他突然激愤起来，而这也成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双眼失去了光芒，手臂和头颅缓缓垂落，显然是已经死了。 霍山沉默着，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萧临说道：“萧临先生，看起来的你情报有误啊，是故意为之，还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萧临平静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是向我讨说法，还是要听结论？” “现在不是讨说法的时候，而且如果我们内讧，只会死得更快。”霍山显得极为冷静，“我要你根据对她的了解做出理性判断。” “她不会故意伤人。”萧临说。 “但是我听说她在遭到围剿的过程中杀死了九个人，你确定你的判断是理性的吗？” “我很确定。”萧临毫不犹豫地说道。 霍山瞥了一眼手下的尸体，随后又看向左侧的那扇门说道：“有两个可能性，要么就是我的人说谎了，要么就是你要找的灾厄代理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去那扇门后面看看了，早点找到代理人，我们也能早点结束任务，不过造成的伤亡，我需要额外的补偿。” 萧临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霍山：“你确定你没有被他刚刚的话影响到吗？” “我很确定。”霍山站起来，“开拓局的事业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接触过的死人太多了，如果都让我替他们报仇，我的正事也就不用干了。” “现在你最需要考虑的是，那位代理人朋友，是不是在昨天晚上的混乱之中被感染了。” 萧临无法排除这种可能，因为赵凝月告诉他在昨天以前，在昨天以前林念念是没事的，但是出现意外的刚好是昨天。 现在赵凝月和现实世界的联系不强，如果那种感染恰好能够绕开赵凝月的监管，说不定真的可能导致污染。 到时候只能先强行将林念念带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萧临将手放在左侧的那扇门上，缓缓将其推开，门后是一个高空连廊，地面上铺着瓷砖，左右两侧是玻璃幕墙，幕墙之外就是万丈深渊。 林念念就坐在地上，神色呆滞，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 看见萧临出现，她挤出了一丝笑意：“萧临先生……你……你来啦……” 她并没有站起身来，因为她失去了一条腿，还有一只眼睛，眼眶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在她不远处，有一个条状物落在地上，上面爬满了小指头长短，长着钳状口器的虫子。 那是……一条手臂，林念念的手臂，她的右臂也是空空荡荡。 “抱歉，萧临先生，你好像……来的有点晚了……”林念念轻声呢喃。 看见这一幕时，霍山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萧临之间的盟友关系完蛋了。 如果萧临认为是自己的人导致林念念变成这样，或者是失去理智，那么他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但是萧临就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没有丝毫动作。 “萧临，你还好吗？她的伤……”霍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点小伤而已，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吗？”萧临轻描淡写地说道。 ------------ 第17章 魅魔 萧临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惨状而情绪失控，这让霍山松了口气，萧临失控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伸手抓住萧临的臂弯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房间的结构我从来没见过。” 萧临就站在连廊外面，用慧魔视野审视着眼前的林念念，他问霍山：“这个楼层存在能拟态或者是伪装其他人的怪物吗？” 霍山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没有。”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复杂，其实他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孩如此惨状。 身体残缺，污染严重，就算是真的救回去了，人也基本上废掉了。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现在找到目标了，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只要把她带出去，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林念念？”萧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不过这个问题霍山没有回答，他用沉默给出了结果。 而两人在审视的时候，林念念一直垂头坐在那里，她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也没有任何求生和离开的欲望了。 霍山难以想象这个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临蹲下身子平视着林念念：“林念念，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 林念念沉默着，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林念念？”萧临又叫了一遍。 林念念这才微微抬起头，朝着萧临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萧临先生，我觉得我的脑子，好像已经……坏了，我没法再……想事情了。” 这句话让萧临的心脏微微一沉，林念念所遭受的感染似乎相当强大。 “先别问这些了，我们得先把她救出来。”一旁的霍山说，“我对环境比较熟悉，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萧临听他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说：“好。” 霍山没有犹豫，但也没有莽撞，他为自己施加了某种无形的防护措施，让他的身影变淡了几分，随后又伸手触碰墙壁。 他手背上的印记亮起，红色的脉络逐渐蔓延到整个走廊，直到这时，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经过那些虫子时，他带起的风微微惊扰了它们，不过它们似乎忙于进食，所以它们只是发出沙沙的警告声，没有后续动作。 霍山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抱起林念念，又小心翼翼地从那些虫子旁边经过，离开了不算宽敞的连廊。 直到用脚把那扇门关上，霍山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抬头对萧临说：“她受到的污染很严重，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她才能活，你背着她，我来开路，争取在四十分钟之内离开。” 但是萧临没有去接林念念，反而是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霍山说道：“霍山，你变得很奇怪。” 霍山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萧临注视着他：“你为什么会甘愿冒着风险去救灾厄代理人？” 霍山觉得萧临的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你在开玩笑吗？不是你要救的吗？”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救她，我只是在找她。”萧临更加认真地看着霍山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而且你好像很同情她？” “她不值得被同情吗？她只是一个女孩，不应该受这种折磨，萧临，你到底怎么了？” “可是看看你的手下死去的时候，你好像没有这么同情心泛滥。” “这还是两码事，他没救了，这个女孩还有救。” “所以你觉得我有问题？我要对你不利？可是我的动机呢？” 萧临一时间沉默不语，这也是他无法解释的关键，刚刚他听到霍山主动冒险去救林念念时，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震惊。 因为这完全违背了霍山在人生和工作中积累起来的性格和行为准则。 但正如霍山所说，他没有任何动机对自己不利，他们两个不仅存在交易关系，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下还互为帮手。 而且，万一真的是自己多虑了怎么办？ 他看向霍山怀里的林念念，她几乎憔悴到了极点，那只缺失了眼睛的眼眶里，还趴着一只黑色的虫子，它似乎把那里当成巢穴了，缩在里面，只用复眼冷冷地看着萧临。 萧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现在能联系到你的手下吗？可以让我和他们说话吗？” “可以。” 霍山手背上的印记亮起，红色的纹路爬上他的喉咙，紧接着他口中发出了别人的声音：“霍局长，我这边正在调查，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霍山看着萧临，等待着萧临说话。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萧临说。 那边似乎听到了萧临的话，立刻回应道：“请讲。” “我想知道你们在第一千层有没有发现过能拟态成人类的异常事物？”萧临问道。 霍山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萧临居然是在质疑他的判断，这让他没来由地愤怒起来，他正打算反驳，但是通讯印记却开始发挥作用。 他的口中响起了手下的声音：“是有的，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精英生物，是我们霍局长发现的，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魅魔。” 霍山愣住了，而萧临脸上的惊讶丝毫不比他少：“那是一种什么生物？”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黑色的虫子，它们能够拟态成曾经接触过的人的样子，而且这东西还能影响人的情绪、心智甚至是记忆。” “怎么才能根除这个东西？”萧临问。 讯印记那头陷入了沉默，信号似乎有些不稳定，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突然说道： “对不起，我好像搞错了，我说的魅魔是第八百多层的怪物，第一千层是没有的。” 这突如其来的改口让萧临猛然皱起眉头：“我刚刚问的是一千层。” “抱歉，我只是听错了而已。”对面的人说道，“对了霍先生，还有一件事，金融联盟的人发来消息，说已经在集散地埋伏好了，就等着我们把萧临带过去。” ------------ 第18章 逐渐疯狂 哧…… 一声轻响，霍山主动中断了通讯。 他默默地后退了半步，看着萧临，但是没有将林念念放在地上。 并不是他真的想抱着，而是他现在放下林念念，说不定会让萧临觉得他打算动手。 “萧临，你听我说，我想起来了，魅魔这个东西确实存在。”霍山靠在墙壁上语速很快，“那东西很危险，我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污染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连霍山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一开始自己没有认出魅魔，还救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林念念。 现在，自己的手下突然指认自己要谋杀萧临，他却突然又想起魅魔来了，这种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这就是他现在经历的事实。 他接着又说道：“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就此分开，各自行动。” 萧临并没有相信他也没有不信他。 因为金融联盟确实有杀他的动机。 如果他死了，天衍研究所注销，龙头组织的称号又会重新回归到金融联盟手中，而金融联盟可以给霍山他想要的东西。 但站在霍山的立场上思考，如果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没有必要和金融联盟合作。 而且霍山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他开始出现一些和他本人不符的情绪化表现。 “你觉得你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萧临问道。 霍山蹙着眉，随后恍然大悟，看向角落的那具尸体：“是他，魅魔先污染了他，在刚刚接触我的时候，又影响了我。还有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一种感染的形式。” 萧临此刻也想到了这一点，也更加确信了魅魔这个东西确实存在，而且十分危险。 “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东西？”他又问道。 霍山深吸一口气：“魅魔很危险，但是不致命，只要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信，等到它们无计可施，自己就散了。” “它有没有可能伪装成我们彼此？”萧临又问道。 “关于这一点可以放心，它们做不到，当它们的拟态出现在本尊面前时，形体就会自然崩解，所以只要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它们钻不了空子。” 但是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了，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清这个人时，萧临和霍山同时愣住了。 走进来的是林念念，和萧临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样，穿着制服和短裙，怀里抱着一本大书，除了稍微瘦了一点以外，状态还算不错。 看见萧临的那一瞬间，她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又立刻转为惊喜：“萧临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萧临沉默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萧临先生，怎么了？”林念念对萧临的疏离似乎有些不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林念念嗫嚅了片刻，“我暂时藏在这里，就在那个床后面。” 说着，她伸手指向发现生活痕迹的角落。 萧临微微蹙眉：“我有问题要问你。” 但他话音刚落，霍山就在身后提醒道：“没用的，魅魔能够篡改记忆，也能读取记忆，不管你问什么，她都知道。”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林念念满脸不解，“萧临先生，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此时此刻萧临心中也是压抑又烦躁，他不知道是魅魔的影响还是被混乱的局势所逼迫的。 但是他听了霍山的话，保持着沉默，不与这个林念念有任何互动。 但就在这时，这个林念念看向了霍山，视线下移，看到了霍山怀里的林念念，她突然呆住了。 “那……那是什么？”她喃喃地问道。 霍山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那是什么？？！”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那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正的林念念。” 她看向萧临，眼泪夺眶而出：“萧临先生，你不是要带我离开这里吗？求求你，带我走吧，别把我丢在这里！” 但是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皮肤开始一块又一块地脱落，掉在地面上时，迅速变成了扭曲的黑色虫子向四周爬开。 林念念看着那些虫子，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这不是我，我不是恶心的虫子，我不是！！” 但是很快，她的身体就一片一片剥落，掉在地上变成无数的虫子，它们飞快地四散而去。 这番诡异的景象让萧临和霍山都愣住了，在这一刻，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拟态见到真身会消失，这意味着……霍山怀里残缺不全的林念念，才是真正的林念念。 “萧临先生，真遗憾啊……”躺在霍山怀里的林念念缓缓地开口了，“我一直以为……我能回去……但是你不在乎，对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在萧临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让萧临不由得脸色有些苍白。 霍山猛然抬起头，神色万分焦急地说：“萧临，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得马上送她出去！” 说完，他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但是萧临横跨出一步拦在他面前：“霍山，你的污染加重了，你变得更加失控了。” “可是她快死了，我们再不管她她就死了！！” “万一她也是假的呢？” “不可能，你刚刚看到了，拟态见到她之后就崩溃了，她就是真正的林念念。” 萧临沉默而冷峻的看着他，他心中也十分压抑，但是此刻思考的重担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要保持理智。 “拟态见到本人会崩溃，对吗？” “没错。” “万一这条信息也是假的呢？” “……” 萧临接着说道：“你说过的，魅魔会篡改记忆和认知，不是吗？” 霍山陷入了沉默，似乎是被萧临说服了，对啊，如果他的那个判断也是错误的呢？ 但就在这时，林念念看向萧临，声音虚浮而疲惫：“萧临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那个被篡改了认知和记忆的人呢？” 霍山猛然抬起头，仿佛恍然大悟，随后眼中怒火奔涌：“对啊，萧临，这么说起来，你才像是那个被篡改了认知和记忆的人，万一……真的是你呢？” 萧临心里一堵，没想到霍山的感染加深得这么快，此刻他几乎已经完全被情绪主导，失去控制了。 “萧临，我要救她。”霍山看着萧临声音冰冷，“如果你继续阻拦我，我们就是敌人了！” ------------ 第19章 思考 看着霍山的状态，萧临倒不怎么震惊，他无法苛责霍山什么，更多的是无奈。 他没想到魅魔的污染能力居然能把霍山异化成这副样子，已经完全不像他自己了。 “我不会和你为敌，也不会在这里和你动手，如果你非要离开的话，我不会拦你。”萧临风平浪静地选择了退让，这让霍山微微放松了一瞬。 但是他正要从萧临身边经过，萧临再度开口：“但如果你带她离开这里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易作废。” 霍山怔住了，这一瞬间他突然开始犹豫了，他之所以以身涉险救林念念，就是为了完成和萧临之间的交易。 如果交易作废了，那么他做的这些事可能就失去意义了。 看见霍山犹豫，萧临确信下来，魅魔的污染只能左右情绪，操纵记忆，但是不能影响正常的思考。 “所以你不惜和我彻底闹翻，也非要让她死在这里不可？”霍山的表情极度震惊。 “和她无关，我和你闹翻是因为，你作为乙方，违背了我的合理诉求，损害了我的利益。”萧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生意。 “我只是想救她而已！你们不是朋友吗？你不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吗？”霍山激动的反驳。 “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救她不可，出于同情心吗？” “我只是不能放任她死在这里！” “那就确实是同情心了，但是你同情的到底是她，还是林念念？” 霍山突然愣住了，一些不怎么好的想法突然跳进了他的大脑之中。 “想明白了吗？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吗？”萧临看着他，“如果她真的只是魅魔幻化出来的拟态，你带她离开了，就相当于抛弃了真正的林念念，而且还将魅魔的感染源带到了外面。” 萧临顿了顿，继续说道：“到时候，不用你说，我们自然会成为敌人，为了肃清魅魔带来的影响，也为了复仇，我可能会杀了你，还有你们组织里的所有的人，这是最优解。” 细密的冷汗从霍山的额角缓慢渗出，他没有思考，但是萧临帮他完成了思考的，并且将结果告诉了他，而这个结果让他毛骨悚然。 恐惧正在帮他冷却那些沸腾的情绪，他看着怀里的人悲惨的样子，突然觉得拯救她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他不是什么天使，也不是白衣骑士，他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而且他承担不起这个代价，这一次错误的抉择，可能就会摧毁自己的从以前到现在建立起来的所有。 但是他的心脏中又存在着另一种躁动，在不断的提醒他不要思考，不计后果，否则他会后悔的！ 切实利益的损失和后悔，这两个哪个更重要？ 就在这时，他看见萧临的头部开始变形，一本厚重的黑色大书呈现出来。 霍山险些以为萧临要动手，但是紧接着，大量的字符开始倾泻出来，扫荡过整个房间。 这是一种良性的精神污染，萧临利用污染将刚刚说的话强行灌输到霍山脑海里，强迫他去思考。 这种层次的精神污染无法伤害到霍山，但却让他开始逐渐恢复理性。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林念念放在床上，说道：“我先提前说明，不管她是真是假，如果她死了，全都是你的责任，与我无关。” “当然，全都和你无关。”萧临点点头。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而霍山也开始显得越来越冷静，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离开，然后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 越是思考，漏洞就越多，一股莫名其妙的耻辱感开始涌上心头。 “妈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感染，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得了失心疯。”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确实和失心疯也没有什么两样了。”萧临冷淡地吐槽道。 “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我被污染了，为什么你没有，我们两个是在同一环境下，这没道理啊。” 霍山有些不解，但同时也有些庆幸，如果萧临也被污染了，他们这会儿大概早就拼杀到你死我活了吧。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萧临问霍山，只要霍山恢复清醒，他提供的情报还是相当可靠的。 霍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现在只能等了，等八个小时，这是魅魔污染的极限时间，在这八个小时里，我们不能相信外界传来的任何信息。” 两人没什么话说了，霍山坐在那里神色微微呆滞，似乎是在复盘刚刚发生的事。 不过萧临仍然能感觉到弥散在整个房间里的令人厌烦的躁动。 那些躁动藏在床底下，墙壁的角落里，吊灯后面，柜子的缝隙中，让人也随之心烦意乱。 沙沙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那是魅魔爬行的声音，它们的影子不断地在角落里一闪而逝，匆匆地爬过去。 萧临默默地看着那些小小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它们看起来好忙啊，对于它们来说，是不是等于项目爆雷了？” 霍山的嘴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萧临是过分的冷静还是有些迟钝，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扯烂笑话。 “对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给这东西起名叫的魅魔？魅魔不应该是那种……长得很好看穿得很少，还有小翅膀的那种吗？这种怎么看都像是蟑螂吧？” 霍山沉默了一会儿说：“蟑螂不会精神攻击。” “会的兄弟，会的。” “但是叫精神蟑螂之类的，感觉会有点掉价。” 萧临突然想到了之前湖里那个怪物，霍山给它起的名字是“蜥蜴人”，他起名的风格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就在这时，萧临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愣了一瞬，突然想起来此时此刻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应该只有穆雄一个人。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是陈陌的声音：“萧临先生，我们找到林念念的踪迹了，但是现在情况……变得有些麻烦。” ------------ 第20章 相逢 灾厄管理局是最先找到林念念的，这并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因为局长龙坚所持有的白金之剑。 就在昨天，也就是萧临抵达万世大厦之后，龙坚的白金剑变得更加强大了。 一开始穆雄只觉得这是龙坚为独自搜寻林念念找的借口，毕竟白金剑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但直到龙坚一剑斩杀了一只蜥蜴人之后，他突然意识到龙坚并没有说谎，白金之剑真的变强了，而且比之前强出了很多。 “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金之剑突然就……变得这么强？”他看着蜥蜴人身上那道巨大的伤口，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了。 龙坚瞥了他一眼说：“这是正义先生的恩赐，正义先生注意到了灾厄的痕迹，他开始重新审视灾厄的威胁了，所以白金之剑变强了。 ” “这就是，顶尖的超凡者对世界的影响？”穆雄的脸色有些苍白。 龙坚不置可否，只是轻描淡写地收起白金剑说：“穆雄，我一定会将那个灾厄代理人送入地狱，谁也拦不住我。” 穆雄没有回应，但是龙坚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他只是提醒一下穆雄而已。 “可是我觉得，我们的运气没那么好，不一定能找到那个灾厄代理人。”穆雄说。 龙坚没有回头，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放心吧，我们现在离她已经很近了，白金之剑已经告诉了我她的所在。” “我知道你们把萧临看作朋友，你们可以让萧临来救人，不过如果我失手杀了他，到时候你们不要后悔。” “不过在他过来之前，我应该就能杀了林念念。” 穆雄和陈陌面面相觑，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自以为把龙坚蒙在鼓里，但龙坚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反而摆了他们一道。 知道情况开始失控，穆雄将手机扔给了陈陌，对陈陌说道：“会用吧？” “会用。” “还记得那个时候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 “哪个问题？” “关于杀不杀林念念的那个问题。” 陈陌一愣，随后立刻想起来了，他点了点头说：“记得。” “陈陌，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为无辜者付出生命，如果你认为林念念无辜的话，那就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陈陌接过手机，这才给萧临打去了电话。 而同一时间，龙坚来到了一扇门前，他身边还有很多别的门，但他目不旁视，也没有丝毫的迟疑，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此刻林念念就在这个房间里，她坐在地毯上，眼前摆了一大堆水和食物。 这些东西全都是她这几天小心翼翼收集起来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她吃得很省，生怕有一天不够吃了。 但是昨天晚上，赵凝月告诉她，萧临马上要接她出去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还提醒她不要随便移动。 然后林念念就陷入苦恼之中，因为一天想吃完这些东西真的很不容易。 有那么多饼干，还有面包和矿泉水，吃的肚子都有点撑了，但是丢在这里又有些舍不得。 “啊……萧临先生你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我就要被自己撑死了。”林念念有些丧气。 但就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林念念兴冲冲地抬头看过去，那并不是萧临，而是一个老人。 她愣了一瞬，开口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迷路了吗？要……要吃点东西吗？” 龙坚看着对方那毫无戒备的神色，心脏莫名其妙地微微一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把自己忘了。 对了，她似乎患有一种奇怪的超凡疾病，无法记住常识，也无法记住人的脸，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更加复杂。 “不必了，我是来杀你的，你忘了吗？上次让你逃掉了，这次可不会了。”龙坚冷冷地说道。 林念念僵了片刻，目光突然转移到了那把剑上，她认得这把剑，也熟悉剑身上传来那种凶暴而压抑的感觉。 是那把专门克制她的白金之剑，她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林念念站起身来，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我记起您来了，您就是上次想杀我的那个人。”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个，上次杀了那么多人我很抱歉，但是如果您非要杀我不可的话，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 “还是会全力以赴吗？”龙坚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几分狰狞，“我会把这句话刻在你的墓碑上。” 璀璨的光芒瞬间在白金剑宽大的剑身上覆盖开来，金色的纹路爬上龙坚的皮肤，比上一次要更加密集，图案更加精细。 有那么一瞬间，龙坚仿佛回到了那个生生死死的战场，他举起剑怒吼道：“杀！！” 他的身形宛如猎豹一般，朝着林念念扑杀过去，白金剑高高举起，宛如即将落下的断头台一般。 但是下一刻，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猛然从侧面冲出，用双臂架住了龙坚的斩击。 嘭！ 狂暴的气流在房间里席卷开来，白金剑的剑刃深深嵌入穆雄的皮肤，险些将他的手臂砍断！ 龙坚不可置信地看着穆雄，他想过穆雄会劝说自己，阻拦自己，但是没想到穆雄会直接和他为敌！ “穆雄，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龙坚怒声质问。 “白金剑确实变强了很多啊，居然能砍这么深。”穆雄扯出一个微笑，“但是局长，萧临非常强，如果我们杀了他的人，下场会很惨。”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想活，我也想让你好好活着！” “想让我好好活着，那就滚开！！”龙坚猛然一挥，狠狠地将穆雄甩出数米远，重重撞在墙壁上。 但是下一瞬间，陈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说：“重演。” 穆雄的身体开始诡异地沿着飞出去的轨迹回归，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将两人重新拉回到了对峙状态。 “陈陌，连你也要背叛我？”龙坚只觉得匪夷所思。 “我不打算背叛，但林念念是无辜的，在我们要杀她之前，她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们不能因为未来的她而审判现在的她。”陈陌说，“更何况，萧临救过我的命，这就当是偿还恩情。” 龙坚还想要摆脱穆雄去击杀林念念，但这一次他没能得手，反而是穆雄先出手了，他抽出手臂一拳砸在白金剑上，将龙坚震退。 随后对陈陌说道：“带她去找萧临，我要在这里和龙局长切磋一下，体验一下白金剑变强之后的威力。” ------------ 第21章 营救 林念念有些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陈陌要救自己，所以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看这个，这东西你总该认识吧？”陈陌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林念念认识这部手机，在天衍研究所里有不少，“相信我，我是萧临的朋友。” “那……那也有可能是你把萧临先生杀掉了，把东西抢来了！”林念念反驳道。 陈陌顿时被气笑了：“我？杀他？萧临没跟我说过你是杠精啊！” 说着，他一把抓住林念念的手腕带着她朝外面跑去，林念念嘴上说着怀疑，但是那双腿却毫不含糊，跑得飞快。 楼层内的环境错综复杂，变化莫测，陈陌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带着林念念七拐八拐，确保彻底远离了龙坚和穆雄的交战之地后，才短暂地停下。 这个时候林念念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刚刚那个人，我好像想起他是谁了，他就是上次在学校里伏击我的那个人，你……你当时应该也在里面。” 陈陌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要解释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因为在林念念的视角里，确实是他们毫无缘由地就要去杀她。 但是林念念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陈陌微微一愣，才回答道：“放心吧，他们的关系和亲人差不多，局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拿穆雄怎么样的。” “那就好。” “我们上次围攻你的事情，你……不生气吗？” 林念念看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打赢了，为什么要生气？难道不应该是你们生气吗？” 陈陌突然就无语了，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他咬了咬牙：“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得赶紧走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位置共享，手机屏幕上呈现出一片灰色，有两个小点在屏幕上闪烁着。 一个是他们，另一个则是萧临，虽然无法显示出楼层的地图，但仍然可以看见双方的相对位置。 陈陌只觉得有些荒谬，明明是在室内空间，从外面看也完全没有这么大，但是他们此刻和萧临的直线距离是……五公里。 他简单地判断了一下方向说：“好了，我们走吧。” 但话音刚落，他听到了脚步声，一种很大很沉重的脚步声，落地的时候还伴随着啪啪的水声。 一瞬间，陈陌的精神紧绷起来，因为他前不久才听到过这个声音，这是……蜥蜴人行走时的声音！ 但是那只蜥蜴人不是已经被龙坚一剑斩杀了吗？ 想到这里，陈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时候他们一直在想联络萧临的事，谁也没有去确认那只蜥蜴人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他连忙给林念念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两人在不大的房间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陌希望能听到蜥蜴人脚步声远去的声音，但偏偏事与愿违，蜥蜴人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然后戛然而止，这说明它停下了。 陈陌深吸一口气，他判断出蜥蜴人此刻应该就在房间的正门附近，不过它的体型很大，应该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他看向身后的两道门，那里和他们要去的方向刚好相反，但现在避开蜥蜴人才是最重要的。 “从后门走。”他轻声说道。 他没有转身，而是盯着门前，一步步地向后门方向挪动，但就在这时，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吱的一声轻响。 那是木门被缓慢推开时特有的轻响，紧接着，眼前那扇门缓缓地被推开了，而推开它的是一根细长的东西，长度大约一米，呈现出微微弯着的样子。 那是……一根手指，蜥蜴人的手指。 紧接着蜥蜴人的那张畸形的脸，倒挂着出现在了门外，看起来很像人脸，但是骨骼被拉长前突， 眼球向外突出，嘴巴也变得异常的大。 它的脸正在尝试挤进门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陌。 这诡异的模样让陈陌不由得愣了一瞬。 此刻，陈陌和它之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堵无法打破的墙壁，但是蜥蜴人突然张开了口。 下一瞬间，陈陌只觉得红影一闪而来，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被紧紧缠住了，那是一条猩红色的舌头。 陈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一个狭小幽暗的空间中。 燥热，潮湿，恶臭，四周是蠕动着的肉壁，流淌着黑色的液体，缓慢朝他包裹过来。 这是蜥蜴人的胃里！ 那些带着腥臭的液体滴落在他身上，立刻就烧穿了他的皮肤，朝着骨头侵蚀下去，几乎洞穿了他的手臂！ “重演！”陈陌当机立断发动了能力。 一切开始倒退，蜥蜴人重新张开嘴，他也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在重演结束的下一刻，他对着林念念大喊：“跑，往外面跑！！” 而他自己也毫不停留的打算逃离。 但……他甚至没能迈出半步，只是一瞬间那舌头就再度缠住他，再度将他扯进蜥蜴人的胃里。 这家伙的动作太快了，快到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它的消化液腐蚀能力强得让人惊骇，在它胃里，自己可能活不过五秒！ “重演！！”陈陌再度发动能力，将自己拉回到外面。 但这一次，就在重演结束的那一刹那，连他自己的思想都没反应过来，舌头就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第三次将他扯进胃里！ “重演！！”陈陌再度发动能力。 但他的心却陡然沉了下去，他可以发动时间更长的重演，但要发动至少需要五秒，足够蜥蜴人将自己溶解成一滩烂肉了！ 他逐渐意识到不管自己重演多少次，似乎也没有办法改变被吃掉的结果了，他就像是一不小心存了一个坏掉的存档，不管再怎么读档，都会在几秒钟之后死去。 也许是因为当初龙坚击杀蜥蜴人的时候太快也太轻松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家伙居然能强大到这种程度！ ------------ 第22章 进退维谷 但是，当他这一次从蜥蜴人胃里逃脱时，蜥蜴人却没有再进攻了，而是僵在那里，鼓着眼睛看着他。 “这到底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是林念念出手了，她使用的正是当初一击杀死九个超凡者的招数。 此刻她脸色苍白，双手平举对着蜥蜴人，双目之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降临在林念念身上，那种气息混合着残暴、疯狂和猩红，让陈陌不敢去直视她。 紧接着，那无形的气息奔流而出，平静地穿过他的身体，除了让他感觉到冷意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不适。 但紧接着，那股奔流触碰到了蜥蜴人。 嘭！！ 毫无征兆地，蜥蜴人就像气球一样爆炸开来，变成了一团血雾，缓缓地洒落下来，留下一地的猩红。 上一次陈陌没有仔细考虑，但是这一次他认出来了，这就是灾厄的力量，真正的灾厄的力量，她以自己的身体为坐标和容器，引导了灾厄本身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救林念念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那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又被他压下去了，现在不是他救了林念念，而是林念念救了他。 而林念念在施展完了这次攻击之后，似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她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倒下。 “喂，你没事吧？”陈陌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只是可能要休息一会儿。” “好，那我们就休息五分钟，没关系的。” 但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愧是灾厄的力量啊，这个威力就算是我恐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陈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在那一片铺洒在地的猩红之中，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是一个人吗？ 陈陌不敢确定。 因为对方的头部，是一只人手的结构，有五根手指，还有清晰的掌纹，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所以，是你把蜥蜴人引导过来的？”陈陌突然意识到这件事。 掌心看着他，淡漠的点点头说：“毕竟你很好对付，但这个女孩的灾厄力量可不容易处理，总要想个办法把她的力量消耗掉。” 陈陌缓缓地站起来，一把青铜古剑在他手中浮现出来。 “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对她不利的，我只是对她进行一些小小的改造，等到改造完成之后，你还是可以把他送回到萧临身边去。” 他话还没说完，陈陌单手举起长剑，紫色的光芒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中喷涌而出，为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迷离的紫色。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力量！ 但眼前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紧接着剧烈的疼痛在陈陌身上传来，他的皮肤开始溃烂，仿佛被腐蚀了一般，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其实刚刚如果没有林念念的干预，你的命运将会是在蜥蜴人胃里变成一滩血水，现在我会把这个命运还给你。” 陈陌终于意识到对方到底是谁了，命运之手，整个万世大厦公认的，最可怕的通缉犯！ …… 同一时间，萧临和霍山仍然在距离战场五公里以外的房间还没有离开。 “我们刚摆脱了魅魔的影响，然后你就接到了电话，这种巧合发生的概率太小了。”霍山的声音冰冷而严肃。 “所以我觉得这是专门针对你的骗局，魅魔知道无法感染你，就采用这种方式引导你情绪失控。” 萧临垂头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概率很小，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霍山愣了一瞬，随后点点头说：“是的。” “如果不能证明那通电话绝对是骗局，那我就必须过去。”萧临站起身来。 霍山也跟着站起身来：“就算是真的，就算她现在遇到麻烦了，你过去了，她反而就死定了。” “为什么？” “你去了魅魔也会跟你一起过去，它们比你更熟悉环境，会先你一步找到林念念，你能抵御得了感染，她能吗？” 这正是萧临最担心的，林念念本来就有认知方面的障碍，魅魔这种具备精神攻击能力的厄化物，对她来说是再危险不过的。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魅魔是什么情景吗？”霍山接着说道，“我的一个队员被魅魔感染了，魅魔拟态了几十个他的样子，屠杀队伍的其他人。” “没有人能分得清它们，它们连行为和记忆都能模仿，所以最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真的和假的一起杀了！” 萧临微微握紧拳头，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感在心里蔓延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这些情绪，强迫自己继续思考。 “萧临，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她好歹也是灾厄代理人，灾厄监测局曾经出动了那么多人她都能全身而退，这次也不会例外。” 真的有吗？ 萧临不能确定，但上一次赵凝月和她吐槽过，说林念念的体质比较差，承受不了她太多的力量。 所以，怎么办？ 林念念遇险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到底该不该去营救？ 如果他去营救的话，又如何保护林念念不受魅魔的攻击？ 魅魔这种东西有成千上万，隐藏在每一个狭小的缝隙里，想要短时间内把它们清除干净也不现实。 难道真的只能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萧临突然看向霍山说：“之前有人跟我说，万世大厦的机制就像一个爬塔游戏对吗？” 霍山愣了一瞬，没想到萧临居然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但他还是老实回答：“没错。”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能攻略第一千层？” 霍山叹了口气：“第一千层是bOSS层，就像是爬塔游戏一样，攻略bOSS层的必要条件是杀死领主，但这一层的领主非常强，所以我们才寻求物业的帮助。” “也就是说，只要领主死亡，一切异状都会消失，第一千层就会变成一个正常楼层？” 霍山这时才意识到萧临到底打算做什么，他们刚刚才见到过领主移动的痕迹，说明领主就在那里。 “萧临，别去，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你去了也只会是送死！！” 萧临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遇到危险我会跑。” 说完他关上门转身离开。 ------------ 第23章 拟态个体 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将内部和外界隔绝，只留下霍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他并不打算和萧临一起冒险，这个念头一秒都没有出现过。 因为萧临要去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他未必能从领主手中活着逃走。 霍山闭了闭眼睛，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而且他仍然认为，刚刚那通电话应该是魅魔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萧临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种擅长蛊惑人心的小虫子，会不断引发负面的事件，欺骗受害者，让受害者变得多疑、自相残杀或者是精神崩溃。 直到受害者死亡或是失去求生欲望时，才会出来进食，蜂拥而来吃掉受害者。 霍山轻轻叹了口气，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魅魔窸窸窣窣的声音仍然围绕在周围，但他已经做好了防范措施，能够避免影响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万一……萧临的判断是对的呢？ 如果萧临的判断是对的，那么他们就是先遭遇了蜥蜴人，又遭遇了领主，之后再遭遇魅魔，然后是林念念遇险…… 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所有的低概率事件都被他们碰上了！ 有人“碰了”他们的命运！ 紧接着，霍山想起了那些被屠杀的小队，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仪式现场。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那通电话不是假的，就意味着这一切和命运之手有关系了！ 霍山猛然站起身，如果和萧临交锋真的是命运之手的话，那么他现在绝对不应该留在这里，这会让他暴露在巨大的风险之下。 他起身，打算离开，但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站在外面的人是……萧临。 “我最后想了想，突然觉得你说的可能是对的，我不应该这么莽撞，所以就回来了。”他说。 霍山看着他，随后冷笑起来：“真正的萧临没这么蠢，他知道我们彼此离开对方的视线时，就不能再信任对方了。1”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萧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他是不会回来的，不过你既然送上门了，那就……死吧。” 他手背上的印记红光大盛，一个囚笼的虚影出现在拟态周围，并且迅速凝实将拟态困在了原地。 拟态意识到不对，猛然撞击在囚笼上，发出巨大的震响声，几乎将囚笼掀翻！ 这个拟态，似乎实力不弱！ 不过霍山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几道高大修长的黑色虚影出现在了牢笼的四个方向。 它们手持着接近三米的漆黑长枪，朝着牢笼之内狠狠地刺下去，分别刺入胸口和腋下，之后它们用身体抵住长枪不断地向前推进，那长枪就完全贯穿了拟态的身体。 这样应该就搞定了，毕竟魅魔这种超凡生物虽然擅长拟态，但并不擅长正面作战，即便是最大限度的拟态，也只能模仿原主五分之一的水平。 五分之一的萧临，对他来说还是很好杀的。 但就在这时……他看见拟态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 霍山的瞳孔微微放下，下一瞬间，牢笼被震碎了，这拟态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他的身体缓缓悬浮起来，黑暗狂暴的力量从它身上奔腾而起。 这凶悍而狂暴的力量让霍山无比心悸。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是萧临本人？不，它绝对只是拟态，但是萧临的拟态……怎么会这么强？ 霍山丝毫不敢怠慢，数十道漆黑的锁链纵横交错的封锁住整个房间，其中又有数道朝着拟态的方向激射而去！！ 牵制，然后致命攻击，这就是霍山一贯的狩猎风格。 但是下一瞬间，拟态的身形骤然出现在他身边，手中苍白的唐刀举起，霍山在其上感知到了无比狂暴的杀意！ 一个拟态，怎么会这么强？ 但这一刀却并没有落下，反而是拟态缓缓地开口说道：“霍山，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一具……我的身体？” 霍山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你是……萧临？” “是。” “你现在在哪里？我是说真正的你。” “在那条螺旋通道的入口处，正打算深入进去，然后突然就感应到了这副躯体，不过不影响我行动，这应该是拟态吧？为什么拟态会和我相通？” 霍山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遥远的词汇…… 神格之锚效应。 即高位格的存在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不是个体，而是一种现象。 所有指向他们的，都是他们的一部分，且都可以被感知到，包括但不限于神像、画像、亲自命名的物品，扮演，当然也包括拟态！ 但神格之锚效应只在那些能够影响世界的传奇超凡者身上出现。 萧临绝对不可能有这项特质。 除非他位格极高，而且曾经对世界产生过巨大的影响。 但是……萧临？恐怕不可能了。 他应该是掌握了某和神格之锚略微有些相似的特性。 霍山不再思考这件事，定了定心神对眼前的你才说的：“萧临，那个螺旋区域就是领主的领域，一旦你进入领域的范围内，就会立刻被感知到，一定要小心谨慎。” 就在这时，拟态开口说道：“我看到了一个……人，穿着病号服，就在螺旋通道里面。” 霍山的心脏猛地一跳：“是不是特别瘦，身高特别高，头部抵到天花板，而且脖子开始弯折了？” “是的。” “萧临，那就是领主，我们称之为……无望之苦，千万千万别被他碰到，如果你现在有机会跑的话，快跑！！” 但是紧接着，他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远处传来奇异的巨响，类似于爆炸，但其中又带着某种空灵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霍山知道这个声音，这是无望之苦震怒时所引发的现象！！ ------------ 第24章 无望之苦 同一时间，陈陌正在陷入和掌心的苦战之中，几乎可以说是绝境。 准确来说是掌心一直在戏弄他，此刻他已经受伤很重了，浑身上下都是被侵蚀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伤口甚至能直接看到下面跳动的内脏。 全靠血性和意志支撑着，他才能继续战斗。 但尽管如此，陈陌却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虑，因为对方明明有很多次杀死他的机会，但却全都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任由他继续垂死挣扎。 这就是强者对弱者的嘲讽吗？ 他不认为掌心这样的阴谋家会愚蠢到和他玩这种毫无营养的嘲讽游戏，而且掌心并没有嘲讽他。 难道掌心其实是个慈爱的老爷爷，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当他濒死的时候，会突然说：“你通过了考验，你和林念念都安全了，” 他也不会做这样的梦。 掌心有别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在推进！ 但就在这时，那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让陈陌浑身一震。 而听到这声爆炸的时候，掌心突然就停手了，他平静地看向陈陌，轻笑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吧？” “我不感兴趣！”陈陌握着剑，身子微微佝偻，气喘吁吁。 “你会感兴趣的。”掌心的头转向爆炸传来的方向，“那里是无望之苦的巢穴，有人在那里和无望之苦对上了，你猜是谁？” “是……萧临先生？”陈陌突然意识到。 掌心点点头：“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你，你把林念念有危险的事情告知了萧临。 而萧临刚好被超凡生物缠上无法脱身，但又不能坐视不管，所以铤而走险选择去猎杀无望之苦。” “铤而走险吗？我倒是觉得以萧临先生的能力，绝对能赢的！” 掌心嗤笑一声：“是吗？但是其实，今天就是他命运终结的日子，也就是说，萧临，会死在这一天。” …… 同一时间，萧临仿佛身处于一座深井之中，这里本来是一条走廊，但无望之苦将整个走廊竖起了来了，同时将其拧成了螺旋状，扭曲着一路向上。 他就站在萧临前面，比萧临高出很多，枯瘦得就像是一根竹竿，他弯着腰背，双手做出环抱的姿势，完全挡住了上方，他就这样低着头，静默地看着萧临。 而萧临则仰头看着它，它的身体很诡异，脖子很长，头颅挂在脖子上就像是一枚沉甸甸的浆果。 但是它的脸去异乎寻常的清秀和稚气，额前垂落着些许碎发，脸上带着泪痕。 他的病号服破破烂烂，胸口的位置敞开着，而在心脏里有一扇窗户，窗户一片昏暗，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放得很大的电视机的声音。 仿佛是童年时期，某个绝望而无助的傍晚，让萧临感觉到胸口一阵又一阵发闷。 他缓缓地朝着萧临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缓慢，但是萧临仍然记得霍山提过他，不能和这东西发生接触。 下一瞬间，暴雨的能力发动，转瞬之间萧临就将其拉入了暴雨中的卫星镇，同时快速后退！ 但他刚开始后退，就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墙壁”上。 虽然他把双方拉进了自己的领域，但那井壁似乎仍然存在着，仿佛是一种无形但无法摆脱的桎梏！ 紧接着，那巨大而修长的手臂就落在了萧临的肩上，无望之苦轻声说：“变成我的好朋友吧，我希望你变成……壁虎。”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临能够感觉到无比狂暴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萧临的身体，但随之消失不见。 萧临终于明白蜥蜴人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了，也知道为什么霍山说不能让无望之苦碰到了。 不过好在无望之苦的异化能力，对萧临没有什么作用，想要异化他，很不容易。 但无望之苦此刻脸上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你不愿意吗？” 他突然一把抓住萧临的胳膊将他提到半空中，另一只手拿出一把巨大的美工刀：“不愿意，那就去死吧！” 下一瞬间，美工刀的刀刃狠狠地贯穿了萧临的脖子，然后拔出再捅下，拔出再捅下！ 无望之苦的动作极快，表情近乎癫狂，就像是一个发疯的小孩正在疯狂地破坏自己的玩具。 但萧临这个玩具是坚不可摧的，白色的唐刀骤然在他的手中显现出来，萧临毫不犹豫地将本质灌注其中，狠狠地洞穿了无望之苦的右眼。 “啊啊啊啊！！” 无望之苦扔掉了萧临，捂着眼睛踉跄地后退，发出了巨大的哀嚎，同一时间，周围无形的井壁尽数消失了。 巨翼骤然在萧临面前展开，另一把长而畸形的黑死刀出现在他手中，他身体如同陀螺一般旋转，短暂的瞬间在无望之苦身上留下十几道刀痕然后拉开距离。 而在距离拉开的一瞬间，萧临反手一道雷霆骤然砸下！ 哧！！ 在雨夜卫星镇中爆发的雷霆要比在外面强出几倍，巨树一般的雷霆落地，短暂的照亮整个小镇。 “光束炮！”萧临又抬起手，几何图形展开，炽白色的流光狠狠地轰击在无望之苦身上。 这个巨大而畸变的事物遭到了重创，但并没有死去，只是狼狈地抬起胳膊勉强抵挡攻击，同时开始发出诡异的哭泣声。 他似乎很痛苦，并且开始抓挠自己的胸口，开始狂乱地喃喃自语：“爸爸、妈妈、让我回家，求求你们让我回家！” 他胸口传出来的争执声和电视噪音都停止了，与此同时本来昏暗的窗户突然亮起黄色的灯光。 那是一扇两边对开的窗户，此刻在窗户的左右两边都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萧临能感觉到他们从窗户后面投来的视线。 “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就不应该生下你！” “我们变成自己这样都是你的错！”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怎么还不去死？” 无望之苦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拼命按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更加用力的去扣胸口的那扇窗户，发出痛苦的哀嚎。 无望之苦，这个名字相当贴切，住在心里的人给它带来了永恒的，无法驱散的痛苦。 它走到哪里，痛苦就跟到哪里。 终于，那扇窗户被他猛然撕开，两个连接着修长脖子的头颅猛然从中钻出来，朝着萧临咧嘴笑了起来。 虽然在笑，但是那笑容却让人浑身发冷。 ------------ 第25章 不同 这两个诡异的人头并没有攻击萧临，它们看着萧临，笑意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那种笑容并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带着谄媚、讨好，甚至是贪婪。 “你真优秀啊。”母亲目光灼灼地看着萧临，“不像我们家那个，一事无成，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你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可惜那个孽种还活着。”父亲声音冷硬。 “能帮我们杀了那畜生吗？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做你的父母，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看，你看我们。” 随后，这一男一女两颗头颅脸上的五官开始蠕动，像是橡皮泥一样逐渐重塑。 女人变得眉眼有几分锐利，嘴唇也变薄了。男人则是面相变得更加沉稳，有了细细的胡渣。 这两张脸萧临觉得有些熟悉，他用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他的父母。 只能说，如果不是在那场葬礼上见过，他应该想不起来这两张脸了。 但无望之苦开始发疯了，它厉声嘶吼起来，慌乱地想要把自己的“父母”塞回去：“不，你们是我的家人，你们不能不要我，你们不能……” 但是不管它怎么塞也塞不回去，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也怎么都关不上。 它猛然抬起头看向萧临，眼中快速泛起猩红：“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我不会让你抢走我的家人，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我永远都是！” 无比狂暴的黑暗气息从它身上喷薄而出。 它的动作突然变得迅猛得不可思议，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右臂，狠狠地朝着萧临砸了过来。 萧临猝不及防用唐刀格挡。 嘭！！ 巨大的力量传来，萧临宛如一枚出膛炮弹一般撞开雨幕倒飞出去，轰然砸进街边的一栋房屋之中。 无望之苦仰天嘶吼，嘴巴张开到一个诡异的程度， “扭曲”以它为中心骤然在整个小镇之中爆发开来。 建筑物开始螺旋扭曲，不断地向上拉长，树木的每一根枝杈都被拧成螺旋状，树干也不断扭曲，地面上，螺旋状的巨柱不断地破土而出。 …… 同一时间，霍山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感觉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但是当他看表时，才发现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三分钟。 萧临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他手上传来，他抬手看去，他右手的食指正在……扭曲。 它慢慢地，一圈又一圈的旋转， 将自己拧成螺旋状，然后是其他的手指，紧接着整个手掌都开始被扭曲拉长，手表滑落下来啪的摔到地上。 他连忙抬头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在扭曲，桌子、台灯、衣柜、电视机，甚至是桌上的矿泉水！ 当两个事物触碰时，就会立刻缠绕在一起，最后混合成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畸形之物。 与此同时，魅魔们房间的角落窸窸窣窣地钻出来，浩浩荡荡地汇成一片爬过霍山的脚边，但是它们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朝着连廊那里汹涌而去。 就好像感知到了灾难将至，正在拼命逃跑的虫子。 他又看向床榻上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林念念，她此刻已经和床榻融为一体了，织物、木料、血肉混合在一起。 霍山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无望之苦最可怕的招数——扭曲视界。 七年之前，无望之苦就是用这一招屠杀了开拓局大半的中坚力量，占整个开拓局的三分之一！ 仅仅是那一次打击，就让开拓局此后好几年都没能缓过来。 而现在，他再一次经历了扭曲视界。 扭曲视界的特性是，越靠近无望之苦，扭曲的程度就越强，如果说在使出这招之前，萧临还有取胜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现在萧临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 但是萧临并没有死，就在无望之苦变得越发疯狂的时候，他从已经完全扭曲的建筑废墟中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出来，步伐缓慢而沉稳。 扭曲视界的效力在他身上呈现了，他身上不断地爆发出短暂的扭曲，又迅速还原，仿佛是出了故障的数据模型。 “没用的，也没有意义的，你的父母说得没错，你确实没有我优秀。” 他缓缓向无望之苦走过去，刀拖在身后，轻轻地撞击着地面。 “你知道吗？我也是被抛弃的小孩，但是千万不要认为你像我，我比你优秀得多。” “我好好念了书，我考了大学，上次见到我爸的时候，他的新儿子正在努力考我的母校。” “当他知道我在哪里毕业的时候，那表情，真的是快要笑死我了。” “而且我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不忍心告诉他但他们还在为了一点小成就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已经在忙于拯救世界了。” “所以相比于我，你确实是个废物，一个只希望满足他人期待的废物。” “就你这副狼狈的样子，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你又凭什么为了你可笑的渴望，摧毁我的人生？” 扭曲视界开始发生变化了，但是没有变强，而是变弱了，无望之苦正在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眼中带着震惊、不解、难以置信。 “杀了他！！快杀了他！！”母亲突然激动地催促起来。 她不是在对无望之苦说，而是在对萧临说，她看着萧临的脸充满了贪婪和渴望。 “杀了他，我们就能成为一家人，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下一瞬间，萧临的身影宛如一道幻影一般向前冲去，本质顷刻间注入了手中的唐刀中，宛若雷霆一般刺穿了那两颗脑袋。 刀刃继续向前推进，最终刀锋抵在他心口的窗户上，带起一阵清晰的破碎之声，最后贯穿了它的心脏。 在这个时刻，无望之苦没有挣扎或者是反击，它脸上的狰狞和疯狂全都消失不见了。 先是茫然，它伸出手指，慢慢地触碰了一下萧临的胸口，那里没有窗户，也没有永恒不止的争吵声。 它愣了愣，随后慢慢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解脱而释然，它似乎突然明白过来，那两个寄生在心脏里的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紧接着，它跪倒在地，死去了。 ------------ 第26章 齐聚一堂 霍山知道自己没办法抵御扭曲视界，所以他选择了逃跑，而且是跟着魅魔一起跑。 因为他担心另外一道门可能是死路或者有危险，而魅魔也更熟悉第一千层的地形，它们知道如何才能逃得更远，避免受到无望之苦的波及。 但当霍山推开下一道门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这是一个接近球形的房间，除了地板是平的以外， 其他地方全都是弧形。 而这个房间的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魅魔，房间的正中心是高高堆积起来的，几乎还要堆积到屋顶的卵簇。 这里是……魅魔的巢穴。 这下糟了！ 霍山连忙回头，却发现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门就在那里，但是在魅魔污染效应的影响下，他无法看到那些门的存在。 紧接着，他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十几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被魅魔所包裹。 但当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魅魔就散开了，那些尸体全都是开拓局成员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几乎被啃食得只剩下白骨。 霍山深吸一口气，仍然保持着冷静，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涌入脑海，他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烦躁。 他开始逐渐压抑不住那些情绪了。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就在这时，地面轰然震动起来，震动轻微但频率极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隆隆运作着。 这个声音不由得让霍山微微一愣，因为他相当熟悉这个声音，最后一次已经是在很多年之前了——这是，楼层被征服的声音！ 墙壁开始规则的裂开了，然后开始缓缓地沉降，魅魔开始消失，幻化成不计其数的光点。 他的手臂上由扭曲视界带来的畸变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紧接着，他看见了萧临，对方就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手中提着刀，风轻云淡，衣不染尘，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样子。 霍山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看着，几秒之后才终于确定这不是那个拟态，而是真正的萧临！ “你……杀死了无望之苦？”问出这句话时，霍山感觉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涩。 而萧临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霍山脑子蒙了，其实他和萧临交易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请求物业帮助，然后再发动手上所有的人力，尝试击杀无望之苦。 说实话，他对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不抱期待，最多只有六成。 他甚至没有去想后面的楼层该怎么攻克，只将无望之苦当作人生最后的宿敌。 现在，这个宿敌死了，但不是他杀的，而是萧临。 用时，三分钟。 “你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杀死他的？”霍山艰难地问道。 “我捅穿了他的心脏。”萧临说。 “不可能，它的那个诡异心脏器官是无法破坏的！”霍山难以置信。 萧临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还有，你是怎么在扭曲视界中活下来的？” “硬挺过去了。” “这更不可能，扭曲视界可以让超凡者在一瞬间失能！” 萧临有些无语：“我跟他说他个子长得高，数学学得好，他开心死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霍山：“……” 说实话，与其相信萧临真的免疫扭曲视界，而且在三分钟之内杀死了无望之苦，他更愿意相信后面这个说法。 “其实本来还能更快一些，但是为了应对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所以我使用了比较保守的战斗策略。” 霍山心想：“嗯，照这么看来无望之苦绝对是开心死的。” 而就在这时，整个第一千层所有的墙壁已经全部沉降下去，天花板之下的地板一望无际，好像是一个灰突突的巨大网格，就像是一楼空旷的大厅一样。 下一瞬间，过度宽广的空间开始迅速缩小，恢复到万世大厦楼层该有的大小。 而这一次速度极快的缩小，也在转眼之间将身处第一千层的所有人都拉到了这里。 灾厄监测局、开拓局的驻军、金融联盟的小队，当然也包括命运之手的所有成员。 而掌心恰好就在所有人的正中心，陈陌就在他脚边，已经变成血人了，而掌心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像一个破布袋一样提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时，穆雄勃然大怒，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前去，但是被龙坚一把拦住。 “不要过去！ 那个人是……命运之手的首领，掌心。”龙坚的声音凝重，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时间，人群开始细微的骚动起来。 而掌心则将手放在胸前，优雅地向周围的人行礼，他的声音洪亮：“是的，鄙人正是命运之手的首领，掌握命运、拨动洪流之人，掌心。” 他直起身子，头部的手指缓慢地律动着：“不过请诸位放心，我的目标不是你们，也不会伤害你们，我这次来只为了杀一个人。” 他抬手指向萧临说：“就是这位萧临先生。如果你们能行个方便的话， 对我们大家都好。” 他轻笑起来：“你们知道的，我们命运之手从来都不会失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真的都保持了沉默，掌心没有说大话，自从命运之手开始活动以来，几乎没有经历过失败。 而有掌心亲自参与的任务，则不是几乎，而是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完成，而试图阻止他的人，就会变得不幸，仿佛是命运的代行者一般。 “沙杨，你有把握吗？如果有的话，抓住这个机会和萧临交易。”沙树压低声音对沙杨说。 沙杨摇了摇头说：“没把握，他和我一样都是四重，如果我抢到先手可能能赢，但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仪式，似乎还和命运相关，这种情况下我毫无把握。” “也就是说，萧临没有胜算吗？” “绝对没有。” 而霍山内心涌起一阵平静的绝望中，他早该想到了，和萧临对抗的，就是命运之手。 ------------ 第27章 命运固化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萧临，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林念念微微皱眉。 她的状况看起来还算稳定，也没有什么外伤，看起来似乎是强行动用超凡力量引发的暂时性昏迷，不至于殃及生命。 陈陌朝他扯出一个笑意：“不好意思啊萧临先生，我好像有点打不过他……” 这哪里是好像？明明就是被吊起来打了。 萧临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掌心：“你确定要和我打？” 周围的骚动微微一滞，似乎谁也没想到萧临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就好像是掌心在不自量力的挑战他一样。 但是掌心没有发怒，只是严肃地回应：“是的，我当然确定。”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强吧？”萧临又说。 “当然知道，所以我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头部的手指律动得更快了一些，“萧临，杀死你的不是我。” 掌心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结果。 “是命运。我做过上千次推演，你的命运会在今天终结，这是必然的结果。” 萧临若有所思起来：“我还以为越强大的命运操控者，就越不信任命运，我自己就有一些前车之鉴。” “你能精准地抓住这一点，确实不错。”掌心居然对萧临表示赞许，“但是你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命运不是一种稳定的力量，更像是一种……癌症。” “发现的时间越早，越容易通过自身去化解和改变。但是随着时间推进，命运发生的条件越来越完善，改变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为死局。” 他的声音中突然染上了一丝轻蔑：“萧临，你早就知道我动过你的命运，但是因为你的傲慢，你置之不理，现在，所有的条件都完备了，你将面对的不是我，而是命运的必然性！” 萧临很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一边听一边思考，毕竟能够接触到命运领域知识的机会并不多，有一点是一点。 随后他又突然好奇起来：“你说的道理我确实明白，但是我想不出待会儿我会怎么死掉，在和你交手的时候一跤摔死？据我所知，这种微弱的扰动不会对命运造成决定性影响。” 掌心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在思考，但是最后摇了摇头说：“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好在我也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萧临问。 掌心轻笑了两声，踢了踢脚边的陈陌说：“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他。” 陈陌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萧临先生……掌心的能力是，命运固化，只要条件确定，结果确定，就可以跳过过程，让结果直接发生。” 掌心一脚踢开他，补充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需要一个念头，或者稍稍动动手指，就可以取走你的性命。” 等到他说完，现场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死寂之中，周围的众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所以，这就是掌心从来不会失手的原因，当他出现在目标面前时，已经是目标的命运无可转圜之时。 他只需要把命运的结果提前施加在对方身上，甚至不需要研究对方的能力，不需要战斗。 他们以为知晓掌心的能力，就有机会对付掌心，但实际上只是让这个敌人变得更加可怕了。 而萧临低头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惊疑不定，毕竟掌心此刻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有十足的把握。 也就是说，他现在真的能一瞬间杀死自己？ 可是为什么？就算是提前让命运固化下来，战场上也不存在能杀死他的要素，他死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命运和可能性之间谁的优先级更高？命运的力量是否真的能逾越可能性，强行杀死自己？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掌心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告诉我你是如何涉足命运领域的，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萧临思索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没必要放过我，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放过我。如果一个问题就能让你放弃这么久的布局，那你就太蠢了。” 萧临抬头直视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萧临指向那个形似人手的头部说道：“你的脑袋，就是你的象征物吗？” 掌心怎么也没想到，萧临在生死关头问出的问题居然是这个：“我应该说你太狂妄，狂妄到毫无危机感，还是该说你太迟钝呢？” “我希望你回答问题。” “是的。”掌心回答得坦然，“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怎么涉足命运领域的？” 萧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无可奉告，毕竟那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如果你知道的话，可能就该吓跑了。” 掌心的心脏微微一跳，萧临的这句话让他隐隐不安，他开始失去交流的欲望了。 而且萧临说得没错，他是不可能放过萧临的。 命运掌控者就像是争夺地盘的野兽，一方见了另外一方，一定会不计代价将其杀死，他遵循这个原则。 “好了，那就这样吧，我会把死亡的命运，赐予你。” 他头部那只巨大的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下一瞬间，萧临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被笼罩在了一层毛玻璃后面。 这就是命运固化的显化现象，命运的洪流终于还是降临在萧临身上，开始起作用了。 掌心甚至能听到萧临命运终止的声音，那是一种由流动骤然静止的声音，象征着萧临的命运抵达的终点，从此不再流动。 以后他不会再做任何事，不会对世界任何影响，同时也将死去，不复存在。 但…… 数秒钟过去了之后，对方只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平静之中甚至带着一丝茫然。 “怎么会，没起效果？”掌心一脸惊愕，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在能力使用上出现了问题。 他不敢再轻慢了，他张开双臂，身体缓缓浮空，头部巨大手掌每一根手指都开始亮起巨大的光芒，缓缓地做了一个推动的手势。 他正在全力以赴把萧临推进写好的命运之中。 但是，萧临模糊的身影仍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只是站在那里。 “怎么会……不起效果？”掌心的声音闪过了一丝慌乱。 “不，其实起效果了。”萧临看着自己的身体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怪不得不说我的命运会就此走向终结，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什么样？ 掌心不知道萧临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萧临会比自己先了解局势，而自己此刻只有茫然。 ------------ 第28章 超越洪流 “怎么会这样？” 很多被掌心杀死的人，在临死之前都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们不知道掌心为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他们的生命，也无法理解掌心的力量。 但掌心没想到，这一次这个问题居然是他说出来了。 这一次，变成他无法理解萧临的力量了！ 而萧临则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收不住：“说实话，我不太想和你解释，如果你知道这个结果的话，可能连你都会感觉自己蠢。” “告诉我！！”掌心的语气有些狰狞，“命运的力量是不可逆的，是事件发展的惯性，可以被操纵，但是绝对不能被违背，你为什么……” “因为啊……”萧临扯出一个笑容，“你了解命运，但是不了解我。” 了解自己要猎杀的对象，掌心从来不会去那么做，他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设定条件，拨动命运，最后将命运固化杀死对方即可。 看着他脸上的慌乱和疑惑，萧临安慰道：“放心，我的命运确实会在今天终结，至少这一点你没有搞错。” 掌心更加茫然：“可是命运终结意味着死亡。” “所以我说，你不了解我。”萧临缓缓地将右手侧举，“解释起来很麻烦，直接展示给你看吧！” 一道门骤然在萧临的身侧洞开，不计其数的黑色光团从中汹涌而出，那是战争幽魂，战争遗留的产物。 它们数量无比庞大，宛如风暴一般将萧临包围，让掌心无法再看见他。 但是紧接着，掌心却突然感知到，萧临的命运……终止了。 他……死了？ 掌心只觉得难以置信，他也不相信萧临会自己杀死自己。 下一瞬间，他听到了风暴之中传来了摄人心魄的嘶吼声！ 紧接着，残存的风暴被驱散，那巨龙一般的生物缓缓地舒展巨大的翅膀，居高临下，六只巨大的眼睛轻轻眨动。 掌心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苍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恐惧气息的巨龙，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掌心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命运的洪流中见到萧临的命运中断了。 因为萧临变成了另外一个事物，这个事物疯狂而强大，而且并不是简单的形态变化，而是在命运洪流中变成了它。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萧临不复存在，而这只巨兽，则刚刚诞生。 萧临说对了，他犯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错误，他以为命运终止就意味着死亡，但是很显然，对于萧临来说并非如此！ 但是这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东西，从存在和命运的层面，变成另一个事物。 就好像是一块石头突然变成一只鸟一样毫无逻辑，而且荒诞。 只有一个可能，一个无比可怕的可能…… 不管是萧临，还是眼前这个巨兽，都只是某一个存在的一部分，是祂摆在这个世界上的棋子。 此刻，祂拣走了萧临那枚棋子，将这个可怕的怪物放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想起了萧临在废都山脉引发的剧变，又想起了万世大厦对天衍研究所十二级的认定。 他看着这个东西，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可以……愚弄命运？” 巨兽垂眸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无可奉告，如果告诉了你，可能会吓到你。” 紧接着，一股无比强烈的死亡预感突然从掌心心中爆发出来，死亡的场景从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 他看见这只巨兽用一把黑色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他迎来死亡。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下一瞬间，他浑身被半透明的膜包裹起来，那层膜和刚刚浮现在萧临身上的半透明镀层类似，让他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命运偏折，他压箱底的求生技能。 在这种短暂的状态下，所有命中他的攻击都会被视作未命中，除非是一些规则性的攻击。 但他看到的死亡场景中，他是被黑色的长枪捅穿的，用命运偏折刚好能抵挡这次攻击！ 他开始庆幸自己为了对抗萧临，提前在第一千层进行了降灾仪式，这一仪式对他也有强大的增幅作用，能够让他施展一些平时无法施展的能力。 接下来是传送，他会将自己的意识传送到他手下的其中一根手指上，那根手指此刻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下面的楼层，这具身体会被杀死，但是他不会。 然后他会报复…… 不，然后他会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永远离开万世大厦、离开废都山脉，永远不再和这个怪物遇见！ 命运不站在自己这边！ 只要和眼前这个家伙敌对，命运就永远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但是下一秒，巨兽从他的一片翼中抽出了那杆致命的长枪，奔流的黑色瞬间缠绕其上。 嘭！ 巨大的长枪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掌心体表的命运镀膜，刺入了他身体。 掌心瞪大了眼睛，无尽的惊恐和震撼在心中爆发开来！ 基于命运构建的绝对防御，居然就这么朴实的一击，轻而易举地洞穿。 以物理攻击洞穿命运，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随后他的身体被挑飞，甩入空中，在他下落之际，再度贯穿！ 哧！！ 鲜血顺着枪身汩汩滑下，滴落在巨龙黑色的鳞片上，痛楚撕心裂肺。 而也是在这一刻，掌心意识到了眼前巨龙的来历。 “战争……你是，战争……”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无与伦比的恐惧他让垂死挣扎起来，但是它就像是被串在竹签上的蚂蚱一样除了挥动四肢以外无能为力。 萧临从翅膀之中拔出狭长的骨刃，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这个象征物，他也算是收下了。 ------------ 第29章 固执的人 放逐之门再度打开，战争幽魂开始从萧临身上溃散而去，重新涌入门中，伴随着门的关闭全都消失了。 萧临重新变成人形，他轻快地走向掌心的尸体，俯下身子，捡起掌心的头颅，也就是那个巨大的手掌。 他的刀工可以说是干净利落，所以断面很齐整，流出的血也不多，可以说状态相当好。 看着这个东西，萧临露出了宛如老农民收获一般的慈祥笑意。 有了命运之手的能力，他对于命运的感知和操纵也就能更上一层楼了，不用担心像上次一样差点被战争反坑一手了。 他正高兴时，不经意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看着，脸色一个比一个复杂。 萧临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不是我想要，是我一个朋友想要，我那个朋友吧，她人长得可漂亮了，但就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收藏了一个脑子来着。” 众人都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但仍然各自默契地移开了目光，假装这件事并不是很奇怪。 萧临把脑袋存放进了腕足生物的中枢空间中，把自己的两只手都腾出来，然后走到林念念身边，将她抱起。 这姑娘很轻，软塌塌地靠在他怀里，嘴角还沾着饼干渣和面包屑。 这家伙是仓鼠投胎转世吗？ 萧临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了陈陌身边：“你怎么样？还好吗？” 陈陌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放心吧，我之前受过更重的伤，最后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先不说这些，你先带她离开这里，回去休息吧。” 萧临知道陈陌的意思，他是担心龙坚出手阻拦。 萧临当然不怕龙坚这个层次的超凡者，就算是有白金之剑的加成，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强敌。 但问题是，龙坚是个偏执的人，而他偏偏又没有立场对龙坚下杀手。 毕竟陈陌可是拼了半条命护了林念念周全，现在他杀了人家的老板，属于是恩将仇报了。 但就在萧临刚抬脚要走的时候，龙坚不出所料地提着白金剑，缓缓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龙坚的语气冷硬，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她是灾厄代理人，她必须死。” 萧临看着自己怀里的林念念，又看了看龙坚，无奈叹气：“龙先生，你不觉得你有些无耻吗？你知道我碍于穆雄和陈陌的原因不好跟你动手，非要站出来阻拦我，实在是倚老卖老了。” 其实龙坚完全不在意穆雄和陈陌的关系，但他也无心和萧临解释，只是冷冷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萧临垂下眼帘瞥了一眼林念念，随后淡淡地开口说道：“穆雄说过让我不要杀你，我答应了。而且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死。” “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是你的筹码，用这个来牵制我，我会先杀了穆雄和陈陌，还有灾厄监测局其他所有人。” 他目光直视龙坚：“至于你，我会放过你，让你好好活着。这样，我既算遵守了对朋友的承诺，也能达到我的目的。” 龙坚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蓦然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那时候也是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他想说他不在乎，他只是想复仇，但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没办法不在乎，特别是看到陈陌那浑身是血的样子时。 萧临看着龙坚，关注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许久之后才说道：“陈陌现在受伤很重，你先带他去治伤，我们的事，后面再说吧。” 龙坚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终于让开一条路，任由萧临朝着电梯走过去。 电梯的门打开又关闭，萧临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而直到他离开，众人都仍然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穆雄上前把陈陌从地上扶起来问：“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还好。”陈陌艰难地点点头。 “你还真是……唉……每次都搞成这个样子。”穆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遇见萧临先生之后，这圈子就越来越难混了。”陈陌苦笑道。 “那就离他远点，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龙坚冷冷地说道，“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你们……” 他话说了一半，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穆雄则笑了笑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旁的沙树轻笑起来：“说实话，我刚刚还以为龙先生会坚定不移地贯彻自己的原则，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也不怎么坚定。” 沙杨则声音平静：“我觉得这是优点，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们看起来是在彼此交谈，但实则是说给龙坚听的，但是龙坚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沙树和沙杨对视，然后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小队离开了。 偌大的楼层内只剩下了霍山和他的开拓者部队。 “霍先生，刚刚萧临的那个形态……好像……”一个手下走上前问道，“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 霍山斜睨了手下一眼，没好气地说：“调查他？找死吗？” 手下立刻后退两步：“是我话多了。” “回去之后送一些报酬给他，以后不要再和他打交道了。”霍山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手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听说掌心还有几个手下……” “他们也不用管了，掌心死了之后，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些人失去了命运的庇护之后，以他们的树敌数量，应该很快就会死于非命，就算有人侥幸逃脱，这辈子也都要活在追杀之中了。 “总之，你们尽快清理这里，我要回去歇一会儿了。”霍山说完就要往电梯那边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他回想起魅魔所幻化出的那个拟态，又想起萧临杀死掌心时的场景。 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有猜错，表现在萧临身上的那个效果，确实就是神格之锚效应。 萧临的背后，可能有一个古老而强大的东西存在。 ------------ 第30章 命运啊 金融联盟，沙树的办公室里，沙树坐在老板椅上，沙杨则站在窗外前面，摆弄着一盆花。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沙树问道。 “你是指哪方面？” “萧临。” 沙杨的手轻轻颤了颤，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是庆幸，庆幸他们不是第一个找到林念念的人。 他轻轻吸了口气说：“按照总部的风险评级方法，他恐怕要被评到A级。” “A级？”沙树一时间有些羞愧，离开总部这么久，他连这个标准的内容都快记不清了。 “会产生重大损失的风险。”沙杨回答道。 “也就是说，总部还是有方案对付他？” 沙杨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起水壶给盆栽喷了一些水，才继续说道：“他的龙化能力很强，恐怕能触及第五重现实，而且攻击手段看起来很普通，杀伤力却非常大。” 他顿了顿，拿起园艺铲接着说：“不过那个形态不应该是一个二重超凡者该有的力量，恐怕很难长时间维持。”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想要猎杀他，必须要有至少六名四重超凡者，而且要做好损失一半的准备，只要在他龙化形态耗尽之后还有人活着，我们就能赢。” 沙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六个四重，还要做好损失一半的准备，四重是萝卜白菜吗？满地都是？” 其实非要付出这个代价的话，金融联盟并不是付不起。 因为超凡世界的圈子并不打算太大，可以简单地分为几个梯队。 第一梯队是那些有第三代以上的传奇超凡者坐镇的势力，他们是超凡世界的基础，与世界的发展息息相关，或者说就是他们铸就了如今的超凡世界。 他们被称为传说，是真正的棋手和政权。 第二梯队虽然和第一梯队相去甚远，但也不容小觑，他们就像是棋盘中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棋子，能摧城略地，雄踞一方。 而金融联盟就属于这个梯队。 他们用他们的货币经济掌控着十几个地区和上百座城市，有不少强大的超凡者用契约所掌控，为他们卖命。 但即便这样，四重超凡者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珍贵的资源，他们当然不能容忍在一个二重现实超凡者身上浪费过多的资源。 沙树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弄到深空之瞳的希望渺茫了？” 沙杨抿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总之现在光靠我的话，恐怕已经不现实了，我会给总部发一份情况说明，如果代价太大的话，应该会放弃。”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总部不会为这件事付出太多。 …… 同一时间，萧临已经回到了万世大厦中的天衍研究所，并且安顿好了林念念。 不得不说，林念念这姑娘运气真好，在那种环境下，除了消耗过度以外，居然没受什么伤。 他在床头柜上留下了一张纸条，水和食物，还有用来缓解头疼的药，然后离开了房间。 他拿出掌心的象征物放在桌子上，盯着这个诡异的东西看，然后开始回想他和掌心的对决。 在这场对决中，掌心对他产生了巨大的误判，错误地认为命运终结就意味着死亡。 但是为什么掌心身为一个命运领域的超凡者，会产生这么严重的误判？ 唯一的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变成了战争，而且是从命运的层面变成了战争？ 萧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突然发现他似乎并不了解自己。 他无奈叹息，最后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些悬而未决的事情，而是开始将自己的本质植入到命运之手上去。 命运之手，他用组织的名称作为这个象征物的代号。 关联命运之手的过程不算很简单，他缓慢推进，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在没消耗多少本质的情况下完成了。 每次当本质降低到三分之一以下时，萧临就会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他也尽量避免让本质下降太多。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和体验掌心的力量，但是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回想起来，命运之手的力量是有限制的，他必须针对特定的人或者事物进行观测和影响。 要不……就试试赵凝月？试试看能不能顺利复活赵凝月？ 萧临在心里反复默念赵凝月的名字，并且开始回想自己和她之前经历的事，那些画面如同在他脑海里快速翻阅的照片。 在这不断翻阅的照片之中，萧临突然看见了极为特殊的一张，这一张绝对不是他对赵凝月的回忆。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启示？ 萧临盯着那张照片，残阳如血铺洒在大地上，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白色蜘蛛倾倒在两座荒山之间，一把辉煌璀璨的白金巨剑穿刺在它身上，夺走了它的性命。 同一时间，还有几艘巨大的飞空战舰环绕在巨蛛尸体周围，似乎是驻守在那里。 不，这应该不是赵凝月未来的命运，更像是赵凝月当下的状态，因为她已经死了，命运终止了。 萧临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换个目标，他这一次开始在心中反复默念战争的名字。 和赵凝月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能从那些照片堆中发现任何一张来自未来的照片。 他和战争的命运纠缠还不够深？还是说战争特意反制了这一点？ 就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浮现出来，让萧临微微有些惊讶。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是三个人并肩而立说话的样子，其中两个人完全是一片模糊，只有中间的那个人他认出来了。 因为那就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 萧临开始明白为什么掌心会误判了，这种鬼东西能不误判就有鬼了。 最后，再观察一下林念念？ 萧临又开始回忆关于林念念的场景，默念她的名字。 或许是林念念足够菜，或许是这个姑娘跟他的纠缠确实是太深了。 没过多久，关于她命运的提示就在萧临的脑海中呈现出来。 她跪在地上，按着脑袋朝天嘶吼，天空之中一个模糊的眼球平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疯了。 ------------ 第31章 雪景球 为什么会这样？ 萧临认真端详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背景很模糊，林立着无数巨大的细长的事物，看起来像是石笋。 而那巨大的眼球就在最高的那根石笋上，同样模糊不清，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林念念的表情。 除了绝望，就只剩下疯狂。 这让萧临开始不安起来，不过又有些庆幸，他发现这个命运的时间应该是早期，只要及时预防，很容易就能改写。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子门铃显示器亮起，出现在画面上的是003，它银白色的头颅占了大半个屏幕，看起来有些吓人。 “有事吗？”萧临对着麦克风问道。 “萧临先生，是关于攻克第一千层的事情。”003说。 萧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请进吧。” 他刚按下开门键，003就从门口消失了，紧接着它就在萧临眼前的地板上缓缓升起。 萧临心想，礼貌倒是礼貌，就是多余按一次门铃。 003礼貌地向萧临微微欠身说：“物业中心得到消息，天衍研究所成功攻破第一千层，专程前来为您发放奖励。” 萧临一怔：“攻破楼层还有奖励？” “如果没有奖励的话，谁会愿意去做呢？”003反问。 萧临心下默默认同，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开拓局能够稳占龙头企业的宝座，原来靠的是攻克楼层和收获资源的良性循环。 003的手上抱着一个匣子，它将匣子放在桌面上，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雪景球。 一个干瘦的，穿着破旧病号服的男孩站在前面，目光失神，而他身后远处则是一栋歪歪扭扭的房子，窗户上贴着明黄色的贴纸，用来表现灯光，整体看起来有点哥特风。 雪景球微微摇晃，立刻就有大量的雪花从底部涌起，然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扭曲之心，扭曲视界的触发器，触发时的威力和扭曲视界相当。”003介绍道。 这让萧临眼睛一亮，因为他可是亲身体验过扭曲视界的威力的，虽然对于自己作用不大，但对于其他超凡者而言，则是相当致命的。 萧临拿起雪景球说：“我可以试试吗？” 003摇了摇头补充道：“遗憾的是，这个强大的超凡道具是一次性的。” “没关系，只是试试而已。”萧临伸手放在雪景球上，将本质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它不是象征物，只是一件无主的超凡物品，对他的本质没有任何抗性，所以他没花多久就建立起了核心，然后……将其触发。 下一瞬间，雪景球嘭的一声炸开，随后是一声沉闷的“呜——”声响起。 仿佛有一层银灰色滤镜蔓延开来，笼罩整个房间，房间里的一些事物都开始逐渐螺旋向上生长。 也包括003。 003似乎对扭曲的力量并不很抗拒，但它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没想到萧临真的就这样把一个珍贵的一次性道具浪费掉了。 但是下一刻，又是“呜”地一声轻响，银灰色的滤镜开始向内收缩，那些细碎的碎片转眼之间重新聚合在一起，恢复成了完整的雪景球。 “效果确实不错。”萧临看着这个东西，简单地评价道。 但是003如同雕塑一般沉默在那里，似乎在看着那雪景球，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萧临有些疑惑地看向它，它才继续公事公办地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攻克楼层，每一层我们都会准备丰厚的奖励。” “嗯，我会考虑的。”萧临点了点头，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但是刚刚碰到盒子的边缘，就被003一把抓住，003严肃地说道：“萧临先生，盒子，不属于奖励的范畴。” 萧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这只是一个盒子，不能送给我吗？” 003摇了摇头：“这是已经入库的办公用品，到时候数量对不上，我是要乐捐的。” “乐捐……你们的制度，这么差劲吗？” 送走了003之后，霍山的手下又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很大的盒子，里面铺着一层金币。 萧临问道：“霍山怎么没来？他不是还想要交易吗？” 手下有些尴尬地说：“霍山先生回去之后就开始忙着工作了，所以就委派我来了，至于交易的话，霍山先生说没必要了。” “没必要了？” “是的，我们一开始就是想借助物业的力量去攻破第一千层，但是现在您已经把第一千层处理掉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交易了。” “那你们给我钱干嘛？” “算是给您的酬金。” 萧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要，毕竟自己攻破了一千层之后，最大的受益人也是他，没必要再接受霍山示好一般的赠礼。 而且他并不缺钱。 霍山的手下对此表示理解，两人聊了一阵之后，手下礼貌地道别离开。 送走他之后，萧临去看林念念的状况，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林念念醒来了，正窝在床上吃饼干，看见萧临进来就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萧临先生，这个饼干好好吃。” 这姑娘的没心没肺让萧临一时间哭笑不得，笑骂道：“刚一醒来就吃，也不说找什么东西垫着点儿，饼干渣都给我弄床上了，这地方可没保洁。” 林念念麻利地用手在被子上扫了扫，把饼干渣弄到地上，然后问道：“对了，萧临先生，那个男的呢？” “哪个？” “就是那个……人很好，但是有点菜的男生，我本来是想帮他的，但是我师父的力量我只能引导一次。” 萧临思考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林念念说的应该是陈陌，但是有点菜是个什么鬼形容词？ “他受伤有点严重，不过他是三重超凡者，对他来说不致命。” “那……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萧临一时间沉默下来。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其实我知道他们对我其实……有恶意。” 林念念显得有些沮丧，“师父一开始和我说过的，让我不要在外面暴露，没想到还是闯了这么大的祸。” 萧临微微笑了笑：“我没说不方便，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带你去的，我们和那位龙先生，还有悬而未决的问题要解决。” 穆雄让他不要对龙坚痛下杀手，这一点他能做到。 但是如果让他把龙坚对林念念的围剿当作从未发生，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对了，还要去和光学院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嗯。”林念念乖巧地点了点头。 ------------ 第32章 登门拜访 第二天清晨，在036的见证下，萧临和林念念签署入职协议。 036礼貌地跟他说：“林小姐入职之后，就算是天衍研究所的正式员工了，可以动用天衍研究所的基础设施，同时享受贵司的福利待遇。” “至于工资方面，作为万世大厦的龙头组织，天衍研究所开出的薪资是……”她低头看了看劳务合同说道，“零元每月……” 她蓦然抬头看向林念念，林念念正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另一份劳动合同：“萧临先生，我以后是不是就是这个分部的头号员工了啊。” “嗯，是的。”萧临不苟言笑的点点头。 “萧临先生，我师父说天衍研究所超级厉害，是不是真的啊。” “嗯，是的。” “萧临先生，以后是不是没人再敢欺负我了？” “那不一定，至少我、蓝镇长、钟暮先生、严界他们、赵凝月，还有你师公，你师叔……” “啊……还有这么多人吗？”林念念有些呆滞。 036憋了很久才问道：“林念念女士，你对合同的内容真的没有任何异议吗？” 林念念看了看合同：“没有啊。” “您……真不需要法律方面的援助吗？” 林念念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我……不需要吧。” 萧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快签吧，签完了带你出去逛街。” 036没有脸，所以没法做出不解的表情，但她此时此刻确实是十分不解，这么大一姑娘，花费零元就可以买到？ 不过物业只是见证人，不会过度干预此事，万世大厦也没有什么最低薪资标准。 等到合同签完了之后，两人就一起出门了。 他们先来到了位于第799层的和光大学，当萧临抵达的时候，整个和光学院如临大敌。 校董、保卫科，还有能算得上战力的全都来了，他们就在学院的前门广场迎接萧临。 校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性，穿着职业装，化着浓妆，尽可能遮住皱纹，她走上前来和萧临握手：“萧临先生，欢迎您大驾光临。” 萧临礼貌地跟她握手，然后目光转向身后的其他人：“这些就是你们的全部高管了？” “是。”校长点了点头，“他们是我们学院的核心力量，都是实力不凡的超凡者。” 其实她这句话带着一丝警示的意味，如果萧临是来找麻烦的，那么他要面对的是整个和光大学的全部战力。 但是萧临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得感谢你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了，如果待会儿谈崩了，刚好可以全杀了。” 校长的脸色微微白了一瞬间，艰难地开口：“萧临先生，之前那件事是我们的错，我们向您道歉，但是还是希望您听我们解释。” “嗯，你解释吧。”萧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林念念小姐，她在和光大学工作时，我们并没有苛责和亏待她，校董韩知礼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个人行为，现在他已经被除名了，和我们也没有关系了。” 看见萧临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她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们……我们还是愿意给林念念小姐提供补偿。” 萧临看向林念念问：“她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林念念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嗯，是真的。” 萧临看向校长：“那就好，感谢你对他的照顾，不过她现在已经入职我们天衍研究所了，今天来拿她的东西。” 校长愣了一会儿，随后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满是冷汗了。 她连忙说：“我……我去找人帮忙。” 萧临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人：“不用找别人了，这些人就可以了，毕竟来都来了，就当是帮我个忙了。” 让和光学院的校董和高管来帮林念念搬家…… 校长脸色微微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妥协了：“那……那大家搭把手吧，帮林小姐把东西搬走，记住别弄坏了啊。” 在众人搬东西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自后面传来：“念念，是你吗？” 萧临跟着林念念一起回头，这才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那里，林念念显然认识那个老人，回头朝着她微微欠身：“南教授，好久不见。” 南教授看了看萧临，又看了看林念念，许久才不确定地说道：“你……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事情也都解决了，以后我会在第999层工作。”林念念认真地说道。 “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南教授扯出一个微笑。 “这位是……”萧临问道。 “是我在和光学院的上司，南教授，他非常厉害，什么都知道，而且对我可好了。”林念念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这时，萧临看见南教授身边的行李箱，他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什么……”南教授把行李箱不着痕迹地推到身后。 尽管他不想明说，但是萧临还是看出来了：“他们把你开除了？为什么？和林念念有关？” 就在这时，校长快步走过来说：“那个……南教授，既然韩知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您也不用走了，直接恢复原职吧。” 南教授愣了愣，正要答应下来，萧临淡淡地说道：“不，还是辞退他吧。” 校长有一瞬间的愕然，林念念也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萧临朝着南教授伸出手： “我是天衍研究所万世大厦分部的总负责人，我们最近正好缺人手，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到我们那里工作。” 南教授愣住了，校长也愣住了，眼神中满是错愕。 当初他们开始南教授确实没有针对林念念的意思，只不过是韩知礼动用的特权而已。 而南教授虽然是个不错的学者，但他的研究领域对学院来说并非不可或缺，所以即便是韩知礼死了，他们也没有人在意南教授的去留。 对于他们来说，南教授只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小人物。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行为居然成了南教授前往万世大厦龙头企业的阶梯。 一时间，校长的心情无比复杂，她看得出来萧临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如果当初他们在林念念的事情上处理得更谨慎一些，他们或许就不用狼狈了，甚至或许获得好处的就是他们了。 12级的超凡组织，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是无法想象的。 可惜他们错过了。 南教授的神色很复杂，难以置信、惊喜，又有一丝胆怯。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天衍研究所这个庞然大物之中立足，不知道萧临是看中他的能力，还是回报他袒护林念念。 犹豫了许久，他说：“让我考虑一下，等我把在学院的课题做完，毕竟我不能……丢着不管。” “好，我的邀请随时有效，到时候联络林念念就行。” ------------ 第33章 算账 其实林念念与和光学院没有什么矛盾，也没有多少要做的事情，萧临来这里主要还是拿走林念念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不然这姑娘连衣服都没得穿。 把林念念的个人物品搬回到天衍研究所，让林念念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个人又重新出门了。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灾厄监测局，理由是去看陈陌。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他不会又找我麻烦吧？”林念念问。 “放心吧，这次是我们找他麻烦。”萧临揉了揉林念念的脑袋，“我都做好安排了。” 同一时间，灾厄监测局的气氛则极为沉重，自从第一千层领主被萧临‘单刷’之后，他们就一直人心惶惶。 穆雄经过走廊时，听到两个成员的对话：“你说那个萧临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管他呢，要是他真的来了，大不了殊死一搏，再怎么也在他膀子上砍一刀。” 穆雄走过去轻描淡写地说：“他有高阶不死特性，你砍不动他。” 两人连忙站直身体朝穆雄问好：“副局长好！” 穆雄点点头：“这段时间如果你们想避避风头，来找我，我会批准。” “谢谢副局，但是不用了。”其中一人回答道。 穆雄心里有些感慨，他们灾厄监测局虽然人手不算多，但凝聚力却很强。 因为他们加入灾厄监测局，不是因为利益，而是认可灾厄监测局的追求和目标。 “局长在办公室吗？”穆雄又问。 “在的，今天在办公室里泡了一整天了。” 穆雄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龙坚正在擦拭手里的白金剑，他抬头瞥了一眼走进来的穆雄，声音沙哑冷峻：“有什么事？” 穆雄倚靠在门框上：“局长，我最新得到的线索，南边的一个地方也出现了灾厄的痕迹，事情好像挺严重的，可能得你亲自出马。” 龙坚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安排你和陈陌去。” 穆雄微微叹了口气，决定直接摊牌：“局长，世界上不止林念念一个人和灾厄有关系，我们就不能放过这一个吗？” “不能。” “好吧，如果不愿意放过也行，那至少再等个几年，等什么时候咱们比萧临强了，咱们再动手，没必要非要以卵击石。”穆雄又说道。 反正他知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超越那个人，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但是龙坚声音还是没有波动：“我会委托其他人照顾你们，不会牵连到你们。” 穆雄沉默下来，最后缓缓开口说道：“她没害过人，也什么错事都没做过，我们不能因为她没犯过的错惩罚她。” 龙坚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穆雄也有了几分火气：“算了，反正你不可能从萧临手底下杀了林念念，虽然我请求他不要杀你，但是把他逼急了他还是会动手，到时候最多就是大家都给你陪葬。” 龙坚仍然沉默着。 穆雄心里顿时更加恼火，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又固执又并不听话的小孩。 他还想再说点，就在这时，有人推开门说道：“局长，副局长，那个……萧临和林念念来了。” 穆雄心里一突，他知道萧临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没想到萧临会来得这么快。 …… 穆雄来到大厅，萧临和林念念就坐在沙发上，林念念看起来状态不错，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脑袋像狐獴一样转来转去，既有警惕，又有好奇。 “萧临先生，你怎么来了？”穆雄其实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他知道萧临是为什么会来。 “林念念想看看陈陌，毕竟陈陌救了她。”萧临不苟言笑。 “好，那我带你们过去。”穆雄欣然应允，就要在前面带路。 但萧临又说：“你带林念念去就好，我要和龙坚谈一谈，就我们两个人。” 穆雄神色一滞，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你就这么放心把林念念交给我？不怕我对她不利？” “那个……你可能打不过我。”林念念小声说道。 穆雄：“……” “别多想，我只是和龙坚聊一聊，把误会解除了就好了。”萧临站起来拍了拍穆雄的肩膀。 误会？穆雄可不认为他们之间的事情是误会。 而且他不是担心萧临不克制，而是担心龙坚根本就不会克制。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无可奈何：“好吧，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局长办公室。” 萧临道了声谢，顺着走廊向前走去。 “那个……”穆雄在后面出声。 萧临回头看他。 “不要杀他，他只是太倔强了。” “我知道。” …… 没花多少工夫，萧临就找到了局长办公室，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搭配上红木家具，显得阴沉而压抑，办公桌后面看不到龙坚的脸，只有他坐在那里的剪影。 萧临没有率先开口，而是找了一张椅子坐着，翘起二郎腿，两人就在昏暗中静默地对峙着。 “她是灾厄代理人，必须死，你袒护她，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的敌人。”龙坚的声音低沉。 萧临的手指轻轻在椅子的扶手上敲着，平稳舒缓地说道：“不用扯那么大的旗，你要是真的这么正义，就不会对林念念下手了，说到底，你不过是出于憎恨罢了。” “是的，我是出于憎恨，而且会一直憎恨到我死的那一天，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的寂静。 之后又是萧临先开口：“我听穆雄说了关于你的往事。” “他一直都是多嘴多舌，你可以不用在意他，我不想从他身上占你什么便宜。” 萧临没有理会他的言辞：“我曾经也和灾厄的幻影交过手，稍微了解过她的能力，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命运让我活了下来，让我变成了一个复仇者。” “命运没有主观意识，它只是一种方向。” “你单独约见我，只是为了来和我探讨这些东西？”龙坚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屑。 “不，我只是想要你了解自己而已，我想让你见个人。” 龙坚没有多想，直接表示拒绝：“我们是敌人。” 但是这也在萧临的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去见那个人，我可以保证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迁怒于穆雄，不迁怒于灾厄监测局的其他人。” 龙坚心脏微微一跳。 他知道在战斗力方面，他不如萧临，萧临要杀他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而如果他们之间的恩怨能够不牵扯到其他人，就算他死了，也算是能保下灾厄监测局的其他人。 “那个人想见我，就把他带过来。”龙坚声音冷淡。 “那个人一直都在，不过你得……睡一会儿。” ------------ 第34章 崩塌的基石 龙坚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并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在一处明亮的走廊中。 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却没人关注他这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有人甚至直接穿过它的身体。 这是一个……固化的梦境？ 龙坚知道这个能力，一些精神领域的超凡者会经常使用，就像是……局域网。 但是他似乎不在梦境之内，而是在表面。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个白点，这意味着白金剑还是在他手中，而此刻这个白点在缓慢地闪烁着。 这意味着这里有灾厄留下的痕迹。 龙坚微微蹙眉，顺着走廊往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萧临所说的水吧，水吧里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忙碌着。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还没开口，就听老板娘说道：“进来坐吧，想喝点什么？” 龙坚只以为这是正常的招待顾客，他有些僵硬的说道：“我不喝咖啡。” “还有别的东西，果汁、水、低度数的鸡尾酒，要可乐的话也有。”老板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一杯冰水。” “好，坐在那里等一会儿。” 赵凝月起身去拿冰块，龙坚则坐在柜台旁看着她。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干净而富有魅力，说话也温柔悦耳，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随后他突然又看见柜子上摆着的那个装在罐子里的大脑，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萧临说的那个朋友，没想到真的存在。 而赵凝月一边制作冰水一边开口说道：“萧临昨天来找我，希望我和你见一面，我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但是架不住他撒娇，所以只能同意了。” 撒娇…… 萧临吗？ 万世大厦最危险的超凡者，怎么会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会怎么撒娇？变成龙一刀一刀地把人剁成肉馅吗？ 随后龙坚又突然反应过来，萧临想让自己见到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你是谁？”他脱口而出。 “你这个人还挺好笑的，找了我那么多年，结果不认识。”赵凝月微笑着将冰水放在他眼前，“我就是灾厄。” 龙坚呆住了，他抬起头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仿佛一切声音都逃离了他的身边，万籁俱寂。 他其实是有点不信的，但是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个象征着白金剑的白色印记，此刻如同急促呼吸一般高频地闪烁着！ 这已经是极限频率了，就算是面对身为灾厄代理人的林念念，印记的反应也没有这么强烈过！ 屠戮千里的灾厄，居然是一个……女人？ 前所未有的震怒突然从龙坚心里爆发出来，他猛然站起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灾厄！！你怎么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但是赵凝月全然不在乎，她坐在那里垂着眸：“很奇怪，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恨我。” “为什么？狼坪山谷地战役，第九超凡军团全军覆没，别告诉我你忘记了！” “那你就去恨正义，难道不是正义让你们参加这场战役的吗？没有他的命令，你们不会遇到我，也不会死。” “正义是秩序的化身，而你这种世界的毒瘤。本来就该去死！”龙坚的语气无比怨毒。 赵凝月突然轻笑起来，但笑容里带着凉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追杀正义吗？因为正义杀死了我的家人。”她语气仍然温柔，“他杀了我的家人，我不能向他复仇，我杀死你的战友，你又凭什么向我复仇？” “你……” “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你太弱了，没有办法像我那样报复的那么狠而已。”赵凝月轻声说。 龙坚的身体剧烈的发抖，眼睛通红的似乎能够溢出鲜血来，但是片刻之后，他却逐渐恢复了冷静。 他坐回椅子上，冷冷地说道：“没错，你说得对，我们两个都是败类，都不过是为了复仇罢了，所以，就算我真的杀了林念念，你也没有什么怨言吧？” 赵凝月噗嗤轻笑了一声，她说：“算了，我们两个讨论这些没有意义，萧临说，让我毁掉你。” “毁掉我？可惜我早已经被毁了，现在只是一个复仇的败类而已！”龙坚咬牙切齿。 但是赵凝月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我听萧临说过你的经历，你说你在战场上向我全力一击，但是失败了。” “之后你给我的超凡余波污染，变成了厄化物，在战场上游荡几十年，最后被白金剑净化，才恢复清醒。” “是，我的战友在保佑我，让我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赵凝月单手托腮，平静的叙述道：“首先，我的权能是一个纯粹的杀戮领域，没有任何污染能力，反而是正义的力量有一定的污染性。”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异样感从龙坚的心里蔓延出来。 “其次，那时候我几乎要疯了，为了避免滥杀无辜，我对我的权能设下限制，只有对我有敌意，试图攻击我的人，才会被我的权能影响。” 赵凝月脸上的玩味几乎化作轻蔑：“你该不会觉得，以你的实力，真的能够扛过我的权能？” 龙坚的身体开始有些微微发冷，脑海仿佛有什么在隐隐轰鸣：“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龙坚看见赵凝月的红唇微微开合，但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些声音仿佛是直接从他脑海里浮现的。 赵凝月说：“你没有你想得那么英勇，你吓疯了，当了逃兵，所以你活下来了。” “但是承载着正义力量的白金剑不允许你当逃兵，是它污染了你，让你成了战场上的游魂。” “你的污染也不是白金剑解除的，是我留在战场上的超凡余波，慢慢消磨掉了白金剑的污染。” “没有人保佑你，拯救你的也不是白金剑。” “把你从污染中救出来的人，是我。” ------------ 第35章 百年孤独 龙坚的思绪一片混沌，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变成了某种蛆虫，在颅腔里不断地蠕动着。 那些见不得光的、被遗忘的记忆就好像是它的内脏，此刻它挣扎着、翻滚着，要将它们全部挤压出来。 第一个被挤出来的是正义授剑的那一天。 那个辉煌的巨人站在云端，照耀着地面的凡尘城市，白金色的大剑放在精致的盒子里被授予那些战团中的精英们。 获此殊荣者约有千人，他是其中之一，他挺直腰背站在人群中，又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天空的无敌舰队，心中满是震撼和崇拜。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将穷尽一生贯彻正义。”他跟着所有人一起宣誓。 那时候他很年轻，很有天赋，是军团中最有可能进舰队的人才，他们团长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你可要加油啊，到时候你上去了，我们脸上都有光！” 第二个被挤出来的是接到阻击战任务的那一天。 军团里的所有要员聚在一起，琢磨着那个模棱两可的命令。 他听见团长说：“这次不是指定任务，而且地点离我们比较远，长途奔袭的话，对我们的战斗力也会有影响。” 他听见自己说：“团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毕竟我们是有白金剑的战团，应该比别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那时候他急于在战场上立功，急于让正义看到自己的存在。 第三个被挤出来的，是阻击战开始的前一个小时，战场上静悄悄的，荒草静悄悄的，土地静悄悄的，树木静悄悄的，月亮也是静悄悄的。 然后，月亮被遮住，死亡开始降临。 愤怒突然就又回到了龙坚的胸腔，他缓缓地抬起头，对眼前的怒目而视，眼白中满是血丝。 他手腕上印记明灭，空气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缝，白金剑的剑柄从中探出。 他抓住剑柄将其狠狠地拔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他凶狠而坚定。 赵凝月单手托腮看着他，仍然风轻云淡：“好啊，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下一瞬间，水吧的四面墙壁的向后倒去，天花板消失不见，这间小小的水吧之外，并非刚刚的走廊，而是一片巨大的旷野。 挟裹着血腥味的风从远处席卷而来，殷红的雨滴将大地浸染成一片血色。 在这一片诡奇天地的尽头，他看见了它，灾厄的超凡形态！ 近千米高的蛛形纲生物，灰白色的外骨骼，身上布满萤白色的荆棘。 血红色的云层跟随在它身后，行进到哪里，就铺开到哪里。 不计其数的尸体悬浮在空中，围绕它巨大的身体周围，如同细小的蚊虫。 它缓慢地前进，如同碾过世界的战车。 龙坚看着它，第四段记忆被挤了出来，那是他第一次亲自面对灾厄时的场景。 当时也是这样，他提着白金剑，仰望着这个缓慢向前推进的天灾，看着他的战友毫无反抗地一个接一个跌入天空，炸成血雾，变成那红色云层的一部分。 他的骄傲和信仰烟消云散，一丝战斗意志也提不起来，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他看见有人逃跑，所以他也跑了。 当时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自己很优秀，不该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 十年！！ 再给他十年！！ 十年之后他一定能超越灾厄，为第九军团复仇，从此他要为了复仇而活！！ 但是现在，他再一次对上了这个象征着死亡和杀戮的巨大生物，看着它就那么平静缓慢地前行。 然后他如同一百年前一样开始逃跑！ 一百年了。 一百年后的今天，他还是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此刻他完全忘了愤怒，忘了复仇，唯一沸腾的，只有本能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 他在心里想，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总会想到办法的，终有一天他能战胜灾厄。 但是跑着跑着，恍惚间，他突然看到了背影跑在他的前面。 那是……一百年前的他。 一百年前的他，跑的真快啊，而且看起来那么年轻，惊恐逃窜的样子像是年幼的鹿。 龙坚的步伐从奔逃变成行走，最后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年轻的幻影远去。 他想，他再跑又能跑到什么时候呢？这样狼狈的跑一辈子吗？ 他已经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实力不会再增长了，只会日渐衰退。 纵使跑得出战场，也跑不过飞逝的时光了。 身后毁灭性的气息还在逼近，他回过头，抬头仰望那个不可战胜的敌人。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在水吧里垂首给他倒水的女生，想起她说正义夺走了她的家人，想起她说是她救了他。 突然间，他就没那么恨了。 但是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一件一百年前他就应该去做的事情。 他单手持剑，再度开始奔跑，但这一次，目标是灾厄！ 灾厄的视线朝着他投射过来，那八颗巨大的眼睛仿佛倒映着这片天地之中的一切，也倒映着他苍老畸变的脸庞。 他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银白色的纹路从白金剑上蔓延开来，迅速在他身上交织，为他染上了些许神性。 随后，身体宛若一道流光一般冲天而起，手中的白金剑吞吐出巨大的剑芒。 他开始挥剑，挥出那迟到了一百年的一剑！ 这一剑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自己！ 某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了第九军团的存在。 那些人站在他背后，注视着他。 他们永远年轻，只有他苍老了，老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灾厄没有无视他，而是选择了迎击，它抬起前肢，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轰然砸下。 两者相撞的前一个瞬间，龙坚心想，能够让灾厄亲自出手与他对决，这也算是最高礼遇了吧？ 喀啦。 那是冰块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赵凝月修长的睫毛微微扑闪，仿佛刚刚回过神来。 她单手托腮看着柜台上的那杯冰水，冰块稍微有些融化了，那声音就是融化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的。 她蛮喜欢这种声音的，给人一种冰冷但是温柔的感觉。 柜台前面没有龙坚，空空荡荡的，仿佛没有客人来过。 不过赵凝月对此并不在意，赵凝月起身收掉杯子，关上了玻璃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了。 毕竟现在现实世界是白天，对应这里是夜晚，这也是她不太愿意帮这个忙的原因。 ------------ 第36章 去码头整点薯条吧 龙坚是被惊醒的，醒来时，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看向萧临，萧临拉开了窗帘，逆着光站在窗户前面，看着窗户外的场景。 窗户外面的场景……龙坚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想到四个字，凡尘俗世。 他从和天神对决的战场，回到了凡尘俗世。 看着那个逆光的背影，龙坚突然有些胆怯，他轻声问道：“那……只是个梦吗？” “你觉得呢？”萧临反问。 龙坚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开始催发手腕上的印记，空气中的裂缝再度显现出来，他伸出手抓住白金剑的剑柄，将其拔了出来。 白金剑是正义赐予的荣耀象征，但此时此刻，它断掉了。 本来修长华丽的剑身只剩下三分之一，光芒也变得暗淡下去了。 龙坚缓缓地靠回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有凶戾和锐气，反而是苍老了很多。 “不是梦啊。”龙坚喃喃自语。 萧临目光瞥向那把断剑，淡淡地开口说道：“看起来你还是把那一剑斩下去了啊。” “是，斩下去了，很漂亮的一剑。”龙坚的声音里带着自豪，尽管那一剑他其实一败涂地。 他清楚地记得在白金剑触及灾厄外壳的那一瞬间，剑刃就被震碎成了十几片。 而他全力一击，甚至没能在外壳上留下一丝痕迹。 想想也是，那可是灾厄，她想杀他只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但她没有轻视他，而是回应了他的愤怒，为他的复仇画上了一个体面的句号。 “我从来没想过灾厄是个女生，还那么年轻。”龙坚看着剑刃的残片说道。 “在正义成为正义之前，她和正义是同僚，但是正义背叛了，杀害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她变成了灾厄，开始追杀所有参与那场谋杀的人。” 龙坚愣愣地听着，许久才问：“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偶然间听到的逸闻而已。”萧临回答。 这算是个拙劣的借口，但是仍然有效，只是客气地表达了他不该问这个问题。 两人沉默了片刻，萧临又问道：“还恨灾厄吗？” 龙坚苦笑起来，他点点头：“关于第九军团的全军覆没，她或许是责任最小的那个，但是我还是没办法不恨她。” 萧临不置可否。 龙坚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也不会再去找林念念的麻烦了，从今以后，我只恨灾厄一个人。” 萧临心想，随他去吧。 龙坚靠在椅背上发出长叹，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释然，他突然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和一个已经死去很久的传说超凡者对话？”龙坚终于问了出来。 萧临站在窗前沉吟片刻说：“一个比你还要古老一些的幽灵。” “比我还古老的幽灵？”龙坚微微一怔，随后又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幽灵，在这个时代应该怎么生存？”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问完了这句话，龙坚却又自己笑了起来。 “算了，我不该问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有的。”萧临打断了他的话，“早在超凡时代之前，人们就已经找到了答案了。” 龙坚看着他。 “去码头整点薯条。”萧临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龙坚的神情微微恍惚了一瞬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明白。 萧临转过身对他说：“好了，白金剑已毁，我们之间的恩怨结束了。”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龙坚的办公室。 …… 同一时间，林念念已经结束了对陈陌的探望，坐在大厅里等着萧临。 周围灾厄监测局的人们走来走去，不断地从这里经过。 林念念有些好奇：“穆先生，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他们要假装漫不经心地在我旁边走来走去啊。” 这让周围走来走去的人动作都是一僵。 穆雄顿时有些尴尬，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你们烦不烦啊，转来转去的，是苍蝇吗？” 于是众人就都灰溜溜地散了。 其实穆雄平时并不是一个多么凶的人，只是他现在格外的心神不宁。 萧临和龙坚已经谈了很久了，但是那个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打斗，穆雄刚刚还偷偷去听过，里面甚至连交谈的声音都没有。 两个人在房间里，不吵架不说话，那他们在干嘛？冷战吗？尝试用冷暴力杀死对方吗？ 他想不明白。 “那个，念念啊。”穆雄有些低声下气，“萧临先生有跟你透露过，他打算怎么处理说这件事吗？” 林念念双手捧着一个苹果，用牙齿狠狠地剜下来一大块，才说道：“没有，他只是说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但具体怎么着，没跟我说。” 穆雄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都快要把苹果幻视成龙坚的脑袋了。 就在这时，龙坚办公室的门开了，萧临的身影从中走出，甚至还贴心地关好了门，随后他穿过走廊，走到大厅里。 “我们谈完了，恩怨已了。”萧临还是那么平静，说完他看向林念念说，“走吧，念念，我们回家。” 林念念放下苹果，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拉住萧临的手，一前一后向外面走去。 看见他们离开，穆雄赶忙去看龙坚的状况。 龙坚半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没有丝毫神采。 他连忙上前，正想试探龙坚的鼻息，手还未触及，便听见龙坚淡淡地说道：“还活着。” 穆雄心里的石头哐的一下就落地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折断的白金剑，心里微微一突。 他知道白金剑相当于龙坚的半条命。 “白金剑怎么会……” “无所谓，断了就断了。”龙坚低声说，“白金剑断了，我也就自由了。” 穆雄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忽然觉得，龙坚好像突然变得轻松了。 他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曾经的龙坚，全凭着一股执念在支撑。 现在，支撑消失了，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 那么普通，那么平庸。 ------------ 第37章 晋升的线索 万世大厦的电梯永远都是繁忙，萧临拉着林念念一路向上，电梯逐渐从拥挤变得宽松起来，但是他还有十几层要坐。 “萧临先生，他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了？”林念念微微仰头问他。 “是，不会再来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啊。” “拔了他的牙，以后他只能喝点稀的了。” 林念念没有理会萧临这个乱七八糟的回答，只是傻兮兮地笑。 萧临瞥了她一眼：“呲着俩大牙乐什么呢？” “就是感觉，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不怕别人欺负我了。” 萧临哭笑不得，随后又想起了他所窥见的林念念的命运，攥着林念念爪子的手微微一紧。 他开口问道：“后面你打算怎么办？留在这里还是回卫星镇去？” 林念念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怯怯地问道：“卫星镇那边……还好吗？” “很好啊，现在路也修了，电线也通了，上次我回去的时候，还有人在教堂广场跳广场舞来着，再过段时间蓝灾治理应该也能取得成效了。” 林念念低着头微微咬了咬嘴唇，萧临看得出她很想念卫星镇，也很想回去，但是又放不下这里的工作。 其实林念念一开始来这里就是为了他，或者说为了他们俩——她在调查关于那些腕足生物的事。 虽然记忆被加密了，但她仍然是最了解那些腕足生物的人，她相信一旦找到了相关线索，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她加入和光学院，就是想借助和光学院的信息渠道和网络数据库。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也确实获得了一些资料，包括民间传说、目击记录，还有符号学资料。 她把那些资料做了一个时间索引，想要根据这些资料去推测腕足生物的活动到底受到什么影响。 这期间南教授给他提供过不少帮助，不仅是研究思路，还以职务之便帮助林念念收集了不少资料。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得出什么结论，灾厄监测局的人就找上门了。 “这样吧，不管你调查到什么地步了，把剩下的事情收一下尾，汇报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回卫星镇了。”萧临提议道。 “好。”林念念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姑娘乖巧的样子，萧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并不知道导致林念念命运的条件是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中断正在做的事情，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萧临看了看林念念，“如果遇到大眼睛，就离得远一点，不要好奇，不要调查，能离多远离多远。” 林念念看了萧临一眼，默默地松开他的手，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萧临莫名其妙。 “你的眼睛就很大。” 萧临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这姑娘又蹭过来说道：“现在眼睛变小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听到了没？” “听到了，我一定好好照做！”林念念重重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里，萧临又去和和光大学谈了谈，让林念念以合作者的身份继续使用他们的信息渠道，并且按月给他们支付一笔钱。 和光大学那边答应得倒是相当干脆，也没有在价格上多做纠缠，于是林念念在清闲了几天之后，又过上了朝九晚六的日子。 看着林念念乐在其中，萧临也终于算是放心下来。 一星期之后，万世大厦的第一千零一层生成了，物业进行了一次全楼广播。 第一千零一层不是BOSS层，所以没有领主级的超凡生物， 开拓局在当天就派出兵力入驻，并且开始安排清理事宜。 三天之后，第一千零一层被攻破，但是攻破它的并不是开拓局，而是金融联盟。 沙树只带了一支三人小队，用了十二小时就荡平了第一千零一层，算是向整个万世大厦秀了肌肉。 不过这件事萧临不在乎，也不在意，此刻他正在废都山脉研究所做客。 上一次见到白康的时候，白康显得温文尔雅，意气风发。 但是这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形容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那双眼睛却非常亮。 看见萧临走进来时，他从堆满桌子的纸堆中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萧临：“萧临先生，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几天，不到半个月。”萧临想找地方坐，但是找了一圈，所有的椅子上都堆着乱七八糟的书。 而白康丝毫没有让他坐的意思，因为他自己的椅子也被资料堆满了。 他抬起头看着萧临：“萧临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萧临一时间有些震惊：“你不知道吗？” 白康愣了一下：“我……应该知道吗？” 单枪匹马攻克第一千层，顺便击杀了命运之手的首领，萧临好奇居然还会有人不知道这些事，他看着乱糟糟的白康觉得有些惊讶。 而白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嗨，别提了，萧临先生，你把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毁了。” “说得我好像做了好大的恶事一样。”萧临吐槽。 “反正上次和你谈过话之后，至少可以确定下来城市之光是一个有思想的独立个体，这个结论把涉及城市之光非理性的结论全部推翻了，所以我们之前的很多数据都要重新整理。” 萧临看着他兴奋中带着一点癫狂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心疼。 这个人在竭尽全力地追寻一个他早就知道了的答案。 “所以萧临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晋升的事情，我听说万世大厦是有认知之门的对吗？”萧临说。 白康愣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天寰晋升服务公司。” “名字这么现代化的吗？我还以为会叫什么密教之类的。” “叫密教什么的，那就没办法体现出职能了，”白康一本正经地解释，“他们有两道认知之门，一道二重一道三重，是专门提供晋升服务的。” “这两扇门都有非常完备的攻略和指引，基本上没有翻车的可能性，万世大厦很多组织在晋升核心要员的时候，都会去找他们买服务。” “他们在几楼？” “第302层。” 得到这个信息，萧临就打算离开，不过他站在那一大堆废纸之中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道：“需要我告诉你一些什么吗？” 白康看着他，然后露出笑意：“等我自己找到答案了，再去看再参考答案吧。” 萧临领会，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 第38章 狙击 他没有另寻时间，离开了废都山脉研究所就乘坐电梯直奔第302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萧临满脑子都是白康说“价格不菲”。 他想，他花钱太多了钟暮会不会骂他败家？ 啧，早知道前几天开拓局送来的钱，他就应该收下了。 萧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了天寰晋升服务公司门口。 这家提供晋升服务的公司并不神秘，装修风格看起来反而有点像是售楼处。 他刚一走进去，就有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迎了上来，她们显然是认出他了，径直将他带进了一间装潢精致的会客室。 他在会客室里吃着水果喝着茶，吃到第三个橘子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脸上满是皱纹，但是面相阴柔，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艺术家。 “萧临先生，久仰大名。”他的声音平和，带着鲜明的抑扬顿挫。 萧临起身和他握手，礼貌地问道：“你就是天寰的负责人？” 中年男人在萧临对面坐下，说道：“自从我知道您只是一个二重超凡者的时候，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见到你，不过可惜的是，你稍微来晚了一点。” “什么叫来晚了一点？” “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已经把通往三重现实的认知之门出租出去了，租期五年。” “租给什么人了？” “金融联盟。” “金融联盟？”萧临心中不解。 首先，租用认知之门是一件非常没有必要的事情，毕竟一个组织符合晋升条件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为了垄断晋升渠道来赚钱？但是天寰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出租价绝对不会比天寰的年均收入低。 所以，他们是为了垄断晋升渠道，但是不是为了赚钱？ 萧临突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沙树和沙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刚一走进来，沙树就捋了捋头发，朝着萧临露出一丝笑意：“萧临先生，真不好意思，看起来你的晋升需求和我们的战略目标好像有些冲突了。” 萧临注视着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开口说道：“冲突？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场对我的恶意狙击呢？” “我刚刚还在跟沙杨打赌来着。”沙树笑了起来，他毫不在意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我们在赌你能不能看穿我们的目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穿了。” “我不太想和你们扯上关系。”萧临淡淡地说道。 “我们也并不想打扰你，只是……”沙树顿了顿，“认知之门可以免费让你使用，而且会给你提供最优待遇，包括全部的攻略和帮手，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那你们想让我用什么来支付这笔不菲的费用？”萧临平静的反问。 沙杨在后面淡淡地开口：“你手上的深空之瞳。” “你觉得可能吗？” “不是拿走，只是租用。我们希望深空之瞳参加一个为期十四天的实验，在实验结束之前，深空之瞳由我们使用和支配。” 萧临目光越过沙树看向沙杨，语调平静如初：“为什么对深空之瞳感兴趣？” 沙杨和他平静地对视：“这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萧临沉默，但是眸子微微一凝。 看见他这个微表情，沙树藏在袖子里的手臂微微一颤，淡淡的说道：“我得告诉你，我们已经和天寰签过合同了，就算你杀了我们这两个小职员，合同仍然存在，你还是要等五年。” 萧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神经病，我杀你们干嘛？合同呢？” 沙杨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份合同，递到了萧临的面前。 合同的纸张厚而柔软，摸起来的质感就像是羊皮纸，上面的文字像是手写上去的，而且使用的是一种萧临看不懂的文字。 但是当萧临仔细看时，那些文字开始在纸张上蠕动，并且迅速重构成了萧临熟悉的汉字。 标题是《租借合同》 出租方：萧临。 承租方：金融联盟。 合同的内容和沙树说的一样，租用深空之瞳，用途是进行为期十四天的实验工作。 具体的实验内容，合同中也有写到，是要对某一个地区进行地表测绘，要用到深空之瞳的功能。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补充条款。 合同存续期间，深空之瞳必须全权交由金融联盟控制与指挥。 合同存续期间，出租方和承租方不得以任何手段伤害对方。 合同存续期间，不得以任何形式中断合同。 …… 萧临盯着这份合同阅读了几遍，随后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萧临先生对合同不满意？”沙树微微挑眉。 “没有，能为我省下一大笔钱我当然愿意，其实我刚刚还在为钱发愁呢，现在倒不用了。” 萧临抬起头：“但是，你们能保证在公平和正当的前提下履行合同吗？” 沙杨和沙树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能理解萧临的意思，但沙树还是平静的说道：“当然。” “口头上说没用，我需要你们向我保证。”萧临说。 “怎么保证？” 萧临漫不经心地将法典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只手覆盖其上：“以公理与公义之名，此合同的双方必当遵守公平与正当之前提，你们，同意吗？” 沙杨和沙树两人能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他们周围的超凡波动，沙树想说什么，但是沙杨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金融联盟的合同是一个极为强大的超凡道具，而这个超凡道具的持有者则是一个强大的六重超凡者，绝对不是萧临能够抗衡的。 更何况，就算他受到影响，金融联盟的首席执行官也能轻易解决。 “我们同意。”沙杨淡淡地说道。 围绕在周遭的超然感慢慢散去，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萧临将法典收回了中枢空间。 他其实在合同中找到了漏洞，但是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只是偶然，不过既然获得了法典的见证，那就无所谓了。 ------------ 第39章 交接 萧临很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当他写完名字的最后一笔时，合同上的文字重新转变为了无法读懂的文字。 随后羊皮纸开始燃烧，在短短的几秒之内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缕灰烬慢慢飘散。 “合同签订完成了。”沙树说。 听到这话，萧临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甚至有点感激，金融联盟的这两位朋友真的是给他省了一大笔钱。 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想通过合同对付自己，只能说，衷心地希望他们不要动这个念头。 而沙树和沙杨此刻也松了一口气，甚至他们都没想到计划会进行的这么顺利，两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的信息。 “现在能转交深空之瞳吗？”沙树问道。 萧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的晋升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始？” “你晋升的事宜接下来由于天寰先生安排。”沙树说。 于天寰，就是天寰晋升服务公司负责人的名字，那个面目有些阴柔的男人也适时开口：“放心吧，我们会为您提供最高档次的服务。” “你可以先和他聊聊，我们去准备深空之瞳的接收事宜，待会儿直接去大厦外面找我们就行。”沙树友好地拍了拍萧临的肩膀，随后和沙杨一起轻快地离开了。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于天寰突然开口说：“你不应该签那份合同的。” 萧临没想到于天寰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的劝告，还是在帮金融联盟打探口风。 他反问道：“不签合同的话，你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吗？” 于天寰垂眸看了看地面，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没有办法，但我宁愿等五年，金融联盟和强盗没什么区别。” 五年，萧临想自己大概等不起，他又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和他们也有合同，必须全力配合他们的计划。”于天寰靠在沙发上，有些惋惜地看着萧临，“下一次晋升安排在五天之后，我们会按照约定为你提供最高档的服务，但是……” 他顿了顿：“不管你租给金融联盟的是什么，你都可以忘了它了，他们拿到手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还回去的。” “谢谢提醒，五天后我会来找你。”萧临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于天寰看着萧临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 万世大厦一楼永远都是整个大厦最荒凉的地方，外来的人不会在这里停留，而内部的人也很少下到这里来。 只有物业的工作人员会在这里停留，但是那些非人之物却让一楼平添了几分恐怖氛围。 萧临下到这一层时，金融联盟的成员已经在这里等他了，不过除了金融联盟以外，这里还有其他人。 那是一支三人小队，队长看起来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旅行家，他们显然是刚刚抵达万世大厦，坐在显得有些破败的休息区三个人在分一块面包，看起来有点惨。 萧临没有过多关注他们，直接向金融联盟的人走过去，跟他们一起朝外面走去。 “萧临先生，我见过不少超凡造物，也收藏过一批，但深空之瞳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一个。”走在萧临身后的沙树突然说道。 “谢谢夸奖，我觉得一般吧。”萧临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当初为了弄到深空之瞳，恐怕花了不少心思吧？”沙树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意味。 萧临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回头看了沙树一眼，回答道：“没有，很轻易就弄到了。” 沙树看着萧临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但他其实非常希望深空之瞳对于萧临来说十分重要，最好是花半条命才得到的。 这样一来自己夺走深空之瞳时才更有成就感。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他喜欢别人恨自己，却又没有能力报复的感觉，这会让他产生一种尊贵的感觉。 他觉得尊贵的人就应该树敌无数，高不可攀。 一行人走到外面，万世大厦之外有一处不算大的广场，广场前面就是废都山脉的群山了，众人就在广场上停下了。 萧临望着天空说：“就在这里吧。” “所以我们要怎么把深空之瞳召唤过来？一般来说，用道具操纵，还是献祭仪式？”沙树问道。 “都不用，用思想就可以了。”萧临回答。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呼啸声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震得众人耳朵轰鸣。 仿佛有一道红光从天空垂直射落，下一瞬间，深空之瞳已经降临在了广场之上。 银白色的巨大身躯遮天蔽日，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让人莫名觉得压抑。 它那只巨大的独眼默默地注视着地面上的众人，轻轻地眨动，仿佛带着一丝好奇。 沙树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心中逐渐激动起来。 “怎么交接？”萧临问道。 “跟着我做就可以了。”沙树走到深空之瞳面前，将手按在上面，示意萧临也这么做。 当萧临的手放上去的时，一张巨大的羊皮纸幻影出现在他们脚下，上面的文字不断地流动着。 他们仿佛是纸张上的一个小小的印章，而深空之瞳则像是搁在纸上的钢笔。 “从此刻开始，双方之合同即刻生效，合同期内，此物全权由我控制，出租方不得干涉，是否应允？”沙树低沉的开口。 “应允。”萧临回答。 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密密麻麻的符号冲天而起，在萧临和沙树周围形成洪流，不断地激荡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深空之瞳之间的关联仍然存在，但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干扰并且隐去了。 取而代之，在他的应允之下，沙树和深空之瞳之间建立起了一道新的桥梁，而到这新的桥梁，可以隔绝的萧临的存在。 沙树脸上的表情从认真变成了惊喜，他仰头望着深空之瞳开口说道：“飞吧。” 深空之瞳看着它，轻轻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它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沙树心神巨震，它真的只凭借思想就可以驱动，而且还如此听话。 一些强大的超凡造物使用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深空之瞳无比强大，却不需要代价。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东西是自己的了！ 一想到这里，沙树的身体激动的微微发抖。 ------------ 第40章 新的客户 沙树的动静萧临尽收眼底，但是却不动声色，只是问道：“这样交接仪式就算是完成了吗？” 沙树这才反应过来，他强迫自己平静，点了点头说：“嗯，这样就算是完成了，我们的合同正式开始运作了。” “你们只有十四天的时间，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萧临接着说道。 他仍然很坦然地将金融联盟当作正常的交易对象，也做好了支持他们工作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的视野里闪过一道微光，那是齐物通过精神互联网发来的消息。 “我还有点事，就不留在这里了。” 他向两人道别，然后转身回到了万世大厦，看着萧临离开的背影，沙树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深空之瞳已经是我们的了。” “脑子不好使，光有实力是没用的。”沙杨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他甚至连威胁和伤害我们都做不到了。” 合同里面有规定，在合同存续期间，合同双方不能威胁到对方的人身安全。 而这一规定的范围是极为宽广的，就算是萧临找第三方对付他们，也无法伤害到他们，而且萧临还要付出代价。 “走吧，我们也先回去，顺便检查一下身上的超凡干涉，当时他让我们做出的那个承诺，好像也牵扯到超凡力量。”沙杨说道。 随后两人回到了金融联盟的办公区，并且进行了细致的干涉筛查，筛查出来的结果是，他们身上除了合同带来的约束力以外，未能检出任何其他的超凡干涉。 沙杨思考了片刻，最后下了定论：“萧临所使用的那个契约类超凡道具应该还是有效果的，但是和我们的合同比起来约束力太过弱小，所以就被抹除了。” 沙树坐在办公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真被他的实力唬住了，现在看来，其实不过如此。” 沙杨瞥了他一眼：“我得提醒你，深空之瞳并不是归属你个人，而是归属于整个金融联盟，那是高层指定的很重要的物件。” “放心吧，我知道。”沙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过靠这个功绩，我应该能调任回总部工作了吧？” “那还是得看上面的意见。”沙杨淡淡地说道。 …… 另一边，萧临也回到了天衍研究所分部，然后查阅了齐物发来的信息，信息很简短，只是说：“给你介绍的客户到了。” 萧临很快想起来，之前有一个追踪战争的小队造访过卫星镇，在那里，蓝时雨把他以“战争专家”的名义，介绍给了对方。 萧临回复齐物：“我在第999层的研究所，让他们上来吧。” 消息发出去不久，他就看见齐物回复的：“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同时还发来了三人的简单资料。 这一支三人小队隶属于“某个组织”，领头者的代号叫“狰”。 齐物在资料中说，狰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第四重超凡者，能够抵达这一重的超凡者少之又少，交流时一定要小心谨慎。 萧临默默叹气，他十天前才杀了一个公认的四重强者。 就这么一边准备一边等待，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的这三个客户按响了门铃。 萧临透过门铃显示屏观察他们，突然发现这三个人他其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就是刚刚坐在一楼休息区的那两男一女。 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来找自己的。 他远程打开门，自己也起身前去迎接，双方在大厅会面。 为首的那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旅行家，他应该就是狰，此刻正上下打量着萧临，随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就是齐物先生说的那个，应对战争的专家？” “算是吧，我确实和战争打过交道。”萧临点点头。 “打过交道？能说得具体一些吗？”身后的女孩开口问道，“是见过战争教会的人？还是接触过战争相关的厄化物？” “都不是。”萧临摇了摇头，“我和战争本尊交过两次手，而且运气不错，我都赢了。” 他话音刚落，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那个女生缓缓地开口说道：“这是我近五年来听过最鬼扯的发言了。” 狰回头瞪了她一眼说：“少说两句。” “但这本来就很鬼扯啊。”女孩不依不饶，“据我所知，唯一一个见过战争本尊，而且和它直接交过手的只有我们首领了，而且还输了。” “现在一个二重超凡者，和战争本尊交手两次，还能打赢？这不鬼扯吗？” 听到她的话，萧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突然好奇起来：“你们‘某个组织’的首领，也和战争交过手？” “他组建‘组织’的原因，就是为了应对战争。”狰淡淡地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 狰没有回答，他看着萧临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你得先证明。” “证明什么？” “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你真的和战争本尊交手过，你只需要向我们证明，你对战争有一定的研究，这样，我们才能合作。” 萧临有些无奈，但是一想到对方手中有战争的消息，他还是提起了自己的耐心。 因为他还需要更多的战争残片，用于复活术得到验证之后，去复活更多的人。 但是怎么向他们证明，就是一个问题了。 萧临想了想，他摊开手，一片战争残片出现在他手中说：“这个可以作为证明吗？” 他觉得这是战争尸体的一部分，应该算是最强有力的佐证了。 但是三人三颗脑袋凑过来看了一会儿，又齐刷刷地看向萧临，眼中带着疑惑。 萧临哑然：“你们……不认识这个？” “这是什么？某种塑料？” “看起来像是结晶。” “像是工业残次品。” 萧临心中苦笑，看来直接从战争尸体上剥离下来的肉片，完全超出了这几位的知识范畴，给他们看了也没用。 话说，他们的专业性真的靠得住吗？ 他长叹一口气：“行吧，那就只能用那个证明了。” 随后他抬起手，一道小型的放逐之门出现在了他们旁边。 ------------ 第41章 未竟之事的结局 看着这扇用某种特殊手段召唤出来的门，狰眼中露出了一丝狐疑的神色，问道：“这是什么？” 萧临知道对方只是谨慎，但是他稍微有些不耐烦了：“很显然，是一扇门。” 狰噎了一下说：“这个门看起来和战争没什么关系。” 萧临叹了口气：“东西在里面。” 他心想，这是给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们连战争幼虫都不认识，那他真的要开始赶人了。 “走吧，进去吧。”萧临说着，率先进入了放逐之门。 狰看着身后的男生说道：“你留在这里，宋冉跟我进去。” “好，你们在里面也要注意安全。”男生回答。 “放心吧，他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一个二重也没办法把我怎么样。”狰说道。 就在这时，萧临又转身出来：“你们到底来不来？” 狰不再犹豫，跟着那个叫宋冉的女生一起走进了放逐之门。 刚一进入，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海就汹涌地闯进他们的视线。 那明黄色的花盘无边无际，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蔓延到视线不可触及的远方。 浩瀚无边的花海，本应该是明媚而壮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狰却只觉得这幅场景让人觉得压抑。 天空中没有光彩，只是一片均匀的苍白，向日葵挺立着，花开得很好，不知为何，这场景却没有丝毫的生机。 地面平整、枯黄、龟裂，而空气中则没有一丝风。 就在这时，宋冉突然身体微微一晃，随后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 萧临没有上前关切，而是默默后退了一步，因为狰有可能会怀疑是他动的手脚，如果去接触宋冉，可能会让狰出现敌意。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狰并没有怀疑他，而是立刻蹲下身子，拿出一个黄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喂给宋冉服下。 宋冉这才轻松了一些，但还是喘着粗气，显得有些痛苦。 “她是怎么回事？”萧临问道。 “应激反应，她对战争的痕迹很敏感，如果痕迹超过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就会引发这样的反应。”狰一边解释一边拍着宋冉的后背。 缓过来的宋冉此刻满脸惊恐，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烈的战争余波，恐怕和47号封印点差不多了。” 狰抬起头看向萧临：“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们带到哪里了？” 萧临无奈地看向远方：“但凡你别蹲在地上，自己就看到了。” 狰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朝着顺着萧临的目光看去，宛若遭到雷击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宋冉从来没见过狰露出这样的神情，面色苍白，瞳孔放大，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 她艰难的站起身来一起看过去，随后看见了她人生至今为止最为震撼、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两个巨大的方尖碑直指天空，方尖碑之间缠绕着无数金黄色的锁链，而被锁链困住的，是一个如同山岳一般庞大的血红色肉虫。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蛴螬，皮肤是半透明的，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内脏。 巨大的肥硕的身躯在锁链的牵制下本能地蠕动着，所散发出来的污浊和血腥让人不敢注视。 当宋冉看着它时，甚至能听见从自己脑海里响起的黏腻蠕动声，还有絮絮低语的声音。 宋冉认出了这个，那是他们首领曾经提及的一段久远传说。 在那段传说中，它是最强大、最邪恶，也最可怕的最终反派，而那段传说的结局更是以反派大获全胜的悲剧落幕。 “战争幼虫。”宋冉喃喃自语，声音在颤抖，“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萧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认识战争幼虫，在他这里也算是过关了：“这是我第一次和战争交手时捕获到的，不过捕获到之后，战争的意识体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你真的曾经和战争交过手？”宋冉难以置信。 “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吗？”萧临反问。 而狰脸上的神色则更加复杂，他比宋冉更早加入“组织”，算是组织的骨干成员。 他加入组织的时候，他也知道那个传说，首领告诉他，那个传说是真实发生的，确实有一条战争幼虫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百年之久。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研究战争，有朝一日狩猎那条幼虫。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幼虫，它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悬挂在那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狰转过头看向萧临，艰难地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处理战争的专家。”萧临转过身。 狰还是无法相信，他就站在那里，隔着浩浩荡荡的向日葵花海注视着那个扭曲的邪恶之物，心里涌动的惊骇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捕获战争幼虫，这真的是一个二重超凡者能做到的吗？ “其实之前我打算杀了它的，但是后面改变主意了，决定把这东西留着解闷也不错。”萧临双手抱在胸前轻笑道， “你……有能力杀掉它？？”狰只觉得更加惊骇。 “现在的话，应该差不多，不过我现在打算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战争博览馆，专门存放关于战争的东西，后面说不定还收门票。” 狰不知道萧临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他没有说话，他面部肌肉已经僵硬到难以控制了，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他们整个组织的未竟之事，被一个二重超凡者做到了，让他甚至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直到萧临问道：“这个可以证明了吗？” “可以了，完全可以。”狰连忙点头。 “好，那我们就出去吧。” 说完，他再度召唤出放逐之门，转身离开了，第二个离开的是宋冉，虽然服了药，但战争的余波还是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狰仍然定定地看着那个巨大的幼虫，直到萧临催促的时候，才穿过放逐之门离开了。 ------------ 第42章 监视者联盟 当三个人重新站在天衍研究所之内时，狰心里才涌现出了一丝真实感，但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留守在外面的男生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队长？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狰摇了摇头。 “那萧临他……” “蓝时雨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战争专家。”狰看着萧临，目光深沉。 萧临则依旧风轻云淡：“还好你们认出来了，不然我真要怀疑你们的专业性了。” “专业性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虽然没有取得你这么大的成果，但至少也和战争斗了十几年了。”狰对待萧临的态度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别站在这里了，去会客室谈。” 萧临走进会客室，为他的客人准备了茶水，然后坐在三人对面的沙发上，此刻宋冉已经缓过来了，但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所以，你们是一个什么组织？”萧临问道。 “我们是新希望教派，世界监联盟的一份子。”狰回答道。 “一句话出现了两个我不懂的名词，牛逼。”萧临感叹道。 萧临的反应狰好像早有预料，他缓缓地开口解释：“监视者是一个由多个势力组成的联盟，我们监视所有可能成为祸根的人，避免第四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战争是你们的监视对象？”萧临身体前倾，开始感兴趣起来。 “不只是战争，还包括正义城，智慧城，终尽厅堂 ，星渊城等等，几乎所有的二代超凡者我们都进行监视。” “一些可能会引起四战爆发的现象，也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中。” “包括二代超凡者的异动，不同寻常的结盟，科技和新金融方面的发展，如果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就会出手遏制。” 萧临默默听着。他早就知道，三战中陨落的强者多如繁星，但像“正义”那样存活下来的二代超凡者并非个例。 如今他们在明面上掌控着世界的运作，不过他们并非萧临的敌人，所以萧临也就没有关注过他们。 “最后，”狰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在寻找‘残次品’，以及……那‘唯一的成品’。” “残次品？”萧临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他们才是最为强大的，也就是那些……没能成为第一代超凡者的人，他们在三战之前就集体藏匿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那‘成品’又是什么？” “只有一个。”狰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但他比‘残次品’消失得更早，更彻底，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总之，无论是残次品还是成品，一旦回归，带来的影响恐怕是天翻地覆。” 此刻，萧临已经猜到了他们所为的成品是谁了，但是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到新希望教派本身上：“所以你们首领是谁？” 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轻轻喝了一口。 其实他知道自己透露的有些多了，但是萧临连战争幼虫都给他们看了，如果他们不拿出诚意、展示背景，恐怕难以打动这位重要的合作者。 “我们的首领也是从三战的黑暗时代留存下来的人。”狰说道。 “第几代超凡者？” “第三代。”狰回答，“在那个黑暗时代，有些超凡者选择平定战争，有些超凡者则在为整个人类的未来寻找道路，我们首领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自己的两位挚友在避世之所为人类的未来规划出路，但是没想到，战争的污染侵袭到了他们那里，把他们的计划摧毁了。” “那只战争幼虫，就是首领的某位挚友所孵化出来的，所以多年以来，首领一直都很想杀死它，也算是帮助挚友解脱了。” 萧临愣住了，他突然就意识到这位新希望教派的首领到底是谁了。 他先是觉得荒诞，紧接着又觉得理所当然。 没错，那个超凡者从希望城出逃之后，得知挚友的死讯，不可能不报复，也不可能不追查，所以他成立了新希望组织。 他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所以，你们的首领是希望先生？” 狰再一次愣住了，他发觉和萧临沟通是一件很惊心动魄的事情。 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很难顺畅，总是动不动就被萧临抛出来的信息打断，然后自己就会立刻变得被动起来。 他盯着萧临看了许久，才终于说：“你认识希望先生？” “不认识。”萧临否定，“但是我曾经在某一段历史中见到过他，他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萧临开始回想起来，当时的希望是一个有些偏瘦的中年人，待人接物的态度很温和，但是也有自己的主见。 希望城以他的名字为起点，最后以乐园的名字为终点，因为他在希望城事态发展到最糟糕的状态之前出逃了。 虽然是逃亡，但是萧临觉得他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希望城不需要希望了，它从内部崩塌了。 萧临没有再多想，如果对方的首领是希望，他对他们的信任评级也更高了一些。 他开口说：“那就来谈合作吧，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提供战争的线索，我来负责处理，至于具体怎么处理，你们不能干涉，我保证处理干净就行。” 狰没有立刻答复，如果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的话，他当然可以做主，甚至可以把对方吸纳到自己的小队里来。 但眼前的人是货真价实的“专家”，他必须格外的谨慎。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目前不能给你答复，我们需要征求希望先生的意见，可能要明天才能给你答复。” “可以，如果你们没地方住的话，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里。” “好，那就多谢萧临先生了。”狰觉得自己有些疲惫，随后回头对那个男生说：“李仪，你去给希望先生传达请求，到今天晚上我们举行仪式，和希望先生沟通。” “你们不用精神互联网吗？”萧临好奇道。 狰摇了摇头：“说到底，精神互联网虽然号称是基础设施，但实际上是智慧城的私产，而且联盟将精神互联网视作第四次世界大战的诱因之一，不是轻易使用。” 萧临有些无奈，只能说：“随你们吧， 总之尽快就好。” ------------ 第43章 制服诱惑 和光学院，林念念以互联网对接人的身份登录学院的数字数据库。 那是一个摆满了大型档案柜的虚拟房间，面积大得好像无边无际，几个管理员正在其中筛选和分类资料。 她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只能在工作之余进行自己的研究，但是现在她可以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工作了。 她打开数据库的控制面板，调用所有新录入的数据，开始逐一检索自己预设的关键词。 花了大约十分钟，全部关键词检索完毕，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相关条目。 不过林念念并不气馁，对于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日常了，她继续用和光学院的身份跳转到了一个信息交易中心。 这是一个规模极大的信息集散地，数以亿计的信息每天都在这里流通和消化，传输向世界各地。 林念念很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就算是什么都不交易，也能了解到很多事情，永远也不会无聊。 她打开求购界面，前几页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同一件事的求购信息。 “求购大环密教最新一次复活术实验的详细数据。” “求购轮回生物的复活术实验数据，要第102期的，必须要包含具体的后期护理流程。” “求购叩门者的身份信息数据。” 从昨天开始，关于复活术的求购信息就开始爆炸式增长了，而且不光是这个交易中心，林念念知道的其他几个交易中心也出现了很多。 似乎是因为复活术这个备受关注但是又冷门的学科，突然取得了阶段性进展，而且似乎和这位叩门者有关。 林念念盯着那些求购信息略微有些失神，她想世界上每个人大概都有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人吧，所以才会一有风吹草动就这么热情。 其实她也有想复活的人，只是……与其沉湎于过去，不如去做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 她晃了晃脑袋，去查看自己发布的求购信息。 她发布的求购信息是“求购关于某类腕足生物的遭遇、目击、研究报告，需有明确的时间和地点。” 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响应这条信息。 关于腕足生物的信息似乎比复活术还要冷门，关注这个的人少之又少。 林念念无奈，打算跳转到其他几个交易中心去看看，但就在这时，一条信息突然发送到她的收件箱。 一眼看到信息内容，林念念骤然开始心跳加快。 那是一张照片，在一片幽暗的森林中拍摄的，在无数粗大的巨木之间，安静地漂浮着一个诡异的生物。 桶状的身体，六只均匀分布的眼睛，七根腕足，还有一对鳌肢，静默地漂浮在半空，带着几分异样的诡异。 是的，这和自己记忆中的腕足生物一模一样，只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眼神温柔，性格也温和，但照片里的却充斥着凶戾的气息。 林念念内心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立刻回复道：“时间，地点？” 对方回复得很快：“就在前几天，地点是位于第三重现实的失落古林，我手上有更多资料。” “发索引和试读定价。” “不走线上，只走面交，我们给你地址，你到我们这里来。” 林念念看着对方回复的消息微微蹙眉，随即点开对方的身份信息，认证资料是一个名叫虚白的人，身份是“超凡生物学者”。 她又检索了虚白的公开资料，最近二十年来这个人一直都相当活跃，加入和退出组织的记录都有明确时间线。 最近几年，他在一家研究所供职，和其他学者共同发表过不少论文。 网上甚至能搜到他的照片，是一个四五十岁、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对方的身份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但是林念念还是问道：“为什么不走平台，非要面交？” 虚白仍然很快回复：“我看你研究腕足生物似乎研究了有一段时间。” 林念念正要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们手上有一具尸体，需要你来提供一些协助。” 看着这条消息，林念念只觉得脑袋微微嗡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眼前打开的窗口。 虚白的资料窗口，失落古林的资料窗口，聊天窗口…… 她真的开始心动了，如果真的有直接接触一具尸体的机会，不仅对找到那个遗弃她的腕足生物很有帮助，对萧临也有巨大的帮助。 她知道萧临似乎有一个重要的东西遗失了，而这些腕足生物知道其下落，这也是她开始主动调查的原因。 她看着虚白的照片，看了很久，之后开始给对方回复。 “算了，你眼睛太大了，我妈说不让我和眼睛大的人玩。” 对面发过来一个问号，但是林念念已经不打算理会了，而是关掉窗口闭目养神。 当然，其实虚白的眼睛并不大，真正让她放弃的原因是“时间”。 她睁开眼睛调出自己的私人文件夹，里面按照时间轴排列着她搜集到的所有资料，这些资料大多都是痕迹、目击事件和一些地方传说。 她不仅整理了这些资料，还整理了资料中涉及年份当年发生的所有大事。 虽然没有得出具体结论，但还是有一些发现。 最重大的发现就是，这些资料涉及的时间都指向同一时期，也就是大约一百年前。 在那个时期，腕足生物们高度活跃，在各处留下痕迹和目击记录。 但在某一段时间，它们的活跃水平断崖式下跌，迅速销声匿迹。 林念念推测，可能是发生了某件事，影响了这些腕足生物的生存。 但是现在，有人拿着一张腕足生物的高清大头照出来，拍得还像是恐怖电影的剧照一样。 不管他有没有恶意，这都代表着一件事——限制腕足生物活动的那件事结束了。 现在，这些生物重新开始抛头露面了，她如果调查得过于深入，可能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林念念，你要抵住诱惑啊，可不能再给萧临先生添麻烦了，小命最重要。”林念念不断地喃喃自语。 她又看向虚白的照片：“嗯，求萧临先生帮我调查一下这个虚白吧。” ------------ 第44章 希望先生，好久不见 此时萧临这边，他看见了林念念发来的信息，回复了一句好，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了。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狰正在布置仪式。 他找了一张不算很大的办公桌，将上面的东西清理干净，又铺上了一块画满奇异符号的银白色桌布。 一旁的宋冉则拿出了两根蜡烛，蜡烛是漂亮的银白色，点燃的火光也是银白色，散发着一种醇厚的香气。 最后是祭祀的“神像”，外观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底座上，竖立着一个黑色的柱状物，柱状物的前方和左右两侧各有一张脸。 狰小心翼翼地把三张脸中最沉静和善的那一张转到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我们献上双手、心脏以及灵魂，拜请希望先生的注视，请希望先生聆听我们的声音。” 萧临怎么看怎么不对，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我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是不是忘了放祭品？” 三个人沉默下来，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萧临，似乎是有些尴尬。 “怎么了？我……不该问的嘛？”萧临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祭品其实已经在上面了。”宋冉轻咳一声，指了指桌布。 萧临这才注意到在那张桌布上画着三个盘子，盘子里面分别是不同的东西，一只干枯的手掌，一颗心脏，还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 他怔愣了片刻才说道：“你们这不是……糊弄鬼呢。” 狰有些脸红，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也是出于效率的考量，毕竟让我们出门总是随身携带一堆脏器，对我们来说也很不方便。” “而用桌布的好处就很多了，方便携带，而且不用做干湿分离，不用担心腐败，还可以重复利用。”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让萧临真的感觉很微妙：“现在的仪式都这么环保的嘛？希望……会认这个吗？” 狰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内部都是这么做的，反而别人真拿一堆血不拉几的东西给他，他反而不太乐意，他要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啊……就像是烧冥币的意思……”萧临反应过来。 狰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说：“差……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而就在这时，一种神秘微妙的氛围在房间里扩散开来，仿佛有某种事物降临在了房间之中，紧接着，神像上正对着众人的那张脸开始滋生血肉，只是片刻，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萧临认出了这张脸，他和希望城时期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仍然瘦弱而平静。 这张脸先是眼睛紧闭，随后缓缓睁开，似乎从沉眠中苏醒，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喂，在吗？听得到吗？” “在的，希望先生，我在的。”狰连忙说道。 萧临嘴角一阵抽搐，心想：“大家都这么有网感的嘛？” “啊，我今天白天收到你的通讯请求了。”希望继续说道，声音儒雅轻柔，“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狰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希望先生，我们找到战争幼虫了。 ” 那边略带柔软的声线突然停住了，紧接着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继续追踪战争幼虫的踪迹，但是不要太靠近它，尽量控制它所带来的危害。” “我现在还在镇压第47号封印地，等我把这里镇压完毕之后，会亲自过去处理战争幼虫。” “希望先生。”狰等到希望说完之后立刻开口，“战争幼虫已经被处理掉了。” 狰停顿了片刻：“它已经被捕获了。” 希望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才再度开口：“是什么人做的？某个第二代超凡者吗？” “不，是这位萧临先生。”狰微微侧过身，让出站在背后的萧临。 神像上的那张脸看着萧临，瞳孔突然微微一缩，似乎是看见了让他极度惊讶的东西。 两人彼此对视着，直到希望缓缓开口：“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萧临先生单独谈一谈。” 狰一时间有些惊愕，他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有事儿要背着他单独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但他还是拍了拍李仪的肩膀，又叫了宋冉，三个人一起离开，顺便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死寂，神像上的那个人脸仍然在注视着萧临。 片刻之后还是萧临先开口了：“你部下拿假祭品糊弄你，你真不在意吗？” “那只是一种通讯手段，真假我并不在意。” 希望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松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所以，我是应该说，初次见面，还是说好久不见？” 萧临微微一怔：“你见过我？”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希望的声音悠远，仿佛在讲述一个传说。 “我在一个奇怪的梦里见过你，我梦到了很久以前的岁月，梦到了希望城的历史，历史一如往昔冰冷而残酷，希望城的毁灭无法避免。” “但在那段梦境中，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就是你。” “你干涉了希望城的内政，受到我一位挚友的信任，你问我会不会背叛希望城，那时我的回答是，暂时不会。” 萧临心脏微微一跳，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希望城中发生的一切让我越来越恐惧，所以我背叛了它，卑劣的逃走了。” “我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味那个梦境，我甚至分不清我的记忆和梦境，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说完这个故事，希望轻声说：“唯一可惜的是，无论是梦境还是记忆，希望城最终都输给了战争。” 萧临看着希望，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希望先生，我很荣幸你记得我们的那次会谈，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在正史之中，秩序先生创造了法典，举全城之力封印了战争幼虫。而在我所介入的那段历史中，我亲手杀死了尚未成熟的战争幼虫。” “所以，无论在历史还是梦境中，希望城都赢了。” 神像上，那张由血肉构筑的面孔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和波动，周遭银白的烛火也随之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如同希望的内心。 萧临则朝着希望露出一丝微笑：“所以，希望先生，好久不见。” ------------ 第45章 47号封印地 希望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一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人，现在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一些本应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觉得这个现象中可能隐藏着什么深邃而危险的秘密，隐藏着一些古老的东西，但脑海里翻涌起的混乱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只有大脑在不停地被锤击。 良久之后，希望才问道：“我做的那个梦，是真实的吗？” “如果你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的话。”萧临回答，“是真实的。” “那它们是什么？” “另一段历史，或者说历史的另一段走向，它和原本的走向同时存在，在时间上平行。” “你有干预历史的能力？” “应该说，我有干涉历史的方法。” 历史、那是一个疯狂的、混沌的、早已无法窥探的概念。 而智慧城城主，被称为全知全能的超凡者，被认为可能是最了解历史的超凡者，但是他带领着智慧城，花了几十年也没能破开历史的外壳。 一股微妙的惶恐感从希望的心底涌出，他不明白此刻和自己对话的这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那些早已抛弃这个世界的“第一代残次品”？ 在联盟所持有的一批古早的资料中，有过一段记录，某个第二代超凡者曾经闯入了某个残次品的沉睡之地。 他将那种感觉形容为，无法理解，对超凡体系本身的彻底颠覆，后来那个位格颇高的超凡者再也不能精进半步，反而对超凡的理解越来越衰退扭曲。 而这个形容，他面对萧临也是这种感觉。 萧临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正在找战争的下落。” “战争已经死了，它现在正在尝试复活，希望城就是它的其中一次尝试。”希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萧临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次”这个关键词，他问道：“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尝试？” 希望犹豫了片刻，他在内心挣扎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但是想到联盟现在的处境，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另一处就是我所在的47号封印地，这里应该是战争最接近复活的地方，联盟一直在压制这里。” “具体位置在哪里？” “在海上。”希望又停顿了片刻说：“但是遗憾的是，47号封印地是第四重现实。” 萧临顿时一怔，第四重现实，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再晋升两级，才能感知并进入第47号封印地。 萧临微微蹙眉问道：“你们联盟有晋升四重的认知之门吗？” “有。”希望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会尽快晋升到三重，然后去第47号封印地，到时候在你们那里直接晋升四重。” 连续晋升…… 这让希望更加确定，这个萧临可能是黑暗时代之前的某个存在，只有那些具有巨大潜能的存在才能挑战连续晋升。 和这样一个存在合作，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尚且不得而知。 但是战争的危害越来越逼近了，如果他们再不想办法的话，就无法再抑制其复活了，这也是新希望教派在外面行走的原因。 他们不能让战争继续壮大下去了。 …… 两人交流了大约四十分钟，萧临才从房间里出来，此刻狰和其他几人正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待。 萧临示意他们进去，随后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希望告诉他的那些信息。 一是关于47号封印地的情报，希望告诉他那是一片受到污染的海域。 据说是战争的陨落之地，时至今日他绝大部分尸体仍然沉在那片海域的最深处。 战争将那里作为了自己复活的试验场，而且是最大、完成度最高的试验场。 二是关于战争教派的情报，这个组织是战争的崇拜者，时时刻刻都在期盼战争归来。 他们为了抢夺战争的尸体，不断地对第47号封印地发起袭击，所以监视者联盟也不得不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力。 如果萧临真的能彻底摧毁战争的遗骸，清理掉污染，不仅会让战争的复活计划落空，也能重创战争教派。 当时萧临问他：“战争陨落之地，那么重要的地方没有第二代超凡者关注吗？” 希望摇了摇头回答：“曾经有过，但后来他们发现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会让自己在和其他二代的竞争中落后，所以就没人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了。” “那为什么不把战争的尸体移走？”萧临又问。 “目前没人能做到，尸体携带的污染很强，就算第二代超凡者过度靠近也会被污染，所以没法移走。” 其实萧临并不是很在意战争的复活，但他对战争的尸体非常感兴趣。 因为战争残片本身就是战争尸体的一部分，战争的尸体就相当于是……量大管饱的超多残片了。 第47号封印地，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一趟物超所值的旅程。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晋升到三重，然后把林念念的事情安顿好。 萧临不再去想这些，转而又看起了林念念发来的资料，那是这段时间林念念对腕足生物的调查报告，还有结论。 不得不说，林念念这小姑娘虽然性格上有点憨憨的，但是在学术上相当敏锐，她整理出来的时间轴很清晰，得出的结论也很有说服力。 他又回想起自己在认知之门后面见到的那三个腕足生物，它们似乎就是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而且时间相当久了。 而在外面支援它们的也并非腕足生物，而是人形的事物。 这就更加印证了林念念的说法，腕足生物似乎是真的因为发生了某件事，迅速销声匿迹了。 时间应该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落幕后不久。 ------------ 第46章 死亡预兆 萧临思索了大约二十分钟，狰的三人小队从房间里走出来，但他们看向萧临的目光从之前的尊敬变成了敬畏，甚至畏惧更多一些。 “希望和你们怎么说？”萧临问道。 “他说让我们配合你完成晋升，这段时间我们任你差遣。”狰回答。 萧临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不用雇保洁了，你知道这个大的一家研究所，打扫起来有多痛苦吗？” 狰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好歹自己也是四重超凡者，居然让自己当保洁。 此刻萧临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他连忙说：“没有羞辱你们的意思，主要是现在……无事可做，而且我现在的主要任务也是保洁，真正有工作的就林念念一个人。” 他没有说谎，林念念工作的时候，他总是在打扫卫生，工作期间对林念念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抬脚”。 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也行吧，保洁就保洁吧，确实也是……没什么事儿干。” 万世大厦很平静，而萧临晋升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萧临晋升完成，他们一起去47号封印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是林念念抱着她那本大书，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盯着这几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怔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们的种族，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萧临先生，这几位是……” “新来的保洁。”宋冉有些幽怨地开口说道。 林念念迟疑了一会儿开始念叨：“老板是保洁，新招聘的员工也是保洁，萧临先生，我们开始向保洁领域进军了吗？” 萧临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你还真别说，清理战争痕迹，确实和保洁的性质差不多。” 林念念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对了，萧临先生，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 “那件事我已经给钟暮发消息了，让他派人去做，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干涉，明白吗？” “嗯，谢谢萧临先生！！”林念念兴冲冲地点了点头。 看着林念念这副乖巧的样子，萧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这姑娘竭尽全力地帮助他，却又竭尽全力地不想给他添麻烦，其实他还是蛮心疼的。 他正想说点词儿夸一夸这姑娘，突然，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在一根一根竖起。 他看到林念念的口鼻出血，头颅断裂，向侧面坠落下去，只留下薄薄的一层皮与脖颈相连。 但是她的嘴巴，还在正常地说话。 他转过头向后望去，狰还在对他说着什么，但是没了半边身子，身体的断面处烧得焦黑。 宋冉的胸腔变成了一个大洞，李仪则浑身上下都是拳头大的血孔。 他们都站在那里，各自交谈着。 这诡异的场景让萧临呼吸猛然一滞，心跳也骤然加快。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这就是……命运之手的死亡预兆吗？”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包括林念念。 不过很奇怪，死亡预兆的中心应该是自己才对，但是他没看到自己的预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更加深入地沉入这预兆之中。 一幅场景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还是看清了，他看见了废都山脉的边界，还有位于边界之外的营地。 在那片营地的上方，一艘巨大的战舰安静地停泊在那里，没有丝毫声音，也没有丝毫震动，平静得仿佛是画在天空中的一幅画，它将阳光分开，在地面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是……正义城的战舰。 …… 无敌战舰“狮鹫号”，这是这艘战舰的名字，它是第九舰队的旗舰，此时此刻它接管了这处营地，让平日里总是一片闹哄哄的营地变得出奇地安静。 营地正中央那张用来聚会的大桌子旁，第九舰队总指挥官宫朔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身体坐得笔直。 他的白色衬衫穿得一丝不苟，头发和指甲也管理得整整齐齐，专注地把玩着一个魔方。 其实他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正义下达的命令是让第九舰队驻守在灾厄的陨落之地。 但在前几天，他收到了谍报部队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了一个可以说骇人听闻的线索。 战争和灾厄的痕迹出现在了同一地点，而且似乎分别出现了一位代理人。 两个早已经死去的第二代超凡者，在这个世界上突然有了代理人，宫朔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这意味着两个死人的力量又开始在世界上蔓延了。 而此刻正义在梦呓平原上脱不开身，这件事也不能拖延，所以宫朔就亲自来了。 代理人的实力由背后的超凡者的能力强度决定，所以他必须要在那两个代理人强大起来之前，消灭掉他们。 两个代理人，自己一个六重超凡者，应该足够杀死他们了。 就在这时，宫朔摆弄魔方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这么远就被注意到我了啊，还挺敏锐的。”宫朔淡淡地自言自语，然后重新将视线落在魔方之上。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朴素，略微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在他对面坐下，他穿着简单衬衫和毛衣，看起来相当陈旧，还有几个破洞。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名字叫王平，一个简单朴素的名字，但他是正义城谍报部队的首领之一，这次的情报就是他提供的。 “废都山脉有禁飞的规则，如果从空中介入的话，就永远无法找到万世大厦的位置。”王平说道。 “我知道，我打算带一支小队步行进去。”宫朔仍然摆弄着模仿，“等我找到万世大厦之后，用信标把狮鹫号牵引进去。”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王平问。 “明天。”宫朔说，但是话音刚落，他摆弄魔方的手指突然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我改主意了，我打算现在就出发，谁让他看了我一眼，让我有些不安了。” 他把模仿小心翼翼地放进手边的盒子里，扣好盖子，上了锁，然后站起身来朝远处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营地门口时，王平轻声呢喃道：“愿战争的怒火洗涤世界。” ------------ 第47章 拖延时间 此刻，天衍研究所的会议室里，狰听完萧临的话，整个人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两个小时之后，会有一个来自正义城的舰队长，闯进来杀了我们所有人？”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但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萧临摇了摇头。 死亡预知只能预知死亡的发生，却不能预知具体的原因。 萧临能想到的可能性是，杨奇将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次交流视作决裂，并且着手对付他了。 这让萧临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在这时，李仪从外面走进来说：“队长，已经确定了，确实有一艘战舰出现在了废都山脉附近，是第九舰队的旗舰‘狮鹫’号。” “旗舰。”狰的神色变得极为凝重，“也就是说，是第九舰队总指挥官亲自动手了？” 李仪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说道：“第九烈阳，宫朔，六重超凡者。” 狰深吸一口气，心脏微微发紧，要知道整个万世大厦等级最高的超凡者恐怕就是他了，而他也不过是四级而已。 六重超凡者对阵四重，可以说是绝对的降维打击，更何况据说宫朔是第四代超凡者。 “只有他一个人吗？”萧临问道。 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萧临先生，他一个人足够把整个万世大厦杀干净了。” 萧临开始觉得有些古怪了，且不说以杨奇的行事风格，他应该会在自己面前惨兮兮地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之后再开战。 而且只派出一支舰队的旗舰，以及一个主力超凡者，而且那个人看起来也没做多少准备。 这一切都和杨奇的行事作风有些出入。 如果其中真的存在其他力量介入的话，自己盲目的和正义开战，反而是称了对方的心意。 “萧临先生，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他要来了，那就紧急撤离吧。”狰站起来说道。 萧临摇了摇头说：“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命运是既定的，无法改变的。” 狰的脸色微微一白。 “但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正确，准确来说是命运有惯性，命运越靠近你，惯性越强，越难以改变。现在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了，命运的惯性几乎已经是峰值了。” 狰有些无语：“总之就是我们还是跑不掉？” “准确来说是用‘跑’这个朴素的方法是跑不掉的，除非使用更强大的力量，从根源上化解掉构成命运的要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的几人却又陷入沉默，而每一秒钟的沉默，都意味着他们的生命正在进入倒计时。 “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我们的时间够用的话，就可以通知希望先生，调度联盟的强者帮我们化解危机。”狰显得格外苦恼，“但这至少需要七天时间，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对于这个方案，萧临倒是来了兴趣，如果真的有第三方挑起他杨奇之间的冲突，这是最好的规避方式。 “那就用这个方法了。”萧临站起来说道。 林念念仰起脑袋看着他：“可是萧临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下两个小时好活了哦。” “放心吧，我有办法。” 萧临起身，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开口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城市之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你想要我做什么？” “有一支小队进入废都山脉了，帮我拖住他们，尽可能的不要让他们抵达万世大厦。”萧临说。 城市之光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回答道：“那支小队的为首者是一个实力相当强大的超凡者，我恐怕没办法拖太久。” “大概能拖多久？” “三天。” “有些不太够用啊。”萧临喃喃自语。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想要阻止一个六重超凡者的脚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萧临默默的叹了口气：“你竭尽所能去做吧，剩下的部分交给我就好。” 城市之光的气息开始慢慢退去。 房间里的人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萧临在做什么。 “萧临先生，你……刚刚在和谁说话？”狰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朋友，我拜托它帮忙牵制住宫朔。”萧临说。 “呃……我们没看见……有什么……”宋冉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就好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但就在这时，窗外的废都山脉发出轰鸣，随后整座山脉就像是受到惊扰的水面一样，开始翻卷、流动、波澜涌动！ 那些构成山脉主体的高楼大厦不断地高低起伏，还有不计其数的楼宇脱离了山体，悬浮在空中，宛如浮空的城市。 一场极为浩大，极为彻底的山脉剧变！ “这个就是我的朋友。”萧临说。 宋冉和李仪站在那里看着窗外，嘴巴大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狰则要老练很多，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废都山脉确实能暂时阻挡宫朔，但是阻挡不了多久。” “我知道，所以我还有后手。”萧临说，“你们知道命运之手吗？” 狰点了点头，他们为了寻找战争的踪迹，在周边的几个区域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命运之手是他们为数不多忌惮的几个组织之一。 “他们有一个降灾仪式，能够让一个人的命运自然而然地走向下行，虽然前段时间命运之手被我灭掉了，但是残存的手指还在万世大厦，他们应该知道降灾仪式的具体流程。” “只要我们举行降灾仪式，就能创造更多的时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完成晋升，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简单来说就是，按照原计划不变。” ------------ 第48章 逼近 自从掌心死亡之后，剩下的手指过得并不好，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运窥探，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判断能力居然如此糟糕。 他们当然不是没想过离开万世大厦，中指和小指曾经尝试过，但是刚刚抵达一楼就遭遇了袭击。 小指白璞因为没有多少利用价值而被杀，中指则被捕获，用来拷问命运之手的遗产情况。 拇指和食指选择向未开拓的楼层逃遁，不过食指死在了未开拓楼层诞生的衍生物手中。 无名指左晴，她是看着食指死去的，之后她就和拇指走散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金融联盟“刷楼层”的消息，她知道他们是奔着自己和拇指来的，所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给了开拓局。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霍山虽然也不打算放过她，但对她还算不错，没有折磨，也不打算杀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万世大厦，但是至少现在不用为自己的性命担心。 此时此刻，她正蜷缩在牢房的一角，被十几个摄像头包围。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左晴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觉得如坠冰窟！ 走过来的人是霍山，但霍山是个一本正经的好人，所以她不怕他，但是霍山旁边的那个人，可以说是她的梦魇。 那个人比霍山还要年轻，身材瘦削，不严肃，但是脸上没有情绪，仿佛永远都是平静的。 萧临。 左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但是萧临只是淡漠地盯着她，眼底深处似乎带着一丝嘲讽：“放心吧，我不会杀你，我找你有别的事。” “什么事情？”左晴仍然浑身紧绷。 “我想要关于降灾仪式的知识，你既然参与过仪式，构建方法你应该都知道。”萧临说。 左晴微微一愣，努力扯出了一个带着轻蔑的笑：“就算我交给你又有什么用呢？那是掌心先生的独创仪式，只有他能够使用。” 萧临转向霍山说：“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和她单独谈谈。” 霍山微微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门边，萧临说：“麻烦监控也关一下。” 霍山在心里微微叹息，但是想到毕竟是萧临攻破了第1000层，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但是，不要把人弄死了。”他提醒道。 很快，包围房间的几个监控慢慢地低下头去，中间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你想做什么？”左晴开始紧张起来。 “不做什么。”萧临蹲下身子和她平视，“好好看着我。” 左晴疑惑不解，随后看见萧临的脸庞慢慢地开始出现裂痕，又顺着那些裂痕， 缓慢地绽放开来。 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抬起…… 不到须臾之间，萧临的头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 左晴浑身颤抖，她甚至不敢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萧临还是掌心。 “降灾仪式的知识，你会老老实实交出来的，对吧？”萧临问道。 在惊恐之中，左晴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萧临带左晴离开的时候，霍山一把拉住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你要降灾仪式的知识干嘛，但是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个极为邪恶的仪式吧？”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仪式而滥杀无辜。”萧临淡淡地说道。 二十分钟之后，萧临带着左晴回到了天衍研究所，他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说：“你们的人不够，还缺一根手指。” 萧临扫了一眼，顿时有些头疼，新希望教派的人算三根，林念念算一根，自己则是掌心，加起来也还差一根。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承担一根手指的责任！”左晴连忙说道。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活命的绝佳机会，只要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萧临的手指，不仅能重新得到窥视未来的力量，而且算是抱上了大腿。 但是萧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觉得我会信任你？还是觉得加入了我的麾下，以前犯过的错就能一笔勾销？” “但是你们缺一根手指。”左晴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些。 “缺的那根手指应该很快就会来。”萧临说。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拍门声，他朝外面看去，只见身高一米九，体型消瘦的白康几乎趴在门上，一边拍门一边手舞足蹈。 萧临按下开门键，他几乎是摔进来的，刚站稳就抬起头说道：“萧临先生，废都山脉的剧变，你看到了吗？” 所有人都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白康脸上激动的神情消失了，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萧临先生，这是你的手笔？” “是他操纵废都山脉这么做的。”狰说。 萧临也开口：“白康，我需要你帮忙。” …… 同一时间，废都山脉之中。 整座山脉都在动，而且运动的方式极为诡异，上一秒眼前的大楼还在脚下，下一秒就开始无限升高，变成数百米的高楼阻挡在眼前。 宫朔能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座山脉似乎是在故意阻拦他。 他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矗立成巨墙的楼宇，微微蹙眉，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按了几下。 片刻之后，停泊在废都山脉外围的狮鹫号动了，它缓缓地升上高空，位于战舰下方的空对地主炮开始发出轰鸣声。 当主炮开始聚能的时候，周遭的天地仿佛蒙上了一层亮白色，变得无比干燥炽热，空气也微微扭曲。 下一瞬间，数道璀璨的流光喷涌而出，重重地扫过那几栋大楼。 它们开始断裂，轰然倒塌，然后裂解成碎片。 宫朔还是那么仪表整洁，一尘不染，仿佛什么都没有办法摧毁他的镇定和从容。 他向前迈出一步，权能宛如浪潮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过去，片刻之间，周遭数公里的范围内，所有的运动都静止了。 “现在我们需要多久？”宫朔问道。 “大概三天。”他身后的信息员回答。 但就在这时，宫朔手上的一个金属手环突然开始发光，这是正义城下发的超凡要素检测装置。 手环之上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十几个图案，代表不同的超凡领域。 此刻，象征着命运领域的图案正在发光。 “从命运层面发起的攻击？可笑的垂死挣扎。”宫朔表情仍然平静，“通知舰上的仪式小组，把这个效果尽快从我身上剥离。” “是！” 他并不担心他要找的目标会逃掉，狮鹫号监视着周遭的一切，没有人能逃掉。 ------------ 第49章 希望的反馈 同一时间，天衍研究所的一间暗室之中血雾弥漫，地面上布满了骸骨和鲜血绘制的图案，看起来分外邪异。 至于这些鲜血和骸骨的来历…… 万世大厦是一个立体的世界，免不了生老病死，他买下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用战争幽魂让尸体产生增生，从而收集了骨骼和血液。 而这些骨骼和血液，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超凡力量，用在仪式上，比活人的效果要好得多。 他跟随着左晴的指示完成仪式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五个人，也就是他的五根手指。 “好了，仪式就算是完成了。”萧临开口说道。 众人这才睁开眼睛，其中也包括白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康一睁开眼睛，就觉得一阵凉意冲上脊背，一幅景象从他脑海里蓦然划过，那是他……死去的景象。 这是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萧临就再度开口说道：“在你们成为手指的这段时间，会获得命运窥探和死亡预知的能力，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报酬。” 哦……自己刚刚看到的，是自己的死亡预兆吗？白康在心里想道。 他想要告诉萧临，但是又突然迟疑了，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 “另外，我还需要你们其中一个人进入废都山脉，和废都山脉产生关联，才能把仪式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让李仪去吧。”狰开口说。 但他话音刚落，白康就抬起手说道：“还是我去吧，我是最了解废都山脉的人，而且我也想进山去研究一下这次的异动。” 萧临隐隐感觉到白康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他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白康果断地摇头。 萧临不明所以，但白康的理由确实是充分的，于是点了点头：“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我会和城市之光说一声，让它为你开路。” 城市之光不会伤害他吗？白康心想，那他看到的死亡预兆，到底是什么？ 他内心很平静，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朝萧临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 看着白康远去，萧临看向狰他们说道：“你们这边尽快和联盟那边联络，把这件事和平地处理掉，在抵达47号封印地之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放心吧，交给我们就好。” 狰的行动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希望，萧临这才意识到那个看起来像诈骗一样的祭祀是真的很有用。 一块桌布半个坛，确实是可以反复使用，脏了还可以丢进洗衣机里直接洗，哪怕是有点褪色了，有点豁口了，也不影响使用。 而希望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处理这件事，毕竟47号封印点的情况并不乐观，而萧临可能是他们破局的关键。 “我会和在附近的联盟成员联络，到时会有一个六重过去处理这件事。”希望说。 “对方可是第九烈阳宫朔，只派一个六重去可以吗？” “放心吧，足够了，毕竟第九烈阳无权代表正义城和我们结仇，只要我们介入，他就必须退出，否则正义不会放过他。” 结束了这次通话之后，希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面前是一座极为雄伟的海上军事城市。 所有的马路和航道全都是军用级的设计，一部分马路和交通枢纽甚至可以做飞机的临时跑道和停机坪。 他们找到的资料显示，这座城市叫做伯温武装城，是当年国家这个概念还存在时，为了监控战争的尸体而建立的城市。 但是现在，这里早就被污染了，如今他们在这座被污染的城市之中，和战争的狂热信徒们无休止的交战。 那些狂热信徒，就像是寄宿在这座城市里的蟑螂，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冒出来，只知道他们源源不断。 希望垂下头，他看见宽阔得不像话的马路上，几百人正在全速移动，那是各大超凡者的代理人，正在赶赴前线。 但就在这时，一道无比狂暴的风从道路尽头汹涌而来，瞬间就充斥了整条街道，那几百人被瞬间绞成了猩红的碎片。 希望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自从从希望城出逃之后，这样的人间炼狱就从来没有从他的生活中离开。 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接受，只有深入这片炼狱，他才有可能找到击败战争的方法。 下一瞬间，点点星光在他身后亮起，在天空中勾勒出一个高达三十米的人形，这就是希望的超凡形态！ 构成他身上的每一个光点都在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耀眼，他张开双臂，不计其数的流光喷薄而出，朝着道路尽头的城市彼方轰击过去。 听不到爆炸声，但是能看到一连串的巨大的光爆在城市尽头升起。 他的目的是摧毁那个攻击源，而执行完这一次攻击之后，他抓起自己的人类躯体，开始转移阵地。 这里的战斗就是这样，彼此消磨，尽可能地打击对手，同时也要避免被对手围攻，这场战斗就只能这么延续着。 希望心想，那位神秘的萧临先生，也许就是打破这一局面的关键所在了。 ------------ 第50章 职场法则 正义城具有制造高层现实的能力，所以作为正义城核心战力的无敌舰队很少在一重现实中停留，而每当他们停留的时候，总会引来大量的关注。 更别说这次出动的是第九舰队的旗舰。 宫朔本来的想法是，他会在一天之内处理掉那两个代理人，战舰在一重现实停泊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个小时，不会引起多少关注。 但是此时此刻，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在这座不断流动的建筑山脉里已经迷失五天了。 一开始，他还在积极地寻找万世大厦，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有那个仪式在，他就不可能找得到万世大厦。 那个仪式虽然不致命，但是会源源不断地带来负面的结果，只有当他想要离开废都山脉时，正向的结果才会产生。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破解不了仪式效果吗？”宫朔回头问自己的信息员。 信息员有些忐忑地说道：“仪式组那边的人说，他们已经在尝试了，但目前没有什么好办法。” 宫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压下心里的烦躁情绪问道：“为什么破不开？仪式很复杂吗？” 信息员小心翼翼地说道，“根据仪式组前段的调查，似乎是一个叫做命运之手的本土小组织创造的仪式，叫降灾仪式。” “所以，我的手下已经没用到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进行的仪式都破解不了了？”宫朔声音微微有些发冷。 “长官，虽然仪式的结构简单到堪称简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它在命运领域的权重似乎特别高，仪式小组尝试了很多方法也没有办法覆盖掉它。” 等他说完这句话，宫朔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阴沉。 信息员见状连忙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仪式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简陋仪式，应该只能持续半个月左右，半个月之后它的力量就会逐渐消亡。” 宫朔脸上的阴沉并没有消失，但也没有继续加重，他淡淡地说道：“拖延时间救不了他们，让狮鹫号守住出山口，不要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至于那两个代理人，不管他们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用，等他们见到我的时候，会后悔让自己多活了几天的。” …… 同一时间，萧临这边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他每天会检查两次降灾仪式的情况，他本来以为应该会受到些许反击，毕竟作为战争手底下的第九烈阳，宫朔没道理察觉不到降灾仪式。 但宫朔的表现让萧临有点失望，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他的降灾仪式丝毫没有受到攻击。 萧临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用打字机从宏观层面补上一下，但是看着降灾仪式巍然不动，他也就没有继续理会了，而是开始专心筹备自己的晋升事宜。 晋升事宜安排在后天，所以他打算趁这两天处理一下其他事情，等到晋升仪式完成之后，就离开万世大厦。 他先是召唤出了006，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自己不在的期间，要保护林念念和天衍研究所的安全。 之后又打算去金融联盟看一看，毕竟自己的深空之瞳现在还在他们手里。 萧临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他乘坐电梯向下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跟他打招呼。 其实一开始当狮鹫号停在废都山脉边陲的时候，万世大厦里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这件事可能和萧临有关”，而且都下意识地往敌人的方向去想。 不过萧临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奇怪的举动，也没有着急逃跑，所以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就没有再怀疑他了。 至于废都山脉的异动，则完全没有人怀疑萧临，毕竟就算是他曾经以最为夸张的方式跨越过废都山脉，但是让废都山脉听令于他，这又怎么可能呢？ 跟随着电梯一路下行，萧临很快就来到了金融联盟所在的楼层。 这还是他第一次拜访金融联盟在万世大厦的分部，这个分部并不大，但是员工却不少。 萧临走进那扇玻璃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几十名员工在宽敞的联排办公桌前，很多人在打电话，还有很多人在和客户面谈，桌上的资料堆积成山。 这幅景象让萧临莫名地想到了《华尔街之狼》的场景。 而他此刻站在门口，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招呼他，大家仍然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眼前的景象让萧临莫名觉得有些无措。 他站了大约五分钟，仍然没有人上来管他，萧临甚至已经开始想，是不是自己把他们的发财树和饮水机都偷了，他们也不会发现？ 萧临终于决心主动出击了，当有一个人从他附近经过的时候，他就像藏在沙子里的蜘蛛一样，一把揪住那个人。 “请问，你们的老板沙树在哪里？” 那人上下打量了萧临一番说：“您是哪位？” “萧临，是你们老板的客户，今天来了解一下交易的进展情况。” “那您稍等，我去跟主管说一声。”那人快步离开，萧临看着他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办公桌，走向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那人在中年男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不过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之后就继续打电话了。 萧临微微叹了口气，他不打算再等下一个五分钟了。 他穿过有些拥挤的通道，大步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中年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你干嘛？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 “我要见沙树和沙杨。” “不在，他们两个都不在。”中年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别打扰我工作？”中年男人说着，退开了几步，背对着萧临，打电话的声音更大声了。 萧临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就算他脾气好，也没法继续容忍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中年男人反而冷笑起来：“当然知道，你不就是那个萧临嘛，别忘了，你已经和我们签过合同了，合同存续期内，你没办法对金融联盟的任何人造成任何伤害。” 萧临微笑起来：“但是你总有朋友、亲人、家人不在金融联盟工作吧？他们也受合同保护吗？” 中年男人的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萧临在心里还蛮感谢陈雪芙的，她教自己的这招真的是屡试不爽，威胁人瞬间拿捏。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这是我和你们上司的事情，不是你能来出头逞威风的，明白吗？”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电话也挂断了。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沙树在不在？如果你骗我，以后每年的生日，你都要一个人过了。” 还没等他回答，身后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沙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呦，这不是萧临先生吗？来吧，进我办公室谈。” ------------ 第51章 合同诈骗 办公室里，沙树和沙杨都在，刚刚的主管也跟进来了，小心翼翼地给萧临沏茶。 茶水被放在萧临面前时，沙树悠哉地开口：“萧临先生，尝尝吧，这是从我们总部运过来的茶，绝对的精品了。” 萧临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不得不说这个茶确实不错，涩味很淡，唇齿留香。 沙树翘着二郎腿，身体微微侧着，双手叠放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萧临：“所以，萧临先生今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萧临将茶杯放下，淡声说：“来看看你们的进度而已。” 沙杨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他其实挺喜欢这个局面的，也就是受害者登门拜访的时刻。 受害者们意识到自己被骗时，从歇斯底里到无可奈何的样子，让他觉得特别好玩。 但是他并不着急，而是问道：“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很忙呢。” 萧临察觉到了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是视而不见，只是继续平静地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要用深空之瞳，所以过来问问。” “原来如此。”沙树仍然彬彬有礼，“不过很遗憾，我们内部的日程安排不能对外透露，你放心，等到我们的实验结束了，深空之瞳就会立刻还给你。” “具体时间呢？” “不方便透露，我只能说，很快就会结束。”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萧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沙树看了一眼手表，微笑着开口说：“那王主管，萧临先生就交给你招待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都招呼着，我和沙杨先生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去忙了。” 说着，沙树和沙杨站起身来，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办公室外走去，谁也没有理会萧临。 这时，萧临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今天是第五天，你们还有九天时间，九天之后，我会取回深空之瞳。” 沙杨和沙树的脚步同时停下了， 随后沙树回过头看向萧临，眼中没有忌惮，只有轻蔑和嘲笑：“萧临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以势压人了？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萧临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我只能奉劝你们，不要那么做。” 沙树的神色浑然不变：“萧临先生，想象力丰富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又不是我们的错，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安心等着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沙杨伸手拦住。 沙杨此刻的脸色已经没有多么友好了，他冷冷地说道：“反正他合同都签了，已经没价值了，跟他还废什么话？” 沙树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这不是好玩嘛。” 但是沙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萧临先生，我还是提醒一下你，虽然我们在合同上写明了，要用深空之瞳进行为期十四天的实验，但是我们没说实验什么时候开始。” “也就是说，根据合同约定，在我们进行实验之前到实验结束之前，深空之瞳都归属于我们。” “如果你还想要回深空之瞳，就老老实实等着，否则的话，这辈子也别想再拿回去了。” 他的这通发言让沙树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打算还回去了。 接着沙树又对那个主管说道：“还有，王主管，你不用对什么货色都害怕，我们的合同是一个无比强大的超凡道具，你的亲人朋友同样受到合同保护。” 随后他目光斜斜地看向萧临：“谁敢违背合同伤害我司员工，我不介意用合同的惩戒让他付出代价，必要时，我会让他死！” 王主管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他腰杆挺直了不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谢谢沙杨先生，谢谢谢谢……” “好了好了，别这样，大家都放轻松一点。”沙树上前打圆场，“萧临先生，你看看你，非要把事情闹成这样，惹得我们高管生气。” 他一边拉住沙杨一边说：“王主管，还不快把萧临先生弄出去？” 王主管此时也完全不怕了，他上来想来抓萧临的胳膊：“萧临先生，没听到吗？还不赶紧走？非得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吗？” 但是萧临微微一抬眸，王主管就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敢再上前了。 萧临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平静，但那双平静的眸子让他略微恢复了几分清醒。 说到底，这个人还是万世大厦最可怕的超凡者。 萧临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王主管身上，而是看向沙杨，说道：“其实我还是挺想领教一下你所谓的合同的力量的，如果你不给我点教训的话，我这人很容易不知好歹。”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沙树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因为沙杨和他不同，是总部出来的高管，作为沙氏嫡系一脉，很少有人敢如此不尊重他，而且还是在他明确威胁之后。 更何况合同从未失过手，就算是等级比他们高的超凡者，也无法摆脱合同的控制，被他们掌握生死。 沙树叹了口气，不过却丝毫不打算阻拦沙杨，毕竟本来就是他演白脸，沙杨演红脸，他也想看萧临这个万世大厦第一超凡者吃瘪的模样。 沙杨向前一步看着萧临：“你确定要破坏我们的合同，违背我们的契约？” “一个以欺诈为主要目的的合同，我觉得我应该没必要遵守。”萧临轻描淡写地回答。 “好。”沙杨似乎气笑了“看起来真的应该让你吃点苦头了。” 他抬起手掌，口中开始诵念：“以我等所缔结的契约之名，契约方萧临，违背契约条例，擅自干涉我方之事，罪责重大，当受重罚！” ------------ 第52章 法典与契约 伴随着他诵念的声音，一张巨大的羊皮纸虚影出现在萧临脚下，萧临站在曾经签下名字的地方，那羊皮纸上的文字翻飞起来，转变成危险的猩红色，在萧临的耳边呼啸。 “萧临，现在同意履行契约还来得及，否则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沙树在一旁悠然地提醒。 但就在这时，萧临也抬起了手：“以公理与公义之名，罪人沙杨，在法典的权威之下，行合同欺诈之事，此事等同于商业欺诈，以此罪论处……” 伴随着萧临的诵念声，一本金色的厚重书籍骤然出现在众人上空，金色的文字浩浩荡荡地铺洒开来，占据了整个天花板。 两人都在诵念，两个恢弘的声音在房间中彼此交织，金色和血红色的字符彼此相撞，发出密密麻麻的震响声！ 沙树瞬间想起了当初萧临让他们发起的承诺，但是一个承诺怎么可能有约束力，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的契约？ 但是两个人的声音很快就发生了变化，萧临的声音仍旧平稳如初，但沙杨的声音却开始颤抖了。 因为地面上的羊皮纸正在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沙树就站在那里，神色惊恐地看着萧临，而萧临则严肃地看着他，念出了最后的语句。 “依照法典律令，凡商业欺诈者，当处六倍赔偿。然标的物价值巨大，以欺诈者全数财产衡量无法满足赔偿所需。” “依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对等报复原则。” “施以……死刑！” 等到萧临话音落下，沙杨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身上所有的动作也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随后身体开始裂解，变成无数的碎块随着一阵啪啪落地的声音摔打到地面上，带着血的肉块撞击地面，血液飞溅，沙树只觉得侧脸一片温热。 他瞳孔剧烈放大，试图扭头去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做得无比艰难。 随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堆肉块和骨骼堆成的小丘，而他的头颅是完整的，端端正正地落在小丘的正上方，眼睛仍然定定地睁着。 一个四重，就这么死了，甚至连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出来，他们赖以生存的合同，也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天空中的法典慢慢地变淡，直到最后完全消散，办公室里只剩下血液滴落的嗒嗒声，和沙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萧临将抬起的手放回口袋里，看向沙树说道：“你刚刚白脸演得不错，我看着挺舒服的，所以不动你。” 沙树愣愣地看着他，吐不出来半个字。 “哦对了，你们这个茶真不错。”萧临赞叹道，“对了，你们这个茶不错，可以送我点吗？” …… 十分钟之后，萧临提着一个塑料袋离开了金融联盟。 总的来说，他对这次拜访的结果还算满意，解决了矛盾，还收获了不错的茶叶。 而最大的意外之喜当然就是干掉了沙杨这个隐患。 沙杨本身就是万世大厦的顶尖战力，萧临一直都挺担心在自己晋升的这段时间，他会对自己身边人下手。 他今天来询问进度，本身也有点打探他们动向的意思。 现在沙杨把自己作死了，他反而没有后顾之忧了。 直到看见萧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沙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他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一旁的王主管连忙扶住他，这才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总裁，你……你没事吧？”王主管嗫嚅着问道。 沙树扶着他的身体，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被开除了，我会给你赔一笔赔偿金，你可以去别的公司，或者是离开万世大厦。” 王主管没有反驳，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于公，他是唯一目睹了整个事件发生过程的人，知道老板的黑历史，他肯定留不下来。 于私，他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和强者打交道的最佳方式就是，永远不要和他打交道。 现在他已经和萧临产生了交集，在对方的视线之下，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 所以，他必须抛弃从事了十几年的事业，离开万世大厦。 “还有，去把医生给我找来。” 医生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然后又一次对沙树进行了全方位的超凡要素筛查。 得出的结论还是一切正常。 检查完之后，整整一个晚上，沙树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和决策能力，只是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沙杨死亡的场景。 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尸块，上面安安静静地放着沙杨的头颅。 哪怕是他的心腹将尸体碎块全都清出去了，他仍然充满恐惧。 直到晚上两点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让他从那种混乱中突然惊醒。 那是总部打来的电话，总部已经确认到了嫡系血脉代理人沙杨的死亡，要求他提报具体的死亡过程。 但是沙树还是不敢回到办公室，他派了一个员工，去办公室里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开始写报告。 早晨六点的时候，他将报告提交上去，那边迟迟没有响应。 一直到第二天十点的时候，一通电话突然响起，那是总部打来的电话。 沙树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起那通电话，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请问是万世大厦分部的沙树先生吗？” “是我。”沙树声音沙哑。 “你现在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十分钟之后，首席执行官要跟您通话。” 虽然他也是家族血脉之一，但是他从未见过那个联盟的领导者，只知道他高高在上，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甚至有些残暴。 沙树顿时精神紧绷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嫡系血脉的死亡，居然会惊动首席执行官。 他会问自己为什么？会不会把沙杨的死归罪到自己身上？ 至于升迁？沙树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升迁无望了。 十分钟仿佛一念之间就过去了，随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沙树连忙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就平静地说道：“深空之瞳还在我们手中吗？” 沙树突然间松了口气，他意识到他自己在最关键的环节没犯错误。 首席执行官怎么可能对一个嫡系血脉的死亡感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深空之瞳！ “是的，还在我们手上。”沙树连忙回答道，“对方没有打破合同，我们还可以保留七天。” “非常好，这几天对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满足，深空之瞳对我们很重要。” “所以先生，我们……” “这几天我会亲自过去一趟，带走深空之瞳，你提到的法典我也很感兴趣，到时候会一起带走。” 首席执行官顿了顿：“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总部。” 沙树只觉得自己的胸腔突然亮堂起来，他想，这也许就是因祸得福吧 ------------ 第53章 重返冥土论坛 相比于沙树的大悲大喜，萧临这边的状态则要好得多，九点起床之后就看见林念念一边吃桃酥一边抱着电脑工作，桃酥上的渣子唰唰地往地上掉。 一旁的狰拿着扫帚一脸无奈地说：“抬脚。” 林念念老老实实地抬起脚，让狰把那些渣子扫走，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 “你咋不说她两句呢？”萧临对狰说道。 狰扯出一丝薄笑：“她可是咱们公司唯一一个按时上班的了，宋冉和李仪现在还睡着，我哪好意思说她？而且就她那个认真劲儿，我都不忍心打扰。” 正说话间，林念念似乎被桃酥噎住了，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灌，但是水杯里并没有水。 萧临心想，可以趁着林念念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跟她说一声，让她不要边吃东西边掉渣。 然后…… 林念念并没有起身接水，而是……使劲往下咽，不停往下咽，咽得五官扭曲、龇牙咧嘴，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狰默默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走林念念的水杯，接了温水又放在林念念面前。 但林念念没喝，硬是咽下去了，然后继续啃桃酥，渣子继续沙沙沙地掉。 两位男士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狰突然没来由地说道：“就好像在养一种……特别容易死的小动物。” “嗯，形容得倒是挺贴切的。” “她到底在忙什么？” 萧临看着林念念略微驼起来的背部：“做信息对比，寻找关联，如果真的被她找出来的话，说不定能解开一个相当久远的秘密。” 狰感叹道：“你手下的人好像都不简单啊。” “好了，我也该上班了。”萧临伸了个懒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叠报纸放在他的桌面上。 这是万世大厦自己的报纸，用来发布讯息和促进各大企业之间进行商业合作。 他在上面看到了关于金融联盟的板块，但是他们没有把沙杨的死讯公开，也没有宣布和天衍研究所为敌。 似乎是选择了忍气吞声，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萧临当然知道对方作为一个大型势力，绝对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而这也是他没有终止合同的原因。 履行合同的双方受到合同约束，而合同又受到法典的约束。 也就是说，在合同终止之前，法典一直都是对金融联盟的强大威慑。 简单地看完了报纸，萧临又想起关于复活术的事情，说实话，如果不是林念念提醒，他险些要把论坛的事忘掉了。 他连接上互联网，登录上了冥土论坛。 …… 在精神互联网被构建之前，复活术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课题。 操控生死，逆转死亡，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人们的终极夙愿。 但是当智慧城带来了精神互联网之后，人们曾经以为，通过知识和信息的整合，能够让复活术走向繁荣，甚至是实现最后一步的突破。 但是一切事与愿违，知识和信息的整合，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所有在复活术上取得一定建树的人，都卡在同一个关键之处 七日必死之谜。 这个谜题如同诅咒一般，成了一道超凡者们无法跨越的坎，并且导致超凡者们不再信任复活术，其逐渐沦为边缘末流。 但是，就在这几天，长期都半死不活的冥土论坛，注册量暴增了2000%，其中不乏实力强大的超级势力。 以至于冥土论坛官方迫不得已，只能关闭了注册通道，而已存在的账号在交易平台上，已经炒到了几十万信用点数。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如同诅咒一般精准的限制，开始松动了。 萧临又以叩门者的账号登录，他上线的时候，论坛显示在线人数为20万，虚拟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黑色的人影。 萧临有些惊讶，之前他登录的时候，论坛的在线人数总是5到6万，今天怎么人这么多？是有什么活动吗？ 他正纳闷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信息界面。 关注人数：52万。 萧临茫然，自己的关注数比论坛在线人数还要多？这些人关注自己干嘛？图什么？ 就算关注人数过了五十万他也不会穿女装的！！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菜单界面肉眼可见的卡顿起来，虚拟广场也开始不断地涌现出新的人影，那些人影堆叠在一起，然后哗啦一下散开，看起来蔚为壮观。 短短的几十秒之内，在线人数上升到35万。 萧临还在发蒙，不计其数的私信就挤爆了他的收件箱。 “屏蔽！”萧临说。 下一瞬间，一切恢复流畅，广场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只有不断上涨的私信数昭示着这场混乱还在继续。 萧临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奔着岳泰州来的，算是岳泰州的粉丝。 就发了两篇帖子，涨粉五十万，这速度萧临都有些嫉妒了。 他打开浏览帖子的界面，这才发现了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论坛的几个置顶帖子上分别是： “大环密教复活术实验记录，实验对象存活11天。” “关于杨氏还魂术的最新实验记录，实验对象已死亡，存活13天。” 两项实验全都打破了七日诅咒的界限，并且被视为是复活术的重大突破。 除了这两篇置顶以外，还有一篇帖子的点赞和回复都远远超过前两者，位居第一。 帖子的名字是“对《延长复生者存活时间的可行性方案》一文的全面拆解和实际应用。” 发布者是大环密教。 那是一篇很长的文章，在前面先感谢了“叩门者”先生，然后又将岳泰州使用的一些专有名词进行了阐述，最后对整个方案进行拆解。 ------------ 第54章 错了 大环密教在这篇文章中说道：“不得不说叩门者先生有着极为敏锐的眼光和极为独到的见解，虽然在很多方面仍然显得有些稚嫩，比如在用词的严谨性方面，但相信他日后能够取得巨大的成就。” “我们大环密教，在吸收并优化了叩门者先生的方案之后，整合了一套新的实验方案，成功让实验对象复活，并且存活至今，如无意外的话，相信他应该能一直在正确的护理和监管中存活下去。” “如今，我们可以这么说，大环密教在复活术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果，也找到了一条正确而可行的道路。”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长篇大论，并且在结尾下了定论。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当前复活术最正确的道路是，时间上的堆叠，我们要不断地向上堆叠实验对象的存活时间，推迟诅咒的到来。” “当诅咒到来的时间推迟到人类正常寿命的二十到三十倍之时，我们就可以开始探索如何让实验对象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紧接着下面是几十万层的回复，其中很多都是各类复活术大家，也包括杨氏还魂术的领头势力——杨氏灵魂研究所。 他们的回复很简单：“我们的实验结果和大环密教的实验结论基本一致。” 萧临看着这长篇大论，很快便意识到这些冥土论坛的老牌势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稳固他们的话语权。 他不在乎话语权到底在谁手里，但是不用岳教授，他自己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路线有些极为严重的错误。 七日诅咒的根本原因来自历史对于复生者的“狩猎”，想要欺骗历史，把复生者在历史的眼皮子底下藏起来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像战争那样，篡改历史，从历史中避免复生者的死亡。 萧临打开回复框，输入“错了”两个字，然后敲了上去。 但是就在他打算阐述为什么错了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从网上退出，发现狰站在他身边。 “怎么了？”萧临问道。 “有客人找你。” “金融联盟的？” “不知道。” 萧临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隔着玻璃门看到了那个沧桑而略显阴柔的男性。 天寰晋升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于天寰，他没有按门铃，而是站在玻璃门外面冲着萧临挥了挥手。 萧临上前打开门说：“怎么了？有事吗？” “明天就要进入认知之门了，今天我来给你送点资料。”于天寰的声音抑扬顿挫极为分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萧临。 萧临拆开文件袋的胶封看了一眼，里面是许多张照片和A4纸。 萧临悄无声息地开启读心矩阵，将于天寰视作目标，开口问道：“这些资料都是什么时候打印的？” “昨天中午就打印好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有说谎。 “从昨天到今天，金融联盟的人有来找过你吗？” “我来之前沙树刚好找过我。” “跟你说什么？” “让我对你的晋升工作上点心，别的就没什么了。” “跟你提起关于沙杨的事情了吗？” “他一个人来的，没带沙杨一起。”于天寰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晋升仪式定在明天吗？” “没错，明天九点所有人都在天寰集合，早点过来，让自己状态好一点。” “好，你放心吧。” 之后于天寰没有再多说什么，送完资料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金融联盟吗？你跟那个组织有仇怨？我听说他们好像有个四重，需要我帮忙吗？”狰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 “不用理会他们，你们主要的任务还是打扫卫生。” 狰默默的叹了口气：“总之，你尽快晋升回来吧，我们尽快去第47号封印点，万世大厦这种地方确实还是太闲了。” “照顾好我们的珍稀小动物。”萧临瞥了远处正在办公的林念念一眼。 “放心吧。”狰笑了笑。 随后萧临就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去看于天寰送来的那些文件了。 …… 同一时间，冥土论坛正因为萧临的那个“错了”而卷起轩然大波。 在萧临发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被十几万人围观了，当时他们都在等叩门者的进一步阐述，但是叩门者却立刻就下线了，留下了无比茫然的众人。 同时，这对于冥土论坛的各大势力而言，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因为大环密教提出的看法不只代表他们自己，而是代表整个论坛各大主力的共识。 如果他们的思路和方向是对的，就证明后面即便是不需要叩门者，他们也能够靠自己的积累来取得一定的成果，从而让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但是那简简单单的“错了”两个字，意味着真正掌握着复活术核心技术的，仍然只有叩门者一个人，他们在对方面前，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大环密教负责人此刻也在线，他面色阴沉的看着萧临回复的那个“错了”。 这两个下面的回复数量正在增长，有敬佩、有赞叹、有询问。 还有人回复：“我就知道大环密教是错的，也不知道这么粗糙的东西，他们怎么敢发上来？” 大环密教负责人微微咬牙，心里更加恼火。 就在这时，一条提示弹出：“杨氏灵魂研究所邀请您进入聊天室。” 大环密教负责人点击同意，立刻就被传送到了聊天室之中，除了他其他冥土论坛里的主力全都到齐了。 “今天，你们大环密教真是把脸都丢尽了啊。”杨氏灵魂研究所的发言人轻声嗤笑。 大环密教发言人冷冷地说道：“随便你笑吧，反正你们也迟早有一天，看着吧，现在只有那个叩门者知道怎么破除七日诅咒，到最后，他们都得被他踩在头上。” “放心吧，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杨氏发言人悠然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理论上传到论坛来，有我们做验证？” 大环发言人微微皱眉，立刻想到了症结所在：“你的意思是，他只有理论，但是没有验证资源？” “没错，说白了他不过是个小贼，只能依靠我们的财产才能飞黄腾达。”杨氏发言人冷笑起来，“不过我们能把他捧上天，也能一脚把他踩死。”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叩门者只是一个害群之马，我们简单做个局，把攻克七日诅咒的方法弄到手，然后把他踢出去。” ------------ 第55章 奇怪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萧临最后安排了一下研究所里的事务，就前往了天寰晋升服务公司，应天寰公司的要求，他几乎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当他抵达时，他们似乎刚开完会，一大群人正从会议室里出来，于天寰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萧临先生早。”于天寰挥手和萧临打招呼，随后抬手向身后的三个人，“对了，这三位到时候会和您一起进去，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 萧临瞥了一眼那三个人问：“他们几个也是你的客户吗？” 于天寰摇头：“你是最高档位的客户，服务当然是专享的。他们三个是我们刚培养出来的实习生，是去换班的，他们要在里面当三年的护航员。” 萧临愣了片刻说道，震惊道：“也就是说他们三年都不会离开认知之门？你给他们开多少工资？” “他们没有工资。”于天寰刻意卖了个关子。 萧临更加震惊：“你把他们的父母绑架了？” 于天寰的脸色微微一僵：“他们的报酬就是可以免费通过认知之门晋升。” 萧临这才恍然，三年光阴换来一次晋升，对一些代数靠后的超凡者而言，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了。 “总之来收拾一下吧，我们这里已经安排好了，等你准备好马上就可以出发了。”于天寰说。 接下来的环节，萧临被带到了准备室，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即将上台的明星，五六个人围着他一顿捯饬，给他换了衣服，又搭配了许多小道具。 比如说微型摄像头，隐形耳机，戒指警报器，一部旧手机，甚至还有一张……身份证。 姓名：王轩 民族：汉 出生日期：1996年12月18日 上面的照片是一个很质朴的成年人，有些呆滞的目视前方。 看着这张身份证，萧临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怀念，曾几何时他也有这么一张证件，但是时至今日，早就找不到了。 身份证上还有地址，不过这个地址萧临并不认识，连省份都没有听说过。身份证号开头几位也是混乱的。 “这东西是我们的一位成员在户籍厅里办理的，有了这个东西，就能隐藏自己，减少认知之门内部对你的敌意。”一名成员解释道。 “那这个地址是怎么填的？” “随便填的，没想到居然就通过了，具体的原理我们也不懂。”那人说。 “原来如此。”萧临喃喃自语。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设备都调试完毕了，只有生命体征监控系统没能成功装配，因为萧临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就算是装配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之后又是安全宣讲工作，这部分是由于天寰亲自负责的，他告诉萧临：“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生存计时的认知之门，只要你在规定天数内不死亡，时间一到，出口就会出现。”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克制好奇心，第二听从安排。” 萧临沉默不语。 于天寰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两件事可能比较难做到，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履行。” “所以，认知之门后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萧临问他。 “可能和废都山脉以及万世大厦的起源有关，但是具体的我们不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查为好。”于天寰耸耸肩说道。 萧临先是惊讶，随后是好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座认知之门会落在天寰公司的手中，毕竟天寰的实力算不上多强。 而且从接触的可能性上来讲，也应该是开拓局最容易接触到。 于天寰似乎知道萧临在想什么，他笑道：“纯属运气，我们之前是一家超凡服务公司，办公区被分到了这里。” “这里有一间房间，正好是认知之门的所在地在，只要我们不搬出去，认知之门就一直是我们的。” 萧临没有想到理由居然会如此的简单，他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来说：“那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于天寰点了点头。 …… 于天寰带他离开了办公区，顺着一条走廊一直往里走，最终来到了一扇门前。 这扇门很普通，就是一扇常见的暗色木门，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安保部”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然后找个地方坐下。”于天寰说。 “那三个实习生呢？”萧临问。 “他们已经在里面了。” 萧临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而沉重的办公桌，几张椅子，一扇盖着百叶窗的小窗户，只有很少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整体看起来昏暗而压抑。 他听到背后传来关门声，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房间变得寂静如死。 不过他并没有紧张，也没有回头，而是朝房间里面走去。 他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再抬头看时，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杯水。 那是一个一次性纸杯，杯壁上有俗气的花纹，冒着袅袅热气。 萧临缓慢地伸手握住纸杯，一种微妙的恍惚感传来，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纷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他缓缓抬起头，这才发现几个实习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他们都坐在椅子上。 看见萧临抬起头，其中一个人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萧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几个人影逆着光矗立在门外，他们身材高大，脸庞隐没在暗处无法看清，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随后门口的灯被打开，萧临这才发现，走进来的几个人都没有脸，面部是完全平整的，略微有点像万世大厦的物业人员，不过更加接近人一些。 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虽然没有五官，但是他还是发出说话的声音：“身份证。” 几个实习生都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递了上去，萧临也跟着一起照做。 那男人接过几人的身份证，来回翻了翻，然后递给身后的手下说道：“记录一下。” 手下记录完之后，他把证件还给众人说：“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 第56章 曾经的城市 几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乘坐电梯下了楼。 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第一关，如果没有身份证的话，就会被这些人监视，一旦你有异常举动，它们就会杀了你，递交了身份证的话，他们就不会监视了。” 萧临瞥了这个年轻的实习生，小声说：“谢谢。” 随后众人一起穿过了一楼的玻璃门，来到外面，但刚刚走到外面，一个路牌映入眼帘。 “珠光路。” 萧临突然只觉得自己开始起鸡皮疙瘩了，他认识这条路。 衍州市珠光路，天衍研究所就坐落在这条路上，两百多年以前，他途经这条路不下千次。 衍州，萧临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而珠光路则是他最常踏足的路之一。 每次当他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总会经过这里，有时候是周末出去娱乐，有时候是周内陪岳泰州出差，有时候是出来吃个饭。 这条路上有一个很好吃的小火锅，岳泰州带他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他们就是在那里吃的饭。 当时教授一边扒拉米饭，一边跟他探讨世界的起源、探讨超凡的本质，那时候他的思想还很幼稚，但是每一句岳泰州都有回应。 只是，为什么是衍州？难道是认知之门的内容根据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改变？ 他回身问刚刚搭话的那个实习生：“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实习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没错啊，一直都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我们的攻略早就用不了。”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是衍州，那么万世大厦里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天衍研究所才对。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天衍研究所的方向看过去，从这里应该是能看到天衍研究所的。 但是当他举目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建筑，看见的只有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金属盒子，看起来就像是有点生锈的铁，至于它的大小，则比较难以形容。 大概就像是在一个微缩城市模型上，扔了一个巨大的鞋盒，就算是最高的高楼，都不如这个鞋盒子的一半。 它就那样倒扣在那里，挖走了很大一片城区，只是凝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都会让人一阵心悸。 他又回头看向他们出来的地方，那是一栋三十多层的豪华写字楼，写字楼的楼体上镶嵌着几个巨大的文字——万世大厦。 “所以，这里就是万世大厦。”萧临喃喃自语。 “好了好了别看了，如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那个实习生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萧临，“先去我们的营地集合。” 随后几人沿着长街开始往前走，一路上萧临都莫名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恐怖感。 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些人都是有面容的，但是脸上毫无血色，皮肤异常苍白，目不斜视，也不彼此交谈。 让萧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悬海城见过的浮尸洋流。 马路上有车辆川流不息，但是每一辆车里都是空无一人的。 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死人之城。 “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不是听说你很你牛逼吗？怎么吓成这样？”一个实习生低声吐槽道。 萧临对他扯出一丝笑意：“那你就当我是胆子小吧。” 萧临没有告诉他，他所感受到的恐怖，不是来源于街上的行人，也不是来源于诡异的场景，而是一种更加深层的东西，一种他们感知不到的东西。 那种东西混合进空气里，栖息在每一棵树上，隐藏在每一块地砖的缝隙之间，密密麻麻，如同针刺。 这里绝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衍州，而是一个无比邪恶的场所。 众人就这么顺着街道一路前行，走过大概两个街区，之后进入另一栋写字楼，众人进入电梯上到了十六楼，一家公司的玻璃门出现在眼前。 公司的名称是天寰网络传媒有限公司。 他们输入密码，打开玻璃门，刚一走进去，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 这一次是正常人，而且显然是来自真实世界，是天寰公司的超凡者。 看见他们的时候，萧临轻松了不少。 为首的男性走上前来跟他握手说：“您就是萧临先生吧？我叫魏虎，是公司的总经理，虽然马上就要退休了。” 见到正常的活人，萧临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和对方握手，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们公司还在认知之门里有产业，还挺稀奇的。” “这个产业只是个幌子，不过我们的营业执照和手续都是真的，基本上可以规避所有危险。”魏虎解释道。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那个非常大的方形金属建筑，你有关于它的信息吗？” 魏虎微微一笑：“萧临先生，你知道在这里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吗？但就是，老老实实地上七天班，对任何事情都不要抱有好奇心，因为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你。” 萧临抬头看向那个巨大的方形金属建筑，微微皱眉。 为什么是衍州市？为什么是天衍研究所，这个认知之门的所包含的历史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 “难道就没有人去过吗？”萧临问道。 “当然有人去过，不过去过的全都死了。” 就在这时，那个实习生开口：“其实有一个人传回来过消息，那个是……” “闭嘴！！”魏虎猛然看向他，声音严肃，“你叫什么名字？入职培训白学了吗？” 那个实习生瑟缩了一下，嗫嚅着说道：“对……对不起，先生，我只是……” “以后这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明白吗？”魏虎冷冷地说道。 随后他转向萧临，态度又温和下来，他拿出一个工作牌：“萧临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这几天还希望您服从我们的安排。” ------------ 第57章 大主教 万世大厦第999层，因为这一层只有天衍研究所这一个机构，成员最多也不过五人，所以电梯其实很少在这一楼层停靠。 但是萧临离开后一个小时，狰开始不断听到电梯停靠的提示音，看到外围公共区域经过的人影。 狰了解这些人的想法，万世大厦的第一超凡者离开了，留在研究所的只有一个小姑娘，他们想趁此时谋求利益。 狰起先不想去管他们，但是当那些人开始变得明目张胆时，狰也忍无可忍了。 他推开玻璃门，走到了公共区域，那些来自各个组织的超凡者们三两成群站在那里，时时刻刻盯着天衍研究所的动静。 看到狰走出来，他们没有丝毫的掩饰，反而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 双方这么对峙了片刻之后，狰开口说道：“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不希望看到这里还有人。” 人群沉寂了一会儿，有人说道：“我认识这个人，好像是天衍研究所新来的保洁。” “一个保洁拿多少工资啊，管这么宽。”有人大声嚷嚷道。 狰微笑起来：“管得宽吗？我倒不觉得，毕竟清理垃圾也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 随后他的笑容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一根长长的独角从他的额头缓缓伸出，他的双目浮现出灼热的红色。 林念念仍然在工作，听到外面响起的震动和惨叫声，她抬起头问一旁的宋冉说道：“外面那是什么声音啊。” 宋冉把一块小糕点塞进她的嘴里说道：“没什么，狰先生在打扫卫生。” “我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在叫。” “是垃圾在叫。”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垃圾叫。”林念念有点好奇。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众人意识到狰竟是一个四重超凡者时，就开始四散奔逃了，没过多久，公共区域就只剩下狰一个人了。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微微叹了口气，说到底，最后这一地狼藉还是要他来打扫。 他转身回去拿清理工具，但刚走出几步，一条信息在他的视野中弹出，那是精神互联网发来的一条信息。 虽然他们的重要情报都不会经过精神互联网，但还是会用来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他点开信息，是一个头戴鸭舌帽，穿着棒球服的男人，站在一个空旷之处，举着剪刀手自拍，看起来颇有几分张扬。 而在他身后的天空之上，狮鹫号安静地停泊在那里。 这个人狰认识，叶城，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个人，自称为诗人，是他们监视者联盟中最活跃的超凡者之一。 他和这个人打过交道，虽然自由散漫，但是作为一个六重超凡者，实力相当强大。 “叶城先生？”狰有些惊讶地回复，“联盟派您来处理这件事？” “没错，怎么样，帅吧？”那边回复消息回复得很快。 狰心里有些无语，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回复道：“叶城先生，您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对方毕竟是正义城的第九烈阳。” “放心吧，我又不傻，我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打。”叶城发来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狰心中了然，叶城虽然表面上不靠谱，但实际上心思缜密，擅长利用资源，绝对不是一个急功冒进的人。 此刻，叶城就躺在入山营地的一张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艘停泊在原地的飞空战舰，抬起手比划成枪的样子，轻声说：“啪。”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狮鹫号还是安安静静地停泊着。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把头后仰，以上下颠倒的姿势看清了后面的人。 是一个衣着朴素，平平无奇的老头，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应该是监视者联盟的人吧？” “是。” “监视者联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声音平淡。 叶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是来偷船的。” “偷……”王平突然哑然，下意识地看向空中的狮鹫号。 “宫朔进废都山脉了对吧？也就是说狮鹫号上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你说我把这艘船偷走，然后拆解掉卖给那群掘墓者怎么样？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叶城一边说着，一边对那艘战舰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 王平则沉默不语，不管叶城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确实是有能力夺走狮鹫号。 也就是说，当宫朔知道叶城在狮鹫号附近，唯一的选择就是回来和叶城交涉，到时候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宫朔放弃对那两个代理人的围剿。 “老伯，这件事和你无关，所以我不会迁怒于你，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给宫朔先生通知就好了。”叶城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 一直以来，他对普通人都是这样，他是个诗人，将每个普通人都视作自己的灵感来源。 但是王平闭了闭眼睛，低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我非常喜欢秘密。”叶城立刻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王平也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就像是长辈正在对待晚辈一样：“承蒙战争的垂怜，我在十几年前，成为了战争教会的大主教。” 当他说完这句话，叶城的脸色骤然僵住了，他瞬间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浑身肌肉绷紧，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心跳如同擂鼓！ 战争教会……大主教。 王平对他的反应似乎浑然不觉，继续自说自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战争教会吗？” “因为这个时代很糟糕，强者高高在上，弱者苟且偷生，一个孩子刚一出生，他的未来就被钉上了钉子，没有丝毫可能性。” “想要改变这个时代，道德和发展已经没有意义了，用战争摧毁掉现在的所有框架，然后在尸体和废墟上重建。” 王平有些怜悯地看着叶城：“我读过你的诗集，也喜欢你的诗，其实我不想杀你，但是现在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办法了。” 两人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天地之间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随后巨大的红色晶体冲破地面拔地而起！ 叶城眼中从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双目猩红，如同殊死一搏的困兽。 ------------ 第58章 金属方块 时间来到晚上，萧临又来到了岳泰州的办公室里，将自己在认知之门里所看到的全都告诉了岳泰州。 这个时间岳泰州正在吃饭，一份米饭，配着一荤一素两道菜。 萧临跟他讲那个突然出现的“衍州市”时，岳泰州的手就停在半空中，默默地听着。 听萧临全部讲述完之后，他开口说：“根据你的形容，这个衍州市就是后来的废都山脉，至于万世大厦，在未来会变成无限增长的超级大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一点，那个像金属盒子一样的建筑为什么没有超凡化，反而是灭失了？”萧临疑惑不解。 岳泰州摇了摇头：“未必是灭失了，也有可能是你感知不到。” 萧临恍然：“它变成了一个层级非常高的现实？” “嗯，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另外一个推测是，那里应该不是真正的衍州，而是用超凡力量复刻的衍州。” “可是为什么要复刻衍州呢？” 岳泰州摇了摇头，但他又看了看萧临拍下的那些照片，这些是萧临隔着窗户用自己的手机拍的街景。 他轻声说道：“你知道动物园管理有一个术语叫丰荣吗？” “丰荣？” “嗯，就是在圈养条件下模拟自然环境，来确保野生动物的天性，让他们掌握在自然界中应有的能力。” 萧临也拿起一张照片，随后说道：“所以你觉得这是个饲养场？他们在饲养什么……东西的？” “在饲养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是谁。”岳泰州说。 “是住在盒子里的那些人？ 岳泰州放下筷子，目光锐利地看向萧临，缓缓吐出四个字：“是万世大厦。” 萧临一怔：“为什么是万世大厦？” 岳泰州解释道：“其实你去看现在万世大厦和废都山脉的关系就知道了，它们是彼此独立的，废都山脉的核心是‘人间’，而万世大厦的主题则是超凡。” “也就是说，万世大厦里的人建造了这座城市，并且在这座城市里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和天衍研究所有关？” “没错。”岳泰州点点头，“而且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你认为他们失败了？” “我们从现在来推测，有两种可能性。”岳泰州抬起两根手指。 “第一，金属盒子没有超凡化，而是灭失了，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失败了，得到另一个和‘超凡’无关结果。” “第二，如果金属盒子真的变成了一个更高层次的现实，则证明实验结果失控了，得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控制的结果。” 萧临靠在椅背上，脑袋有些发懵，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要不要去那个金属盒子里看看？” “我的建议是，要。”岳泰州严肃地说道。 …… 第二天早上九点，萧临从梦中醒来，起床洗漱，他一边用牙刷在嘴里捅来捅去，一边想今天的计划。 他想到了昨天和他搭话的那个实习生。 其实萧临觉得那个实习生有点问题，他似乎特别热衷于给自己答疑解惑，但天寰公司并不要求，甚至是反对这么做。 不过萧临不在乎他有没有问题，只要他能给自己提供情报，那就足够了。 他刚一出门，魏虎就走了过来，他拿出一张工牌和一叠资料交给萧临说：“萧临先生，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这个ppt下班之前要。” 萧临一眼惊恐地看着他：“不是，我……我可是你们的客户，SVIP客户。” “是这样的，就算是我们老板来了，也是要在这里工作的。”魏虎嘿嘿笑道，“不过你可以摸鱼，随便怎么摸。” 萧临叹了口气，接过了那些纸张。 “对了，今天晚上我们还有个晚会，是迎新送老的，到时候一定要参加。” 说完，魏虎就打算离开了。 而萧临的目光扫过办公室，突然发现办公室里的三个实习生现在只剩两个了，而不见的那个正是昨天和自己搭话的那个。 萧临叫住魏虎说：“实习生怎么少了一个？” 一丝阴翳从魏虎的眼底闪过，他淡淡地说道：“剩下的那个实习生，被处理了。” “被处理了？什么意思？” “昨天他和你说话，犯了一个严重的原则性错误，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因为实习生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他顿了顿：“所以后来我单独审讯了他，他很快就招供了，金融联盟接触了他，希望他在这次晋升中置你于死地，他之所以会提起关于金属方块的情报，就是为了让你好奇，然后以身涉险，死在那里。” 萧临愣住，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他猜到那个实习生有问题，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处理掉。 “总之萧临先生，你就在这里安心工作吧，时间到了跟我们的老员工一起离开就好。” 萧临看着魏虎，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说道：“那他的诡计，其实成功了，魏虎先生，我想知道关于金属方块的情报，我知道你们有这方面的服务。” 魏虎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天寰公司之所以禁止谈论关于金属方块的事，就是担心客户会产生好奇心。 “萧临先生，曾经也有人对金属方块感兴趣，但是他们都死了，无一生还。”魏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说不定我是运气比较好的那个。” “在那个东西面前， 没有好运一说，我们必须为您的生命安全负责。” “我不需要你们负责，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写个书面说明。” 魏虎深吸一口气：“萧临先生，我们确实有提供信息的服务，但是这意味着我们的晋升合同会终止，也就是说当您要求这一服务时，您就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再回来，我们也不会再对您的生命安全负责，这些您都能接受吗？” “可以接受。”萧临回答得迅速而平静。 魏虎深吸一口气：“那就再等两天吧，这两天算是冷静期，另外，进入金属方块的通道，在三天之后才会开启。” ------------ 第59章 幻象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天，自从上次狰在人前动手之后，就没有人敢在天衍研究所门前瞎转悠了。 狰倒也乐得清闲。 不过习惯了长期在外奔波，现在突然找不到事做，他反而开始有些无聊了。 时值中午，他亲自下厨去给研究所的四个人做饭，他做了烤肉、烤土豆、烤香肠，还有一锅出的炖菜。 全都是他在外露营时专门做的菜。 他把烤好的东西切成小块，装在一个大盘子里，炖菜则直接放在他常用的炖盅之中，就这样端了出去。 林念念、宋冉和李仪已经在餐桌旁边坐着了，看到他端出来的东西，宋冉和李仪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狰瞪起眼睛。 两人缩了缩脑袋，连忙摇了摇头。 狰开始给他们分餐，一人一块肉排，几根肉串，烤香肠，一个烤土豆，一个烤玉米，几个烤出来的小番茄。 李仪吃的沉默寡言，宋冉一个劲的在盘子里扒拉，只有林念念吃得还算是津津有味。 “宋冉啊，狰先生说下厨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点？”李仪把香肠滚了几圈，唉声叹气。 “我没注意，我帮念念搞那些资料来着，他啥时候溜进厨房的我都不知道。” 狰瞪了两人一人一眼说道：“你们俩就是矫情，你看人家林念念吃得多好！” “队长，念念什么都吃，不代表你做的好吃。”宋冉吐槽道。 “爱吃不吃！”狰冷哼了一声，有点像是受了气的老大爷。 宋冉长叹一声，把香肠切成小块，慢慢往嘴里塞。 看见宋冉妥协，狰这才转移了话题，他问道：“对了李仪，让你搞的那个命运窥探，你搞得怎么样了？” 李仪抬起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几天他的任务就是掌握身为手指，从萧临那里获得的命运窥探能力。 “掌握得差不多了，只是稍微有些奇怪，只要我一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就会看到不好的幻象。” “不好的幻象，比如什么？” “我看到了叶城先生，他在一个很诡异的地方，身体被钉在一个红色晶体上，我还看见了一家公司，似乎是金融联盟的人，他们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狰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叶城先生现在人就在废都山脉之外，至于金融联盟，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我今天看报纸的时候，确实看到了金融联盟发出的预警，说是会在万世大厦前面的广场上举行仪式。”宋冉突然说。 “这种事情还要预警吗？”李仪好奇道。 “当然要了，有些仪式会对某些超凡者带来危害，在这种超凡者密集的地方，你毫不通知地举行仪式，对别人造成了影响，说不定会结仇。” 狰皱着眉头听着他们俩交谈，过了一会儿开口打断了他们：“上次萧临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知道她的下落吗？” “那个女人叫左晴，现在应该被关在开拓局。”林念念回答道。 “好，快吃。”狰只说了三个字。 三个人沉默着以最快速度吃完饭，吃完饭之后叮嘱林念念不要离开之后，就去拜访开拓局了。 知道他们三个和萧临的关系，霍山很爽快地就让他们见了左晴，然后李仪将自己看到幻象的事告诉了对方。 左晴蜷缩在牢房里，看着李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幻象？命运领域怎么会有幻象存在呢？你在命运领域看到的所有东西，那就是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而且，那些都是影响你们命运的要素。” “现在，至少有两个强大的力量介入了你们的命运，命运的惯性已经变得极为强大了。 ” “这意味着什么？”狰问道。 “事态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正在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句话，狰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而是茫然，事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到底是哪件事？怎么会和金融联盟扯上关系？ 但是越是思考，他就越觉得恐惧。 “我们走。”狰站起来说，带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三人来到电梯前，狰开始下达命令，“宋冉，我们下去阻止金融联盟的仪式，李仪，你立刻回到研究所，去保护林念念的安全，另外，联系叶城先生，询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身后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在这时，电梯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抵达了他们所在的二楼。 电梯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平静地站在那里，他穿着白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站得笔直。 这一瞬间，狰似乎听到了自己脑海里的轰鸣之声！ 左晴没有骗他们，一切都在向最坏的情况发展。 宫朔，那个他们无法匹敌的六重超凡者，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所以，他们所看到的“幻象”是真的，叶城真的出事了！ 看见狰有些苍白的脸庞，宫朔布满皱纹的眼角毫无波澜，他平静地问道：“不上来吗？” 宋冉和李仪此刻脸色同样差到了极点，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狰，而狰则站在原地不动，冷汗逐渐浸湿后背。 他知道，现在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这里，等电梯关门，然后乘坐另一台电梯下楼，离开这里。 这样的话……林念念必死无疑。 但是不这样做的话，或许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嗤…… 金属滑动的声音，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关上，而门后，宫朔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在内部和外部即将完全隔绝时，狰伸出脚，将电梯门拦了下来。 电梯门再度打开，狰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然后回头对宋冉和李仪说道：“好了，现在没有你们两个的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先生……” 狰目光微微眯起来：“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听明白了吗？” ------------ 第60章 第九烈阳 随后电梯门缓缓关上，空旷的电梯里只剩下狰和宫朔两个人。 万世大厦的楼层很多，但楼层按键只有十个，需要通过组合键的方式来输入。 而输入的结果则会显示在旁边的显示屏上。 此刻显示屏上只有一个数字，天衍研究所所在的地999层。 “你忘记按楼层了。”宫朔的语气严肃而平静。 “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楼层。”狰平静地回答道。 “是吗？那还真巧，你在那一层工作？” “没有，只是拜访而已。” “那里有两个危险的超凡代理人，你知道吗？” “我对这些并不关心。” 宫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叮的一声轻响，门再度被打开，喧闹的人群开始涌入电梯轿厢。 没过多久，轿厢里就站了一百多人，将他和宫朔彻底隔开。 人群吵吵嚷嚷，拥挤不堪，但是狰完全感觉不到，他所能感知到的只有宫朔和自己。 此刻他的大脑在疯狂转动，他没时间思考宫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城现在到底怎么了。 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把林念念解救出来。 他知道，在宫朔面前，林念念脆弱得如同一张纸，杀死林念念只是一念之间。 但更糟糕的是，宫朔杀死自己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一只蚂蚁如何在食蚁兽手中救下另一只蚂蚁呢？ 但是他答应过萧临，会在这几天照顾好林念念。 电梯不断上行，从空旷到拥挤，继而又开始变得空旷，狰抬起眼睛，已经到九百多层了，电梯停下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 狰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数字快速逼近999，此刻他的后背已经全是冷汗了。 叮。 一声轻响，电梯上面的数字显示999，随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到了。”宫朔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然后转身朝着电梯外面走去。 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在狰的脑海中闪过，或许宫朔已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威胁。 狰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被看扁了，不过这反而激发了他的一丝凶性，他迈开步子大步走了出去。 不管如何，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他也要尝试阻止宫朔！ 但是就在他刚走出电梯的那一刹那，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宫朔站在距离天衍研究所大门十米开外的公共区域，一柄白金色的雕花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他就这样双手持握着长枪，对着整个天衍研究所猛然横扫出去。 呼！！ 就像是燃烧剧烈到极致的反应，无比浩荡的白光从长枪之上喷薄而出，耀眼得如同在楼层之中点燃了一枚巨大的太阳，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影子在剧烈地抖动。 只是一瞬间，那巨大的白光就以吞没一切的态势扫过整个天衍研究所，这个规模甚大的室内建筑，顷刻之间化作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 空间不断地扭曲，仿佛是在抽搐，苍白的火焰充斥在其中，熊熊燃烧着。 狰看着这一幕，瞳孔剧烈地颤抖，而宫朔只是回过头说：“你是监视着联盟的人对吗？你觉得，这一击，你挡得住吗？” 他挡不住，如果他在白光之中的话，恐怕会瞬间消解，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绝望。 但就在这时，那熊熊燃烧的苍白烈焰突然分开，出现了一处真空地带，在这片真空地带之上，一枚血红色的茧安静地悬浮着。 随后，那枚茧缓缓地裂开，露出了其中完好无损的林念念，但此刻她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是力量极度亏空了。 这并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是灾厄以她为坐标降下的力量，直接来源于灾厄，就是这股力量让她抵抗了这可怕的攻击。 但是这力量也只能引导一次。 “果然是灾厄。”宫朔冷笑起来，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长枪，“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去挡！”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突然看见那些烈火中的建筑残骸，那些残骸都开始变形，它们开始延展拉长，然后变成了……人。 他们的面部是光滑而略带弧度的白色，上面用红色的油漆状物质画着编号，有些人的编号还有磨损和流淌的痕迹。 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烈火中，任由烈火炙烤着，却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有燃烧。 万世大厦的物业，萧临在离开之前曾经向他们提出过第二个请求——保护林念念。 在这一刻，狰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就凭这些东西，也想挡得住我？”宫朔冷笑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挥枪，长枪就被卡住了，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刚刚开阔的公共区域居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他再向前看去，他前面也变成了狭窄通道，林念念就站在距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被那些诡异的人护在后面。 下一瞬间，通道骤然拉长，他被留在这一端，而林念念和那些人则迅速消失在了另外一端，中间隔着一方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通道。 对于林念念来说，在她的视角中，看到的则是宫朔飞速倒退，并且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那个人是谁？”她下意识地问将她护在怀里支撑着她003。 “来历不清楚，但名字叫宫朔，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恐怕就连萧临先生也不是他的对手。”003说。 宫朔，林念念突然颤了颤，本来就冰凉的身体变得寒凉彻骨。 六重超凡者，正义城的第九烈阳——宫朔。 前几天才刚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听萧临说，那个人会杀了她！ 突然，通道尽头亮起一个白点，随后她听到003说：“糟了！！” 轰！！ 整个通道剧烈震动，毁灭性的白光填满了每一寸，随后摧枯拉朽而来！ 003抬手指了指前方，物业人员开始纷纷冲上前去，身体开始延展变成了墙壁。 空！ 空！ 空！ 白光完全没有被阻止的迹象，墙壁一层层地破碎开来，变成一地碎石。 挡不住！ 眼看白光近在咫尺，003猛然将林念念护在身后，他的身体同样化作墙壁。 轰！！！ 白光重重的轰击而来，裂痕快速在林念念眼前近在咫尺的墙壁上蔓延，从几道裂痕，变成了蜘蛛网状的密集裂痕。 但白光冲击的声音也在逐渐变小。 最后，当裂纹几乎蔓延到极致的时候，白光的声音消失了。 003所化成的墙壁撑住了。 只是下一瞬间，哐的一声巨响，墙壁被击碎。 碎片倾塌下来，站在后面的宫朔眼中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抬起枪指向林念念：“还有什么把戏吗？没有的话，我送你上路。” ------------ 第61章 全数参与 很奇怪，死亡即将降临的时候，林念念心里并没有多少恐惧。但死亡找到她时，她心里却是庆幸居多。 还好萧临先生不在，她失去了白先生，不想再失去萧临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发生了一个特别特别荒诞的事情，荒诞到她都觉得有些好笑——她居然在死亡的前几分钟，想出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答案。 她知道那些腕足生物为什么会消失了。 “我……我可以留一封遗书吗？我保证不乱写，只写一些工作方面的信息。”林念念突然目光灼灼地问道。 宫朔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由平静转化为了浓浓的厌恶：“真是的疯子，让人恶心。” 说完，他提起枪，打算了结这个灾厄代理人的性命。 但还未动手，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和破风之声，那是狰！ 修长尖利的独角从他的额头生长出来，他此刻敏捷的如同野兽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宫朔扑来。 只是宫朔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倒转枪尖随手刺出！ 嗤！！ 枪尖没入了狰的心脏，又从后心穿出，将狰挑在了空中。 宫朔回头看他，目光冰冷而轻蔑：“你真的蠢到以为自己能在我手下救人？” 狰脸色苍白地朝他的白衬衫喷出一口血，让宫朔微微皱了皱眉头。 狰看着他，扯出一丝笑意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下一瞬间，林念念身后的墙壁消失了，来自高空的冷风呼啸着涌入这个小小的通道之中！ 宫朔愣了一下，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想要尽快格杀灾厄代理人，但是狰用身体卡住墙壁，双手紧紧地抓住长枪，让宫朔一瞬间无法发起攻击！ 而下一刻，一只由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大楼组合成的巨手拔地而起！ 尽管这里是第999层，距离地面的高度有数千米，但那只巨手还是轻易触及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它哐的一声抓碎了一部分墙体，手掌包裹住林念念，随后快速向后收回。 而破损的万世大厦则在下一瞬间修复完毕，变成平整的墙壁！ 怒火骤然从宫朔眼中涌起，他全身用力，狠狠地将狰甩了出去，一枪横扫破开楼梯，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只是刚跳出去，就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大楼冲天而起，如同导弹一般朝着他的方向轰击过来！ “滚！！”第九烈阳发出怒吼，身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悬浮在空中的太阳，数十杆百米长的巨大的长枪虚影在他周身显现出来，如同暴雨一般向下降落，将那些冲天而起的大楼洞穿，又轰然砸落在山脉之上。 巨大的震动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强烈光爆在山脉的各处肆虐。 但山脉静默着，一言不发，而林念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轰！轰！轰！轰！ 宫朔疯狂地轰炸了许久，废都山脉在他的攻势之下满目疮痍，但山脉仍然静默。 宫朔不知道那位灾厄代理人是否死在了他的轰炸中，但是他最终还是停手了，他一言不发，心中却难以言喻的憋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一样！ 他破开墙壁，重新返回万世大厦第999层，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而狰蜷缩在墙角，调动超凡力量缓慢地恢复着伤势。 看见宫朔走来，狰说：“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吧。” 虽然是在求饶，但是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现在才想起来让我饶你一命，会不会有点晚了？”宫朔一脚踩在狰的脚踝上，枪尖指着他的喉咙。 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毕竟是和人家约好的，总得去做不是吗？不过我可以保证以后不妨碍你了。” “但是不杀你，我愤懑难消。” “是这样的，我这次行动是监视着联盟授意的，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有强者在赶过来了，如果你杀了我的话，到时候他肯定会找你麻烦，如果你杀了他，相当于越过正义和联盟开战，不杀他，你的行动会受到妨碍，你说这事儿闹得。” 他越说，宫朔的脸色就越阴沉，他确实很想杀了狰泄愤，但是正如对方所说，他一怒之下真的这么做了，后面会有更多的麻烦。 他已经为诛杀两个代理人付出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也被很多人注意到了，如果他不能带着好的结果回去，不光第九舰队颜面扫地，也一定会受到正义的追责。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宫朔声音压抑而凶狠。 “如果你能把脚拿开，我保证会滚得十分利索。”狰淡淡地说道。 宫朔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这一台电梯就停在第999层，门很快就打开了。 “喂，等一下，我也要下楼。”狰朝着宫朔的背影喊道。 宫朔没有走进电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按下了关门键。 看着在电梯里消失的脸，狰不由得笑得一颤一颤的，然后又疼得龇牙咧嘴。 “第九烈阳啊……”他喃喃自语，“真没用啊。” ------------ 第62章 重复 而另一边，第九烈阳宫朔并没有离开万世大厦，而是直接去了金融联盟万世大厦分行，径直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内部的空间要比外部看起来大十几倍有余，房间整体呈长方形，左右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柜，满天的文件在空中盘旋翻飞。 而房间尽头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留着灰白短发，穿着西装，优雅矜贵的老人。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保养得很好，手腕上戴着手表，手指上是素圈戒指，西装的上衣口袋塞着手帕。 在他的身后，一卷巨大的羊皮纸漂浮着，其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名字。 这个人，就是金融联盟的首席执行官，沙墟。 他们是在废都山脉遇见的，沙墟同样是要到万世大厦，目的是回收一件重要物品。 降灾仪式虽然牢不可破，但终究还是过于简陋，而沙墟的介入则是一个强大的外在命运因素，因此降灾仪式的效果被压制了。 之后金融联盟分行的沙树用牵引仪式为两人指明方向，让他们成功抵达了万世大厦。 “怎么样？狩猎愉快吗？宫朔先生。”沙墟语气平静地问道。 “跑了，不知道和降灾仪式有没有关系。”宫朔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愤怒，“不过逃跑也只是一时的，有狮鹫号在她逃不出这座山，等到降灾仪式完全结束之后，我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找到他。” 宫朔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晦暗的阴翳：“到时候，我不会让她死得轻松。” 沙墟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而是换了个话题：“对了，关于你要找的另一个人，战争的代理人，我们也有下落，他现在正在万世大厦的认知之门里晋升。” 随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特别幸运的是，我们要找的，好像是同一个人。” 宫朔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幸运，这才是沙墟对自己施以援手的真正目的，他想要利用自己。 但宫朔并不介意这件事，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诛杀那两个代理人，仅此而已。 “他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晋升？” “也就这几天了。” “等他晋升完成回到现实，就立刻杀了他。”宫朔淡淡地说道。 “好，到时候我也帮忙。”沙墟轻笑道，“两个六重大张旗鼓地对付一个三重，他到了阴曹地府，也值得吹嘘一下了。” …… 同一时间，认知之门中。 这天是循环周期的第三天，萧临刚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就有一个同事走了过来，将一大堆资料放在桌子上说：“萧临先生，今天的工作任务。” 萧临抬头看他，问道：“魏虎呢？” “魏总他……希望您能好好工作，不要胡思乱想。”同事说道。 “他办公室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他吧。”萧临随手将资料扔在桌子上。 同事默默的叹了口气说，但最后还是给萧临指明了方向。 萧临顺着他指出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魏虎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魏虎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萧临推门走了进去，魏虎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隔着窗户看着不远处那巨大的金属方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地方那么好奇，过了两天都没能让你改变主意。”魏虎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窗外。 “因为我不会死。”萧临说。 魏虎摇了摇头：“萧临，人们评估外在事物，总是依赖于自己的认知，但是你知道吗，那是一个完全超越认知的地方，你会死，而且是一定会死，没有任何争议和回旋的余地。” 萧临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但这就是他的回答了。 魏虎叹了口气：“好吧，身为天寰公司的员工，我已经尽到了我的劝导义务，桌子上有一份文件，你可以看看。” 萧临走到办公桌面，其中一份文件是“合同终止书”，上面写着签署该终止书意味着双方的合同立即终止，相互不再约束且不再负责。 “现在签吗？”萧临问。 魏虎看了一眼手表：“不着急，等时间过了十一点二十二分，我们再签。” “为什么？” “十一点二十二，那是这座认知之门的重要转折。” 萧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他不介意等二十分钟。 “提前跟你说一声，签了这份合同之后，你就必须离开我们公司，而且不能再回来了。”魏虎说。 “我知道。”萧临点点头。 房间里陷入漫长的沉默，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最后似乎是魏虎忍受不了这种氛围了，他开口问道：“趁着最后这一点时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金属方块那么执着？” 萧临当然不能告诉魏虎真实情况，不能告诉他两百年前自己住在这里，方块下面的可能就是天衍研究所。 所以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它……长得像我前女友。” 萧临听到魏虎倒吸冷气的声音，良久之后才说：“所以你的前女友是冷科幻风格的飞机杯？” 萧临也微微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种烂梗魏虎也接得上，他平静地说道：“从色彩上，我前女友要更鲜艳一些。” 魏虎沉默，随后才终于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商场认识的。” “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分手了吗？” “性格不合。” “既然已经分手了，我觉得你不应该为她付出这么多，这样不值得。” 魏虎正说着，突然转头看向萧临，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其实你这几句话，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吧？” 萧临感觉到了巨大的震惊，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吗？？这个人这么迟钝的吗？ 他还在想该怎么回答，轰隆一声巨响，落地窗的玻璃开始疯狂震动。 但这只有一声巨响，没有火焰，没有爆炸，只是一声空寂的巨响。 随后，异变发生了，一开始发生在一块标注着限速四十的路牌上，那路牌因为震动而倾倒在地。 当它翻倒撞击地面的一瞬间，它开始自我复制，从一个，转眼之间变成一百个，一千个，形成了一座小丘。 在重力的作用下，它们开始如浪潮般四散翻卷，仅仅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就塞满了道路。 它们挤倒了路灯，随后路灯也开始自我复制，碰到了大楼，于是大楼也开始自我复制。 左右的空间不足，它们就开始向上蔓延，不到片刻的时间，就形成了一座由大楼堆叠成的山脉。 紧接着，万世大厦之中几个超凡者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架设起一个巨大的深红色防护罩，将所有的异常都封锁在内。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防护罩内部的空间就被完全填满，那些细小的缝隙也在不断被填满。 其中一个超凡者，一不小心接触到了这堆诡异的事物，下一刻，成百上千个他就被复制出来，他惊恐地看向同伴，但是谁也没同情他，而是直接出手将他和复制品一起包裹在防护罩之中。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即便是在超凡领域都无法理解的现象，不是毁灭，而是……重复。” ------------ 第63章 门内门外 复制并没有无限制地进行，过了大约十分钟，一切归于沉寂。 萧临看着那红色防护罩下面堆叠在一起的东西，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数万个路牌、数万棵树、不计其数的汽车，还有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尸体。 其中有些还没死透，被挤在其中缓慢地蠕动着。 萧临隐约有些看懂了，他所听到的那一声巨响，确实是爆炸，但那爆炸没有摧毁任何东西，恰恰相反，它催生了不计其数的东西。 他们所看到的复制，不过是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这样奇怪的爆炸？是环境影响？还是爆炸源的问题？ 见萧临面色凝重而沉默地站在那里，魏虎微微松了口气，其实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杀手锏。 那些十分固执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目睹到这场扭曲的爆炸，多数都会打消靠近的念头。 “现在，愿意放弃了吗？”魏虎问道。 萧临没有说话，他拿起桌上的笔，在合同终止书上平静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搁笔对魏虎说道：“我想知道你们掌握的所有情报。” 魏虎微微叹了口气，对萧临说：“坐吧。” 他自己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而萧临则坐在他对面，魏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其实我能告诉你的东西并不多，我们早期不了解这道门的时候，确实试着调查过，但是越了解就越恐惧，我们发现通过认知之门的方法后，也就彻底放弃了调查。”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萧临说。 魏虎翘起二郎腿，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之后他说：“第一件事，金属方块并不是天然的超凡事物，而是人造的，包括万世大厦和这片城区，其实都是人造的。” “就是在万世大厦里工作的那群人吧？”萧临问。 “没错，而他们的身份是……终尽厅堂。” 萧临一怔，这个势力的名字他前段时间才刚从狰的口中听到过，那是一个二重超凡者势力，也是狰的监视对象之一。 他有些疑惑不解：“一个二重现实超凡者带领的势力在这里做什么？” 魏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们的人曾经去万世大厦里偷听到了一些信息，什么环境变量、微观社会互动、自我认知和自由意志之类的，听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实验。” 做什么实验……和天衍研究所有关吗？还是说只是巧合而已？环境变量……微观社会互动？ 难道他们在追查天衍研究所毁灭的幕后黑手？不过终尽厅堂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 “另外就是关于时间，这个认知之门应该是黑暗时代中后期的事，具体什么时间不得而知，但应该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末期。” 萧临低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进入金属方块的方法呢？” 魏虎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终尽厅堂会集中力量来收拾这团乱麻，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金属方块的东南角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魏虎抬手指向那里说：“看到那栋贴着金属方块的楼了吗？” 萧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认识那栋楼，衍州市的浩丰国际酒店，整体的外观就像是立起来的瓦片。 过去他们自称独一无二的五星级酒店，但是现在有二十多个一模一样的酒店大楼，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叠在一起。 “你要到那栋楼上去，在六楼你就能找到那个金属方块的破口，不过明天他们才会正式开始忙碌起来，我建议你明天再去。” 萧临点点头，采纳了他的建议，他看向万世大厦的方向，此刻那栋高楼已经乱成一锅粥。 …… 同样乱成一锅粥的，还有现实中的万世大厦。 两名六重强者莅临万世大厦，这本来就足够轰动了，而其中一位还在抵达之后，立即将曾经轰动一时的天衍研究所完全毁灭，只留下了一片废墟。 而第二天早晨，报纸上刊登的消息引发了更大的议论。 霍山的报纸是003亲自送来的，他把报纸交给霍山之后说：“记得一定要通知狰先生。” 霍山看到报纸时，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随后快步朝着医疗室走去，狰就在医疗室里养伤。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狰正在给两名手下发消息，安排工作。 霍山走过去说：“看看这个吧，天衍研究所完蛋了。” 狰拿起报纸简单地扫了一眼，随后脸色大变。 报纸上是金融联盟发出的一则通知，他们将以破坏合同为由，和宫朔一起围剿天衍研究所的萧临，希望万世大厦的其他势力不要插手。 虽然用词很客气，但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一个准三重，被两个六重强者联手围剿，这个待遇也算是前无古人了。”霍山有点想笑，不管怎么想，这件事都相当荒诞了。 但狰却沉默不语，随后突然抬头说道：“我们得帮萧临。” 霍山吃了一惊：“你脑子坏掉了吗？两个六重围剿，你觉得他还有生路吗？而且万一他们注意到你，你也是死路一条。” “还有一个办法，最后一个办法！”狰艰难地撑起身子，“宫朔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很长时间了，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金融联盟总裁沙墟，他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只要让萧临一直呆在认知之门内，耗的时间足够久，这两个六重就必须离开！” “但问题是，他在认知之门里，里面连不上网，燕书也飞不进去，我们根本不可能通知他。” “去找天寰公司，提供晋升服务的是他们，他们一定也有向门内传讯的手段，让他们通知萧临先生，先不要离开认知之门。” 狰看着霍山：“霍山先生，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山眉头紧锁，心里不怎么想蹚这趟浑水，毕竟他和整个开拓局，在六重面前也不过是随时能拍死的虫子而已。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萧临最后一条生路了，更何况就算他和萧临算不上朋友，他也仍然欣赏对方。 “好，不过我只去天寰传话，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这句足够了。” ------------ 第64章 绝路与破口 霍山没有耽搁时间，当即出了门就马不停蹄地朝着天寰公司赶过去，他认识于天寰，他们在通用装备方面有一定的合作，所以能和对方说上话。 而于天寰的人品他也大致了解，虽然是个商人，称不上正义，还和金融联盟有合同，但至少是非观是正确的，可以理解为一个有点软弱的好人。 如果只是让他给萧临传一句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当他来到天寰公司门口时，于天寰刚好也在，他正在给下属安排工作。 霍山径直走了过去说：“于先生，好久不见。” 于天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轻轻点头说：“好久不见。” 随后继续低着头，温声细语地给手下安排工作。 “于先生，可以单独聊聊吗？”霍山追问道。 于天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很忙，恐怕不太方便。” “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只聊几句话我就走。” “可是我不想和你单独聊。”于天寰开始有些不客气了。 霍山微微一愣，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为什么，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还不明白吗？于先生想救你的命。” 霍山回过头，只见沙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毕竟如果你真的打算传话给萧临，我的那位上司，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一个小时前，金融联盟的顾问团已经入驻了天寰公司，接下来的十几天里，这里全部都由我们来接管。” 霍山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意识到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而且已经将这条路堵死了。 而沙树则轻笑起来，他悠哉悠哉地走过来拍了拍霍山的肩膀：“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去通知沙墟先生，把你们开拓局的人杀光？” “沙树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来和朋友叙旧的。”霍山强自镇定，露出微笑来。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来叙旧，想杀我也就杀了，你又能怎么样？” 霍山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变化：“我不能怎么样，如果您想杀我们，我们也只能认命。” 沙树拍了拍霍山的脸颊轻笑道：“啊，我还以为你是硬骨头呢，结果就这？” 霍山垂眸，默默忍受着：“开拓局近千号人，由不得我嘴硬。” “好，非常好，这次看在态度不错的份上放你一马，现在，你可以滚了。” “谢谢沙树先生。”霍山朝他微微鞠躬，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听到沙树在他身后笑着对于天寰说道：“我觉得他现在绝对已经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于天寰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哎呀老于，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玩笑。说不定霍山心里也很开心的。” 沙树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霍山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冰冷。 霍山心中一团乱麻，径直回了开拓局，把这件事告诉了狰，但是沙树威胁自己的那一段，他隐去没说。 狰听完之后，默默地叹了口气：“看起来，确实是所有的活路都被堵死了啊，这次多谢你了。” 霍山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其实后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你身为手指，应该还能找到林念念吧？林念念一定有联系萧临的办法，只要我们找到林念念……” 他话未说完，狰却突然反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主动给我出谋划策？” 霍山一愣：“怎么？你怀疑我？” 狰摇了摇头：“我不怀疑你，但是你刚刚是不是被沙树羞辱了？” “你怎么知道？” “看你脸色就知道了。”狰摇了摇头，“那家伙故意的，他知道我在你这里疗伤，故意把你推到对立面，让你跟我合作，引导我去找林念念，然后利用我们把林念念引出来。” 一时间，霍山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沙树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连喜怒哀乐之中都全是算计。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会提出找林念念？” “因为那条路断了，这就是最后一条路。”狰闭上眼睛，“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不找林念念，林念念能活，找林念念，萧临和她一个都活不了。” 霍山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良久才终于问出一句：“所以我们真的就这样算了？” “不要被情绪左右。”狰说，“我们已经把该尝试的都尝试了，现在也只能放弃了。” 其实仔细回想，这件事本身就极为诡异，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卷入了两个超大势力。 不，是三个——联盟的强者叶城已经被判定为失踪了。 他能感觉到整个废都山脉笼罩着一个巨大的旋涡，这个旋涡关乎着很多宏观到无以复加的事，早已经不是他能干涉和介入的了。 …… 同一时间，认知之门内。 此刻萧临已经整装前往金属方块的位置了。 正如魏虎所说，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终尽厅堂措手不及，也失去了对周边的全面监控能力。 萧临抵达金属方块附近的时候，他们正在忙着破拆和清理那些复制品，没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进入了魏虎说的酒店，酒店大厅富丽堂皇，电梯也正常运作着，他乘坐着电梯一路来到六楼。 六楼有一整片外立面都被压垮了，露出后面一大片红色的墙体，颜色接近铁锈，但是要更深，摸上去也并不粗糙，反而是冰冷光滑。 似乎是灌注了超凡力量的金属。 萧临沿着这面金属墙壁一直往前走，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魏虎说的那个破口。 它是不规则的形状，边缘有翻起的三角形金属残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了。 这里，应该就是爆炸的起点。 ------------ 第65章 重逢 萧临并没有莽撞的直接进去，而是开启了慧魔视野，朝着这个漆黑破口的深处望去。 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物质，也没有能量流动，他的视野捕捉不到任何信息，像是在看着一个黑洞。 萧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魏虎说的话。 “这里是一个违背常识的地方，进去的人全都死了，无一生还。” 萧临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然后又突然想到，如果能带林念念来就好了，反正那个家伙本来就没有常识。 萧临深吸一口气，然后从破口处跳了下去。 他的身体开始向下坠落，但是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光芒，甚至让萧临产生了一种他在悬浮的错觉。 嘭！ 他坠落在地，抬头仰望，在幽暗的光芒中看到了一座城市，看起来就像是衍州缺失的那一部分。 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红绿灯在十字路口发出嘀嘀的声音，但在无光的黑暗苍穹之下显得格外无力。 街道上、马路上、沿街的商店里，目力所及到处都是……尸体。 萧临微微蹙眉，他翻起其中一具尸体，衣衫整洁、没有致命外伤，唯一的外伤就是额头磕到地面造成的。 他直起身子，望向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意识到，这些人应该都是一瞬间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死去的。 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死去了。 是什么杀了他们？ 萧临又察觉到那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氛围，而且比外面要浓烈几百倍，和这股他感觉到的力量有关吗？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就是自己现在经历的，是否真的是认知之门内当时真的发生的事？ 认知之门这东西，其实不算很客观，有时候会被身在其中的人的力量所影响，也会被外来者所改变。 就像是他在大荒野经历的那个认知之门，就受到了腕足生物和幸存者的干涉。 不过这里是核心场景和主舞台，类比下来相当于大荒野那次的战场正中，能受到多少干涉？ 就在萧临思考之时，他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嘭嘭声。 他回过头，一个五彩斑斓的皮球正朝他滚过来，最后撞到一具尸体上才停下。 之后，一个小男孩从黑暗中追着球一路跑出来，他看到萧临时似乎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而萧临看见他时也呆住了，那个小男孩很瘦，穿着一身病号服，手脚就像是从衣服里伸出来的枯枝。 更重要的是那张脸，萧临曾经见过。 无望之苦。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临不由得有些震惊。 男孩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萧临这句话说得并不重，但是男孩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紧接着双目又变得无神，周围的景象开始隐隐扭曲。 萧临这才回想起来，无望之苦对外界刺激本身就十分敏感。 “不要怕，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萧临转移了话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男孩仍旧嗫嚅着说道：“其实我也迷路了。” “你家在哪？” “不在这里。”男孩低着头说道。 “我知道不在这里，所以在哪里呢？” “可能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这里我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跑这么远？” “不知道。”男孩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又抬手指向旁边的一辆车，“这个。” 萧临看向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外观看起来很普通，也没有任何标识。 但是仔细观察时，铸造这辆车的金属非同一般，更接近于铸造墙壁的金属。 “是他带你过来的吗？”萧临问。 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带你来的人是谁吗？”萧临又问。 男孩重重地摇头，萧临都担心他扭到脖子。 “你家长什么样子？” “一个……小小的房子，然后我在那里上学，我家后面还有一座小山的……” 小山…… 萧临不记得衍州市内哪里有小山，更别说盒子内部的空间就这么大，不可能还有一座遥远的小山。 他知道从这个男孩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径直朝着那辆车的驾驶室走去。 虽然说车是锁着的，但萧临微微用力，车门就发出尖锐的嘎吱声，然后顺从地打开了。 驾驶室里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相互倚靠着，显然也死了，两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防护服，胸前还挂着牌子，上面写着“天衍研究所”。 “我怎么不记得天衍研究所有拿小孩做实验的项目。”萧临轻声嗤笑，然后从对方的手里把资料扯出来。 资料的右上角，贴着男孩的照片，旁边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编号：4172 姓名：不可为其命名，不可将其称作，不可将其视作，不可询问其名。 状态：第一阶段。 错误记录：未能通过第一阶段，人生轨迹出现严重嬗变，自体产生异常，在跨越第一阶段时，无意识杀死了预设的双亲。 处理建议：销毁。 批注：请牢记，放弃道德层面的自我审视，我们需不择手段地前进。 也就是说，这个小男孩，杀死了他的双亲…… 萧临回望男孩，男孩抱着球，木愣愣的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他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要和我走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你爸爸妈妈。” “可是他们不要我的……”男孩说。 “不要你了？为什么不要你了？” “他们……他们要分开了，但是谁都不想要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 “你听我说。”萧临按住他的肩膀，“这样的破事儿我也经历过，但是你看，你我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不行的。”男孩突然开始剧烈的摇头，整个身体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开始强迫性的重复，“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 他的眼中迅速失去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荒芜，同时周遭的事物再度开始扭曲。 萧临突然意识到，这个神秘组织要销毁这个男孩也是有理由的，他一旦情绪失控就会引发扭曲，而他的情绪又极度脆弱，这都让他变得极度危险。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说：“好吧，等找到你爸爸妈妈，我会当面和他们聊一聊，让他们别不要你，好吗？” 这句话轻易地就稳定住了男孩的情绪，他看着萧临随后又垂下脑袋：“可是……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没关系，我可能有些线索，跟我走就好，很快就能见到父母了。”萧临继续说谎。 毕竟这个男孩，现在是他能接触到的唯一线索了。 ------------ 第66章 绝望的小鸡 尸体遍地的寂静长街上，商铺橱窗后的电视里也循环播放着轻快的广告。 萧临牵着男孩的手沿着街道朝着天衍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他问道：“这里这么多尸体，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不害怕。”男孩摇了摇头，“我家那边有时候也会这样，突然间所有人都睡着了，但是过段时间就会醒来。” 萧临微微蹙眉，难道是复活术？而且还能一次性复活几十万人？ 他没听说过终尽厅堂掌握着这么强大的复活技术，如果有的话，他们早就足以横压世界了。 萧临晃了晃脑袋，赶走这些遥远的念头，又问道：“跟我说说你家吧。” 男孩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说：“我家在……我家在一个村子里，后面还有一座小山，那座山离我家可近了，站在上面就能看到我家的房子。” “我爸我妈吵架的时候，我就到那个山上去，山上有那种松鼠，还有……还有野鸡，有一次我见到有一只好大的野鸡飞走了，我跑过去，看见很多小野鸡在草丛里跑。” “我把它们抓回去了，想把它们养大，但是被我妈发现了，全都踩死了。” 萧临默默地听着，然后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天衍研究所门口，几具尸体被扔在这里，但是和其他的尸体不一样。 这些尸体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身体扭曲成螺旋状，又缠绕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来人形。 在大门两边洁白的墙壁上，用鲜血涂抹出了文字，文字早已经干燥，变得有些发黑，边缘有向下流淌的痕迹。 文字的内容是： “他们在此亵渎神明。” 萧临看着那些文字，微微握紧男孩的手，然后语速缓慢地开口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看过资料，知道资料中说过不得询问其姓名，但是他还是问了。 至于原因…… 他小的时候，大概十二三岁，他住在乡下，父母经常吵架，但他们吵架的时候，他就会躲到后面的山上，不让自己受到影响。 后来有一天，他看到野鸡从草地飞起，在它起飞的地方找到了小鸡，将它们偷偷带了回去。 然后，小鸡被踩死了。 也就是这段经历，让他在父母离婚的时候，坚定了独自生活的决心。 现在，这个男孩和自己的人生轨迹几乎一模一样，那些改变他的、塑造他的，让他成为他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发生在了这个男孩身上。 随后，他听到了男孩的回答：“我叫……萧临。” “是吗？”萧临的声音平静如冰。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给自己重新起了个名字。” “新的名字，是什么？” 男孩说出了那个名字，不过萧临没有听清，因为男孩的声带坏掉了，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咿呀声。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小手正在不断地变大变长，变得粘腻而冰冷，高度也在不断变高！ 等到萧临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他所牵着的已经不是那个小男孩了，而是一个诡异的怪物。 男孩的身高开始抽条，如同被强行催生的植物，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片刻之间，他已从一个瘦弱的男孩，膨胀为一个身高超过四米、肢体修长的诡异怪物，脖子柔软的下垂，就像是树上沉甸甸的浆果。 他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也不再合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心脏位置的那扇窗户也已经存在，传来隐隐破碎的争吵声。 无望之苦的完全形态，它回来了。 现在，反而是萧临在他面前显得如同孩童。那颗垂落的头颅缓缓调整角度，空洞的视线锁定在萧临身上。 他心脏位置那扇熟悉的窗户已然浮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却永无止境的破碎争吵声。 他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抓住萧临的头轻声呢喃：“你死了，爸爸妈妈就会爱我了。” 不知为何，萧临突然感觉到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并不是肉体上的，也不是源自回忆之中，而是源自于眼前这个男孩。 他喃喃地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爱你的人永远都不会爱你，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但他们不爱你啊。” 他伸手触碰那张脸：“只要你熬过这段时间，你就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只要你熬过……” 但是抓住他的手开始越来越用力，无比庞大的扭曲之力开始降临在他身上，要掰断他的骨头，分解他的肉体。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一颗雪景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当男孩看到那颗雪景球时，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变得更加狂暴。 他嘶吼起来，将周遭十几米都卷入了扭曲之中，那些倒地的人身体被迅速拧成螺旋状，并且不断向上拉扯。 同一时间，萧临也出手了，他毫不犹豫地催发了雪景球，瞬间，雪景球爆开，银灰色漫染了周围的一切景色，随后一个和男孩朝向完全相反的扭曲开始蔓延。 那些被男孩所扭曲的事物开始回归常态，而男孩的身躯则在这庞大的力量之下开始扭曲。 它抓着萧临的手开始呈现出螺旋状，从手指开始、蔓延到手腕，以至于他无法再抓住萧临，手臂缓缓地垂落下来。 他看着萧临，眼神从愤怒变成惊恐，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声，它似乎想要抵御这些扭曲，但是它们很快就蔓延到了它的身体。 它的身体同样开始螺旋，拔高，扭曲。 一阵细微的嘶嘶声响起，雪景球的碎片纷纷飞回来，在萧临的手中聚合，一切归于平静。 不过眼前的男孩，它已经成了一团螺旋向上延伸的肉块，看不出人形，尖端柔软地垂落着。 萧临看着这一堆残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但是又隐隐的有些……痛快。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好像他杀死了自己，又好像是埋葬了错误的自己。 他闭上眼睛，默默的消化着这种情绪，许久才睁开，又看向刻画在墙上的血字。 “他们在此亵渎神明。” 曾经的终尽厅堂，到底在这里搞什么？ ------------ 第67章 失去的荣耀 万世大厦，灾厄监测局，局长办公室。 穆雄在泡茶，但是手在颤抖，心脏也跳得厉害，陈陌也在场，他站在角落，身体笔直，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 反而是当事人龙坚显得很放松，有些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访客。 六重超凡者，第九舰队总指挥官，宫朔。 此刻宫朔正把玩着断裂的白金剑，脸上是饶有兴味的表情，他轻声说道：“白金剑啊，这种超凡造物在很久以前裁撤地面部队的时候，就已经被集中销毁了，没想到还有现存于世。” 他弹了弹破碎的剑身，问道：“怎么断的？” “在战场上折断的。”龙坚回答得言简意赅。 “哪个战场？” “狼坪山谷地阻击战。” 宫朔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第几军团？” “第九军团。” “第九军团？也就是第九舰队的预备役兵团啊。”宫朔接过穆雄递过来的茶水，淡淡地说道，“真遗憾，你当年差一点就能进我的舰队了。” 舰队编号和兵团编号是一一对应，也就是说一百年前龙坚真的得到提拔的话，就会加入他的第九舰队。 “都是过去的事了。”龙坚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 宫朔抿了口茶，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将茶杯搁在了桌子上：“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们，完成之后，我会带你上舰，让你成为第九舰队的正式成员，在狮鹫号上驻扎。” 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穆雄和陈陌都呆住了。 他们两个都知道，加入正义城舰队是龙坚的毕生夙愿，当年他就是为了这个夙愿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百年时光。 如今，这个机会就这么找上门来，让穆雄瞬间有了一种预感，他们灾厄监测局恐怕要失去这个队长了。 龙坚也呆住了，眼中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他张着嘴愣了许久才问道：“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进入废都山脉去找林念念的踪迹，找到了之后汇报给我。” “你不是带了狮鹫号来吗？”龙坚反问。 “大多数机组人员，能进山搜索的战斗人员不多。”宫朔回答。 当然还有一个他未曾说出的理由——可能有联盟强者在附近活动，他不敢让太多的战斗人员离舰，否则一旦发生冲突，战舰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龙坚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时间久到让人觉得他快睡着了，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宫朔先生，你知道吗？一百年前，我拼尽全力，到最后失去一切也没能登上舰队。” “现在机会近在眼前。” “可是我无法容忍我用这样的方式进入舰队，第九军团的人，他们会恨我的。” 龙坚再度抬起眼睛：“更何况我认为你不配做我的指挥官，你不知道第九舰队为什么覆灭了，你也不知道狼坪山谷底战役，在你眼里我们拼死争取的荣耀，不过是你随手用来交易的筹码而已。” 等他说完，整个办公室已经安静得落针可闻，穆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陈陌也做好了上去拼命的准备。 但是宫朔的那张脸却古井无波，他甚至轻笑起来：“嗯，确实是还有几分老东西的风骨，可惜啊，舰队里像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正义和荣耀对他们来说越来越不重要了。” 宫朔叹了口气：“反正你也已经很老了，又老又弱，去了也只能当后勤成员，所以你就……在这里老死吧。” 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但是走到一半，回过头说：“对了，等到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你要不要去狮鹫号上参观一下？” 这个提议让龙坚呆愣了一瞬间，随后眼中涌出渴望，他连忙点头说：“真的可以吗？” 宫朔转过头去说：“那你抓紧时间准备演讲稿，跟那些不成器的后辈说点什么，让他们长长见识。。” 留下这句话，宫朔转身离开了。 …… 认知之门内的天衍研究所，萧临站在门外向内张望。 从外观上看，这座被终尽厅堂复制出来的研究所，和真正的天衍研究所别无二致，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也没有尸体。 但是萧临能感觉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就是从这间研究所里渗透出来的，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就仿佛深处的黑暗里长了眼睛，当萧临不去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窥视着他，当萧临看向它们时，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萧临定了定心神，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进入其中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穿透了一层薄膜，那层薄膜冰冷而柔软，让他轻轻一颤。 他回过头，外面的道路一片寂静，不过奇怪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疏离，就好像…… 萧临思考着词汇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电视机内和电视机外，看似近在咫尺，但却是两个世界。 “萧临，又出去逛街了吗？有没有买什么好吃的？”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萧临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萧临很熟悉，和天衍研究所前台的小姑娘很相似，但音色有所不同，要更加清亮一些。 萧临记得那个小姑娘，脸颊肉嘟嘟的，喜欢问他要零食吃，是个恋爱脑，一旦失恋就去找赵凝月求安慰。 他回过头，研究所的前台接待处，那个围成方形的服务台后面，有“东西”站在那里。 非要形容的话，那是一个蒙着人皮的蘑菇，有着一个畸形的伞盖，蘑菇柄隐隐能看出人类的轮廓和曲线，但是她整个身体上长满了……嘴巴。 此刻那些嘴巴正在一张一合的说话：“怎么了？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紧接着萧临又看见有身影在研究所里进进出出，但是没有走动的声音，只有冰冷粘腻的蠕动声。 那些身影没有一个是人类，看起来全都是由血肉胡乱拼凑捏造的事物，他们没有腿，而是像软体动物一样在地上蠕动。 萧临甚至看到有四个人共享同一具身体，彼此扭曲纠缠在一起，但是他们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奇怪，反而热情的争执着什么。 而实验室内部，随处可见粘液、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卵囊，还有无法形容的皮质和分泌物。 ------------ 第68章 往昔重现 萧临闭上眼睛，压制住心里的恶心和不安，再度抬头时已经恢复冷静，他看见那个人形的蘑菇，伞盖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成红色。 那似乎是一种警戒的颜色。 “我没去盛德，我到公园里转了一圈就回来了。”萧临朝她笑了笑。 盛德，是他经常去的超市的名字，他以前会在那家超市里买些零食回来分给前台。 “啊，那好可惜呀。”怪物的语气变得有些失落。 “那我先进去了。”萧临对他说。 “好。” 萧临定了定心神，朝着建筑深处走去，别无二致给他提供的最大便利就是，他不会迷路。 他知道该去哪里，也知道哪里是多出来的，这为他的调查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他沿着通道一直走，一路走过去时，很多怪物都跟他打招呼，如果不是它们的样子极为诡异惊悚，萧临会觉得自己是回到了梦境的研究所里了。 很快，他来到了水吧门口，其实这里并不算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只是从这里经过而已。 但是他突然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个研究所里的赵凝月长什么样子。” 于是就索性推门进去了。 水吧的陈设也和自己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后面的展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咖啡、饮料，还有少量的酒饮，一个比较大的格子里放着古琴，和赵凝月经常弹的那个看起来一模一样。 然后，在赵凝月常坐的那张椅子上，萧临看到了这个研究所里的赵凝月。 在那张椅子上堆积着一团难以形容的东西，它像是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碎肉，不断地向内卷动。 它生长着无数的触须，表面冒着如同沸腾一般的气泡，在椅子上缓慢的蠕动着。 当萧临在高脚凳上坐下的时候，它的表面浮现出聚集在一起的十几只眼睛，随后开始说话了：“嗯？我们的小白鼠今天怎么有空跑来喝咖啡了，今天不用跑轮子了？” 她的声音很悦耳，和赵凝月有几分相似，当年赵凝月也很喜欢叫他小白鼠，把他要做的那些训练称做跑轮子。 但是此刻情景再现，萧临并不觉得怀念，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强撑着回答道：“不跑了，小白鼠以后都不用跑轮子了，小白鼠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吗？那要喝点咖啡吗？”女人问道。 “要。” 椅子上的怪物用触须挑起一个咖啡杯，从自己的身体上挤出了一些液体，然后放在了萧临面前。 那杯黑色的液体仍然在泛起泡泡，表面上甚至还有触须在缓慢的蠕动着。 萧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还稳住了脸上的表情，让自己显得波澜不惊，接下来至少一周他不会再碰咖啡了。 他不着痕迹地放下咖啡说：“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教授找我有事，我得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水吧，不过那个东西并没有阻拦或者跟上来，只是仍然在椅子上缓慢的蠕动着。 来到水吧外面，萧临径直走向了岳泰州的办公室，办公室空间不大，在岳泰州的办公椅上，同样存在着一个难以形容的怪物。 它看起来像个身高一米左右的婴儿，表皮呈现柔韧而诡异的蓝灰色，背部的皮肤延展开来，包裹住整个办公椅，并且向后延展覆盖了后面的书架和地面。 而最显眼的是它的头部，看起来皱皱巴巴，脑子裸露在外面，而且十分巨大，几乎和身体相当。 萧临在那张自己经常坐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岳泰州”缓缓地抬起了头，声音慈祥而平和：“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萧临上下打量着这个和岳泰州并不相似的人，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还没准备好，不过我感觉有点眉目了，应该快了。” “好，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告诉我，也要记得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累着了。” 又是在模仿岳泰州的习惯和语气，但是让萧临有些恼火，他有些无法容忍这个诡异的家伙假扮成岳泰州。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照片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年轻人的合照。 老人不像岳泰州，但是那个年轻人却和自己……有七分相像。 眼前的怪物，曾经是个人类，他应该是在研究所扮演岳泰州的那个人，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教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萧临站起身来，于是那个蓝色的怪物缓缓地垂下头去。 “嗯。”那个蓝色的怪物点点头。 萧临离开了研究所，在走廊上站定，开始整理现在收集到的情报。 也就是说，终尽厅堂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新的天衍研究所，来进行某个实验项目，他们复刻了天衍的每个人，并且都找到了替身。 至少在一开始，这研究所应该是正常的，只是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情景，虽然这些诡异的事物都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但是实在称不上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某一条走廊的尽头，在那个尽头有一台电梯，电梯下面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第零层——神秘石门的所在地。 知道石门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而知道石门在第零层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就算是终尽厅堂真的知道石门的存在，他们真的能把石门也复制出来吗？ 萧临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那台电梯走去。 他心想，但如果终尽厅堂真的把石门复制出来的那可就太好了，反正他的终极任务就是找到石门，然后把它关上。 没过多久，他就站在了电梯前面，两边守卫着的怪物没有拦他，因为电梯只有刷卡或者输密码才能通过。 但是电梯的密码萧临记得，他将记忆中的密码输入进去，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 周围的守卫投来好奇的视线，不过萧临并没有在意，而是径直走了进去，然后按下关门键。 电梯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声，随即开始下行。 ------------ 第69章 世界树计划 没有第零层，没有那条狭长而静谧的通道，也没有石门，甚至连电梯井都没有。 电梯就像是一枚发光的小石子，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电梯的轿厢是全透明材质，所以萧临能够看见实验室的地板距离他越来越远，不过片刻就完全看不见了。 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电梯缓缓地向下运行，过了许久之后，开始有新的景物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棵无比宏伟，宏伟到令人心惊的“树”。 但并不是真正的树，主干是透明的管道，从幽深的黑暗底部生长上来，而每一根枝丫之上，都有一个巨大的透明匣子。 匣子里装的是——萧临的母校，宁州科技大学。 大约有十几座，其中有一些被毁灭了。 萧临的视力很好，他能够看到匣子里，一个和自己有七分像的青年，被吊死在学校里的那个古树上，他的血液渗入地面，于是整个匣子里面长满了腐肉。 电梯继续向下，另外一些匣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这一次匣子里装的是萧临的故乡，那个有一座小山的村庄。 大约有几十座，它们排布得更密集，更加整齐，就像是并排放置在一起的抽屉。 让萧临想起了林中小屋那部电影里的怪物电梯。 他看到另一个年幼的“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两根粗陋的长矛从腋下穿过。 他就看着这被复制出来的数量庞大的重复场景，从它们旁边缓慢的掠过，他开始确信了，曾经有很多“萧临”在这里出生，然后在这里被销毁。 这里是一个“生产”自己的巨大工厂。 那些“世界”在他眼前一个又一个掠过，然后渐渐远去。 另一个银白色的建筑出现在了萧临面前，像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它的规模相当巨大，呈四通八达的隧道状。 其中一处有一个小小的开口，电梯就从那里落下，随后停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萧临从中走出，他面前的是宽敞明亮的隧道，隧道的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的指示牌，一些意味不明的机械电子音在空洞的回荡着。 ““天气，晴。温度，23摄氏度。参与实验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人。累计损失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人。 到任人数：零人。祝您工作愉快。”” 这冰冷的声音不断回响着，萧临看向那些指示牌。 “总档案室。” “总指挥室。” “核心控制室。” “标本室。” 大约几十个标志牌挂在那里，每个标识牌都延伸出一条灯带蔓延向远方。 萧临斟酌了片刻，最终决定先去档案室，毕竟那里应该是信息最密集的地方。 他顺着一条粉紫色的灯带一路向前走，寂寥的空气安静得出奇，只有那个不断重复播放的空洞电子音在不断地回响着。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萧临就这样走到了档案室，档案室的面积相当大，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十几个轨道档案柜。 而在一个独立存放的小档案柜中，隔着玻璃面板，萧临能看到一本红色的硬壳大书，书上写着几个字《世界树计划总纲》。 他打开柜子，将这本书拿了出来。 “世界树计划，核心纲要： 本计划制定于天衍研究所覆灭后7个月，我们深知第一代超凡者萧临归来无望，因此提出世界树计划作为天衍研究所神秘之旅计划的后续补充。 根据我国道家、儒家和本土佛教对世界的理解，一个个体的形成基于他的人生经历，思想认知和重大选择，只要配合一定的修炼，普通人也能超凡入圣。 由此，我们深入了解了萧临的人生经历，发现萧临人生的每一段人生经历和重大选择都具有可复现性。 因此，我们认为萧临是一个可复现的个体。 在执行层面，我们将通过超凡力量和基因工程，配合人格教育、社会心理学和人生经历复现，确保克隆体和本体在人生经历上的一致性，从而实现个体的重塑。 用重塑的个体来找回第一代超凡者。 我们须知，我们的行为打破了道德和伦理的底线，我们必须时刻谨记我们的行为是错的。 因此任何人不得将重塑个体视作“实验对象”，我们必须尊重其人格和天性，在重现上以演绎为主，避免对其进行引导干涉，每次最多重塑一人。 时间，2036年3月。” 萧临默默读完这些话，尽管在向下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看到这些严谨而冰冷的表述时，他心里仍然有些震撼。 他们不知道如何让他回去，所以打算重新制造一个他。 难道他们不知道神格之锚效应吗？不知道所有的高位格超凡者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随后萧临意识到，这段时间人们正在忙着世界大战，忙着在混沌中摸索，不知道神格之锚相应反而很正常。 他将核心纲要继续向后翻。 “2040年第一次修订：本次修订旨在解除对重塑个体数量的限制，我们将扩招人手，建立新的小组和试验场地，但我们要时刻谨记，不得将重塑个体视作实验对象。” “2045年第二次修订，允许在重现萧临人生经历和重大事件时加以引导，以重引导轻演绎的形式，诱导重塑个体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2046年第三次修订，从即日起，我们将解散伦理道德监督部门，抛弃一切不必要的道德审视。同时，设立销毁中心，批准对严重脱轨的个体进行彻底性销毁。” “我们必将成功，我们必须成功！” “中晋社会工程科学院。” 看着这个名字，萧临突然笑了起来。 中晋社会工程科学院，现在成了终尽厅堂，一个以地名命名的科学院，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一个神头鬼脸的名字。 他合上书，闭上眼睛，心里微微发紧。 其实他知道中晋，那是天衍研究所的友好单位，双方经常互通有无，研究所的负责人虽然不像岳泰州那么厉害，但也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人。 他熟知历史，对社会运作有着极其独到的见解，而且嫉恶如仇。 只是现如今，有什么东西开始分崩离析了。 ------------ 第70章 无数次的过去 嗒。 一台有些老旧的电视机被打开。 小林将一个录像带塞进旁边的播放器里，然后按下播放按钮。 一些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编号：0316、0711、1011。 场景：命运转折。 随后有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播放。 岳泰州坐在办公室里安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门被从外面推开，“萧临”走了进来。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梦境，对吧？” 萧临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萧临冷哼一声：“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好，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萧临离开。 房间里的岳泰州喝了口水，继续等待。 片刻之后，门再次被推开，萧临走了进来。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梦境，对吧？” 萧临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的话，得回答我三个问题。”岳泰州说 “请讲。” “第一，你觉得那扇门后是什么？” 萧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我没有梦到过什么门。” “没……”岳泰州神色一滞，“没梦见门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叫我来我就来了，而且我觉得很奇怪，好像大家都默认我梦见了一扇门。” 岳泰州靠回椅背摆了摆手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萧临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一脸迷茫的离开了。 岳泰州重新在办公室里整理仪容，甚至还清了清嗓子，练了一下台词。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萧临走了进来。 岳泰州再度开口：“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梦境，对吧？” 萧临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你觉得门后是什么？” “那个，其实我已经把那扇门推开了，然后我还进去转了一圈。” 岳泰州一脸愕然：“你在门后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颗透明的树，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然后那每一个果实就是一个我们的世界。” “终止，销毁掉这个。” 萧临的脖颈砰的一下炸开，他来不及发出任何一声惊呼，就软软的倒地而亡 。 岳泰州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直到有人进来抬走尸体，清理掉血迹，他才拿出空气清新剂，随便喷了喷。 随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整理了一下领带，说道：“后面还有吗？” “这一批所有成长到青年阶段的三个实验对象，不过看起来全都不合格啊。”一个声音从音响里响起。 “毕竟这个阶段是最难的，三个问题只要有任何偏差，都没法通过。” “难道真的就像是于教授说的那样，萧临存在一个锚点，让他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东西？”音响里的声音说。 “哦，你说他提出的那个神格之锚效应啊，那个不过是无稽之谈，我们会成功的。” 录像带结束，画面黑了下去，漆黑一片的画面中，倒映出萧临的倒影。 原来神格之锚效应，就是终尽厅堂总结出来的。 他拿起第二卷录像带，录像带上写着2050年大叛乱事件。 萧临将录像带塞进放映机。 事件编号：104741 中文名称：内部叛乱 核心人物：于承泽教授 叛乱原因：道德标准过高 录像带开始出现画面，依旧很模糊，似乎是研究所里的某个区域。 全副武装的士兵堵住了离开的通道，站在前面的几人还是超凡者，而他们的对面，站着很多很多的萧临。 有青年时期的，有幼年时期的，他们和自己都不是很相像，而且年龄越接近他，就长得越不像。 站在“萧临们”前面的是一个激愤的老人，他嘶吼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神格之锚效应是真的，他是真实存在的，每一个超凡者都是不可复制的。” 他的胸膛因为愤怒而起伏：“我们是在杀人，为一个不可能的目的而杀人。” “他们不是人。”一个背对着镜头的男子缓缓开口，“他们是我们为了实现目标而制造出来的工具，就像是铲子，或者是枪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是的，神格之锚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突破神格之锚的方法。” 于教授脸色骤变：“不行，那根本不是方法，那个……” 男人抬起手：“于教授，等你死后，我们会把神格之锚效应以你的名义发表出去，你会名留青史。” 随后，他的手挥下，枪声响起。 咔哒，录像带弹出。 萧临将那张录像带抽了出来，他看向自己找到的最后一卷录像带。 2070年，庆功。 他将这卷录像带塞进放映机里，这一次加载的时间似乎比之前所有的都要久。 随后，画面弹出。 编号5002。 岳泰州坐在椅子后面，萧临走进去。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梦境，对吧？”岳泰州突然问道。 萧临一怔，点了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请讲。”萧临不卑不亢。 岳泰州把夹着资料的文件夹合上，双手手指交错放在资料上面：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门后面是什么？” 萧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他从没有考虑过。 “只说感觉就可以。”教授说。 萧临斟酌片刻：“一种……极为强大的东西，极为终极的事物。” 岳泰州看着他，目光平静：“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存在某个单一个体，能塑造世界，影响文明的进程吗？” “我是无神论者。”这一次，萧临回答得很干脆。 岳泰州不置可否，他顿了顿才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成为超凡者，拯救世界吗？” 过了许久，萧临站起身来，朝着岳泰州微微鞠躬：“抱歉教授，我恐怕不能接受。” “我觉得不必了，拯救世界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不怎么好。” “好，那我们换一个角度，从你的角度出发。”教授看着他，眼神深邃，“你有没有想过拒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萧临不解。 “这就相当于……1969年你曾有望成为世界上第一位登月的宇航员，但是你放弃了。” 这一次，录像带里的萧临和他一模一样，说的话也和他一模一样，甚至连微表情都和他一样…… 就好像，真的是他。 随后录像画面一切，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房间里满是彩带和气球，他们脸上抹着蛋糕，大吼大叫，音乐震耳欲聋。 嘭，香槟被打开，盖子高高飞起。 “我们成功了！！5002，我们制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萧临，我们现在把他放在天衍研究所的废墟里去了，只等他醒来！” “好了好了别拍了，来喝酒！”有人把他拽走，随后画面熄灭。 萧临坐在电视机前，定定的看着电视机里的自己，房间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pS：求点小礼物~ ------------ 第71章 存在性抹杀 咔哒，那卷录像带被弹了出来，露出黑色的脊。 萧临把它从放映机抽出来，和其他的录像带一起放回原位，顺便把其他的资料也一一归位。 他知道档案岗的工作流程，资料的送还和归位是严格的工作流程之一。 把一切恢复如初，他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当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机械音再度响起。 “天气，晴。温度，23摄氏度。参与实验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人。损失人数：零人。 到任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零一人。祝您工作愉快。” 他推开那扇门，喧闹的音乐声和开香槟的声音扑面而来，那是研究所的人们在狂欢的场景，就像他在录像带里看见的那样。 当看见萧临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他们站在两边，朝着他举杯轻笑。 “5002，你做得很好，欢迎回家。” “恭喜你，5002，你完成了你所有的使命，现在可以回来了。” “5002，从今天起，你可以休息了。” …… 萧临沉默着从他们之间穿过，来到下一扇门前，他推开门，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和他擦肩而过。 那是他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交错过去，似乎彼此谁也没看到谁。 萧临走进房间，这是宁州大学的一处办公室，他和岳泰州第一次对谈就是在这里，应该是他们刚结束谈话的时间，背景里播放的《太空怪谈》音乐接近尾声。 他看见岳泰州缓缓地靠在椅子上，按下桌面上的一个按钮说道：“好了，编号5002，这个合格了，我们成功了。” 随后，岳泰州仿佛看见了他，轻笑着说道：“5002，我们最满意的作品，欢迎回来。” …… 随后，又有一扇门出现在了前面的墙壁上，萧临走过去，将其打开，后面是天衍研究所的第零层。 一群身穿防护服的人来到梦境室那扇门前，背后还拖着一个大袋子，袋子的上面是透明的网状材质，里面装着的是萧临自己。 他们正在试图打开通往梦境室的那扇门，他听到他们闲聊：“就把他放在这里面吗？” “是的。”有人回答。 “醒来之后他就是萧临了？” “他是萧临的替代品。” “永远也无法成为真正的萧临吗？” “真正的萧临终有一天会回来的，他永远只是一个替代品。” …… 萧临打开通往梦境室的门，门后并不是那道巨大的石门，也不是石门消失后留下的溶洞，而是一个狭长的房间。 房间的两侧摆着巨大的水槽，每个水槽里都有一个“萧临”，全都是幼年时期，眉眼有七分像自己。 每个水槽下方还有编号。 萧临顺着中间的通道往前走，一直走到尽头，一个瘦削的背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空着的水槽，上面的编号是5002。 “没有子宫、没有胎盘、没有羊水，也没有脐带。”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说道，“你看，这里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你不是被生出来的，是用我的生物样本制造出来的。” “这不重要。”萧临回答。 “不，这很重要。”那个人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5002，我回来了，我不需要替代品了。” 萧临没有反驳，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这里。”另一个萧临平静地说道。 “现在，你等到我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另一个萧临看着他：“我想说，5002，你的使命结束了，从此之后你不再是萧临了，我会接手你的所有，而你会进入销毁程序。” 萧临不明所以：“你当你的萧临就好，为什么要销毁我？” “有必要讨论为什么吗？你本身就只是一件被制造出来的工具，现在这个工具用不到了，当然是要被销毁的。” “那如果我不接受呢？” “那我会拿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力量，然后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 “……” 另一个萧临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其实我不想这么做的，但你应该知道神格之锚效应，所以我不能容忍另一个萧临的存在，我们必须去伪存真。” “所以，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萧临轻笑。 “只是一件必须要做的简单事情而已。”他看着萧临，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另外，不要妄图挑战我，我拥有你拥有的所有力量，而且比你更加成熟。” 下一瞬间，一个巨大而漆黑的空间波动显现出来，深空之瞳巨大的身体从中探出。 巨大的法典在天空中显现，放逐之门洞开，漆黑的巨龙从中咆哮而出！ 另一个萧临一手提着唐刀，一手撑着黑伞，就这么静默地站着。 他展现出的一切，全都是萧临拥有的。 “所以，你要和我决斗吗？”萧临问道。 “不，我只是向你展示。”另一个萧临摇了摇头，“说到底你不过是我的影子，我要抹杀你，只需要否定你的存在即可，也就是说，一念之间。” 萧临突然轻笑起来，然后他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撑着地面，看向眼前的另一个自己。 “你知道吗，我有很多记忆。”萧临说。 “那些记忆全都是假的，不过是实验室演绎的，包括你的父母，你的大学……”另一个萧临打断他。 “不不不，我不是说那些，我是说……但我醒来之后的第一天。我打开窗户的时候，看见赵凝月蜕下来的壳，那时候真把我吓坏了。” “后来我用这件事去找赵凝月算账，又被那个歹毒的女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明明吃我的住我的，但是一点都不尊重我。” 他指向深空之瞳：“那个是我看见的第二个重要事物，我当时还没掌握好我的力量，搞了半天也没唤醒，林念念跟我说那个脏，说我不讲卫生，喜欢乱摸。林念念就是那个，活泼的笨蛋小狗。” “哦，至于那把刀，那是岳教授用陶瓷给我打的，一开始我嫌丑，后来用惯了发现其实还可以，丑点无所谓。” “对了对了，还有那个法典。”他指向那个虚影，“陈平国啊，他是个疯子，是那种非常纯粹的疯子。” “还有那把伞，那是白啸云的力量，他有多憎恨这个世界就有多善良。” 他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是另一个萧临已经不耐烦了，他抬起手，掌心对准萧临，在他的视野里，这只手掌就可以将萧临完全覆盖。 随后他开口说道：“好了，消失吧。” 下一瞬间，萧临絮絮叨叨的讲述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另一个萧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当然也担心过无法抹杀掉这个复制品，但事实证明，作为真正的萧临，他还是拥有绝对的权力。 但是……当他将手放下的时候，对方就坐在地上，平静地看着他。 ------------ 第72章 世界的诅咒 冷汗从另一个萧临的额头上涌出来，他再度抬起手说：“消失！！！” 但是萧临仍然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 “消失！！” “我让你消失！！” 另一个萧临开始有些失控了，在经过好几次测试之后，他变得惊恐又茫然：“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抹除你？” 萧临双手支撑在后面，仰头看着天花板，做出一个闲适的姿势：“可能是因为，不重要吧。” “什么不重要？” “萧临这个身份对我来说不重要，是萧临也好，是5002也好，我都不在意的，我不需要一个身份来成为我的定义和锚点，造就我的是我的人生经历，是我的灵魂，不是萧临这个身份。” “你把我体内的这个身份抹除了，但是你看，我还是站在这里，我还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又怎么会成为我呢？” “你真的，很幼稚。” 另一个萧临的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似乎并没有理解萧临的话，只是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只要你是萧临，我就一定能抹除你才对，我才是真正的萧临！” 萧临好整以暇，仍然抬头看着他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有些不忍心告诉你。” 他停顿了片刻：“根据我的分析，你应该才是伪造的那个。” 另一个萧临瞪大眼睛看着他。 “因为你其实什么都没有。你迫切地想要保持自己的独特性，是因为除了这个身份，你就什么也不是了。但其实我呢……并不在乎世界上多几个自己，活着活着，我们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另一个萧临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双眼迅速爬满血丝，变得一片猩红：“他说过的，他说过我才是真的！” 这句话顿时让萧临警觉起来：“他？是谁？那个能打破神格之锚的人？” 但是另一个萧临并没有回答，他猛然抬起唐刀指向萧临说：“战争，杀了他！” 那漆黑的巨龙缓缓地直立而起，黑色的电光在它的身体表面不断地闪烁。 它的巨翼缓缓收拢，从巨翼的顶端拔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长枪，无比狂暴的毁灭气息瞬间在房间里升腾起来！ 但是萧临还是坐在那里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啊。” 另一个萧临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下一瞬间，巨大的长枪猛然穿透他的后心，将他挑在长枪之上高高举起。 赝品痛苦地扭动，全身颤抖，但他仍然死死抓住长枪，似乎还想要反击。 但是长枪再度开始汇聚本质，并没有爆发，只是汇聚，但这一行为就像是用本质“加热”长枪一般。 赝品撕心裂肺的哀嚎着，他的伤口撕裂，鲜血顺着长枪流下，滴落在地上。 萧临静静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自从我归来之后，可是连伤都没有受过。” 但是另一个萧临却无比惊愕地看着自己，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在此之前也有不死特性，也不会受过伤，那个人说过，那是只有真正的萧临才会有的特质！ “啊……抱歉抱歉，错怪了你。”萧临突然想起来，“我忘了我的本质可以绕开不死特性，直接造成伤害的。”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能告诉我那个绕开神格之锚的人是谁吗？” “我不会告诉你的，绝对不会。”赝品剧烈的喘息着，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萧临叹了口气：“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会找到你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全都杀了。” 赝品突然沉默下来。 几秒钟之后，萧临摇了摇头：“抱歉，习惯了，这招对你应该并不好使，对吧？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不……我绝对……” 战争手中的长枪又一次充盈本质，这一次长枪“燃烧”得更加剧烈，那痛苦仿佛是连灵魂都点燃了一般，赝品的惨叫几乎要将声带撕碎。 萧临当然也尝试过读心矩阵，不过赝品的脑海里只有求生意识和强烈的恐惧，根本没想那个人的信息。 折磨了十几轮，赝品几乎不成人形，身体快要瓦解了，思想也变成了求死，但恐惧仍在。 萧临终于意识到赝品并不是嘴硬，而是恐惧，他宁愿死也不敢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字。 萧临叹了口气，捡起对方掉落的唐刀，指向他说：“算了，就这样吧，无论是真是假都不重要，总之，再见了，萧临。” 赝品的瞳孔微微放大，紧接着就看见闪过的刀光，那成了他所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而在萧临斩杀赝品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无比庞大的东西散去了。 赝品消失了，而且消失的不仅是他，还有他召唤来的唐刀，深空之瞳和战争之龙全都消失了。 他眼前的房间也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另一幅样貌。 那些水槽仍然存在，但是变得破败不堪，放在水槽里的人倒在破碎的玻璃之中，但是那些人……和萧临一点都不像。 墙壁上有很多字，密密麻麻的猩红大字。 “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 而在这些猩红色的密集大字上方，覆盖着一层更大的字，只有一句话。 “他们本应失败，但世界诅咒了他们，所以他们成功了。” ------------ 第73章 第二层 萧临伸手去触碰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陷入思考之中。 “我们”应该指的是终尽厅堂，不，当初应该叫做中晋社会工程研究所。 他们一开始想要复现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但是后来……他们开始希望实验失败。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希望实验失败？ 而且如果希望实验失败的话，只需要停下来就好。 除非……那时候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但是为什么？ 萧临突然想起，如果这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的话，应该会有历史留痕保留下来。 那么这里最有可能成为历史留痕的是什么？ 萧临抬起眼睛，看向5002号水槽，它的外观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下方的那个编号牌子，出现了乱码。 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乱码。 萧临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旁边的开启按钮，水槽里的水被抽干净，随后上方的玻璃缓缓升起。 萧临进入其中，闭上眼睛，他听到玻璃罩缓缓关闭，随后就是注水的声音。 这种水并不冰冷，反而比较温暖，略微有些粘稠，像是某种生物组织液。 不过片刻，这种液体就没过了他的头顶。 紧接着，周围变得干燥起来，萧临听到了叮的一声轻响，那是电梯开门的声音，等他睁开眼睛时，电梯门正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萧临走了出去，通道的旁边贴着一个又一个标识牌。 “标本室” “主档案室” “中央控制室” 随后是广播响起：“天气，晴。温度，23摄氏度。参与实验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人。累计损失人数：零人。 到任人数：四十万三千六百人。祝您工作愉快。” 好像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起点。 随后，许多人从电梯里走出，彼此交谈着从萧临身边擦肩而过。 “不，这应该是更早期的时间点。”萧临心想。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人群之后，有一个人靠在走廊上看着他，神色带着一丝打量，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萧临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应该和自己一样，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而是外来者。 “你就是派进来的新人，对吧？”那个人拿出一支烟，“要来一根吗？” “不用了，实验室规范不允许抽烟。”萧临摆摆手。 那人神色顿时一滞：“你这个新人，这么乖的吗？走吧，我带你去熟悉工作环境。” 他走在前面，萧临跟在后面。 萧临仔细观察着他身上的制服，风衣制式，虽然造型略有不同，但还是和认知之门内的万世大厦那些人制服十分相似。 是终尽厅堂的人，看起来他们仍然在监管这段历史。 但是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在三重以上，他是怎么就进入二重的认知之门的？ 那人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过头。 他的这个动作让萧临以为自己是不是露馅了，直到那人说：“对了，我是陆辕，代号刻碑人，我们主要是代号相称，免得出错，你叫啥？” “萧临。” “呸呸呸，快呸呸呸，别起这么晦气的代号，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个名字跟他妈病毒似的，沾了没好事儿！” 陆辕捶了捶萧临的肩膀：“赶紧换一个，换一个那种符合我们组织风格的。” 萧临默然无语，终尽厅堂的代号风格，他怎么会知道，一旦起错了还要被怀疑。 他叹了口气：“那你帮我起一个吧。” 陆辕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吧？” “嗯。” “那就……山村老尸怎么样？特别符合我们组织的格调！” 萧临：“……” 他想给眼前这位“上司”梆梆来上两拳，但是最终还是忍下了，他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我的新来的？” “研究所里的原住民我都见过，没有长你这样的。” “那万一我是歹徒呢？” 陆辕瞥了他一眼，冷笑：“那你这个小歹徒得先入侵终尽厅堂，杀光厅堂里所有的大佬，找到入口，才能歹得进来。” “原来是这样。”萧临默默地吸了口气。 他明白了，这个历史留痕有两处入口，一处是那个水槽，而另一处则在终尽厅堂的内部。 而他们似乎不知道另一个入口的存在，所以怀疑自己的可能性非常小。 有了他的这个定论，萧临的胆子也开始变大了，他主动问道：“那我们的工作是什么？” 陆辕看着他：“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跟你说？” “说得不多。” “难怪你会起那么离谱的代号了，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萧临’，然后想办法杀了他，那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禁忌之物。” 萧临知道，他们想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刚刚才被自己杀死的另一个自己。 但如果知道自己是萧临的话，应该也会立刻和他敌对。 萧临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只想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陆辕就带着他来到了安保室，这里零零星星的还有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从外面来的。 “来，认识一下我们的新同事，山村老尸。”陆辕介绍道。 萧临暗暗咬了咬牙，转向众人：“你们好，我是山村老尸。”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名字，居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 所以……这些家伙，真的正常吗？ 于是众人也算是简单的相互认识了，而萧临也只记住了几个一言难尽的名字。 介绍完了之后，陆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我带你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萧临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我可以一个人去吗？” 陆辕神色微微一凝：“为什么？” “因为……说实话，我第一眼看见你，以为你是那种比较酷的角色。” “嗯哼？” “但其实你是个话痨，我比较喜欢安静一点。” 陆辕一脸黑线，他回过头看向一个女生说：“伽椰子，你陪他走一趟？” 伽椰子双手抱胸：“我不去，我忙着呢，我还要健身呢。” 陆辕目光扫过其他人，看见众人纷纷别过头去，只能说：“行吧，那你去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危险，不过不要去标本室，那里不安全。” 之后，萧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辕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说：“你们怎么看？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怪又怎么样？”伽椰子平静地白了他一眼，“上面派进来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能有什么问题？” 陆辕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说：“不行，我还是求证一下比较稳妥，伽椰子，你去盯着他。” “不是，你有毛病吗？让我当跟踪狂跟踪人一个小孩子？” “命令，这是命令。”陆辕总算是强势了一回。 伽椰子啧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 第74章 我们必须失败 此刻，萧临已经来到了标本室，他推开标本室的门，后面的陈设和自己与赝品相遇的房间一模一样。 中晋社会工程研究院的总负责人廖天华，他带着十几名学者站在那些巨大的罐体之间。 他听见廖天华说道：“这一批还是没有通过测试的吗？” 一个学生说：“是的，没有，目前还是只有5002通过了测试。” 他顿了顿：“我们真的不启用5002吗？” 廖天华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另一个人：“样本溯源了吗？确定是用的萧临的样本吗？” “确认，我们对样本的管理很干净，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廖天华深深吸了口气：“难道说，我真的要讨论于教授的神格之锚理论了？” 有人站出来：“可是如果神格之锚理论是真的，那我们所做的一切……” “继续实验下一批。”廖天华下达命令。 随后，几个人的身影消失了，房间里的光影开始快速转换，仿佛时间在飞速运转。 而萧临仿佛是站在时间的夹缝里，去看快放了十几倍的延时摄影。 突然，时间来到了某个节点，巨大的警报声，整个基地都开始闪烁红光，随后外面传来枪响声。 萧临推开门出去，他的左侧，站着于教授和这一批所有的样本们，足足有百人。 他的右侧，站着全副武装的研究所士兵，为首的安保主管神色冷峻。 廖天华就站在士兵后面，闭着眼睛，神色悲戚。 “不能放过他们吗？”有人问。 “他们知道真相了，人生轨迹完全偏离了，而且都是萧临的样本培育出来的，不能留。” 紧接着，萧临听到安保主管那边说：“而且，是的，神格之锚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突破神格之锚的方法。” 于教授脸色骤变：“不行，那根本不是方法，那个……” 男人抬起手：“于教授，等你死后，我们会把神格之锚效应以你的名义发表出去，你会名留青史。” 随后，所有的枪支一起开火，于教授和所有的样本，都在枪林弹雨中倒下。 漫长的沉默，在那不计其数的尸体中，廖天华缓缓地说道：“进行下一批培育，同时启用5002。” “真的要启动5002吗？他的基因相似性……” “至少也要试一试，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一切仿佛又恢复正常了，这场屠杀的痕迹正在被快速抹去，萧临重新进入标本室，他看向5002。 不断地有人影在飞快的闪烁，而青年时期的5002正在水槽中快速地长大，长大…… 萧临看见廖天华变得越来越憔悴，他时常盯着那个罐体发呆，然后轻声呢喃：“越来越不像了……怎么会越来越不像了……” 萧临看向水罐，正如廖天华所言，5002和自己的差异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但偏偏就是这个差异个体，和萧临的人生轨迹一模一样，在所有的人生演绎中，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直到有一天，廖天华站在水槽前面，看着这个和萧临完全不同的人，眼神中带着惊恐。 一个研究员从他背后走来说：“廖所长，最新一次检测报告显示，5002的基因相似性，下降到0了。” 廖天华接过那张报告，发出一声长叹，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研究员的那张脸。 那张脸和水槽里的脸……一模一样！ “啊！！”廖天华一把推开眼前的人，两人同时跌坐在地，对方呆呆地看着他。 直到这时，廖天华才发现眼前的人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学生，她是一个女生，脸也很正常。 他张大了嘴巴，眼神中满是恐惧，艰难的开口说道：“把5002销毁掉，今天下午就销毁。” …… 第二天清晨，廖天华站在那巨大的水槽前面，5002又长大了几分，和萧临的差异进一步拉大。 “为什么它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们销毁掉吗？为什么不销毁？”廖天华的声音在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明明已经销毁过了。”身后的学生声音在发颤。 廖天华深吸一口气，他从旁边的消防工具箱中拿出消防斧，仿佛鼓起巨大的勇气，拼尽全力挥砍在水槽上！ 嘭！ 嘭！ 嘭！ 接二连三地撞击声，他连续砍了七八次，那玻璃材质终于破碎，里面的组织液汹涌而出，人体也随之滑落。 廖天华拎起斧头走到5002面前，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劈下！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5002支离破碎，他自己气喘吁吁。 他抬起头说：“送出去，焚烧掉，我亲自监督。” 廖天华是看着5002烧成灰烬的。 但是当新的一天到来时，5002的水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标本室，他……又长大了一些，和萧临完全判若两人了。 廖天华已经枯瘦到了极点，他抬头看向自己的那些手下，人群中……有十几张和5002一样的脸。 它仿佛就像是一种病毒，或者是一种诅咒。 “实验终止，我们撤离。”廖天华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 一个小时之后，他就离开了实验室，驱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让他筋疲力尽。 他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五分钟。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在研究所的床上醒来。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从走出房间，长着和5002一样面容的手下递过来一份文件声音发颤：“廖所长，我们……发现了这个。” 廖天华去看那些资料，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颤，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绝望和疯狂。 这些资料是实验记录，是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实验记录，清晰的描述了他们如何照顾5002，如何供给养分，甚至还有一份庆功宴规划，连蛋糕和香槟都在计划之中了。 实验资料中说，他们距离复刻出完美的萧临，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明白了。”廖天华说。 “昨天，前天，大前天，那些都是已经发生的历史，它……污染了历史，创造了平行的历史，把历史扭曲成了我们没有决定销毁它的样子，它要在我们手中降生！” “我们不能成功。”他喃喃自语。 “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我们必须失败。” ------------ 第75章 最早归来者 廖天华去找了安保部长，那个在研究院里发起第一次屠杀的年轻人。 两人就在5002面前对话。 廖天华几乎失去了一半的体重，他看着5002所在的水槽，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们不能让这个怪物从我们手中复活，否则我们就是世界的罪人了。” 安保部长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言简意赅的问：“我们该怎么做？” 廖天华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那一抹火光跳了跳，然后熄灭了：“我需要你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之中，也包括我们吗？” “是的，包括我们。” 安保部长还是毫无波澜：“这样真的能阻止5002吗？” “能。”廖天华斩钉截铁，“死人不能做出选择，不会制造新的历史，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安保部长沉默了片刻：“好，我知道有一种具有致幻效果的毒气，只要我们关闭电梯和排风系统，这就是最行之有效的大规模杀伤方式。” “能确保全部杀死吗？” “可以，我们会互相残杀，存活下来的会在短时间内死于高热、心血管衰竭和中毒，至于实验基地里的超凡者，我会亲自来杀。” 廖天华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好，就用这个方法。” 安保部长从怀中摸出一把手枪递给廖天华说：“你是这里的首领，应该有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廖天华接过手枪，那是一把银白色的M1911，他把枪在手里掂了掂说道：“不错，很漂亮的一把枪。” 安保部长朝他鞠躬行礼：“廖教授，你这一生，辛苦了。” …… 两日之后，致幻剂在一个忙碌的午后被正式投放。 它顺着通风系统侵蚀世界树计划的每个角落。 廖天华站在5002面前，听着外面的喧嚷声，惨叫声和枪声，默默地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 他仰起头看向5002：“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死也不会！” 随后他把保温杯放在地上，拿出枪摩挲了片刻，轻声说道：“愿我们永远获得安息。” 说完，他张大嘴巴，把枪管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嘭！！ 子弹掀开了后脑的一大片头骨，他倒在地上，红黑色的血液在冰凉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心想：“这样就都结束了吧。” …… …… …… 但是，廖天华并没有死亡，他……也没有复活。 他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怕存在。 他就那样躺着，意识清醒。 所以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腐烂，看到苍蝇在他身上产卵，看到蛆虫在他的伤口中蠕动。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就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5002一天天继续慢慢长大…… 整个研究所里，没有人能站起来阻止他了。 …… 同一时间，萧临也在注视着5002，看着那个浸泡在人造组织液里的个体长得越来越大。 5002的年龄逐渐已经比萧临还要大了，他的那张脸，在萧临眼中也变得越来越熟悉。 隔着一层玻璃和组织液，萧临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喃喃道：“艾生，原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艾生…… 当初和他一起“进门”的人之一，最终在窥视到门后的场景时开枪自杀。 萧临没想到在这么久以前，他就以这种形式……回归了。 而他所见到的那个萧临，就是艾生创造的“平行历史”——那个中晋社会科学研究院取得成功的历史，所诞生的产物。 要知道，中晋社会科学研究院开启这个项目开启的很早，虽然中间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但距今仍然过去了很久。 萧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艾生……也许就是让将历史混沌化的根源。 因为他的重新诞生，让历史变得混乱不堪，错漏百出。 而战争之所以能欺骗历史，通过篡改历史的结果来复活，也是因为艾生已经让历史支离破碎，不再具备原有的严谨性。 甚至萧临怀疑，七日诅咒的存在可能也与艾生密不可分。 就在他站在那里思考时，一只手突然凭空出现，抓住了萧临的手腕。 同一时间周围的一切幻影如玻璃一般破碎，站在萧临眼前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 萧临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伽椰子，真的是很离谱的名字。 但是此刻伽椰子却目露凶光，语气里满是激动：“你刚刚观测萧临了？” “如果你说的是罐子里装着的那个，那我确实观测了。”萧临老实回答。 “你疯了吧？你为什么要观测它？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邪门？”伽椰子气急败坏。 萧临回过头，这才发现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了，而5002的罐体，它本来也应该是一个幻影，但却并没有随着其他的幻影消失。 它……化虚为实了！！ “快闪开！”伽椰子一把推开萧临，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但他并没有用匕首去攻击罐体，而是反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腹部，狠狠的向下切开。 匕首极为锋利，瞬间扯出一个巨大的伤来，而在这伤口之中，一个虚影从她的腹部钻出，附着在了水槽上。 水槽开始嗡嗡地震动，里面的生物组织液快速变成了猩红色，无数表面刻满符文，锈迹斑斑的刀具在水槽中浮现出来。 随后，水槽卷起漩涡，刀具随之疯狂转动，那些刀具随之卷动，快速划过5002的身体。 短短几秒之内，5002就彻底化作肉泥！ 但是那些肉泥开始蠕动，在被切碎的下一瞬间，猛然聚合在一起，重新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样子。 罐子里的5002甚至睁开了眼睛，空洞而茫然的打量着他们！ “不行了，这家伙已经注意到这里了，现在已经没办法杀掉他了！”伽椰子声音十分紧张。 “那就让我来吧。”萧临试着提议的。 “你来个屁，赶紧跑路，在它对这里失去兴趣之前，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 说完，她一把抓住萧临的手腕，朝外面飞奔而去，顺便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萧临回头去看艾生，水槽之中，对方似乎正在缓缓的舒展身体。 ------------ 第76章 禁忌存在 同一时间，研究所安保部被人嘭的一下一把推开。 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健身包，浑身肌肉的男人走了进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去接我吗？我在电梯那边，怎么一个人没看着。” 安保部里的终尽厅堂成员呆呆地看着他，过了许久，身为副队长的焚尸匠看着他说：“你是谁？” “我，新来的啊，代号山村老尸，上面没跟你们说过吗？”新来的男人说。 焚尸匠一脸惊讶地看着山村老尸，许久才说：“但是……刚刚已经来了一个山村老尸了啊。” 新来的山村老尸一愣：“这怎么可能？我还专门问过上面，上面说就我一个人，跟我对接人就是那个‘死人’。” 焚尸匠豁然站起身来，因为给他们统一分派任务的，就是这个代号“死人”的人。 能说出这个代号，说明这个新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焚尸匠连忙问身后的人：“我们老大不是联络上层去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他话音刚落，陆辕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老大，怎么样了？那小子到底是真的假的？”焚尸匠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他问的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山村老尸”。 “假的。”陆辕说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唯一的入口被我们终尽厅堂管辖着。”焚尸匠难以置信，他看向新来的山村老尸，“上面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等山村老尸回答，陆辕开口了，他缓缓地说道：“那个人，不是从厅堂来的，它……就是萧临！” 顿时，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 他们开始意识到那个人并不是从他们的起点来的，而是来自他们正在寻找的终点！ 他们在这里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看住那个罐子，另一个是找到另一个萧临的存在。 那是诞生于平行历史中的，唯一一个成功的萧临，一个不该存在的禁忌之物。 终尽厅堂认为他以某种形式存在着，并且认为它的存在干涉着终尽厅堂的历史。 他们一直试图摧毁它，而它现在就在这里！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焚尸匠的声音里带着苦涩。 “不能和它正面对抗，那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处理得了的，我们得撤离，让厅堂更资深的专家来应对，对了，先把伽椰子叫回来。” …… 此刻，萧临和伽椰子正躲在一堵墙后面。 伽椰子的心跳速度很快，神色异常紧张，紧贴着墙壁，竖着耳朵听着外面走廊上的动静。 外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但这似乎并不能缓解她的恐惧。 “要不你在这里躲着，我单独行动吧？”萧临站在她身边提议道。 “单独行动？你脑子没坏吧？碰上了那东西就是死，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就别天添乱了。”伽椰子没有看他，但是嘴上极为凶狠。 萧临无奈：“既然是我惹出来的，让我来平息是不是也算正常？” “闭嘴，别说话，回去再收拾你！！”伽椰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她的口袋开始嗡嗡震动，她拿出一部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得很低：“老大，我这边出事儿了，水槽里的那个东西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陆辕说道：“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再去管那个新人了，也千万不要和他发生接触，马上撤回来。” “为什么？”伽椰子疑惑不解 “那个新人他不是我们的人！” “间……间谍？这怎么会？不会是搞错了吧？” “不，他就是……萧临。” 这部手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声，萧临也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伽椰子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对方，面前的年轻人脸上还是那么平静，没有露出狰狞的笑意，也没有长出獠牙。 但是仍然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就好像在这一刻，连血液都凉透了一般。 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 那个被厅堂认为极度危险、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禁忌之物。 现在，就在她眼前！ 萧临把她的恐惧看在眼里，默默的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呼吸，保持冷静，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真实的名字。” “叶……叶竹。”眼前的人剧烈颤抖，似乎快要精神崩溃了。 “好，叶竹，现在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找你的队友吧，明白吗？” 叶竹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服从的点了点头。 “非常好，路上小心，和朋友汇合了，就赶紧离开。” 萧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起身朝着标本室的方向走过去。 叶竹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连恐惧都逐渐忘了，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直到她听到了纷繁杂乱的脚步声，等她扭过头去，陆辕正带着其他所有队员急匆匆地赶过来。 “伽椰子，你怎么样了？”陆辕连忙扶起她。 叶竹听到这句关心，一时间居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个队长人很好，在事情变得如此糟糕时，还没有抛弃自己。 但是在这种关头，他居然还要叫那个诡异的代号，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没有脑子。 “萧临去哪了？”新来的山村老尸问道。 “他去找5002了，应该是去标本室了。”叶竹声音中带着喘息，说话有些艰难。 “可是我们刚从标本室过来，5002已经不在那里了。”山村老尸继续说道。 “好了，别说这些了。不管萧临和5002打算做什么我们都管不着，我们现在必须撤离这里了。” 两个人把伽椰子扶起来，顺着走廊朝外面走去，但是没走几步，他们就发现…… 5002就站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浑身湿漉漉的，不着寸缕。 他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伽椰子，随后…… 扯出一个无比空洞而诡异的笑。 ------------ 第77章 成神之人 山村老尸很快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们要监视的目标，5002。 员工手册中提到，执行监视任务时，可能会在任意区域遭遇到5002实体，如遭遇，应当立即予以灭杀。 5002的身体机能和素质约等于普通成年男性，对超凡力量的反应未知，建议用配枪射击头部灭杀。 所以他拔出了手枪，对准5002，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扣下扳机的前一刻，他听到陆辕大声喊：“不要！” 但是已经晚了，子弹出膛，击穿了5002的头颅，他仰面倒地，不再动弹了。 山村老尸立刻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可能触发了没有记载在条例中的特殊情况，甚至是仅有一次的特殊事件。 他回头想要询问陆辕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却看见所有人都在远离他，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想问他们怎么了，但是没说出话来，只觉得脸上很痒，让他下意识地想去挠。 但是双手并没有根据他的指令动起来，反而是双腿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叶竹。 他听到自己说：“萧临……去哪里了？” 这个声音粘腻而低沉，根本不像是他发出的！ 而叶竹看着这个新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因为这个他的脸，已经变成了5002的样子。 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孔，在他满是肌肉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违和与割裂。 叶竹突然意识到，5002是在问自己，她知道是自己带走了萧临！ 就在她惊恐万状之时，陆辕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面前，一手扶着枪，努力直视着对方。 “队长……”叶竹颤声叫道。 “没事，我来解决。”陆辕沉声说道。 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叶竹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才逐渐安分下来。 5002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实体化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无意识的生理现象，通常来说都很好杀。 但这一次他们遭遇的事件叫“关注”，5002在这里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他投来了视线。 这个时候的5002极度危险！ 但是陆辕是在这里镇守最久的人，也经历过多次注视事件，他应该能处理好！ 随后，陆辕沉声开口：“萧临好像去标本室里，你可以去那里找。” 但是5002没有回应，他的本体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缓缓站起身来。 随后，陆辕僵在那里，几秒之后，他缓缓回头看向叶竹，开口问道：“萧临……去哪里了？” 叶竹呆了一瞬，然后看到…… 陆辕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消失不见了，属于5002的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正在注视着叶竹，神色空洞。 叶竹的大脑轰的一下炸了，她无意识地后退，惊恐地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 与此同时，周围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他们的脸都在变成5002的样子，然后朝她看过来。 苍白，憔悴，眼神空洞…… 他们缓缓地朝她逼近，不断喃喃重复着：“萧临，去哪里了？” 叶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靠着墙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痒，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用力地抓挠，想要阻止。 但是紧接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萧临，去哪里了？” “啊！！”叶竹尖叫起来，但是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个声音说：“艾生，跑到外面也不说穿条裤子，你真的是一点都不注意形象啊。” 所有的5002全都停下了，而最初的那个则向身后看去，萧临就站在通道尽头，默默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艾生。”萧临看着眼前这个“东西”，向他问好。 他不是人类，不是超凡者，不是厄化物，不是超能力者，而是一种混乱的、无法精确形容的事物。 “好久不见，萧临。”艾生也向他问好，眼神仍旧空洞。 “难怪有人能打破神格之锚，原来是你。”萧临轻笑起来。 艾生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去打破它的限制，神格之锚限制不了我，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限制我。” 他继续说道：“萧临，你还记得我们所见证的那个神祇吗？” “嗯，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一枪崩了自己。” 那个死去的神祇，是萧临他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现在，我成了他的继任者。”艾生声音平静，瞳孔漆黑深邃，“萧临，我成神了。” 萧临只是愣了一瞬，随后轻轻鼓掌：“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了，以后还请你多多保佑我，逢年过节我会给你上香。” 艾生对他的烂笑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沉地笑起来：“你知道自从我回归这个世界，都在做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我毁灭了这个世界，在废墟之上追猎那些没能进门的残次品，追猎告一段落之后，我又重塑了世界。” “可惜，残次品并没有完全死绝，还有几个逃脱了，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的。” 萧临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听着，随后开口问道：“所以，我也在你的猎杀名单上？” “是的。”艾生毫无波澜的回答。 萧临捏了捏鼻梁，显得有些疲惫：“我真他妈的难以置信，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最后却要大战神秘变态裸男？” “并不是大战，只是对你的单方面处决而已。” “嗯，你居然没有反驳神秘变态裸男这个词，看起来你对我的形容还是很满意的嘛。” 下一瞬间，哐的一声巨响，整个研究所被完全分解，化作漫天稀碎的粉末，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形成一条破碎的圆形通道。 他们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脚下是一条金光铺就的大道，在这条大道之上，两个昔日的同僚彼此对立着。 大道的尽头是金色的星云构成的旋涡，在那旋涡的正中心，萧临看见了那个“神祇”的虚影。 通体纯银，拥有着数百对光芒万丈的翅膀，携带着如同烈日一般的神性。 而这个神祇的面容，和眼前的艾生一模一样。 ------------ 第78章 黄金之路 纯白色的唐刀出现在萧临手中，他看着艾生：“在我们正式开打之前，你真的不打算穿条裤子吗？这样真的很不美观。” “你用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评价我，本身就不具备任何意义。”艾生淡淡的说道。 “搞得好像你从来没有当过人一样，真是忘本。”萧临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刀，“那我们就开打吧。” “我再说一次，这不是战斗，而是处决。”他缓缓的抬起手，那遥远的神祇虚影同样也缓缓抬起了手。 艾生呢喃道：“此物将被遗弃，其命运将被斩断、他将越过边界，于过去、于现在、于未来都不复存在。”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神祇也开口了，祂所发出的声音无法被理解，却让整个空间轰鸣起来。 萧临抬起头，他看见自己的本质在波动，它不再是一个完美的黑色球体，而是仿佛在被某种力量疯狂地撕扯着，仿佛要将它吹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本质！ 萧临毫不犹豫就朝着艾生猛冲过去，暴雨的分支能力发动，白色的面具浮现在他脸上，然后瞬间的突进！ 但是艾生缓缓开口：“距离将服从于我，我们永远等距，你的攻击将永远无法触及我！” 瞬息之间，萧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他和艾生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动半分。 “光束炮！”他抬手，但是这一次，光束炮的引导矩阵甚至没有显现，它无法接入到这个领域来。 萧临意识到，在这个领域里，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暴雨领域骤然张开，卫星镇的幻影拔地而起，周围沦入一片黑暗。 但是雨甚至还没来得及落下，在下一个瞬间，暴雨领域轰然破碎，如同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翻飞而下。 这个由神祇创造出来的领域，轻易地就压碎了卫星镇的幻影。 “那就只能用战争的力量了！”萧临心想。 法典的虚影显现出来，放逐之门洞开，战争幽魂如同蜂群一般汹涌而出，朝着他席卷而来！ 在幽魂风暴中，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化身为了体型十几米的黑色巨龙！ 但是还未等他发起攻击，站在等距之处的艾生缓缓抬起了手，尽头那神祇的虚影也同样抬起手。 在那神祇的掌心，有光芒如同星星一般，骤然一闪！ 随后，萧临看到了白色…… 那是无边无际的白色，就像是在侵吞整个空间一般从尽头汹涌而来。 那是流光，神祇所发起的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打击方式，用来……毁灭大陆。 呼！！ 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性，萧临被那浩瀚无边的毁灭性攻击所吞没，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一片灼热的炽白！ 短短几秒钟，萧临的龙化形态就被强行解除。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晋升到了三重，因为如果还是二重，这一击就足以将他的本质消耗一空了！ 萧临向下坠落，他听见艾生说：“能抵挡这一击不死，足够你自豪了。” 那巨大的虚影再度动了起来，祂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于是一只巨手从虚空中探出，一把抓住了萧临的身体。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它一把抓握住了萧临的……本质！ 嗡！！ 巨大的轰鸣在萧临耳朵中响起，一种灵魂撕裂的疼痛几乎让他剧烈地颤抖。 虽然具有不死特性，但是他现在却开始流血，红黑色的血液从眼睛、耳朵和口鼻汹涌而出！ 这预示着……死亡即将到来！ 艾生站在原地看着他，神色仍旧淡漠：“萧临，我对付过不少残次品，但是你这个进过门的人，反而是最好对付的。” 但是他的话萧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那是岳泰州的座右铭。 保持思考。 他必须反击，做出行之有效的反击。 但是现在身体无法动弹，攻击手段全数丧失，深空之瞳也不在身边。 艹，原来艾生这么强的吗？是不是没穿裤子的原因？早知道他也不穿裤子了！ 萧临很佩服自己的脑子，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些，就像是弹窗小广告一样。 但是他知道，这是注意力开始涣散的征兆，当他的注意力无法再集中，他就完了。 他必须在那之前想到办法！ 就在这时，那个赝品的样子，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回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对峙场景，那时候赝品使用过一个让他觉得有些惊艳的手段。 他没有化身为战争之龙，而是直接召唤了它。那个赝品，应该就是三重。 而现在，他也抵达三重了，应该也做得到！ 他咬紧牙关屏蔽痛苦，感知自己的本质核心，那个被抓握着的巨大黑色球体很快响应了他。 源源不断的本质开始被释放出去，然后……形成了一个核。 这对于萧临来说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体验，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他之前的行为逻辑。 在此之前，他的逻辑是，先有事物，然后在事物之内注入核。 但是现在，他直接分裂出了一个不依托于任何事物的核！ 尽管萧临仍然能感觉到自己和它的关联，但它却是独立于本质之外存在的！ 这就是……他在第三重获得的能力吗？ 放逐之门再度洞开，不计其数的战争幽魂倾巢而出，缠绕附着在那独立的核上，战争之龙再度降临。 但是艾生见到这一幕并不紧张，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战争之龙他已经见识过了，无足轻重，而且在这个领域，没有任何攻击能触及到他。 更何况此刻神祇的虚影正在贪婪地抓握着某个东西，他也无法阻止，因为他尚未完整的继承神祇的力量。 于是，战争之龙拔出了长枪，本质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看起来就像是缠绕上了黑色的闪电！ 它抬起前肢，竭尽全力将长枪投掷了出去，它化作一抹黑色的流光骤然远去！ 艾生觉得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一击会攻向自己，但是没想到……萧临将它投向了黄金之路尽头的那巨大的虚影！ 这一击连自己都无法伤害，而萧临却渴望用这种伤害神祇？ 但是紧接着，他听到萧临轻声说：“以公理与公义之名，距离生效。” 一瞬间，萧临黑色的本质转换为了浅淡的灰色。 明明只是将正确的物理规律带回这片神创领域，就让他损失了一大半的本质！ 但是萧临并没有停下，因为停下就是死亡。 他举起自己尚且自由的右手，一片从上衣口袋飞出，缓缓的落在手心。 那是，西蒙的羽毛笔。 萧临握住它，轻声说：“此击必定命中。” 这一瞬间，本质核心几乎变成了白色，这是本质消耗殆尽的征兆，更多的鲜血从他体内流淌出来，仿佛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个濒临死亡的普通人。 艾生终于笑了起来，这是他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你是有多愚蠢，才会觉得自己能够干涉神祇的命运？” 但是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裹挟着不计其数色彩的光华从道路的尽头爆发出来，狂暴的气浪仿佛要卷过全世界！ 艾生回头看去，那神祇的虚影，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缺口！ ------------ 第79章 神的槲寄生 那一抹漆黑的缺口在扩大，仿佛是在星云中撕开的黑洞。 那巨大的虚影向后倒去，祂开始裂解，在星云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艾生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他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和凝重。 其实此刻位于道路尽头的并非他的本体，他的本体只有在猎杀残次品的时候才会动用。 但是这次过于仓促，他只引导来了一个用于巡视世界的虚影。 本来他相信，如果本体出手，应该是能轻易杀死萧临的。 但是现在……他也不敢了。 虚像作为本体的投影，和本体共享同一位格，萧临能够灭杀虚像，就意味着他的攻击对本体也会生效。 他掌握着弑灭神明的能力！ 此刻，对于艾生来说，萧临就像艳丽而致命的毒虫。 他无法保证自己在拍死毒虫的那一瞬间，会不会被咬上一口，痛苦地死去。 更何况他的成神之路尚未走完，就算是受伤他也无法容忍。 神性伟大而浩瀚，甚至无所不能，但是获得这股力量的要求同样也极为苛刻，特别是在因果循环方面。 如果在成神之路上被萧临击伤，曾经被萧临击伤这一事实成立。 就会像是巴德尔和槲寄生一样，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致命弱点。 即便是成了神，所有沾染萧临力量的东西，都能击伤他。 一百年或许不会有事，一万年也不会有事，但是千万年呢？亿万年呢？ 在墨菲定律的视角下，不管几率再小的事情，只要时间足够漫长，就一定会发生。 也就是说，他会失去一个对于神明最重要的东西——永恒。 甚至他怀疑，他是上一任，就是因为成神之路上的瑕疵，丑态百出地死去了。 嗒。 他听到了脚步踏在地面的声音，再回头望去时，萧临背后展开巨大的翅膀，托举着他缓缓落在地面。 他的脸上血迹斑斑，却让他显得更加可怕。 “这次还是我回归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萧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里的刀。 “这也是我成神以来的第一次受创。”艾生也淡淡地回应。 “那你待会儿可能还要体会一下死亡的感觉了。”萧临慢慢提起刀，动作缓慢却坚定。 “我们还是会再见的，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彻底杀死你。” “好啊，不过，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穿好裤子。” 下一瞬间，巨大的刀光在艾生的瞳孔里放大，萧临没有斩断他的头颅，而是从肩膀斜斩而下，将他的身体一分两段。 艾生的上半身摔落在地，再一次，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同时，整个领域轰然破碎，碎片如镜面一般翻飞，随后消失不见。 萧临重新出现在了研究所的走廊之中。 不过，此刻只有他是站着的，终尽厅堂的其他几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好在伴随着艾生的死去，他们受到的影响似乎也消失了，面容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萧临靠在墙壁上，缓缓地坐下，微微的喘着粗气。 很疼，有一种骨头都散架了，本质都被摇散黄了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艾生，也没想到他和艾生会大打出手。 但是这一次他心里开始有了危机感，说实话，他对战争都没什么感觉，但是艾生…… 那是一个真正能杀死自己的存在，而且恐怕实力也远高于他，自己必须做好应对他的准备。 萧临闭上眼睛，默默喘息着，第一次对氧气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 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又想起艾生说过的话，他曾经毁灭了世界，然后又重塑了世界。 这家伙……是不是闲得蛋疼？他是什么小朋友吗？ 而且更加古怪的是，就算是历史已经化作了一片混沌虚无，像灭世这么庞大，且涉及每一个人的事件，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一些痕迹才对。 但是艾生口中的灭世萧临却没有听过任何有关的只言片语，就像是没人知道那场灭世的存在一样。 不，应该还是有人知道的，既然艾生曾在世界的废墟之上追杀过残次品们，那么残次品应该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题是，如何找到那些残次品？萧临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监视者联盟。 上次和狰对谈的时候，狰就提到过，他们也在寻找残次品的下落。 如果自己能帮他们解决掉47号封印地的事件，应该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 同一时间，在距离万世大厦极其遥远的地方，一座不算繁华的城市里，一个年轻的白领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握手。 “你好你好。”年轻多的白领显得谦逊有礼。 他接待的合作商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语气和态度都很和善，他问：“合同带来了吗？” “当然带来了，那您看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签合同？” “先签合同吧，签完了我们找个好点的地方，一起舒舒服服地吃一顿。”合作商笑道。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眼前这个公司白领，脸上的肌肉开始蠕动，不到片刻就变成了另一张脸。 艾生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理会周围的人惊恐的脸庞，回味着刚刚死亡的感觉。 “你……你的脸……怎么会？”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指着他，神色惊恐。 但是很快，他的脸很快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另一个艾生。 紧接着是房间里的其他人…… “构建的虚像被彻底摧毁，这还是第一次，稍微有点吃亏了啊。”白领艾生喃喃自语。 “既然已经确认他复活了，而且还拥有弑灭神祇的能力，我最好还是不要贸然挑衅他。”大腹便便的艾生说道。 “我没必要对付他，我继续追踪别的残次品，更重要的是，尽快加强在历史领域的力量。”身后的女助理艾生点了点头。 “也是，不值得为杀他承受这么大的风险。”白领艾生点点头，“等我们真正归于神座时，灭杀他也是轻而易举。” “现在历史领域谁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 “先是历史自身，然后是战争。” “战争不值一提，我需要攻克的只有历史本身，拿到应有的权柄之后，我再诛杀萧临。” ------------ 第80章 留给故人的信 萧临并没有着急离开研究所，他把那些终尽厅堂的成员全部都扛回他们的住处，然后疯狂吃他们的粮食来补充本质，顺便看他们的资料。 “什么？绝密资料？开！！” “非相关人员禁止打开，否则后果自负？开！！” 主打一个不知死活。 不过那些绝密资料大多都是观测记录，没啥值得注意的，反而是公开的资料比较有价值。 他们并不是终尽厅堂内部的人，而是其麾下的一个势力，对终尽厅堂了解得也不算多，和他们对接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代号叫‘死人’的人。 看起来终尽厅堂果然是丧葬风啊。 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法从这些资料中推断出终尽厅堂现在的状态以及领袖。 而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其实有一个理由，就是向终尽厅堂“示好”。 说到底，他们的前身是中晋社会工程研究院，而廖天华跟他也算是故交。 尽管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事称不上正当，也不知道廖天华以怎么样的状态存在着，但是他总要通知那位老人一声“他回来了”。 也算是了却他的一个心结。 他正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资料，抬头一瞥，看见被他扔在架子床二层的叶竹已经醒来了。 她靠墙坐着，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哆哆嗦嗦地看着萧临。 “醒了？”萧临问道。 叶竹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醒了多久了？”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你就一直这样不声不响地缩着，一句话也不说？” 叶竹点点头：“我害怕，不敢说话。” “你有病啊！！”萧临无语，“是我大老远把你扛过来的，把你扔床上的，你的那些队友也全都是我搞回来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害怕，你可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萧临诶，我控制不住……” 萧临默默叹了口气说：“行吧，给你看看这个，看了这个你应该就不害怕了。” 他从床底下把艾生的残尸拖了出来，揪着他的脖子将他的上半身拎了起来，在叶竹的眼前晃了晃说：“看，死掉的5002。” 然后……叶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脑袋在墙壁上磕的声音格外地响亮。 萧临闭了闭眼睛，心里极为无语，他以为叶竹看到死掉的5002会开心呢。 过了一会儿，陆辕猛然坐起来，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 萧临知道他在摸什么，随后丢了一个镜子过去说道：“放心吧，还是那张话痨脸，没变。” 陆辕这才松了口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干嘛不说话？”萧临问。 “害怕。”陆辕声音低沉。 萧临沉默不语：“你丫醒来很久了对吧？？装睡对吧？？”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这群人陆陆续续地全都醒来了，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叶竹也醒来了，还在那里捂着脑袋，但是也静悄悄的。 作为在这个历史留痕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老兵，他们知道遇见能交涉的超规格存在时，最好是乖乖听话。 “咳咳。”萧临轻轻咳嗽，众人就立刻坐直了身体。 萧临摆摆手：“那个，你们倒也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想给你们交代两件事。” 萧临靠着一张桌子，双手撑着桌沿，继续说道：“第一件事，这里的恩怨已经全部结清，你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全部结清是什么意思？”陆辕问道。 “5002被我杀死了。” “杀死他一次意义不大，我们在这些年里杀死过他不下百次，但是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再度出现，就像是盘旋在这里的诅咒。” 萧临摇了摇头：“放心吧，这次情况不一样了，他不会再活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他是我杀的。” 陆辕有些不明所以，但就在思考的这个间隙，直觉告诉他这座研究所确实发生了什么变化，它变得安静了。 那些幻影带来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全都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说，研究所里的对过去的重演现象消失了，而这意味着再也没人能看到5002诞生的那段历史。 5002将无法被观测，也不会再成为实体。 难道，萧临说的是真的？ “但是我们还有一个任务。”陆辕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我们奉命找到并且消灭你。” 说完，他连忙摆手补充道：“当……当然，我们不会这么做，我们只是确定你的存在和位置，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报告里不提起你，或者推迟提起都可以。” 萧临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我希望你向终尽厅堂汇报的时候，如实把我的存在写进去，顺便把这封信加在里面，这是我在你们睡着时写的。” 陆辕愣了一会儿，才接过信封，他问：“我可以看看吗？我们有内容审查的。” “可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辕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阅读起来。 [尊敬的廖天华教授： 你在中晋研究院所做的一切我已知悉，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残忍的、不人道的事情，都让我想起了曾经我们的对话。 比如我们在2024年冬天的那一次长谈，您对社会发展的期待，和对社会教育的设想令人印象深刻。 我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那一次长谈，但对我来说记忆犹新。 当然，我无心去讨论您的是非功过。 毕竟正如您所说，没有人会教一个种族如何进化，如何渡过难关，告诉他们该走向何方，特别是当灾难来临时。 我们有时需要对同类温柔，有时候则需要残忍，我们必须去犯错，付出代价，然后总结教训。 我看到了您犯的错误，也看到了您付出的代价。 留下这封信，是想告诉您，我已此地清扫前尘，斩断旧孽。 无论是不该存在的另一个“萧临”，还是5002，我都已经处理掉了，请日后不必再挂怀。] 陆辕默默地看着这封信，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这封信就像是功成名就的学生，在某个闲暇时间写给昔日老师的信件。 不算是感谢信，更像是拉家常，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怀和力量。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但是早已臭名昭著的怪物，突然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一个怪物长得像人，行为像人，性格像人，恪守人类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称得上善良，甚至是更加高尚。 那么他到底是个怪物还是人呢？ “放心吧，萧临先生，这封信我会带到的。”陆辕认真地点点头。 pS：昨天上班比较忙，有一位读者过生日，但是太忙了没看到消息，所以今天给他补上~ 祝：读者老爷屿昼诗^生日快乐！希望你学业有成，事业顺利！ ------------ 第81章 最后的机会 萧临没有继续在研究所逗留，而是打算离开了，离开的方式自然仍然是通过5002的容器。 他做准备工作时，终尽厅堂的人就站在门口默默地围观着。 萧临先是把水槽里的组织液放掉，把玻璃罩升上去，他躺了进去之后，玻璃罩开始缓缓降下。 他趁着这段等待时间，朝外面的人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外面的人也纷纷挥起了手。 此情此景，让萧临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发射出去了…… “其实吧，萧临看起来一点也不邪恶诶。”陆辕看着完全闭合并且开始注水的水槽，突然蹦出来一句。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我们找的那个萧临？”焚尸匠问道。 “从他写的那封信上来判断，应该不是，而且他好像和廖天华是故交。”陆辕回答。 “廖天华，就是主导这个研究所进行实验的那个幻影？可是这和终尽厅堂高层有什么关系？他认为廖天华现在在终尽厅堂？” 几个人其实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对高层的结构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的领袖到底是谁。 谁给他们发钱、安排工作，谁就是领袖。 “可是……根据资料来看，这个研究所可是黑暗年代的产物，”叶竹突然说，“萧临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吗？” 这句话让陆辕有些毛骨悚然，他压下那种不安胡诌道：“这只能说明他是个善良的老人。” “老人……”焚尸匠嘴角抽了抽，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说：“不好了老大，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萧临……把我们的粮食全吃光了！” 陆辕眼皮抽了抽：“等等，什么叫全吃光了？你的意思是，十几个人，一周的口粮……” “是的，全都没了！” 陆辕看向5002的水罐，那里已经不见萧临的身影了：“卧槽，这么邪恶的吗？” …… 同一时间，万世大厦的认知之门中，魏虎已经收到了来自外界的消息，让他们将萧临标记为敌人，随时通报萧临的动向。 魏虎很不愿意这样做，毕竟他们是商人，靠客户赚钱，如果勾结第三方谋杀客户，口碑也就彻底完蛋了。 但是现在，有两名六重在外面施压，他们不做就得完蛋。 不过遗憾的是，在他收到消息之前，萧临就已经进入金属方块了，随后定位和摄像头失效，萧临……消失了。 看起来那个金属方块，已经先于金融联盟完成了“杀死萧临”的任务。 魏虎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从事实层面扭转不回他们的口碑，但是至少他问心无愧。 他本来以为事情会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直到几个小时前……金属方块消失了。 毫无异常，也没有预兆，上一秒还在，眨了一次眼睛，它就不见了。 那里只剩下建设的密集而有序的楼宇，让人看不出异常，唯有一片空地让人觉得似乎存在过什么建筑，但是那座建筑消失了。 魏虎不敢轻易靠近那个地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另一个异常。 万世大厦……人去楼空了。 那些穿着风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他们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楼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魏虎一直在全力调查，但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手下从后面匆匆跑过来说道：“先生，出现了一个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你觉得有什么紧急情况比现在更紧急吗？”魏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手下并没有离开，而是坚持道：“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挺紧急的。” “那还不快说？等着我猜吗？”魏虎已经想吼人了。 “萧临，他的信号恢复了。” 魏虎脑中突然一阵轰鸣，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来。 金属方块没能杀死萧临，而是萧临……杀死了金属方块。 “您说这件事我们需要上报吗？”身后的员工问道。 魏虎深吸一口气：“不要用公共渠道上报，把这个消息直接发给于天寰，通知还是不通知，都交给他来决定。” …… 同一时间，万世大厦，开拓局。 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窗外的废都山脉还在涌动，那些起伏的楼宇呈现出一种超现实的奇绝美景。但狰的瞳孔微微涣散，不像是在欣赏风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金融联盟的沙树，他西装革履，气宇轩昂，手里拿着一束康乃馨。 狰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望一下病人。”沙树把花插在花瓶里。 “康乃馨……我不是你的母亲，也不喜欢这花。”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沙树完全不在意狰的态度，只是轻笑起来：“不打算去观摩行刑现场吗？听说是第九烈阳宫朔亲自行刑。” “据 说他们有一种很好玩的火刑，受刑者不会死于气体中毒和窒息，而是一点一点地被烤干，我觉得应该特别好玩。” “我没兴趣，能请你离开吗？” 沙树满不在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真的不去？这可是你以后一次见到那两名手下的机会喽。” 狰的拳头缓缓在被子里攥紧，手臂微不可察的颤抖。 就在昨天，他手下的宋冉和李仪在藏身处被金融联盟突袭并带走，并且在报纸上发文说，他们两人犯下了盗窃罪，要予以处决。 其实人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只能感慨时过境迁，曾经风光无限的天衍研究所就这么灭亡了。 狰闭上眼睛，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说：“联盟到时候会给我委派新的手下。” 沙树轻笑起来：“自己的手下马上都要死了，还这么毫不关心，狰先生还真是禽兽不如啊。” “没什么好关心的，生死有命。”狰垂下眼帘，声音平静，“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沙树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站起身来：“确实，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随后突然一把拽住狰的衣领，“不知死活的东西，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狰看着他，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沙树松开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衣领，随后露出微笑：“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 狰看着沙树离开的背影，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停止这场谋杀的机会了，如果不跟他妥协的话，宋冉和李仪真的要死了。 他们可是共同旅行了将近十年啊，他真的能就这样让他们死吗？ 他抬起手，悬停在半空，但是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直到最后，沙树的背影消失，他的手缓缓放下。 狰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 第82章 刑场 万世大厦前方的广场上，大约有近千人聚集在这里，他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 而在这个圆的中间，金融联盟正在为行刑做准备，两个六重强者都在，站在人群中央，强大而沉重的气场让整个广场都静悄悄的。 而宋冉和李仪则被关在两个发光由光壁围成的立方体中，满身鲜血，伤痕累累，宋冉甚至衣不蔽体，就这么默默地坐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沙树带着一队人穿越人群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总裁沙墟身边，将一个录音笔交给他。 “可以用吗？”沙墟问道。 “可以。”沙树点点头。 沙墟拿着录音笔走到两人面前，缓缓开口：“联盟到时候会给我委派新的手下。” 说完，他按下了播放键，里面很快响起了沙树和狰的对话声。 狰说：“监视者联盟已经在关注这边的事情了，到时候他们会给我派新的手下过来。” 他还说：“没什么好关心的，生死有命。” 随后，录音结束。沙墟的目光扫过两人：“好好想一想，为这种人卖命值得吗？或者，配合我们找到林念念。” 但是宋冉和李仪都垂着头沉默不语。 “很好。”沙墟转身，走到宫朔面前说，“宫朔先生，动手吧，先从宋冉开始。” 宫朔朝着宋冉走过去，他摘下自己的手套，露出保养良好，甚至称得上白皙的手掌。 他毫无波澜的看着宋冉：“接下来我会杀了你，但是这个过程不会很快，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我会先慢慢烧蚀掉你的皮肤，然后是血肉，然后是骨骼，最后是内脏。”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很清醒，而且能慢慢看到自己被焚烧殆尽的过程，我希望你能在痛苦中，好好忏悔。” 宋冉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是下一刻，惊恐就变成了痛苦，她惨叫起来，同时皮肤开始不断龟裂，并且翻起，露出下面红色的血肉。 而这些血肉的表面，也很快被烧成焦黑色。 那凄厉的惨叫声让李仪目眦欲裂，他猛然扑过去狠狠地捶打着困住自己的光壁，怒吼道：“王八蛋，别碰她，有什么冲我来！！我杀了你！！” “宫朔，你这个杂种，正义？折磨一个比你弱那么多的人，这就是你说的正义？？” 但是宫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宋冉，更加精准地掌控着对她的伤害。 就在这时，沙墟慢慢悠然走到他前面，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地被烧成一撮灰，或者是和我们合作。” “我草你……” “不要说脏话，我会把这个视作拒绝。”沙墟打断他，“生意场上没有后悔这一说，所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只有十分钟考虑时间。” 随后，他拿出一份合同，随后扔进光壁之中：“想好了就签字。” 合同上说，他必须全力帮助金融联盟找到林念，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并且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耳边凄厉的惨叫让李仪开始恍惚，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碰那份合同。 他想，只要签了字，一切都会解决吧？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宋冉的嘶吼：“别跟他们服软，李仪，别让我看不起你！” 紧接着，她的喉咙被一层层烧穿，声带被熔断，捂着脖颈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李仪安静下来，他坐在那里默默地捂住耳朵，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此时此刻，于天寰也在现场，他甚至不敢去看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就在这时，一条信息发到了他的手机上，那是认知之门内的魏虎发来的。 于天寰看见这条消息，猛然冲了进去大喊道：“住手，宫朔先生，住手！！” 宫朔一脸厌烦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萧临……萧临回到现实了，现在就在万世大厦里面，他们两个没价值了，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广场上大部分人都听到，因此立刻就引发了一场骚动。 萧临，天衍研究所的主人，在离开了这么多天之后，他终于回来了。 但遗憾的是，就算他归来，仍然是绝境。 就算他曾经展现过惊人的实力，可能获得某一强者的庇护，但是在两个六重面前，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 而此时，萧临正在和狰通话。 他回来之后，出现在了天寰公司内部那个小小的三重现实之中，也就是昔日的万世大厦安保室，他在那里下降到二重现实，然后就打电话给了狰。 现在，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万世大厦门外的大门走过去。 “嗯，林念念平安无事就好，多谢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哦？两个六重？那还挺严重的，金融联盟的总裁？专程来对付我？真可怕。”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和他们正面对上的，我已经在准备跑路了。” “放心吧，我穿的运动鞋，跑起来轻便舒适，还有踩屎感，他们追不上我的。” 萧临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推开那扇普普通通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阳光在这一瞬间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目光。 人们不由自主地朝着左右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路，通路的尽头就是沙墟和宫朔。 萧临挂掉电话，目光停看向遍体鳞伤的宋冉和李仪，随后又转向站在那里的两个六重超凡者。 他轻声说道：“你们两个，是真的该死啊。” ------------ 第83章 精彩的反转 广场上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微弱的风声。 所有人都注视着萧临。 包括奄奄一息的宋冉和李仪，他们没想到萧临会在这种场合下出现。 也包括沙树，他看到萧临走出来时，心中顿时激动万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蹲守猎物的猎人，这几天来，他一直在期待萧临的出现。 现在，猎物终于来了。 “萧临先生，你总算来了，我们可等你很久了。”沙树第一个前来迎接，“我还在想，这种场面没有你在，那就太无聊了。” 萧临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反而是宫朔，他审视般的目光落在萧临身上，淡淡的问道：“他就是萧临？” “是。”沙墟点头。 宫朔眉头顿时皱起，他没有发起进攻，反而是将手套戴了回去：“我还以为会遇到战争教派的核心成员，但是这个太弱了，不值得我出手，你来吧。” “不恃强凌弱，宫先生是个高尚的人啊。”沙墟笑起来，“也好，既然宫朔先生不屑于出手，那就让我来吧。” 他朝着萧临看去：“萧临先生，初次见面，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萧临摇了摇头：“死人的名字我不想记。” 沙墟微微蹙眉，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瞬间，一张巨大的羊皮纸虚影在大地上铺开，无与伦比的强大气息从沙墟身上爆发出来，如同洪流一般席卷在整个广场。 在此之前，这里的人们大多都只是知道六重的强大。 现在，人们第一次真正感知到六重的强大，那种压力如同蜉蝣窥见青天，让人绝望。 只有沙树不同，他激动得发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萧临被击垮的场景了。 但就在这时，萧临朝他笑了笑：“对了沙树，你刚刚说无聊，对吧？我在想，如果我就这么简单地被杀死，不是更无聊吗？” “没错，所以你可要拼命挣扎，让我们稍微多点乐趣。”沙树露出笑容，笑意有些狰狞。 萧临摇了摇头：“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是太无聊了，让我们……加点反转吧，比如这样。” 巨大的法典虚影凭空出现，一道巨大的石门骤然在沙墟身后。 沙墟反应很快，他立刻喊道：“契约之内，非我之外力……” “以公理与公义之名，弃破非法契约，放逐有罪之人，沙墟！” 嘭！！ 在下一瞬间，铺满大地的羊皮纸骤然破碎，这一次沙墟没来得及反应，金色的锁链已经缠绕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拉扯进去。 紧接着，石门消散，广场之上只有细微的烟尘卷过，再无沙墟半点踪迹。 周遭寂静得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人们本以为应该是沙墟瞬杀萧临，但是现在……反过来了。 甚至他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萧临朝着沙树微笑：“怎么样，现在，开始有趣了吗？” 沙树愣愣地看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发出刺耳的尖叫。 而这时，宫朔突然冲天而起，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瞬间让六重消失的规则类能力，足够让眼前这个三重超凡者变成极度危险的存在了！ 所以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全力一击，瞬间杀了他！” 如同烈日一般的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手中的长枪漂浮而起，幻化成长达几百米的虚影。 但还没等他这一击落下，那道门又出现了，就出现在自己的身侧！ 宫朔微微一愣，毫不犹豫地放弃攻击，和门拉开距离。 这是一件规则类道具，这类道具能够无视等级，只受位格影响，而萧临是战争的代理人，极有可能享受战争的位格。 尽管宫朔知道，一般来说规则类道具发动条件极为苛刻，但是他不敢赌。 但他的判断错了，并不是规则类的攻击，而是一头漆黑的巨龙。 只见大门轰然洞开，十几米的巨龙携带着滔天杀意冲出！ 它的体型巨大，但是速度却极为迅猛，只是一次扇动双翼，瞬息之间就扑至宫朔眼前！ 双翼掀起的狂暴的气流如刀一般切割着宫朔的身体，手中巨大的骨刃带起尖锐的呼啸。 这突如其来的阻碍让宫朔心烦意乱，他快速扫过这搅局者，快速计划着：“应该是五重，不难对付，但不能让它缠住自己，直接攻击萧临，速战速……” 宫朔的念头还没走完，那巨大的骨刃就已经朝他斩切过来，其上缠绕着黑色的如同雷霆一般的光！ 宫朔的汗毛根根竖起，他意识到……这一击，他会死！ 哐！！ 一刀斩下，如同在天空之上展开一片黑色的幕布，在最后一刻宫朔放弃了攻击，选择了防守。 那巨大狭长的骨刃狠狠地砸在他的长枪之上，宫朔如同炮弹一般倒飞出去，轰然砸进废都山脉的远山之中，砸穿了无数楼宇。 而战争之龙再度振翼，朝着他坠落的方向直追过去！ 下一瞬间，在宫朔落下的地方，浩瀚白光从山脉深处冲天而起，朝着战争之龙席卷而来。 但战争之龙挥刀迎上，骨刃硬生生将白光劈开，逆着白光冲进了山脉之中。 轰！ 轰！ 巨大的震响接连不断，那是双方开始交战所引发的轰鸣，交战点周遭的楼宇，如同纸牌搭起来的积木一样不断倒下。 而万世大厦前方的广场则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仰望着那轰鸣传来之处，就仿佛在瞻仰一场浩大的神迹。 沙树也看着这一幕，他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就他妈这么仰着头，看着！！ 怎么会这样？ 两个六重！ 他妈的两个六重！ 本来应该在一瞬间就解决萧临的！ 但是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条手臂揽搭在了他的肩上，萧临就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揽住他，说：“怎么样？现在，还无聊吗？” 沙树双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但是被萧临扶住，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还没轮到你，不过……也快了，你不是等我很久了吗？这一次，你不会等太久。” ------------ 第84章 战争之龙与宫朔 宫朔已经动用了自己的超凡的形态，那是一个高达十几米的金色半人马形态，整个身体都包裹着金色的铠甲，手中持握着巨大的长枪。 而宫朔的人类身体则被包裹在胸口位置，保护起来。 哐！！ 巨大的漆黑骨刃铺开巨大的黑光，楼宇一触即碎，狂暴的罡风席卷而出，将被掀起的石块化作齑粉。 当！ 宫朔挡下了这一击，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长枪在剧烈地发颤。 战争！！ 宫朔无比确信，眼前这个诡谲离奇的东西就是战争，准确来说是战争的若虫！ 见鬼了，他们对战争一直严防死守，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有一只战争的若虫存在了？ 而且…… 哧！！ 眼前的战争之龙从另一只翅膀下抽出一杆长枪，它并不是用穿刺，而是抓握住中段，狠狠地砸下！ 宫朔预感到了这一击的危险，他的四蹄猛然发力，百米高空，背后辉光的金属巨翼展开，让他能够踏风而行。 他垂头看去，黑色的光在大地上缓慢地铺开成一个正圆，这个正圆之中的一切都在快速湮灭。 宫朔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瞬间都让他神经紧绷，心惊胆战。 眼前这明明只是一个五重事物，但是他的任何一次攻击都极度致命。 这真的是战争若虫的力量吗？ 宫朔不敢深入思考，他深知自己绝对不能留手，所以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全力！ 他的枪尖燃起一轮虚幻的烈日，废都山脉之上的天空被这股力量漫染成炽白色，阳光耀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随后，这太阳喷薄而出，化作携带着缕缕赤红的璀璨流光轰然坠向地面，将战争之龙吞没！ 并非一击，而是持续性的轰击，伴随着那烈日般的光辉不断涌出，整座山都在节节崩溃！ “第九烈阳的绝技，穿心烈日！”有人喃喃自语，“完了，这一击萧临绝对顶不住！” 萧临此刻就坐在地上，唐刀插在身边，他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用去顶，我在这里坐着就好了。” 他撇向一边，李仪坐在那里，抱着宋冉处理伤口，于天寰和其他几人在一边默默的帮忙。 突然，人们惊呼起来，只见在那浩荡流光之中，一抹巨大的影子冲天而起，将手中的长枪猛然投掷出去！ 寂静无声，但是所有人都看到穿心烈日骤然失衡，在地面上横向划出，随后戛然而止。 那庞大的半人马身躯顷刻间化作虚幻的光，只剩下一个人影从天空中坠落下去，很快消失在了楼宇之后。 “怎么……会，吃下完整的穿心烈日，居然没有受伤。” “而且还打碎了宫朔的超凡形态……” “那个造物……怎么会那么强？” 不过萧临却在心中叹息，因为那一击，没能杀死宫朔。 这就是他本质的最大缺陷——对所有的攻击对象都一视同仁。 他的攻击，在神祇身上和在人身上呈现的效果是一样的，在神祇身上能留下一个小口，在人身上同样就只是一个小口。 所以，用来对付普通的超凡者，反而无法发挥最佳效果。 另一方面，这一次是持久战，战争之龙不能在一次攻击中注入过多的力量，以免因为消耗过度而消失。 “继续追击。”他轻声说。 于是战争之龙毫不犹豫地俯冲下去，在宫朔被射落在地的一瞬间，漆黑的巨翼已经在他头顶展开了，狭长的骨刃朝着重伤的宫朔重重刺下！ 宫朔挡住了这一击，他用双手抓住了刀刃，此刻他失去了超凡形态，腰部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但还是活着。 他愤怒支撑，双臂肌肉爆起，喉咙中发出愤怒的嘶吼，但还是无法阻止那刀刃一点一点逼近心脏，触碰到他的皮肤，然后流血，越来越深！ 不过，他不会这么放弃的，他堂堂第九烈阳不可能死在这个地方，他还有后手，一个足以让他翻盘的手段！ 嗡！嗡！嗡！ 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是停泊在山脉之外的狮鹫号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意味着他的主炮已经充能完毕了！ 那主炮是受到正义赐福的超凡物品，虽然蓄能缓慢，但是威力巨大，炮口所指方向的一切必将湮灭！ 在这场对决刚开始的时候，狮鹫号就在给主炮充能，现在，充能结束了！ 只见狮鹫号的梭形的前端，装甲板向两侧打开，露出狭长漆黑的炮管。 在伴随能量进一步压缩传来的尖锐声响，主炮发射了！ 这一瞬间，天空暗淡，大地轰鸣，空气凭空席卷起火浪，狮鹫号仿佛变成了剑柄，而那喷薄而出的流光则是剑刃！ 那剑刃，跨越了十数公里的距离，洞穿了数座山体，然后狠狠的轰击在了战争之龙身上！ 战争之龙的核心是完全独立的，在刚刚的攻防中又不断产生着大量的消耗。 此刻在这遥远的神威之下，它的“本质”终于消耗殆尽了，它开始分崩离析，在浩瀚光辉中瓦解。 同样遭受重创的还有宫朔，他和战争之龙距离太近了，主炮虽然没有直接轰击到他身上，但其引发的非凡灼热，几乎将宫朔烧焦了！ 他的皮肤完全烧化了，牙齿和一部分脸部骨骼都露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具焦尸！ 但是这并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只是让他无比痛苦，他拄着手里的长枪缓缓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萧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承受百倍的痛苦！！”他低声嘶吼。 随后发力一跃，冲天而起，像是一个流星一样从山脉跳出，划出极长的弧线，轰然坠落在广场之上。 此刻，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凶煞，模样也狰狞到了极点。 萧临甚至没站起来，他就那样闲适地坐着：“呦，太阳真大啊，把你晒这么黑？” 宫朔举起枪指向萧临：“萧临，战争若虫已死，现在，只剩下你了！” ------------ 第85章 狮鹫的落日 萧临没有显得很紧张，他双手扶着膝盖，像个老头子一样费劲巴拉地站起来，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将唐刀从地上拔出来。 那刀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动声，在寂静的广场之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是啊，只剩下我了，情况真糟糕啊。”萧临的语气仍然平静。 他的平静让宫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咬牙切齿：“若虫已死，你的底牌，你的位格，全都没有了，现在就算是我受到重创，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萧临抬眸：“那我会努力垂死挣扎的。” 只是话音刚落，宫朔已然出手，他架起长枪，流光喷薄而出，瞬间将萧临吞没！ 宫朔没打算留手，虽然他很想狠狠地折磨这个对手，但是他知道，正确的做法是立即杀死对方，不留丝毫余地。 按照宫朔已知的常识，六重对三重的随手一击，就是毁灭性的，而三重甚至无法穿透六重的天生防御。 但是下一瞬间，淡漠的人影从流光中扑出，手中的刀带起苍白的闪光。 宫朔头皮轰的一下炸了，因为萧临毫发无伤！ 更可怕的是，当他发动斩击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感觉和战争若虫一模一样，那种……极度致命的气息！ 铛！ 宫朔情急之下挡住了这一击，但身体失衡，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他刚一站稳，萧临的刀光再至，他被迫第二次防守！ 铛！ 他的双臂开始发麻。 还没等他彻底消解这糟糕的感觉，再抬头时，他眼前的萧临神色肃穆，目光冰冷。 他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正对着宫朔的身体，如同一个行刑的刽子手！ 唰！ 刀光降落，宫朔还是挡住了，但筋疲力尽的他被这一击压的重重跪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随后，萧临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再度将刀举起。 这是第四刀！ 宫朔连滚带爬，狼狈逃窜，但等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刀并没有劈下来。 萧临拄着刀看着他，眼中带上一抹讥讽：“正义舰队的第九烈阳，宫朔，现在如果你跑的话，我不会去追。” 顿时，巨大的羞愤和耻辱涌上了宫朔的心头，他缓缓地握紧长枪，突然爆发出嘶吼，朝着萧临猛冲过来！ 但是一个身受重伤，力量耗尽，连理智都失去了超凡者，也无法威胁到萧临了。 他微微侧身躲过，随后一刀斩下！ 哧！！ 枪掉落在地上，枪身之上还有宫朔的手掌，宫朔恍惚了一瞬间，随后跪倒在地。 人们就这样静悄悄的，看着这个无可匹敌的六重超凡者，象征着正义力量的第九烈阳，如此颓废而凄惨地跪下。 有人看向萧临手中的白色唐刀。一刀斩断六重超凡者的肢体，这是何等恐怖的武器？ 但是突然，第九烈阳宫朔，他眼中突然暴发凶光！ 他冲向萧临，一把抱住他的腰吼道：“萧临，我不会独自一人死去的，一起下地狱吧！！” 与此同时，遥远的狮鹫号斜斜指向了这里，它不仅有核心主炮，同时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各种各样的炮火，那些炮火此刻全都解禁，蓄势待发。 这些炮火足以将整个广场化作一片火海，灭杀三重也是轻而易举。 萧临明白了，宫朔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和他以命换命。 但是萧临没有挣扎，只是垂眸看着宫朔，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随后他抬起手，放逐之门再度出现。 看到放逐之门时，宫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无比绝望。 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绝对不可能的！！不可能，我不信！！” 但是不管他信不信，一头漆黑的巨龙从门后飞出，它凌空而立，巨大的长枪被抽出，黑色的雷光萦绕汇聚，随后朝着狮鹫号的方向猛然投射而去！ 这一击，战争之龙几乎注入了自己所有的本质。 那长枪在天空中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而在两秒钟之后，狮鹫号巨大的舰身之上爆发出强烈的爆炸。 它的火炮还没能击发，整个舰体就开始倾斜，朝着山脉撞过去。 轰！！ 火光涌起，比山脉还要高，巨大的冲击撞碎了其中一座山，引发了一场剧烈的震动。 当那震动跨越群山抵达广场的时候，只剩下低沉的轰鸣。 第九军团的旗舰，狮鹫号，一击沉没！ 宫朔缓缓地松开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战争的代理人。” 萧临并不是战争的代理人，他没有继承战争的力量，反而是战争若虫借用了他的力量！ 他竭尽全力才击败的战争若虫，萧临随手就能再度召唤一只。 “给战争当代理人，我的眼光还没那么差。”萧临淡淡地说道，“但是现在，但是走到这一步，‘认错人了’化解不了我们的矛盾了。” 宫朔跪在地上，朝着狮鹫号的方向，慢慢地垂下了头。 而萧临则缓缓举起刀挥刀斩下，刀刃从左肩切入，从右侧腰部划出，这是杀伤人形超凡者最有效的方法。 宫朔的身体逐渐错开，摔倒在地上，这个强大的六级超凡者，宣告死亡。 萧临俯下身子，捡起宫朔的长枪，在这杆长枪之上，他能够感觉到和白金剑差不多的气息，但是更加恢弘和精密。 看起来应该是正义直接赐予宫朔的武器。 但是难怪宫朔是九大舰队的末席，他在战斗时完全不使用自己的超凡力量，仅仅是凭借着从正义那里代理来的力量。 至于这把枪，先留着吧，说不定自己以后有用处。 他没有收进中枢空间，而是随手丢进了放逐之门。 之后，他转向沙树，朝着沙树露出一个微笑：“你看，这次我没让你等很久吧，接下来，沙树先生，我要向你发起挑战了。” ------------ 第86章 疯狂的落幕 沙树先是呆呆的看着萧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发干。 “不可能……”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你只是一个三重而已，六重对三重……不会输的，不该输的……” 他用力摇了摇头，又抬眼去看宫朔的尸体，眼神渐渐失去焦点。 “是过程有问题。” “是哪里被你骗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一遍遍给自己修补逻辑。 然而无论再怎么拼凑，那些结论依旧无法成立。 世界没有回到他预期的轨道。 沙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笑容一点点扭曲： “这不是真的，这全都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下一瞬，他的情绪终于坍塌。 “我杀了你！” 他几乎是本能地抽出匕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他就握着它狠狠一刀捅在萧临的胸口。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人们怜悯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不可思议的事实和恐惧逼到精神崩溃的人。 随后萧临抬手，一刀贯穿了沙树的腹部，沙树跌跌撞撞地后退，用手抚摸过伤口，然后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意识开始逐渐清醒，随后缓缓地跪倒在地：“不要……不要杀我，萧临，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犯了一些错，但那不是我的责任，都是因为沙墟的，都是因为他，不是我的错！” 萧临听了他的辩白，淡淡的点点头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没有杀你的必要。” 这句话让沙树愣了一瞬，随后欣喜若狂，没想到所有人都死了，他居然可以这样活下来。 但是当他刚一抬头就愣住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萧临，而是……狰。 狰稍微有些苍老，多年旅行的风霜在他的眉眼之间染上了许多皱纹，那双眼睛此刻冰冷的注视着沙树。 “狰……怎么……怎么是你？”沙树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狰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地扯了扯沙树的衣领：“你不是说过，早晚有一天要杀了我吗？” “那……那只是开玩笑，你……你不能动我，萧临说了不杀我的，他说了的！” 狰没有说话，抓住沙树的衣领，缓缓地朝着万世大厦走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在意那位昔日的金融联盟分行行长。 人们还是关注着萧临的一举一动。 以一己之力击败两名六重，整整跨越了三个等级，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场匪夷所思的神迹了。 …… 在二楼的一扇公共窗户后面，龙坚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穆雄跟在他身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全都看到了。 包括宫朔的拼死一搏和狮鹫号的坠落，龙坚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穆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之前宫朔答应过要带龙坚到狮鹫号上去参观，为了这趟旅程，龙坚也真的有用心在做准备。 这几天他经常看见龙坚坐在书桌旁，认真地写着演讲稿，废纸篓里堆得满满的。 他最后敲定的那一版演讲稿也很出色，穆雄悄悄看过，里面倒映着他这百余年的经历、挫败，得到的和失去的一切。 可惜这个精彩的故事，最后还是没有机会流传下去了。 “局长……”看见龙坚沉默不语，穆雄下意识的叫他的名字。 龙坚手伸进口袋里，抚摸着那张自己这几天都随身携带的稿纸，之后微微攥紧，将其揉成一团。 “看起来我还是和正义城有缘无分，不过这样也好，你知道吗？说不定我上了狮鹫号之后，就真的不会走了。” “那我们回去吧。”穆雄说。 “好，我们回去。”龙坚点点头，他说，“扶我一把。” 于是穆雄搀扶住龙坚，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龙坚连行动都需要人搀扶了。 他好像是真的老了…… …… 另一边，废都山脉之上的遥远高空中，一个身影安安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正义城谍报部队首领，王平。 他的周身缠绕着一股透明的波动，让他几乎无法被看到。 “没想到会在这里，目睹到我主的英姿，看起来离我主的正式回归，又近了一步。”王平喃喃道。 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中，奄奄一息的诗人叶城。 不得不说这个诗人的实力还是相当强的，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中搏杀了很久，他才终于解决了对方。 不过他并不打算杀死叶城，而是随手一扔，将叶城扔在了狮鹫号的残骸不远处。 局势越是混乱，对战争的复活就越有利。 他缓缓地落到地面，周身扭曲的波动消失，又重新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老人，朝着此刻一片混乱的狮鹫号走过去，不着痕迹地融入人群。 他还要回到正义城去，然后上报这件事。 同一时间，叶城的存在也很快就被发现了，幸存者们一阵商讨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件事，只能将其带走。 入山营地里，主管营地的姜谜靠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没有看到废都山脉里的战斗，却亲眼见到了狮鹫号的陨落，那巨大的长矛穿透狮鹫号之后，动能也几乎耗尽，深深地刺入了营地前方的地面，现在仍然没有消失。 “也不知道是哪位的手段，一击打沉狮鹫号，真牛逼。”有人在姜谜背后说道，“这家伙应该比你老是挂在嘴边的那个蓝龙矿业总裁厉害多了吧？” 姜谜有些心虚，但还是瞪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道：“放屁，肯定还是我们总裁比较强。” 那人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 随后，万世大厦恢复平静，金融联盟分行在万世大厦中除名，他们的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消失了，而另一边，位于第999层的天衍研究所则迅速恢复成原样。 第二天，人们在万世大厦的一楼大厅重新见到了沙树，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他尝试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求助，但本来路过这里的人就并不多，而那些路过的人，甚至还有专门来看他的人，都没有对他伸出援手。 在第三天的清晨，沙树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之后有金融联盟的前员工找到狰，希望帮沙树收敛尸骨，狰同意了。 至此，这场涉及整个万世大厦的剧变，终于结束了。 ------------ 第87章 空白闪点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向日葵汇成的海洋，金色的花盘在苍白的天空下寂静不动。 沙墟独自行走在这一片浩大的向日葵花海之中，显得格外狼狈。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沙墟手背上的机械手表也在胡乱转动，这让他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当然也想过逃出这里，但是问题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线索，没有门，也没有任何一条缝隙，只有广阔无边的天地。 他该如何从一个世界中逃离？ 就在这时，一种微妙的冷意漫上心头，沙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事物时，突然浑身战栗。 那是两座巨大的方尖碑，方尖碑之间缠绕着金色的锁链，约有数百条。 这数百条锁链，禁锢着一个无比可怕的生物！ 一条无比巨大的血红色肉虫，约有百米，它的表皮呈现半透明状，可以看见内部涌动的脏器。 此刻，这个庞然大物正在垂眸看着他，那双向外鼓胀的眼睛中，蕴藏着宛如深渊一般的光芒。 这家伙应该只有五重，但是它浑身缭绕的猩红气息，却让沙墟感到极度的不安。 而虫子的眼中则堆起一丝嘲讽，它缓缓地开口说道：“没想到第二个被放逐到这里的，也会是什么厉害角色，结果却是你这样的货色，还真让人失望。” 那沁入骨髓的可怕气息让沙墟打了个寒颤 ，但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线索了。 “你……你也是被萧临困在这里的？”他连忙问道 “如你所见，而且处境要更糟一些。”它身体蠕动了一下，牵扯着锁链跟着晃动。 “那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吗？任何方法或者线索都可以！” “死心吧，这里是世外之地，流放罪人之所，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而且，被放逐到此地，你应该感到自豪，这也许是你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了。” 沙墟呆呆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已经疯了，我不会感到自豪，我也和你不一样，我一定会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肉虫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中多了一丝玩味：“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 沙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肉虫说：“我是战争。” 突然，沙墟所有的话都被哽在了喉咙里，他呆呆的看着肉虫，逐渐回忆起来，没错……战争在某一个阶段，确实会表现出红色的巨虫形态。 而且它身上缭绕的气息，散发出的阴冷，无不在昭示着这家伙没有说谎。 它就是战争，那个黑暗时代的产物，不！是黑暗时代的缔造者！！ “现在明白了吗？蠢货，连我都无从逃脱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逃出去？”战争开始放肆的嘲笑，“你唯一的结局，就是在这里腐烂，发臭。” “不，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逃出去的！”沙墟抱着自己的头，“对，宫朔他外面，宫朔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可是帮过他的！” 就在这时，空间突然一阵扭曲，萧临的身影浮现出来，手中还拎着半具焦黑的尸体。 看见尸体的一瞬间，沙墟发出惊叫，因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正是……宫朔！ 第九烈阳宫朔，死了？ 死于萧临之手？ “萧临，你终于来了。”而战争的声音也突然轻佻起来：“对了，我要向你举报，这个新来的狱友一点都不老实，不想好好改造，只想着怎么逃出去。” “不，我没有，我完全没有，我发誓！”沙墟慌张喊道。 但是萧临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在战争幼虫前面站定：“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事要问你。” “问我？”战争的音调微微扬起，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我们可是敌人，你遇到问题，居然会来问我？” “这件事历史有关，你是对历史领域最了解的超凡者。”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萧临毫不在意他的反驳，径自问道：“在你所知道的历史上，有关于世界毁灭的记录吗？” 战争垂下脑袋，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没有，超凡蔓延的时候曾经诞生过很多毁灭论调，但是都没有发生。” 它顿了顿，突然说道：“但那是有一件事和世界毁灭很相近。” “什么事？”萧临追问。 战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笑起来：“萧临，看起来你找到了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对吗？那个东西甚至让你都感觉到忌惮。” 萧临并没有隐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找到了，历史扭曲的源头。” 巨虫的身体陷入了静止，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许久之后他才说：“空白闪点，这是历史领域发生过最不可思议的事。” “说得更具体一些。” 巨虫微微垂眸：“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在那天的某一个时刻，历史终结了一秒。” “历史，终结了一秒？” “没错。”巨虫扭动身子，“我可以说得更具体一些，也就是说在那一秒，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没有任何新的历史产生，就像是毁灭了一样。” “之后呢？” “之后那一秒过去，世界继续流动，日子继续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在萧临心底蔓延开来。 难道这个空白闪点就是艾生所说的灭世？ 但是时间太短了，根据艾生自己的描述，他在世界毁灭的那一段时间，他甚至还有余裕去追杀那些残次品，又怎么会像战争说的只有一秒呢？ 更重要的是关于世界重塑的问题，毁灭往往在一瞬间，而重塑则要比毁灭难上千万倍。 艾生是如何重塑世界的？ “萧临，你又找到了一个秘密。”战争突然垂下头，声音里带着兴奋，“你知道吗？知道的秘密越多，你就死得越快，我越来越期待了。” 萧临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身影微微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沙墟看着他消失，连上去搭话的勇气都没有，他独自一人呆呆地在花丛之中坐下。 纵观他的一生，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终于积攒了惊人的财富，但是到了最后，和他为伴的只有这些向日葵。 甚至…… 连他妈的瓜子都没有！ ------------ 第88章 答案 萧临刚一回到现实世界，就被眼前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发现是宋冉。 她的皮肤烧毁得厉害，好在对于超凡者来说这些伤是能够完全恢复的，不过在视觉效果上还是挺惊悚的。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休息，还在这里瞎忙活什么呢？”萧临说。 宋冉抬头看向他，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不想在床单上烂掉。” 随后又话锋一转：“哦对了，林念念回来了，狰先生已经下去接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正说话间，天衍研究所的玻璃门就被推开了，狰带着林念念走了进来。 林念念看起来并没有吃多少苦头，气色很好，甚至脸颊还颇为红润。 萧临正想关心一下她，她就先兴冲冲地喊了起来： “萧临先生！萧临先生！我知道那些腕足生物为什么消失了。” 萧临突然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消失了？” 但是林念念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拼命地摇晃：“哎呀，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快问我发现了什么！” 这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的萧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好吧，那你发现了什么？” “是正义城，因为正义城的活动，腕足生物消失了。”林念念突然说道。 这个结论让萧临一愣，随后很快又来了兴趣：“为什么你觉得是正义城？难道是因为他们找人打你，你想栽赃给他们？” “哪有，本来就是他们干的！”林念念无比坚定。 “说说吧，为什么？”萧临终于问道。 林念念等似乎就在等萧临这样问，立刻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对比数据的时候，我就有设想过条件。” “想要让腕足生物断崖式地迅速消失，至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范围够大，一个是威胁性够强。” “这些你能听懂吧？” 萧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起来又那么笨吗？” 林念念嘻嘻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关注的是势力，但是势力是一个很容易排除的答案，腕足生物的目击记录分布得很广，没有哪一方势力范围能那么大。” “然后我就开始找生态学事件，那个阶段死去的强大超凡者很多，他们的死会对环境产生大范围的影响，有些甚至是世界级的。” 他还没说完，萧临就摇了摇头：“以腕足生物的身体结构和机能而言，生态事件想对他们造成威胁并不容易。” “是的，这个我也想到了！”林念重重点头，“但是我觉得生态的可能性总是更大一点。” “我觉得我要找的是一个对于腕足生物来说极为致命的生态学事件，这是我暂时没找到。” 说到这里，她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抹了抹嘴说道：“这个疑问，直到宫朔来找我的时候才解开。” “你知道吗？正义城没有明确的势力范围，他们有一座飞行在天空的城市，有九支舰队，而且还有跃迁能力，他们在追捕腕足生物，就像是对待天敌一样。” 萧临有些茫然了：“可是为什么正义城要追捕腕足生物？难道杨奇想吃铁板鱿鱼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又想到另一个疑点：“不对，如果真的是正义城导致腕足生物消失，应该会有目击记录或者是文字记载才对。” “哼哼，这你就想错了。”林念念得意地摇了摇头，“正义城早就离开一重现实了，而且一直在移动，能目击他们的人很少。” “文字记载呢？” “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正义城还不存在，虽然已经建立起了以正义为中心的舰队体系，但是他们还不叫正义城。” 萧临眉头深深蹙起：“已经有了舰队体系，但还不叫正义城，也就是说……在战争死后不久，正义开始掌权，就立刻开始了对腕足生物的打击行动？”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正义城突然的打击好像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因为腕足生物只用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就从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说明腕足生物早就知道正义城会对他们采取行动，但问题是……”萧临沉吟下来，“他们是如何凭空消失，完全避开正义城追捕的？他们又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萧临思考时，天衍研究所的门又一次被推开，这一次来的是一个陌生人，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文质彬彬。 “萧临先生，你好，我是废都山脉研究所的研究员，很高兴见到你。”他恭敬地打招呼。 “你好，有什么事吗？”萧临问道。 这人挠了挠头：“那个，我想问一问，我们所长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萧临迅速想起了那个身材高挑，但是非常消瘦的男人，白康。 “怎么？他还没回去吗？”萧临疑惑。 “还没有，而且所有的手段都联系不上他，这已经过去两天了！”眼前的干事有些焦急。 “好，我帮你们找找。”萧临说。 但就在这时，林念念说：“其实你们不用找了，白康他已经死了哦。” 但是，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林念念。 林念念连忙摆摆手：“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 “那就不要说这么诡异的话。”萧临瞪她。 林念念缩了缩脖子才继续说道：“反正就是，我被山脉带走的时候，就被带到白康那里了。白康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而且还很照顾我，不过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要去一个地方，可能不回来了。” “然后就死了？”萧临诧异。 “没有哦，而且他很快就回来了，大概也就过了十几个小时，但是那时候……他已经很老了。” 萧临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去了哪里，但是那名研究员尚未反应过来：“很老了？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他跟我聊了很久，他说超凡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还说他是个很出色的科幻作家什么的。” “哦对了他还给了我一封信，说里面有关于废都山脉的最终答案。”林念念拿出一张纸来。 那名研究员见状，连忙一把拿过去，准备打开看看。 萧临顿时有些犹豫，他担心白康会在这封信中透露出“人间”的存在。 但是那名干事显得很疑惑，因为那张纸上只有一行字——不要去打扰蚁巢的宁静，让这个秘密永远沉睡吧。 ------------ 第89章 白知 “不应该啊，这完全不应该啊。”研究员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满是难以置信。 白康有许多手写的资料和数据，这文字的写作风格虽然显得要沧桑一些，但研究员还是一眼能认出来这是白康所写。 只是他无法相信：“白康先生怎么可能放弃研究废都山脉？这十几年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揭开废都山脉的秘密公之于世。” 萧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但这只是过去了几天而已，他的变化怎么可能那么大？”研究员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有些不满的看着林念念。 “所以，你怀疑是林念念杀人？”萧临微微挑眉，“放心吧，如果真的是她杀了，我会让她承认的，毕竟你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研究员顿时有些泄气，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我觉得是时间尺度不一样吧。”林念念突然出声，“对我来说可能只是十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可能过去了很久很久，至少他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萧临一愣，没想到林念念还挺敏锐。不过研究员还是不信：“这怎么可能？我觉得……”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萧临打断了他，“如果你不怀疑林念念，那这张纸条就是最后的结果了。” 研究员露出为难的神色：“萧临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真相。” 萧临正要拒绝，但是林念念也拉了拉萧临的衣角：“萧临先生，我……我也很想知道，我想知道白康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见林念念殷切的眼神，萧临微微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去看看，那个宋冉，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宋冉对他们的话题不太有兴趣，似乎正在神游，嘴里喃喃地说：“宋冉，悚然，毛骨悚然……” 她突然看向那研究员：“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可怕生物，研究员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萧临白了宋冉一眼说：“够了，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然后，他就穿上外套出门了。 …… 一栋写字楼中，第12层，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将手里的资料摔在桌子上，指着眼前的男孩破口大骂。 “我就想不明白，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啊？” “我告诉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第一个打工的，还跟我摆谱！” 站在对面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中年男人第一时间是愤怒，但是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却又微微一愣。 那也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他不认识，应该不是写字楼的人，甚至，他看起来有点像个普通学生。 但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蕴含着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微光。 “我想跟他谈谈，可以吗？”学生模样的人指向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中年男人嘴唇嗫嚅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来，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了。 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写字楼，买了纸杯咖啡，坐在街边的一处公园里。 萧临突然笑了起来，他问城市之光：“你觉得你老板如果知道他刚刚骂的是这个世界的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城市之光笑了笑：“那你算是什么神？不过就是活得久一点而已，而且人生如果真的事事顺心，那就太假了。” 他喝了口咖啡：“你呢？你那边的麻烦解决了吗？” “嗯，该杀的都杀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不过轰碎了你几座山，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那只是外壳而已，碎了就碎了，还是能长出来的。”城市之光毫不在意，“不过今天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 “想来问问白康的事情。”萧临说。 城市之光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站起来说：“好，那你跟我来。” 下一刻，两人就已经跨越了千里的距离来到了另一座城市的一座图书馆门。 图书馆里排着长长的队，队伍的尽头，一个留着白发，身形高大的老人坐在桌子后面，一本一本地在书上签名。 这是一场签售会。 城市之光塞给他一本书，然后两个人一起排队，排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们。 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书籍的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白知。 “白知，你和白康是什么关系？”萧临问道。 对方突然抬起头看着萧临，许久之后才说道：“你是从异世界来的，对吧？” 萧临一愣，还没等他说完，白知就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来了，不，应该说我早就知道会有一个异世界人出现在我的签售会上。” 萧临叹气：“好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继承了我父亲预知未来的能力。”白知说。 萧临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白知，就是白康的后人。而他口中的预知未来，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预知未来，而是他身为自己的手指，所获得的对命运的感知能力。 人间没有超凡者，因为城市之光会抑制超凡者的能力，但是他无法压制来自萧临的能力。 所以，白康失去了自己的超凡力量，但是命运感知却保留了下来，甚至遗传给了自己的孩子。 白知示意暂停签售会，然后将萧临和城市之光带到后台去，三个人就坐在还没有拆封的书箱上。 “跟我说说你的父亲吧，他的人生，过得怎么样？”萧临问道。 “我……不清楚。”白知摇了摇头。 “不清楚？” “嗯，在我人生的前三十年，我都不怎么喜欢我父亲，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而且精神也有些不太正常。” “总是会发呆，然后写一些别人都看不懂的东西，有时候还嘟囔着什么……过去一个小时了吧之类的。” “他还经常和人说，他能预知未来，不过没人相信。” “后来呢？”萧临问。 “后来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缓和了，那时候我文学博士研究生毕业，需要一部毕业作品，就开始听他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了。” “什么我们的世界其实是一座由大楼堆叠在一起的山啊，还有能够和山对话的人，永远在生长的大楼什么的。” “我把这些整理了一下，以他的名义出版了，没想到突然就大火了，赚了很多钱，这也是我作家生涯的起点。” 白知又停下了，仿佛是在回想什么遥远的往事。 萧临再一次追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四十岁的时候，他去世了，他去世的第二天，我发现我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跟我讲的那些故事，或许都是真的。” ------------ 第90章 他一生的故事 （章节内容有调整，上一章有增补） 所以，这就是白康的一生了。 萧临想，白康应该是自愿的，毕竟有命运感知能力在，他自身又是一个实力不错的超凡者，这样的死亡方式他很轻易就能避开。 但他最后接受了这样的死亡，接受了这个为了他量身定制的结局。 “我想知道，我父亲的前半生是怎么样的？”白知连忙问道，“他有差不多三十年的时间埋在没人知道的阴影里。”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呢？” “作家的直觉，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在我父亲过世几十年之后，突然来找他，所以我觉得，你一定知道。” 萧临本来想开个玩笑，但是眼前的白知太老了。 本来白知应该比自己小好多好多，但是坐在他面前的是外表怎么看怎么像个老头。 这让萧临有些折磨，纠结了半天之后，他终于还是正正经经地开口：“你读父亲是个学者，前三十年，他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毁灭世界。” “毁灭……世界？” “嗯，而且他在这方面研究得很深入，很执着，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说不定真的可能成功。”萧临轻笑道。 白知目瞪口呆，良久才终于说道：“我的父亲……原来这么厉害啊。” …… 从后台离开时，萧临看见白知正趴在电脑面前手指飞舞。 “码字真快，感觉是那种能一天三更的人。”萧临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喃喃地说道。 他又回头看向白知：“要不要我把他身上预知的力量解除？” 城市之光摇了摇头：“不用了，他继承的超凡力量很少，而且用得也很谨慎，到了下一代，应该会完全消失吧。” “真的要留着？” “我没有那么严厉，在我的世界里，偶尔有一抹奇幻色彩，其实感觉也不错。”城市之光说。 他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不然又要被老板骂了。” 他和萧临挥手道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萧临喊道：“喂，你真的不打算换份工作吗？那个老板有点……” 城市之光朝他挤挤眼睛：“我有个针孔摄像头，他骂我的时候全程都是录音录像的，再过段时间我把这些举报到总公司去，他就完蛋了。” 萧临神色一僵，这就是所谓的职场斗争吗？ 随后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吧哥们，你可是这个世界的神啊，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城市之光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然我能怎么办？我真的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 “也是……” “好了，快回去吧，拯救你自己的世界去吧。”城市之光冲着他摆了摆手。 …… 三十分钟之后，萧临回到了天衍研究所，宋冉、林念念和那名研究员都在等他。 看见萧临进来，研究员连忙起身：“萧临先生，情况怎么样了？调查出什么来了吗？” 萧临把两本书放在桌子上说：“没有阴谋，没有凶杀，如果真的必须要有一个凶手的话，那就是时间吧。” 他将两本书放在桌子上，一本是他自己买的，另一本是城市之光买下送给他的。城市之光说，他有三本白知的签名书。 而桌上这两本书的名字叫《我父亲的战争第二部》。 在书籍的序言中写着。 “我的父亲，白康，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我母亲说，我父亲很爱我。他年轻时总是游离于世界之外，仿佛身处于这个世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直到我出生的时候，他才开始慢慢地变得像个人。” “而且我对我父亲的情感，同样很复杂，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是个疯子，有时候他又像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但是他是爱我的，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我父亲的战争，写下这本书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像是个剽窃者，这本书应该属于我的父亲。” “他说他不懂故事创作，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得像是科普论。但是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科幻作家。” “如今，他已离世多年，而这部书，也将会是《我父亲的战争》的最后一部。” “我不接受。”研究员突然抬起头，神色狰狞。 “研究所里出力的不止他一个，我们有几百人，谁不是消耗了十几年的光阴？谁不是出生入死，鞠躬尽瘁？” “凭什么现在他说算了就算了？那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和牺牲又算是什么呢？”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不过萧临也完全能理解，因为对于他来说，这确实就是一场背叛。 他们的核心骨干，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放弃了一切，弃他们而去。 更重要的是，白康或许真的已经找到了废都山脉的秘密，但是他选择了隐瞒。 研究员没有带走那本书，而是气愤地离开了，所以那两本书萧临一本，林念念一本。 林念念抱着那本书非常开心，然后又对萧临说：“萧临先生，刚刚那个人，要不要……” 这姑娘端端正正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干嘛？脑子有泡啊？”萧临戳了戳他们脑袋。 林念念一脸委屈的揉了揉额头：“我只是觉得，白康应该非常不想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那里有它自己的守护者，那个守护者很厉害的，能保守这个秘密。” ------------ 第91章 耍赖 水吧里，萧临正把白康的故事讲给赵凝月听，这个故事不长，但几乎触及了白康的整个人生。 赵凝月听得很专注，那双好看的眸子始终静静地注视着萧临，长长的睫毛偶尔扑闪，只有手指偶尔转动咖啡杯。 “所以，这就是白康的结局了。”萧临用这句话作为整个故事的结尾。 他说：“这件事给人的感觉就很奇怪，就好像一本小说，写着写着就从主线偏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算是好结局还是坏结局。 他追求的都没能获得，但是又从别的地方获得了好多。” 赵凝月一言不发，只是特别淑女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点了点头，就像罩在玻璃罩下面好看的人偶。 萧临微微咳嗽了两声：“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 “非常喜欢！”赵凝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而且我也很喜欢你讲故事给我听！” “啊，那就好。”萧临点点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对了，上次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赵凝月问道。 “那个人？” 赵凝月好像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明媚的笑意，但是又很快消失：“就是那个，你说只要我帮了你，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的那个。” 萧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姑娘是来讨债来了，有些不太情愿地回答道：“哦，你说的是龙坚啊。” 这女人眸子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是不是我现在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萧临顿时有些怂了：“那个……我现在可以不认账吗？” 他本来以为赵凝月可能会愠怒着骂他两句，但是此刻她眼里满是温软，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哦，其实你抵赖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真的要任我摆布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临心里一惊：“我还以为最多就是洗杯子，擦桌子什么的……” 赵凝月直勾勾地盯着萧临，眼神越发温软：“萧临，你真该庆幸没有落在我手里……” 萧临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没等他问为什么，赵凝月已经把桌上白知写的那本书拿起来了：“这本书我要没收了，就当是你抵赖的补偿。” “等等，我还没看完呢。”萧临想要抢回来，但是被赵凝月轻盈地躲过。 她眉眼弯弯的：“那就来我这里看，只准在这里看，不准带走。” 赵凝月毫不客气地把书放在书架上，就放在她平时看的那些小说的最外层。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柔软的丝绸长裙，踮起脚放书的时候，那柔软的丝绸贴合着她的腰身垂落，勾勒出优雅而纤细的轮廓，让萧临看得有些出神。 赵凝月回过头看向他：“在看什么？” 萧临连忙挪开眼睛，不过也没有藏着掖着：“没看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很漂亮。” “是吗？”赵凝月抬起眼眸，“那你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会不会什么？”萧临问。 “没什么，就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看，我有很多好看的裙子。”赵凝月轻笑着说。 “等等，我很好奇你这些衣服哪里来了。” “我大学是学服装设计的，至于材料的话……”赵凝月歪着头，“你忘了吗？我是大蜘蛛。” “蜘蛛……”想起赵凝月的超凡形态，萧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此刻研究所的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而齐海生正带着几个同组的成员站在玻璃门后面向内张望。 “情况怎么样？齐组长。”后面有人问。 “不太妙啊，很明显有一种，让人挤不进去的氛围啊，这两个人只要凑到一会儿，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齐海生喃喃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为什么会是我这个师弟呢？他年纪这么小，长得也没我帅，对吧？” “行了行了，别喝咖啡了，去食堂喝点免费汤算了。” “我不想喝免费汤，我想喝小姐姐的咖啡……” “你去啊，进去了不光没有咖啡，还只有狗粮，你就吃吧，看你吃多少。” “啊，这个萧临怎么这么坏啊。”外面有人嘟囔道。 但是他们前脚刚一走，萧临就接到了岳泰州的电话，看见萧临接起电话，赵凝月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萧临应了几声电话，然后挂断：“岳教授让我过去一趟。” “我知道。”赵凝月拿出两个糕点盒和一纸杯咖啡递给萧临：“点心一个是给你的，咖啡是岳教授的，帮我带过去。” “好。” “还有，如果正事做完了，不要乱跑，回我这里来，知道吗？” “知道啦。” 萧临接过东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赵凝月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她的指尖多出了一根长长的细丝，轻轻一拉，在细丝的另一头，一个模糊的身影开始显形。 那是林念念。 “师傅师傅！！”林念念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我要喝……那个，一杯卡布奇诺。” 看着这个蹦蹦跳跳的小玩意儿，赵凝月戳了戳她的脸蛋：“最近怎么样？没受委屈吧？” “师傅我跟你说，就是，我回来之后不但没瘦，反而胖了几斤，我觉得我可能长肌肉了。” 她抬起胳膊，做了一个发力的动作：“师傅你看。” 赵凝月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坐好。” “哦。” 林念念坐上柜台前的凳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赵凝月开始煮咖啡，她就在旁边看着。 “萧临后续对你有什么打算？”赵凝月问道。 “嗯……萧临先生他，他说他要跟那个什么联盟去海上了，打算让我先回卫星镇。”林念念说。 赵凝月一边搅拌着咖啡液，一边说：“接下来萧临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而且也很难再保护你们了。” 林念念低头不语，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果她能像宋冉那么强，那么专业，说不定就能和萧临一起去海上，给他帮上一些忙。 可惜她现在在真正的战场上还很弱。 “林念念，以后不能再贪玩了，你要开始努力了，我也会帮你的，好吗？” “嗯。”林念念重重点头。 ------------ 第92章 艾生的秘密 另一边，萧临推开了岳泰州办公室的门，听到声音，岳泰州从一堆文件资料里抬起头来。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第一句话就是：“萧临，现在我们来到新阶段了，往后你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萧临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把点心和咖啡递给岳泰州说：“喏，月姐让我帮你带的。” 岳泰州喝了一口咖啡，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之后又正色道：“其实我没想到你的进度会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两三年之后，我都不知道是该为你自豪还是发愁了。” 萧临知道岳泰州说的是什么。 他一个三重超凡者击败了两名六重，这个功绩足够让他名声大噪了。 但对他来说这不是好事，反而会让更多的强者开始关注他。 其中一大部分萧临能应付，最难对付的是他的那些“昔日旧友”。 目前浮出水面的只有艾生和正义，剩下的还有多少，是死是活，萧临一概不知。 “总之，既然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就打起精神应对吧。” 岳泰州打开点心盒，放在两人正中间，然后继续说道。 “监视者联盟你要好好利用，但是也不能把他们当作朋友，毕竟你也是他们的监视对象，而且这次的事足够让他们开始关注你了。” 萧临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希望’我倒是不担心，不过监视者联盟本身比较松散，希望恐怕没有完整的决策权。” “没错，这现在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不过松散也有好处，你可以趁这个机会从他们内部找一些真正的盟友，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希望就是很好的人选。” 萧临默默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想先尽快复活研究所，我连办公地点都给你们找好了。” 岳泰州有些无奈：“尽快复活我们干嘛？指望我一把老骨头出去帮你打架啊？我顶多是去碰碰瓷。” “让月姐帮我去打架！” “你月姐……一个小姑娘你舍得让她去打架？”岳泰州白了他一眼。 他打开糕点盒子，取出一块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算了，继续说正事吧。我看见你说的关于艾生的事情了。” 说到艾生，萧临也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教授，所以你认为艾生为什么要先灭世，然后再重塑？目的是什么？” 岳泰州思索片刻才回答：“如果艾生是一个神，那么他就是典型的人格神。” “什么是人格神？” “就是拥有和人类似的意志、情感和行为的神祇。” 萧临点点头：“可以，大概就类似于耶稣啊，宙斯啊这一类的。” “没错，这两个都是典型的人格神。”岳泰州继续解释，“人格神有几个显著特点。” “第一是和人类密切相关，比如耶稣来到世间受难，他的苦难来源于人，要救赎的也是人。而宙斯，他睡的那些姑娘，大部分也是人。” 萧临嘴角抽了抽：“教授你这个类比还真是……深入浅出。” 岳泰州继续说：“第二，人格神的位格是由职责和神迹决定的。比如说山神，职责就是守护一座山，神迹也只是和山相关的小打小闹。” 说到这里，岳泰州顿了顿，等待萧临消化掉这些。 “嗯，这个也能听懂。”萧临点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回归到实际上来。”岳泰州两只手掌交握，“艾生想要登上神位，成为一个完美的、唯一的、不可被替代的神祇，他就必须要去做这个层次的神祇该做的事，你觉得会是什么？” 萧临开始思考，回想古典神话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王，和一神教信奉的唯一性神明。 特别是一神教的神祇们，他们之间的共性。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醒悟：“我明白了，艾生的目的不是灭世，而是……创世。” “没错，创世是唯一神明至关重要的逻辑起点，是必须做的事情。”岳泰州满眼赞许，“不过艾生的做法更像是一种欺骗。” 他拿起一块糕点说：“这就像是把一块巧克力打碎，融化掉，然后重做一遍。严格来说，这是一种伪创世。” “那他篡改历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历史记录下了他对世界犯下的罪行，认定了他的伪创世行为，只有让历史屈服，才能将伪创世变成真实的。” 萧临跟着岳泰州的思路思考，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个掌握了历史的唯一神，那其实不是说，如果真的让他掌握了历史，他就可以……” 岳泰州点点头：“从根源上抹去一切对他不利的东西，让出生的人未曾出生过。” 萧临突然想起之前在和艾生对决时，他企图用神力直接抹除自己，神力对自己生效了，只是力量不够强，所以失败了。 “还有另一个领域，他应该也会涉足。”岳泰州继续说。 “是……命运领域，对吗？”萧临反问。 岳泰州点点头：“没错，历史是杀敌的剑，命运则是保护自身的盾牌，当他掌握了命运之后， 世界上也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他了。” “怎么越听越觉得这玩意儿难搞啊。”萧临揉了揉有些突突跳的太阳穴。 岳泰州倒是风轻云淡：“办法还是有的，你知道命运和历史的关系吗？” 萧临诧异“啊？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从宏观上来讲，命运是由无数的历史事件导向而成的，比如王朝的覆灭就是因为在历史中的积弊。另一方面，已经发生的命运，则会固化为历史。” 岳泰州略作停顿，说道：“也就是说，当他掌握历史的力量时，确实能够用神权级别的历史篡改把你抹除，但你可以用强大的命运力量抵消掉，让你们重回对等的战斗。” 听到这话，萧临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在命运领域还是不错的。” “不过……”岳泰州微微皱眉，“现在最关键的是，艾生到底通过什么手段重塑来世界，我总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呼。”萧临吐出一口气，“这么说来我确实有些急躁了，如果不杀这两个六重，我应该能有更多时间去调查艾生的事。” “没关系，这些事本来就不会一帆风顺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艾生的事可以不着急。你处理好当下，然后积极去追寻命运。” ------------ 第93章 收拾残局 正义城的战舰都具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和耐久，哪怕是严重受损也会缓慢地恢复，并且重新升空。 但是狮鹫号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来。 因为战争若虫那一击不仅从正面洞穿了狮鹫号的物理结构，还破坏了其超凡性。 它从超凡战舰变成了“凡物”，即便是物理结构完整，也无法再起飞了。 随舰的副舰长高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不理解，明明一开始说的是，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早上出发晚上就能返回，他们甚至还能赶上晚上的炖牛腩。 但是，一天变成了十几天，直到最后，宫朔死亡，狮鹫号坠毁。 就像是一个完全不讲逻辑的噩梦。 狮鹫号坠毁之后，他也想过复仇，但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正义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的行动违背了正义的想法，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而在两天之前，他收到了来自正义城的公函，内容简短但令人绝望。 所有的驻舰干部全部撤职，禁止接入互联网，所有成员原地待命。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是高鸣还是没有等到任何进一步的命令，这让他更加焦虑。 还有一个很让他抓狂的问题——红境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这几天一直都是阳光明媚。 现在的他好像对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过敏，看见在阳光下毁坏的战舰形成的恢宏图景时，他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倾颓的战舰旁，就像一名游客一样举着相机一阵乱拍，偶尔还伸手拍一拍那些破碎的舰体结构。 高鸣肺都要气炸了，只是一眨眼间，他就已经来到了那人的身后，厉声说道：“喂，你干什么呢？” 那人转过头看他：“拍照啊，你是……保安吗？” 高鸣怒意继续蹭蹭的飞涨，他在心里发誓，如果这家伙再敢和自己斗一句嘴，一定就活撕了对方！！ “这是正义城的财产，不允许拍摄照片！”高鸣冷冷地说道。 萧临瞥了他一眼，又举起相机找好角度按了几下，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是我打下来的战利品，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怎么拍都有范。” 高鸣的怒意唰的一下就平息了，他可不认为有谁会愚蠢到冒充那个人，毕竟以敌人的身份进入正义城的视野，那肯定是活不久的。 于是高鸣就僵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临又拍了几张说：“能去里面参观一下吗？” “里面……里面的话，我们把重要仪器都搬空了。” “搬空干嘛？留着啊，留着还能给红境创造一些GDP呢，让掘墓者先挖一遭，然后改造成景点收门票，诶对了，能跟我讲讲狮鹫号的历史呗，到时候开个时间长廊，也算是帮你们整一场打广告的。” 高鸣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家伙……这么不要脸的吗？ “我会告诉他们……让他们留点东西的。”他强撑着说出这一句话，“但是正义不会让这件事过去的，你很快就要承受他的怒火了。” 一听这话，萧临有些头大了，先是战争，然后又是艾生，现在如果跟杨奇也对上，那他可就真的连一点休假时间都没有了。 “正义……”萧临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本来就是你们的错，非说我是战争的代理人。” 他瞥了一眼高鸣：“我不想跟他开战，你回去好好劝劝他，这艘船，大不了等我赚到钱了，以后赔给他。” 高鸣更加迷茫了，这家伙听到正义的大名时，居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吗？ “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萧临突然换了话题。 “不知道。”高鸣叹气，“只能说希望正义先生稍微宽容一些吧。” “嗯，那就祝你好运。”萧临放下相机，“对了，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 “海上。” 高鸣嘴角扯了扯：“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知道跑路啊。” 现在的太平洋，可以理解为一片极为广阔的无人区，不仅面积极大，而且很难建立聚居地和标识物，是躲避追踪的最佳场所。 不过萧临也不打算解释，随便高鸣怎么想都也可以。他之所以告知这件事，不过是希望正义的舰队别找到万世大厦来，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如同鳞片一般光芒在天空中铺开，两艘巨大的银白色战舰缓缓地穿透那光幕，在天空中显现出来。 看到那两艘战舰，高鸣长长地松了口气，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带着一身伤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后他就听见萧临问：“这两个我可以打下来吗？” 高鸣一惊：“为什么要打下来？” “我怕它们攻击我。” “这……这不是攻击舰队，这个是运输舰队，是来接我们的！”高鸣连忙说道。 “哦，那就算了。”萧临叹了口气，“对了，最后一件事，你们见过一个叫叶城的超凡者吗？” 高鸣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没有说谎：“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在已经送往正义城了，后续他是死是活，全都在正义先生一念之间。”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 “这只是对你没有赶尽杀绝的报答而已，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会杀了你。”高鸣挠了挠头，“不过现在我要去忙了。” “嗯，去忙吧。”萧临说，“对了，景点建成了记得来参观一下，就当是缅怀一下过去。当事人持有效证件，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高鸣没有回头，只是觉得太地狱了，狮鹫号本来算是他的第二个家，没想到家就这么没了，以后还要收门票…… 草！ ------------ 第94章 阳谋 这两艘运输舰队是第七舰队麾下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回第九舰队的驻地，而是直接前往了梦呓平原。 被集中看管了三天，高鸣才终于见到了正义。 在正义城的胜利大厅内，正义的人类身躯孤独地坐在金属王座上，他斜斜地倚靠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而大厅之下则站着大约十几人，他们全都是狮鹫号机组的核心成员和领班，高鸣和王平也在其中，他们两个算是主要当事人。 大厅之内寂静了许久，最后是杨奇率先开口了：“萧临，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朋友了，我曾经明确地下达过命令，任何人不能去找他的麻烦。” 他的眼睛慢慢眯起来，透露出危险的光芒：“所以，谁允许你们去找他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王平站出来恭敬地说道：“正义先生，我们受命去调查关于战争代理人的线索，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萧临就是那个战争代理人。” “所以，你不觉得这件事是你的错？”正义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王平的身体颤了颤：“先生，我们确实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哼，那不如你告诉我吗，你是怎么查出萧临是战争代理人的？” 王平的神色微微一僵，开始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这时，一旁的高鸣站出来说：“正义先生，是这样的，萧临确实似乎和战争有关，但是他应该不是战争的代理人。” “他当然不会成为战争的代理人。”正义的声音淡漠。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王平缓缓地抬起头来，“我觉得责任全在对方，甚至很有可能这就是对我们发起的一场阴谋，甚至很有可能他是战争代理人的消息，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王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盘，那是正义城通用的留影装置：“当时那场战斗我亲眼目睹了，您可以看看当时的影像记录。” 一个近卫官从王平手里接过留影装置，走到正义面前，恭敬地递上去。 正义缓缓伸手接过，把这个冰冷沉重的东西放在手中把玩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王平，你在这次任务里有很多违规的行为，那些行为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王平微微欠身：“对不起先生，这是我的失职。” “当一个人开始频繁地触犯能够避免的错误时，就证明这是他有意为之，所以王平，这件事传到正义城时，我就在调查你了，特别是你和战争教会之间的关联。” “那您查出来结果了吗？”王平抬头问。 身为一个谍报人员，隐藏分身份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正义不可能查得到他的真实身份。 “什么也没查到。”正义微微垂下眼帘。 王平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但是很快消失不见，他打算抓住这个时机再表忠心，顺便火上浇油，引导正义和萧临的矛盾。 但是…… 正义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似乎搞错了，我是正义城的城主，我要杀你，不需要结论，怀疑就可以作为理由了。” 王平的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他听到，胜利大厅之外突然传来宛若雷霆轰鸣一般。 正义打算杀了自己！！ 当王平意识到这件事时，他毫不犹豫地进行全力攻击，属于战争的翎羽快速展开，巨大的晶石破体而出。 但他还没能朝着正义杀过去，一股庞然而灼热的力量就像是恢弘的瀑布一般压下来，迫使他猛然跪地！ 正义大厅变得明亮而炽热，王平努力抬起头来，高高在上的正义仿佛是浸没在一片恢弘的光线之中。 王平突然从嗓子中挤出几声笑意：“正义啊正义，这可不是什么阴谋，这是阳谋，很快你就知道了。” 下一瞬间，胜利大厅的房顶被洞穿，屹立在城市之中，以太阳为头颅的巨人将手中的剑缓缓地刺下。 在这浩瀚伟力之下，王平无从挣扎，剑刃尚未触及他，就见他变成了一抹飞灰。 随后，剑刃抽离，一切恢复宁静，高鸣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颤。 他万万没想到王平居然真的是战争教会的成员，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战争的阴谋，就是为了挑起他们和萧临的争端？ 可是为什么？ “高鸣。”正义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高鸣连忙回答。 “会议结束后，把那个叫叶城的超凡者交还给监视者联盟。” “是。” 下达完这个命令，正义微微闭了闭眼睛，又说：“你见过萧临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高鸣垂首：“他过得还不错，击沉了狮鹫号让他名声大噪，他似乎打算到海上去避一避。” “这倒也是合理的选择。”正义轻声说。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上那个小小的圆盘上，突然回想起了王平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王平说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难道他们在想办法让萧临和自己为敌？ 他不想和萧临为敌，他和萧临曾经是挚友，又在“人间”一起度过了十年，更重要的是，他对不起萧临在先，他摧毁了几乎所有对萧临来说重要的东西，杀害了他的恩师。 只要萧临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可以无限的对其放纵，哪怕是他击沉了狮鹫号，他也可以既往不咎。 正义轻轻攥紧了手里的圆盘，圆盘的画面开始呈现在他眼前。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萧临随手放逐六重超凡者，看到萧临一个区区三重越级击杀宫朔，甚至是全面压制！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当然允许萧临的胜利，允许萧临在有人帮助下艰难地获得胜利。 但是他赢得太轻松了！ 甚至这一点他都能理解，毕竟萧临召唤了两次五重的造物，以弱胜强虽然离谱，但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他看见，萧临一刀将宫朔斩成两半。 他突然意识到萧临有一种力量，一种甚至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力量，而且他的成长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正义瞬间明白为什么王平说这是一场阳谋了。 是的，这是阳谋，战争教会就是要把萧临的威胁性摆在他的眼前，让他亲自去看，让他无法回避这个问题，让他去忌惮和恐惧！ 现在，他们成功了，他已经无法容忍萧临再继续成长了。 正义缓缓地闭上眼睛，握住王座扶手的手微微用力到发白：“我们将会追究萧临击沉狮鹫号的责任。” ------------ 第95章 安苏 萧临从梦中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他走下酒店的楼梯，一楼大厅里人不少，狰和他的队友也在，几个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争论着什么。 这是萧临离开万世大厦的第十天，他们在经历了一番艰难跋涉之后来到了港口城市“安苏港”，昨天抵达时已经是深夜，所以就早早地找地方休息了。 今天算是他们抵达安苏的第一天。 看见萧临走过来，狰停止了争论，朝他笑了笑：“本来是打算叫你的，但是知道你爱赖床，所以就没叫，休息得好吗？” “赖床，我怎么会赖床呢？”萧临不肯承认。 宋冉白了他一眼说：“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九点就嚷嚷着要睡觉，至少要睡到第二天九点才起床。” 萧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那是……我那是在工作，在梦里工作。” 宋冉轻轻嘁了一声，又冲着萧临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相信萧临的话。 这几天相处下来，萧临也对宋冉有些了解了，她负责管理小队的日常起居，就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性格，连狰这个队长也总是被她骂。 记得在路上，狰偷偷扔了一块烤焦了的饼，都被宋冉数落了半天。 所以萧临也一点都介意，他径直坐下说：“那今天是什么安排？要出海吗？” 狰摇了摇头说：“出海的暂时先不着急，我们现在手上没有船。” “其实我有一条船，而且是超凡化的船。”萧临说。 狰摇了摇头说：“你的船用不了，别说是海盗会袭击你，安苏的官方船只也会盯上你，海上不同于陆地，没了船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解决方案呢？”萧临又问。 “现在有两个，第一是等着，等监视者联盟给我们送一艘有标识的船过来，第二就是我们自己安苏的高层谈谈，看看他们能不能送我们出海。” “安苏的高层是什么人？” “安苏船舶制造公司。”狰说。 “一家公司？主导着这个城市？” 狰点点头：“一开始这里其实不叫安苏，而是鲤城。安苏船舶则是本土成长起来的一个公司，但是后来这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庞大，完全盖过了官方的势头，所以这座城慢慢地也就变成了安苏城。”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兆头。”萧临微微皱眉。 “毕竟他们的行事风格是纯粹的商人风格，据说他们手下的私兵会袭击没有标识的船只，而且下手比海盗还狠，因为海盗只要货不杀人，他们担心事情暴露，不会留活口。” “跟他们的合作，能谈得拢吗？” “去试试才知道，反正我们有别的选择，只不过时间会长一点。” 就在这时，萧临听到隔壁桌都传来低声探讨:“最近万世大厦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吗？感觉很多人都在说。” “你不知道吗？据说是死了两个六重的强者。” “啊？六重的？还是两个？” “还有更吓人的，听说其中之一是正义手下的舰队长，第九烈阳宫朔。” “不会吧，正义城已经有几十年没损失过高层了吧？” “我还知道一个好玩的消息。”同桌的另一个人开口说道，“据说杀死他们的，是一个三重超凡者。” “怎么可能？我怎么听说是和战争有关，还出现了战争若虫。” “不过听说很多大组织现在都在调查这件事，不过据我所知，调查的方向……可不是战争。” …… 萧临在旁边听着，一时间有些头疼了。 得益于精神互联网，萧临最近开始变得声名赫赫，很多人都在讨论他在万世大厦的事迹。 实力较弱者对此表示强烈的质疑，而那些强者和对情报有深度掌握的人，已经着手调查了。 而且这还只是传播初期，如果消息坐实，完全传播开了，其中哪怕千分之一的人转化为自己的敌人，那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 毕竟两百年前大家顶多是在网上口嗨一下，这个时代可真的是会线下真实。 而这还只是传播的初期阶段，再过几天传播的会更广，那时候就更麻烦了。 萧临倒是不害怕，只是一想到在他疲于处理这些小事时，艾生正在侵蚀历史，而战争则在尝试从死亡中复活，这就让他有些忧虑了。 另一方面，这件事盖过了人们对复活术的讨论，也会拖慢复活术的进展。 狰把油条泡在豆浆里涮了涮才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外面的事交给我来解决，你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更加方便一些。” “嗯，我知道。”萧临点点头，“那我一个人出去转转可以吗？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作为一个内陆长大的孩子，萧临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海。 “你不是去过悬海城吗？” “性质还不是一样的，我想看真正的海。” 狰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去看吧，总之……算了……” 狰吃完早饭就率先离开了，而萧临则吃了更久，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慢悠悠地起身离席。 他上楼拿了鸭舌帽和相机，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个跟踪狂，然后才出了门。 他知道海洋的方向，所以径直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但是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萧临开始隐隐地发现异常，因为越是靠近大海，城区就越荒凉破败。 甚至有些地方，明显有逃难的痕迹，破旧的车子堆在路面上，楼宇斑驳，而且附着着大量的藤壶。 路面上随处可见死去的鱼，它们堆积在一起，散发出难言的腐臭味。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 随后萧临看见了人，那些人蹲在地上，从一块巨大的尸体上，扯下肉块来吃。 那是一具鲸鱼的尸体…… 而那几个人，衣着破烂，脸颊和脖子上能够看见明显的腮。 萧临行走的动静显然是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他们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回头看向他。 他们的眼睛大幅向外鼓起，嘴巴变成圆形，里面满是锋利的锯齿，就像是七鳃鳗。 看见萧临时，他们发出奇怪的吼声，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朝着他快速冲过来。 萧临并不在意，反而想趁此机会抓拍一些他们的运动画面，但就在这时，背后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厄化者猛然倒下。 紧接着又是快速的拉栓的声音和几声枪响，每一枪都会击杀一个厄化者，直到将他们全都射杀。 ------------ 第96章 生存于高空 萧临回头看去，他背后站着一个60来岁的老人，身材魁梧，双臂稳定，枪管微微冒着烟。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等着更多的鱼人过来撕了你？”老人的声音严肃。 说完，他收起枪朝着旁边一栋建筑走过去。萧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跟了上去。 建筑内部的死鱼堆积，墙壁仿佛被水泡过，变得有些膨胀，天花板上不断有水滴落，空气中弥漫着咸腥味。 他们一直上到十几层，地面才终于变得干燥起来，但墙壁仍然是发霉的。 显然这个老人就住在这里，房间里有炉子，有一个小小的烧水壶，一口锅，还有一张十分简易的小床。 萧临在这个高度，顺着窗口向外望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座城市，一座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城市。 它依托着城市的废墟，建立在高空之上，人们居住在楼宇的高层，那些不被腐烂和湿气侵蚀的地方。 放眼望去，他们在窗户后面和天台之上行动忙碌，差不多有几百人，而这只是一眼能看到的。 他们出行的交通也异常简陋，有的是架设在楼宇之间的钢缆和吊篮，通过不算太精密的滑轮组来移动。 而有的则只是架着几块木板，看起来摇摇欲坠，只有简陋的栏杆，左右两侧就是深渊。 萧临正看得出神，身后的老人淡淡的说道：“我看你打扮得体体面面，应该不是这里的居民吧？” “不是。”萧临点点头，他看向他们上来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大一批“鱼人”了。 “我救了你的命，为你浪费掉了4颗子弹，这里的子弹很珍贵，你的给我钱。”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的抹布擦拭着枪，大有一种“不给钱就一枪打死你”的感觉。 不过看着他身上的灰尘和伤口，和这个简陋的小窝，萧临从怀中拿出两枚金币，随手丢到他怀里。 老人看着那金币愣住了，他所见过的最大的金质货币，也就是一克重的金豆。 但是萧临随手扔给他的这两枚，是20克的标准铸币，只有在大宗交易的时候才会使用。 相当于200枚银币。 老人有些惊愕的看着萧临，但是萧临只是朝他笑了笑：“收下吧，毕竟我这条小命值钱的很，你赚大了。” 老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说道：“谢谢。” 他把这两枚金币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里，然后又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一个游客而已，我是来看海的。”萧临回答。 “看海？疯了吗？海有什么好看的？” 萧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海洋其实……算是一无所知。 在他的脑海里，对大海的印象还停留在200年前的图片和视频中。 广阔无边，一片蔚蓝，有咸咸的海风，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沙蟹。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有所出入。 “靠近海边非常危险，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外地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老人淡淡地说道。 萧临摇了摇头：“但是我还是想去看。”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再给我两枚金币，我带你去，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最多是远远地看一眼，我们不下沙滩，也不靠近海。” “好，我知道了。”萧临点点头。 “要吃点东西吗？”老人问。 “不用了。” “好，等我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这个老人名叫许岑，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30年了，是一个超能力者。 他曾经也风光过，在安苏还叫鲤城的时候，做过城防军的小队长。 不过现在他靠观潮为生，每天都要走固定的巡视路线，如果观察到海洋发生异变，要及时通报给雇主。 而他的雇主就是安苏船舶。 说来也很奇怪，其实就是安苏船舶让他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但现在他必须靠给他们工作才能养家糊口。 萧临问他为什么不搬走？他的回答也很简单：“没钱，而且我的家人在这里。” 萧临左右看了看，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说话间，许岑吃完碗里显得有些奇怪的食物，然后起身说：“好了，我们走吧。” 他把枪背在背上，从窗户外的木板走了出去，萧临也跟在他后面。 从城市的高空中走，可以遇到不少人，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神色呆滞，许岑和他们打招呼时，也不会得到回应。 许岑说：“一开始鲤城官方管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救灾上下点功夫，但是安苏船舶根本不管这些，他们巴不得灾害发生。” 萧临心想，他所说的灾害应该就是现在他看到的那些。 海水倒灌进城市，鱼类的尸体腐烂发臭，人开始变异成鱼人。 萧临问：“如果没有了安苏船舶，情况会变得更好吗？” “无论如何不会比现在差。”许岑掂了掂身上的枪。 两人一直在建筑内部穿行，就这样走了大约20分钟，萧临听到了声音。 不是海浪涌动的声音 而是黏腻的咕叽声，就像是浓稠的液体翻涌的声音。 他们穿过一扇门，来到一个天台，萧临终于看见了…… 大海。 它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而是极度诡异的漆黑色，就像是粘稠的石油，不断地翻卷涌动着。 表面浮起巨大的水泡，然后又破碎，排出黑色的气体。 看着一幕，萧临记忆里那片蔚蓝色的图景，逐渐的土崩瓦解了。 而这片漆黑的海洋，还有这一片大到不可思议的沙滩，看到那沙滩的第一瞬间，萧临还以为是一片小小的沙漠。 在这片沙漠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建筑物，其中许多都已经风化和损坏了。 沙滩在扩张，在缓慢的侵蚀城市。 但更加诡异的是，沙滩上站着许多人，大概有数千人的样子，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漆黑的大海。 许岑遥遥地指向人群之中的某个方向说：“看到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看到了。”萧临点头，那是个长相颇为漂亮的女孩，旁边还有一个老妇人，两人手拉手站在那里，如同雕塑。 “那是我的女儿，旁边的是我的妻子，她们在沙滩上站了13年，我每天都会来看他们。”许岑说。 “这片沙滩会吞噬所有进入其中的人，让他们在里面迷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 第97章 馈赠 沙滩上的人们不仅是站着，还有人在走动。 但这种走动的方式很奇怪，他们沿着海岸线来来回回，又或者是在一个小范围里一遍一遍地绕着圈。 看起来就像是……迷路的蚂蚁。 许岑站在阳台的栏杆边看着，他拿出一包皱巴巴的烟，从里面找出一根抽了一半的，用打火机点燃。 他继续说道：“听人说，一旦进入这片沙滩，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沙滩，不管你怎么走也走不出。” “你也不会被饿死，你就是在那片海滩上转啊转啊，转一辈子。” 他看向自己的妻女：“前几年时，她们还会到处走动，还会叫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心都要碎了，好多次想进去陪他们。” “但是又听别人说，不是一起进去的人彼此是看不见的，我进去了也没办法和他们在一起。” “不过十三年过去了，现在他们只是在那里站着，我也没什么感觉了，日子这样过着就挺好。” 虽然他嘴上说着释怀，但是语气里却只有无可奈何的妥协。 萧临也凝望着那些人：“沙滩的机制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复杂，不能救他们出来吗？” “救他们出来？ 你还真是会说风凉话。”许岑狠狠地抽了口烟，“想救人必须有经验老道的超凡者，你觉得超凡者会屈尊纡贵来帮我这种一文不值的人？” 你知道我平生距离超凡者最近的一次是哪一次吗？还是在三十年前，他在台上检阅士兵，我在下面舞枪弄棒。” “在他眼里，我大概像个猴子吧，但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恩赐，和我的妻子炫耀了很久。” “对了，安苏船舶确实提供沙海救人的服务，按人头算，一个人二十枚金币，你知道我的工资是多少吗？每个月五枚银币。如果我不吃不喝的话，要花三十三年才能救出一个人来。” “但是你知道吗？我的人生没有三十三年了。” 他的怒意伴随着叙述慢慢的消失，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迷离。 “还有，我见过他们救人的场景，就是轻轻松松的走进去，找到人，然后带出来，整个过程也就二十分钟。” “但是我这一生的积蓄，买不起他的二十分钟。 许岑说得很多，就好像要将一生的牢骚和怨言，全都倾诉给萧临这个陌生人。 萧临也听得很认真，直到许岑彻底讲完之后，他看着那漆黑黏腻、不断舔舐着沙滩的大海，说道： “你说得对，大海确实没什么看。谢谢你带我过来，我把报酬付给你吧。” “两枚金币，我们说好的。”许岑瓮声瓮气的说道。 萧临走到阳台旁边的一张废弃桌子上，将金币拿出来放了上去。 但不是两枚，而是五枚。小小一堆，叠放在桌子上。 许岑突然呆滞了一下。 紧接着就看见萧临又拿出五枚堆叠在上面。 桌上的金币越来越多，十五枚、二十枚、二十五枚…… 许岑咽了口唾沫，神色无比震惊：“你……你做什么？” “不想要吗？这可是你唯一能拯救妻女的机会了。”萧临说。 许岑脸上的肌肉变得狰狞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几摞金币，看着他一直叠到40枚。 随后他猛然冲过来，几近疯狂的把金币揽在怀里，他攥着的不是金币，是他妻女的生命，是她们的往后余生！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疯狂和凶狠：“你想让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萧临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笑：“真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要我的命都行！” “那等你把她们救出来之后，把你女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许岑突然微微一僵，居然是有些迟疑了。 “开个玩笑。”萧临拍了拍他枯瘦的肩膀，“40枚金币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过几天我会再来的，到时候请我吃顿饭就好。” “后天！！”许岑咬牙切齿，“后天你过来，我让我妻子亲自给你做，她做饭很好吃！” “好，那就一言为定。” 萧临看向海滩，那里的人很多，他并不打算全都救，但是如果是在自己面前，他不介意随手帮助一下。 毕竟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举手之劳。 …… 萧临返回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狰和队友已经回来了，他们在包间的客厅里闲聊。 “情况怎么样？可以出海吗？”萧临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随口问道。 狰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安苏船舶有一个管理日常事务的高管，叫齐恒，我们今天去找他了，给他塞了点钱，后天我们就能见到他们的总裁了，然后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你们希望教派居然还要贿赂才能见到他吗？这么大牌？”萧临有些震惊，好歹希望教派也是有第三代的传说超凡者坐镇的，居然混得这么惨。 狰耸了耸肩说道：“知道希望教派的人很少，更何况我们没有报教派的名字，只是说我们是商人。” “萧临先生。”一旁的李仪突然问道，“今天的海边旅行怎么样？” 看见李仪脸上那一抹古怪的笑容，萧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白了对方一眼说：“明知故问。” “总得让你看一看你才能了解嘛，其实我从小就是在海边长大的，那种景象我真的是见得太多了。”李仪笑道。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那个黑色的海。”萧临问。 “那是海神。” “海神？” “居住在很久以前，海边的人们把海洋中最强大也最诡异的几种现象视作神迹，将其称做海神，你所见到的海洋就是海神之一，叫永徘之母。” “好了，这些和我们都没关系，现在也不是该关注它们的时候，接下来还是以任务为重。”狰开口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萧临应了一声，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要去跟沙墟见一面，沙墟已经在放逐之地里嚎了好几天了，说是想要见他。 ------------ 第98章 外部力量 虽然外界一直传言他杀了沙墟，但是其实他暂时没有杀死对方的打算。 那可是金融联盟诶，世界上最能赚钱的几个组织之一，关在放逐之地的这个老东西，可是自己敢随手拿出40枚金币的底气。 自从看到了宫朔的尸体之后，沙墟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毕竟无论如何，被困总比被杀强。 而且萧临好像不打算杀他，，说明双方的矛盾不是不可调和的，只要他态度够好，双方达成约定，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 所以看见萧临进来的时候，沙墟立刻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他伸出手：“萧临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萧临没有理会他的热情，而是将一个纸箱子嘭的一下扔在地上说：“这些是给你的，我专门替你收集的。” 沙墟突然有些忐忑，担心箱子里面是什么十分刺激或者可怕的东西，但是萧临近在眼前，他还要讨好对方，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打开。 当他拆开箱子时，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头皮更硬了。 纸箱子里是书，很多很多的书。 《资本论》《刑法》《公司法》《民法典》《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证券法》《反不正当竞争法》。 看见这些东西，沙墟愣了半晌：“萧临先生，你是打算让我考律师吗？” 萧临瞥了他一眼说：“好好看，好好学，好好改造，全都记住了，掌握了，融会贯通了，我会考虑放你出去。” 沙墟眼角微微抽了抽，但还是艰难地开口说道：“谢谢萧临先生，我……我会好好学习的。” “嗯。”萧临点点头，“找我有什么事？” 沙墟挤出一丝笑意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这个忙很简单。” “我一个狱警，会给你帮忙？”萧临觉得有些好玩。 “是这样的，萧临先生，现在我可以说是你的私人财产……” “有点恶心……” “只是一个形容。”沙墟连忙说，“这份财产包含我的自由、生命和实力，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就是我手中的金融联盟，如果金融联盟出了问题，那我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金融联盟出问题了？那还挺好的？” “萧临先生，我知道你讨厌金融联盟，讨厌我们的作风，但是金融联盟本身是一个价值极高的棋子，而且你现在有觉得掌控权，你真的打算放弃吗？” 萧临思索了片刻，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好，你说吧。” 沙墟松了口气，他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金融联盟内部可能正在经历一场相当大的动乱。” “你怎么知道？” “一个小小的推断而已，毕竟第九烈阳宫朔死了，我想外界现在的主流声音，应该是我也死了，这样一来联盟内部的有些人可能就坐不住了。” “但是你的代理人应该知道你活着。” “没用的，有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宣扬我已经死了，说我的代理人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只要我不露面，这个谣言就没办法解除。” “你的代理人处理不好吗？” “当然能处理。”沙墟耸了耸肩，“但是混乱一旦发生，不管是否能处理，都会对我们造成重大的损失。” “所以你想做什么？” “让你来帮我化解这次危机。” …… 金融联盟内部可以简单分为两大派别，一派是沙墟的代理人，他们都是和沙墟有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被称为亲族派。 另一派则是由投资者，董事会和外部招聘的要员组成的非亲族派，他们相对松散，也称不上团结。 十几年来，亲族派一直掌握着绝对的实权和优势，而非亲族派则经常在内斗中浮沉，直到沙墟死亡的消息传来。 但是谁也没想到，当沙墟死亡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一个叫古涸的非亲族派成员突然开始崭露头角，迅速团结其他非亲族。 他们坚信沙墟已死，要求重新进行总裁选举，而古涸则是呼声最高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目前的亲族派领袖沙渊开始焦头烂额，光是应对外部势力的攻击已经让他疲于奔命了，更别说现在内乱四起。 他当然也想过证明沙墟没死，一遍遍地在例会上强调，甚至直接演示从沙墟那里代理来的力量。 但是古涸宣称他们是在虚张声势，并且打算转移财产退场，让情绪搅乱战场。 于是就没有再相信沙渊的自证了。 非亲族派甚至放出话来，一周之内如果不进行新任总裁选举，就不再客气，武力夺权。 亲族派当然不会在武力上输给非亲族派，但一旦内乱爆发，亲族会蒙受相当大的损失，非亲族则会直接被瓦解。 到时候金融联盟也就彻底停转了。 此刻他正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忙碌，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古涸。 他身材非常魁梧，看起来孔武有力，颇有压迫感。 “你来这里做什么？”沙渊微微皱眉。 “来看看我未来的办公地点。”古涸淡淡地说道，他环顾四周，又看向墙上沙墟的肖像画，“下周我就要到这里办公了，这些东西都要扔掉，感觉带着一股臭味儿。” 沙渊冷冷地看着他：“其实你知道沙墟还活着，对吧？”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真的打算和非亲族派开战？”古涸冷笑，“放弃吧，就凭你，连跟我斗的资格都没有。” 但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同时收到了消息，消息内容很简单。 “一间高权限线上会议室被启用，请各位公司高管于二十分钟后上线，讨论关于总裁继任的问题。” 沙渊没想到古涸这么心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而古涸则有些纳闷，完全不知道这次会议的发起者到底是谁，但是能启用高权限的会议室，那恐怕地位不低。 …… 十五分钟后，沙渊进入了线上会议室，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非亲族派来的人很多，全都坐在右侧，看起来声势颇为吓人。 沙渊在左侧找到了靠前的位置，而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书。 他没见过这个人。 “替你们领导来的？”沙渊问道，毕竟进入会议室需要秘钥，他能进来就说明是正经地参会人员。 萧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沙渊？” “是。” “哦。”萧临低下头继续看书。 沙渊莫名有些恼火，但是还没等他发作，一旁的古涸就冷冷地说道：“既然今天刚好赶上这个会议，那这个会议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谈判，要么进行总裁选举，要么我们开战。” 亲族派的目光一齐看向沙渊，而沙渊的脸色则有些苍白。 如果古涸真的步步紧逼的话，他也就只能妥协了，毕竟保护联盟，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呢？会议的主持人是谁？”有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古涸见状冷笑一声，他大步走到台上说：“既然没有人来主持，那就我来，反正现在高管都在，同意我出任总裁的，请举手。” 这样的行为很不正式，但古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把金融联盟的规则踩下去，踏着他们的传统上位。 果然他一开口，下面的非亲族成员纷纷举手。 “好，那么，有人反对我出任总裁吗？”古涸的目光缓缓看向亲族那边，而亲族的人则全都看着沙渊。 沙渊的内心极度挣扎，因为他要是举手了，金融联盟的分崩离析就变成了必然。而他不举手，其他亲族自然也不举手。 古涸知道他的疑虑，所以嘴角勾起毫不掩饰地微笑， 但就在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时候，一只手缓缓地举起，是坐在沙渊身边的萧临。 古涸的脸色瞬间一变：“你不同意？” “嗯，我不同意。” “你是什么人，代表谁？” 萧临好整以暇：“你们应该知道沙墟被杀的消息吧？但是沙墟实际上并没有死。” “没死？”古涸开始变得有些凶狠，“没想到亲族派还有你这种东西，你说没死，那就证明给我看！” “不着急，我还在说明我是谁。”萧临顿了顿，“我就是那个你们口中，杀了沙墟的那个人。” 他拿出遥控器，对着古涸身后的屏幕一按，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那是一片向日葵花海，但是没有阳光明媚，只有一片灰白，然后沙墟走进镜头。 “我只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知道非亲族派想要夺权，想竭尽全力选新总裁，遗憾的是，我没死。” “第二件事，现在站起来发言的萧临先生，他将成为金融联盟的代理总裁，指导金融联盟的内部变革，希望你们配合。”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配合，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 ------------ 第99章 正方反方 视频播放结束了，最后一幕定格在沙墟伸着脖子问：“拍摄的效果怎么样？”的画面，看起来略微有些滑稽。 但是古涸笑不出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本来差一点点就成功夺权，差一点点就能推翻原有的亲族体系了，但是对方只用了一段视频就摧毁了他的谋划。 现在非亲族派的要员都知道沙墟还活着，亲族派仍然保有着继承而来的力量，再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发起武力夺权了。 古涸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萧临没有在意他的状态，他此刻正在为自己辩解：“没有没有，沙墟开玩笑的，你们只是打工的，我不会杀你们。” 沙渊心中微微振奋起来，他就知道沙墟不会有事，也相信沙墟一定会回来。 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不过是沙墟手里的一枚棋子，他的行动始终被沙渊引导着。 “那就太好了。”沙渊朝着萧临露出微笑，“我想有萧临先生在，我们的公司总算能正常运作了，而且应该能发展得更好。” 萧临点点头：“好，不过我不懂管理，我只想要钱，我要总裁的薪资和40%的利润。”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不懂得管理也没关系，我们会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的。”沙渊喜出望外。 他当然可以出任总裁，但是总裁的权力，他可是一点也别想拿到。 说到底，他不过是沙墟的一个传声筒而已。 至于能分到多少钱，反正不会比自己多。 但就在这时，古涸突然狠狠地一拍桌子，他指向那些亲族怒吼起来：“代理总裁？你知道坐在那边都是什么货色吗？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草菅人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金融联盟的创始人之一，我们一开始创立金融联盟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纸币，合同，商业，银行，金融，我们只是想把成熟的经济体系带回来，让人们过得更好。” “但是后来他们搞商业欺诈，他们掠夺财富，我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让我坐了几十年的冷板凳！” “现在我只想要一个机会，我只想要一个把金融联盟带回正轨的机会，为什么你非要横插一脚？非要看到更多人家破人亡不可吗？” 他大吼大叫，毫无形象，看起来像个发怒的狮子。但是亲族派不怕他，甚至还有人低声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嘲笑。 沙渊也抱着双臂，眼中带着讥讽：“好了古涸，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赶紧下来吧，我们后面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亲族派再度纷纷笑了起来，讽刺得更加露骨。 萧临撑着下巴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想法不错，但是你打算怎么落地？”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古涸也有些发愣：“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对制度不满意吗？至少你得把你的想法告诉我这个总裁吧？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改。” 沙渊在心里暗自嗤笑，他没想到萧临野心还不小，真的把自己当成掌权者了。 但他还是假装好意提醒：“萧临先生，你别听他胡说，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而且公司的工作制度由来已久，不能轻易改动。” 他顿了顿：“更何况……最后落实工作的不是我们这些管理层，而是基层员工，就算我们改，他们也未必信服，反而影响我们公司运转。” “到时候，您的分红也会减少，对您来说也不好，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说话不管用？”萧临微微挑眉。 沙渊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说话都不管用。” 萧临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道：“其实你想错了。” “什么想错了？” “你可能觉得金融联盟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其实呢……它只是相当于一笔意外之财，捡到了我会觉得幸运，丢了我也不会心疼。” 萧临顿了顿：“但是对沙墟来说，金融联盟是他在我手中保命的筹码，他急于用金融联盟证明自己的价值，让自己活下去。” 萧临扭过头看向沙渊：“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话，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会杀了沙墟，你们这些代理人到时候……全都是废人。” “所以，不要觉得我很好掌控，不要挑衅我，甚至不要惹我生气，让我感到不舒服，因为杀死沙墟，我是不会有心理负担的。” 沙渊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瞳孔也微微颤抖，微弱的凉意在他的血管里奔涌。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终于意识到在这场游戏里他不是棋手，沙墟也不是。 真正掌控全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可以在一念之间让他们这些亲族分崩离析。 随后萧临看向古涸说：“现在想不到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对了，你组建一个督查小组，监督亲族的工作，顺便研究研究你说的货币体系恢复。” “顺便说一下，我是个道德标准比较高，对你们我是零容忍的，谁违背我的原则，谁就被剥夺代理人身份。如果你们对抗我，那你们所有人就都去死吧。” 古涸突然想笑，他觉得这太荒诞了。 萧临就是个纯粹的无赖，就像是一个染着黄毛的地痞闯进了他们这些精英人士的高档聚会。 但是这个地痞，他拥有着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他不尊重他们，也不需要和他们拐弯抹角。 “总裁先生。”古涸站直了身体，“一个月之内，我会提交我的内部整改方案，一年之内，我会把金融联盟变成他本来的样子，我发誓。” 其实金融联盟会变成什么样子，萧临也不在乎，但看见古涸说得这么认真，他也不好打击他的热情，于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另外，我需要钱，我建立了一个你们旗下的信用账户，你们先往里面打四十枚金币的份额，我自己找地方兑换，这个是报销。” “报销？”古涸不理解。 “嗯，我做好人好事了，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吧？” 古涸：“……” “好了。”萧临站起身来，“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 第100章 反制措施 会议结束之后，沙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 直到秘书走了进来说：“沙渊先生，四十枚金币的兑换额度已经打到萧临的指定账户上了。” 沙渊微微抬起头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秘书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那里站了很久，然后继续说道：“古涸那边已经打算开始核算金融联盟的财产总值了，他核算的范围也包括了沙氏家族的财产。” 沙渊一愣，随后猛然站起来：“他疯了吗？沙家的财产他凭什么动？” “他说……他说沙氏的家族财产已经要超越金融联盟本身了，让我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说明所有的财产来源，交回非法所得。” “那他自己呢？他从公司捞了多少油水，一个字都不说吗？” 秘书缩了缩脑袋，知道沙渊愤怒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他低声提醒：“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坐冷板凳，也没有机会敛财，所以……” “那就跟他们鱼死网破！！鱼死网破！！”沙渊大吼大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秘书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低下头。 鱼死网破同样是不现实的，如果他们和非亲族派敌对，那么萧临很有可能会杀死沙墟。 他们失去代理来的力量，恐怕反而会被非亲族剿灭。 就算他们抓住萧临的信息空白，在萧临发现之前控制非亲族，萧临的报复也能摧毁金融联盟。 对方没有开玩笑，他不在乎金融联盟，金融联盟不乖，那就完蛋。 沙渊发泄完了，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气喘吁吁地说：“通知下去，所有人全力配合古涸的工作，谁也不许私藏。” “要不要派人手去调查一下这个萧临？他不在乎金融联盟，总有在乎的东西，到时候我们能反制他……” 沙渊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万一被他察觉，我们就直接被判死刑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们真的就这样……任他摆布？” 沙渊摇了摇头，他说：“还记得他在会议上播放的那个视频吗？” “我记得。” “那个视频看起来是沙墟先生的自证，但我想那也是沙墟给我们留下的线索，那片向日葵花海辨识度很高，视频应该还存留在线上。 他停顿了片刻说：“你立刻去找人查那片花海的具体位置，只要我们成功把沙墟先生营救出来，那个小崽子就拿我们完全没办法了。” “好，我立刻就去办。” …… 萧临下线之后又回到了放逐之地，沙墟还真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看见萧临进来，他站起身来说道：“萧临先生，会开完了？” 萧临点点头：“嗯，具体情况也和你想的差不多，非亲族派在找机会夺权，亲族派在想办法平息。” “所以你最后选择了谁？”沙墟问他。 “古涸。” “老古啊，他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理想主义，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不好过啊。” “我不讨厌他，我也是个有点理想主义的人。” “你跟他不一样，你太强了，强到对别人而言不切实际的事情，对你来说也是轻轻松松，你想怎样活都可以，甚至还能让我这个大奸大恶之徒老老实实地看书。” 他顿了顿：“不过我想知道这些书到底是哪里来的，上面提到的那个国家……” “黑暗时代之前的一个国家。”萧临回答。 沙墟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想沙渊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大概会想方设法派人找到这里。” 萧临表情毫无波澜：“是吗？那他们也太可怜了。” 沙墟不由得露出苦笑，也是，这里是世外之地，没有出口，没有入口，连曾经搅动整个世界的传奇超凡者都能困住，更别说他这种小角色了。 他看向巨大的方尖碑，那血红色的肉虫仍然挂在那里，不过早已经没有了理性。 “他不经常回来。”萧临淡淡地说道，“应该是在忙复活的事情。” 沙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有些惊恐，没想到这么可怕的消息会在这种场合下轻描淡写地被说出来。 “不是……你是说，曾经在全世界掀起战火，被认为最强第二代超凡者的战争，在……复活？” “你不是自己看到战争幼虫了吗？” “我……操……，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只剩下幼虫形态了，如果他复活了，那岂不是……黑暗时代又要重演？” 萧临默默地看着他：“你的脑子这么滞后吗？上次我和战争聊的内容你都没听？” “我……那时候只想着自己自由的事情。” “放心吧，战争还挺怕我的，这件事我会处理好。”萧临淡淡地说道。 就在这时，战争幼虫缓缓地垂下头说道：“我可没有怕你，我只是觉得能和你争个胜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更何况，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 战争的意识体又来了。 随后它又将目光转向沙墟：“啊对了，我想你还不知道萧临的真实身份吧，他可是……” 下一瞬间，萧临身形一闪来到战争幼虫正前方，毫不犹豫一刀砍下。 哧！ 巨大的伤口裂开，混杂着内脏的液体汹涌而出。 “操你大爷的萧临！”战争毫无形象地骂了一句，随后幼虫的理性消失，本能地挣扎着，身上的伤口在慢慢的恢复。 萧临收刀看向沙墟：“你最好是去离战争远点的地方呆着，如果被他污染，或者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我到时候就只能杀了你了。” 沙墟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传奇超凡者会觉得和萧临争胜负，可以死而无憾……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开始接触到什么……深层的秘密。 直到萧临推了推他，他才连忙说：“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但是能不能给我盖个房子什么的，搭个棚子也行。” “这里是超凡环境，恒温恒湿，不会刮风下雨，你要棚子干嘛？” “那……书桌和椅子总得给我来点吧，家具什么的。我现在浑身上下的家当就一直个纸箱子。” 萧临叹了口气：“要求还挺高，行吧，等我有空了再说，但是我不会出钱。” 沙墟咬了咬牙：“联盟会报销的。” ------------ 第101章 牛了 等到萧临从放逐之地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的房间门外正传来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门外站的是宋冉，她说：“老大叫我喊你吃饭。” “不是说最好不要一起行动吗？”萧临问。 “没事，老大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我们点了些餐直接在房间里吃，现在正在客厅准备呢。” 萧临跟着宋冉来到客厅，此刻狰和李仪正在布置碗筷，看见萧临出来，他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我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吗？”萧临反问。 “那你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去小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宋冉说你可能生我们的气了。” 萧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用筷子夹起一块鱼放在嘴里嚼了嚼才说：“没有，我刚刚忙着竞选总裁来着，一直在上网，所以才没什么动静。” 狰迟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萧临是蓝龙矿业的总裁来着：“怎么？蓝龙矿业那边出变动了？要搞人事变动了，把你的总裁下了？” “没。”萧临摇了摇头，“金融联盟的老大，就那个沙墟，他不是被我搞了嘛。” “这里面怎么还有金融联盟的事儿？” “因为他们没有总裁了呀，然后今天他们就在线上开会，要选一个新总裁，然后我就去了。” “你去捣乱？” “我去竞选。” “那不就是捣乱吗？” “我选上了，全票赞成通过。” 狰：“？” 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我把沙墟牛了，我现在是金融联盟的总裁了。”萧临声音提高了几度。 刚好这个时候宋冉递给他一碗饭，他接过碗扣上菜，大口大口吃起来。 狰就静静地看着他，脑袋里满是问号。 金融联盟的总裁……怎么就变成了萧临？其中的逻辑关系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还有，金融联盟是什么抖m会所吗？谁干掉他们首领，就让谁当首领？这么古典的嘛？ 他很希望萧临能继续说下去，但是萧临只是一味地埋头干饭，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李仪又问道：“你到海边去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萧临顿了顿说：“那里有片沙滩，沙滩上站着很多人。” “啊……你说的那个啊，那是永徘之母的效应之一，我们把这个称为凝视效应，有时候船只开到黑海领域之中，哪怕只有一小片，也能把船困住，永远无法出来。但是其危险性不强，有些实力的超凡者都能避免。” 萧临叹了口气：“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东西就像是地狱一样。” “你遇到什么事儿了？”李仪有些关切地问。 于是萧临将遇到许岑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等他说完之后，餐桌上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但是对于居住在那城区的普通人，则意味着失去亲人和死亡。 “不过你的选择是对的。”狰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直接给他钱，一方面能帮到他，另一方面也不会引人注目。” 气氛有些沉闷，最后还是李仪打破了氛围说道：“萧临先生，你明天什么安排？”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金融联盟旗下的机构，把我的金币先报销出来，另外还要去一趟家具城，买点桌椅板凳之类的。” “咳咳，所以你现在真的是，金融联盟的总裁？你……你别被他们给骗了啊。”狰又小心翼翼地说道。 “放心吧，不会的。”萧临毫无波澜的回答。 “所以能详细讲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也能帮你分析一下。” “恐怕不能。”萧临狂塞几口饭说道，看了一眼表说，“我没时间了，马上九点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狰默然无语，九点一定要睡觉，然后睡到第二天九点，雷打不动，叫也叫不醒，天塌了也要继续睡。 “不是萧临，你就非得这么准时吗？”狰有些无语。 萧临站起身来擦了擦嘴，又喝了点水说道：“这边是工作，那边是生活，说到底还是那边比较重要。” 说完，他就起身离席了。 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萧临急匆匆地走了，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工作生活的，就……梦里有对象还是怎么着？” …… 同一时间，萧临来到水吧门前，轻车熟路地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开始为开店做准备。 环境清洁、物料检查、物品定位，顺便打开音响开始播放轻音乐。 过了一会儿，吧台后面那扇门就打开了，赵凝月披头散发，一袭白色的丝绸睡裙显得慵懒而优雅。 她赤着脚倚着门框看着，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看着萧临忙前忙后。 萧临放好几只杯子问道：“时间还早，不去多睡会儿？” 赵凝月摇摇头：“昨天还好，没有熬到很晚。” 前几天赵凝月告诉了萧临关于给林念念“补课”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所以就占据了赵凝月不少休息时间。 为了让她多睡会儿，于是每天早上开门的任务就落在萧临身上了。 坏处是他每天九点就要准时来开门，好处是…… 嗯…… 能看到隐藏款的赵凝月。 他微微瞥了一眼赵凝月那白皙精致的锁骨，又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移开了眼睛：“马上就要开门了，赶紧去换衣服吧。” “唔……”赵凝月点点头，突然两步走过来把手里的咖啡递给萧临说，“我喝不完了，给你。” 萧临微微一愣，喝不完就喝不完，为什么要塞给她？而且那句给你是什么意思？ 是让自己倒掉，还是……让他喝掉？ 他还想问清楚，但是赵凝月已经转身回了房间，只留下萧临一个人在外面。 ------------ 第102章 错过与错误 他看着手里的咖啡液，又看了看水池，在倒掉和喝掉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杯子凑到嘴边。 但刚放到嘴边，房门突然又打开，赵凝月抱着两件裙子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萧临当时咯噔一下就僵住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凝月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我还以为你会倒掉呢。” “我就是觉得……倒掉有些浪费。” “好喝吗？” “嗯。” “那就全喝了，不要浪费了。”赵凝月唇角的笑容带上一丝捉弄的意味。 萧临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认命的低下头，一点一点地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 赵凝月似乎十分满意：“嗯，很乖哦，而且你不嫌弃我，我也很开心。” 这个女人好像又悄无声息地变回去了，但是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萧临也琢磨不透。 不过这个早上萧临没有在赵凝月这里待多久，早上的事情让他觉得怪尴尬的。 以往岳教授不打电话的话，赵凝月不会轻易放他走，但是这一次却很宽容地放过了他。 但是放他离开时的那种玩味眼神，总让萧临觉得自己好像处境……有点不妙。 这种不怎么妙的感觉，直到他和岳泰州聊了一会儿，才逐渐淡去。 萧临把拍下来的大海的照片给岳泰州看，顺便给他讲了讲关于许岑的事情。 岳泰州听完萧临的讲述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微微下垂。 “教授，怎么了？”萧临问。 岳泰州抬起头，看向萧临的眼神中有些心疼：“萧临，你选择给他钱然后置身事外是正确的。” “嗯，狰他们也这么说，尽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是的，根据目前的局势来讲，这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了。”岳泰州苍老的眼睛看着萧临，然后伸手用粗糙的手抚摸萧临的脸颊。 “但是萧临，不要只是做正确的事情，有时候也去犯一犯错，去做点疯狂的事情，不要总是活得那么精准，错误有时候可以纠正，但错过……是没办法挽回的。” 萧临其实有些没听懂，但是岳泰州其实很少在生活方式和人生观上给他建议，这一次倒是让他有些稀奇。 “许岑说要请你吃饭？”岳泰州问道。 “嗯，说是后天让我再去一趟，他妻子亲自下厨。” “不要去赴约了，也不要再跟他见面了，后面只要专注忙自己的事就好了。” “好。”萧临点点头。 岳泰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道：“萧临，很多事情我都能想到办法的。” “我知道，您的智力我一向都是十分相信的。” “所以，不要总是遇到事情才来找我，只要你有烦恼，就可以来找我了，明白了吗？” “嗯。”萧临点点头。 …… 第二天九点，萧临准时起床，狰在桌子上给他留了早餐和一张便条。 便条上说安苏船舶传来消息，他们今天就能见到总裁了。 狰在便条上让萧临自由活动，顺便重新强调了一下低调原则。 萧临看了看那张纸，然后将其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他戴上鸭舌帽，简简单单地就出门了。 让萧临没想到的是，安苏船舶和金融联盟之间居然存在合作关系。 他们旗下的金融机构承认金融联盟多的货币体系和信用凭证，而且就是依靠这些信用凭证来实现大量贵金属货币的快速交割和周转。 另一方面金融联盟也会扶持承认他们的信用凭证的城市和组织，安苏船舶就是这样完成的资本积累。 所以当萧临去安苏金融的一个分行兑换货币的时候，负责登记兑换的小姑娘直接愣住了，因为萧临的提供的信用账户是以S开头的。 而S开头的则是金融联盟内部的高层账号，有着个极高的信用额度和权限。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眼前的人很可能是金融联盟的高层。 “沙先生？请问您是姓沙没错吧？”女孩问道。 萧临一愣，随后点点头说：“是。” 反正他的账户是不记名账户，安苏金融拿不到他的资料。 “那个，您打算在安苏逗留多久？需不需要我跟总裁先生说一声，让他接待您？” “没有必要，我不会逗留多久，明天就离开，还有，没必要上报。”萧临说。 “好的。”女孩朝萧临微微鞠躬，然后把四十枚金币交给萧临。 但是萧临刚一走出安苏金融的大门，女孩就开始打电话上报了。 毕竟一个金融联盟高层出现可不是小事，说不定自己能靠这个立下大功。 但他的电话还没打通，萧临又突然去而复返，他说：“如果明天安苏船舶的人找到了我，我会追究你的责任，你不仅的不到好处，工作也会丢。” 女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挂掉了电话。 …… 同一时间，狰他们已经和安苏船舶的总裁会面了。 总裁的名字叫白笙，虽然名字都有些女性化，但实际上是个男人，他身材颀长，穿着白色西服，留着白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 看起来不像是个企业家，倒像是个艺术家，说起话来也温和而令人舒适。 只是…… 在狰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拿着一个平板，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 狰不得不因此暂停了下来，看着他手上的平板。 白笙似乎察觉到了狰的不满，但是他并没有放下平板的意思，只是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手头上还有别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放心吧，这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流。” 狰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而白笙则全程都没有反应。 直到狰把他要租船出海的诉求说完，他才一边滑动着屏幕一边说：“对不起，不行。” 语气温和，但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狰微微攥住拳头问道：“为什么？” 白笙头也不抬：“最近海面局势不太平稳，因为未知原因，海神之间爆发了一场不小的战争，你们现在租船出海，可能会被卷进争斗里。” “如果你们死了，我的船也就拿不回来了，我会有很大的亏损。”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敲了敲：“所以，只能买，不能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