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开局即灵堂,我撬了仇家库房 沐羽猛地睁开眼。 入目不是末世废墟的昏黄天空,而是灵堂惨白的帷幔。 檀香混合着纸钱燃烧的呛人气味,直冲鼻腔。 脑子里像被强行塞进一团乱麻。 属于另一个“沐羽”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古代。尚书千金。恋爱脑。爹娘刚死,停灵第七天。 而她,这个绝世大冤种,正跪在害死她全家的仇人——男主杜衡面前,哭着求他履行婚约! “沐羽,节哀。婚约之事,待你父母入土为安后再议不迟。” 一道冰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沐羽抬头,撞进一双满是厌弃与不耐的眸子里。 眼前男子锦衣华服,面容冷峻,正是原著男主杜衡。 也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元凶之子! 根据记忆,原主爹娘被杜衡父亲陷害致死。 亲哥沐风为查明真相,遭追杀重伤垂危,现在还躺在隔壁房间奄奄一息。 而原主呢? 她居然跪在仇人脚下,不问血海深仇,只苦苦哀求对方不要抛弃她! 【我靠!这是什么品种的绝世恋爱脑?!】 【爹娘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喂!】 【最后可是要被这渣男和他的白月光联手虐死,扔进野狗肚子的!】 沐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一股源自末世的戾气,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死死掐住掌心,才压下立刻拧断杜衡脖子的冲动。 不行。 现在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记忆里,杜衡权势滔天,府上护卫森严。 她自己这具身体娇弱无力,哥哥还重伤昏迷,急需救治和安全的环境。 顺从? 然后沿着原主的老路,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被野狗分尸? 去他妈的! 她沐羽在末世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靠的就是够狠、够毒、够缺德! “胜哥哥……”身体残留的本能,让她喉咙里发出矫揉造作的声音。 她自己都恶心得想吐。 沐羽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仰起那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小脸。 她演技全开,声音哽咽破碎:“羽儿……羽儿如今只剩你了……” “你若也不要我,我……我还不如随爹娘去了……” 杜衡眉头紧锁,眼底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他后退半步,仿佛怕被她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休要胡言乱语!” “安心处理你父母后事,别再动这些歪心思。”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怜悯。 说完,他竟不再多看沐羽一眼,拂袖转身,径直离开了灵堂。 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玷污。 灵堂内,只剩下沐羽,以及两口冰冷的棺椁。 确认杜衡走远,沐羽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眼神锐利如鹰隼,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可怜。 她走到父母灵位前,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爹,娘。” “对不住了。” “女儿得先借你们的棺材板……啊不是,是借仇人的银子,救哥哥,为我们沐家,讨回公道!” 一个胆大包天、缺德带冒烟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稳住杜衡,只是第一步。 原主记忆里,杜衡家富可敌国,库房里奇珍异宝堆积如山。 而她那重伤的哥哥沐风,需要最名贵的药材吊命,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养伤。 这一切,都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仇人的钱,花起来最不心疼!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杜衡府邸的后院。 沐羽穿着一身便利的黑色夜行衣。 这是她用灵堂的幔布临时改的,手艺粗糙,但足够隐蔽。 末世十年,她早已将潜行、侦察、开锁这些技能刻进了骨子里。 避开几队巡逻的护卫,对她而言轻松得如同吃饭喝水。 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末世对建筑结构的本能判断,她很快找到了库房所在。 厚重的大铜锁,在沐羽用发簪鼓捣几下后,应声而开。 “咔哒。” 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微不可闻。 沐羽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 然后,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晃花了眼。 即便在末世前,她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财富! 一排排紫檀木架上,金银元宝堆成了小山。 南海珍珠、翡翠玛瑙、古董字画……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墙角甚至随意堆着几箱闪耀的各色宝石。 【好家伙!这贪官污吏,家底够厚的啊!】 【谢邀,人在古代,刚撬仇家。感觉良好。】 沐羽嘴角勾起一抹痞笑,毫不犹豫地开始动手。 她从一个角落里扯出几个原本用来装绸缎的超大布袋。 别问为什么库房里有这个,问就是剧情需要。 她手脚麻利,专挑价值高、体积小的东西拿。 金锭、银票、夜明珠、极品玉石……像扫货一样往袋子里扫。 那架势,比末世搜刮物资还要凶残。 毕竟,末世可没这么多好东西。 很快,几个超大布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 原本琳琅满目的库房,顿时空了一大片,显得格外凄凉。 沐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足够她和她哥挥霍一辈子,还能组建一支私军了。 临走前,她目光扫过库房中央空出来的地面,眼珠一转,恶从胆边生。 她从袋子里掏出几颗个头最大、光芒最盛的夜明珠。 蹲下身,一颗一颗,在库房最显眼的位置,摆成了一行嚣张无比的大字: “聘礼已收,两清。”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够。 于是,她走到旁边,用脚尖蘸了蘸旁边小水洼里积存的雨水。 在“聘礼已收,两清”旁边,又添了一行稍小但同样清晰的字: “另:你家库房防水不行,建议重修。——好心人留” 做完这一切,沐羽拍了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她扛起那几个沉甸甸的大布袋,身形依旧轻盈。 如同暗夜里的精灵,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道凄厉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杜衡府邸的宁静。 “来、来人啊!库房!库房被搬空啦!!”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到杜衡的书房外,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杜衡此刻正准备出门。 他今日约了沐羽那位所谓的“闺蜜”,也是他心中真正的白月光——柳如烟出游。 听到管家的嚎叫,他心头猛地一沉,快步走向库房。 当他看到库房内的景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门口。 空! 前所未有的空! 除了些笨重不值钱的大件家具,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 地上,那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拼成的字,在昏暗的晨光中,散发着刺眼而嘲讽的光芒。 “聘礼已收,两清。” “另:你家库房防水不行,建议重修。——好心人留” “噗——” 杜衡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当场吐血。 怒火! 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把他杜衡,把整个杜家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沐、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双目赤红,状若癫狂。 他此刻无比确信,就是那个女人干的! 除了她,谁会留下“聘礼已收”这种混账话?! “给我搜!全城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 “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杜衡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而与此同时,沐羽正扛着她“赚”来的第一桶金,来到了京城西郊一处僻静的院落。 这里是她昨晚用几锭金子,从一个破落户手里“买”下的临时据点。 环境清幽,不易被发现。 她将沉重的布袋丢进密室,拍了拍手上的灰。 然后,她走到床边,查看哥哥沐风的情况。 沐风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 沐羽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点清水,又检查了一下他胸口的伤势。 伤口很深,险些伤及心脉,需要精心调理。 “哥,你放心。” 沐羽看着他与记忆中父母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轻声低语,眼神却异常坚定。 “害我们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你的仇,爹娘的仇,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安置好哥哥和“赃款”,沐羽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她对着水盆,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柔弱”、“可怜”、甚至带着几分“疯癫”。 接下来,她要去干一件更“缺德”,更“惊世骇俗”的大事。 她对着水中的倒影,勾起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该去找那个……传说中克妻的傻皇子杜胜,‘谈谈心’了。” “谈恋爱吗?别人绿我我不放心那种。” ------------ 第2章 碰瓷傻王,恋爱吗?克妻那种 沐羽揣着刚“赚”来的银票,溜达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市。 身后杜衡府的鸡飞狗跳,仿佛与她毫不相干。 她先拐进一家最大的药铺。 “掌柜的,百年老参,灵芝孢子粉,雪莲,止血生肌的顶级药材,统统给我包起来!” 她声音清脆,出手阔绰,拍出银票的气势宛如暴发户。 掌柜的眼睛一亮,赶忙殷勤伺候。 沐羽又转身进了成衣铺,买了十几套男女成衣,从里到外,料子都是上乘。 随后是米铺、肉铺、糕点铺…… 她像个扫荡的土匪,看见什么有用的、好吃的,统统买下。 雇来的小厮抱着堆积如山的物品,跟在她身后,累得气喘吁吁。 【末世后遗症,理解一下。】沐羽心里嘀咕,【囤货,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安全感。】 确保哥哥和自己在小院里几个月不出门也饿不死后,沐羽终于开始了今日的主线任务—— 碰瓷,啊不,是拜访她未来的“夫君”,大皇子杜胜。 大皇子府坐落于京城相对僻静的东区。 朱红大门略显陈旧,门可罗雀,与杜衡府邸的车水马龙形成鲜明对比。 连门口的石狮子,都透着一股子萧索味儿。 “克妻”的名头,果然威力无穷。 沐羽整理了一下裙摆,确保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抡起拳头,“砰砰砰”地砸向了那扇朱红大门。 对,是砸,不是敲。 气势一定要足。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老态龙钟的门房探出头,睡眼惺忪:“谁啊?敢在皇子府喧哗……” 话没说完,他就看清了门外站着的,是昨日刚被陛下“赐婚”给自家殿下的沐家小姐。 这门婚事,陛下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提,尚未正式下旨。 全京城都等着看这沐家小姐的笑话呢。 她居然自己找上门了? “我,沐羽,你们殿下未来的皇子妃。”沐羽抬着下巴,语气理所当然,“开门,我要见殿下。” 老门房一脸为难:“沐、沐小姐,这不合规矩……殿下他、他还在歇息……” 沐羽才不管什么规矩。 她瞅准门缝,身子一扭,像条滑溜的鱼,直接挤了进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跟殿下培养感情,要什么规矩?” 老门房拦她不住,急得直跺脚。 沐羽踏入府中,发现这府邸外面看着萧条,里面更是……一言难尽。 庭院倒是很大,但花草稀疏,显得有些荒凉。 仆役也没见几个,个个没精打采。 而她此行的目标——大皇子杜胜,正蹲在庭院角落的一棵大树下。 背对着她,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沐羽放轻脚步,悄悄走近。 只见杜胜穿着一身料子极好却沾满泥点的锦袍。 他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正专心致志地……捅着一个蚂蚁窝。 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蚂蚁,快搬家,下雨啦,哗啦啦……” 沐羽:“……” 【很好,演技精湛,毫无破绽。】 【要不是老娘知道剧本,还真被你这纯真无邪的样子骗了。】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温柔和善”的笑容。 “殿下?” 杜胜仿佛受了一惊,猛地回过头。 沐羽呼吸微微一滞。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张脸晃了一下神。 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色绯然。 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此刻因受惊而微微睁大,像林间懵懂的小鹿。 颜值确实是顶级,碾压杜衡那条渣渣。 “你……你是谁呀?”杜胜歪着头,眼神里带着孩童般的警惕和好奇,“为什么来我家?” 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软糯。 沐羽按捺住想上手摸他头的冲动,笑容更加“慈祥”。 “我是沐羽呀,你未来的媳妇儿。” 杜胜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他扁了扁嘴,扔下树枝,双手叉腰,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你骗人!她们都说我克妻!娶一个死一个!才没有人敢嫁给我!” 语气委屈又带着点赌气。 沐羽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一本正经。 “那是她们没福气。” 她往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诱惑: “殿下,你看我,面相一看就命硬!特别适合你这种克妻的!” “我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杜胜似乎被她的歪理邪说镇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沐羽趁热打铁,目光从他俊美的脸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在他因为蹲姿而衣衫紧绷的腰腹部位。 啧,这轮廓…… 她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殿下,谈恋爱吗?别人绿我我不放心。我就相中你了!” 杜胜:“???” 他脸上浮现出更大的困惑,似乎完全没听懂“绿”是什么意思。 但沐羽那灼灼的目光,让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我不要!你走开!”他像个被怪阿姨骚扰的小朋友,大声抗议。 沐羽正要继续她的“忽悠”大业,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侧后方假山处,寒光一闪! 有杀气! 末世锤炼出的本能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她想也没想,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还在嘟着嘴生闷气的杜胜扑倒在地! “小心!” 两人抱成一团,狼狈地滚倒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 “嗖!” 一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几乎是擦着杜胜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 “笃”的一声,狠狠钉入了他们身后的大树干上,箭尾兀自颤抖不止。 明显淬了剧毒! 杜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脸色煞白,缩在沐羽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沐羽搂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瞬间加速的心跳,和身体的轻颤。 【装,接着装。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她心里吐槽,手上却抱得更紧了些。 毕竟,现在他是她的“长期饭票”兼“挡箭牌”,可不能出事。 “有、有刺客!保护殿下!!”老门房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 府内顿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匆匆赶来,看到钉在树上的毒箭和相拥倒在地上的两人,脸色大变。 沐羽扶着杜胜站起来,替他拍打身上的草屑,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 “殿下你看,我刚来就帮你挡了一劫。” “说明什么?说明我旺夫啊!” 杜胜惊魂未定,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珠。 他怯生生地抓着沐羽的衣袖,小声问:“真、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沐羽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话锋一转,循循善诱: “所以,为了殿下你的安全着想,我是不是应该尽快搬进来住?” “这样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呀!” 杜胜仰着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软糯: “嗯!羽姐姐你留下来保护我!” 沐羽满意地笑了,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第一步,成功入驻。 她目光扫过那支毒箭,眼神微冷。 【这才第二天,刺杀就来了?】 【是杜衡那个疯狗的报复?还是……这傻皇子本身就是个麻烦聚合体?】 看来这皇子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没关系。 水越浑,她才越好摸鱼。 她和怀里这个“傻”殿下,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 第3章 入府第一课,缺德治矫情 皇子府的护卫们乱作一团。 他们围着那棵钉着毒箭的大树,如临大敌。 “搜!快搜!刺客肯定还没跑远!” 护卫头领脸色铁青,声音因后怕而发颤。 殿下若真出了事,他们全都得掉脑袋! 沐羽冷眼看着这场混乱。 这些护卫反应迟钝,行动毫无章法。 要么是真的很废柴,要么……就是有人在演。 她更倾向于后者。 杜胜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衣袖,身子微抖,小声啜泣: “羽姐姐……我怕……又有坏人要杀胜儿……” 沐羽拍拍他的背,语气像个哄孩子的老妈子: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你看,姐姐一来,坏人就失手了。这说明姐姐是你的福星!” 她顺势再次提出要求,语气不容拒绝: “所以,为了福星能持续发光,我得立刻搬进来!” “现在就派人去我城西的小院,把我的东西,还有我哥哥,都接过来!” 杜胜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一脸为难:“沐小姐,这……这不合规矩,尚未大婚,怎能……” “规矩?”沐羽挑眉,打断他,“规矩重要还是殿下安全重要?” 她指着树上那支毒箭,声音拔高: “光天化日,刺客都能摸进府里放冷箭!” “你们所谓的规矩,能挡得住下次吗?” “要是我没及时赶到,殿下现在……”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老管家和护卫头领的脸色瞬间惨白。 杜胜也适时地往沐羽身后缩了缩,带着哭腔命令: “听羽姐姐的!快去接!胜儿要羽姐姐保护!” 主子发话,老管家不敢再违逆,只得躬身应下,匆匆安排人手去了。 沐羽心中冷笑。 【这傻皇子,关键时刻还挺上道。】 她扶着“受惊过度”的杜胜回房休息。 手指不经意间搭上他的腕脉。 脉象……浮滑紊乱,似有若无,完全符合受惊后的体弱之症。 【装得真像。连脉象都能控制?】 【还是我医术太糙?】 沐羽眯了眯眼,收回手。 不多时,载着沐风和各种物资的马车就到了皇子府侧门。 沐羽指挥着人手,将她囤积的“宝贝”一样样搬进杜胜隔壁的厢房。 药材、衣物、粮食……堆了半个屋子。 昏迷的沐风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内间软榻上。 皇子府的下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未来皇子妃,搬家搬得跟逃难囤货似的! 沐羽刚安顿好哥哥,正准备去看看杜胜那边的情况。 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打扮得比主子还娇俏的丫鬟,端着茶水,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是杜胜身边的大丫鬟,名叫含翠。 “沐小姐,”含翠将茶盘往桌上一放,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视,“请用茶。” “我们殿下性子纯真,不谙世事,最是心善。” “以往府里也不是没来过些不知所谓的女子,打着各种旗号接近殿下。” “最后嘛……”她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都没什么好下场。” “奴婢劝您,还是早些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分守己些好。” 这话夹枪带棒,分明是在敲打沐羽,暗示她也是“不知所谓的女子”之一。 沐羽端起那杯茶,瞥了一眼。 茶叶粗劣,水温也不够。 她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她手腕一抖! “哎呀!” 整杯茶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含翠那件崭新的桃红裙子上。 “你!”含翠尖叫跳起,看着湿漉漉、沾着茶叶沫的裙子,气得脸都歪了。 沐羽惊讶地捂住嘴,眼神无辜: “不好意思,手滑。” “可能是刚才为了保护殿下,吓着了,现在手还抖呢。” 含翠气得浑身发抖:“你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沐羽眨眨眼,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一个丫鬟,穿得比我都像小姐。” “在我面前摆谱,谁给你的胆子?”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笑,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带着末世厮杀出的戾气。 含翠被那眼神一扫,瞬间如坠冰窟,吓得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沐羽直起身,恢复了大嗓门,对着闻声进来的老管家吩咐: “管家,这个丫鬟毛手毛脚,连杯茶都端不好。” “还敢非议主子,冲撞于我。” “殿下受惊刚歇下,不宜见人,就先打发去后院洗衣房吧。” “免得留在殿下跟前,再惊了贵人。” 老管家看看气势凌人的沐羽,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含翠,心里明镜似的。 他躬身应道:“是,老奴遵命。” 含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还想争辩,却被两个粗使婆子毫不客气地拖了下去。 院子里其他原本存着看笑话心思的下人,此刻都噤若寒蝉,低眉顺眼。 这位未来皇子妃,看着笑呵呵,下手可真黑啊! 沐羽环视一圈,对效果很满意。 【杀鸡儆猴,效果不错。】 【在这吃人的地方,善良过头就是找死。】 处理完小插曲,沐羽回到杜胜的房间。 他正靠在榻上,手里摆弄着一个九连环,眼神依旧“纯真”。 “羽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呀。”他软软地说。 沐羽在他床边坐下,笑嘻嘻地问: “殿下,我刚才把你那个漂亮丫鬟打发走了,你不会生气吧?” 杜胜用力摇头,表情认真: “不生气!她不好!以前总偷偷掐胜儿,还抢胜儿的点心吃!” “胜儿不喜欢她!” 沐羽眼神微动。 【哦?还有这事?】 【这傻子,也不全然是任人拿捏嘛。】 她笑着摸摸他的头(趁机揩油): “殿下乖,以后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姐姐帮你把坏人都打跑!” 杜胜依赖地看着她,重重点头:“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卫头领忐忑的声音: “殿下,沐小姐……刺客,抓到了。” 沐羽和杜胜对视一眼。 “带进来。”沐羽代杜胜发话。 两名护卫押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 那男人一进来就噗通跪下,涕泪横流: “殿下饶命!沐小姐饶命!是……是杜衡少爷!是杜衡少爷让小的来的!” “他说……他说沐小姐您偷了他家东西,让他颜面尽失……” “他不敢明着动皇子府的人,就……就让小的来吓唬吓唬您,最好能把您逼出府……” 沐羽心中冷笑。 【果然是你,杜衡。】 【动作挺快,手段却这么下作。】 她面上却露出惊讶和愤怒:“杜衡?他竟如此狠毒!” 她看向杜胜,语气带着后怕: “殿下,你听到了?他今天能派人吓唬我,明天就敢害你!” 杜胜配合地露出害怕的表情,往沐羽身边靠了靠。 沐羽对护卫挥挥手:“把人带下去,看管起来。” “记住,留活口,这可是人证。” 护卫领命,将面如死灰的刺客拖了下去。 房间内恢复安静。 杜胜轻轻拉了拉沐羽的衣袖,小声问: “羽姐姐,杜衡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呀?” 沐羽看着他清澈(伪装)的眼睛,叹了口气,开始她的表演: “因为他嫉妒。” “嫉妒殿下你长得比他好看,身份比他尊贵。” “还嫉妒我能发现殿下你的好,愿意嫁给你。” “他得不到,就想毁掉。” 杜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道:“他好坏……” 沐羽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个念头再次浮现。 【这傻子,真好忽悠。】 【不过,他偶尔流露出的依赖和信任,倒是……不让人讨厌。】 她没注意到,在她移开视线后,杜胜低头摆弄九连环的指尖,微微一顿。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快的弧度。 ------------ 第4章 哥哥醒了,仇人名单更新 夜深人静。 皇子府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隐在黑暗中。 沐羽检查完哥哥沐风的情况,替他掖好被角。 脉象比之前平稳了些,但人依旧昏迷。 她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却没有丝毫睡意。 杜衡的报复绝不会停止。 今天的刺客只是个开始。 那个“傻”皇子杜胜,是真傻还是装傻,依旧迷雾重重。 这府里的下人,经过白天含翠一事,表面恭敬,背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过,这虎穴有意思多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危机感让她神经兴奋,这是末日后遗症的另一面。 突然!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沐羽眼神一凛,瞬间从床榻上弹起,如同矫健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蹿至门边。 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锐利的目光投向哥哥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清辉。 只见内室榻边,一个黑影踉跄着扶着床柱,似乎想挣扎起身,却无力地滑倒在地。 是沐风! 他醒了?! 沐羽心头一跳,立刻闪身而入,迅速关好房门。 “哥!” 她压低声音,快步上前,伸手去扶他。 沐风猛地抬头! 尽管虚弱,他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警惕和厉色,下意识地挥臂格挡! 动作带着军中特有的干脆利落。 只是他重伤未愈,这一下软绵绵毫无力道。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充满了戒备。 沐羽一把抓住他挥来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 “哥,是我,小羽。”她放柔了声音,借着月光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沐风怔住,昏暗中,他仔细辨认着沐羽的眉眼。 确实是他妹妹的模样。 但眼神、气质、还有刚才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和速度…… 截然不同! “小羽……你……”他眼中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这是哪里?你怎么……” 他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摆设虽不奢华,却也整洁。 绝非他们沐家如今该有的境况。 沐羽扶着他靠坐在床沿,递过一杯温水。 “这里是皇宫?不对……”沐风抿了口水,眉头紧锁,努力回忆,“我记得……我被人追杀……重伤……” 他猛地抓住沐羽的手,急切地问:“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 沐羽沉默了一下。 这沉默让沐风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他们……是不是已经……” 沐羽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爹娘……不在了。是杜家陷害。”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证实,沐风还是如遭雷击。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微微颤抖。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猩红和冰冷。 “杜家……杜衡!”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还有呢?”沐羽看着他,“哥,追杀你的人,只是杜家吗?” 沐风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他抬头,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妹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名字: “兵部尚书,刘莽。” “还有……永昌侯府,柳如烟。” 沐羽眸光一凝! 刘莽!杜衡的父亲,杜家的靠山之一,这不意外。 但柳如烟?! 那不是杜衡的白月光,原著里联手虐死原主的女配吗? 她一个侯府千金,怎么会参与到追杀沐风的事情里? “柳如烟?”沐羽语气带着疑问,“她为什么……” 沐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色,他涩声开口: “我重伤逃亡时,无意中撞破了她与北狄探子的密会……” “她发现了我,下令灭口,格杀勿论。” 沐羽瞬间懂了! 【好家伙!真假千金还不够,又来谍战线?!】 【这柳如烟,不简单啊!根本不是原著里那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傻白甜!】 仇人名单瞬间更新,难度升级。 “哥,你放心。”沐羽握住他冰冷的手,眼神锐利如刀,“这些账,我们一笔一笔算!” “爹娘的仇,你的伤,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沐风看着妹妹眼中那陌生的狠戾和自信,心中震撼。 他迟疑地问:“小羽,你……你怎么好像变了很多?这里又是?” 沐羽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沧桑”: “爹娘去世,哥哥你重伤昏迷,我无依无靠,被逼到绝境了。” “人嘛,总要长大的。” “至于这里……”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是大皇子杜胜的府邸。” 沐风愣住:“大皇子?那个传闻中……心智如幼童的……” “对,就是他。”沐羽点头,面不改色地开始忽悠,“我走投无路,只好主动求陛下赐婚,嫁给他寻求庇护。” 沐风瞳孔地震,猛地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他克妻!” “那是谣言!”沐羽一本正经,“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而且殿下他……虽然单纯,但心地善良,长得也好看。” “关键是他身份够高,能暂时护住我们。” 沐风看着妹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妹妹的话逻辑上似乎又说得通。 巨大的变故,确实可能让人一夜成长。 只是这成长的方向……未免太匪夷所思。 “委屈你了,小羽。”他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满是愧疚。 “都是为了活下去,不委屈。”沐羽拍拍他的手,“当务之急,是你先把伤养好。” “这里暂时安全,你苏醒的消息必须保密。” 沐风是军人,深知轻重,立刻点头:“我明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以及杜胜那带着睡意、软糯迷糊的声音: “羽姐姐……你睡了吗?胜儿好像听到你屋里有声音……” 沐羽和沐风对视一眼,眼神瞬间交流。 沐风立刻躺下,闭上眼,恢复昏迷状态,呼吸放缓。 沐羽则整理了一下表情,走过去拉开房门。 只见杜胜抱着个枕头,穿着白色的寝衣,赤着脚站在门外。 月光下,他长发披散,眼睫耷拉着,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动物。 “殿下,你怎么来了?”沐羽放柔声音。 杜胜揉着眼睛,嘟囔着:“胜儿做噩梦了……害怕……” “听到羽姐姐房间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他探头往屋里看了看,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沐风,歪着头问: “羽姐姐,你哥哥……他好了吗?” 沐羽心中微动。 【这么巧?刚醒他就来了?】 她面上不露分毫,叹了口气:“还没呢,一直昏睡着。” 她伸手摸了摸杜胜的额头,触手冰凉。 “殿下做噩梦了?要不……我陪你回去?” 杜胜却抱着枕头,往她屋里挤了挤,眼巴巴地看着她: “羽姐姐……胜儿能不能在你这里睡?” “就睡外间的榻上就好……胜儿保证乖乖的!” 沐羽:“???” 【好家伙,这碰瓷还带升级的?】 【从摸腹肌到要求同房了?】 ------------ 第5章 同榻而眠?这傻子不对劲! 沐羽看着眼前眼巴巴的杜胜,感觉自己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最大挑战。 【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虽然你傻,但你长得不傻啊!】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殿下,这不合规矩……” 杜胜的嘴立刻扁了起来,桃花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他带着哭腔,抱着枕头跺脚,“规矩比胜儿的命还重要吗?” “胜儿刚才梦见好多黑衣服的坏人,拿着好长的刀追我……” “吓死了……呜呜……” 他一边假哭,一边从指缝里偷看沐羽的反应。 沐羽:“……” 【行,你傻你有理。】 她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哥哥,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大型“挂件”。 让这傻子回去,万一他路上再“遇到”点什么,或者嚷嚷得全府皆知,反而麻烦。 留他在外间,至少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好吧好吧,”沐羽做出妥协的样子,“那殿下就睡外间的榻上。” “不许吵闹,不许踢被子,乖乖睡觉!” 杜胜立刻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胜儿最乖了!” 他抱着枕头,欢天喜地地爬到外间那张用来小憩的软榻上。 自己拉过锦被盖好,只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沐羽,满是依赖和满足。 沐羽替他掖好被角,吹灭了外间的灯。 “睡吧。” 她回到内室,和衣躺在哥哥旁边的矮榻上。 耳朵却竖得老高,时刻关注着外间的动静。 房间里一片寂静。 只有三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沐羽以为杜胜已经睡着时。 外间传来他压低了的、带着困惑的嘟囔声: “羽姐姐的哥哥……好像动了动……” 沐羽心头猛地一跳! 【这傻子感知这么敏锐?!】 她立刻用带着睡意的声音含糊回应:“殿下看错了吧……是烛影晃的……” “哦……”杜胜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沐羽却睡意全无。 【他到底是真看见,还是随口一说?】 后半夜,相安无事。 沐羽在半睡半醒间,保持着末世养成的警觉。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她悄悄起身,想去看看杜胜睡得如何。 刚走到外间,她就愣住了。 软榻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杜胜不见了。 【起这么早?】 【还是……半夜溜了?】 她正疑惑,房门被轻轻推开。 杜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寝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带着纯然的笑容。 “羽姐姐,你醒啦!” “胜儿去小厨房给你拿了早膳!” 托盘上放着清粥小菜,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 虽然简单,但热气腾腾。 沐羽有些意外:“殿下亲自去拿的?” 杜胜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像个求表扬的孩子: “嗯!胜儿以前也自己拿过!” “不过上次含翠说胜儿不懂规矩,把胜儿的点心扔了……” 他瘪瘪嘴,显得有些委屈。 沐羽眼神微冷。 【那丫鬟果然不是好东西。】 她接过托盘,露出笑容:“谢谢殿下,殿下真棒!” 杜胜立刻高兴起来。 他好奇地看了看内室依旧“昏迷”的沐风,小声问: “羽姐姐,你哥哥……不用吃东西吗?” 沐羽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伤得太重,暂时只能用药吊着,吃不了东西。” “哦……”杜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沐羽吃早饭。 眼神纯净,举止乖巧。 但沐羽心里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太巧了。】 【哥哥刚醒,他就出现。】 【哥哥细微的动作,他都能察觉。】 【一大早又这么殷勤送早饭……】 【这傻子,真的只是单纯吗?】 她一边喝粥,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殿下,你昨晚睡得好吗?还做噩梦吗?” 杜胜摇摇头,笑容灿烂:“有羽姐姐在,胜儿睡得很好!没做噩梦!” “那就好。”沐羽笑了笑,放下碗筷,“殿下,我今天想出去一趟,买些东西。” 杜胜立刻紧张起来,抓住她的袖子:“羽姐姐要去哪里?胜儿也去!” “不行哦,”沐羽耐心哄他,“我是去给殿下买好吃的和新玩具,很快就回来。” “殿下乖乖在府里等我,好不好?” 杜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那……羽姐姐要快点回来哦。” “胜儿等你。” 安抚好杜胜,沐羽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悄悄从侧门出了皇子府。 她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关于柳如烟,关于北狄探子。 如果哥哥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不仅仅是私人恩怨了。 她凭着记忆,来到哥哥遇袭的那条偏僻巷道附近。 巷道已经被清理过,看不出打斗痕迹。 她在周围转了几圈,仔细观察。 墙角的青苔有被踩踏的新鲜痕迹。 一处不起眼的墙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沐羽眼神一凝,趁四下无人,用发簪小心地将那样东西挑了出来。 是一片极小的、深蓝色的布料碎片。 质地特殊,不像中原常见的织物。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利器划破撕裂的。 沐羽将布片攥在手心,心跳微微加速。 【北狄人喜欢穿这种深蓝染色的羊毛织物……】 【哥哥没说谎。】 她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 “这位姑娘,在此徘徊许久,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沐羽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锦衣,摇着折扇的公子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面容俊朗,眉眼带笑,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沐羽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什么时候靠近的?她竟然没察觉! 她迅速收敛神色,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情: “我……我前几日在此丢了一支簪子,是娘亲留下的遗物……” 那公子哥笑了笑,折扇轻摇: “哦?是吗?” “我看姑娘不像找簪子,倒像在……找别的线索?” 沐羽心底一沉。 【来者不善。】 ------------ 第6章 王府刁奴,疯妃立威 新婚翌日。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沐羽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的,身下的硬板床硌得她骨头疼。她睁开眼,对上一双清澈纯净,宛若幼鹿的眸子。 杜胜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床边,双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姐姐,你醒啦?”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胜儿饿了。” 沐羽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穿越、灵堂、撬库房、嫁傻王……信息量过大,饶是她这末世扛把子也觉得有点刺激。 “饿了?”她挑眉,捏了捏杜胜手感极佳的脸蛋,“走,姐姐带你去吃大户!” 她所谓的“大户”,自然就是这傻皇子府的小厨房。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沐羽拉着杜胜走到王府那堪称寒酸的小厅时,只见桌上摆着两碗清澈见底,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稀粥,一碟黑乎乎的咸菜,还有两个看着就硬邦邦的馒头。 别说热乎气儿了,连点油星都看不见。 沐羽嘴角抽了抽。【好家伙,末世基地食堂都不敢这么抠搜!】 杜胜却像是习惯了,伸手就要去抓那硬馒头。 “慢着。”沐羽按住他的手,眼神冷了下来。 她抬眼看向旁边侍立的一个穿着体面些、眼皮耷拉着的嬷嬷。“这就是皇子妃的早膳?” 那嬷嬷姓王,是府里的管事嬷嬷之一,此刻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回王妃娘娘,府里……近来用度紧张,殿下他又不懂这些,能有这些吃食,已是不易了。”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杜胜是个傻子,好糊弄,而她沐羽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凑合过吧。 【呵,下马威来了。】沐羽心里明镜似的。 她没理会王嬷嬷,拿起一个硬馒头,在手里掂了掂,突然手腕一甩! “嗖——” 那馒头如同暗器般飞出去,精准地砸在王嬷嬷脚边,吓了她一大跳。 “这玩意儿,狗都不吃。”沐羽慢悠悠地说,“拿去喂后院的看门狗,看看它啃不啃。” 王嬷嬷脸色一变:“王妃!您这是糟蹋粮食!” “糟蹋?”沐羽笑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本妃看你才是糟蹋!拿着王府的月例,克扣主子的用度,中饱私囊,你好大的狗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气势。 王嬷嬷被她看得腿肚子发软,但仗着背后有人,强自镇定:“王妃休要血口喷人!老奴对殿下忠心耿耿!” “忠心?”沐羽嗤笑,猛地伸手,快如闪电地从王嬷嬷肥大的袖袋里一掏! 一个油纸包被拽了出来,掉落在地,散开——里面是几只还冒着热气的、馅料饱满的肉包子! 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桌上的清粥咸菜形成残酷对比。 杜胜的眼睛立刻黏在了包子上,小声咽了咽口水。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王嬷嬷脸唰地白了。 “哟,嬷嬷的袖袋里还自带小厨房呢?”沐羽弯腰捡起一个肉包子,塞到杜胜手里,“胜儿,吃这个。” 杜胜看看包子,又看看沐羽,乖乖咬了一大口,笑得眼睛弯弯:“好吃!” 沐羽这才看向面如死灰的王嬷嬷,眼神冰冷:“说吧,谁指使的?是觉得本妃好欺负,还是觉得傻王不会告状?” 她刻意加重了“傻王”两个字。 王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却依旧嘴硬:“没、没人指使!是老奴……老奴一时糊涂!” “糊涂?”沐羽点点头,“行,那就让你清醒清醒。” 她扬声朝外面喊道:“来个人!把这欺主的东西给本妃绑了!就捆在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上!” 外面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不敢动。 沐羽眼神一扫,如同冷电:“怎么?本妃指挥不动你们?还是你们想跟她一起上去作伴?” 小厮们被她的气势所慑,又见皇子殿下只顾着啃包子,一副“全听姐姐”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哭天抢地的王嬷嬷拖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王嬷嬷的哭嚎和挣扎声。 沐羽仿佛没听见,慢条斯理地给杜胜喂着包子粥水(从空间悄悄偷换的热粥)。 杜胜一边吃,一边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她,忽然含糊不清地说:“姐姐,凶凶。” 沐羽动作一顿,挑眉:“怎么?怕了?” 杜胜却用力摇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怕!姐姐好!坏人,该打!” 他挥舞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沐羽看着他这“傻白甜”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刁奴欺负而升起的不快,莫名散了些。 【这小傻子,倒是会顺杆爬。】 但她没忽略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探究。 她在立威,他何尝不是在观察她? 沐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揉了揉杜胜的头发:“对,坏人该打。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揍他!” “嗯!”杜胜重重点头,依赖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时,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盆水进来,准备伺候洗漱,看到院外被绑着的王嬷嬷,吓得手一抖,盆里的水溅出来些。 沐羽目光扫过去。 小丫鬟噗通跪下:“王妃娘娘饶命!” 沐羽没叫她起来,只淡淡问:“府里像王嬷嬷这样的,还有几个?”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沐羽从空间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丢到她面前:“说实话,这银子就是你的。不说,或者骗我……”她瞥了一眼院外,“你就去陪她。” 金钱加恐吓,效果显著。 小丫鬟磕磕巴巴道:“还、还有李总管……他,他管着采买,克扣得最狠……他,他是丽妃娘娘安排进来的人……” 丽妃? 沐羽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是宫中一个颇为得宠的妃子,育有一子,似乎对杜胜这个“傻”长子也很“关心”啊。 【呵,水真浑。】 “起来吧。”沐羽挥挥手,“去打盆干净的水来。” 小丫鬟如蒙大赦,捡起银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沐羽看着窗外被捆得结实的王嬷嬷,眼神幽深。 杀鸡儆猴,效果有了。 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一个管采买的李总管,背后牵扯着宫里的丽妃。 她这“疯妃”的名头,看来得好好利用起来。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一脚。 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傻王杜胜的府邸,如今是她沐羽罩着的! 想在这儿撒野,得先问问她这个“缺德王妃”同不同意! 杜胜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拉着沐羽的衣袖,天真地问:“姐姐,我们今天玩什么呀?” 沐羽收回目光,看着他,忽然勾起一抹坏笑: “玩点刺激的。” “走,胜儿,姐姐带你去……查账!” ------------ 第 7 章 馊膳、泥团与青鳞影 天刚蒙蒙亮,窗棂外就飘进股若有似无的霉味。沐羽睁开眼时,新婚夜那盏红烛早烧得只剩半截灰,蜡油凝在碟子里,像摊凝固的血。她坐起身,指尖还能回想起昨夜触到杜胜腹肌时的硬实 —— 那绝不是个常年养在深院、痴傻度日的人该有的肌理。 “王妃,该用早膳了。” 门外传来个细弱的女声,是分配来伺候她的丫鬟春桃,说话时带着明显的怯意,却又藏着点漫不经心。 沐羽披了件素色外衫,刚走到外间,就被桌上的东西呛得皱了眉。青瓷碗里盛着的粥泛着青灰色,飘在上面的咸菜叶子蔫得发黑,凑近闻,一股馊味直钻鼻腔。旁边的小碟里摆着两个硬邦邦的馒头,表皮都裂了缝,像是放了三五日的陈货。 春桃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王、王府里近来用度紧…… 厨房就只寻到这些了。” “用度紧?” 沐羽拿起筷子,轻轻拨了拨粥碗,米粒沉在碗底,黏成一团,“昨儿个送嫁时,陛下赏的十石精米、两筐鲜鱼,是长了腿跑了?还是你们厨房的人,把御赐之物吞进肚子里了?” 春桃身子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小的、小的不知…… 许是管事们调配错了。” “调配错?” 沐羽冷笑一声,筷子 “啪” 地拍在桌上,“我看是你们觉得,嫁进来的是个‘疯王妃’,配傻王爷,就只配吃馊饭?”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般的嬉闹。杜胜穿着件明黄色的常服,手里举着个圆滚滚的泥巴团子,跑得满脸通红,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脸上满是不耐烦,却又不敢拦。 “姐姐!姐姐!你看!” 杜胜一头扎进外间,泥巴团子差点砸到桌角,“我捏的小鸭子!会游泳的!” 沐羽看着他眼底的 “纯真”,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上来。昨夜他问 “有糖吗” 时,眼神深处那丝极快的波澜,绝不是错觉。她压下思绪,伸手接过泥巴鸭子,指尖触到湿冷的泥,却意外摸到团子中心夹着的硬物 —— 像是块布料的边角。 “王爷怎么跑来了?” 春桃看到杜胜,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杜胜没理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粥碗,突然皱起鼻子,伸手就去推:“臭!不好吃!姐姐不吃!” 他力气比看起来大得多,青瓷碗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馊粥洒了一地,还滚出几粒发黑的石子。沐羽的眼神瞬间冷了 —— 粥里掺石子,不是失误,是故意的。 “呀!” 杜胜像是被摔碎的碗吓了一跳,手里的泥巴鸭子掉在地上,刚好砸在那摊馊粥里,泥块散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小块深蓝色布料,边角绣着半个银色的衡字纹 —— 那是杜衡府里下人的制式衣料。 春桃的脸 “唰” 地没了血色,扑通跪倒在地:“王妃饶命!是、是厨房的刘管事让小的这么做的!他说…… 说您配不上王爷,就该吃些粗食!” “刘管事?” 沐羽蹲下身,捡起那块布料,指尖捏着布料边缘,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他倒是胆子大,敢替王爷做主。” 她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碎碗片:“春桃,去把刘管事叫来。记住,要是他不来,就说王爷摔了碗,闹着要砸厨房。” 春桃连滚带爬地跑了。杜胜还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那摊馊粥,嘴里念念有词:“不好吃…… 肚肚痛……” 说着,他抬起头,手里捏着个泥巴捏的小肚子,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叉,“姐姐,痛痛。” 沐羽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 不烫,也没有痴傻之人常有的呆滞。杜胜被她摸得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把泥巴小肚子递到她手里:“给姐姐,不疼。”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刘管事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倨傲:“王妃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顿早膳,何必惊动王爷?” 他瞥了眼地上的碎碗,语气更冲,“王府规矩,损坏器物要照价赔偿,王妃刚嫁进来,就不懂规矩吗?” “规矩?” 沐羽把玩着手里的泥巴小肚子,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我倒想问问刘管事,给主子吃馊粥、掺石子,是哪门子的规矩?还是说,这规矩是你背后的人定的?” 刘管事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辩解,杜胜突然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把手里剩下的泥巴全抹在他的官服下摆上:“泥巴!好玩!” 刘管事又气又急,想推开杜胜,又怕伤了 “傻王爷”,只能僵在原地。沐羽趁机上前一步,从袖袋里掏出那块绣着衡字纹的布料,拍在他胸口:“刘管事,你府里的人,怎么会把布料落在王爷的泥巴团里?难道是…… 你让他盯着王爷,顺便给我送馊饭?” 刘管事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嘴唇哆嗦着:“不、不是!这布料…… 是小人不小心弄丢的!” “不小心?” 沐羽冷笑,突然提高声音,“来人!把刘管事绑起来,送到柴房去!让他好好尝尝,一天三顿馊饭,配不配他这‘管事’的身份!” 两个跟着刘管事来的仆役吓得不敢动,杜胜却突然松开刘管事的腿,跑到院门口,对着外面喊:“绑!绑坏人!” 他声音清亮,刚好引来了几个巡逻的侍卫。侍卫们见王爷发话,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把刘管事捆了起来。 刘管事挣扎着,嘴里还在喊:“王妃!你不能这样!我是杜大人派来的!杜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杜大人?” 沐羽挑眉,走到他面前,俯身低声道,“你告诉杜衡,他库房里的东西,我还没跟他算完账。这馊饭,就当是利息了。” 刘管事被拖下去后,春桃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沐羽看了她一眼:“去厨房重新备早膳,要是再敢耍花样,刘管事就是你的下场。” “是!是!小的这就去!” 春桃慌忙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沐羽和杜胜。杜胜蹲在地上,正用树枝戳着刚才摔碎的碗片,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沐羽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王爷刚才怎么知道,泥巴团里有布料?” 杜胜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茫然:“布料?什么布料?” 他指了指地上的泥巴,“鸭子肚子里有毛毛,不舒服,就拿出来了。” 沐羽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可他眼里只有纯粹的疑惑,像是真的不知道那块布料的来历。她心里的疑团更重了 —— 这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装得太像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妃!外面有个医馆的人送来的,说是沐风公子那边的消息!” 沐羽心里一紧,立刻接过信。信纸是粗糙的草纸,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是医馆的大夫写的:“沐风公子昨夜醒过一次,只说了‘青鳞’二字,又晕了过去。脉象仍虚,需续用名贵药材。” “青鳞?” 沐羽喃喃自语,手指捏紧了信纸。父母被害的线索,哥哥之前低语的模糊内容,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词。青鳞是什么?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个组织的标记? 杜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着信上的 “青鳞” 二字,歪着头问:“姐姐,这是什么?好吃吗?” 沐羽回过神,把信收进袖袋,摸了摸他的头:“不是吃的。是…… 一个会让坏人害怕的东西。” 杜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拉起她的手,往院子角落跑:“姐姐,我带你看个东西!” 院子角落有棵老槐树,树下堆着一堆干草。杜胜蹲下身,扒开干草,露出下面一个小小的泥坑,泥坑里插着几根树枝,树枝上挂着几个泥巴捏的小玩意儿 —— 有鸭子,有兔子,还有一个小小的人,穿着泥巴做的衣服,衣服上画着几片歪歪扭扭的青色鳞片。 “你看!” 杜胜指着那个泥巴人,笑得很开心,“青鳞!泥巴怕青鳞!” 沐羽的心脏猛地一跳,盯着那个泥巴人身上的青鳞,又想起哥哥说的 “青鳞” 二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看着杜胜天真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个傻王爷,或许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 风从院墙外吹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吹动了槐树叶,沙沙作响。沐羽蹲在泥坑边,看着那些泥巴玩意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的信纸。青鳞,杜胜,杜衡,父母的死…… 这一切,似乎都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缠在了一起。 她抬起头,看向杜胜。他正蹲在地上,用手指给泥巴人添鳞片,嘴里还在哼着歌。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孩子。可沐羽知道,这个孩子般的王爷,或许才是这王府里最危险的人。 “王爷,” 沐羽轻声说,“以后不要再捏这些了。” 杜胜抬起头,眨了眨眼:“为什么呀?青鳞好看。” 沐羽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望着院墙外的天空。云层很厚,像是要下雨了。她知道,这京城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叫 “青鳞” 的线索,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 只是这把钥匙,到底在谁的手里? ------------ 第8章 泥巴证物与哥哥的呓语 靖王府的晨露带着深秋的寒意,打在西跨院的窗棂上,凝出一层薄薄的白霜。沐羽是被院外的碎语声吵醒的,她睁开眼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枕边的位置早已空了,只余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那是杜胜身上独有的味道,不同于王府熏香的甜腻,清冽得有些反常。 她翻身坐起,指尖触到枕下硬物,是枚棱角锋利的铁刺,末世三年,她早养成了枕戈待旦的习惯。门外的争执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老妇的尖刻与小丫鬟的怯生生辩解。 “不过是个克死爹娘又攀附上来的破落户,也配要上等的云锦做冬衣?王爷院里的份例都要紧着,哪轮得到她这个扫把星!” 沐羽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披上衣裳。原主记忆里,靖王府的掌事嬷嬷姓刘,是太后赐下来的老人,向来眼高于顶,早年还受过杜衡母亲的恩惠。这才刚嫁进来第三天,就迫不及待地来立威了。 她推门而出时,正见刘嬷嬷叉着腰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一匹水绿色的云锦,唾沫星子横飞:“就这粗布麻衣也委屈不了她!当年沐家何等风光,还不是败在她爹娘手里?如今嫁进王府已是天恩,竟敢要东要西——” “刘嬷嬷好大的口气。”沐羽倚着门框,声音轻懒却带着冰碴,“我爹娘是战死沙场的忠良,你一口一个‘败类’,是骂他们,还是骂追封他们的先帝?” 刘嬷嬷脸色一白,随即梗着脖子:“老奴只是说事实!王府库房空虚,哪有闲钱供你挥霍——” “库房空虚?”沐羽嗤笑一声,抬脚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刘嬷嬷吃痛惊呼,手里的云锦掉在地上。沐羽的指尖在她腕间玉镯上轻轻一敲,那玉镯色泽温润,竟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绝非一个掌事嬷嬷能戴得起的。 “这镯子,是前几日杜侍郎府送的吧?”沐羽语气平淡,却让刘嬷嬷瞳孔骤缩,“我听说,杜侍郎府库房失窃当晚,有个穿王府嬷嬷服饰的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来,怀里还揣着个锦盒。嬷嬷,你说巧不巧?” 这话戳中了刘嬷嬷的死穴。她确实收了杜衡的好处,答应帮着磋磨沐羽,可库房失窃的事她只是听说,并未参与。此刻被沐羽这么一诈,顿时乱了阵脚:“你、你血口喷人!老奴是太后亲赐的嬷嬷,你敢污蔑我——” “污蔑不污蔑,搜搜就知道了。”沐羽扬声道,“来人啊,去嬷嬷的住处,把她床底下第三个箱子搬来。” 刘嬷嬷吓得魂飞魄散,那箱子里确实藏着杜衡送的金银珠宝。她扑上来想阻拦,却被沐羽侧身避开。就在这时,一道欢快的身影从月亮门外跑进来,嘴里喊着:“媳妇!媳妇!蝴蝶!” 是杜胜。他穿着件明黄色的常服,头发有些散乱,手里举着个用草梗编的小蝴蝶,看到沐羽就扑了过来,却在路过刘嬷嬷时“不小心”绊了一跤。 “哎哟!”杜胜摔在地上,手里的泥巴蹭了刘嬷嬷一裙摆。刘嬷嬷尖叫着后退,却见杜胜爬起来,手里抓着个东西举到沐羽面前:“媳妇,这个!嬷嬷床底下的!” 那是个小巧的银锁,上面刻着“衡”字——正是杜衡的贴身之物。刘嬷嬷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王妃饶命!是杜侍郎逼老奴的!他说要让您在王府待不下去——” 沐羽没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杜胜。他脸上还沾着泥巴,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献宝的孩子:“媳妇,我帮你抓到坏嬷嬷了!要吃糖!” 阳光透过廊下的雕花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沐羽指尖顿了顿,忽然伸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泥巴。指尖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看似孩童般的眼神深处,有一丝极快的波动闪过,快得像错觉。 “赏。”沐羽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把刘嬷嬷拖下去,杖责二十,发去洗衣房。再把这银锁送到杜侍郎府,就说我替他管好家奴了。” 下人不敢怠慢,拖着哭喊的刘嬷嬷下去了。杜胜还在缠着沐羽要糖,沐羽从袖袋里摸出颗蜜饯递给他,他立刻笑开了花,蹲在墙角一边吃一边玩泥巴。 沐羽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蹙。刚才杜胜摔倒的角度太巧了,刚好能拿到银锁,而且那银锁藏在床底最里面,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她越来越确定,这个靖王,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正思忖着,贴身丫鬟青禾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喜色:“王妃!公子醒了!李医官说,公子醒了一次,还说了句话!” 沐羽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再琢磨杜胜,立刻带着青禾赶往城外的别院。自从替嫁后,她就把沐风安置在这里,用从杜衡库房里撬来的药材吊着他的性命,没想到真的有了转机。 别院的房间里弥漫着药香,沐风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李医官见沐羽进来,连忙上前见礼:“王妃,公子寅时醒了片刻,意识还不清醒,但说了句‘宫里……玉……’,然后又昏睡过去了。不过这已是大好的迹象,只要继续用药,不出半月就能彻底清醒。” “宫里?玉?”沐羽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头一震。原主记忆里,父母去世前曾入宫参加过一次宫宴,回来后就神色凝重,没过多久就“意外”身亡。难道父母的死,和宫里有关?而那个“玉”,又是什么? 她走到床边,握住沐风冰凉的手。哥哥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触碰。沐羽眼眶微热,末世里她孑然一身,如今终于有了牵挂。她低声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让害我们沐家的人付出代价。” 从别院回来时,已是傍晚。夕阳将靖王府的朱红围墙染成了暖金色,沐羽刚走进院门,就看到杜胜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手里拿着个泥巴捏的东西。 “媳妇!你回来了!”杜胜看到她,立刻举着泥巴跑过来,“给你!” 沐羽低头一看,那是个歪歪扭扭的泥巴人偶,穿着小小的朝服,胸前还捏着一块方形的东西。最奇怪的是,人偶的脸上没有五官,只在额头的位置,刻着一个模糊的“玉”字。 沐羽的呼吸骤然一停。她早上才从哥哥那里听到“玉”字,杜胜怎么会知道?而且这个泥巴人偶的造型,分明是宫里的官员! “你捏的是什么?”沐羽的声音有些发紧。 杜胜歪着头想了想,傻笑起来:“不知道!梦里有个老爷爷说,这个能保护媳妇!”他把泥巴人偶塞进沐羽手里,泥巴的温度带着他手心的暖意,“媳妇拿着,不怕坏人!” 沐羽握着那团还带着温度的泥巴,看着杜胜蹦蹦跳跳跑回院子里的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梦里的老爷爷?这分明是杜胜在暗示她什么。他不仅知道她哥哥醒了,还知道“玉”字的线索,甚至清楚这线索和宫里的官员有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接近自己,是为了利用她,还是和沐家的冤案有关?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沐羽握紧了手里的泥巴人偶。指尖的泥巴渐渐变凉,可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不管杜胜的目的是什么,他手里有她需要的线索,而她,也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杜胜,”沐羽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散在暮色里,“你这场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院子里的杜胜似乎没听到,依旧蹲在地上玩泥巴。只是在沐羽转身走进房间的瞬间,他抬起头,脸上的傻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替沐羽擦泥巴时的触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 第9章 一碗冷粥里的下马威 天光乍破,灰蒙蒙的晨光透过糊着旧纸的窗棂,在屋内投下几道斑驳的影子。 沐羽是在一阵寒意中醒来的。 身下的床板硬得像石头,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棉絮。她睁开眼,盯着头顶结着蛛网的房梁,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末世的废墟,冰冷的金属舱,还有那场吞噬一切的爆炸……仿佛就在昨天。 她缓缓坐起身,身上那件本该是喜庆的大红嫁衣,此刻被她揉搓得皱巴巴,像一团被丢弃的抹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手腕,没有伤疤,没有老茧,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这是沐羽的身体,一个十六岁的、被命运逼到绝路的少女。 而她,是沐羽,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唇边溢出。 替嫁傻王,京城笑柄,坐等被克死。 多好的开局。越是绝境,才越能激发人骨子里的狠劲。她不怕死,但她怕死得毫无价值。父母之仇,哥哥之危,还有那该死的原著死亡结局,她要一样一样,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两声有气无力的敲门声。 “王妃,该起了。”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语气里没有半分恭敬,倒像是在打发什么讨债的。 沐羽没应声,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她走到铜镜前,镜面模糊不清,映出的人影也影影绰绰。她看不清自己的脸,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那抹淬了冰的冷静。 她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市侩和倨傲。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木盘的小丫鬟。 木盘上,是一碗粥,两个馒头。 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上面飘着几片蔫黄的菜叶,还带着一股子馊味。那馒头,又冷又硬,颜色发暗,显然是放了多日的。 这就是傻王府给新嫁王妃的第一顿饭? 不是下马威,这是直接要把脸踩在地上摩擦。 沐羽的目光从那碗冷粥上移开,落在了为首的那个丫鬟脸上。她记得她,昨天拜堂时,这个叫春桃的丫鬟就一直在旁边撇嘴,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这就是我们的早饭?”沐羽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春桃下巴一抬,懒洋洋地道:“回王妃,王府里穷,能吃上热的就不错了。您将就着吧。毕竟,您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能嫁进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话里的刺,又尖又利。 跟在沐羽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杜胜,此刻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碗粥。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粥,放进嘴里,然后“呸”地一声吐了出来,皱着小脸,一脸嫌弃:“不好吃,涩涩的。” 春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殿下!这可是厨房辛辛苦苦做的!” 沐羽却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一朵盛开的食人花。 “你说得对。”她柔声对春桃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我确实不是金枝玉叶!我爹娘刚死,哥哥重伤,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嫁进这个破地方!我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容易吗我?!” 她一边嚎,一边扑上去,一把抓住春桃的衣袖,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春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癫举动吓了一跳,想挣脱,却被沐羽抓得死死的。 “你……你放手!疯婆子!” “我就是疯婆子!”沐羽哭得更凶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连饭都吃不饱,我不疯我等死啊!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克扣我的口粮,是不是想饿死我,好霸占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我告诉你们,没门!我的嫁妆早就被我换成金豆子埋起来了!我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她这番胡言乱语,逻辑混乱,却把春桃给镇住了。 嫁妆?金豆子? 春桃的眼神瞬间变了。她原本以为沐羽只是个没人要的疯丫头,没想到身上还藏着油水。她原本是收了二皇子杜衡那边的好处,过来给沐羽一个下马威的,此刻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沐羽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松开春桃,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那双还挂着泪珠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潭。她死死盯着春桃的手。 那是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指节纤细,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食指的指腹上,还有一个戴戒指留下的浅浅白印。 一个王府的粗使丫鬟,会有这样一双手? “你的手,真好看。”沐羽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赞叹。 春桃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却被沐羽一把抓住手腕。沐羽的力气大得惊人,像一把铁钳。 “在末世……”沐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耳语,“我们最恨两种人。一种是囤积物资不救人的,另一种,就是偷我们食物的。你知道我们对付第二种人,是什么手段吗?” 春桃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听不懂什么叫“末世”,但那股子从沐羽身上散发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气,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沐羽笑了,她松开春桃,转而端起那碗冷粥,递到她面前,“既然你觉得这粥很好,那你就替我把它吃完吧。也算不辜负厨房的一番心意。” 春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敢!我可是……” “你是什么?”沐羽打断她,歪了歪头,一脸天真,“你是个好丫鬟,对不对?好丫鬟是不会让王妃饿肚子的,更不会浪费粮食。所以,吃了它。” 一旁的杜胜,似乎觉得这场面很有趣。他学着沐羽的样子,也端起一个冷馒头,递到春桃嘴边,含糊不清地催促:“吃,吃,吃了,就是好孩子。” 他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春桃看着那碗散发着馊味的粥,再看看杜胜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个王妃,是个真疯子!这个傻王,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沐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她就是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在这座吃人的王府里,为自己划出一块安全的领地。 “现在知道错了?”她慢悠悠地把粥碗放回托盘上,“晚了。” 她蹲下身,与春桃平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去,告诉管事嬷嬷,也告诉所有下人。我,沐羽,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沐家大小姐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仇,而且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今天的早饭,就算了。明天,我要看到热的。如果还是这样……”她瞥了一眼旁边那个一直瑟瑟发抖的小丫鬟,然后目光重新回到春桃脸上,“我就把你的手,扔进这碗粥里,泡软了,再喂狗。” 春桃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沐羽站起身,理了理衣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看了一眼还举着馒头的杜胜,从他手里拿过馒头,然后拉起他的手。 “走,我们去看哥哥。” 杜胜乖乖地跟着她,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对着地上瘫软的春桃,露出了一个灿烂又诡异的笑容。 沐风的房间在后院一处偏僻的厢房,是沐羽昨天亲自打扫出来的。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哥哥沐风依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似乎比昨天平稳了一些。昨天请来的大夫说,他伤得太重,能不能醒,全看天意。 但沐羽不信天意。 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哥哥的手。那只曾经能挽弓射雕、保护她的手,如今却冰冷无力。 “哥,我嫁了。”她低声说,“嫁给了那个傻王。你别怕,我有分寸。我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要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报仇。”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对哥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她感觉手心一热。 是沐风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沐羽心中一喜,立刻俯下身:“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沐风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似乎在极力想表达什么,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急,慢慢说。”沐羽安抚着他。 “……玉……” 一个模糊的字眼,从沐风的唇边艰难地挤了出来。 “玉?”沐羽重复了一遍,心中一动,“什么玉?” “……玉佩……找……玉佩……” 说完这几个字,沐风便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了沉睡,但他的眉头却依旧紧锁着,仿佛在梦中也在追逐着那个线索。 玉佩? 沐羽的脑海里飞速运转。父母留下的遗物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玉佩。难道是……被杜衡拿走了?还是,这玉佩里,藏着父母被害的更大秘密? 一个新的线索,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然埋下。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在这王府站稳脚跟。 她走出房间,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院子里,一个沉默的老园丁正在修剪花枝。他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里的剪刀。他剪掉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任由那娇艳的花朵落在地上,被泥土玷污。 沐羽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他对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浑浊,古井无波,像一潭死水。可就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刹那,沐羽却仿佛看到了潭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如鹰隼的光。 老园丁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继续慢悠悠地修剪着他的花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沐羽却眯起了眼。 这座看似破败、人人可欺的王府,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那个傻王杜胜,这个老园丁,还有背后那些看不见的黑手……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迎着阳光,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狠戾的光芒。 “越来越有趣了。”她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