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老公还是老板 晚上八点。 公司的团建活动还没结束,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在泳池边拍照。 方以珀最近脸上过敏,没过去合照,一个人坐在边上喝果汁,看着前摄摄像头里自己过敏的脸。 蔓延的红疹,时隔快一周,不但没有好,反而还更严重了。 都怪江恪行。 上周他出差前一晚,做的太过火,到最后她觉得套子好像破了。 担心中招,方以珀在他出差后自己偷偷吃了避孕药,结果就过敏,起了红疹到现在还没好。 【今晚回国。】 微信上方忽然弹出来消息。 方以珀被吓一跳,手机也掉在脚下。 她弯腰去捡,忽然瞥见前面玻璃桌上放着的一本最新财经周刊杂志。 刚伸手准备去拿。 有人走过来,径直在她边上坐下, “你过敏还能喝酒?”是周淼,方以珀在公司的摸鱼搭子。 “没有酒精度数。” 方以珀捡起手机,重新靠回椅背,检查手机有没有摔坏,顺便给那边回过去消息—— 【知道了。】 几近空白的聊天框,上次对话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她回了句“收到。” 知道的知道是她老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老板。 “你听说没,公司下周要来新老板了。”周淼跟她两人平常关系要好,公司的各种八卦也全靠她分享。 方以珀关上手机,拿起边上没喝完的果汁继续喝,不怎么关心地说, “不知道啊,换老板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周淼一脸高深莫测的摇头,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新老板是什么来历。” 方以珀好奇, “什么来历?” 周淼没说话,只转过身,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说是香港人,这几年在内地发展,前段时间在纽交所上市了建筑公司,之后就大刀阔斧直接到曼哈顿的总部把范施宁给收购了,下周就会回国空降公司。” 方以珀咬着果汁吸管,脑子里只想着江恪行又要回来了,自己过敏还没好,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偷偷吃避孕药过敏的,肯定要给她摆脸色。 听得也心不在焉。 周淼说了半天,忽然看见桌上的杂志,伸手准备去拿。 “喏,这就是了,新老板,你自己……” “喂,” 方以珀手机却忽然响了,是家里司机过来接她, “哦,知道了,马上出来。” 她冲周淼比了个手势,一边压着手机一边拿起包和衣服往外走。 周淼愣了愣,看她走了也没再继续在这边,端起酒杯往前面过去。 边上的泳池还在继续喧闹,蓝色的池壁倒映着波光。 旁边的玻璃桌上,黑金色底图的杂志,封面上的男人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黑色牛津皮鞋,单手插兜,露出一截冷白凌厉的腕骨,覆盖着淡蓝色青筋凸起的骨骼线条劲瘦有力。 五官冷峻立体,眉骨深刻,极其优越的轮廓和骨骼感。 一双漆黑的眸寡淡地注视着镜头,唇角弧度淡漠,但眼神却带着一股凌冽的压迫感。 最下方用德语写着男人的名字,淡金色的中文翻译三个字是, 江恪行。 — 团建活动结束原本要到半夜。 方以珀接到江恪行司机的电话到外面。 黑色宾利车停靠在路边,她走过去 司机先下车拉开车门, “太太。” “先生还在机场,让我先接您回去。” 方以珀哦了声,把包和外套丢进车后排,钻进车里。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路边的树影从车窗外晃过去。 她跟江恪行是三年前领的证,没办婚礼。 方江两家是世交,联姻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不过最开始江恪行的联姻对象并不是她。 方以珀是方家三小姐,年龄最小。 上面还有两个跟江恪行年龄相仿的姐姐,方诗然和方芷妍。 江恪行是香港人,大学在北京念书,是方以珀母亲顾婉的学生。 那会儿方以珀还在念高中,比两个姐姐年纪都小,跟江恪行也不怎么熟。 只在高三寒假那会儿江恪行给她补过一个月课。 不过那一个月里江恪行也没对她表现出点什么。 再后来两人的关系更加疏离。 但三年前,方江联姻之际,江恪行却点名要跟她结婚。 时至今日,方以珀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自己。 — 到家已经快凌晨。 别墅显得空旷而冷寂,江恪行还没到家。 只有她养的布偶猫凯蒂甩着尾巴冷艳的趴在真皮沙发上看着她。 方以珀没打算等他,直接洗完澡爬上床,倒头睡觉。 半夜,她被一阵水声吵醒。 从浴室那边传来的。 卧室的夜灯开着,隐隐能看见衣帽间那边放着的黑色行李箱。 她翻了个身,本来打算继续睡。 咔哒一声响。 浴室的门打开。 男人穿着黑色浴袍,身型挺拔高大,带着一身水汽,模糊光线下看不清脸,只有五官轮廓立体深邃,带着一股极其冷漠的意味。 床边的位置往下陷了陷。 方以珀脸埋在枕头里,先闻到了一股冷冽的剃须水味道。 ------------ 第2章 过来把药吃了 漆黑的房间一片安静,身边的人没有动静。 方以珀抿了抿唇,悄悄翻了下身,打算装睡,后背却一瞬间贴到一个温热坚硬的身体。 “……” “还不睡?” 江恪行冷淡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方以珀不说话,用力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然而,下一秒,小腿突然被一只宽大粗粝的手掌握住。 方以珀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就被压在了身下,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见了。 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灯,在一片漆黑中压在她身上。 方以珀身体僵硬了一瞬,感觉到落在颈部的呼吸,抿唇伸手环住他脖颈。 “脸怎么了?” 灼热的呼吸喷洒脖颈间,江恪行忽然问。 明明关了灯,但他居然也发现了。 “没怎么。”方以珀怕被他发现自己偷吃避孕药的事情,抬手去捂他的眼睛, “你别看。” 江恪行吻沉了沉,停下动作,拿过她的手,屈起手臂撑在她身侧,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迷迷暗暗的灯下,方以珀脸上有小块小块的红疹,从下巴一直蔓延到额头,几乎布满整张脸,乍一看是有点吓人的。 江恪行却表情没变,只皱眉问她, “怎么回事?” 方以珀本来就觉得过敏难看,被他一说立刻用手背捂着自己的脸, “都说了别看。” 江恪行沉默了片刻,拿开她的手,从她身上起来,下了床,把房间的灯打开。 方以珀被刺眼的灯光弄得闭了闭眼。 江恪行走到衣帽间,换上衬衫,一边系扣子,一边将她的衣服丢给她,冷声道, “起来换衣服,送你去医院。” — 凌晨十二点半。 方以珀不情不愿地坐在副驾驶上,她身上还穿着睡衣,懒得换衣服。 印着凯蒂猫猫图案的橙黄色睡衣,头发落在肩膀上,看起来像还没睡醒的样子。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安全带。” 方以珀抿抿唇,不太情愿的系安全带, “我不想去医院。” 她底气不太足的讲。 江恪行握着方向盘,没有讲话,英挺冷厉的侧脸没什么表情,只往医院的方向开。 方以珀有点怕他。 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系好安全带,歪着身体离他远远的。 私立医院凌晨人要少点。 方以珀坐在诊室的椅子上,抽血的时候捂着眼睛不太敢看。 江恪行站在她身旁,没有半点要安抚她的意思。 很难看出两人是已经结婚三年的夫妻。 抽血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等待的间隙,方以珀坐在私立医院vip的候诊室里。 冷气开的有点过于低,她只穿着睡衣,有点冷。 江恪行中间接到工作电话在外面跟人打电话,似乎是聊国外项目的事情,说的是她听不懂的德语。 方以珀无聊地盯着窗口倒影里他的身影看。 跟江恪行结婚这三年,两个人很少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他出差回来后的床上。 虽然她知道江恪行性格一向如此,过于冷淡,但以前他也有过对自己很好很温柔的时刻。 思绪间隙,外面的德语声停了,好像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江太太前几天是吃什么东西了吗?” 医生问。 方以珀不敢说自己是偷偷吃避孕药过敏了,怕江恪行又生气。 抽血检查应该也查不出来她是吃什么药过敏的……吧? “应该是药物过敏。” 她听见外面的医生说。 “回去之后让江太太注意点,脸上的疹子擦擦药,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方以珀无端有点紧张。 好在江恪行并没有说什么,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 “好,谢谢医生。” 医生似乎离开,门口的脚步声往候诊室这边过来,拧开了门。 方以珀假装在低头看手机。 江恪行走到她跟前,手上拎着检查报告单和医生开的药,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肩膀上,淡淡道, “回家吧。” 外套裹挟着他身上的冷冽的剃须水味道,还有医院清苦的消毒水。 方以珀哦了声,关掉手机,跟在他身后。 — 车停在外面的私立医院的地下车库。 江恪行上车没说话,也没问她吃什么药过敏。 方以珀心虚地坐在副驾驶上,也不敢去看他,生怕一个眼神对视,她的小心思就会被江恪行发现。 虽然结婚后关于生不生孩子的问题两个人都没讨论过。 每次做的时候江恪行也一定都会戴。 可他也没说不要。 但方以珀今年也才二十五,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生孩子。 她还没准备好。 私立医院离别墅那块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走的时候还没关灯,方以珀进门就看见了凯蒂趴在她随手丢在地上的包上。 这包是江恪行上个月去纽约出差给她带回来的Kelly限量款包。 凯蒂的指甲有一段没剪了。 方以珀跑过去,把肥嘟嘟的布偶抱起来,拿起包看了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会儿的功夫,凯蒂居然把她的Kelly包当猫抓板了。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凯蒂一下子从方以珀身上跳开,跑到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你!” 方以珀被猫气到,想去揍它。 “过来把药吃了。” 江恪行站在西厨台那边,倒了一杯水放在岛台边,口吻淡漠道。 “……哦。” 方以珀抿抿唇,拎着袋子里的药,走到岛台边,慢吞吞的打开药盒。 她动作太磨蹭,不愿意吃的意思很明显。 江恪行伸手从她手里拿过药盒,剥开两粒, “一天两次,vC和过敏药一起吃。” 他声线冷硬,语气也没太多的温度,冷峻英挺的五官在西厨台这边的灯下显得漠然而有距离感。 跟不久前在床上抱着她吻的时候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眼看她,眼神没有太多的温度,只把药放到岛台上,开口说, “吃完自己去睡觉。” “那你呢?” 方以珀拿着药,下意识问他。 江恪行单手撑靠着岛台,没回答她的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视线淡淡看着她,一副严肃淡漠的样子,等着她吃药。 方以珀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乖乖拿起,把药吞掉。 苦的发涩的药,几乎窜进喉咙。 她忍着没出声,把一整杯水喝完,张了张嘴给他检查, “吃完了。” 江恪行捏着她的下巴,真的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嗯了声,用指骨蹭了下她泛着红疹的脸,淡声道, “去睡觉。” 方以珀忍着想冲他翻白眼的冲动,乖乖哦了声,拿着自己的手机,踩着拖鞋上楼。 ------------ 第3章 直接坐到他腿上 方以珀第二天很晚才醒。 昨晚吃完药后她就抱着凯蒂上楼睡觉了,半夜江恪行也没回房间,好像是又去公司了。 平常江恪行不让猫进他们的房间,但方以珀也只敢趁着他不在偷偷带猫上床。 凯蒂最近掉毛严重,早上起床,房间里飘了不少猫毛,方以珀鼻子痒痒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洗漱完换衣服下楼。 阿姨已经把早餐都放好在餐桌上。 凯蒂踩着猫步,慢悠悠的巡视着屋子。 方以珀看见自己昨晚明明已经放到沙发上用毯子盖好的包又被拽到了地毯上,上面又多了几道凯蒂的抓痕。 她尖叫了一声。 凯蒂被她吓得耳朵竖起,一下子蹿到桌子底下。 厨房里芳姨出来,以为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太太?” 方以珀拿起被当成猫抓板的包,正准备发脾气。 忽然看见江恪行从楼上下楼。 他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色短硬的头发湿着,面孔英俊深挺,像是刚刚运动完流的汗,听见她的声音,微垂着目光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方以珀没想到他这个点还会在家,当着他的面对着凯蒂发脾气跟猫吵架,他肯定又会觉得她脾气坏还幼稚。 她深呼吸一口气,瞪着凯蒂,把包放回沙发上,干巴巴地说, “没事。” “先生。” 芳姨看见江恪行,开口叫人, “早餐马上好。” 江恪行神情冷淡,点头应了声,走到岛台前,给自己冲咖啡。 他垂着脖颈,侧脸线条冷峻利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线条结实的小臂,腕骨冷白分明,骨节清晰,手腕上覆盖着一只黑色的腕表,指骨很粗,凸起的骨节显得很有力量感。 方以珀把他的早餐推到一旁,打算等他过来。 但江恪行已经将咖啡杯放下,往楼梯那边走。 “你不吃饭?” 方以珀下意识开口。 江恪行脚步没停,也没看她,只淡淡丢下一句, “吃过了。” “……” 脚步声离开,楼上书房传来关门动静,方以珀盯着餐盘里她刚刚特地给他夹的草莓松饼,拿起叉子戳了个稀巴烂,自己一口吃掉。 — 江恪行在家的时间很少,即使在也大多数时候像今天这样待在书房处理工作。 方以珀在客厅抱着凯蒂一起玩了一身猫毛。 这两天过敏她索性请了假没去公司那边。 陪着凯蒂玩了会儿,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朋友圈,手机忽然就有电话进来。 是顾婉的电话。 方以珀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了几分,但还是接通电话, “喂,妈,怎么了?” “恪行是不是回国了?”顾婉在电话那边很直接地开口问。 她打电话几乎都是为了江恪行。 方以珀嗯了声, “昨晚回的。” 顾婉有点不高兴, “那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姐夫那边的项目进度一直没推进,就等着恪行回来,我跟你爸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 方以珀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抱着凯蒂的手紧了点没有说话。 她跟江恪行结婚以后,方诗然和方芷妍这两年也都各自有了家庭。 但方家这几年明显走下坡路,全靠江家的帮衬。 “这周末带着恪行回家吃顿饭。”顾婉在那边说。 方以珀握着手机,抿唇, “他挺忙的,可能没空。” 她不想回去。 “能有多忙?”顾婉在那边冷淡道, “你们结婚三年回家吃过几次饭?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全忘了是吗?方以珀,到底是你不想回,还是他没空?” 方以珀捏着手机,凯蒂忽然咬了她一口强行从她怀里跑了, “行,我跟他说说吧。” 顾婉没再说什么,寒暄的话都显得淡漠,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方以珀也没什么心情再发朋友圈了,索性丢下手机,去厨房让芳姨切了点水果,摆好盘端上楼。 江恪行的书房她从来没进去过。 两个人结婚时间不久,江恪行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很少回别墅这边。 太冷清,她不喜欢。 端着果盘,方以珀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冷淡地声音, “进来。” 方以珀推开门,江恪行正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似乎是在跟人打视频电话。 他视线淡漠地投过来一眼,并没有跟她说话。 方以珀轻手轻脚地进门,把果盘放到他办公桌上。 他的书房很大,但装潢却很简单,色调是冷淡的黑白灰,只有一面墙的书架和一张大书桌。 “有事?” 方以珀原本看他开会,觉得这个时候说回方家吃饭的事情不太好。 江恪行却主动取下蓝牙耳机,淡漠地开口问。 她摇摇头,看着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压低声音问, “你开完会了?” 江恪行神情冷峻,语气没什么起伏, “中场休息半小时。” 方以珀哦了声,稍稍放松了点,目光从办公桌前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坐到他大腿上。 江恪行抬眼看她,眸光仍旧冷淡,但却放下手上的文件,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固定在自己腿上,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会儿,漫不经心道, “又怎么了?” ------------ 第4章 拽他的衬衫 方以珀身上还穿着居家的白色绸缎睡裙,乌发披开散落在肩膀上,脸上的红疹子比起昨晚那会儿好了点,但也没消多少。 她摇了下头,抱着他的脖颈,有点像撒娇,只说, “给你送吃的啊。” 江恪行脸上没太多表情,扫了眼桌上她端进来的水果,宽大手掌扶着她的腰,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会儿,伸手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看她脸上的红疹, “吃什么药过敏的?” 他语气淡漠,还是问了。 方以珀略微心虚,抱着他的脖颈手指无意识在他肩膀上抓了抓, “就,维生素啊。” 她撒谎时候的小表情太明显。 江恪行看了她两秒,手在她脸上摩挲了下,黑眸淡了几分,却也并没有生气,只是说, “避孕药?” 方以珀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几乎是被他这种过于精准的敏锐度吓到。 江恪行看着她的表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不是做过措施吗?” 他声音冷淡了几分,但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方以珀皱眉,心虚地说, “我怕有意外,你那天好像弄破了。” 江恪行看了她一会儿,把人往腿上稳了稳, “今天过敏药吃了吗?” 方以珀没吃。 药太苦了。 她摇头,抱着他的脖颈, “药太苦了,不想吃。” 江恪行抱着她,没说什么,朝着门口叫了声, “芳姨。” 方以珀愣了下,要从他腿上起来。 江恪行固定住她的腰,没让她动。 芳姨很快敲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只是亲密的坐在一起的两人,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 “怎么了,先生?” 江恪行淡声道, “把太太的药拿进来,再倒一杯水。” 芳姨点头说好,很快就把药和水一起拿了进来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带上门出去。 江恪行把药剥出来,跟水一起拿给方以珀。 “不想吃。”方以珀不接,手牢牢圈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太苦了。” 江恪行把水放在一旁,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过敏明显的脸, “不吃你还想顶着这张脸多久?” 方以珀皱眉, “你嫌我丑?” 江恪行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把药拿过来,淡淡地说, “我没有说过。” 方以珀瞪着他,有点生气,但还是抱着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掌心,把那粒苦苦的药吞掉。 她舌尖舔过他掌心,有点痒。 像她养的那只凯蒂猫。 江恪行面不改色拢了拢手掌,把水给她。 她皱着脸,仰头喝了一大口,明显是真的被苦到了,从他腿上下来,连正事都忘了说就准备走。 江恪行将人拽回到腿上,没什么表情地看她,问, “有那么苦?” 方以珀皱眉, “当然,你自己又……” 她话还没说完,江恪行掐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上去。 “……” 方以珀愣了愣,脸明显有点红, “你干嘛?” 她摸着自己被亲的有点红的嘴唇。 江恪行神色平淡,指腹在她唇瓣上揉了揉,轻描淡写道, “没那么苦。” 方以珀噎了一下,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腿上动了动, “你这周还要出差吗?” 江恪行手掌不重不轻地摁着她的后背, “下周要去趟港城。” 方以珀细细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脖颈,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这周你跟我回家吃顿饭。” 江恪行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再看。” 方以珀皱眉,看着他冷峻淡漠的脸,抿了抿唇, “去嘛,好不好啊,老公。” 她撒娇。 江恪行没回应,只是手臂圈着她的腰,将人固定在自己腿上,看了她一会儿,说, “我要继续开会了。” 他这样说,但也没真的松开她。 方以珀瞪着他,手从他后颈完全圈了圈,低头捧着他的脸,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去吻他。 方以珀吻技相当一般,第一次接吻也是江恪行教的。 但她是个不太好教的学生,总是学不会。 她睁着眼,湿湿的含着他的唇瓣,用舌头去舔他的牙齿。 边舔边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他。 像是好奇,又有点不确定。 江恪行原本冷漠无波澜的眼神开始变了点意味,掐着她的腰把人拉开几分,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会。” 方以珀捏着他,抿唇在他西装裤作妖,硬着头皮道, “那你去不去?” 江恪行盯着她,呼吸沉了沉,掐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提起来。 方以珀脸红了下,配合地一只手勾着他的脖颈,一只手往下去拽他的衬衫。 …… 睡裙湿哒哒的被丢在一边,方以珀的腿还有点没什么力气。 江恪行掰得太狠,她双手摁在他肩膀上,几度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在会议开始前的一分钟江恪行还是准时结束,方以珀人还没太站稳,他就已经重新挂起耳机,开始跟电脑那边的德国人开始开会。 好在也算是勉强答应了周末跟她回一趟方家。 方以珀自己拿着衣服从书房里出去,走之前又跟他确认了一遍,这周末回方家的事情。 ------------ 第5章 在你公司地下车库 方以珀老实吃了两天药,脸上的红疹很快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公司那边虽然换了新老板,但她负责的项目还在推进,是今年公司最大的几个项目之一,城西的高尔夫球场设计,负责人让她准备跟招标部门对接,过几天要把设计图纸修好再发过去,等新老板到了后月底会用来准备初版标书。 周五方以珀去了趟公司。 出门的时候江恪行还没走,方以珀也没跟他说上班的事情,车子停在路口的时候他从车窗里看见她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车。 “太太在那边,要开过去吗?” 司机在前面问。 江恪行把车窗落下来,往外看了眼,开口叫她, “方以珀。” 方以珀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听见声音还没太反应过来。 直到江恪行的车在她边上停下。 “上车。” 江恪行开口。 方以珀抿了抿唇,绕过车身,到另一边上车。 “去公司?”江恪行看了她一眼,开口问。 方以珀点头, “嗯。” 江恪行对她的工作不太了解,顾婉是京大的建筑学教授,方以珀专业也几乎没有其他选项,毕业后就进了顾婉介绍的建筑所,但去年年底跟顾婉大吵一架后跳槽到了一家新公司,他当时在国外忙并购,没有仔细问。 “哪个公司?” 他低头一边划拉着手上的平板,一边随口问。 “范施宁。” 方以珀认真地回。 江恪行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侧过脸看她。 前面开车的司机也从后视镜看了眼车后排的夫妻俩。 “怎么了?” 方以珀没察觉到有什么。 江恪行将平板关上,摇了摇头,淡道, “没什么。” “先去范施宁。”他对前面的司机说。 范施宁是国际有名的建筑公司,在国内的公司总部开在北京,出了名的难进。 尤其是今年年初范施宁在曼哈顿的总公司那边被收购,换了新的老板,公司的面试门槛都跟着上了一个台阶,更加难进。 因为顾婉是京大的建筑学教授,所以方以珀大学学的专业也自然是建筑设计,研究生在巴黎念了两年,不过也不怎么上进。 她对建筑这行没什么热爱,所以正式入行也有一两年,但因为过于摆烂,基本没参与过什么重大的设计项目。 手上的高尔夫球场项目是学姐许艺强烈推荐她的,也是她目前接触到的最大的项目。 江恪行送她到公司楼下,下车前,她又想到点什么,没忍住提醒了句, “记得跟我回家吃饭。” 江恪行坐在车厢里,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只把车窗升了上去。 方以珀看着司机把车开走,在原地看了会儿,撇了撇嘴,往公司那边走。 — 方以珀刚到办公室,人还没坐下,隔壁工位的周淼就朝着她挤眉弄眼。 她来这边公司时间不久,也才半年而已,熟悉的人不多,也就一个部门的周淼。 在工位上坐下,她打开电脑,先看了眼公司的群聊。 果不其然,有通知的新消息。 总部年初收购流程已经走完,新老板下周就会来公司。 方以珀对这个倒并不怎么关心,新老板空降对她的工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上周的设计方案又被返稿,方以珀在公司把设计稿重新修了一遍,又交了上去。 下班之前,顾婉又在电话里问了她一遍,江恪行跟她今晚什么时候到。 方以珀又给江恪行那边发消息,确定时间。 江恪行并没有回。 公司一下班,她立刻先叫了车,准备先回家。 到楼下,江恪行的消息忽然回了过来, 【在你公司地下车库。】 方以珀愣了下,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来接自己,但还是往地下车库那边过去。 车库的光线有点暗,她对江恪行的车又不太熟,半天没找到。 刚刚准备给他打电话,忽然前面一辆黑色大g的车灯闪了闪。 方以珀抬手挡了下眼睛,看见那辆黑色大g往她这边开过来点。 驾驶座的车窗也落下来,江恪行坐在驾驶座上,从车里看她,轮廓显得有几分冷硬,微微抬了抬眉,示意她上车。 方以珀抿了抿唇,看了眼他的车牌号,在脑海里记下,然后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 ------------ 第6章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八月底的京市天黑的要早一些。 路上有点堵车,方以珀担心顾婉那边担心,给她发了消息。 江恪行坐在驾驶座上开车,侧脸棱角立体,眉骨清晰,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方以珀每次跟他一起回方家吃饭的时候气氛都很凝滞。 感觉他身上那股原本就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也更甚。 但也能理解,谁被吸血都不会开心。 她往边上挪了挪,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点。 这个时间刚好下班高峰期,旁边的几辆车车门也都开着。 方以珀视线跟对面车里的小女孩对上,卷卷头发的小姑娘,看着像是混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正好奇的盯着方以珀看。 方以珀也觉得对方挺可爱,朝着她扮了个鬼脸。 小女孩立刻笑起来。 方以珀也忍不住笑了笑,但下一秒就看那个小姑娘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有些怯怯的把车窗升了上去。 方以珀微愣,一侧头,身边原本在开车的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落了过来,正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自己。 “……” 方以珀把车窗升上去,老老实实地往椅背上坐好。 “你什么时候喜欢小孩了?”江恪行目光重新看着前面的路况,平淡地问。 方以珀摇头,有点莫名地看着他, “没有啊,只是看刚才那个小姑娘长得漂亮。” 江恪行侧过脸,盯着她看了会儿,没什么表情地说, “我还以为你想生一个。” 方以珀愣了下,好像听见了什么很恐怖的话一样,连连摇头, "你能不能不要讲这么恐怖的话?" 江恪行看着她的表情,清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没再说话。 到方家时已经天黑。 顾婉早已经让家里的阿姨炖了汤。 江恪行在外面停车,方以珀先进的门。 方从年和顾婉正在沙发那边等着他们。 方以珀进门,开口先叫人, “爸妈。” 顾婉立刻起身, “怎么就你?恪行呢?” 她往方以珀身后看了眼。 方以珀走到岛台那边去倒水喝,没马上搭话。 “你这孩子!”顾婉看方从年脸色不太好看,立刻走过去。 门口传来脚步声,江恪行拎着给顾婉和方从年的东西从门口进来。 “恪行。” 顾婉脸色立刻变了, “我还以为以珀又没叫你一块过来。” 江恪行面上没太多情绪,只是把买的东西放下,冷淡又疏离地叫人, "爸,妈。" 方以珀靠着岛台喝水,看着瞬间变得殷勤的几个人,暗暗翻了个白眼。 江恪行没立刻去餐桌那块,视线往岛台这边看了眼,刚好看见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白眼。 “……”方以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往餐桌那边走。 饭桌上几乎全都是江恪行爱吃的饭菜,方以珀没怎么动过筷子,只埋头往嘴里塞米饭。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把前面的一盘芦笋炒肉放到她跟前。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看他。 江恪行神色平淡,一边跟方从年说话,一边把手上剥好的虾也放到她碗里。 一顿饭没吃多久,方从年和江恪行去楼上书房了。 方以珀帮忙阿姨一起把饭菜收拾到厨房。 “以珀。” 顾婉在窗口那边摆弄她养的花,叫她过去。 方以珀洗完手,走到她边上,看了眼桌上剪掉的花枝。 顾婉今年五十来岁,是京大建筑学院的博导,保养得好,眉眼清丽,但气质却并不温婉,反而有种凌厉的感觉。 方从年的公司能到如今这一步,一大半功劳都归功于顾婉。 “把剪刀递给我。”顾婉语气温和,朝着她说。 方以珀拿过来剪刀,把锋利的这一端对着自己。 顾婉没看,伸手直接拿过剪刀,她的手指被划了下。 但方以珀并未出声。 “你跟恪行结婚也有快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顾婉一边剪着花枝一边开口说。 方以珀动作僵硬了下, “还没打算要。” 顾婉皱眉, “你不想要还是他不想要?” 她目光看向她,明明是温和平淡的询问,但方以珀却无端有种被质疑拷问的紧张感觉。 好像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顾婉是很好的母亲,方诗然和方芷妍都很好,但唯独对她却总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可她也确实从未真正亏待过自己。 只是不对她笑,也从来不会抱她,亲近她。 方以珀很长时间以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顾婉讨厌自己。 但天底下怎么会有母亲讨厌女儿。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才无意间得知。 她不是方从年的女儿,而是顾婉在婚后意外跟其他男人有的孩子。 原本她是不该存在的,但顾婉身体原因已经经不起流产,所以她才被生了下来。 可顾婉厌恶那个男人,连带着也厌恶她。 ------------ 第7章 自己戴 指腹被剪刀划破的伤口很小,但很疼。 方以珀好像闻到了血腥味道。 “我没问过他。” 她低着头,视线余光里看着被顾婉修建的很好的盆栽。 剪刀剪下枝丫时候很利落。 顾婉看着她,表情有几分冷淡,像是在看一株怎么也修剪不好的盆栽植物。 “这些事情你自己要做好打算,你也不小了,恪行为什么娶你我跟你爸都不清楚,但既然你作为方家的女儿能够嫁到江家,有些东西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方以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江恪行为什么要娶自己。 也不知道她心里要有什么数。 “又不说话?” 顾婉皱眉,不悦地看着她。 方以珀掐了下流血的指腹,抬头看着她说, “知道了。” 楼上传来点动静声,是江恪行聊完从书房下来了。 “聊完了?” 顾婉放下剪刀,走过去,笑着问。 方以珀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了眼被划破的指腹。 顾婉似乎跟江恪行在说什么。 她没过去,只走到厨房的水龙头那边冲了冲指腹上的血。 从方家离开,顾婉送他们出来,又叮嘱了几句话。 方以珀应付了几句,先走到车旁上了车。 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江恪行注意到她手的姿势有点不对,开口问, “手怎么了?” 方以珀抿了下唇,摇摇头, “没,不小心划伤了。”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伸手拽过她的手。 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不算大,但在最柔软的位置。 “怎么弄得?” 他神情平淡,从车里取出来医药箱,给她消毒。 “不小心划的。” 方以珀闷声说,垂眸视线看着他。 从她的视角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利落深挺,漆黑长睫敛着眸,神情看起来认真又专注。 江恪行很奇怪。 有时候对她很好,很温柔。 有时候又很凶,很不近人情。 方以珀想到刚才顾婉说的话,他为什么会娶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 江恪行上完药,用创可贴给她包上, “晚上先别碰水。” “嗯,” 方以珀看着他,点了点头,又说, “谢谢。”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把医药箱合上,没说话,继续往前开车。 — 到家已经很晚。 方以珀洗澡的时候担心碰到水,都很小心。 从浴室出来,江恪行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边用平板看文件。 方以珀走过去,把床头柜正在充电的手机拿起来,准备绕到另一侧去睡觉。 “药箱在边上,自己换一下药。” 江恪行头也没抬地提醒。 方以珀愣了下,看了眼被泡的有点泛白的指腹,伤口好了不少,都快愈合了。 “不用了,已经快好了。” 她开口说。 江恪行放下平板,抬头看她。 方以珀以为他不信,把手给他看, “你看。” 江恪行没说话,握着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拉到腿上坐下。 方以珀愣了下,刚洗完澡的脸还有点红。 江恪行把她头发撩开到另一侧,捏着她的下巴,很细密地开始吻她。 有点过分温柔的吻。 方以珀拽着他的浴袍领子,有点紧张。 江恪行眼睛看着她,一边吻一边看她的表情,将人抱到腿上,剥开她身上的浴袍。 方以珀坐在他腿上,伸手将灯给关了。 湿热的呼吸和吻都落在肩膀和脖颈上。 方以珀忽然想到傍晚那会儿顾婉说的话,摁住他的肩膀,提醒道, “要戴套,” 江恪行掌心握着她的腰,把她的手臂放到自己脖颈上,侧着脸看她,故意说, “用完了。” 方以珀皱眉,脸有些红, “不行,我不想怀孕。” 江恪行吻她的脸颊,手掌放在她柔软濡湿的腰腹上,有点恶劣地摁了摁, “为什么?” 方以珀别过脸,又被他掰过来。 江恪行从黑暗中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只注视了几秒,抬起手从床头柜子里取出来没开封的新盒子,边吻她边把盒子塞到她手里,说, “自己戴。” ------------ 第8章 新老板帅吧? 跟江恪行最和谐的就是夫妻生活。 方以珀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娶自己可能也只是单纯喜欢她的脸,她的身体。 但方诗然和方芷妍也很漂亮。 被吻的迷迷糊糊间,她忍不住想,难道江恪行就喜欢自己这款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走神。 江恪行有点故意地重重咬了她一下。 方以珀回过神,又捧着他的脖颈,配合地回吻他。 _ 周末不用去公司,但上次返稿的设计图还要重新再画。 方以珀在家查了不少资料,又做了两版新的概念图。 周一去公司的时候直接把方案交了上去。 他们在建的是个度假村项目,方以珀负责的是其中的高尔夫球场,京市已经有几个做的不错的高尔夫球场,要是在设计上没有太多亮点,通过后实施下来也没太大的优势。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整个上午办公室里都很安静,连平常摸鱼最多的周淼也都老实的在工位上。 方以珀作了会儿设计图,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周淼看她离开,也跟着一块过去。 “干嘛啊你?” 方以珀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问。 周淼泡了咖啡,往办公室那边看了眼, “今天新老板来公司。” 方以珀并不关心,只哦了声,往咖啡里放糖。 周淼看她毫不关心的样子, “你不好奇?” 方以珀摇摇头, “不好奇。” 她是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 范施宁换老板也不会影响她一个打工人什么。 周淼却很感兴趣, “听说咱们这位新老板很年轻,”她停顿了下,凑近几分夸张的说,“还很帅。” 方以珀低头喝咖啡,并不怎么关心,只问, “多帅?” 周淼一脸神秘, “那不清楚,晚点开大会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见着。” 范施宁每周一都会有一场例会。 方以珀没怎么放心上,喝完咖啡就回到工位那边,打开电脑继续修设计图。 下午三点公司例会在十七楼开。 方以珀临时收到返稿,没跟周淼一起先上去,在工位上把方案改了才去电梯那边准备上楼。 电梯楼层要等,距离会议时间也马上开始。 正着急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旁的专属电梯亮了亮,似乎要下楼层。 方以珀抬手摁了下电梯,想着这会儿新老板估计也早就已经上去了,偷偷用一下也行。 电梯门从里面打开。 她一眼看见站在电梯里的江恪行,一旁是宋成,还有公司的几个高层。 方以珀微微愣住。 江恪行显然也是一眼看见她。 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眉眼冷淡锋挺,宽阔的肩膀几乎挡住身后的人,五官轮廓深峻立体,在电梯里一众同样暗色系西装的人里显得尤其扎眼。 方以珀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只抱着文件有点怔怔的盯着他看。 江恪行却神情平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手摁住要关上的电梯门, “不进来?” 设计部门的总监认识方以珀,先是皱了下眉,但看了眼江恪行还是没有说什么。 “……”方以珀硬着头皮进电梯,在江恪行身边站定。 电梯楼层已经摁了,十七楼。 方以珀盯着上面缓慢上升的数字。 想到周淼上午说的话,还有这会儿一电梯的高层。 她多少也已经猜到,公司空降的那位新老板应该就是江恪行了。 到达楼层,方以珀没等公司几个高层先走,撞开江恪行的肩膀从电梯里快步离开。 “江总,这是我们设计部的小方,刚来不久,您见谅。” 设计部总监略微尴尬道。 江恪行神情淡漠,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没事。” — 新老板空降的第一场会议,公司全员都认真对待,积极性比之前高了不止一点。 整场会议,方以珀都有点心不在焉。 周淼和几个女同事却都还挺激动的,直到会议结束都还在讨论江恪行的八卦。 “你们说他结婚了吗?” 周淼跟另一个女同事在边上问。 方以珀站在电梯角落,有些走神。 “结了吧,之前采访的时候他有说过自己已婚的。” 方以珀低头,默默看脚下地板上自己的倒影。 “他太太谁啊,又有钱又帅,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太幸福了。”另一个女同事八卦道。 “听说是联姻的,他们那种家庭。” “联姻啊,那大概率没什么感情了。” 方以珀一直没参与话题,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电梯到达办公楼层,周淼才看她, “我说新老板帅吧,怎么样?” 方以珀应付的点了下头, “帅。” — 晚上下班,方以珀关上电脑,刚刚准备拿起包离开。 手机忽然响了下。 江恪行的消息发过来,只有一句话。 【地下车库等你。】 ------------ 第9章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隐婚 公司地下车库的车太多。 方以珀找了会儿才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 她抿了下唇,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眼,拉开后排车门钻进车里。 江恪行坐在车后排,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在处理工作,并没有看她,只是对着前面的司机说, “开车。” 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但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方以珀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去哪儿?不回家吗?” 江恪行脸庞在车厢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冷漠而英挺,没有太多的温度, “吃饭。” 他口吻平淡,合上膝盖上的笔记本,淡淡道, “芳姨今晚请假。” 方以珀哦了声,往椅背上靠了靠。 “没什么话想问?” 江恪行淡淡道。 方以珀抿了下唇,身体微微坐直了点, “你收购了范施宁?” 江恪行点头, “嗯,年初的事情。” 方以珀瞪着他,有点懊恼, “你不早说,早知道你是我老板,我就换家公司了。” 江恪行看着她的脸,略微挑眉, “你有问过我吗?” 方以珀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看他,只闷闷的说, “等高尔夫球场的项目结束,我就辞职。” 江恪行表情淡漠, “你工作还看老板是谁?” 方以珀不看他,只盯着车窗外面看, “你又不是我。怎么不让我当你老板。” 江恪行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 “你可以试试。” 方以珀暗暗对着车窗翻了个白眼。 江恪行声音淡淡, “我能看见。” 方以珀假装没听到,不再搭理他。 — 吃饭的餐厅在工体那一块的私房菜。 方以珀原本没什么胃口,但餐厅的师傅做的粤菜意外的合她的胃口。 她大学的时候在港城交换过一段时间。 江恪行是港城人,芳姨平常在家做饭也大多都是粤菜,夫妻两口味也慢慢偏向一样。 吃完饭,江恪行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 方以珀坐在包厢里玩手机,顺便在YOUTUbe上刷了几个新的设计图,想看看能不能再优化一下设计方案。 “江总。” “好巧,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外面传来点动静声。 好像是江恪行的朋友。 方以珀蹙了下眉,起身往外看了眼。 江恪行跟人在外面说话,边说边往他们的包厢这边走。 有点陌生的面孔。 她不认识。 方以珀往包厢里看了眼,担心他们进来,万一等会儿正好碰到不太解释身份。 她拿起包和手机往包厢里的洗手间进去。 过了会儿,外面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人似乎是离开了。 方以珀靠着洗手间的门,刚准备拉开门出去。 洗手间的门先从外面被拉开。 江恪行站在门口,垂眸看着她, “你干什么?” 方以珀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包,神色很自然地说, “你朋友不是来了吗?” 江恪行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只看着她, “所以你躲起来?” 方以珀点了下头, “嗯,怕你不好解释。” 江恪行看着她,笑了下, “我需要解释什么?”他眼睛看着她,手撑着洗手间的门框,一字一句地叫她, “江太太。” 方以珀愣了愣,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我们不是隐婚吗?被你朋友看见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隐婚了?”江恪行扬了扬眉,打断她。 方以珀很明显地怔住, “啊?” 江恪行面色平静,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拿过她手上的包,牵起她的手,慢慢握住,握紧, “方以珀,我从来没有说过要隐婚。” — 因为江恪行的话,方以珀一整晚都没太睡好。 他们是在港城领的证。 领证后没几天江恪行就去新加坡出差了,这三年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忙工作。 两个人也还没举办婚礼,除了江家在事业上给方家的帮助,两人的婚姻基本没有对外公开过。 但现在他忽然说他没有隐婚的意思。 可方以珀几乎已经习惯了两人这种类似炮友的夫妻关系。 不对外公开,她也不用有江太太的负担。 即使未来离婚,也很方便。 隔天早上,顶着黑眼圈起床吃完早餐。 方以珀拿着又重新修改了一遍的设计稿准备出门打车去公司。 “司机在外面。” 江恪行拿起外套,叫住她, “一起去公司。” 方以珀摇头, “我自己打车去。”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看向她, “什么意思?” 方以珀如实回答, “不想被看见。” 江恪行没说话,只看了她一会儿,略微抬了下眉, “你坐车去,我自己开车。” 方以珀愣了下,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江恪行已经拿上车钥匙,往车库那边走。 方以珀走到门口,司机站在车门边拉开车门等着她, “太太。” 方以珀往车库看了眼,江恪行已经先开着那辆黑色大G离开。 ------------ 第10章 高尔夫球服 出门比平常晚了十几分钟,路上有点堵车,到公司的时候赶上打卡时间。 方以珀刚到工位坐下,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设计部这个季度的项目不多,手上的高尔夫球场项目是公司今年的几个大项目之一。 “你改的几版设计稿我都看过了,有亮点,但发球台和果岭那一块还是有点问题。” 部门经理是方以珀大学的学姐许艺。 方以珀来公司也是被许艺挖过来的。 “好,我回头再看看。” 方以珀拿着设计稿,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 许艺叫住她,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给她, “这个你回去看看,还有,下周末有空没?” 方以珀拿过书,点了下头, “应该有。” 许艺坐在办公椅上, “那下周末跟我出来一趟,松山那边的球场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参考一下。” 方以珀点头, “行。” 从办公室出去,方以珀回到工位,继续处理设计稿图案。 周淼给她转发了几条公司群里的八卦聊天。 她本来没什么兴趣,只随便点开看了眼,但居然是关于江恪行的。 手上的设计图还没画完,方以珀原本不打算看,但出于好奇,还是没忍住点进那条八卦。 居然是关于江恪行在伦敦大学留学期间的八卦传闻。 方以珀对他留学期间的事情几乎完全不了解。 那几年是两人关系最差的时候,几近冰点。 她点开消息,只看了几秒就关掉了。 周淼给她私聊她, “有没有看见?没想到我们老板还是个情种啊。” “你说他那时候的女朋友会不会后悔?” “居然主动甩了他。” 方以珀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出来的字,感觉思绪有点麻木,但还是打字回过去, “不知道。” “可能吧。” — 周五下班之前方以珀的设计稿终于暂时通过初稿,但后面还要等招标会结束再继续修改。 想到许艺跟她约好时间周末一起去松山的高尔夫球场实地考察。 方以珀打算下班先去买套高尔夫球服。 这几天上班都是江恪行的司机接送,抢了江恪行的司机她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下班之前关上电脑,她给司机打了通电话让不用接,自己下班后要去逛逛商场。 司机那边说好。 方以珀收拾东西离开公司,直接去了对面的商场大楼买衣服。 试了两套,她还没决定买哪件。 手机忽然响了,是江恪行打过来的电话。 她拿着衣服在试衣间,还是接通电话, “在哪儿?” 江恪行在那边开门见山的问。 方以珀站在镜子前看身上的裙子, “对面商场,怎么了?” 江恪行在电话那边似乎停顿了下, “哪家店,我过来找你。” 方以珀把衣服从试衣间拿出来,给Sa, “我都买好了。” 江恪行没管她这句话,只重复了一遍, “哪家店?” 方以珀抬头看了眼店里的商标,报出来名字。 江恪行很快就到了。 方以珀正在试另一套裙子,拉开衣帽间的门出来,刚好看见他。 一旁的Sa正在给他拿水,他穿着件简单的银灰色衬衫,领结松散的挂在脖颈间,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解开了,露出喉结。 方以珀穿着裙子,很自然地走过去,在他跟前转了一圈,问他, “好看吗?” 江恪行抬头看她,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两秒, “要去打高尔夫?” 方以珀嗯了声,转身看镜子里的衣服。 她穿的是一套蓝白相间的球服,裙子刚刚过腿根,一双腿又白又直,显得很有青春活力的样子。 “就这套吧。” 方以珀挺喜欢的,让Sa包起来。 江恪行把卡递过去,又看了眼边上她刚才试过的几套, “都一起包起来。” 方以珀在他边上坐下,拿起他没喝的水拧开喝, “买那么多干嘛?”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不是好看吗?” 方以珀愣了下,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拿着水轻咳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说, “你找我干嘛?” Sa去包衣服了,休息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恪行淡声说, “我爸妈来京市了,一起去吃个饭。” “什么?” 方以珀差点被水呛到,手上的水打湿落到身上的衣服上。 江恪行面不改色看她,抽了纸巾递给她。 方以珀连忙擦了擦身上的水, “你不早说?!” 江恪行神情平淡,略微挑眉, “你也没问。” 方以珀瞪了他一眼,把水放下,起身去试衣间里换衣服。 ------------ 第11章 喝她的水 江恪行父母常年在港城。 方以珀念大学的时候去香港交换过半年,因为顾婉的关系,跟江恪行的母亲曾柔关系还不错。 在跟江恪行关系变差之前,曾柔经常让她去江家做客,没有从顾婉身上感受过的母爱,却在曾柔身上体会到了。 当初跟江恪行结婚时,两家人里就属曾柔最开心。 江恪行把车停在吃饭的餐厅外面,下车前方以珀从包里翻出来口红,特地补了下妆。 包厢已经订好,侍应生带着他们上二楼。 沿着中式风的楼道往里走,方以珀表情很明显不算开心。 每次两家人吃饭的时候聊的那些内容无非就是那几样,要么催生要么问什么时候生。 江恪行侧眸看她,淡淡道, “简单吃饭而已。” 方以珀看了他一眼,没怎么说话。 催生催的也不是他,他除了不用戴套其他也不用管。 江恪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低眸视线朝着她看过来。 方以珀神色自若,移开视线。 “骂我什么?”他略微挑眉,淡声问。 方以珀无辜道, “谁骂你了?” 她看他一眼,一本正经, “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江恪行没说话,眉眼冷淡地扫她一眼,伸手推开前面的包厢门。 “恪行来了。” “以珀,来我这边坐。” 包厢里两家曾柔和江连城都已经到了,顾婉和方从年也都在。 两家世交,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每年也都会固定见面吃饭。 江恪行这几年大多数时候定居在京州这边,忙起来有时候连除夕春节这种日子也在国外。 方以珀开口叫了人,走到曾柔那边坐下。 顾婉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笑着让侍应生准备上菜。 方从年跟江连城在聊天,应该是抽过烟,包厢里有很明显的烟草味。 江恪行走到落地窗那边把门打开,让烟味散出去。 “恪行,看看还要不要加什么菜。” 顾婉在边上开口。 方以珀在曾柔旁边的位置坐下,正低头喝桌上的白水。 江恪行很自然拉开她边上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将点餐的平板递给她。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看他。 江恪行神情平淡, “想吃什么自己点。” 方以珀抿了下唇,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顾婉, 顾婉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笑着, “看我干什么,让你点就点呀。” 方以珀没再说话,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又低声问江恪行, “你吃什么?” 江恪行正在跟江连城聊工作,低眸看了她一眼, “你看着点。” 方以珀没再说话,又加了两道菜把平板交给边上的侍应生。 菜慢慢开始上,方以珀低头吃自己点的甜汤,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两家人聊天。 “怎么江荔没有一起来?” 顾婉跟曾柔聊着天。 江荔是江恪行的姐姐,前两年离婚后就一直在到处跑,好像是在做什么艺术博物馆。 曾柔有点无奈的摇头, “谁知道,根本管不住,前段时间才回香港,又不见了。” 她虽然抱怨,但语气里全是宠溺。 顾婉笑笑,也跟着道, “诗然和芷妍不也一样,嫁了人就心不在我们这儿了。” 方以珀低头吃东西,当作没听懂顾婉话里的意思。 “给我倒杯水。” 江恪行忽然说。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看他,莫名道, “你自己不会倒?” 江恪行没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接拿起她的水杯,把她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 方以珀愣了几秒,看着空掉的水杯,皱眉瞪着他,但又不敢当着两家父母的面凶他,只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踩他的脚。 江恪行面不改色从桌下摁着她的膝盖,把空水杯放到她跟前,转身对着边上的侍应生道, “麻烦把这道菜撤了,换成不辣的。” 方以珀微怔,看了眼摆在他面前自己刚刚随便点的那份水煮肉片。 忽然想到,江恪行好像不能吃辣。 ------------ 第12章 你别把我摔了 一顿饭吃到快十点才结束。 从包厢里出来,几个人的车都停在门口。 曾柔和江连城先回了落地住的酒店,他们明早还要赶航班回港城。 不过方从年和顾婉的车出了点问题,江恪行让他们先开自己的车走。 两家父母离开,方以珀整个人才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但这会儿时间已经有点晚,这边胡同地段也不太好打车。 “我们怎么回去?” 她看向一旁的江恪行。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似乎根本不着急,只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说, “走回去。” 他态度散漫,随意地拎着西装外套往前走。 “……” 方以珀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合理怀疑他是故意为了刚才点错的那份水煮肉片报复自己。 她跟上去, “江恪行!” 江恪行没等她,只沿着路边往前走。 将近晚上十一点的北京,路边灯光通亮,偶尔有车开过去。 方以珀穿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段,她脚上实在不舒服,也不愿意再走了,索性蹲在原地不动。 江恪行继续往前走,似乎是察觉到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眼。 方以珀毫无形象的半蹲在地上,隔着点距离瞪着他。 江恪行没过来,只拎着西装外套站在前面的路灯下看她。 他个子高,身型挺拔修长,昏黄灯下英俊冷厉的一张脸,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也被他穿的很有味道,带着点上世纪香港男明星的那种冷淡又温润的气质。 盯着她看了会儿,他似乎先妥协,朝着方以珀走过来,停在她跟前。 方以珀抱着膝盖不搭理他,也不起来。 “能自己站起来吗?” 他声音落在她头顶,带着一惯的疏淡,但并没有任何不耐烦。 方以珀抿了抿唇,抬头看他,视线只落在他解开两粒的白衬衫上,领带松散,露出一截喉结,还有冷厉好看的下巴线条。 “腿麻了。” 她闷声说。 江恪行没说话,只看了她一会儿,将手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方以珀没立刻接,只问他, “干嘛?” 江恪行没说话,只抬腕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说, “司机还有十几分钟才到。” 有车从他们边上开过去,带起一阵风拂过,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饱满锋利的眉骨,漆黑深邃的眼睛在夜里显出几分无端淡漠的温和。 他将外套塞给她,背过身,膝盖微微蹲下,对她说, “上来,我背你。” 方以珀抱着他的西装外套,愣了几秒钟,看着跟前宽阔坚实的肩膀,犹豫了下,慢慢爬上去。 江恪行个子高,肩膀也很宽,加上常年健身,很轻松的就能背起她。 方以珀有点紧张的抓着他的肩膀,手臂紧紧环住他脖颈, “你别把我摔了。” 江恪行没回这话,只单手托着她,迈步往前走了几步,淡淡地说, “你再勒紧点我们就一起摔死算了。” “……” 方以珀松开点勒着他脖颈的手,但更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小声说, “我不是故意的。” 江恪行手臂稳而有力地托着她,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况,只说, “鞋子不舒服要不要脱掉?” 方以珀脚上还穿着细跟高跟鞋,在他西装裤边一晃一晃的,闻言才点头说, “要!” 江恪行停下点脚步,仍旧背着她,对她说, “脚。” 方以珀把脚往前翘了翘,贴在他腰腹侧面。 两边路灯影影绰绰,倒映着过道侧面的海棠花树,空气里混杂着湿热的新鲜空气。 江恪行微低着头,单手把她的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上。 鞋子脱掉后脚背瞬间轻松不少,方以珀忍不住晃了晃光裸的脚,趴在他背上, “谢谢。” 江恪行没说话,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拎着她的高跟鞋,背着她继续沿着夜晚的马路往前走。 — 走了快二十分钟,司机的车才到。 到家后已经有些晚,下午逛街时候买的几套高尔夫球服已经放在客厅的沙发那边。 方以珀还记得明天要去球场实地考察,先上楼去洗澡。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江恪行已经把沙发那边的衣服都拿到了卧室的衣帽间。 “要去打高尔夫?” 江恪行站在衣帽间门口,一边解领带,一边侧头跟她说话。 “不是。”方以珀头发还没吹干,在找吹风机, “我手上不是有个高尔夫球场的项目吗?几版设计稿都有点问题,许经理说明天去松山球场那边实地看看。” 江恪行解衬衫的动作顿了顿,侧眸看她, “松山球场?” ------------ 第13章 “我送你过去。” “嗯,” 方以珀弯着腰找吹风机,心不在焉道, “北京不也就那几个球场。” 她找到吹风机,走到床头去吹头发。 这段时间头发留的太长,每次洗完头都要吹好久。 江恪行从衣帽间出来,看了眼坐在床边一脸烦躁吹头发的人,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上接过吹风机。 方以珀立刻把吹风机给他,舒服的往床边靠过去,让他给自己吹。 江恪行跟她结婚这几年帮她吹过不少回头发,手法算得上是很熟练了。 热风呼呼的拂着脸颊,吹得人昏昏欲睡,方以珀闭着眼睛,感觉有发丝从鼻尖蹭过去,痒痒的。 她伸手抓了抓,又什么都没抓到。 可能是凯蒂最近又自己偷偷开门进卧室了,但鼻尖还是痒痒的。 “怎么了?” 江恪行注意到她的动作,把吹风机先关掉。 “有猫毛。” 方以珀起身,往他跟前凑了凑,脸很近地离他, “你帮我弄掉。” 她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凑到江恪行跟前,睫毛浓黑,鼻尖挺翘,脸上的皮肤薄白清晰的几乎能看见上面很细的绒毛,眼皮上有淡青粉的毛细血管。 江恪行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刮,把那根很细的白色猫毛取下来,然后才淡淡地说, “没有了。” 方以珀皱了皱鼻子,人明显已经有点困了,也懒得动,索性直接靠在他肩膀上,让他继续给自己吹头发。 江恪行把她肩膀上的头发撩开,重新打开吹风机,继续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问, “许艺让你明天去松山?” 方以珀几乎是半坐在他怀里了,调整了下动作,更舒服地侧了侧身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是啊,明天上午,我晚上还得早睡。” 江恪行看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把吹风机的声音和温度调低了点,没再说话,关掉了吹风机,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 松山高尔夫球场是会员制的,平常要提前预约才能进。 方以珀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许艺原本说开车来接她的,但她担心许艺过来会碰到江恪行,到时候不好解释,只跟她约了地铁站那边见。 洗漱好下楼,江恪行正坐在餐桌那边吃早餐。 凯蒂谄媚的在他椅子边上撒娇,问他要罐头。 江恪行让芳姨去开了罐头,正在喂猫。 方以珀手上拎着装了高尔夫球服的袋子,看了眼一脸谄媚的凯蒂,往门口玄关那边走。 “太太,不吃早餐再走?”芳姨叫住她。 “不吃了,赶时间。”方以珀一边换鞋一边说。 江恪行把凯蒂从腿上放下来,将罐头放在它边上,对她说, “我送你过去。” 方以珀皱眉,奇怪的看向他, “你今天这么闲?” 江恪行没说话,起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一边扣衬衫袖口一边对芳姨说, “把早餐打包一下,太太路上吃。” 芳姨说好,立刻去打包早餐。 方以珀换好鞋,撑着玄关的墙看了他一眼。 江恪行已经拿着车钥匙先去外面的车库开车了。 “太太,早餐。”芳姨也很快打包好,把装着早餐的袋子递给她。 方以珀接过,说了声谢谢,拎着早餐袋子和衣服袋子往外走。 — 松山高尔夫球场在靠近郊区那一块。 方以珀上车后给许艺打个电话,说自己打车过去,让她不用去地铁站那边接她了。 许艺回了个好,两个人直接约在高尔夫球场见。 周末郊区的路段也堵车,不少开车自驾去山庄和度假村那边玩的。 方以珀把随身带过来的图纸检查了下,开始在车里吃早餐。 芳姨给她打包的是榴莲蛋挞,气味有点大。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江恪行。 江恪行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侧脸冷峻,没什么表情。 “你不介意吧?” 方以珀记得他有洁癖,应该不会喜欢有人在他车里吃东西,而且还是榴莲味的东西。 江恪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英挺的眉很不明显地皱了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车窗打开了点,让风吹进来。 ------------ 第14章 “江总好。”“方工好。” 高尔夫球场这个项目是他们公司今年的目前要推进的最大项目。 这一块的场地招标竞争本来就激烈,设计图必须要有足够的亮点才有可能从政府的招标会上脱颖而出。 方以珀这几天都在赶着做功课,刷了不少相关的球场建筑,路上还在边吃东西边翻着设计图纸。 “项目要的这么急?” 江恪行一边开着车,一边侧眸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 “嗯,设计图纸有点问题。”方以珀往嘴里塞着蛋挞,没注意到蛋挞屑都掉到衣服上。 江恪行看着,忍住想要伸手去给她清理掉的冲动,握了握手上的方向盘。 松山球场开在郊区那一块。 江恪行把车停在球场外,方以珀在手机里给许艺打电话约直接在前台那边见。 她从车上下来,捞起自己的包还有后排装衣服的袋子,看了眼驾驶座上的江恪行, “你开车回去?” 江恪行手搭在方向盘上,从车里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问她, “什么时候回去?” 方以珀也不太确定,皱了下眉说, “不知道,但你不用来接我,我坐许经理的车下山就好了。” 江恪行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方以珀抿抿唇,觉得他好像有点奇怪,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恪行侧眸看向她,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 “瞒着你?” 方以珀皱眉,懒得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只用力帮他把车门关上,往高尔夫球场那边过去。 — 许艺早已经在高尔夫球场大厅那边等她,看她还穿着便服,对她说, “带衣服了吗?” 方以珀把装着衣服的袋子往她跟前拎了拎。 许艺点头, “行,先进去,换好衣服我们去球场那边。” 两个人一起报了预约的名字,在球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去。 许艺约了球场的工作人员帮忙带着他们参观。 方以珀趁着这会儿时间去换了衣服,顺便在洗手间给自己画了个妆。 出来的时候许艺已经在外面的观光车那边等她了。 跟他们一起的是球场的教练,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 许艺已经帮她把包存放好了,看她换好球服过来忍不住夸道, “这套球服好看。” “不对,应该是人好看。” 方以珀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头看了看坐下时候过短的裙摆。 好在许艺也没继续调侃她,把提前准备的图纸和笔给她。 两个人一边坐在观光车看球场的整体建筑,一边听前面的教练讲一些球场的注意事项。 一圈下来方以珀在图纸上做了不少笔记。 许艺让教练给他们排了课,想着说来都来了体验一下。 球场的时间和位置都是要提前预约的,许艺订的位置靠近贵宾区那一块。 教练和球童去给他们拿合适的球杆了。 方以珀觉得有点热,出门时候画的妆都有点晕开了,站在休息的遮阳伞那边吃果盘里的水果,根本不想跟教练打球。 许艺在边上自己拿着球杆在手上试着挥了挥球,没进洞。 边上的球童跑过去帮忙捡球。 她看方以珀就在那边一个劲儿的吃水果,开口叫她, “以珀,你也过来试试。” 方以珀不皱眉感兴趣,说自己有点饿了,继续在那边吃果盘。 隔着玻璃遮挡,旁边的贵宾区那边却传来点动静声。 像是有人在说话,听见叫什么江总的。 她对姓江的很敏感,忍不住竖着耳朵偷偷去听。 还没听见几句话,原本在边上自己玩球的许艺忽然朝着贵宾区那边过去。 方以珀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住她,就听见许艺隔着玻璃跟那边的人打招呼,说的是, “江总,您怎么在这儿?” 方以珀听见有些冷淡又耳熟的声音, “许经理,过来打球?” 方以珀往嘴里塞了一块芒果,几乎是立刻就想掉头就走。 但许艺却已经开口说了, “带着手底下的设计师来这边实地参考一下。” “以珀,过来跟江总打声招呼。” 方以珀:“……” 方以珀硬着头皮转过身。 江恪行站在贵宾区那边的廊檐下,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高尔夫球服,一只手插着兜,冷峻深刻的眉眼略显冷漠,正视线淡淡地看向她。 许艺还在对江恪行介绍她,说她是什么公司的新锐设计师,很有灵气云云之类的。 完全没注意到方以珀已经快把脑袋低到球洞里去了。 “以珀,这是江总,范施宁的新老板,上周例会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见过。” 许艺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示意让她机灵点。 方以珀顶着江恪行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叫了声, “江总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江恪行好像笑了下。 但抬起眼,他只是拎着手上的高尔夫球杆,神挺淡漠地看了她两秒,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地说, “嗯,方工好。” “……” ------------ 第15章 “带她去我房间换衣服。” 好在许艺似乎挺粗神经的,压根没看出什么,又继续在边上说项目的事情。 江恪行是跟几个认识的朋友一块来打球,身后是几个也穿着高尔夫球服的年轻男女。 他显然也没什么心思在这会儿听工作汇报,回应的散漫,拿起边上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两口。 方以珀低头在看脚下的塑料草,用鞋尖在上面来回碾着。 “嗯,等下个月招标会结束就辛苦许经理了。” 江恪行开口,将手上的矿泉水瓶拧好,也用鞋面在草上碾了碾,目光落一旁的方以珀身上轻描淡写道, “方工,花草有情,脚下留情啊。” “……” 方以珀默默把脚挪回来。 许艺愣了下,看了眼方以珀,笑了笑, “那江总,您先忙。” 她没再继续汇报,转身拉住方以珀离开。 方以珀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本来江恪行忽然成了范施宁的老板她就有点心理压力,这会儿还得面对面的汇报工作。 真的老公变老板了,恨不得明天就递交离职报告。 许艺拉着她离开,边走边低声对她说, “你跟江总认识?” 方以珀立刻摇头, “不认识。” 许艺皱了下眉,但也没过多怀疑,只是说, “江总以前也是京大建筑系的,不过你上学那会儿他应该已经毕业了。” 方以珀没说话,只是往前面太阳正烈的草坪那边看了眼,对许艺说, “有点热,我想去大厅那边休息会儿。” 许艺往球场外看了眼,也觉得热,点了下头, “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课都约了,一节课两千多呢,我得把课上完。” 方以珀点点头, “我去大厅等你。” 许艺没再说什么,让她先去外边。 方以珀拿上自己的手机,从球场区往大厅走。 迎面室内大厅的冷气吹过来,前面端着餐盘的侍应生急匆匆往球场区那边走,一个没留意直接跟方以珀撞个正着。 餐盘里的橙汁打翻,全泼到方以珀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侍应生连连道歉。 方以珀低头看身上的果汁,往后退了几步,摇头说, “没事,不怪你,我自己撞上去的。” 高尔夫球场的经理也听见动静过来, “抱歉这位女士,要不要先带您去换衣服,干洗费用我们会赔偿。” 许艺在那边跟教练打球,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方以珀刚想开口说不用, “带她去我房间换衣服。” 一旁忽然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方以珀侧过头。 江恪行神情平淡,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件西装外套,走到她跟前,低下头,很自然地将外套系在她腰间。 方以珀皱眉,下意识想往后退。 江恪行抬眸看她,用外套将人往跟前拽了把,淡声对着边上的经理说, “把这位女士的东西一起拿到我房间去。” 方以珀眼神有点警告的瞪着他。 江恪行神情平淡,垂眼看着她,像是没看懂她什么意思,略微挑眉道, “有什么问题?” 方以珀憋着气没开口。 经理看着两人,明白过来点什么,立刻对方以珀道, “女士,请跟我来。” 方以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被泼的果汁,已经有些黏黏的。 她没再说什么,跟着经理一起上楼。 这边的高尔夫球场跟度假村相结合的,楼上就是休息的套房,不过只有球场的会员才有入住资格。 方以珀跟着经理上楼。 江恪行的酒店套房位置绝佳,进门就是落地窗,能看见下面球场的绿草坪和喷泉。 她没心思观赏,拿着衣服去卫生间准备换下来。 门刚刚关上,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方以珀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还没真的开始换,只刚刚把系在腰间的西装外套取下来,身上的白色球服裙子被橙汁泼的一大块都有点黏哒哒的,西装外套上也沾了点。 她听见外面的声音,打开浴室的门出来。 江恪行正靠在水吧那边喝水,身型看过去薄薄的一片,腰很细,却很有力量感,运动款的POlO衫衬出宽肩长腿,骨骼肌肉撑开肩膀,轮廓线条一览无余。 他似乎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转身看过来。 ------------ 第16章 让她咬着 方以珀靠着浴室的门框看他。 江恪行视线落在她身上,往下慢慢落在她身上,没什么情绪地抬了抬眉,淡淡道, “换好了?” 方以珀抿了下唇,往浴室里面挪了挪,手抵在浴室门框边,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还没换呢,你上来干嘛?” 江恪行将手上的矿泉水瓶放下,朝着她走过去,开说, “我的房间我不能进?” 方以珀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抿了下唇,拿起浴室洗手台那边自己的衣服袋子, “那我走。” 江恪行拽住她的手腕,挡在门口。 方以珀有些凶巴巴的看他, “你干什么?” 江恪行目光落在她身上,看见她今天的打扮,高高扎起的马尾,蓝白色的高尔夫球服,双腿笔直修长,白色的运动球鞋,显得很青春,像还在上学的女大。 他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始终挺平静的,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但却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不干什么。” 他边说边把她手上的袋子取下来,随手往边上的柜子上一丢,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方以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江恪行将她抵在浴室门口的墙上,手捏着她的下颔,开始吻她。 方以珀愣了一下,伸手去推开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他亲, “谁让你亲我的。” 她声音闷闷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很凶地瞪着她。 像凯蒂生气时候那样,炸毛了。 江恪行没有退开,只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用一只手托着她,伸手拿开她捂着的手,又去亲她。 方以珀躲了下,有点生气地说, “我就知道你叫我上来不安好心。” 江恪行笑了下,环抱住她,仍旧把人抵在墙上不让下来,手指帮她把掉在耳边的发丝撩过去,淡淡地问, “我怎么不安好心了?” 方以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吗?” 江恪行很近地看着她,声线低了几分,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忽然屈起手指在她眼睛下面蹭了下,说, “今天化妆了?” 方以珀皱眉,拍开他的手, “妆都蹭花了。” 江恪行低头看了眼指腹上的淡粉色,又往她唇瓣上蹭了蹭。 柔软冰凉的唇瓣,方以珀涂的是唇釉,成膜后有点亮晶晶的,被他手指蹭过去一下子就弄坏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 “江恪行!” 江恪行看着她完全恼怒,真的就像凯蒂一样,几乎就差张牙舞爪来咬自己来。 他突然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倾身靠近,低头吻住她。 他这回吻得用力,手上也使了点力气摁着她的手腕不让动。 方以珀挣扎了几下,张嘴咬他,又被他趁机抵开牙齿。 江恪行尝到了她唇瓣上口红的味道,很清新的蔷薇味道,还有她脸颊和发丝上馥郁的被热气晕开的香气。 方以珀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扣着他的肩膀,抓了抓他。 江恪行没吻太久,稍稍退开几分,只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隔着点距离看她泛红喘息的脸。 方以珀脸和耳朵都是红的,唇瓣上的口红也全花了。 但少了点刚才嚣张恼怒的气焰,只一双眼睛泛着点水汽的瞪他。 江恪行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被吻的嫣红的唇上碾了碾,低声说, “今晚就在这边,明早再回?” 方以珀不说话,只忽然张开嘴咬住他摁在自己唇上的手指。 江恪行没抽走,让她咬着,又凑过去吻了吻她,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温柔, “打电话让许经理先走,嗯?” 方以珀后背靠着浴室的墙面,胸口微微起伏着,挣扎了下,从他身上下来,去翻自己被丢在柜子上的包,找出来手机,给许艺打电话。 “喂,许经理。” 她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感觉身后有温热坚硬的身体贴上来,抱住她。 “……” “嗯,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晚点再自己打车。” 江恪行把她的头发放了下来,在吻她的耳朵。 方以珀缩了下肩膀,觉得有点痒。 许艺在那边又问了几句,方以珀没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电话刚刚挂断,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丢回柜子上。 江恪行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到柜子上,捧着她的脸开始吻她,有些急切又侵略。 方以珀手撑在身后的台面身体往后靠,江恪行扣着她的腰往前靠近。 他眼睛很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几乎是逼近着吻她,唇齿间气息抵得很深。 方以珀担心摔下去,手抱住他,手指穿进他黑而短硬的头发。 江恪行将她抱下来,往套房里的卧室走。 “我还没洗澡……” 方以珀小声说。 身上的果汁还没清理,衣服还没换下来。 江恪行将她放到床上,半跪在床边脱了上衣,露出薄肌分明的身体,肩膀宽阔,线条起伏得明显。 他将她抱过来,放到腿上,一边吻她一边手往下落在她身上的球服上,唇和吻一起沿着她的脸颊往下落,沉声说, “先穿着。” ------------ 第17章 都没看他戴婚戒 方以珀被从浴室抱出来后就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套房外面的卧室让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上来重新换过,她睡在里面的小卧室。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点黑了。 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快六点。 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从房间出去,外面套房没有人,江恪行不在这里。 方以珀揉了揉乱糟糟披在脑后的头发,走到外面的阳台给江恪行打过去电话。 从他们房间的视野能够很清楚的看见整个高尔夫球场的地形建筑。 灰蓝色调的天际线慢慢往下,绿草坪也有点暗。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江恪行声音从那边传来, “醒了?” 方以珀握着手机站在围栏边往下看, “嗯,你人呢?” 江恪行那边似乎有点吵,像是在跟人一起, “在楼下包厢,饿不饿?” 方以珀摸了下肚子,饿的都有点凹进去了,她如实回答, “饿。” 江恪行在那边似乎是很淡地笑了声,从有点吵闹的房间里出来,对她说, “换衣服,到电梯接你。” 方以珀哦了声,挂断了电话。 进房间换衣服之前又用手机站在阳台那边拍了一张高尔夫球场的全景图。 — 江恪行打完电话,回包厢敲了敲门,对着正在打牌的周驰砚和宋霆说了声, “去接个人。” 刚才几个人正打着牌,他忽然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这会儿又说要去接人。 “谁啊,要你亲自去接。” 宋霆都快这会儿都快胡牌了,打定主意不让走,对着边上一个工作人员招手说, “你去帮江总接人,正打着呢,哪有半路溜的规矩。” 江恪行站在门口,手机还放在耳边没取下来,穿着黑衬衫,身高腿长,气质冷淡又出挑,是整个包厢里头最为惹眼的,周驰砚和宋霆带过来的几个小明星一直都在悄悄红着脸看他。 “这把都算我头上。” 他瞥了眼两人的牌,直接说。 宋霆和周驰砚互相对视一眼,觉察出来点猫腻。 “行。” 江恪行也没管他们打趣的目光,带上包厢门去电梯那边接方以珀了。 “周少,宋少,刚才那位谁啊?” 沙发那边几个小明星有个胆子大的开口问。 周驰砚笑了声,看向那个女明星, “怎么,看上了?” 宋霆点了根烟,假装吃醋, “什么个事,你是我带来的没错吧?” 那个女明星笑了笑,倒是也大方, “我喜欢那款的,单身吗?” 周驰砚跟宋霆对视一眼,都笑了, “那你可别想了,双的不能再双,婚都结了三年了。” 那女明星愣了下,有点意外, “可是都没看他戴婚戒,跟他太太是商业联姻吧。” 周驰砚和宋霆这回倒是都没怎么说话。 他们跟江恪行认识的久,对方以珀跟他结婚这事都挺意外,但又不怎么意外。 上学那会儿开始江恪行就是他们一群人里头最受女人欢迎的,追过他的有不少,英国留学那会儿洋妞和混血也都有。 但他似乎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身边连绯闻都没几个。 三年前回了趟国,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就领证了。 婚礼至今都没办。 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 但刚才打牌那会儿,周驰砚和宋霆都注意到点不对劲儿。 脖颈上的抓痕也就算了,摸牌时候手腕上都有点痕迹。 像是抓痕,又像是咬痕。 周驰砚还特地问了句, “手怎么了?” 江恪行也没怎么挡,只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宋霆在边上打着配合, “猫抓的?不过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他俩一块使眼色, “该不会是外头养的野猫吧?” 江恪行只瞥了两人一眼,语气挺冷淡地回了句, “没这癖好。” — 方以珀换好衣服拿着手机和房卡从走廊往电梯那边走。 这边度假村的建筑设计挺特别的,回廊的设计也很特殊,墙上还有挂了不少画,价格一看就不怎么便宜。 她边走边观察,心想难怪自己的几个设计稿都被打回来。 走到电梯那边,她伸手准备去摁往下的电梯键。 但又看见旁边的一架电梯在上行。 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想到江恪行说来接她。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静静等着那班上来的电梯。 电梯停在她这一层。 门慢慢打开。 方以珀觉得有种回到幼儿园时期每次放学背着书包等在门口猜顾婉今天会不会来接自己时候的那种感觉。 打开电梯门,是陌生人还是江恪行。 门开的前一秒,她忽然又闭了下眼睛,低头去看脚下的地毯花色。 电梯门打开,几秒,十几秒,好几十秒,都没有人走出来。 方以珀捏着房卡,感觉自己好像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不过自己其实也没期待。 刚准备抬起头,忽然听见江恪行的声音, “你打算在这里看蚂蚁搬家多久?” 方以珀微怔,猛然抬起头看向电梯。 江恪行正好整以暇地站在电梯里,一只手摁着电梯键,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方以珀抿了下唇,压下心里忽然像吹气球一样飘起来的莫名情绪,走进电梯, “哪里有什么蚂蚁搬家。” 江恪行伸手摁下下楼的电梯键,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没有你一直盯着地上看什么?” 方以珀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学着他以往总是很冷很酷的语气说, “秘密,不告诉你。” ------------ 第18章 “是自愿的吗?” 包厢在球场外面的单独廊檐那一块,需要从大厅前面绕过一段沿水回廊的设计。 方以珀跟在江恪行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度假酒店和外面的高尔夫球场。 半悬空的玻璃地板,抬头还能看见头顶蓝黑的云层和星星。 江恪行走在前面,但步伐比平常慢不少,有意在等她。 到了包厢,他伸手推开门。 方以珀还在想这边的建筑设计,也没想太多,跟着他进门。 周驰砚和宋霆正在打赌猜江恪行要接的人是谁,听见动静声都抬头看过来。 两人神情都有点懵,似乎是不太认识她, “这位是?” “恪行,哪位妹妹啊,不介绍一下?” 包厢里刚才那个主动问江恪行单身的女明星也看过来。 方以珀蹙了下眉,转身看江恪行。 江恪行走在她身后,把包厢门带上,手很自然地在方以珀腰上扶了下,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淡声道, “方以珀,我太太。” 方以珀也挺大方的,朝着周驰砚和宋霆点了下头, “我是方以珀。” 宋霆和周驰砚对视一眼,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嫂子?” 方以珀对这个称呼迟疑了两秒,看了眼江恪行,缓慢地点了下头, “算……是吧?” 江恪行没说话,只在她边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点餐平板,叫工作人员进来准备上菜。 周驰砚和宋霆在边上看着夫妻俩,又忍不住打量方以珀,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方以珀之前其实跟他们见过,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有一回江恪行从国外回来,半夜喝多了是宋霆还是周驰砚拿着他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接。 她那时候还没毕业,大半夜的穿着睡衣随意的戴着副低度数的黑框眼镜就去接他了。 结果那会儿周驰砚和宋霆看见她表情都很明显的有些耐人寻味。 时隔几年,估计再看到也没认出来她。 江恪行给她点了餐,等餐的间隙又去外面拿了果盘进来让她先垫会儿肚子。 周驰砚和宋霆自打方以珀进来后都没怎么再敢胡乱说话。 菜还没上,包厢门倒是先从外面被人推开。 “李舯说你们都在,我还不信,看来真的……” 推门的人显然跟包厢里的人都挺熟,没敲门就风风火火的性格以及声音也让方以珀觉得无比熟悉。 她转头看过去。 方芷妍看见她,表情一瞬间从刚才的开心变得冷淡下来。 “芷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驰砚开口。 宋霆显然也跟方芷妍关系不错, “李舯呢?上回看朋友圈你俩不是还在北海道吗?” 方芷妍进门,随手将手上的包丢在沙发上,坐下道, “这个季节北海道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回来了。” 她表现得完全不像是来客,落落大方。 方以珀低头吃盘子里的芒果,没跟她开口说话,也没叫人。 宋霆和周驰砚都觉察到有点怪,但也没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他们倒是都清楚,江恪行是跟方芷妍的妹妹结婚的,但这姐妹俩看着关系好像比他们这些外人还差的样子。 江恪行从方芷妍进门后也没怎么开口说话,只划拉了几下平板,点完菜,将平板递给周驰砚。 周驰砚眼神示意问他怎么回事。 江恪行视若无睹,目光淡淡扫过一旁的方以珀,拉开椅子起身说, “我出去一下。” 方以珀皱眉看他一眼,下意识伸手拽了下他衬衫下摆, “去哪儿?” 江恪行垂眸看着她,举了下手机, “电话。” 方以珀抿抿唇,没再说说什么,松开手让他出去。 饭菜上的挺快的,江恪行过了会儿才回来,身后还跟着方芷妍的老公李舯。 吃完饭宋霆又提议大家一起玩牌。 方以珀不会玩这些,也没什么兴趣跟方芷妍坐在一张牌桌上玩牌,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说去洗手间。 这边的回廊设计有点复杂,位置不太好找。 她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才找到洗手间的位置。 推门进去,方芷妍已经在洗手台那边。 她转过身准备直接走。 “你是打算以后见到我就躲吗?” 方芷妍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点熟悉的刻薄意味。 方以珀脚步停顿了下,转过身,走到洗手台那边,拧开水龙头。 方芷妍看着她,冷哼了声, “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呢。” 方以珀当作没听见她的话,低头挤了洗手液,将水龙头的水打开一些。 方芷妍在一旁冷嘲道, “江恪行看起来对你也一般啊,怎么,是幸福还是吞针啊?” 方以珀洗完手,关掉水龙头,抽了纸巾慢慢擦干净手,然后抬头看向一旁的方芷妍, “方芷妍,你几岁了?这么多年能不能有点新的花样?无不无聊。” “你!”方芷妍愣了一瞬,很明显被她气到,大小姐脾气也不装了, “方以珀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当初不就是你利用我骗我去打探江恪行的心思吗?要不是你我会这么丢脸?我会这么随便就嫁了?” 方以珀捏着手上没有丢掉的纸团,静静的看着她, “有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也不想再解释。” “当初那张电影票我真的以为是他给你的。” 方芷妍瞪着她,姐妹俩同母异父,但长相上却天差地别。 方芷妍和方诗然一看就像是方从年和顾婉生出来的孩子。 方以珀却谁也不像,五官轮廓不像方从年倒也正常,连顾婉也一点都不像。 所以从小到大她去到任何地方,被问的最多的就是,这是谁家小孩啊? 每次这种时候顾婉也都只是笑笑,但从来不说她是她的孩子。 方诗然和方芷妍两人性格一静一动,对她算不上差,但也不怎么亲近。 方诗然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跟家里谁也不亲。但方芷妍却是从小就喜欢使唤方以珀,但方以珀太孤单了,对方芷妍的使唤不但不反感,反而油然而生出一种被需要的幸福感。 所以她从小就是方芷妍的小跟班,小仆人,也是,被认可的妹妹。 方芷妍跟江恪行年龄相仿,是大学同学,原本两家最属意的联姻人选是方芷妍和江恪行。 但方以珀大一那年在香港交换,有段时间跟江恪行走得很近。 方芷妍来香港看她,顺便也去曾柔家里做客。 方以珀有一天放学忽然在自己卧室的桌上看见了一张电影票,一问佣人得知是江恪行放到自己房间的。 她当时以为江恪行是送错了,但没有问他,私自就把电影票给了方芷妍。 结果当天晚上,方芷妍看完电影回来后就哭着跟她大吵一架,说她把自己当什么。 方以珀一头雾水,但也从方芷妍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江恪行那张电影票就是送给自己的。 当时刚刚成年才不久的方以珀心情懵懂又不解,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方芷妍不知所措。 但却也好奇江恪行为什么要送电影票给自己。 她捏着那张被方芷妍揉皱的电影票,一点一点慢慢展开,趴在房间的桌上看了一整晚。 但始终都想不明白江恪行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她终于决定去问江恪行送给自己电影票是什么意思。 结果却半天都没敲响房间门。 直到佣人告诉她,说江恪行一大早就已经收拾行李去了机场,马上要去英国。 方以珀直觉告诉她应该立刻追上去问他那张电影票是什么意思,否则她可能会一直后悔。 她立刻打车去了机场,但却没赶上,那趟航班早已经起飞。 而且手机里江恪行的电话和微信也都拨不通。 他好像换掉电话和联系方式。 十八岁的方以珀一个人坐在机场,捏着那张不知道代表什么的电影票,坐了整整一天,然后又自己打车回去。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见过江恪行。 跟方芷妍的关系也变得十分差。 不久之后方芷妍答应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李舯的求婚,在他们的婚礼上,她才终于又一次见到江恪行。 跟在香港那时候不一样,江恪行变得更加高大,英俊,也成熟。 好像跟她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陌生,甚至称得上有点冷淡。 方以珀原本鼓起勇气想要去跟他说话,问他当年那张电影票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问出口。 再后来,她去了巴黎念研究生。 江恪行一直留在伦敦发展,期间她偶尔有想过要不要再去找他。 巴黎到伦敦坐火车也只要两个小时,开车也就五个小时,飞机和轮渡一个小时就能到。 但她却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他。 当然,他也没有找过自己。 再后来,她听说江恪行交了女朋友,很漂亮,他们很相爱。 她慢慢也就不再执着于那张意味不明的电影票。 直到三年前,两家联姻之际,他忽然指名道姓要跟她结婚。 她那时候还没毕业,懵懵懂懂被顾婉和方从年叫回国结婚。 从赤𫚭角机场出来,他开车来接自己。 香港的天气不太好,阴阴的,像是要刮台风。 他穿着件深蓝色的衬衫,英俊淡薄的一张脸,眉骨锋利,薄唇,冷峻深刻的五官骨相,比她记忆中要成熟冷峻不少。 机场外车灯昏昏黄黄的光照过来,削厉的光线沿着他立体冷硬的五官折叠,显得他整个人像在微微的暗蓝色光影中。 很不真实。 开往公证处的那条很长的海边公路上,他忽然转过头问自己, “是自愿的吗?” 那是那张电影票之后,他主动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方以珀侧过头,原本是想看他,但却被驾驶座车窗外漂亮的海岸线吸引目光。 从浓绿到深蓝的海水,湿湿的雾气几乎蔓延进车窗里。 她张了张嘴,原本想问,那张电影票是你送给我的吗? 但最终却只变成一句沉默的““嗯”。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冷峻英挺的面孔在车窗外的海水雾气下显得不太清晰,一句话也没再说。 时至今日,方以珀其实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娶自己。 ------------ 第19章 “嗯,厉害。” 方以珀回去的时候方芷妍已经走了,李舯正在给方芷妍拿包。 李舯跟方芷妍是青梅竹马,从小两家就是邻居,关系也不错。 但李家跟江家没得比,前几年甚至还不如方家,所以方从年和顾婉最开始对这桩婚事并不怎么满意。 方芷妍任性要嫁,他们原本也宠方芷妍,最后还是答应。 婚后这几年李舯倒是一改之前不务正业的样子开始接手李家的产业,没花多长时间李家已经甩了方家一大截,原本不太看得上李舯的方从年和顾婉也算是勉强接受。 “以珀。” 李舯看见她,笑了下,主动打招呼。 方以珀也叫了声人, “姐夫。” 李舯拿着方芷妍的包,看了眼江恪行,开口说, “你二姐有时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也挺关心你的。” 方以珀没说什么。 李舯拍了下她的肩膀,起身带上包厢门离开。 周驰砚和宋霆他们两个早已经看出来这姐妹俩关系不太对劲儿,刚才就不太敢说什么。 江恪行正跟他们一起在玩掼蛋,包厢里几个小明星也都走了。 方以珀有点无聊的在沙发边坐下,想上楼休息。 江恪行侧头看向她,指了指自己的牌桌,问她, “玩两把?” 方以珀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我不会玩。” 江恪行起身,把位置给她, “试试,输了算我的。” 周驰砚和宋霆一会儿功夫输了好几把,只想赶紧赢回来,立刻道, “嫂子,来玩几把。” “是啊,反正输了又不要钱。” 方以珀看了眼,有点心动。 江恪行睨了眼桌上的两人,朝着方以珀看过来,声线平淡地说, “嗯,随便输。” 方以珀走过来,拿走他手上的牌,不服气地说, “谁说我一定输?”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略微抬了下眉。 宋霆和周驰砚都等着,就想从方以珀手上把刚才输的全赢回来。 方以珀对玩牌不怎么感兴趣,但她念的建筑系,对数字和记忆这块敏锐度都要求很高。 牌桌上几轮牌发下来,她前几把试探着摸索规则来打,确实一直在输。 江恪行就在她身后看着,也没有指点的意思,只看着她玩。 周驰砚和宋霆都乐得不行,不让她下牌桌了。 但从第四轮开始方以珀明显就已经摸清规则,开始扭转局势了。 宋霆眼看着才赢回来的又都要吐出去,忍不住抬头看方以珀身后的江恪行, “你们没作弊吧?” 江恪行没搭理他,只低眸看着方以珀手上的牌。 掼蛋是这两年才开始流行玩起来,他们之前都是德州比较多。 方以珀在巴黎那会儿看过几个同学玩德州,稍微研究过,但自己没怎么上手。 后面几把她几乎是完全压着周驰砚和宋霆两个人打,前几把输掉的牌全赢了回来不说,又连着赢了好几把。 “不玩了不玩了。” 宋霆把牌一丢,摆明了输不起, “再玩下去我公司下个月的流水都要输光了。” 周驰砚也笑笑,放下牌, “嫂子厉害。” 方以珀挺淡定的放下牌,看了眼边上的江恪行,下巴微微抬起有点挑衅地看他, “没那么难。” 江恪行抬眼看她,视线落在她脸上,点了下头,挺认真地说, “嗯,厉害。” 方以珀轻哼了声,放下牌,心情也舒展不少, “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们几个还有工作要聊,等会儿还得转场。 江恪行看了眼时间,转头叫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带她回楼上去休息。 — 回到房间,方以珀把白天在观光车参观时画下来的草稿图重新画了一遍,又把从度假村这边得到的设计灵感往建筑图纸里添加了部分。 但过来的时候没带笔记本,只能自己在图纸上画。 睡前她将几张稿纸都放在床头,没等江恪行回来,自己先睡了。 换了床有点认床,方以珀睡得不怎么深。 所以江恪行一回来她就醒了。 他好像喝了点酒,一到床边方以珀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江恪行正坐在床边看她的设计图纸。 ------------ 第20章 回吻他 方以珀人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识伸手就去抢他手上的图纸, “我随便画的,别看。” 江恪行把图纸还给她,看了她一眼,淡声说, “画的不错。” 方以珀把图纸塞到床头柜边,没说话。 房间里没开灯,江恪行身上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粒,冷峻淡漠的面孔难得显出几分柔和,他扫了眼被随意塞在床头柜上的图纸, “我以为你不会当建筑师。” 方以珀闻言似乎愣了下,但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床头,微微抬眼看他, “为什么?” 顾婉是京大有名的建筑学教授,国内不少厉害的建筑师基本都是她的学生。 江恪行也是她的学生。 方以珀当初大学报考专业的时候几乎是没得选,只被允许报考建筑学。 但方芷妍和方诗然却都可以选她们喜欢的专业。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真的很讨厌建筑。 在香港交换那段时间,是她对建筑厌恶达到顶峰的阶段。 那时候因为曾柔的原因,她经常去江家,江恪行偶尔会负责接送她,也会开车带着她出去玩,所以他们之间在电影票事件之前也确实是有过一段算得上还不错的回忆的。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口吻没太大起伏地说, “猜的。” 方以珀从没有开灯的昏暗光线里看他,放在被褥上的手往下攥了攥,忽然说, “江恪行,” 她开口叫他,想问他,当初那张电影票是不是他送给自己的。 为什么一句话没说忽然出国,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把她当成陌生人,但又忽然要跟她结婚。 “嗯?” 江恪行看着她,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几分,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带着薄薄酒精味道的气息侵入鼻息。 他握着她的下巴,开始吻她,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唇角和脖颈。 方以珀愣了下,但没有闭眼,只是看着他。 “你要问什么?” 江恪行吻了会儿,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稍稍退开几分,眼睛很近距离地看着她,又问。 方以珀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伸手回抱住他的脖颈,回吻他。 — 隔天上午在度假村的餐厅吃完早餐,方以珀他们准备下山。 工作人员帮忙把车开到了外面。 方以珀习惯性的绕到副驾驶那边准备上车。 江恪行忽然开口叫住她,把车钥匙扔给她, “你来开。” 他神情看上去挺平淡, “早上喝的那杯果汁里好像有酒精。” 度假村的特色饮品,他喝完之后才感觉有点不对。 方以珀哦了声,倒也没说什么,拿过车钥匙,绕到驾驶座这边。 她驾照考的很早,但开车的次数不多,也就上班的时候偶尔会帮忙开一下车。 江恪行在副驾上坐下,安全带还没系上,方以珀已经一踩油门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下山的路段很好开车,新修建不久的盘山公路。 方以珀车开的很稳,只不过速度有些快。 江恪行在副驾上看她,对她的车技略感意外, “我车库的车有喜欢的吗?” 方以珀侧头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 江恪行靠着椅背,淡声道, “去公司不想坐我的车可以自己开车。” 方以珀想了下,稍微有点心动, “你车库有哪些车?我能开吗?” 江恪行略微思索了下, “那抽空去买辆新车。” 方以珀皱了下眉,有点警惕的看他, “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江恪行不置可否, “我什么时候对你这么坏过?”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哼了声, “那可太多次了。” 江恪行眉骨抬了抬,没跟她继续斗嘴,重新扭转正话题, “昨晚那几把你赢了不少,想买什么车就用那笔钱买,也算是你自己的。” 方以珀闻言好像终于心动了点,想了想说, “也行。” — 周一去公司方以珀把重新修改的设计图纸交给许艺。 许艺看完之后挺满意的,让她去办公室详细聊了会儿。 项目相关的内容聊完,方以珀准备离开办公室。 许艺又叫住她,一边给她泡咖啡一边闲聊, “对了,你那天什么时候走的?” 方以珀愣了下,想到那天上楼换衣服后发生的事情,莫名有点心虚, “就晚上那会儿。” 许艺把咖啡递给她,回到办公桌前,眯了眯眼看她,忽然问, “你……跟江总认识吗?” ------------ 第21章 到我办公室等我 “当然不认识。” 方以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否认。 许艺是她大学时候的学姐,两人认识挺久,她进范施宁也是许艺推荐的。 但跟江恪行结婚的事情,除了两家人基本没什么知道。 “是吗?” 许艺似乎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真的发现什么, “感觉那天在球场的时候江总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奇怪。” 方以珀捏着手上的文件, “没有吧,可能看我脸生。” 许艺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设计图我这两天交上去,如果上面没有什么反馈意见就先敲定了,要是还有要改的,我再联系你。” “好。” 方以珀松了口气,带上办公室门离开。 回到工位上,周淼悄悄凑过来跟她说话, “聊什么了?” 方以珀把电脑上的图层关掉, “设计图。” 周淼不感兴趣地看了眼她的电脑,又挪回去。 晚上下班,方以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手机忽然收到江恪行发过来的消息。 【到我办公室等我。】 方以珀看着手机,迈步往外的脚步停了停。 周淼和几个同事正在往外电梯那边走,看她还在门口站着,开口叫她, “以珀?” “站着干嘛,还不走啊?” 方以珀关了手机,看着周淼和几个女同事, “你们先走吧,我好像还有个设计图没作完。” 周淼皱眉, “明天上班再来啊,都下班了。” 方以珀摇了摇头, “你们先回吧,我很快弄完就好了。” 没等周淼她们再说什么,她折返回工位那边。 等办公室的同事都走的差不多了,方以珀才走到专属电梯那边。 伸手准备摁电梯的时候,她手指忽然微微顿住,给江恪行发过去消息, 【哪一层?】 江恪行那边回得倒是挺快的, 【27楼。】 方以珀伸手摁电梯,专属电梯楼层到的很快。 不过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二十七楼也没什么人。 她从秘书办那边经过,一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的往前走。 “太太。” 宋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方以珀被吓一跳,转身看过去。 宋成朝着她礼貌的笑了下, “江总让我带您去他办公室,他还在开会。” 江恪行这会儿正在忙一个视频会议,从监控里看见方以珀上了楼,但找不到他办公室。 但这会儿又走不开,只给宋成发消息让他来带路。 “哦。” 方以珀跟着宋成往前走。 白色的地板几乎能够倒映出人影,一整层都很安静,除了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 宋成带着她到一扇黑色门的办公室前停下脚步, “这间是江总的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您可以边休息边等他,会议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方以珀皱了下眉, “他找我有什么事吗?半个小时这么久。” 宋成摇了下头, “这个我不清楚,江总没告诉我。” 方以珀没再说什么,推开办公室门进去。 江恪行的办公室跟家里的书房格局差不多,一整面墙的书架,落地窗,黑色皮质沙发和茶几,同色系的办公桌。 唯一亮点就是能够俯瞰半个北京的窗景。 方以珀把包随手丢到沙发上,走到落地窗那边往下看。 傍晚的北京,车流拥堵,一条条路段几乎被各色的灯光塞满,什么都看不清,但却又一览无遗。 她看了会儿,走到书架那边扫了眼,没什么她感兴趣的书。 江恪行的办公桌很大,但挺空旷的。 桌上除了笔筒,还有一个银色的木马摆件。 方以珀拿起那只银色的木马摆件看了看,又放回去。 忽然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倒扣着的像相框一样的东西。 她愣了下,有点好奇,伸手准备去拿相框。 ------------ 第22章 胆子还挺大 办公室门从外面打开。 方以珀伸手准备去拿相框的动作也停住,转头往门口看过去。 江恪行穿着件衬衫,手上随意地拎着外套进门, 像是刚刚结束会议赶回来。 “等多久了?” 他进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随意地解开领结,走到水吧那边倒水,开口问。 方以珀手放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 “十几分钟吧。” 她神色自若,在他办公椅上直接坐下, “叫我上来干什么?” 江恪行仰头喝水,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 “胆子还挺大,老板的座位也敢坐。” 方以珀在他的办公椅上转了转,手搭在扶手上, “下班时间,你又不是我老板。” 江恪行没说话,目光淡淡扫过她,像是笑了下,但转瞬即逝的, “不是要买车吗?”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下外套和车钥匙,看她一眼, “今天约了4S店看车。” 方以珀本来都快忘记这事了, “真的给我买车?” 江恪行眉骨抬了抬,目光看向她, “不想要?” 方以珀摇头,立刻从办公椅上起来,走到沙发那边抓起自己的包, “我的钱,为什么不要。” 江恪行没说话,只拎上外套和车钥匙,伸手拿过她的包,拉开办公室门。 — 4S店那边已经提前约好。 方以珀试了几辆车,都挺喜欢的,最后挑了辆保时捷。 试驾的时候江恪行站在车窗外看她, “不挑一辆更贵的?” 他手搭在车窗边,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冷厉的一截腕骨,看坐在驾驶座的方以珀, “这两天新到了辆库里南,要不要试试?” 方以珀坐在车里把着方向盘,想也没想的就摇头拒绝, “不要,就这辆。” 她平常上班开的车,不适合太高调。 江恪行视线随着她试驾来来回回的晃动看着她,点头, “行,那就这辆。” — 买完车,方以珀迫不及待就要开走。 江恪行的车还停在外面,看她似乎不打算上自己的车, “你直接开走?” 方以珀坐在驾驶座上,从车里看他,不加掩饰的点头, “我想自己开回去,我们分开走吧。” 江恪行没说话,站在他的那辆黑色大g边上,眼神挺平静地扫了眼她的新车,走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上去。 方以珀还没关车门,被他吓一跳, “你干嘛?” 江恪行把外套随意地丢在车后排,系上安全带, “开你的车回去。” 方以珀愣了愣,瞪着他, “那你自己的车呢?” 店员在边上笑着说, “江总,您的车稍后我们给您保养之后可以再给您送过去。” 江恪行点了下头, “嗯,辛苦了。” 店员说不辛苦,叫了工作人员过来把他的车开走。 方以珀侧头看他,有点不满的把车往外开, “我还想体验一下车里不载人开车时候的感觉呢。” 江恪行靠着椅背,目光淡淡瞥她一眼, “等明天我出差,你就可以体验了。” 方以珀已经把车开到了路上,闻言愣了下,转头看他, “你又要出差?去哪儿?” 江恪行从后视镜里看身后的车,皱了下眉,神情有些严肃地提醒道, “方以珀,开车的时候看前方和后视镜。” “……”方以珀扶着方向盘,移开视线继续看前方的路况。 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到了前面的红绿灯路口。 江恪行侧过头,抿唇看她几秒, “这几天开车的时候让赵叔跟着你。” 赵叔是江恪行的司机,之前方以珀开车的时候就是赵叔负责接送。 方以珀侧头看他, “什么意思,你对我的车技有什么意见吗?” 江恪行面容冷峻,目光平静地看她,点头说, “嗯,很有意见。” 方以珀不满地反驳, “那你还敢坐我的车。” 江恪行把安全带调整了下,看了她满眼不服的表情, “有什么不敢?” 他语气淡漠,神情也再平静不过,只微微抬眼跟她对视。 方以珀瞪着他看了几秒,绷紧唇,转过脸去,气鼓鼓地看前面的车流。 ------------ 第23章 要他抱 江恪行出差的地方是香港。 公司有个项目合作,要去香港开个会。 航班时间在上午,出发的时候方以珀人还没醒。 昨天提完车回来,方以珀就不怎么搭理他,回家后故意抱着凯蒂蹭了一身猫毛,就是不想让他碰她。 江恪行看穿她的心思,倒也没那么禽兽,非要对她做点什么。 但是睡到半夜,她自己翻身不老实,腿往他身上压,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个劲儿的踢他。 隔天上午七点的航班。 江恪行被她踢醒,看了眼腿还在往自己身上踹的人,直接握着她的膝盖,将还在半梦半醒中的人抱过来。 方以珀显然是睡得有点沉,但还是醒了。 她低头看了眼,反应了几秒。 呜呜咽咽了几句。 彻底醒了,开始骂他混蛋。 江恪行对她这种不认人的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抬起脸,眉骨上有点渍,冷峻的面孔在黑暗中显得有几分深,直起身捏着她的下巴,有些凶狠地吻她。 江恪行几乎没睡。 从浴室把人抱出来,方以珀早已经又睡过去,嘴里还在迷迷糊糊地骂着他混蛋。 收拾好行李到机场的路上,是司机赵叔开的车。 江恪行想到她昨天在路上开车时候的车技,忍不住叮嘱, “赵叔,这几天以珀开车麻烦你跟着她,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赵叔是他从港城那边带过来的人,闻言笑了声说好,又用还不太标准的港普道, “您对太太的好也就我们知道,有些话您还是得自己跟她讲,要不然她也不知道。” 江恪行坐在车座后排,并没有说话,只看了眼车窗外还没完全天亮的北京,淡淡道, “在她眼里我恐怕是天底下最大的坏人。” 朦胧的雾气混杂着高架桥两边的灯光投射到车窗里,他脸庞冷峻淡漠,仍旧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 江恪行出差,方以珀也落得清净。 但是走之前还半夜被他弄醒,她隔天去公司都差点迟到。 之前的项目进度终于开始往前推,许艺把设计图纸递了上去,过段时间就能有结果。 方以珀趁着设计稿定下之前自己又跑了一遍城西那块的工地。 招标会要等下个月初才开始,那块地皮是政府的重点项目,不少公司都盯着。 虽然这会儿城西还是郊区,周围的建筑环境也一般,但等开发度假村项目后市值肯定会走高。 方以珀开车去工地那块看了圈,工地那边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傍晚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没敢多待,又开车往回开,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周围的树被风刮的呼呼作响,还挺吓人。 回去的路上她都认真盯着前面的路,没敢走神,等终于开到市区才松了口气。 但忽然又接到了方家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排斥,但她还是接通。 是方家的佣人打过来的,说是顾婉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被送到了医院,让她去看看。 方以珀接到电话,又立刻开车到医院。 一下车,果然下了雨。 车里没有伞,她担心顾婉,也没怎么管,淋着雨就从车上下来跑到医院大厅。 问了医院的前台病房号,她急匆匆上楼。 还没进病房门,就听见里面方诗然和方芷妍在跟顾婉说话。 她原本准备进去的脚步又停下。 “我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 顾婉声音无奈,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亲昵。 方芷妍哼道, “您没什么,我跟大姐可是差点没吓死。” 方诗然在边上给她削水果, “过两天做个全面检查,您跟我爸都要注意身体。” 顾婉靠着病床,难得有几分温和, “好好,都听你们的。” 方以珀在病房门口站了会儿,身上淋湿的雨水冰冰凉凉的贴着皮肤,在脚下的地板上淌开点。 有护士和查房的医生往这边过来,她没有进去,转过身往电梯那边摁了下楼。 回到车里,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 她把暖气打开,脱掉脚上湿掉难受的鞋子,直接开车回去。 — “江总。” 宋成敲开酒店的房间门。 江恪行刚醒没多久,正站在镜子前系衬衫扣子,冷峻的面容在身后落地窗外的维港下映衬出几分疏淡。 宋成手上拿着几份文件,把门从身后关上。 江恪行落地港城后直接到了酒店先休息。 他回港的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常住的酒店顶楼套房休息。 今天上午落地港城后他立刻就先去这边的公司开了个会议,之后就让宋成开车到酒店休息。 晚上还有个晚宴要过去,是一个国际交流会。 “之前跟Sagy的合作时间改成了明天下午三点以后,他们公司那边临时从吉隆坡那边换了新的负责人过来。” 宋成在边上汇报工作。 江恪行一边系着领结,一边听。 手腕抬起时上面有浅浅的红痕,方以珀咬的。 她有个不算坏的习惯,吃不了的时候喜欢抱着他一只手臂,细细的咬。 齿痕不重,像摩挲。 江恪行看着手腕上的牙印,想到今早凌晨最后一次。 她困的紧,过长的头发像藻一样缠在他肩膀和手臂,一边啃他一边要他抱。 江恪行握着她的月姚,抿着薄唇撩开她的头发,盯着她的表情看。 她抬手去捂他的眼睛,又气不过地捶他,又哭了几句,最后把脸埋在他脖颈里抽噎。 “江总?” 宋成汇报结束,等着江恪行明天跟Sagy那边的见面安排,却看他半天没说话。 “嗯。” 江恪行将腕表戴上,遮挡住手腕上那块咬痕,面不改色地说, “按照你的安排来。” 宋成沉默了下,点头, “好。” 晚上的商务晚宴一直到快十点才结束。 好在地方离酒店近,几个街区的距离,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江恪行喝了不少酒,衬衫领结松散地扯开挂在脖颈,但冷白英俊的面孔上却看不出半分的醉意。 车子经过维港前的一段路,香港九月份夜晚仍旧湿热的海风从车窗灌进来。 对面的街道一家糖水铺还开着,几个外地的游客在排队买糖水。 江恪行忽然在车后排开口, “停车。” 宋成愣了下,把车停靠在边上, “江总?”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拉开后排车门,从车里下去,往那家糖水铺走过去。 宋成担心的跟上去。 江恪行跟在几个人后面排了会儿队,要了一份杨枝甘露。 “你要吗?” 他拎着西装外套,英俊面容冷隽,仍旧是一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 宋成摇头,说他不爱吃甜食。 江恪行没说什么,打包了一份杨枝甘露拎着上了车。 宋成毕业就开始跟着江恪行当助理,印象中江恪行也根本不爱吃这些甜食。 半夜忽然下车自己来买糖水这事总感觉莫名,但又不好问老板什么时候爱吃这种东西了。 上了车,宋成发动车辆继续往前酒店那边开。 路上江恪行忽然在后排打了个电话,但手机响了会儿,那边没人接。 宋成从后视镜里隐隐看见他的表情,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情绪。 但太快,分辨不清。 他只拨了一次,无人接听后没有再回拨。 香港夜晚的霓虹闪烁,灯光暗影落进车窗,江恪行靠着车坐椅背,折叠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神色是冷淡的漠然,仿佛对那通电话的结果早已知晓。 到达酒店,他拎着外套下了车,对宋成说了句辛苦了。 那份打包的杨枝甘露就放在后排,下车的时候他也没拿。 宋成原本想提醒。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江恪行是故意忘记的。 — ------------ 第24章 英国的女朋友 方以珀从医院开车回家后洗完澡就睡了。 一觉醒来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淋雨后感冒的缘故。 芳姨在楼下已经做好早餐,正在给凯蒂放饭。 她晕晕乎乎的走下楼,看见餐桌上只有一份碗筷,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江恪行去香港了。 “太太,哪里不舒服吗?” 芳姨看她站在岛台边倒水时,脸色不太好看。 方以珀摇摇头,翻出来医药箱,找到感冒药吃了一粒。 开车到公司的路上有点堵车,方以珀才想起昨晚睡觉前手机关了静音还没开。 从包里翻出来手机,除了公司的几条消息。 居然还有一通江恪行的未接来电。 时间是昨晚十点多。 那会儿她早已经睡着了,电话也就响了十几秒,她没接到。 趴在方向盘上看了会儿,方以珀不知道他怎么半夜给自己打电话,发过消息问他, 【有事?】 空荡荡的聊天框很安静,没有回过来。 车流开始往前,她没再继续等,将手机丢到包里,继续往公司那边开。 到公司的时候设计部有个会议。 方以珀早上吃完感冒药,头还是晕的,全程会议也没怎么听。 结束后回到工位,周淼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说感冒,中午也没有去吃饭,趴在工位上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茶水间那边有同事在聊天。 声音不大,但一直没停。 好像是在说范施宁这次在香港的合作会议。 跟新加坡那边的合作项目,Sagy原来的代表人临时有事换了。 江恪行这次去香港就是为了跟Sagy的合作。 方以珀不太想听,但耳朵和大脑却似乎对跟姓江的有关的事情格外灵敏。 “听说是以前在伦敦大学的校友。” “前女友才更准确吧,听说他们一个导师,当时留学圈里公认的一对,后来不知道怎么分手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Catherine!” 方以珀趴在办公桌上,淋雨感冒后的大脑好像渐渐清醒了点。 — 周淼从茶水间离开回到工位上。 “以珀?” 她把椅子挪动过去,凑近点又叫了她一声, “以珀,你没事吧?” 周淼感觉她有点不对,伸手撩开她的头发,伸手准备去摸她脑袋。 方以珀睁开眼睛,爬起来看她, “你干什么?” 周淼被她吓一跳,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方以珀神情平静,除了脸颊微微有点红以外,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周淼往她位置那边扫了眼, “昨晚几点睡的啊,食堂这会儿应该还开着,去吃点?” 方以珀摇了下头, “不用了。” 她从办公桌前起来,拿着水杯,往茶水间那边走。 下午方以珀在看之前提交上去的设计稿,许艺忽然私聊她让看看邮箱,给她发了文件过去。 方以珀打开一看,居然是松山球场的原版设计稿和度假村的设计模型。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方以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种原版设计稿在行业内都是保密的,除非建筑师本人,否则不太可能弄到。 她没忍住问了下许艺怎么来的。 许艺还挺意外的, 【你该不会不知道江总就是松山度假村的建筑设计师本人吧?】 方以珀盯着许艺发过来的消息愣了会儿。 她还真不知道。 难怪之前在松山球场遇到他,他对那块那么熟悉。 方以珀打开原版设计图。 度假村和球场的设计是一体的,文件里有原版的手绘图纸,上面的字体隐约能够认得出来是江恪行的笔迹。 方以珀高三那年,江恪行在顾婉手下念书,有一年冬天寒假,他没回香港,在方以珀家里住了一个寒假。 当时方以珀高三,他给她当了一个月免费家教。 所以方以珀对他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设计图纸最下方,是建筑设计师的签名。 江恪行三个字笔力虬劲,格外深刻。 方以珀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看了会儿, 想到中午听到茶水间那边的话。 江恪行这次去香港跟Sagy的合作谈判方派来的人是Catherine。 Catherine。 她记得,五年前她在巴黎留学的时候得知江恪行谈恋爱的那位女友就是Catherine。 ———— 烟雾弹哈 没有前女友没有白月光,男主从始至终唯爱女主了,身心只有女主 ------------ 第25章 江恪行是王八蛋 晚上下班,方以珀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早上吃的感冒药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越来越晕,脑袋也像浆糊一样。 她可能是发烧了。 从公司离开,她没有去地下车库开车,打算直接打车回家。 到路边,还没叫车,先收到了方芷妍打过来的电话。 她原本是不太想接的。 但方芷妍又打了一遍。 想到顾婉还在住院的事情,方以珀还是接了。 “方以珀你怎么回事?容嫂说她昨天已经通知过你妈摔倒住院了,你还不来医院?” 电话一接通,方芷妍那边声音劈头盖脸的就砸过来。 方以珀把手机往边上挪了挪,听着那边的声音,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现在在哪儿?” 方芷妍说完直接的问。 方以珀看了眼路边拥堵的车流, “公司楼下。” 方芷妍沉默了一瞬,语气有点别扭的说, “你自己过来医院还是我让人去接你?” “……” 方以珀不知道他们非要自己去干什么,一家四口加上她一个外人给他们鼓掌吗? “方以珀,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方芷妍看她不说话,有点生气。 方以珀看着从自己跟前开过去的车,抬手摸了下自己有点滚烫的额头, “听见了,我自己过来。” 她说完,没等方芷妍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 方以珀到医院的时候方诗然和方芷妍正在病房陪着顾婉聊天。 她敲门进去,顾婉看了她一眼,神色挺冷淡的,只问了句, “怎么过来了?” 方以珀没说话,把在路上买的果篮放在她床头柜上。 方芷妍在边上哼了声道, “她怎么不应该过来,昨天就该来的。” 方诗然把果篮从床头柜拿到边上的柜子,淡道, “妈最近不舒服,不能吃水果。” 方以珀哦了声,对方诗然这种软刀子式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方诗然作为方从年和顾婉的第一个女儿,可以说是方家最像顾婉的人,跟方芷妍不同,她对方以珀有种近乎冷静的漠然。 从小就开始把她当成寄居在方家的陌生人一样对待,在外面从来不会跟人介绍方以珀是她的妹妹。 跟想象中没什么差别的两个小时,方以珀半透明人似的待了会儿,找了个借口说有工作回家处理就准备离开。 顾婉显然并不需要她,不痛不痒的叮嘱了两句。 方芷妍似乎有点不满,但被方诗然用眼神制止,也就没阻止。 走的时候方诗然让她把果篮也拿走了。 方以珀买果篮也花了大几百,没舍得扔,一路抱回家。 打开门,客厅里空荡荡,也就凯蒂一脸冷艳地在岛台边趴着甩尾巴。 芳姨晚上不留在别墅,她跟江恪行都不习惯家里有其他人在。 方以珀把果篮放到岛台上,给自己烧了壶热水。 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发烧了,但医药箱里除了感冒药外还有一堆各种药片。 担心又像之前一样吃错药过敏。 她索性喝了一大杯水,直接洗了个热水澡,蒙着被子发汗睡觉。 隔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 一觉睡醒好像退烧了点,她下楼吃了个早餐,让芳姨不用准备午饭,自己要睡觉,然后又上楼继续睡了。 迷迷糊糊睡到晚上,原本已经退掉的烧又席卷回来,烧的她大脑浆糊,连身上的骨头也跟着疼。 方以珀难受的浑身冒冷汗,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期间凯蒂好像在外面挠门,她听见了,但根本没有力气起床去给猫开门。 一直到半夜,好像有人从房间外面进来。 脚步声很稳,剃须水气息有点熟悉,夹杂着很淡的琥珀香。 好像是江恪行回来了。 方以珀迷迷糊糊的想,但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烧糊涂了。 江恪行这会儿应该正在香港,跟他的那个什么前女友凯瑟琳叙旧。 哪里有什么功夫管她。 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眼睛有些肿胀,酸酸涩涩的, 脑子也像黏糊的奶油团泡发了。 方以珀感觉枕头有点湿,她好像哭了。 江恪行是混蛋。 王八蛋。 她讨厌他。 她在心里默默骂。 一片模糊的混热和灼烧里,房间的灯好像被人打开,眼皮烫,又有点刺眼。 凯蒂也从房间外面跑了进来,一边喵喵叫一边跳上床。 方以珀想睁眼睛,但眼皮又沉又重,她听见浴室那边有动静声,过了会儿,有高大的身影从浴室出来,走到她床边,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毛巾覆盖在自己额头。 一只宽大坚硬的手掌将她从被子里抱了起来,动作并不怎么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掰开她的牙齿,把苦涩的药丸推进她口中。 ------------ 第26章 又骂我什么? 江恪行结束工作提前回了北京。 跟Sagy的合作还算顺利,吉隆坡派过来的代表是他留学时期的校友,也是他毕业设计团队的伙伴。 所以合作推进的很顺利。 暂时结束工作后他又回了趟江家老宅那边。 曾柔身体一直不太好,江连城这几年有意想退下来,想多花点时间陪曾柔。 江老爷子对此倒是没说什么,但江恪行前几年都在海外发展,婚后工作也主要集中在北京那块,对江氏的事情反而没那么上心。 跟江老爷子吃了顿饭,饭桌上老爷子也有意无意提到了接手公司,还有他跟方以珀的事情。 言语里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带着方以珀回香港定居,生孩子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 江恪行了解江老爷子的个性,当下并没有说什么。 从老宅离开,他没有回酒店,直接让宋成订了回北京的机票。 落地首都机场,赵叔来接他。 江恪行坐在车座后排,随手解开西装扣着,语气寻常地问, “以珀这几天怎么样?” 赵叔这几天按照江恪行先前说的,一直都在跟着方以珀,情况都如实汇报了, “太太这几天都在公司,昨天下班后去了趟医院就回家了,没自己开车。” 江恪行闻言没有说什么,顾婉生病的事情他从曾柔那边知道了,也打过电话表示慰问。 不过方以珀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实际上出差这几天,除了他那通没被接听的电话,两个人也没任何联系。 他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对赵叔说了句辛苦了之后没有再问。 车一路开到家,进门的时候客厅的灯没开。 凯蒂也不在它经常待着的位置那边。 江恪行放下行李箱,将手上的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往岛台那边走。 白色的大理石岛台上放着只果篮,没拆开。 他看了几秒,视线往楼梯那边看过去。 凯蒂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楼梯边,看见他,开口喵了声。 江恪行皱了下眉,往楼上那边走。 凯蒂看他上来,也立刻甩着蓬松的尾巴往卧室那边跑,开始扒着爪子挠门。 它指甲有一段时间没有剪,挠门声音有些刺耳。 江恪行走上前,凯蒂扭头看他一眼,又喵了一声,继续挠门。 江恪行把门拧开,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床上一团卷着被子。 门一开,凯蒂立刻跳上床。 江恪行倚着门往床上看了几秒,没开灯,缓步走上前。 方以珀睡觉的时候总是很不老实,喜欢蒙着头,把脸埋在被子里。 他提醒过几次,但作用不大。 被子卷的有点乱,呼吸声有点大。 江恪行伸出手,把被子掀开。 光线有点暗,他没太看清她的脸,只有头发凌乱的缠绕着,但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他伸手,摸了下她额头。 很烫。 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热的,扑在他手掌心。 “方以珀。” 他不动声色地叫了她一声,伸手去摸她滚烫的脸。 皮肤温度灼烫,有凉凉的汗水。 江恪行起身,把灯打开,下楼到客厅倒了水和退烧药上楼,又给私立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让医生上门过来。 回到楼上,凯蒂一脸严肃的蹲在床头。 江恪行下颔绷紧了几分,快步下楼翻出来药箱里的退烧药,烧了热水。 打开卧室的灯,凯蒂难得乖巧地蹲在边上不闹腾。 他去浴室拧了湿毛巾,将床上的人抱起来,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擦,盖在她额头。 灯下的脸烧的通红,发丝濡湿的贴在额头上,眉头拧得很紧,似乎是有什么很重的心事。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仔细地帮她擦掉汗,拿起退烧药,掰开她的牙齿喂给她。 怀里的人有些抗拒,皱着眉想要吐出来。 江恪行扣着她的下颔,强行把水喂服下去,勉强将药喂给她。 生病的人仍旧不老实,也不愿意吃亏,吞药的时候指甲挠着他的手臂,低低的骂他。 “混蛋……江恪行……” “讨厌你……王八蛋,变态,……” 她断断续续的,凑近才能听得清楚。 江恪行一只手臂还抱着她,把水放到床头,注视了她很久,把黏在她脸上打湿的头发拨开,将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医生来的很快,查了下体温,烧到三十九度多。 江恪行站在卧室边上,看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又挂了吊水。 送走医生已经折腾到凌晨。 他在床边盯着吊水瓶,等吊水打完,确认人退烧了,才抱着凯蒂带上卧室门出去。 — 方以珀一觉睡醒,感觉烧好像退了不少。 手动了动,有点疼。 她低头看了眼,手背上有点淤青,好像是针孔。 愣了有几秒。 昨晚的记忆隐约往脑海里灌进来点。 江恪行好像回来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身上的睡衣也换过了。 脚踩到地毯上还有点虚,她拉开门出去,走下楼梯。 客厅里很安静,凯蒂在一楼的岛台上趴着睡觉,厨房里有点动静声。 她走过去。 江恪行刚好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刚刚熬好的粥。 他神情没变,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药在岛台。” 方以珀看着他,愣了几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恪行没说话,走到她边上,试了下玻璃杯的水温,重新给她倒了杯水,把药掰开放在她掌心, “昨晚。” 他语气没什么情绪,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发烧为什么不去医院?” 最近两次出差回来,她不是过敏就是把自己弄发烧。 方以珀有些心虚地眨了下眼,低头捧着水杯,把手上的药仰头吞掉。 江恪行看她不说话,伸手抬起她的脸。 她皱着眉,漂亮的脸明显有点憔悴,有点可怜的样子。 昨晚烧了大半夜,嘴唇起了点皮,头发也毛毛躁躁的,不像凯蒂了,像路边把自己滚进草屑里的小狗。 江恪行表情严肃地绷着脸,伸手用手背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确定她退烧了。 方以珀自知理亏,难得没跟他呛,老老实实的让他摸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她眼睛是有点圆圆的,瞳孔很黑,很亮。 其实是有点像狗狗眼。 江恪行看了她一会儿,把她有点翘起来的头发往耳朵后别了别,神色稍微缓和几分,问, “还难受吗?” 方以珀摇摇头,又点头,忍不住往他跟前凑了凑,环抱住他的腰, “药好苦。” 江恪行低头看她,不重不轻地掌着她的后背, “厨房有洗好的水果。” 方以珀感觉干干的,正好想吃水果,和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把下巴搁在他胸口,仰头看他, “什么水果?” 江恪行垂眼注视着她,没什么表情地说, “你前两天买的果篮。” “啊。” 方以珀才想起来还有这事,给顾婉的水果她舍不得丢自己带了回来。 “现在吃还是喝完粥再吃?”他漫不经心地问。 方以珀松开他,踩着拖鞋往厨房那边跑, “现在吃。” 她走进厨房,中厨台上放着切好摆盘的水果,边上还有一份杨枝甘露。 方以珀爱吃芒果,最喜欢的甜品就是杨枝甘露。 每次去香港的时候她都会去尖沙咀那边的一家糖水店买那家的杨枝甘露。 包装盒子有点熟悉。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反应了有几秒,往门口看了眼。 江恪行倚靠着厨房的门框看她, “别在厨房吃东西。” 方以珀咬了咬嘴唇上干燥的起皮,拿起边上的勺子,低头吃那份杨枝甘露。 江恪行从外面进来,低头蹭掉她唇边的渍,问她, “好吃吗?” 方以珀没回答,只仰头看他, “这该不会是你昨天晚上从香港带回来的吧?” 江恪行神情平静,扫了眼她桌上的那份杨枝甘露,摇头说, “不是。” 这份糖水是今早凌晨她退烧以后,他打电话让香港那边的秘书去排队安排冷链空运过来的。 方以珀抿唇,语气有点不自然地问, “那怎么来的?开到北京来了?” 江恪行眉梢挑了挑,没回答这话,只说, “到餐桌吃。” 他伸手拿起切好的水果和那份杨枝甘露,往外面的餐桌走。 方以珀拿着勺子,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出去。 餐桌上是他煮的艇仔粥,还有点蔬菜。 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 方以珀胃里正空着,发烧后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 凯蒂从边上跳过来,对她那份杨枝甘露很感兴趣,凑过去闻了闻。 江恪行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单手将凯蒂从餐桌上拎下来。 凯蒂不满的叫了一声,被丢到椅子上后又抱着他的手臂咬了他一口。 然后迅速跑掉。 江恪行低头扫了眼被咬的手腕,面不改色地对着正在吃东西的方以珀叮嘱道, “吃完上楼休息。” “这几天让赵叔开车送你去公司。” 方以珀低头吃东西,很低地嗯了声,过了几秒又一边咬着芒果块一边瓮声瓮气地说, “谢谢。” 江恪行转身的动作顿了下,回头看她, “又骂我什么?” “……” 方以珀噎了下, “谁骂你了,我说的是……谢谢。” 后面两个字她又说的很快,有点别扭。 江恪行目光扫过她的脸,看了她几秒,没什么情绪地抬了下眉,点头说, “不客气。” “以后少骂我几句就行。” “……” ------------ 第27章 钱夹里的照片 周末休息了两天。 方以珀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但江恪行还是让赵叔送她去的公司。 不过顾婉出院了,他们下班后要一起去方家吃饭。 周一上午公司照常开会。 方以珀跟周淼一起去的有点晚,位置在会议室靠后的位置。 “你最近是不是在偷偷减肥?” 周淼警惕的看着她。 方以珀不解的摇头, “没有啊。” 周淼伸手捏了把她的腰, “腰这么细,嫉妒。” 方以珀腰上有痒痒肉,被她一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椅子在会议室拉出点声响。 会议室外的门也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推开。 几个公司的高层进来,江恪行也被几个人簇拥着从外面进来,听见椅子声响,目光没什么情绪地往她这边扫了眼。 方以珀椅子滑到了后面的墙,有点尴尬的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那边。 宋成把会议相关的纪要打开,投影到前面。 秘书在给大家发今天会议相关的文件,方以珀拿着铅笔,在图纸上随意的画了几笔,听着会议纪要内容。 过了会儿,好像有人又进来。 方以珀也没抬头看,只想着等她把江恪行的原稿图纸研究完,过两天再抽空去松山度假村那边考察一下。 周淼忽然用笔戳了戳她。 方以珀皱眉,侧头看过去, “干嘛?” 周淼冲着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往前面看。 方以珀抬起头,往会议桌前面看过去。 江恪行旁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穿着蓝色套裙西装的短发女人,两个人正在说话,他神情仍旧是一贯的淡漠,但脸上却露出难得罕见的笑意。 方以珀无意识攥紧了手上的铅笔。 周淼低声凑过来跟她耳语, “Sagy这次派过来的合作代表,Catherine,听说是老板的前女友。” 方以珀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前面的两个人身上,不感兴趣地说, “哦。” — 会议结束,方以珀跟周淼一起离开。 回到工位,周淼和几个同事正在小群里议论刚才开会时候见到的凯瑟琳。 方以珀没有参与聊天,但盯着电脑上的作图看了半天,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塞进去。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还没好。 办公室外的玻璃窗正对着楼下的斑马线,路边的香樟树很高,叶子已经开始有些泛黄了。 在会议室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是挺般配的。 原来江恪行居然喜欢这种样子的。 短头发,英气又干练的类型。 方以珀脑子乱糟糟的,又盯着看电脑上松山度假村那边的设计图,忽然心里莫名生出点脾气,关了电脑起身拿起水杯去茶水间那边接水。 下午三四点钟,这一层的办公区里都挺安静。 茶水间在靠近电梯和许艺办公室那一块的位置。 许艺办公室里好像有人在说话,但隔着一扇门,隔音效果好,什么也没听清。 方以珀拿着杯子,取了茶包接热水。 等水的间隙,许艺办公室那边的门打开。 江恪行和凯瑟琳从里面出来,许艺一边送他们一边在说项目的事情。 方以珀愣了下,从茶水间的玻璃挡板往那边看。 在会议室的时候距离有点远,她还没完全看清凯瑟琳的样子。 但这会儿她才看得清晰,凯瑟琳真的很漂亮,英气精致的五官,有点像是混血。 跟她以往见过的女生都不太一样。 江恪行身边好像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女人。 在跟江恪行结婚之前,她问过顾婉,联姻的事情江恪行本人是不是同意。 因为她还记得在巴黎的时候,她听共同的朋友讲过。 江恪行很爱他那个时候的女朋友,钱夹里的照片都是他当时女友的高中毕业三寸照片。 把女朋友的照片放在钱夹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跟江恪行不符合。 能这样做,肯定是因为很喜欢。 所以当两家准备联姻的时候,她以为江恪行肯定不会答应。 但方从年却带回来消息,说江恪行选定的联姻对象是她。 方以珀当时觉得意外之际,想到却是那位被他放在钱夹里的女朋友。 江恪行舍得为了联姻跟女朋友分手吗? 她去问顾婉,顾婉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很理性地告诉她,不管江恪行在外面有没有女人,都不影响他们两家的联姻关系。 方以珀当时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自己对这段联姻没拒绝的资格。 婚后跟江恪行之间的一切发展都很顺其自然。 领证结婚,同居,履行夫妻义务,养宠物,偶尔的亲昵和撒娇,以及放任。 但却唯独没有吃醋和占有欲。 只是联姻的关系,有些东西必须适度,必须克制。 — 热水往下淌着,杯子里的茶包早已经被泡的浮起来。 方以珀回过神,立刻伸手关掉热水去拿水杯。 杯壁温度过高,指腹一瞬间被烫到。 她低呼了声,将水杯丢进边上的池子里。 动静声过大,正在茶水间外等电梯的江恪行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视线往她这边投过来。 方以珀没有去看他,只急匆匆伸手去抽纸巾。 低头擦身上的茶水时她余光里很明显地看见江恪行眉头拧了下,转头对着凯瑟琳说了句什么,然后往她这边的茶水间进来。 方以珀丢掉纸团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 冷水冲刷的声音往下,挡住身后迈进来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江恪行走到她身旁,伸手关掉了水龙头,从旁边的冰箱里取出来冰水,一把拉过她被烫伤的那只手摁在瓶身上。 方以珀往茶水间外看了眼,下意识伸手要去抽回自己的手。 江恪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攥在一起的手指掰开,看她被烫伤的手。 手腕被他紧紧握着,冰水压着被烫红的位置,刺痛感好像缓解了不少。 水池里打翻的杯子往下淌着,发出滴答声。 “我自己来。” 方以珀挣扎了下,想要把手抽出来。 江恪行并没有理会,将冰水拿开,低头仔细检查了下她被烫伤的位置。 已经缓解不少。 方以珀担心被办公区那边的同事看见,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推了他一下,用力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江恪行垂眸视线盯着她看了几秒,把冰水重新塞回到她手里, “工位上有没有烫伤药?” 方以珀捏着那瓶冰水,抿唇没有说话。 凯瑟琳还站在茶水间的外面,她感觉到凯瑟琳正在往他们这边看。 凯瑟琳也许知道她是江恪行的妻子,也许不知道。 但方以珀有种自己抢走别人东西,还被主人撞个正着的羞耻感。 江恪行没有出去,似乎也不在意凯瑟琳还在外面等他,他只是盯着方以珀看,漆黑瞳孔倒映着她倔强又别扭的神情。 “方以珀。” 他叫她的全名,似乎是有点生气。 “江,好了吗?”茶水间门口,凯瑟琳倚着门面带微笑看着里面的人。 方以珀转过头,跟她对上目光。 凯瑟琳很友好的冲着她弯起一个笑。 方以珀绷着唇,并没有对江恪行的前女友表达出友好,只拿起自己被丢进水池里的杯子,离开茶水间,回到工位。 ------------ 第28章 your Kitty 江恪行站在茶水间,扫了眼被丢在边上的冰水,拿起手机给宋成发了条消息,然后才朝着凯瑟琳走过去, “抱歉。” 凯瑟琳却只是笑笑,用英语跟他道, “刚刚那位可爱的女孩好像有些眼熟,我想我应该见过她。” 江恪行跟她一起站在电梯前,闻言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向凯瑟琳, “When?” 「什么时候?」 凯瑟琳故作神秘地歪头笑了笑, “三四年前,你的钱夹里,你忘了吗?你还说她是你的凯蒂。” 江恪行表情似乎顿了下,但眼神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伸手摁下电梯键,漫不经心道, “it Slipped my mind。” 「不记得了。」 凯蒂略感意外的挑了下眉,后退着往办公区那边看了看,说, “SO,yOUr Kitty?” 「所以,她是你的凯蒂吗?」 她虽然是问句,但表情却很肯定。 江恪行视线看着前面往下的电梯数字,下颔线条显得冷峻,几分不近人情。 电梯到达楼层。 他迈步先进电梯。 凯瑟琳还站在门口没进来。 他抬起眼,神情仍旧平静,但却点了下头, “yeS,She iS my Kitty。” 「是的,她是我的凯蒂。」 — 方以珀的手烫伤的并不严重,只是有一点红。 回到办公位置没多久,手机收到电话,是外卖员打过来的,说有她的外卖。 她皱眉过去拿,是烫伤药。 大概率是江恪行让人送过来的。 拿着药膏回到工位上,方以珀拆开盒子,往被烫红的手掌心擦了擦。 一股苦苦涩涩的中药味道。 难闻。 晚上下班,赵叔在公司车库那边。 方以珀拿着包到车库,打开后排车门,江恪行坐在车后排她之前的位置上。 她不想换位置,抿着唇,把自己的包丢到他腿上,站在车门边上看他。 江恪行抬起眼,看她几秒,神色倒也平静,把她的包拿开, 往另一侧位置挪过去,把位置让给她。 方以珀勉强不太情愿的坐上车。 “烫伤膏擦了吗?” 江恪行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问。 方以珀手上擦了药粘哒哒的,把自己的包丢在两个人中间,有意挡开他, “擦了。” 她声音闷闷的,不是很情愿跟他讲话的样子。 江恪行侧头看她,将车坐后排的挡板落了下来,直接拉过她受伤的那只手腕。 “你干什么?” 方以珀皱眉看他,又怕被赵叔听见动静声音,压低声音瞪着他。 江恪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拽过她受伤的那只手,检查了下上面的有没有涂药膏,然后才松开手。 方以珀收回自己的手,往车窗边靠了靠,离他远了点。 赵叔在前面开车,没注意到车后排两个人又在闹别扭。 江恪行看着她不知道又在发什么脾气, “我怎么又惹你了?” 方以珀扭过脸,假装没听见不搭理他。 江恪行了解她的个性,越是要她说她越跟你反着来,索性没管。 车往前开了一段路,停在有些拥堵的路段。 “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以珀冷不丁地说。 江恪行在处理工作文件,闻言头也没抬, “我清楚什么?” 方以珀转过脸看他,咬了咬唇,盯了他几秒,语气有些生硬地说, “凯瑟琳是你前女友?” 她原本不想说的。 因为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奇怪,显得她好像在吃醋。 但她才不会吃江恪行的醋。 江恪行手上动作停顿了下,关掉膝盖上的笔电,神情平静地注视着她, “什么前女友?” 方以珀以为他不承认,一下子就有点生气了,举起擦着烫伤药的手瞪着他, “你说什么前女友?!” 江恪行视线落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口吻有点冷淡地说, “凯瑟琳不是我的前女友,我也没有前女友。” 方以珀有点怔怔的看着他,很明显地愣了下,表情浮现出几分古怪,又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江恪行倒是平静,往车座椅背上靠了靠,看着她, “所以你今天下午在茶水间是因为凯瑟琳?” 方以珀表情有些不自然,立刻否认, “不是。” 江恪行没说话,只看她几秒, “方以珀,你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 方以珀像炸毛的猫,就差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我……我只是!” 江恪行眼睛漆黑,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只是什么?” 方以珀喉咙有些卡顿,一时之间想不出很合适的理由。 但绝对不是吃醋。 “反正不是吃醋。” 她绷着脸,故作冷漠,学着顾婉平常的样子,很严肃地说,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太过分,怎么说我也是你太太,跟前女友的事情别搞到明面上,否则我们两家人都不……不…………!” “体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江恪行突然伸手捏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嘴巴捏成一个O型。 方以珀眼睛瞪圆了点,一下子有些没太反应过来,像凯蒂一样有些懵懵 地看着他。 江恪行面不改色地抬眼看着她,表情很正经,但手掌却恶劣地捏着她圆嘟嘟的脸,口吻平淡地说, “方以珀,好好说话。” “你……!江恪……行……你,放开,谁没好好……说话。” 方以珀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被捏的有点红的脸颊,皱眉瞪着他,又不敢再继续骂他。 江恪行看着她满是不服的表情,极淡地挑了下唇角, “我没有这样的癖好。” 他转过脸,没再继续看她,语调淡漠地开口, “还有凯瑟琳也不喜欢男人。” 方以珀双手还捂着自己被掐红的脸,一时之间没太意识到这句话里的信息量。 什么叫凯瑟琳不喜欢男人? 车往前行驶,经过一段很长的林荫隧道,浓绿的光线从车窗折射进来,像菲林片。 江恪行面孔半映在身后车窗的浓绿树影里,冷峻白皙的五官英俊异常,显出一种平静的漠然。 方以珀反应了几秒,忍不住道, “你……什么意思?” 江恪行侧眸目光扫过她的脸, “字面意思。” 他表情淡漠,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少看那些无聊的八卦。 我没有前女友,也没有在婚姻关系外发展任何男女关系的打算。” 他转过脸, 两人视线在车厢渐浓的绿色光影里对上。 方以珀有点怔怔的看着他。 他也盯着方以珀的眼睛,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应该只会有一位江太太。” ------------ 第29章 你需要帮忙吗 车开到方家的时候已经天黑。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 江恪行让赵叔先回去,晚点等他们吃完饭再打电话让他过来。 方以珀没有先进去,难得站在门口台阶那边等着江恪行一起进屋。 方诗然和方芷妍都已经到了。 李舯没有来,但方诗然和宋绍钧都在。 方诗然是方家几个女儿里结婚时间最晚的,跟宋绍钧的婚事时至今日都没完全得到顾婉和方从年的同意。 宋绍钧不是北京人,普通家庭出身,年纪也比方诗然大不少,是方诗然大学时候的助教。 但方诗然喜欢他,作为从小到大方家最听话,最像顾婉的女儿,这段婚姻是她唯一的叛逆。 好在婚后这两年,宋绍钧从京大辞职,跟方诗然一起在外面开公司创业,有方家和江李两家的帮衬,公司经营的也很不错,去年年底的时候宋绍钧还登上了国内挺厉害的财经榜。 当然,不管李舯和宋绍钧如何再优秀努力,顾婉和方从年最满意的女婿人选还是江恪行。 江家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是李舯和宋绍钧再怎么努力也给不了。 否则当初两家联姻时,方从年和顾婉也不会让三个女儿像选妃一样给江家挑。 今天方从年不在,他前两天刚好有个合作,飞到了国外跟人谈生意。 方诗然和宋绍钧似乎是专门为了江恪行来吃的这顿饭,饭菜还没上完就开始主动聊天。 “听说范施宁最近在城西那边有个城西项目招标会。” 方诗然难得主动开口,引入话题。 “那块地是政府今年的重大项目吧。” 顾婉也自然地接话, “学校开会的时候有提过,几个领导都挺看好的。” 宋绍钧点头说, “听朋友吃饭的时候说过,城西郊区那块是今年政府有意扶持的开发项目,过两年会在那边新建几个公益板块,不少公司都在竞选。” 江恪行没立刻说话,只低头帮忙把方以珀夹了几次没夹到的藕丸夹到她碗里,淡淡道, “是有这个打算。” 方诗然笑了下, “这不是巧了吗,你姐夫的公司最近也在做房地产开发这块。” 她意思明显,也不隐藏, “恪行你也知道,绍钧他以前大学的时候是建筑系的高材生,也算是你半个学长。 招标风险大,范施宁也不能保证完全中标,可以让君宁一起参与一下这个项目,利润什么的都不重要,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帮忙,风险共担。” “诗然说的有道理。” 顾婉腿还没完全好,坐在轮椅上,也为方诗然讲话, “校领导那边也很看好,但项目多少有风险,你们两兄弟一起正好可以互相帮帮忙。” 顾婉和方诗然两人一唱一和,但江恪行却没有再说话。 餐桌上有短暂过于尴尬和诡异的安静。 江恪行却神情再自然不过,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又伸手抽了纸巾,将方以珀吃的洒在自己西装裤上的藕夹屑擦掉。 宋绍钧似乎是觉得这情形有些僵住,主动道, “君宁的业务板块目前跟度假项目还相差的远,可能不太……” 他话还没说完,被方诗然不小心将桌上的杯子打翻,又止住。 恰好容嫂把从早上开始炖的汤端上桌,顾婉张罗着让往江恪行跟前放。 方以珀从上桌开始就一直在低头认真吃东西,今天做的菜出乎意料都挺符合她的胃口。 所以她全程吃的几乎就没怎么抬过头。 每次跟江恪行回方家,她扮演的角色都是商业美食片里的NPC。 今天这情形相对来说还算好的,因为方从年不在。 要是他在,肯定也会要求方氏参与其中,一起分一杯羹。 方家跟江家联姻本来就是想从中获利,江恪行对他们的秉性也早已了解。 结婚这三年,此类的事情已经是饭桌上的常态。 江恪行也几乎并不怎么掩饰他的态度,即使顾婉是曾柔的好友,也是他的老师。 方以珀吃饭吃到一半看气氛僵住,又被端过来放到自己跟前的汤香到。 尽管很想伸手去盛,但还是低头夹着自己跟前菜,习惯性的当透明人。 江恪行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但似乎是察觉到她想喝跟前的汤,问容嫂要了汤勺,起身当着整个饭桌上所有人的面很自然地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边上,而后才终于开口说话, “招标会下个月在杭州开,范施宁目前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拿到。据我所知,君宁对这个板块的业务涉入时间还不到三个月,参与只会拉低公信力,并不合适。” 方诗然脸色难看了几分,但并没有说什么。 顾婉笑了笑,缓解几个人的尴尬, “那也行,不过都是一家人,恪行你公司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尽管跟我们和你姐夫公司开口。” 今天心情明显不怎么好没发话过的方芷妍似乎是觉得这话很好笑,也笑了声,但被顾婉看了一眼又继续闭嘴。 方诗然被婉拒也没放弃,继续争取, “项目的设计图纸定下来了吗?恪行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让你姐夫看看,你也知道,他以前可是京大的……” 江恪行语气没太多温度地打断, “设计图部分是以珀在负责,你们有什么想帮忙的,跟她说就行。” 方以珀正在低头喝汤,闻言动作顿了下,抬起头看边上的江恪行。 江恪行表情平静,低头看她,询问她的意见, “你需要帮助吗?” 顾婉和方诗然都看向方以珀。 没等她开口回答,方诗然道, “以珀才从事这行多久,绍钧他肯定对球场设计这块要更……” “方以珀,” 江恪行好像全然没有听见餐桌上其他任何人的发言,只盯着方以珀,又问了一遍, “你的设计项目,需要其他人参与吗?” 方以珀捏着手上的汤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作为方家默认的编外人员,她从小开始就不具备任何发言的权利,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有什么意见。 她顿了顿,看向对面的方诗然,目光跟她对上,而后摇头,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方诗然看着她,表情有几分难看,起身直接从餐桌上离开。 江恪行面不改色,只淡淡道 “既然以珀不需要,那这次就算了。” “如果后续有其他君宁能参与的板块,我会让宋成联系你们。” ------------ 第30章 “你怎么这么讨厌。” 吃完饭赵叔开车来接他们回家。 离开的时候方诗然并没有出来送他们,只有宋绍钧出来和顾婉一起送他们上车离开。 方以珀一上车就开始拿出来手机低头打字,像是在给人发消息。 江恪行对她的社交圈并不了解,方以珀也从来没有向他介绍过认识任何她的朋友。 偶尔跟她一起回来方家吃饭,她表现的其实都不怎么开心。 但今天心情明显不错,也基本都写在脸上。 开车回去的路上堵车也难得的没有坐立不安似的在车后座动来动去,反而还很好心情地打开车窗,哼着首不成调的歌。 江恪行没破坏她的好心情,当作没听见,靠着车坐椅背假装闭眼休息。 车子开到家,方以珀自己从车上下来,进屋就从柜子里打开罐头喂凯蒂。 江恪行进门解开衬衫扣子,看了眼坐在地板上跟凯蒂玩的人,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她。 凯蒂最近体重过载,被宠物医生要求减肥,罐头也被锐减,从原先的一天两罐,变成了一天一罐。 晚上洗完澡,江恪行没有立刻去卧室休息,在书房处理工作的事情。 方以珀的那份设计图纸他看过,虽然很有想法,之前提醒过的几个设计部分也都改掉,但果岭地方的处理还是不够实用性,有些过于的跳脱和天马行空。 他本来是想自己上手给她改的,但思索之后还是只提出修改意见给许艺那边。 回到卧室的时候方以珀正自己盘腿坐在床边给她的手擦烫伤膏。 方以珀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在她身上出现的很频繁。 她总是时不时会弄伤自己。 类似吃药过敏,剪刀划手,热茶烫伤,诸如此类的小毛病,从她念书时候开始就经常发生。 结婚以后偶尔几次,江恪行对此仍旧无法理解,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如此的粗心。 烫伤的那只手是右手,左手涂药不太方便。 方以珀看见他进门,往床后仰了仰,把烫伤膏举起来递给他,十分理直气壮道, “给我涂药。” 江恪行看她几秒,脸上没太多的温度,但卷起衬衫袖口,走到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上的烫伤药。 方以珀把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给他,还不忘用左手玩手机。 江恪行扫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手上的手机抽走,放到床头。 “干嘛你?” 方以珀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 江恪行挡住她没让,故意跟她反着来。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很恶趣味,喜欢故意逗她生气,但也不是真的逗她生气,而是想要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让她把为数不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方以珀气的瞪着他,睡裙前的流苏都跟着晃了晃。 “你怎么这么讨厌。” 她不太会骂人,骂人的时候听起来跟撒娇很难分辨。 江恪行不置可否,拽过她受伤的那只手看伤口。 方以珀抿抿唇,看了他几秒,将盘起来的腿拿开,故意压在他腿上,很不客气的。 江恪行没说什么,顺其自然地扣着她的两条小腿把人往自己跟前拉过来点。 “下个月招标会跟我一起去?” 他把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边低头耐心地给她上药一边随意地开口说。 方以珀觉得这姿势还挺舒服,没再跟他反着来,拉过床上的枕头躺下来, “不去。” 她想也没想的拒绝。 江恪行低眸看她, “为什么?” 方以珀好像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一样, “你说为什么,去了大家不就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她小腿动了动调整个更舒服躺下的姿势, “我打算等球场这个项目结束,就辞职换一家公司。” 她说的认真,没注意到江恪行脸上表情的变化,但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他捏了捏。 “很介意我是你老板?” 江恪行已经给她的手擦完药,把药膏收了起来丢在一旁。 方以珀抿了下唇,看着他,想了下说, “如果我是你老板的话,我就不介意。” 江恪行没说话,将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拿下去,淡淡地说, “不大可能,换个想法。” 方以珀看着他,哼了下,将被拽开的小腿又重新压到他腿上,很不老实的踩了他两下。 江恪行看了眼她踩过来的脚,抬眸看她,眼神深了几分。 方以珀脚掌心感觉到点什么,有点心虚地抿抿唇,把脚默默的收回来,转过身关掉床头的灯, “我睡觉了。” 她不敢去看江恪行的眼睛,一把扯过来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眼床上卷成一团的人,将被子从她脸上扯拉开。 方以珀死死拽着不撒手。 “你干嘛,睡觉!” 她脸埋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显出几分瓮声瓮气的古怪。 江恪行将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抱到腿上,慢慢把蒙在她脸上的被子扯下来,露出她的脸来。 方以珀脸有点红,被闷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藕粉色睡裙在刚才拉扯下往下落下来点,肩膀白皙瘦削。 江恪行看着她,眼神挺冷漠的,但动作却并不如此。 他手臂桎梏着她,把人卷在被子里,往他身上压了压,问她, “往哪儿踩?” 方以珀脸还是红的,但却并不怎么害羞,骂他, “臭流氓。” 江恪行面不改色, “我怎么流氓了?” 她低头去看他衬衫下的西装裤, “擦药都能这样,你不臭流氓谁流氓?” 她四肢都被卷在被单里,不能动,只用脑袋去顶了顶他的下巴, “放开我。” 江恪行没放开,但下巴被她脑袋结结实实的撞了下,发出闷声的响。 他忽然笑了下,低下头,捧着她的脸,低头去吻她。 方以珀不想被他亲,一边躲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怪叫声,侧着脸去避开他的吻。 江恪行半强迫着追吻过去,两个人一起跌进床上,他俯身摁住她的肩膀,在她上方看了她两秒,低头狠狠吻住她。 他吻得有点凶狠,不怎么温柔,俯身的瞬间硬挺的鼻子直直撞到她,有点疼。 方以珀有点懊恼得捶了下他的胸口,被他攥住了手,拢紧。 上次做还是去香港出差前那天。 这几天又是发烧又是工作的事情,晚上江恪行回到房间她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方以珀很快被吻的有点喘不过气,但两只手已经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他肩膀上,不知道是在推他,还是在求抱。 卧室里满溢着呼吸的声音,像打翻的潮汐铺开蔓延。 江恪行吻了她一会儿,稍稍退开几分,低头看她。 方以珀头发全部都散开铺在刚刚换过不久的青绿色的床单上,像漂浮的海藻,胸口因为刚才的吻而微微起伏着。 但她并没有躲开,也没再去推他。 而是看了他两秒,主动直起身,勾住他的脖颈,仰起身吻他。 ------------ 第31章 温柔 右手刚刚擦过药,药膏还没干,苦苦的药味弥散开,蹭在江恪行衣领的脖颈后。 江恪行抬手托住她的下巴,一边吻她一边慢慢剥开。 他手指骨骼很硬,拇指处的茧子磨得她下巴有点疼。 凶戾又极具占有欲的吻,一下一下重重的吮压过来,碾进抵开她的牙齿。 方以珀被吻得很舒服,又有点难受,手拽着身下的床单不断地往后退,被他推抵到身后的床头。 江恪行一言不发,半跪在床边,膝盖抵开她的腿弯,手掌慢慢从她肩膀往下落在她的膝盖上。 方以珀身上穿的是件居家的纯棉睡裙,布料材质很柔软,但不怎么经得住潮。 “你干什么?” 她被吻得有点晕晕乎乎,感觉到睡裙被拨开到一侧,低头手搭在他青筋绷起的手背上,眼睛有点湿润的看着他。 江恪行垂眼盯着她,但此刻的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眉骨和鼻梁深刻挺直,下颔线利落清晰。 他低下头,啄吻了下她的手背,而后是锁骨,肩膀。 方以珀靠着身后的床头,一只脚踝被他握住圈在掌心,膝盖也被推高。 像丝丝麻麻触电的感觉。 江恪行往前靠近,很近、很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只有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扑在她脸颊上。 方以珀咬了下唇,压住自己的声音,去掰他的手腕。 江恪行盯着她泛红的侧脸,坚硬凸起的腕骨带着很重很深的力量感,脸上表情却很平静,只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去看她泛起的眼睛。 方以珀有点坐不住,眼眶泛红,鼻翼也轻轻的翕动。 忽然有什么东西响了响,从她的绵软的睡裙下发出来的声音。 方以珀低头去捶打他。 江恪行一动不动,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 方以珀有点丢脸的哭出声,把额头埋在他肩膀。 江恪行从床头将纸盒拿过来,抽了纸巾先递给她。 他抬起手,卷起的衬衫袖口上斑驳的很明显。 右手手腕上的那块黑色的百达翡丽腕表上也没办法再继续戴。 方以珀红着眼睛,将膝盖收回来,拽过被子盖住自己,把纸盒丢给他。 — 城西那块地皮的招标会月底就会正式开始。 方以珀这周最后一次收到图纸的返稿修改意见,提交上去之后许艺回复邮件说已经没有问题,问她月底的杭州招标会要不要一起过去。 方以珀想到那晚江恪行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犹豫了下还是问许艺, “能不去吗?” 许艺回的很直接,设计部要安排两个人过去负责设计图纸的解说,肯定是要有人去的,她作为设计师本人去当然最好,但如果实在不愿意可以另外找其他同事。 方以珀想了想, 没立刻给出答复,只说让她考虑一下。 晚上下班,赵叔临时有事没有来公司接她。 方以珀最近都没自己开车来公司,对于自己开车上班这件事的新鲜感存在也就三分钟。 每天出门光是堵车,和找停车位就足够她烦了。 她直接跟着周淼他们一起扫了共享单车去地铁站坐地铁回家。 到家的时候芳姨不在。 以往这个点回来芳姨都已经做好了晚饭,方以珀正觉得奇怪,还以为芳姨请了假,准备拿手机就叫外卖。 江恪行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干什么?” 她接通电话,一把将在地毯边上作出可爱姿势讨罐头的凯蒂捞起来放在膝盖上狠狠吸了两口。 “回家了还是在公司?” 江恪行声音从电话那端挺淡漠的传过来。 方以珀皱了下眉,把手机往跟前拿过来点, “在家,怎么了?” 江恪行嗯了声,语气很自然地说, “我今天给芳姨放假了,我们出去吃饭。” 方以珀才刚刚到家,不想再出去,拒绝的很直接, “不去,我叫外卖吃。” 江恪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 “别叫外卖,想吃什么,让赵叔买回来。” 凯蒂在她腿上挣扎着要下去,方以珀紧紧抱住它不让动,江恪行在那边似乎听见动静声,又说, “凯蒂最近减肥,晚上不要再给它喂罐头了。” 方以珀觉得他很啰嗦, “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江恪行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方以珀挂断电话,抱起凯蒂往岛台那边走, “我们宝宝一点也不胖,才不需要减肥呢,是不是。” 晚上方以珀自己叫了烧烤外卖。 平常江恪行在家的时候根本不让她吃这些东西。 吃完后火速清理干净现场,但客厅里还是有一股很明显的味道。 上楼洗澡之前还是把窗户打开点通风。 方以珀晚上都睡得很早,除了偶尔被江恪行拉着熬夜她基本上十一点之前一定入睡。 江恪行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偷偷带着凯蒂进卧室。 陪着凯蒂在床上玩了会儿,又把猫抱出去,她仔细清理了一下床上的猫毛,确定江恪行回来后不会发现才关灯睡觉。 不过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听见床头的手机响了。 是宋成打过来的电话。 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方以珀打开灯,靠着床头接电话, “喂。” “太太,我是宋成。” 方以珀闭着眼睛,听的迷糊, “嗯,你老板怎么了?” 宋成在那边顿了下, “江总他晚上喝了点酒,我刚刚送他回来,麻烦您照顾一下。” 方以珀皱眉,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快凌晨一点。 “好,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起身踩着拖鞋开了灯去客厅。 客厅里灯开着,她扶着楼梯往下走,先往沙发那边看了眼。 江恪行的西装外套还丢在沙发上,手机也放在地毯边的茶几上。 但人没看见。 想到宋成说的话,方以珀人稍微清醒了点,走下楼梯往岛台那边看。 岛台边没人,但烧水壶正在烧水。 厨房里的灯开着,有水沸腾的声音。 方以珀愣了下,往厨房那边走。 还没进门,她先听见了凯蒂谄媚的叫声。 每次讨食的时候凯蒂都会发出这样的可爱的喵喵叫。 方以珀从厨房门口往里看。 江恪行站在厨房的灶台边,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冷厉的腕骨,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解开,领结松散的挂在脖颈边,随着他手上低头喂凯蒂的动作晃了晃。 凯蒂两只猫爪趴在厨房台面边,一整个猫变成了一长条,仰着头去吃他手上的虾。 江恪行微垂着脖颈喂凯蒂,一贯锋利冷淡的侧脸轮廓在厨房柔和的灯下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方以珀愣了几秒,站在厨房门口没动。 她忽然发现,江恪行有时候对着凯蒂都比对她要温柔。 喝醉酒都会半夜给凯蒂煮吃的。 ------------ 第32章 消气了吗? 厨房的珐琅锅上冒着白色氤氲的雾气。 凯蒂吃到想吃的东西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开心的晃了晃,几根浅灰色的猫毛在空气中飘浮起来。 方以珀站在厨房门口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去抓飘到跟前的猫毛。 江恪行似乎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声,把手上的虾仁喂给凯蒂,转头朝着门口看过来。 幼稚的动作被看个正着。 方以珀不自然地放下手,微抬了下下巴, “你不是说凯蒂减肥吗,还半夜给它煮宵夜。” 她语气义正严辞,走进厨房,将地上的凯蒂抱起来。 江恪行倚靠着厨房台面,抬眸看她,英俊脸上神情平淡,并没有说话,只伸手关掉了灶台上的火。 凯蒂吃饱喝足,在方以珀怀里难得老实。 她抬头看江恪行,厨房的光线下,他冷峻的脸庞上带着点疲倦,脖颈上有他喝酒后很容易出现的泛红。 但眼神挺清明的,看不出太多的醉意。 宋成说他晚上喝了酒,方以珀还以为他是喝醉了。 不过还能给凯蒂煮吃的,估计也没那么醉。 方以珀抿抿唇,看着他脚下不是很稳的步伐,还是问, “你喝酒了?” 她抱着凯蒂,发丝乌黑松软的垂在睡衣肩膀上,抬起眼睛看他。 圆溜乌润的眸子和略带警惕的表情,跟她怀里的凯蒂几乎一模一样。 江恪行手撑在厨房的台面边,眼睫浓黑的投下点阴翳,难得透出几分醉意, “嗯。” 他垂眼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她几秒,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说, “喝了点。” 他走到厨房外面,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来冰水,仰头灌了两口。 方以珀跟在他身后,看了眼他手上的冰苏打水,忍不住皱眉, “你不是说吃饭吗?怎么喝酒了?” 她抿了下唇,忽然想到点什么,抱紧了凯蒂,假装不在意地问, “跟谁喝的啊?” 江恪行站在冰箱边,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只仰头又喝了几口水。 深灰色剪裁良好的衬衫领口下,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有几分薄而冷梢的性感。 江恪行吞咽的时候总是幅度很大,漆黑的眼睛很定,喜欢看她的表情,还会很大力地扣着她的膝盖。 方以珀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点视线,往客厅其余的地方看。 “几个朋友。” 江恪行开口,语气听起来没有太多的起伏。 茶几那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视线落过去,随手放下手中的苏打水,拿起手机。 骨节冷厉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似乎是在给人回消息。 “周驰砚他们吗?”方以珀问。 她晚上睡觉之前有在朋友圈刷到宋霆的朋友圈,江恪行好像就是跟他们吃饭的。 江恪行侧眸看了她一眼,但没回这话,只打完字,将手机扔到岛台上。 “方以珀。” 他看着她,眼神很平静地跟她对视了几秒,锋利的眉尾挑了挑,问她, “你是在查岗吗?” 查岗这个词,很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中间。 方以珀反应很快的否认, “谁查岗了,不是你自己晚上让我去吃饭吗,我就问问。” 方以珀低头挠了挠凯蒂的下巴,很心虚地转移注意力。 江恪行还在看她,眼神没从她身上挪开。 “跟凯瑟琳吃的饭。” 他开口,语调平平。 但视线却紧紧地盯着她,在看她脸上的表情。 凯蒂的猫毛好像飘到了她心口,挠挠的,痒痒的。 方以珀没抬头,只闷声哦了声,放下凯蒂,往楼上走说, “我去睡觉了。” 她转身就走,睡衣裙摆被凯蒂的猫爪勾住,拉开一段细细的丝线。 江恪行没动,站在沙发边看她, “方以珀。” 他开口叫她。 方以珀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弯下腰把凯蒂的猫爪拿开,扭头往楼梯走。 江恪行迈步上前,从身后拉住她的手腕。 “你生气了吗?” 他带着茧子的指腹磨着她手腕的软肉,听不出语气地问。 方以珀背对着他,抿了抿唇,用力想甩开他, “谁生气了。”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哑。 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其实有一点点泪失禁体质,很容易就会上头掉眼泪。 就像此刻,她明明一点也不在意,也不难受。 可就是想掉眼泪。 江恪行拉过她的手,有些强硬地将她身体扭过来。 方以珀低着头,头发落下来,挡住脸,看不清表情,只有挺俏的鼻尖,有点红。 “方以珀,你几岁了?” 江恪行伸手将她头发束到耳朵后面,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红了的眼睛。 好几秒, “这么容易就哭?” 他视线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声音有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但目光像丝丝缕缕的线一寸也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 方以珀抬起眼,乌润的眼眶里有水色的光在打转了,但没掉下来。 她站在楼梯的台阶上方两阶,刚好跟他视线平齐。 楼梯墙面上安装的灯从她另一侧方向落过来,刚好照在她的侧脸。 江恪行可以看清楚她的脸。 方以珀很瘦,但脸颊却有点肉,有一点点婴儿肥,长相是其实是很明艳鲜亮的,但她总喜欢板着脸,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过却并不显得丧气,反而有种娇憨的可爱。 此刻她正瞪着他,又摆出一惯生气时候的样子,有点凶狠,像被惹的发毛的小兽,好像马上就要咬他一口。 颈上淡蓝色的血管因为情绪起伏而显得清晰了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的颤动,像被拨弄的弦。 江恪行手扶着她的脸颊,定定地看她几秒,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压在楼梯扶手上,低头用力地亲她。 方以珀后背被抵到楼梯上,思绪还没反应过来,唇就已经被狠狠咬住。 江恪行吻得很用力,将她整个人顶在楼梯上,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打开牙齿。 他身上的酒精味道明显,唇舌里满是涩,像剥开的青柠。 方以珀睁着眼睛看他,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怀疑他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发酒疯。 “江恪行。” 她被他的手掌紧紧地扣着不让动,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跟前,唇完全的打开,下巴发酸,舌根也卷的疼。 “你松开……” 她拽着他的衬衫衣领,有一粒扣子被她拽下来,落在掌心。 江恪行睁开眼睛,没有停下动作,唇仍旧很紧地贴着她,浓黑的视线跟他的吻一起堵塞住她的唇。 “不要。” 他硬挺的鼻骨抵着她的脸颊,往下压了压,声音有点冷漠。 但却扣住她的腰,膝盖往上顶开,将她直接抱了起来走到沙发那边。 方以珀被他抱着压在沙发上,他的吻也跟着一起下来。 凯蒂还在客厅里,正跳上他们前面的茶几上瞪着眼睛看着啃在一起的人类。 气息烘热的混在一起,方以珀闻到了他身上很清晰浓烈的酒精味道。 江恪行是真的喝多了。 方以珀仰起头,视线跟伏在跟前的人四目相对。 他短而黑的头发被她抓的有点乱,几缕发丝落在他锋利深刻的眉眼上方,衬衫被她拽开,过于滚烫的体温压在她身上,传递到她指腹上, “骗你的。” 他开口,口吻依旧冷漠而平静, “没有凯瑟琳。” 方以珀看着他,用力抿了抿唇,胸口起伏几分,腾出一只手,往他脸上打了一下。 不重不轻的一声响,但声音很清晰。 江恪行没躲开,也一点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只是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冷峻凌厉的下颔线绷的很紧。 方以珀瞪着他,眼睛、鼻尖、唇瓣都殷红。 还在生气。 气他无聊用这种事情来逗自己,又气他莫名其妙亲的自己那么疼。 但又被他盯的有点害怕。 长达十几秒的凝视。 江恪行低头,眼神很定,很深,跟她对视,攥住她刚刚打他的那只手, “消气了吗?” 他问。 方以珀偏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江恪行捏着她的下巴,强硬地掰过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方以珀拧着眉看他,觉得他平常就够讨厌了,怎么喝醉酒更讨厌了。 “想骂什么就骂出来。” 江恪行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语气平平地说, “趁着我喝醉不会记得。” 方以珀才不上当,用手捂着自己的睡衣领口,哼了声,索性闭着眼睛不看他。 “方以珀。” 江恪行在她头顶叫她的名字。 方以珀不想搭理醉鬼。 他顿了下,又叫了她一声, “方一一。” 方以珀闭着眼睛的眼睫翕动了下,眉头拧得更紧了,但慢慢睁开了眼睛。 江恪行仍旧在看她,神色没有太多的变化,但眼神居然有很难得的温柔。 像是错觉。 ------------ 第33章 方11 方一一是方以珀的小名。 不过是很早之前她自己给自己取的。 因为方以珀这个名字实在太奇怪,她念幼儿园上学第一天的时候老师念出来名字,说的第一句话是, “方以珀?好奇怪的名字啊。” 当时的小方以珀是第一天上学,但顾婉没有送她,方从年也没送她,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在做完早餐后急匆匆骑着电瓶车送她到的幼儿园。 她绷着唇,拽着自己的小书包袋子,很严肃的反驳老师说, “才不奇怪,这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珀是琥珀的珀,代表我很珍贵!” 其实顾婉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方以珀学会写自己的第一天自己在新华字典里查的。 不过“珀”和“破“”对刚刚才上幼儿园第一天的小朋友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她没办法纠正任何人,于是只好掩去自己名字里的珀。 幼儿园时期大家都在课本上写自己的名字,只有方以珀简单的在上面写两个竖杠。 这个的习惯一直延续到她高中。 除了偶尔要上交的作业和试卷,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的名字全部都是方11.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她抬起眼,有点凶巴巴的瞪了他几秒,很不讲道理, “不准你这样叫我。” 她趁着他醉酒,又伸出手去推了下他肩膀。 江恪行看着她,扣住她的手腕,俯身从上方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无动于衷地说, “为什么不让叫,方一一,还是方十一?” 方以珀蹙眉,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江恪行眼眸漆黑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平淡地说, “不记得。” 他再次低头,又堵住她的唇。 这次几乎是直接用舌头搅进去的。 方以珀整个人有点愣住,头皮一阵酥麻。 她没有闭眼,只看着跟前的人。 靠得过近,她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坚硬的鼻骨压着她的脸颊,吞咽一样的吻。 像玻璃器皿里的氤氲的热气,稀薄,游离,无处可逃。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喜欢接吻? 下颔被他的手指扣开,口腔几乎完全的打开,舌根用力的被吮着,江恪行近乎强迫性的将他的气息灌给她。 后脑勺很深的陷进沙发里,江恪行的手掌抵在她后颈,十指穿梭进她的发丝。 气息有些紊乱,近乎晕眩。 方以珀感觉舌根酸疼,呼吸也连带着有些困难,忍不住抬手去推抵他的肩膀, “江恪行,够了……”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没有立刻退开,更用力的吮了下她的下唇,稍微拉开点距离,手掌垫在她脑后,但仍旧很近地盯着她的眼睛在看, “一起去杭州?” “不去。”方以珀拒绝。 江恪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安静了两秒,说, “凯瑟琳要去。” 方以珀瞪着他,骂他, “你有病。” 江恪行神色不变,盯着她被吻的泛红的唇看了几秒,捏着她的下巴,再次狠狠堵住她的嘴唇。 “江恪行!” 方以珀觉得他疯了,用力捶打他的肩膀。 “跟不跟我去杭州?” “你发神经!” “喝醉酒发神经很正常。” 江恪行再吻她。 跟前几次近乎吞咽暴烈的吻不同,这个吻极尽温柔缠绵。 他细细的吮着她的唇瓣,从上唇到下唇,一寸寸的摩挲。 心无旁骛,一心一意。 好像只剩下跟她接吻这一件事。 方以珀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缺氧了,她抬起手,摸了摸他靠的很近的眉骨。 江恪行动作停了停,英俊的面孔微微抬起,手掌捧着她的脸,很近地看着她的眼睛, “方一一,跟我去杭州。” 他声音难得温柔,胸腔像被一尾鱼扫了扫。 痒痒的,软软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头,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捧住他的脸, 而后用力捏了捏。 江恪行皱眉,但没躲开。 “好吧。” 她故作严肃,“答应你。” 江恪行的脸还被她捏着,没办法作出表情,看起来仍旧很冷酷很严肃的样子。 她噗嗤一下笑了,想要伸手去拿手机拍下这一幕。 但被江恪行一把拽回来,又低头重新吻住。 — 方以珀跟许艺说自己决定跟招标组一起去杭州的事,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许艺会问她怎么又反悔,影响项目进度。 但许艺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一口答应。 出发的时间定在下周一,刚好是九月底。 北京最近的天气倒是不错,但一落地杭州方以珀就感觉到了冷意。 南方和北方的气候温差大,杭州在下雨,最近又受到台风影响,航班次数也不多。 设计部的机票是单独定的,跟江恪行不在一个机舱。 许艺带着她下了飞机坐车往酒店那边过去。 路上也一直在下雨,阴阴沉沉的两边的绿化带隔着车窗玻璃看像蒙了一层雾。 方以珀身上只穿了套黑色的针织短裙,感觉有点冷。 可能等会儿到了酒店还要自己去买衣服。 酒店是公司统一定的,为了方便招标会之前的会议都定在同一家酒店。 办理好入住,许艺带着她先上楼。 他们俩是一间房的双人床,窗景还不错,能够看见外面的半个西湖。 许艺一进门就把箱子打开,翻出来外套穿上, “杭州居然这么冷,早知道我就多带几件衣服。” 方以珀也过去打开行李箱,却稍微有些愣住。 “怎么了?” 许艺都换好衣服了,看她还在边上没动, “换好衣服我们下楼去逛逛,招标会明天下午才开始,可以逛逛,” 出门前一天行李箱是江恪行收拾的,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她也没注意。 但这会儿看着箱子里叠好的厚外套和防风衣,她还是有点意外。 “还不换衣服?” 许艺走过来。 “嗯,马上。” 方以珀随手拿了一件米白色的防风外套穿上。 许艺看了眼她行李箱的衣服,挑了挑眉, “准确齐全啊,你提前看过天气预报了?” 方以珀摇了摇头, “没,家里人准备的。” 许艺狐疑地看着她,但也没追问,只笑了笑说, “先下楼吧,我带了相机,等会儿雨停了去西湖出片。” — 跟许艺一起在酒店附近逛了一圈,晚上雨好像又下的大了点。 两个人回到酒店吃的晚餐。 酒店的餐厅在负一楼,环境还不错,落地窗能够看见外面的湖景,还有部分园林建筑。 方以珀没什么胃口,跟许艺一起到餐厅,还没拿吃的,先一眼看见了窗口位置那边的江恪行。 旁边是公司投资部的项目经理和凯瑟琳。 Sagy作为合作方,这次招标会也是一起过来的。 几个人应该是也才刚刚从楼上下来吃晚餐。 方以珀转身就想走。 “江总。” 许艺端着餐盘从边上过来,朝着窗口那边正在聊工作的几个人招了招手。 “……” 江恪行视线看过来,不偏不倚刚好跟方以珀对上。 ------------ 第34章 “现在上楼,到我房间来。” 方以珀移开目光,低头去夹前面的一块布朗尼。 “先别夹了。” 许艺拽了拽她, “江总他们在那边呢,一起过去。” 方以珀脸上表情摆明了有点不情愿, “能不能不……” 许艺朝着她坚定的摇了下头,低声说, “不行,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快跟我过去。” 方以珀被许艺半拉半拽着过去。 “许经理,方工。” 投资部的项目经理叫张硕,跟许艺平常关系还不错 ,方以珀之前入职也是他面试的。 他起身主动给他们两人让开位置。 方以珀跟许艺一起坐下。 江恪行的位置在她侧对面。 方以珀尽可能让自己透明,端着餐盘低头去看自己夹进来的布朗尼。 “hi。” 对面位置的凯瑟琳弯下腰,朝着方以珀露出个很灿烂的笑,主动冲着她打招呼。 方以珀愣了下,她跟凯瑟琳不熟,也完全不认识。 对待陌生人,她总是充满警惕的。 凯瑟琳却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热情道, “我是凯瑟琳,你叫什么名字?” 许艺和张硕在一旁也都看过来。 江恪行抬眸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倒是没怎么说话,手上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他餐盘里的牛排。 “方以珀。” 方以珀闷声回应。 凯瑟琳笑了笑, “你的名字真好听。” 方以珀露出个很礼貌的笑,没有说什么。 凯瑟琳一个混血,常年生活在国外,中文都不怎么会说的人,怎么知道好不好听。 江恪行坐在餐桌的侧对面,微微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他竟然笑了一下,但很一瞬即逝。 “……” 方以珀怀疑他是在嘲笑自己,她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瞪他,只移开目光,闷头戳着餐盘里的食物。 许艺和张硕开始主动聊明天招标会的事情,凯瑟琳也偶尔发表几句意见。 江恪行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参与感并不怎么强。 他不是那种喜欢把餐桌变成办公桌的老板。 方以珀对工作聊天内容不感兴趣,餐厅的自助餐也不怎么符合她的胃口,只吃了半块布朗尼就找了借口上楼先休息。 回到酒店房间,方以珀先冲了个澡,舒服的换上睡衣就躺回床上,打算看会儿漫画就睡觉。 下午跟许艺出门去拍照,倒是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 许艺很会拍,也一直在帮她摆各种姿势,但也很累。 方以珀翻了会儿手机里下午拍的照片,选了几张,保存下来。 刚打开漫画躺下准备看,江恪行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她皱眉盯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看了几秒,又往门口看了眼。 担心许艺忽然回来刚好撞见,拿起耳机去外面的阳台接电话。 阳台外的空气清爽,夹杂着雨后的潮湿,凉凉的很舒服。 方以珀握着手机,往前面围栏走了两步,看金属表面上沁出的水珠。 “干什么?” 她接通电话,语气显得不太情愿。 江恪行那边沉默了下,开口问她, “睡了吗?” 他语气平静,低低沉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马上睡了。”方以珀回答的毫不犹豫。 江恪行嗯了声,但好像没听懂她的话意思一样, “现在上楼,到我房间来。” 方以珀沉默了几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1703,我的房间号。” 江恪行声音冷淡,命令式地口吻, “现在上来。” “……” 方以珀盯着围栏边缘慢慢往下滑落的水珠,有点想骂人。 半夜叫下属去房间,什么恶趣味。 她伸手去接住围栏金属壁要滑落下来的水珠,义正严辞地拒绝, “不去。” 江恪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很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给你十分钟时间换衣服。” “……” 阳台外的空气湿湿凉凉,像鲜绿的薄荷。 方以珀难得心情很好的没有骂他,而是低声跟他讲道理, “说不去就不去,你再让我上去小心我录音告你性骚扰。” 电话那端安静了下来,时间有点久,像是挂断了电话。 方以珀皱眉,正觉得有点奇怪,拿开手机准备看有没有掉线, “以珀。” 许艺声音从那边响起。 方以珀一愣,差点没把手机摔掉, “学姐?” 许艺在电话那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尴尬, “是我,以珀,我们都在江总的房间准备开会。” “明天的招标会开场设计理念要你来讲,现在赶紧换衣服上来,我们大家一起先过一遍。” 方以珀捏着手机,尴尬得头皮发麻, “好,我马上上来。” 许艺那边没再说什么,好像是把手机还给了江恪行。 “方工,十分钟后能上来吗?” 江恪行在那头一本正经地问。 方以珀攥了攥掌心,没回答他的话,直接把电话挂掉。 — 17楼是套房。 方以珀换好衣服坐电梯上楼,敲门的时候是凯瑟琳过来开的门。 “以珀,你来啦?” 凯瑟琳中文说的一般,叫方以珀的名字时显得有几分奇怪。 但却很热情。 没等方以珀开口发话,她就伸手拉着她进屋。 许艺和张硕他们都在沙发那边坐着,前面的投影上放的是标书的ppt内容。 江恪行正站在边上的岛台那边给大家调酒。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晚上在酒店餐厅吃饭时候的衬衫,领口最上方的两粒扣子解开,没系领结,卷起的袖口腕骨冷厉清晰,整个人显得要比平常一贯冷漠严肃的形象要松弛不少。 “以珀。” 许艺招了招手,叫她过去坐下。 方以珀不知道刚才江恪行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大家都有没有听见她在那边说的话。 “你先看看标书。” 张硕朝着她温和的笑了下,把标书给她。 “谢谢。” 方以珀伸手接过,翻了翻标书设计板块那一部分的内容。 江恪行在岛台那边调好了酒,拿了两杯放到他们跟前沙发的茶几上,是给许艺和张硕他们的。 方以珀低头盯着标书看,头也没抬。 “想喝什么?”江恪行声音淡淡地从头顶响起,显然是问她。 许艺和张硕他们刚才都点了酒。 方以珀翻着标书,感觉到他视线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在看她,没有抬头,只礼貌客气地说, “不用了江总,我不喝酒。” 江恪行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把剩下两杯酒拿过来,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凯瑟琳从岛台那边过来,拿着杯没有酒精度数的饮料放在她边上, “这个没有酒精。” 她朝着方以珀笑,顺便在她边上坐下,很亲昵地靠近。 方以珀有点不太习惯这种靠近,但也很难拒绝,只说了声谢谢,继续低头看标书。 标书的内容很多,方以珀只负责球场板块的设计理念讲解。 她看完,合上标书, “还有什么其他要看的吗?” 张硕把手上的酒杯放下,主动说, “你需要解说的只有一部分,配合ppt内容。” 方以珀点头,“了解了,我现在先过一遍?” 许艺和张硕都没发话,一起看对面沙发那边的江恪行。 江恪行没说话,他本来就长了一张压迫感很强的脸,不讲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将桌上遥控ppt的翻页笔丢给她。 方以珀接过遥控笔,走到前面的投影下,开始讲标。 她今天才正式看到标书,对内容还没完全的熟悉,但讲演风格出乎意料的还不错,利落干净,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张硕和许艺都被她带动着听,连凯瑟琳也支着下巴试图听懂中文。 江恪行从沙发那边站了起身,站在她不远的位置,视线落在前面的ppt标书内容上,冷峻的脸上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但听得认真。 方以珀讲完后看了眼屋里的几个人, “有什么地方要调整吗?” 张硕笑了下,温和的说, “我觉得很好。” 许艺也用力点头,就差要给她鼓掌了, “我也觉得好,深入浅出,那些老领导应该也能听得懂。” 凯瑟琳中文一般,词汇量有限,耸耸肩,但说, “我觉得也好。”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好像还在看她身后的ppt内容, “果岭那块的设计我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开口,声音挺清冷,像是在故意挑刺。 方以珀愣了下,开口解释, “之前的设计没有考虑到球场实地的实用性,而且城西那一块地势也有点出入,上次去松山球场之后我观察了一下那边的果岭设计,又在网上找了几个国外类似的球场理念图,才调整成这样的。” 江恪行嗯了声,锋利的眼尾冷淡的勾着,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也没再继续说话。 许艺和张硕也都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今天也很晚了,就先到这儿吧。” 他淡声开口,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 方以珀松了口气,放下手上的ppt翻页笔,跟许艺一起往外走。 凯瑟琳和张硕走在前面先从房间出去。 她跟许艺走在最后面,一只脚才迈出门。 “方工。” 江恪行忽然在身后叫住她,口吻淡漠正经, “你留一下。” “设计图那块我们再调整一下。” “……” ------------ 第35章 房卡 房间门从外面被带上,许艺走之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 “没事,江总人挺好的,别怕。” “……” 方以珀看着关上的门,闭了闭眼转过身。 江恪行站在前面的投影ppt那边,皱眉看着她,俨然一副真的要跟她谈工作的样子。 “方工,还不过来?” 他语气平静,手上拿着她刚才的翻页笔,表情认真又冷漠。 方以珀抿着唇,脚步很慢地往岛台那边走过去。 江恪行站在投影边,面不改色地看她。 岛台边也能看投影,方以珀没到沙发那边,只停在环形岛台边,倒了一杯水,一口喝掉,然后才说, “你说吧。” “还有哪里要调整。” 她板着脸,有点紧绷但又认真的样子。 江恪行垂下眼看她一会,居然也没说什么, “这里。” 他摁了摁手中的翻页笔,打开投影。 “果岭的板块设计的很好,是这次我们方案的优势之一。” 他站在投影下,原本就高大挺峻的身形显得更加,仰头时下颌线凌厉而锋隽, “但你在解说的时候过于笼统简单,没有明确表达出优势。” “竞标会上不止范施宁一家,标书的优势要尽可能的展现。” “……” 方以珀原本还以为他让自己留下来是故意的,但好像真的只是聊工作。 不由得坐直了些,态度也认真起来。 “你的讲标风格优势是简单明了,但缺点也明显,不够大胆。” 江恪行看着她,不紧不慢说得直接。 他对她刚才的整个讲标过程整体是满意的,但还不够达到要求。 方以珀对自己的问题也清楚,但因为是第一次讲标,加上她之前从来没有参与过类似的项目,也不敢太冒进。 “嗯,我知道了。” 方以珀认真的点头,不自觉已经代入了公司的角色, “谢谢江总。” 江恪行看着她,点了下头,放下手中的翻页笔,似乎是说完了,朝着她这边走过去。 方以珀下意识往后退,从刚才的老板和员工身份抽离后,立刻有点警惕地看着他。 江恪行神情平静,只扫了眼她手边的杯子,抬眸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他不说话,但瞳孔幽黑,像黑色的岩石,凝在她脸上。 “怎……怎么了?” 方以珀被他盯得有点有点紧张。 江恪行一言不发,只迈步靠近,突然伸手从她边上拿过她刚才喝过的杯子, “你喝的是我的水杯。”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身后的投影按了暗,变成他笔记本的原始屏幕,绿旎旎的植物。 光影映照着整个房间,两个人的侧脸都是一片浓绿的暗光。 方以珀抬眼,绿旎旎的光在他们中间,江恪行清晰冷峻的脸就近在咫尺。 方以珀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对两人相处时候的某些片刻反应很敏感。 江恪行低头看她,眉尾很轻地抬了一下,像是笑了,但那张冷峻的脸上却根本没什么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方工今晚早点休息。” 他平静地直起身,走到沙发边,把那份标书递给她, “明天讲标要脱稿,回去抽空再看看。” “……”方以珀低头看他递过来的标书。 刚才那几分钟的时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经被他一松一紧的态度弄的上下乱跳。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任何过度越界的行为。 显然在工作的状态下,江恪行并没有代入私人感情。 “好,谢谢江总。”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标书。 江恪行没说话,拿起她刚才喝过的水杯,倒了杯水。 方以珀没再继续逗留,拿着标书离开套房。 — 酒店套房外的走廊很安静,电梯在尽头。 方以珀抱着标书走到电梯边,伸手准备按电梯时动作忽然顿住。 她刚才好像把房卡落在了江恪行的套房那边。 酒店的电梯是要刷卡到楼层的。 下来的时候因为开会她也没有带手机,现在也不好联系许艺来接自己。 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看了几秒,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硬着头皮往回走。 酒店套房的门是统一的黑色,1703上面的房间号用白色的描边暗金色镀了一层。 方以珀站在房间门口,伸手去摁门铃。 “叮咚——” 短促的一声响动,实际上可能还没半秒钟的时间,套房的门已经从里面直接打开。 方以珀怔愣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拽了进去。 后背猛地撞上门,但又被熟悉的大掌垫住抵在腰后,暴烈的吻顷刻间落下来。 微苦的酒精味道夹杂着很淡的烟草气息灌入鼻息。 方以珀惊了一下,立刻伸手用力推开跟前的人。 江恪行捧着她的脸,动作停住,没有再继续, “为什么回来?” 他低着头,气息沉喘,额头抵在她发丝上,浓黑的视线像密密麻麻的丝网一样罩住她。 方以珀微微喘着气,怀里还抱着标书,头发被他手掌揉得有点乱,但还是抬起头很正经的强调, “我 ,我是回来拿房卡的。” 江恪行垂眼看她, “什么房卡?” “我房间的房卡……”方以珀抱起双臂用手肘推开他,学着他刚才给自己讲标时候的样子,一本正经道, “江总,我的房卡掉在你房间了。” 江恪行没有说话,他身上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额前的发丝遮挡着棱角锋利的眉骨,显出几分暧昧的冷感,他视线很定地盯了她两秒,往后退开一步,给她让开路, “自己找。” 方以珀松了口气,抱着标书往里走。 她刚才只在沙发和岛台边上待过,房卡应该就落在了那边。 但沙发上没有,岛台那边也没看见。 房间里很安静,投影早已经关掉了,阳台那边有一股很淡的烟草味道,裹挟着杭州夜晚十月份的冷空气。 江恪行走到阳台那边,把玻璃门打开了点,靠着门框看着她在沙发和岛台周围认真地找遗落的房卡。 “找到了吗?” 他淡声问。 方以珀抱着标书,摇了下头,又在房间地板上看了看。 要不是下楼电梯也要刷房卡,她可能都怀疑是自己出门的时候都没带房卡。 “在什么地方待过?” 江恪行走过来,好像是很好心的老板一样帮她找。 “就沙发和岛台这边。” 方以珀觉得奇怪,怀疑可能是许艺他们刚才拿走了自己的房卡。 江恪行没说话,迈着长腿在房间的沙发和岛台边上走了几步,突然说, “是这个吗?” 方以珀抬头看过去,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的那张黑色房卡。 “就是这个。” 她眼睛亮了下,伸手过去拿。 江恪行表情平淡,把房卡还给她。 方以珀觉得奇怪,往他那边看了眼, “我刚刚也找过,怎么没看见?” 江恪行神色没什么变化,垂着眼看她, “跟地毯颜色像,没注意到很正常。” “哦。” 方以珀还是觉得古怪,又在他脚边的位置看了看,狐疑的拿着房卡和标书准备走。 她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点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岛台那边的人, “是你刚才偷偷藏了我的房卡吧?” ------------ 第36章 私人关系 江恪行面不改色,只视线看着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方以珀胸口起伏了两下,瞪着他几秒,几乎已经确定。 “你无不无聊。”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今晚被他这样上上下下的抓着,神经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方以珀。” 江恪行在身后叫她。 她抓起标书和房卡就往外走。 江恪行往前迈进一步,挡住她。 方以珀脑袋重重的撞到他胸口。 她抬头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江恪行没说话,手扶着她的肩膀,看她两秒,把她手上的标书抽走往岛台边一扔,低头吻她。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手上的薄茧磨着她柔腻的皮肤,打开她的牙齿,吻的很深。 方以珀伸手去推他。 江恪行像一堵墙一样堵在她跟前,又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要说的话全部都吞掉。 他俯下身,一边吻她一边半托着人往套房里面的房间走。 方以珀下午跟许艺出去拍照走了好几个小时,脚疼的很,下楼的时候也没有换鞋,穿的是酒店的拖鞋,鞋子很快蹭掉在地毯上。 江恪行把她往怀里摁,腾出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将人半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 跌跌撞撞地吻了一会儿。 方以珀渐渐有些发软,但还是很生气,张开嘴咬了下他的唇瓣。 江恪行没停,力度更紧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压,掰过她的脸扶正,更细密地吻她。 方以珀推拒的动作慢慢变成拽着他的衬衫往自己跟前拉。 身后是有些凹凸不平的墙面,她后背几乎完全靠在上面,被江恪行完全的抱在怀里。 江恪行扣着她的下巴,忽然停了下来,衬衫下的身体坚硬又紧绷地靠着她,几乎能够隔着轻薄的布料感觉到他的心跳。 方以珀被他吻的有点迷迷糊糊,下意识伸手就气的要去打他。 江恪行按住她的手, “打了就停不下来了。” 他扶正她的脸,垂眼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重重的吮了下她的唇瓣。 而后起身离开,走到岛台那边,把她的房卡和标书都放到她手里, “回去早点睡。” 他看着她,手指在她脸颊上蹭了下, “过两天重新订房间,” 他声音很低,很沉,带着点沙哑, “一人一间房。” — 方以珀拿着房卡回到房间的时候许艺已经睡了。 但脸上的面膜还没摘,手机放在床头充电。 她有些做贼心虚的把灯关了,然后才轻手轻脚去浴室。 隔天早上方以珀醒来的时候许艺正靠着床头看手机。 “醒了?” 许艺侧头看她,指了指床头桌上的早餐, “给你带的早餐,本来准备叫你下楼去吃的,看你睡得香就没叫。” 方以珀昨晚点着床边的夜灯看标书到半夜才睡,勉强把她那部分要讲标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谢谢学姐。” 在公司的时候两人关系是上下级,但私下方以珀还是习惯叫许艺学姐。 许艺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划着手机一边问, “昨晚几点回来的?江总没训你吧?” 方以珀正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去准备洗漱,闻言动作顿了下, “没,回来的挺早的。” 许艺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又停下,趴在床边看浴室里洗漱的人, “对了,我昨晚是手机没电了才让江总给你打的电话,没吓到你吧?” 方以珀正在刷牙,嘴里还含着泡沫,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 “没有。” “那就好。” 许艺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去边上的冰柜拿水,顺便给方以珀拿了一瓶丢到她床上, “江总虽然看着冷,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以前我们上学那会儿都拿他当偶像呢,没想到范施宁居然被他收购了,其实也挺不错。” 方以珀默默刷牙,吐掉嘴巴里的泡沫。 唇瓣还有点疼,好像被咬破了。 她看了眼镜子,觉得自己并不是很赞成许艺的话。 — 招标会在下午三点开始。 开标会议在酒店附近的国企办公楼内。 除了范施宁外,这次参与竞标的几家公司也都很有实力,连国内曾经的房地产龙头公司恒利也都参与了这次的竞标活动。 五家公司加上范施宁一起在会议室等候。 方以珀工作的时间不久,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竞标项目,难免有点紧张,好在昨晚已经提前演习过一遍,在来会议室的路上也在车上又过了两遍标书内容,脱稿已经没有问题。 凯瑟琳今天没一起来竞标现场,江恪行只带了范施宁的内部人员,不过许艺路上忘记带她的设计文件又折返回去取了。 设计部分的讲标安排是她跟许艺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出问题都让对方顶上。 会议室里很安静,江恪行在对面的沙发翻着标书,他微垂着眼,眉骨锋厉清晰,周身气场冷冽,但唇瓣上有明显的咬痕。 不过并没有人询问,也没敢多看。 宋成和张硕在一旁低声给他汇报另外几个几家的公司情况。 方以珀坐在对面位置,复盘着脱稿内容,担心等会儿人多自己大脑空白全忘了。 宋成汇报完工作后从会议室先离开。 张硕在边上盯着笔记本上的模型继续跑数据。 “方工。” 江恪行在对面的沙发那边忽然开口叫她。 方以珀抬起头看他。 他神情平淡,“帮忙拿瓶水。” 会议室的几瓶水正好放在她边上。 她抿了抿唇,拿起两瓶水过去,先递给张硕, “谢谢方工。” 然后才把另一瓶水给江恪行。 江恪行从她手中接过水,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标书背的怎么样了?” 他拧开水,淡声问。 “还行。” 方以珀保守的回答, “应该能脱稿。”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她,抓住她话里的字眼, “应该?” 方以珀抿唇,被他的眼神看的有点紧张,下意识摩挲着手指,又改措辞, “确定能脱稿。” 江恪行把手上的水放到跟前的茶几上,视线落定在她脸上,盯了她一会儿,缓慢而沉定地说, “不行我可以换人。” 方以珀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冷锐而强硬,不带任何一丝的个人情感,只是客观理性的审视。 方以珀跟他对视几秒,掐了下掌心。 从得知江恪行收购范施宁成为她的老板,到答应一起出差做项目标书。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没有完全地将他们的私人关系和工作关系分开。 但在此刻她终于意识到,江恪行不止是她法定意义上的丈夫,也是她的老板。 他们之间不止是私人情感,还有工作。 张硕在一旁也停下跑数据,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江恪行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冷峻的面孔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视线平静而理性地注视着站在跟前的人。 下午三点的会议室,落地窗外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落进来。 方以珀穿着米色的西装套裙,长发扎起完全束在脑后,身上还有很明显没有剥落的学生气和职场新人的生涩。 她似乎有些紧张,但也只是沉默片刻,然后微仰起下巴,用很肯定的声音说, “江总,我可以。” 江恪行注视着她,目光冷锐地审视她几秒,面无表情地开口说, “打电话给许艺,不用过来了。” ------------ 第37章 紧张吗? 宋成出去是抽取竞标的排序。 抽到了五号。 一共五个竞标公司,范施宁是最后一个。 这个顺序说好也不好,优势明显,缺点也同样。 最后一个上场讲标内容相比前面的更能够让人印象深刻,但如果出差错效果也是双倍的。 许艺被通知不用再过来,设计板块的讲标只有方以珀能上,也就意味着不管她讲成什么样子,范施宁的设计部今天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江总。” 宋成敲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恪行。” “赵叔叔。” 江恪行起身,主动伸手跟对方打招呼。 恒利是赵仲一手创建起来的,这几年他本来已经跟江连城一样开始退居幕后,没想到今天的竞标会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这次来杭州多久?” 赵仲跟江连城是朋友,两家偶尔有往来,关系还算不错。 “明天就走,要去趟苏州,时间紧张,否则就亲自去拜访您了。” 赵仲这几年一直在杭州定居,江恪行昨天落地就让宋成去拜访过。 赵仲笑笑, “竞标会结束一起吃个饭。” 江恪行点头, “好。” 赵仲没有多逗留,打完招呼就从会议室离开。 竞标会很快开始。 另外几家公司依次按照顺序开始讲标。 会议室里异常安静,甲方公司的几个领导都在前排坐着,江恪行和另外四家的代表在另一侧。 标书的设计板块内容是方以珀来讲,剩下的数据板块是张硕负责。 宣布完规则后,很快开始正式讲标。 第一家公司的投影在白色幕布上投放,讲标过程很顺利,中间没有出任何差错,风格稳健大方,一看就是经验丰富。 但几个甲方领导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样子。 后面轮流按照顺序来,恒利刚好排在范施宁前面。 恒利的标书项目内容也同样是度假村,跟范施宁意外有点撞了,但方向却大相径庭。 甲方领导中间提出过疑问,看起来对项目是感兴趣的,不过也没多问。 范施宁最后一个上场,方以珀在脑海里已经过了好几遍,又特别留意了江恪行昨晚指出来的不足问题。 她走到会议桌前,等待投影设备连接的间隙。 “紧张吗?” 江恪行在一旁帮她操控投影,忽然低声问, 方以珀侧头看他。 他拿着翻页笔在调试设备,脸庞仍旧冷峻,微微垂眼看着她。 方以珀摇了下头。 江恪行标书拿给她,黑眸很定地看她两秒, “加油。” 投影设备调试结束,范施宁的讲标正式开始。 方以珀站在投影前,开始展示范施宁的标书设计内容。 跟昨晚过于散漫的状态,和会议室略显生涩不自信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表现得相当好,声音冷静,条理清晰,对标书设计板块的内容也完全足够了解,全程做到脱稿,没有任何卡顿。 几个专业知识点也说的深入浅出,还略带幽默,完全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的抓住。 甲方听标的几个领导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中间也没有任何打断和疑问,等设计板块的讲标结束,甲方的两个领导对球场和度假村的关联提出了问题。 跟前面对恒利标书的疑问不同,他们是在听懂了标书内容后提出的询问。 方以珀回答的也很好,解答完之后甲方几个领导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对范施宁的设计很满意。 标书后面的内容就由张硕来讲,方以珀把翻页笔交给张硕。 从会议桌前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江恪行。 江恪行神情平静,看不出对她的讲标是否满意,但也没露出任何失望的样子。 竞标结果要内部宣布。 几个公司除了代表人以外都暂时离开到会议室外面等候。 一整层的办公楼非常大,外面有甲方公司准备的下午茶,酒水甜品都有。 竞标会全场下来有快三个小时,也到了晚饭时间。 方以珀中午在酒店吃的自助,但这会儿也没太多胃口。 一个人走到办公楼外面的露天长廊透气。 下午六点外面已经快天黑,云层灰蓝灰蓝的。 这边的办公楼设计的很漂亮,近乎透明的玻璃栈道设计,墙壁也是像云层一样的视觉效果,白天的时候人站在这里可能真的像是漂浮在天际。 “方工。” 张硕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一小碟甜品, “吃点东西。” 方以珀其实不太饿,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甜的,但还是接过, “谢谢张经理。” 张硕笑了下, “叫我张硕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刚才的讲标非常好。” 他看着方以珀,由衷的夸赞。 方以珀礼貌的笑了下,“谢谢。”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没底的,昨晚她也觉得自己讲的不错,但被江恪行一提,还是有不少问题。 “别太紧张,江总人其实挺好说话的,只是工作上会比较严肃。” 张硕看出她的忐忑,笑着安慰。 方以珀愣了下,想到在会议室的时候江恪行的样子,忍不住问,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张硕笑了下,点头, “是的,对谁都一样。” 他点了点她手上的甜品, “竞标会应该马上结束,江总很快就出来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方以珀嗯了声,低头用叉子吃了两口。 张硕拿出手机,忽然问,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方以珀还在想竞标的事情,闻言微微愣了下,但也没多想,点头说好,拿出手机。 — 竞标结果宣布,最终拿到城西项目那块地皮的公司是范施宁。 另外几家公司的代表都过来客气的寒暄,赵仲也笑着道, “等度假村落地要请我去参观参观。” 江恪行笑着点头, “一定。” 对接完流程,江恪行跟宋成一起从会议室出来。 会议室出门的右侧就是露天长廊,江恪行视线一眼就看见了方以珀和张硕站在一块。 她手上拿着只小碟的甜品,吃了一小块,抬起手把手机递给了张硕。 张硕也低头,用他的手机扫了下,似乎是在添加微信。 她则是毫无防备心的低头用手上的叉子继续吃她小碟里的甜品。 隔着点距离,张硕身体微微挡住她的侧脸,添加完微信后也没把手机还给她,而是笑着跟她说了句什么,然后继续看她吃碟子里的甜品。 江恪行看了会儿,脸上表情没有太多的情绪。 宋成在一旁开口, “要不要去叫一下太太?” 江恪行没有纠正他在工作时候对方以珀用错称呼,只是抬起手,扣了扣身侧的墙面。 方以珀闻声抬头看过来,看见他似乎愣了下,然后仰头对张硕说了句什么。 张硕转过身,开口叫了句, “江总。”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超过社交距离的位置,看起来有几分登对。 江恪行神情冷漠,隔着点距离看向方以珀,听不出情绪地说, “回酒店。” ------------ 第38章 叫老板叫上瘾了? 回去的路上是宋成开的车。 方以珀跟江恪行一起坐在车后排,张硕和宋成在前面。 竞标结果上车之前宋成已经告诉他们,方以珀还挺开心,上车的时候看了江恪行好几眼,原本还想等着他开口夸夸自己。 但江恪行径直从她边上经过上车,回酒店的路上也一直沉默不语。 车厢里的气氛也比来的时候要凝重一些。 方以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想了想,江恪行私下脾气就不怎么好,工作上脾气又能好到哪里去。 回到酒店,她直接先回了房间。 许艺正在床上打游戏,看见她回来立刻摘了耳机, “怎么样?听张硕说你今天表现的特别好!” 方以珀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还可以吧。” 许艺明显很为她开心,从床上跳起来, “明天要去苏州参观园林,之后就回北京了,趁着今晚也没什么事,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吧。” 在酒店待着也是睡觉,方以珀点头说好。 — 江恪行回到酒店,晚上又去了赵仲的饭局。 桌上都是一些跟江连城认识的长辈,他难免喝了不少酒。 结束后已经晚上九点多。 宋成开车送他回酒店,他坐在车后排低头看手机。 半个小时前凯瑟琳发了条朋友圈视频。 他原本是直接划走的,但视频自动播放,里面一道身影再熟悉不过。 手指顿了顿,他又重新划回去,是个十几秒的视频。 拍的是他们在一块喝酒,打台球的。 方以珀也跟他们一起,视频里还有张硕和许艺他们。 应该是竞标会结束,他们私下单独出去玩的。 拍到的那十几秒镜头里,张硕正站在方以珀边上,把手上的啤酒递给她。 方以珀伸手接了,还在对他笑。 江恪行看了会儿,面无表情地把视频关掉了。 — 去苏州的高铁订在第二天中午。 方以珀昨晚跟许艺他们玩到凌晨才回酒店,第二天起床收拾行李去高铁站。 到酒店大厅办好退房出来外面又在下雨。 叫的车还没到,方以珀跟许艺一起去走廊外面的廊檐下等车过来。 从旋转玻璃门出来,江恪行居然也在酒店外的廊檐下站着,他神情冷峻而淡漠,穿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外套,正在跟人打电话,似乎也是在等车开过来。 “江总好。” 许艺主动开口打招呼。 方以珀也跟着叫人, “江总好。” 经过昨天招标会的事情,方以珀觉得自己已经能把两人的公私关系分开。 比如现在在工作出差,江恪行只是她的老板。 江恪行握着手机,往两人的方向看了眼,稍稍点头算是回应。 外面的雨像灰色的帘。 方以珀跟许艺站在一块等车,顺便把昨天拍的照片找出来互相发给对方。 照片传完,方以珀关掉手机,却忽然感觉到好像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远不近在看她。 许艺在一旁开口说苏州园林的事情。 方以珀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酒店的门童外他们这一块几乎没什么人。 她被盯得有点不自在,转过身,隔着点灰色的雨丝,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江恪行的目光里。 雨天光线昏暗,他站着的位置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广告灯牌。 蓝色的广告灯光和路边开过的车灯一同映照着,显得他身形冷淡又模糊,只有被灯光照射的一张脸极其英俊而冷漠,一双浓黑英挺的眼正隔着点距离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两个人视线短暂地对上几秒。 宋成的车刚好开过来,停在他边上。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弯腰上车离开 方以珀有点莫名。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许艺他们叫的车也很快到了。 抵达苏州的时候又开始出太阳。 参观的园林是私家园林,并不对外开放,江恪行跟园林的主人关系不错,说工作参观才被允许带着他们进去。 一到酒店放好行李就准备往园林那边出发。 到前台办理入住,酒店递过来两张房卡。 许艺跟她一起上楼,进电梯刷卡两个人才发现居然不是同一楼层。 “是不是订错了?” 许艺觉得奇怪。 一般出差女同事都是双人床同一间房。 方以珀也正觉得奇怪,低头一看房卡,忽然想到那天江恪行说的话。 “算了,就当是额外福利吧。” 许艺接受的很快,看了眼她的房号, “你在我楼上。” “先放行李箱吧,等会儿楼下见,别让江总等太久。” 方以珀嗯了声,看着电梯上面跳动的数字,心跳有些打鼓。 莫名想到他在雨里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她捏着房卡,感觉指尖有点发烫。 上楼放下行李,方以珀先到楼下等许艺。 宋成的车停在酒店外面。 “方工。” 宋成开口叫她, “一起上车。” 许艺这会儿还没下来。 方以珀往车里看了眼。 江恪行坐在车后排,黑色的车窗半开,深挺的侧脸轮廓在车窗里隐现。 “我等许经理。” 方以珀不太想上车。 宋成往车内看了眼,没再说话。 许艺和张硕两个人一起放好行李箱下来,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商量之后宋成先开车过去,方以珀跟许艺他们一起打车去。 现存的私家园林很少,能够参观的机会并不多。 他们今天参观的这处私家园林保留的建筑很特别,历史有几百年,各种设施和建筑都保留的古香古色,是现存的私家园林里保存的最好的。 许艺为了今天的参观还特地带上了相机。 江恪行跟园林的主人认识,除了进门检查了下他们身份,之后到园内的 参观也很自由。 方以珀对苏式园林建筑还挺感兴趣,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对这部分内容最喜欢,专门跑过江南好几次。 最开始大家还在一起逛,后面各自有偏好想要参观的,也就慢慢分开。 虽然是私家园林,但也挺大。 方以珀逛了会儿就有点找不到回去的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台风影响,原本还是晴天,一会儿功夫又突然阴沉下来,开始往下面砸雨滴。 像是有暴雨。 好在这边假山和凉亭多,有能躲雨的地方。 方以珀立刻往前面的凉亭那边跑,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原本稀疏的雨滴就开始变得密集,声音也大了起来。 她抬手挡住头发,闷头跑进前面的凉亭,然而还是湿了一半衣服。 一进凉亭,还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她先一眼看见凉亭下也正在躲雨的人。 江恪行似乎也被雨打湿,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在凉亭的石凳上。 他一身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扣子解开了几粒,露出冷厉的锁骨,眼神并不怎么聚焦地看着凉亭外突如其来的暴雨,骨节分明的手散漫地垂在一侧,夹着燃了一截的烟。 听见声音,他冷淡地侧过头,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雨声密集,园林里一片灰沉沉的雨意。 两个人都很明显地愣了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 方以珀一时还没转换过身份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江总。” 话说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下。 江恪行掐了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凉亭那边朝着她走过来。 方以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停在她跟前,垂眼看她,像是冷笑了下,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声音凉飕飕的, “叫老板叫上瘾了?” ------------ 第39章 晚上来找你 方以珀觉得江恪行有时候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阴晴不定,神经异常。 比如此刻,他一会儿要当她老板,一会儿又要跟她恢复私下的关系。 但是她还没能从老板和员工的身份中转换过来。 “我……” 方以珀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打湿,湿润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沿着清亮艳丽的眉眼往下掉。 江恪行注视了她片刻,往前迈进一步,伸手用指腹蹭了下她脸上的雨滴。 方以珀被他吓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小心撞到身后凉亭的石柱上。 江恪行垂眼盯着她,黑眸深了几分,映着园林潮湿的绿意,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躲什么?” 他声音很低,很沉,在凉亭外的暴雨声里显得喑哑。 方以珀靠着身后的石柱,抬头看他。 他的衬衫也被雨打湿,贴着身体,能够看见起伏的肌肉线条。 “我没躲。” 她开口,终于暂时把两人的关系又调整回来,但又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先发制人道,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江恪行没说话,黑眸沉沉地看了她几秒,又往前挪近了一点, “很近吗?”他平静地问,声音几乎就落在她头顶。 方以珀抬头,刚想说话。 脸被粗粝干燥的掌心握住,江恪行扶着她的肩膀直接低头就吻了下来。 毫无征兆的吻,带着一股强势又不容拒绝的侵略感。 没有任何前戏,碾压,吮吸,和吞咽。 湿冷的雨夹杂着很淡的烟草味道扑进鼻息。 方以珀被抵在身后的石柱上,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挣扎了下。 江恪行却纹丝不动,手扶着她的肩膀,继续将人往他怀里压。 他身上的气息滚烫又潮湿,雨水打湿衬衫,有很清凉的气息,又有他身上熟悉的剃须水味道。 “江恪行,……会被看到!” 她的脸在他手上丝毫也不老实,湿湿乱乱的头发蹭着他的胸口,推低着他。 江恪行握着她的下巴,稍稍退开几分,但仍旧贴的很近,黝黑的眼映着他们身后园林的假山和绿植, “怎么不叫江总了?” 他微微喘着气,嗓音低沉。 方以珀瞪着他,拽着他湿透的衣领,学他平常教训自己一样的口吻教训他, “上班时间,你能不能分清公私关系?”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吻过来。 他好像是故意的,吻的比上一个吻更加过火,一只手提着她的腰把她往身后的石柱上推,一只手探/进她的衣领里解开她的内扣。 方以珀被他吓一跳,伸手去拽他的手。 “你疯了?” 她骂他。 江恪行没闭眼,一直看着她吻,眼睛深黑,将她顶在石柱上,强势地扣着她的双手压在一侧,压在唇上的力度也凶狠得过分。 完全不讲道理。 比她还过分。 亭外雨声阵阵,接吻的声音渍渍地清晰在耳侧。 方以珀仰着头,不停的往下咽,她感觉整张脸都烧红,又被他解开扣子没办法跑,只一边瞪着他一边不配合他的吻,张嘴咬在他唇瓣上。 前两天刚刚消了点的咬痕,同一个位置。 江恪行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只一瞬,他更深的吻回来。 铁锈味像雨水,分不清是来自什么地方。 方以珀被吻的头晕,几乎快缺氧。 但跟前的人像一座山,根本推不开。 “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雨。” “是啊,还以为南方的天气会很温和。” “前面好像有个凉亭,我们去躲一下。” 暴烈的雨声里许艺和张硕宋成他们几个人的声音响起,似乎也要到这边来避雨。 方以珀被吓一跳,伸手用力去推跟前的人。 江恪行却纹丝不动,仍旧细细密密的吻着她,嘬吮着。 仿佛还嫌她不够认真似的,垂着眼扶正她的脸,让她专注地跟自己接吻。 安静而激烈的声音,吞咽和交换密密麻麻砸下来。 比外面的暴雨还要烈。 分开时两个人都喘着气,江恪行仍旧握着她的腰,垂眼注视着她。 “你房间号多少?” 他开口问。 方以珀瞪着他,不说话。 江恪行低头又重重的绞了她一下,重复问, “房间号多少?” 方以珀瞪着他, “混蛋!” 江恪行神情沉静,毫不在意,又作势还要亲她。 仿佛今天不问出来,他将一直亲到她说。 “6013.” 方以珀说。 江恪行看着她,没再说话,喉结上下滚了滚,膝盖仍旧抵着她,腾出一只手压在她肩侧帮她把被吻乱的头发整理好,扣好解开的扣子。 滚烫而灼烈的温度,方以珀感觉脸颊又再度烧红。 江恪行垂眼凝视着她,一边帮她整理好她鬓角湿润的发丝,一边说, “晚上来找你。” — “以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许艺一进凉亭一眼就看见站在亭子石柱边的方以珀,朝着她跑过来。 “雨好大啊,我都……” 她愣了愣,才注意到凉亭侧面还站着人,冷峻高大的身形,正在边上看雨。 “”江总?” 许艺开口叫人。 江恪行侧过身,很淡地应了声。 宋成和张硕也都先后跑进凉亭,跟许艺一样,都是先看见方以珀,而后才注意到另一边的江恪行。 “江总。” “江总。” 江恪行面不改色的点头,仍旧一个人站在另一侧的围栏边。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衣服怎么湿了这么多。” 许艺看方以珀身上打湿的也很多,帮她把衣服拉了拉。 “下雨的时候我就在外面。” 方以珀解释说。 她微低着头,怕被看见唇上过分殷红。 宋成和张硕在一侧。 “方工先穿我的外套吧。” 张硕把他的防水外套脱下来,递给方以珀。 方以珀愣了下, “不用了。” 她婉言拒绝, “我衣服都湿透了,别把你衣服也打湿。” 张硕笑了下,把外套给她, “没事,回去洗就好了,方工还是穿上吧,别感冒了。” 许艺也一把拿过,给她披上, “穿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出差一趟回去生病了。” “……谢谢。”方以珀也没再拒绝。 张硕笑了笑, “不客气。” 几个人站在亭子里躲雨,只有宋成没说话,往凉亭那边站着的冷峻身影头看了眼。 好在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一会儿就停了。 方以珀跟许艺一起离开,张硕也跟着她们准备一块走。 迈出台阶下的时候,一直站在凉亭那块没怎么出声的江恪行忽然开口, “张硕,宋成,你们俩留下。” 宋成是他的助理留下很正常,但张硕平常也只负责投资部的工作,按理来说竞标结束后就没什么任务了。 张硕脚步停顿了下,似乎是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点头道, “好,江总。” ------------ 第40章 她才没有等他 园林的雨都是阴郁古老的绿色。 方以珀和许艺离开后又在园林的管家带领下逛了一圈,等到天快黑了才离开回酒店。 衣服都湿透了,方以珀回到酒店房间立刻先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许艺在楼下忙完上来找她,两个人约好了一块出去逛逛,明天就回北京了。 方以珀换好衣服就跟她一起出门了。 下午才下过雨,空气很干净,有几分凉凉的清爽。 许艺约了旗袍店,想要去做网上很火的手推波。 方以珀以前来过苏州几次,除了园林建筑外对其余的都没怎么关注。 “等会儿你不用等我,” “我那头发估计要好几个小时,你自己在外面逛逛,那边旗袍店很多,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许艺约的那家旗袍店在这边很火的商业街,一整条街几乎都是各种苏州的旗袍店,还有一些评弹茶馆。 到了店里,许艺去做头发,有点年份的旗袍店,但好像还挺火,不少过来旅游的年轻女孩都在店里等着做头发排队。 店里的两位阿姨看着五十来岁,苏州本地人,一口吴侬软语。 许艺看着前面刚刚做完手推波的一个女生,喜欢的不行,对着店老板道, “阿姨,等会儿就给我做这样的。” 方以珀也看了眼,挺好看的,但不打算做。 在店里看了会儿旗袍,没有特别喜欢的,直接跟许艺说了声自己出去逛。 晚上六七点的街道,人很多。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几乎都是游客,网上比较火的几家店全都是人。 方以珀沿着河边的街道往前走,看见一家没什么人的旗袍店,走了进去。 店里的老板是个老太太,戴着眼镜,瘦瘦的,但看着很精神。 方以珀看到她莫名觉得有点亲切,让她想到了外婆。 外婆可能是方家对她最好的人了。 但在方以珀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 “小姑娘买旗袍?” 老太太看见她开口问。 方以珀点头。 “喜欢的可以试。” 老太太走过来,取下两件旗袍, “这个适合你。” 她说的是苏州话。 方以珀其实不太能听得懂。 她看了眼老太太手上拿着的两件旗袍,一件是月牙白的,一件是墨绿色的。 上面都绣着暗纹的花枝,布料在灯下看着流光溢彩的。 方以珀两件都喜欢,但想了想,还是选了那件月牙白的。 ——江恪行好像很喜欢她穿白色。 老太太问她要不要试,她摇摇头,让她直接给自己包起来带回酒店。 准备结账的时候她又看见柜台玻璃下面的男士领带。 深蓝色的,上面是真丝暗纹。 “奶奶,这条领带帮我也一起包下来。” 她指着里面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老太太拿了领带跟旗袍一起装了起来。 结账的时候价格吓了方以珀一跳,居然要小一万。 她之前没买过旗袍,但也不知道这么贵,难怪这家店的人这么少。 逛了会儿回去找许艺,她已经做好了头发。 很漂亮的手推波,乌黑发亮,许艺本来就长得偏温婉,换上旗袍和这个发型,看起来真有几分香港电影里那种九十年代的感觉。 “怎么样?” 许艺自己也很喜欢,对着镜子拍了不少照片。 “好看。” 方以珀帮她拿她的衣服, “出去帮你拍照。” 许艺跟店老板结了账,和她一块去外面的苏州河边拍照。 两个人没有在外面待很久,游客太多,出片的位置都要排队等。 “你买了什么?” 回去酒店的路上许艺好奇的问。 方以珀把自己买的旗袍给她看。 领带和旗袍装在一起,她没来得及藏。 许艺一眼看见,拿出领带,故意逗她, “给男朋友带的礼物?” 方以珀一愣,把领带拽回来, “什么男朋友?给我爸带的。” 她面不改色的撒谎。 许艺啧了声,拽了拽她衣领,指着她脖颈上的红痕说, “还跟姐姐装呢。” 方以珀抬手摸了下,她自己看不见,但被许艺一说,也猜到估计是江恪行什么时候留下的。 “放心,不明显,前几天我都没发现,还是下午去你房间找你才看见的。” 方以珀有些尴尬,说蚊子咬的也很假,索性默认下来。 许艺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情。 她跟江恪行没办婚礼,也没买婚戒,只有一张香港的结婚证。 — 回到了酒店,许艺也没再取笑她,两人分开各自回房间。 方以珀刷了房卡进门,将旗袍拿出来放在床上。 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单独装进了行李箱。 江恪行生日快到了,领带等他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他。 倒是那条月牙白的旗袍,在店里的时候就好看,这会儿在酒店更好看了。 上面的花枝像月桂,细细的,乍一看不怎么明显,但纹路每一条都很精致。 一看就是手工的刺绣。 难怪这么贵。 方以珀放下旗袍,又看了眼手机时间。 晚上九点多。 江恪行这个时候估计也回酒店了。 她走到浴室先去洗澡,想到许艺的话拨开衣领看了看。 脖颈上的吻痕明显。 下午江恪行揉的用力,也有点红。 方以珀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想了想又把旗袍放进箱子里,回到床边的时候手机亮了亮,有消息进来。 是江恪行发的微信。 她点开。 【今晚不过来了,早点休息。】 — 隔天上午要去上海转飞机回北京。 方以珀收拾好行李下楼去退房。 进电梯的时候门打开,里面已经有几个人。 方以珀在跟许艺打电话说叫车的事情,进门没注意,等不小心踩到了谁的皮鞋,她才抬头。 江恪行站在电梯里,身影高大冷淡,低头扫了眼被她踩到的皮鞋。 方以珀没道歉,往一侧离他远了点。 “方工。” 一旁张硕也在,开口跟她打招呼。 “昨晚没休息好?” 电梯往下行,张硕跟她说话。 “嗯。” 方以珀把行李箱往边上推了推,走到张硕那边跟他说话,故意声音很大地说, “昨晚出门回来的晚。” “快凌晨才到酒店的。” 她才没有等他。 江恪行站在她身后,深刻清晰的眉骨在电梯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立体,目光似乎从电梯倒影的镜面看了她一眼。 方以珀抬了抬下巴,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电梯门打开,她先一步推着行李箱出去。 从酒店到上海转机回去。 落地北京,方以珀一直没看手机,跟许艺一起从机场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艺叫的车已经到了,两人不在一个区,方以珀送走她,自己准备叫车回去。 打开手机,江恪行的消息跳出来, 【机场外面等我,一起回去。】 方以珀看着这条消息,抿了抿唇,直接关了手机,当没看见,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 第41章 像在背叛我老公 出差四五天的时间,方以珀一回到家凯蒂就格外的粘人,一个劲儿的要她抱要她摸,踩着小短腿不停的喵喵叫着凑过来。 方以珀心软的一塌糊涂,行李箱还没拿到楼上,就在客厅的沙发地毯那边陪着凯蒂玩,又给它开了一罐罐头。 凯蒂的品种是布偶,品相也漂亮,但是后腿的一条小腿有很不明显的瘸。 严格意义上来说凯蒂是她跟江恪行的“婚后财产”。 跟江恪行结婚的第一年,那时候她才刚毕业,还在顾婉安排的建筑所实习,有一天下雨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猫。 凯蒂当时还很小,瘦瘦的,后腿不知道被什么咬伤了,一直在流血。 方以珀不忍心捡了它送到宠物医院,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它救回来,但一条小腿还是跟一般的小猫不太一样,走路有时候一瘸一拐的。 江恪行不喜欢宠物,也不喜欢猫。 最开始的时候方以珀其实也没打算带着凯蒂回去,只想给它找个主人。 凯蒂品相好看,在宠物医院治疗好了后除了一只腿有点瘸以外是很漂亮的小猫,没多久就有人领养走了。 结果领养的主人才带回去不到一周就跟宠物医院说要退回去。 因为凯蒂一点也不亲人,相当高冷不说,还会对着主人哈气挠人,甚至抓伤了家人。 方以珀没办法,最后还是不忍心趁着江恪行出差不在家偷偷把它带回家养在地下室了。 最开始一两个月她藏的非常好。 每天下班回来都会跑到地下室陪凯蒂玩一会儿,给它铲屎添猫粮。 江恪行也根本没发现。 除了偶尔家里空中漂浮的细小毛发,几乎没有任何露馅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晚上下班买了凯蒂爱吃的罐头回到家,一眼就看见了堂而皇之趴在沙发上的凯蒂。 而江恪行就在坐在沙发边上办公。 向来叛逆的凯蒂难得乖巧又委屈的趴在他边上甩着尾巴。 方以珀被吓一跳,以为江恪行会让她把猫丢出去。 但却并没有,他只是冷淡地问她猫叫什么名字。 方以珀之前没想过要带凯蒂回家,所以也没取名,就一直叫咪咪。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不怎么样。 又盯着猫看了会儿,伸手挠了挠凯蒂的下巴,什么话也没说。 算是默认将猫留下了。 再后来,家里的阿姨开始叫凯蒂凯蒂,方以珀才知道江恪行给它取了名字叫凯蒂。 动画片里可爱的Kitty猫 ——方以珀看了看怀里被养了两年后成功发福的肥猫,伸手捏了捏猫屁股,被凯蒂威胁式的咬了一口。 — 晚上江恪行才回来。 方以珀已经洗完澡正趴在床上看自己的设计图纸。 许艺晚上把度假村的完整设计图发给了她,让她配合着度假村的整体设计对球场的部分再做点改善,竞标会结束后地皮拿下,最快下个月她们就要开始跑工地了。 江恪行推开卧室的门进来,她也没抬头去看他,只埋头咬着铅笔头,在看图纸上的公式。 “下午怎么不等我?” 江恪行走到衣帽间,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开口问。 方以珀看图纸的动作顿了下, “哦,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上车了。” “是吗?” 江恪行口吻平淡,衬衫解开一半,走到衣帽间门口,倚靠着门看她。 方以珀低着头在看图纸,素颜白皙光洁的一张面孔,头发随手扎了起来,乱糟糟的揪着在头顶。 她习惯不太好,粗心,忘性也大。 不是偷偷把凯蒂往卧室带然后自己被猫毛弄得不舒服,就是喜欢在床上看设计图纸弄得自己隔天都找不到图纸。 江恪行跟她提过好几次,但没有多少用。 他看了她片刻,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扫了眼床上的图纸, “把图纸收一下。” “准备休息了。” 方以珀皱了下眉,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开心的哦了声,爬起来把几张图纸收了起来,但还在继续看。 江恪行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来,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有睡眠灯暗光亮着。 他走到床边,看见掉在地毯上的几张图纸,弯腰捡起来看了眼整理好放在床头。 换过不久的墨蓝色床单,方以珀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 但并不怎么平稳的起伏呼吸还是暴露无疑。 江恪行在床边看了她几秒,不动声色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 床垫微微下陷。 身侧的人眼睫翕动了下,但仍旧没反应。 他伸手将被她卷走的被子拉过来。 方以珀感觉到了,拽着被子的力度大了几分,又很故意的翻了个身,将被子牢牢的压在自己身下霸占住。 “……” “方以珀。” 江恪行没有再继续跟她抢被子,开口叫她的名字, “起来。”声音有点冷淡。 方以珀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江恪行刚刚洗完澡,浴袍下的皮肤还在淌着水,靠着床头垂眼看了她片刻,没怎么犹豫地俯下身,三两下将蒙在她脸上的被子扯下来,直接开始亲她。 方以珀本来就是不想跟他做这种事情故意在他洗完澡出来之前假装睡着了。 被他一吻,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江恪行的吻也停了。 咫尺距离, 他神情平淡,冷峻英挺的眉眼在漆黑的卧室光线下也显得立体。 沐浴露和剃须水的味道很满地溢在鼻间。 “不装睡了?” 他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看她,盯着她的眼睛打量她。 方以珀瞪着他,伸出一只手要去打他,被他反手扣住压在一旁。 “你在生什么气?” 他低头看着她,浓黑的眸看不出情绪,肩膀的力度抵着她, “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有去找你?” “才不是。” 方以珀想也没想的否认。 江恪行没说话,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面庞,似乎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嗯,” 他看了她一会儿,拨开她的头发,凝视她的眼睛,重复刚才的问题, “那你生什么气?” “……”方以珀抿了抿唇,仰头目光跟他对视了几秒,偏过视线,不讲道理地说, “不喜欢你上班时候的样子行不行?” “你当江总的时候比江恪行还讨厌。” 她确实不喜欢。 出差几天的时间而已,一会儿老板一会儿老公的,她觉得烦死了。 在家她可以不听他的,但是工作的时候他却可以以老板的身份压制她,还能随便放她鸽子。 江恪行顿了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撑在她身侧看她,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沉默片刻,开口说, “我也不是江总。” “那也不行。” 方以珀转过脸看着他,很故意地说, “你现在在我眼里还是江总。” 江恪行不说话了,压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也放松几分,只黑眸沉沉盯着她看。 “对,就是这样。” 方以珀身体撞了他一下,难得的掌握主动权,非常义正严辞地推开他, “我现在还没能把老公跟老板分清楚。” 她理直气壮,拽走自己的被子,往另一边靠了靠,强调道, “跟你做这种事情感觉像是在背叛我老公。” “……” 江恪行黑眸幽沉,看了她几秒,似乎是被她气笑了, “那你想怎样?” “换个老板?” 他顿了下,眼神和声音都更冷了点, “还是想换个老公?” “……” ------------ 第42章 分房睡 方以珀两个都挺想换的。 但她不敢说。 虽然江恪行结婚以来对她其实都挺不错的,但她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的。 为什么怕他的原因——方以珀还真的认真想过,最后归结为可能是因为他给自己当过一个月的家教老师。 而她是个品行良好,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她拒绝跟他睡觉,江恪行也不是那种虫子上脑的人,当天晚上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去了隔壁侧卧。 后面几天两个人都是分开睡的。 芳姨给她们收拾房间的时候都觉得奇怪,私底下悄悄问方以珀是不是吵架了。 毕竟小夫妻俩当初刚结婚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时候都没分房过,这几年偶尔也时不时闹点小别扭,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方以珀自觉心虚,担心被芳姨告到两家父母那边,只用两个人最近工作忙,各自需要空间搪塞过去了。 江恪行的反应倒是要比她想象中要平淡的多。 在公司仍旧是冷漠寡言的江总,回到家他似乎也打算继续给她当老板,还开始指挥她收拾客厅的猫毛,凯蒂的逗猫棒被乱叼进他书房也要让她去收拾。 他则完全一副在公司里的样子,就在边上看着她忙活收拾,好像是要身体力行证明老板和老公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几次下来,方以珀忍无可忍, “凯蒂只是我一个人的吗?” “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江恪行站在冰箱旁喝水,高大冷峻的身形有几分淡漠,侧头看她, “我有没有责任心,你以为之前每次都是谁在收拾?” 方以珀被凯蒂的猫砂臭晕,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看他,又侧头对着凯蒂道, “你看看,家里真正爱你的只有妈妈。” “以后不准再跟他玩了。” 凯蒂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猫砂盆,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方以珀满意的摸摸它的脑袋,继续说江恪行的坏话, “但是你下次拉完臭臭可以去找他。” “……” 江恪行没说话,倚靠着西厨台边看了她一眼,转身上楼继续去开视频会议。 公司的度假村项目拿下之后很快开始实施落定。 方以珀这几天在公司也挺忙,度假村的景观部分要再调整修改一下,甲方公司那边对景观绿量上重新给了设计规范要求。 从周一连着加了好几天班,周五上午终于把概念阶段建模做好交了上去。 中午周淼硬是拉着她一块去一楼的食堂吃饭,非说她背着她偷偷减肥。 方以珀真没有,纯粹是她这段时间忙着建模的事情根本没什么胃口。 公司的食堂在一楼,是整个园区这块最豪华的食堂,菜色都很不错。 从窗口打完饭菜去找座位,空位没剩多少。 “以珀,这边。” 窗口那边的位置有人朝着她招手。 是出差回来后就没怎么在公司见过的张硕。 方以珀愣了下,还没开口答应,就被周淼拽过去, “投资部的张经理诶。” 周淼边拉着她过去边低声问, “上次出差有发展?” 张硕在窗口那边笑着看她,已经起身把前面的两个空位椅子拉开了。 方以珀担心周淼那张嘴等会儿又没个把门的, “……没有,你别乱说,人家张经理可能已经有女朋友结婚了。” 周淼意外, “真的假的?” “……” 方以珀没再回答她的八卦,走到餐位那边坐下。 “这几天设计方案忙的怎么样?” 张硕主动开口问。 “刚刚把建模交上去,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开工。” 方以珀如实回答。 张硕点头, “江总最近也在看项目工地,但应该问题不大,过段时间公司还会有团建,庆祝拿下竞标。” 周淼好奇的问, “真的,在哪儿团建?” 张硕笑了下, “好像是在松山度假村那块,江总说包下整个度假村让大家玩两天。” “哇哦。”周淼挺开心的,“江总果然大方,平常周末都舍不得去那边度假,这回可得好好玩回本。” 方以珀低头吃餐盘里的煎蛋,没有说什么。 周淼和张硕似乎都对度假村的项目挺感兴趣,还在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过听说方达也会加入。” 周淼好奇的问, “是真的吗?” 方以珀手上动作停顿了下。 张硕往食堂边上看了眼,谨慎的点了下头,低声说, “嗯,上周在苏州的时候方达的方总专门来找过一趟江总,就是聊的这事。” “方从年上周在苏州找过江恪行?” 方以珀突然开口。 周淼和张硕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加入话题弄的愣了下。 张硕抬眼看着她, “以珀你跟方达的方总认识?” 周淼也看着她, “你们都姓方,亲戚关系?” 方以珀捏着餐盘的手指用力了点,面不改色道, “不认识,凑巧而已。” “就是看他也姓方,所以关注了下。” 张硕点点头,也没怎么怀疑, “上周在苏州方工你也在,就是参观完园林回去的时候,方总亲自跑的苏州,约了江总见面谈加入城西项目的事情。” 方以珀指骨因为用力有点泛白, “他答应了?” 周淼也挺好奇, “城西的项目那么多公司盯着,方达连竞标资格都没拿到,江总怎么会事后同意他们加入?” 张硕似乎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点头说, “具体的应该只有宋助理清楚,但江总答应应该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周淼嘟囔, “怎么看都不划算的买卖啊,难道江总有什么把柄在方达那边?” 方以珀想到上个月回方家吃饭时候顾婉和方诗然就已经盯上了竞标项目,但没想到方从年动作会这么快。 “我吃饱了。” 她端起餐盘起身,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外面逛逛。” — 食堂外面是范施宁的园区。 寸土寸金的中心办公区,除去一整栋的办公楼外,园区也非常大,食堂健身房和便利店一应俱全,还有个挺大的池塘。 方以珀偶尔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会专门去池塘那边的凉亭喂鱼。 从便利店里买了点面包屑和矿泉水,她一边想着张硕说的话一边往凉亭那边走。 所以江恪行那天晚上没有来找她是因为方从年。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这些年方家因为两家联姻的关系已经有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发生。 有些发生在饭桌上,方以珀知道; 也有很多是像今天这样,发生在私下,她完全不知情。 中午十二点多,园区里没什么人,大部分都在食堂吃饭或者在楼上休息。 方以珀走到凉亭边坐下,池塘里养的金鱼在水里晃荡,红色的鱼尾在水波里模模糊糊的。 她把面包拆开,捏碎面包屑往里丢。 有点心不在焉的。 池塘里的鱼跳出水面抢面包屑,鱼尾拍打着发出声音。 手上的面包片没多久就捏完了,她弯腰准备去拆另一袋。 “你打算把公司的鱼全撑死?” 江恪行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熟悉的语调,有几分漫不经心。 ------------ 第43章 “你吃醋?”“我嫉妒。” 方以珀愣了几秒,站起身,往凉亭周围四处看了看。 隔着点距离,侧对面的凉亭飞檐下,江恪行正站在围栏边,一只手捏着根燃了一半的烟,视线淡淡地朝着她这边投过来。 “……” 方以珀抿了下唇,看了看池塘里的金鱼,有两只肚皮圆滚滚的,很明显是已经吃饱了,再喂可能真的会撑死。 她把手上的面包收起来,将垃圾袋子丢进边上的垃圾桶里。 “没去吃饭?” 江恪行语调随意地开口问。 “吃完了。” 方以珀闷声说,拿起水准备走。 江恪行从对面的凉亭往她这边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她脸上, “跟同事吃的?” 他语气淡漠,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以珀皱了下眉,觉得他问的奇怪, “在公司不跟同事吃跟谁吃?” 江恪行没说话,视线看了她两秒,没挪开, “跟张硕?” 他表情仍旧是平静的,若无其事地问。 方以珀捏着拆开的面包袋,看着他,觉得有几分古怪,但还是说, “嗯,怎么了?” 江恪行夹着烟,没抽,脸上没有表情, “没怎么。” 他语调平平,转过头不再看她,继续看前面的池塘水面。 园区的种了不少绿植,池塘边上几棵桂树已经开了,香气幽幽冷冷的,还有金黄色的小花掉在水面上摇晃。 烟雾丝丝缕缕的燃着,有很淡的烟草味道夹杂着清冷的桂花香气一起从他那边飘过来。 方以珀觉得他莫名其妙, 好像还有点阳阳怪气, “干嘛?” 她看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有点不自然地停顿了下, “你吃醋啊?” 吃醋这个词在他们中间显得好像很奇怪,突兀。 但最近出现的又有点频繁。 江恪行没说话,捏着手上燃着的烟,侧眸看了她一眼, “嗯。” 他点头,表情和语气都十足平静,看着她, 明确,肯定 “我嫉妒。” “……” 方以珀张了张嘴,一瞬间有点答不上来话,只有点懵地看着他。 江恪行站在回廊对面跟她对视着,冷峻的面庞上一丝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了?” “……”方以珀有种老师傅被乱拳打死的感觉,一时之间大脑都跟着宕机,只瞪着他,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转身直接走了。 江恪行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她刚才喂鱼的那块位置坐下,拿起手上的烟,旁若无人地抽了一会儿,也掐了烟,提步离开。 — 回到办公室,方以珀一下午都有点走神。 脑子乱烘烘的,一会儿是方达加入度假村项目的事情,一会儿又是江恪行忽然发神经说他嫉妒张硕。 最后她还是先压下私人感情,给顾婉发过去消息,问了下方达是不是跟范施宁一块合作度假村的项目。 不过一直到晚上快下班,她也没得到顾婉那边的回复。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周淼掐着点靠过来在边上跟她说话,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云贵菜,我看网上评价还挺好的。” 方以珀满脑子都是方从年的事情,摇了下头, “没胃口,你去吃吧。” 周淼皱眉看她, “你不是吧,真绝食减肥啊?” 方以珀摇头,刚想说没有,手机忽然跳出来消息。 点开一看,居然是张硕发过来的,也是约她晚上下班去吃饭。 “啧。” 周淼就在边上,也一眼看见, “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中午食堂吃饭那会儿就看出来了。” 方以珀握着手机,脑海里莫名先想到江恪行的那句“我嫉妒”。 “你一走,他没一会儿也走了,还跟我打听你平常都喜欢吃什么去哪儿玩。” “我们就是一起出了一趟差而已。” 周淼不关心这个,戳了戳她, “所以答不答应去?” 方以珀没说话,直接低头打字回绝了张硕。 “别啊,先接触接触呢。”周淼替她可惜,“你又没有男朋友,张硕条件应该也算还不错吧。” “不合适。” 方以珀想不到什么借口,只能用这个搪塞。 周淼狐疑地看她, “你是不是背着姐妹有男朋友了?”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办公区几个同事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方以珀没跟她贫,也收拾东西离开, “没有,”她顿了下,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无名指,“我单身。” — 开车回到家,江恪行还没回来。 芳姨做好晚饭端上餐桌,方以珀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的。 “他不回来吃饭?” 方以珀在餐桌上坐下,看了眼对面的位置。 芳姨笑着给她盛汤, “晚上小宋给我打过电话了,说先生今天要去工地那边巡查,可能得晚点才回来,不用准备他的晚饭。” “哦。” 方以珀原本还想晚上问问他方达的加入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也没机会问了。 倒是晚上睡觉前,顾婉终于回了她的消息,确认了方达会加入范施宁的度假村项目,投资占比30%。 方以珀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眼占比30%的字眼,关掉了手机。 半夜快到凌晨,外面终于传来点动静声音。 江恪行回来了。 方以珀立刻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直没睡着,在等江恪行晚上回来,想问他为什么要同意让方达加入的事情,而且还给出了这么大的占比。 声音从楼下客厅慢慢往上,脚步声走到了房间门口。 方以珀盯着卧室没有反锁的门看,脚步声似乎在门口停了几秒,而后经过,走到了隔壁的客卧。 “……” 片刻后,隔壁的客卧响起断断续续的浴室水声。 方以珀抿了抿唇,抱起枕头,打开卧室门,走到往隔壁客卧,又停在门口。 ------------ 第44章 痛不痛? 方以珀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还是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咔哒—— 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客卧的门打开,露出点缝隙。 浴室里的水声还没停,她往床上看了眼。 江恪行的腕表丢在床上,一旁是他的手机。 她走过去,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扫了眼他的那块表。 黑色的陀飞轮理查德米勒。 之前的那块百达斐丽不知道为什么没戴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门从里面打开。 江恪行套着件黑色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 他身上的浴袍没完全的系上,冷峻分明的面孔被水打湿发丝映在眉骨更显出几分凌厉,薄白的腹肌线条上水珠顺着往下淌,没入人鱼线里。 “有事?”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语气再平静不过,似乎对她半夜忽然跑到客卧找他这事毫不意外。 方以珀抿唇看了他两秒,把目光从他裸露的腹肌上移开,点头, “嗯,有事。” 江恪行目光淡淡地看向她,略微挑了下眉,等着她开口。 方以珀犹豫了下,手指抠着枕头角, “我爸去找你了?” 江恪行表情平静,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这话,只将干毛巾丢到沙发上,头发半干着走到一旁去喝水。 方以珀看着他,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了, “他找你干什么?度假村的项目你为什么要答应让他加入?还是百分之三十。” 江恪行捏着水仰头喝了两口,高大的身形在黑色的浴袍下也显得挺峻,有几分薄薄的性感和力量。 他等她说完,终于转头看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方以珀跟他对视两秒,愣了下,但还是点头, “嗯。” 江恪行没说话,表情看不出情绪,但视线很沉地锚定着她, “晚上来老板房间聊工作?” 方以珀微怔,蹙了下眉, “现在是下班时间,” 她顿了顿,又强调, “而且这应该是私事。” 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由婚姻关系引起的私人事件。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江恪行这些年对方从年和顾婉他们的放纵,大概率是因为她。 江恪行神情沉静,看了她一会儿, “现在能分清了?” “……” 方以珀抬眼瞪着他, “江恪行,我在认真跟你聊正事。” 江恪行看她两秒,额间发梢的水珠顺着他冷峻深刻的眉骨往下掉,他表情淡漠,不带情绪地说, “公司的事情不在家里聊。” 他放下手上的水,往床边走过来。 方以珀往一旁站过去几分。 江恪行没看她,拿起自己的腕表和手机放到床头,掀开被子上床,顺手还关了灯。 “……”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方以珀站在他床边,视线一瞬间暗下来,眼睛很短暂的陷入什么也看不见的状态。 过了几秒才恢复,隐约看见床上的被子已经盖上。 “你真的睡觉?” 她皱眉看着床上的人,看他真的是打算睡觉的样子,伸手去拉他的被子。 江恪行没什么反应,但在她伸手去拽被子的时候忽然起身,一把将她连人带着枕头一起拽到怀里。 方以珀整个人被拉着栽过去,脑袋狠狠地撞到他胸口,发出咚一声响。 有点疼。 很疼。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意外,低头看她,伸手先捧起她的脸,拨开她的头发看她的额头, “痛不痛?” 方以珀被这一砸撞的眼泪都差点直接飙出来,伸手用力的锤了他一下, “你说痛不痛?” 江恪行常年健身,各种户外运动也很擅长,而且骨架本来就宽阔,身体骨骼和肌肉更是硬,她刚才撞上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一堵铁墙。 江恪行拽走她怀里的枕头丢到一边,一只手腾出来打开卧室的床头灯。 方以珀被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视线一明一暗的,眼睛都有点不太适应光线。 “我看看。” 他口吻严肃,低头把人从怀里捧出来,看她的额头。 方以珀闭着眼睛,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打湿了睫毛。 乌黑纤长的眼睫上还沾了水珠,额头和鼻骨那块都有点红。 江恪行垂眼看了她几秒,掌根在她额头上摁了摁,说, “对不起。” 方以珀睁开眼睛看他,难得看他道歉,觉得稀奇。 江恪行捧着她的脸,微烫的掌心还在很轻柔的帮她揉着额头,神情看起来跟平常总是冷淡漠然的样子很不一样。 好像,好像是真的很心疼她一样。 “……”方以珀拍开他的手, “别摁了,更疼。” 她有点不习惯他这样温柔的时刻,故意很凶的骂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恪行看着她的脸,动作停了停,居然挺认真地说, “要不你撞回来?” 方以珀皱眉看他, “我傻吗?让你再撞我一次。” 她凶巴巴的瞪着她,眼睫还是湿润的,头发拱起来有点翘起。 江恪行伸手捋了下她的头发,静了几秒,将人重新捞进怀里, “那睡觉。” 方以珀被他不由分说抱到床上躺下,盖在被子里。 “我不,” 她在他怀里不怎么老实,探出来个脑袋毛茸茸的蹭在他胸口, “你还没回答我。” 江恪行关了灯,在黑暗中低头看她, “回答什么?” 方以珀顿了顿,难得老实,双手环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了钻, “就方达的项目啊,你为什么要答应?是他们用什么威胁你了?”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一条手臂垫在她脑后圈着人,另一只手将她头发理了理放到耳朵后, “正常商业合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方以珀抿唇,拽着他的睡袍领子仰头看他。 关了灯的视线,什么都看得不太清晰,一抬头目光里只有一截冷厉好看的下巴线条。 她其实想问, 是为了我吗? 我是你的软肋吗? 可她什么也没说,这种话问出来多少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她只用额头抵了抵他的胸口,很轻地撞了撞,闷声道, “我要回我自己房间睡。” 江恪行手臂仍旧圈着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抬头,用脑袋顶了下他下巴, “听见没,我要去我自己房间睡。” 江恪行被她一通闹,终于睁开眼睛,低头视线凉凉的盯了她一会儿, “不睡觉是吧?” 他语气很平静,但放在她后背的手却直接从她宽大的睡衣领子里伸进去, “那做点其他的也行。” “……” 方以珀瞪着他,仰头咬了下他的胸口,把他的手拍开,用后背对着他。 过了会儿,江恪行的手臂从身后探过来,横在她锁骨前,又将人重新圈在怀里。 — 隔天是周末,方以珀睡醒的时候江恪行已经走了。 下楼到客厅,芳姨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好像是去工作。 方以珀猜他估计是去城西工地那边巡查了,自己吃完了早餐,跟芳姨说自己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了,让她帮忙喂凯蒂。 芳姨以为她周末出门玩,笑着说好也没多问。 方以珀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楼,拿了车钥匙出门,开车回了方家那边。 ------------ 第45章 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顾婉前段时间摔倒受伤,方以珀出差之前特地托人买了几盒海外的营养品给她补身体,又给她重新订了张人体工学椅。 顾婉的工作原因,有时候画设计图也动不动就是好几个小时,时间久了骨骼确实会容易不舒服,否则那天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但椅子还没到,方以珀只取了那几盒营养品放在后备箱准备带过去看她。 车开到方家别墅门口,方以珀刚刚准备下车,忽然看见别墅的黑色铁门从里面打开。 方从年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商务车缓慢地从里面开出来。 她愣了愣,视线看过去。 车窗还没关上。 副驾上坐着顾婉,车后面是方芷妍和方诗然他们,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在聊什么事情,很开心的样子。 方从年和顾婉都穿的很休闲,方芷妍和方诗然也同样,似乎是一家人准备出门去玩。 方以珀开车门的动作停下,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那辆车开走。 黑色的铁艺大门被保姆从里面关上。 隔着绿荫丛丛,她盯着大门看了很久,也在车里坐了很久,然后直接开车离开了。 — 一直以来,方以珀在方家都是额外多出来的人。 但在得知自己跟方从年没有血缘关系之前,她其实还有过一段算幸福的时光。 因为在情感上过于迟钝和粗线条,所以很长时间以来顾婉的厌恶都被她理解为偏心。 家里三个孩子, 方诗然听话懂事学习又好,方芷妍漂亮会撒娇又古灵精怪。 只有她性格最闷最无聊,不会讲好听的话也分辨不清别人的玩笑,偏偏还又倔又硬。 偏心很正常,不够那么喜欢她也很正常。 她可以理解。 顾婉偶尔指缝间流出来的一点点母爱就已经足够让她支撑很久,自我欺骗很久。 母亲的偏心和无视像软刺一样让人难受。 但方从年却对家中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淡。 方以珀反而从这种平等的冷淡中觉察到了一丝平等的父爱。 因为工作忙,所以方从年很少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们姐妹三个人带礼物。 三份不同的礼物,一人一份,但让他们三个人自己挑选。 这是方以珀生活中少有的公平时刻。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跟方芷妍同时看上了方从年带回来的一颗水晶球。 水蓝色透明的晶球,里面是微型的小雪山。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水晶球的样子,透着淡蓝色的白,非常漂亮,梦幻。 方芷妍和她都喜欢,都想要。 方以珀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都让着姐姐们那样让给方芷妍,而是死死抱着不撒手。 顾婉和方从年不在家,两个人在楼下客厅闹得动静巨大,把在楼上书房看书的方诗然引了下来。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方诗然性格最像顾婉,从小就如此。 方以珀怕她,觉得她不但性格像顾婉,就连对她才有的冷淡和漠视也一样,一样偏心。 方芷妍立刻道, “姐,方以珀跟我抢水晶球!” 方诗然皱眉,眼神有点厌恶不耐的看向被方芷妍紧紧压在沙发角落的方以珀。 “这是我先挑的。”方以珀仰起下巴,守护自己的水晶球,倔强地抱着不撒手。 方芷妍压在她身上,又去抢, “可是这是我先看到的!” 方以珀手臂死死抱着水晶球,通红的小脸绷得严肃, “是我先拿到的,我的。” “我也没挑!我的!”方芷妍也不愿意放。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打起来。 方诗然朝着他们走过来, “方以珀。”她叫她的全名。 方以珀抬头看着她,有点害怕像顾婉的方诗然,把水晶球又往怀里抱了抱。 “给芷妍。” 方诗然命令地说。 方芷妍得意洋洋, “给我!” 方以珀不说话,绷着唇,还是抱着自己的水晶球,因为再次感受到偏心而眼睛开始有点泛红。 在这个家里方诗然从来不会为谁主持公道,她永远都偏向方芷妍。 她抬头看着方诗然,拒绝, “我不要,爸爸说我们三个人自己挑,这只水晶球是我先挑的。” 方诗然垂眼冷冷的看着她,用极度平静的口吻残忍地说出了一个秘密, “你搞错了,他只是我跟芷妍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 方以珀愣住,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她的话。 方芷妍也一样, “姐,你在说什么?” 方诗然看了眼她怀里的水晶球,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听不懂吗?她是妈妈的孩子,但不是爸爸的孩子,也不该姓方。所以爸爸的礼物她没资格跟我们一样去挑选。” 方芷妍没有再说话了,显然也被这个隐瞒多年一朝忽然被方诗然说出来的秘密震惊到。 方以珀也愣住,她看着方诗然,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水晶球。 有点冤枉,有点委屈。 还有点茫然。 但奇异的,她知道方诗然没有撒谎。 难怪顾婉不喜欢她,方诗然也从来不为她主持公道,方从年也一直冷漠从不正眼看她。 原来她不是方从年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 顾婉一直不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起身,将那只水晶球放在了桌上。 方芷妍没有去拿,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说。 方诗然把那只水晶球拿起来,塞给方芷妍。 当天晚上顾婉和方从年回到家得知了这件事。 方以珀一个人在楼上的卧室没有下来吃晚饭。 方诗然好像被罚了。 顾婉让阿姨把晚饭放到了她房间门口。 之后所有人都好像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就那样过去了。 但是也没有人来跟她解释,没有人告诉她。 ——那是假的,骗你的。你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没有人来告诉她。 十三岁的方以珀被迫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从此以后,她知道,自己在方家没有任何位置和立场。 她是一个错误的产物。 — 周末节假日的下午,路上有点堵车。 方以珀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好像哪里都不属于她。 方家没有她的位置,就像那辆车上只有四个位置一样。 她是多余的,不被需要的。 高架桥上水泄不通,她也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 旁边是公园,有家长在陪小朋友玩气球。 红色的黄色的气球飘浮在草地上,几个小朋友都嘻嘻哈哈的追着气球跑。 身后的车在不停的摁喇叭,但前后左右仍旧都一动不动。 堵到快傍晚,她打算开车先回跟江恪行的房子。 车刚刚转过红绿灯,宋成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以珀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看了两秒,接通电话, “喂。” 宋成声音从那边响起, “太太,我是宋成。”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面拥堵的路况, “嗯,你老板怎么了?” 宋成给她打电话,只可能是江恪行的事情。 宋成罕见的沉默了下,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太太,我跟江总在城西的工地那边,车子忽然抛锚停在路边,我现在找人来挪车,您能方便过来接江总一趟吗?” “……” 前面的红绿灯又停下,斑马线上人流穿过。 方以珀看着斑马线的边缘,语气硬邦邦地说, “地址发过来。” — 城西的郊区开车过去来回三个小时起步。 周末接近傍晚这会儿堵车得厉害,方以珀开车到宋成发过来的地址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 路两边空荡荡的,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立在两侧。 她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拿起手机给江恪行打电话。 手机响了两声才接通, “在哪儿?” 方以珀一路堵车耐心全没了,只后悔自己答应来接他。 江恪行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下,淡声说, “我看见你的车了。” 方以珀蹙眉,把车停下, “那你自己走过来。” 江恪行挂了电话。 傍晚夕阳时分,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橙黄色的余晖从前面的公交车站台边一直落到沥青路上,边上的树叶也一片碎金。 方以珀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车窗外。 过了会儿江恪行从前面的公交站台那边走过来。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西装外套拎在手上,高大挺拔的身形和冷峻的气质都跟郊区这一块的荒芜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车门拉开,他在副驾驶上坐下。 一股很淡的烟草味道和熟悉的冷冽剃须水味道一起钻进鼻尖。 她来之前他应该抽烟了,还流了不少汗。 “车里有水吗?” 他把西装外套丢到车后排,往椅背上靠了靠,开口问。 方以珀看他一眼,从车载冰箱里取出来水丢给他。 他接过,拧开水,仰头灌了一半。 方以珀侧头看他。 估计是等了有一会儿,他额前发丝有点乱,衬得眉骨愈发冷硬清晰,领口扣子散开了几颗,脖颈上有汗水沿着青筋脉络往下没,英俊凌厉的面庞没有什么表情。 “宋成给你打电话让过来的?” 他喝完水,拧上瓶盖,淡声问。 方以珀抿了下唇,移开目光,握着方向盘掉头, “嗯。” 江恪行靠着椅背,转过脸视线落在她脸上。 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 方以珀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莫名其妙, “看什么?” 江恪行没说话,目光淡而锋利,注视了她片刻,抬起手用冰矿泉水瓶在她脸上贴了下,平淡又漫不经心地问, “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 第46章 讨厌江恪行 淡金色的余晖从车窗外落进来,方以珀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缓,她侧头去看副驾上的人。 江恪行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特别讨厌。 非常讨厌。 方以珀不是轻易会去讨厌一个人的性格。 但是,她真的很讨厌江恪行。 讨厌他总是这么轻易就看穿自己的伪装; 讨厌他总是能够随时捕捉到她的情绪; 讨厌他在一次次捕捉到自己的情绪后给出的虚情假意的关怀; 更加讨厌他又总是那样简单的就全部收回。 让她像个傻子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又重新被丢下。 — 方以珀大二去香港交换那年,跟顾婉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顾婉对她的计划安排是留校,最好是能够拿到进建筑所的名额。 但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建筑,也并不想按照顾婉的计划走,更加不想留在北京继续当方家可有可无的人。 去香港交换的那半年是她少有的轻松时刻,却也像是被流放到孤岛一样,顾婉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也几乎从不跟她联系。 那半年里她偶尔会去曾柔家里做客。 彼时江恪行已经毕业,正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不过江连城和江老爷子并不赞成,更希望他能尽快接手家里的工作。 有一段时间,她经常能在江家见到他。 跟现在冷峻寡言不近人情的江恪行不同,那时候的江恪行虽然也冷冰冰的,但却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活人气息。 有时候曾柔会让江家的保姆做好吃的来学校送给她。 江恪行那时候正因为留学的事情跟江连城闹的不太愉快,没有去公司,时间一大把,还专门买了一艘游艇出海玩,由于看起来过分不务正业经常被港媒各种恶意报道。 有一次曾柔让江恪行来学校给她送做好的吃的。 方以珀当天刚好在电话里又跟顾婉吵了一架。 收到江恪行的消息,她从学校外面租住的公寓楼里下来,眼睛还有点红,很明显是刚刚哭过。 但整个人硬邦邦的,低着头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食盒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 那时候她对江恪行是有点害怕又有点不喜欢的。 江恪行是顾婉的学生,也给她当过家教,还跟方诗然方芷妍他们关系很好。 跟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公寓楼的对面是港大的校门口,路边种植的凤凰花树开的正热烈,灿灿的红。 方以珀脚下踩过掉落的凤凰花,往马路对面的公寓走。 江恪行却忽然在身后叫住她, “方以珀。” 他声音有点冷,听起来没什么温度。 方以珀停下脚步,原本不想回头,但还是转过身, “还有事吗?” 她语气也很硬,但显得没什么底气。 又很害怕自己刚刚哭过被他发现,所以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红艳艳的凤凰花看。 江恪行站在车边,似乎看了她几秒,像是发现她哭了,又像没有。 方以珀看见他走过来,停在自己跟前,视线好像压在她头顶,沉甸甸的。 好丢脸,他该不会要安慰自己吧? 但并没有,她只听见江恪行问她,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海?” “什么?” 方以珀抬起头,对上的视线是散漫又冷淡的。 香港午后热烈的阳光下,他身后的凤凰花树开的艳丽而滚烫,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带着一丝百无聊赖,似乎只要她说不他立刻转头就走。 不同情,不悲悯,不耐心,不温柔。 但方以珀却在他这种近乎冷淡的平静里获得了一种很怪异的认可。 她抿唇,拎着手上顾婉送过来的食盒,觉得自己应该是拒绝他的,但鬼使神差的,她只是说, “可是我不会游泳。” 江恪行穿着白色的POlO衫,黑色休闲裤,墨镜挂在衣领上,有几分很少见的散漫少爷劲儿。 ——他正处于跟江家的博弈中,此刻是他人生少有的意气风发少年时刻。 而她刚好参与其中。 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很无聊,他有点不耐地蹙了下眉毛,淡淡盯着她, “出海又不是要丢你下去喂鲨鱼。” “……”方以珀抬头看他。 江恪行表情再淡漠不过,晃了下手上的跑车钥匙,朝着她抬了抬下巴,往车边走过去。 方以珀看着那辆黑色的跑车,犹豫了两秒,走到副驾边拉开车门。 江恪行的那艘私人游艇很大,那段时间方以珀经常在港媒的新闻看见他的报道。 大多都是把他形容成那种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啃老买游艇,每天出海带着各种美女模特开party。 方以珀倒是没怎么信,她跟江恪行虽然不熟,但也清楚他不是那种人。 江恪行开车带她到了那艘在港媒报道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游艇。 跟媒体形容的很不一样,游艇平常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白色的甲板非常大,站在上面几乎能将整个维港海湾一眼望到尽头。 方以珀穿着宽大的T恤和休闲裤,站在甲板上迎面被海风吹得有点发呆。 阳光刺眼,整个海面水光粼粼,刺得眼睛都几乎没办法睁开。 江恪行从船舱里出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拿了一副过分宽大的墨镜和防晒帽子丢给她。 男士款的。 应该是他自己的。 一路从中环开到了西贡边,扑面而来的海风和翻涌的浪花让方以珀将跟顾婉的争吵完全抛到了脑后。 他们在游艇上待了三天。 手机没有信号,也没有人联系。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恪行并不怎么跟她说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船舱下面打游戏,偶尔会到甲板上海钓。 方以珀白天的时候都在房间睡觉,江恪行丢给她一只平板,上面有很多电影可以打发时间。 晚上她会到甲板上看星星,有时候也会偷偷从船舱房间出来看他在甲板上钓鱼。 江恪行海钓的技术非常好,各种奇形怪状的鱼,但他基本钓上来没多久就会全部放掉。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 上岸后方以珀很认真地对他说了谢谢。 海风冷冽的夜晚码头,她身上还穿着在游艇上时候他给自己的男士宽大T恤。 江恪行低眸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答话,只是走到码头对面街道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那家便利店开了很多年,老板是个印度人,店里有很多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但来自各个国家的汽水。 江恪行从便利店走出来,手上拿着两瓶印着绿色lOgO的玻璃瓶汽水。 方以珀站在便利店外的马路边等他。 海风吹过来,他穿着深灰色的POlO衫,冷峻清晰的眉眼完全露出来,面孔在中环街头明亮刺眼的霓虹夜灯下显得异常英俊。 方以珀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 隔着马路中间的围栏,他伸出手,将一瓶汽水递给她。 气泡水还在冒着泡泡,冰冰凉凉的,跟夜晚的海风一起吹到她皮肤上,凉丝丝的。 她低头看他的手,几天的出海他的手臂比起之前要黑了几度,变成了浅浅的麦色,但肌理清晰,线条劲瘦而有力。 “谢谢。” 她低声说, “我不渴。” 江恪行挑了下眉,目光淡淡看了她几秒,将那瓶冰水贴在她脸颊上。 方以珀愣住,抬头有些像被吓到了一样看着他。 他们身后的广告灯牌在一瞬间点亮,红橙黄绿的灯光亮起。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 “荷兰水,喝完会有好运气。” 方以珀怔怔地看他,又看他手上那瓶荷兰水,犹豫了下,伸手接过。 江恪行没有再管她,转身往停在路边的跑车那边走过去。 码头的海风将他的衬衫吹的鼓起,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夜里显得冷淡而模糊。 方以珀捏着那瓶荷兰水,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很普通的气泡水味道,还有点难喝。 但是那天回去以后她还是将那瓶荷兰水全部喝掉了,玻璃瓶也很久都舍不得丢掉。 从那以后江恪行帮忙曾柔送饭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偶尔也会单独开车来学校接她去吃饭,带着她去游艇出海。 那艘白色的游艇像是一个隔绝的世界,在海上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直到那张送错的电影票。 江恪行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 今天就一更哈,明天尽量多更点,最近都特别忙 ------------ 第47章 想哄哄你 贴在脸颊上的矿泉水瓶冰冰凉凉,像很多年前香港夜晚街头边隔着马路围栏的那瓶荷兰水。 游艇,甲板,钓鱼,星星。 方以珀移开视线,驾驶座车窗外落进来的日光像那三天里的每一个甲板上落日傍晚一样。 虚幻的,从未存在过的,属于江恪行的冷酷的温情。 她难得没有反驳他那句玩笑的话,只是沉默地开车。 江恪行似乎是觉察到她情绪一瞬间的抽离和收回后的片刻疏离。 “在不开心什么?” 他将那瓶水丢到车座后排,靠在副驾驶椅背上,偏头看她,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侧脸下巴微微扬着,很认真地看着车前面的路, “谁说我不开心了?” 她好像是习惯性的跟他唱反调, “我开心的不得了。” 江恪行看了她片刻,没有再说话。 车沿着两侧的香樟树大道往前开,经过前面的一个分岔口,方以珀下意识打着方向盘准备往下山的路开回去。 “前面停一下车。” 江恪行在副驾上忽然开口说。 方以珀侧头看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把车在前面的路口停下。 江恪行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上下去。 方以珀皱眉从车前玻璃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驾驶座边,敲了敲她一侧的车门。 她把车窗落下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干什么?” 江恪行手撑在车门顶边,言简意赅地说, “换一下,我来开。” 外面的夕阳已经很低,马上就要天黑,方以珀犹豫了下,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 两个人交换了位置,她坐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江恪行调整了下车座椅背的高低,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青筋虬结着从视线里晃过,而后发动车辆。 但不是往下山的方向开的,而是往另一边上山的路。 “你开错了。” 方以珀以为他弄错了方向,下意识开口提醒。 江恪行没理会她,继续握着方向盘往山上开过去。 车窗外的光线渐暗,路边的香樟树影子绰绰的闪过去,山上的路要难开一点。 方以珀这才反应过来,江恪行不是开错了路,而是就要去山上。 “你带我到山上干什么?” 她开口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任的警惕。 江恪行侧脸平静,冷峻的面孔在车厢的暗光下更显出几分冷淡,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 “荒山野岭,夜黑风高。”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明显是故意吓她, “你觉得适合做什么?” “……”方以珀瞪了他几秒,把安全带扣紧了点,侧头看车窗外。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山顶的一家酒吧。 江恪行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方以珀侧头往外看过去,很简单的半露天式酒吧,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在外面的草坪空地那边坐着,前面的投影在放一部很多年前的老电影《教父》。 江恪行走到副驾边,从车窗外将车钥匙丢给她。 方以珀皱眉看他,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江恪行没回答,把车钥匙丢给她后就直接往酒吧里走了,似乎是对这块很熟悉。 方以珀在车里坐了会儿,犹豫了下,也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酒吧里的客人比外面更少,前面的吧台位置很大,没看见什么调酒师。 方以珀忍不住腹诽,这地方也太散漫随意了点,难怪生意这么差。 北京这两年很多开在山上的酒吧,平常周末放假不少年轻人会来专门开车来这边烧烤喝酒。 她在酒吧里面找了会儿,没看见江恪行,不知道他进门后去了什么地方。 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前面的调酒吧台那边忽然有灯打开,原本安静的空间里也有唱片声音。 她握着手机,抬头看过去。 江恪行在吧台那边,手上拎着瓶酒,视线朝着她看过来。 “……” 店里寥寥几个客人在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似乎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也并没有人注意到吧台那边的情况。 方以珀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迈步走过去。 调酒台这一块的空间很大,一长条深棕色的原木调酒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酒和玻璃杯。 “想喝点什么?” 江恪行把边上的酒单推给她。 方以珀抿了下唇,把手机放到桌上,拿起酒单看了眼。 上面的酒种类并不多。 “你经常来这边?” 她没立刻点酒,先开口问江恪行。 江恪行站在调酒台里侧,拿着雪克杯在晃动,看起来调酒很熟练的样子,淡淡道, “不经常。” 方以珀往四周看了眼,觉得他在说谎, “那你这么熟?” 江恪行神情平静,没反驳她,只将手上的酒瓶放到调酒台边,卷起衬衫袖口,拿起一只金属勺,对她说, “你左手边的那只金属瓶递给我一下。” 方以珀看他对调酒似乎很熟练的样子,把那只金属色的小瓶递给他。 江恪行将盖子打开,倒出点白色的半透明的像盐粒一样的东西到他手上的勺子。 “前两年跟宋霆他们一起开的。” 他口吻平淡,把将倒了盐粒的金属勺放到酒杯杯口上,又取了块柠檬。 “前两年?” 方以珀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前两年他出差的频率很高,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咸不淡,仅限于床上。 对彼此的朋友圈几乎都是空白的。 江恪行把柠檬汁和盐粒挤到手背上,自己先舔了下,而后才将调好的一小杯ShOt递给她。 方以珀有点好奇,伸手接过。 “就这样喝?” 她看他刚才一堆前奏操作,有点狐疑。 方以珀平常去酒吧的次数不多,也很少会在吧台那边跟调酒师聊天,大多都是按照酒单上来点的。 “嗯,”江恪行站在调酒台边,衬衫领口松散,冷隽的面孔显出几分少有的温度,看起来像那种很会骗年轻女孩欢心的坏男人, “尝尝看。” 方以珀半信半疑,但还是拿起那杯ShOt抿了一小口。 一股辛辣的酒味顿时从舌尖呛到喉咙,她几乎一瞬间就被辣到。 江恪行将手边的柠檬水杯拿给她。 方以珀放下那杯ShOt仰头灌了一大杯柠檬水。 “你这什么酒?” 她眼睛都红了,显然是被这杯ShOt给呛的。 江恪行没什么表情的挑了挑眉,拿起她那杯没喝完的ShOt,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难喝?” 方以珀瞪着他, “你自己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江恪行摇头,把那杯酒放下, “我喝了就没办法开车下山了。” 方以珀皱眉看着他边上刚才的那一堆道具,捧着柠檬水, “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没有,今天第一次给别人调酒。” 他又给她续了一杯柠檬水,抬起眸,漆黑英挺的眉眼从灯下很定地看着她, “想哄哄你。” ------------ 第48章 她是我太太 方以珀愣了下,移开目光,去看自己手上那杯ShOt, “你第一次调酒?” 江恪行点头, “嗯。” 他还以为她是感动,但她却神情立刻严肃几分,把那杯ShOt拿远了点, “我不会酒精中毒吧?” “……” 江恪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有可能。” 他语气淡漠,又给她倒了一大杯水, “多喝点水,溶解一下。” 方以珀瞪着他,似乎是想要骂他,但又忍了下去,仰头给自己猛猛灌水。 酒吧的人真的很少,室内的除了靠窗的两桌客人几乎没有什么人。 进来的时候屋外露天场地那边人还算多的。 调酒吧台这一块只有他们两个人。 里面也没驻唱,只有吧台这边的唱片机在放一首纯音乐钢琴曲。 短促的钢琴曲调,从缓慢温和,到越来越急促,焦躁。 像潮湿的雾气从苔藓的缝隙里慢慢沁透出来,最后迎来一场落下的暴雨。 “这是什么歌?” 方以珀忍不住问,后半段她几乎都是秉着呼吸听完的。 江恪行把之前那杯ShOt拿走了,在重新给她调酒, “《诀别诗》。” 方以珀趴在调酒台边上,觉得有点无聊,看看他又看看酒吧的装潢和窗口卡座那边的客人, “你们酒吧为什么人这么少?” 她忍不住挑刺道, “没见过这么冷清的。” 江恪行把新调好的低度数的简单鸡尾酒推到她跟前, “酒吧开了以后没怎么对外营业,偶尔有朋友才会过来。” 原来是开着玩的私人酒吧。 方以珀看着他推过来的酒,颜色倒是比刚才那杯ShOt好看,但她还是有点怀疑,不敢喝, “难怪没有驻唱,也没什么客人。” 江恪行抽了毛巾正在擦手,根根分明的指骨,手背有微微的筋骨凸出,腕骨上的那块表带被他推高了几分,机械表盘上有折射的光。 方以珀收回视线,看着跟前的橙色鸡尾酒,嫌弃地抿了一口,又低声嘟囔, “而且连专业的调酒师都没有。” 江恪行擦完手,将湿巾丢掉,视线随意地扫了眼酒吧四周,似乎是对她的评价挺认可的,一本正经点头, “嗯,你的意见我采纳了。” “……” 方以珀偷偷翻了个白眼,想说他老板当上瘾了。 江恪行忽略她的白眼,挑了下眉,走到调酒台对面,看她小口小口的跟凯蒂喝水似的喝那杯新调的鸡尾酒,似乎是挺喜欢的, “这杯怎么样?” 他站在她的高脚凳前,倚靠着吧台边缘。 衬衫领口的扣子那几粒散开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微仰的下颌线条流畅利落,喉结凸出。 原本就过分英俊的五官在调酒台这边的光影下更显得轮廓分明,有种刀凿斧劈般优越。 如果他每天都来这家酒吧,肯定生意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清。 方以珀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抿抿唇,很不给面子的说, “一般。” 其实挺好喝的,他调酒可能有点天份。 酸酸的,还有甜,酒精味道很少。 像捏爆的橘子。 江恪行扬了扬眉,没说什么,抽走她手上那杯酒。 “干嘛?” 方以珀瞪他。 江恪行收起酒, “一般就不喝了。” 她伸手去抢。 江恪行握着她的手腕。 借着身侧的调酒台,方以珀踩在凳子上,不讲道理地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扣着他的手腕非要去喝那杯酒。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喝那杯酒,喝到了又有点得意的仰起脸。 酒杯空了。 方以珀才从凳子上跳下来,人还有点晃。 江恪行扶着她的腰,将人半抱着提起放到椅子上,一只脚踩住她的凳子,让人稳住, “心情好点没?” 他问。 方以珀坐在高脚凳上,顿了下,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江恪行神情淡淡, “嗯,那还喝吗?” 方以珀酒量很一般,刚刚一小杯ShOt加上那杯鸡尾酒已经有点晕了,摇头, “不喝了。” 她从椅子上下来, “我要回家。” 脚下还是有点晃,差点又摔了。 江恪行伸手扶住她,看了眼她脚上的鞋子,走到另一侧,将手臂递给她。 方以珀看了眼,没有去扶,自己往酒吧外面走。 走出酒吧,山顶的夜晚风有点冷,迎面吹拂过来,夹杂着点桂花清冷的香气。 旁边的草地那一块白色投影幕布上电影还没结束。 方以珀偏头看过去,像是有一点好奇的样子。 江恪行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 “要过去看吗?” “不去。” 方以珀摇头,脚步很重很稳地踩在草地上往停车场那边走,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江恪行从另一侧准备上车。 “啊。” 方以珀忽然在车里叫了声。 “怎么了?” 江恪行站在车门边,刚刚才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要上来。 方以珀摸着左边的耳朵,身子在车座里扭了扭,像是找什么东西, “我耳环掉了。” 她抬头,脸皱了皱, “怎么办?” 江恪行看了眼她右侧只剩下一只的珍珠耳钉, “估计掉在调酒台那边了。” 他将车门关上,折回去帮她找。 方以珀也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要跟过去。 江恪行转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鞋子, “在外面等我。” 方以珀下午开了好久的车,脚掌确实有点疼,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在外面的草地等他。 露天的山顶酒吧,风景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户外的草坪那块,围栏往下能看见蜿蜒的山道和密林。 方以珀往那边看了会儿,还看见有人在吃东西。 她晚上都没吃晚饭,现在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有点饿了。 江恪行从里面出来,在调酒台那边找到了那只珍珠耳钉。 “走吧。” 他将那只耳钉给她。 方以珀却仰头看他,咽了咽喉咙说, “我有点饿,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吃东西?” 她指着那边的几个人。 江恪行顿了下,视线看过去。 这边酒吧是他跟宋霆和周驰砚一起开的,平常就属他来的最少,客人大多数他也不认识,是宋霆和周驰砚他们的朋友。 酒吧里的食物也大部分是他们自己开车带上来的烧烤。 “不能吗?”方以珀看着他,有点失望,“那我们回去再吃也行。” 开车下山到最近的市区也要一个小时。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把耳环给她戴上, “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捏了下她另一只耳朵,往那边烧烤的几个人那边走过去。 方以珀远远的看着他跟那几个人打了招呼,脸上难得不是大部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但很明显江恪行跟那几个人也并不认识。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朝着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过来了。 方以珀走过去,有人给他们俩拿了两把椅子。 “谢谢。” 江恪行让她先坐下,剥虾给她, “先吃点垫垫肚子。” 几个客人都挺自来熟,跟他们搭话, “你们也是开车到这边来玩的?” 江恪行一边给她剥虾,一边回答, “嗯,正好路过这块,就来散散心。” 有个挺年轻的女孩有点好奇的问,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方以珀刚刚咽下一只虾,闻言看了眼对方。 那女生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边上的一个很帅很年轻的男生说, “他让我问的,想要你微信。” 那个年轻男生被朋友出卖,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很大方的拿出手机调过二维码给方以珀,开口说, “能认识一下吗?” 方以珀愣了愣,下意识侧头去看一旁的江恪行。 江恪行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往她碗里又放了一只虾,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他擦了擦手,把男生的手机推回去,看了眼方以珀,轻描淡写道, “她是我太太。” 那个男生脸一下红了,尴尬的说了句抱歉。 江恪行没有很大度的说没关系,而是低头问方以珀, “吃饱了吗?” 方以珀点头。 他起身,拿起她的手机和包, “那走吧。” 跟这桌的几个人说了再见,江恪行用酒吧老板的身份给他们免了单。 往车上走之前,方以珀听见身后几个年轻人发出哇哦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取笑那个男生还是什么。 山顶的夜风吹过来,还有烧烤的烟熏气息。 方以珀侧头看了眼一旁的江恪行,想到那句“她是我太太”觉得脸好像又有点发烫。 ------------ 第49章 你怎么这么不好哄 车往山下开,方以珀一直靠着车窗在看外面。 山顶这一块的选址是宋霆选的,这几年江恪行过来的很少。 “那是什么?” 方以珀半个脑袋探出车窗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野生湖泊问。 江恪行看了眼,说, “野生湖泊,下次带你来,今天太晚不安全。” “哦。”方以珀明显好像有点心动,但也觉得这个点过去挺危险的。 车子往前经过一个弯道往下,视线里那片野生湖泊和身后的山顶酒吧都消失在视野里。 方以珀收回视线,准备低头看手机时间,忽然听见江恪行说, “过两天一起去挑一下婚戒。” “什么?” 方以珀愣了下,转过头去看他。 江恪行侧脸线条淡漠,看不出情绪,只轻描淡写看了眼她空荡荡的手,又重复了一遍, “过两天一起去挑婚戒。” 方以珀抿了下唇,没说话。 婚戒在外面戴不戴还好,在公司的话她忽然戴上婚戒会很奇怪。 江恪行看她不说话,移开目光,继续看前面的下山路况。 “怎么突然要买婚戒啊?” 方以珀往另一侧的车窗靠了靠,过了会儿才小声问。 江恪行没回答这话,只打着方向盘又开过一个路口。 前面是红绿灯,马上要到进市区的路段,车辆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方以珀忽然想到点什么,扭头看他,有点古怪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 “你该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人问我要微信的事情吧?” 虽然有可能,但她觉得这有点不太像江恪行。 车窗外的路边灯光有些刺眼的晃进来。 江恪行转过头视线跟她对视,漆黑的眼再平静不过,但点头, “嗯。” 他完全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方以珀被他这回答弄的一时之间有点懵,给不出反应,只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半天讲不出来话。 “怎么?” 江恪行侧头注视着她,漫不经心道, “不是早跟你说过吗?” 方以珀没懂。 江恪行转开脸,继续看车前玻璃,语调平平地说, “我嫉妒。” — 车开到家已经快凌晨。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没去管一旁驾驶座上的人,直接上楼就往卧室跑。 凯蒂在客厅里看见她,立刻从岛台上跳下来喵喵叫了几声迈着小短腿跟在她身后要跟她一起上楼。 方以珀一把抱起它到卧室,把门从里面反锁关上了。 江恪行疯了。 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奇怪的话? 嫉妒? 他嫉妒什么? 他怎么这么容易嫉妒别人? 他又不是没有她的微信。 凯蒂在她怀里扑腾了几下,瞪圆了眼睛仰头看着她扒拉着她的腿要下去。 方以珀把它放下来,靠着门,深呼吸了几下,又检查了下反锁的门,转身去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凯蒂已经十分熟稔的跳上了床正在梳理它漂亮的毛发。 方以珀头发还没吹干,侧头看了眼房间反锁着的门,丢掉手上的干毛巾,跳上床扑向凯蒂,将还湿着的头发往它身上蹭。 凯蒂嫌弃的用两只前爪推开她。 方以珀陪着它闹了会儿,成功把凯蒂气的给了她两拳跳下床跑了。 她叹了口气,仰头倒在床上。 发尾往下淌着水,有几滴从她额头往眉骨下落。 她伸手捻了捻发尾的水珠。 不想自己吹头发。 但还是起身拿吹风机毛毛躁躁的吹完头发跳上床关灯睡觉。 晚上喝了酒,方以珀吹完头发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傍晚那会儿想到了在香港交换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居然做梦又梦到了那个时候。 梦里她还在江恪行的那艘白色游艇上。 天空的颜色特别的蓝,她在甲板上睡觉,风柔软的扑在面颊上,柔柔的。 迷迷糊糊中身后好像有人贴过来,散发着热气的胸膛,很硬的手臂从肩膀后侧横过来,将她捞进了怀里。 方以珀一开始还以为是凯蒂,但很快开始意识到不对。 她睁开眼睛,还没完全的睡醒。 但江恪行已经顷压过来,干燥宽大的手掌扶着她的下颔开始密密的吻她。 方以珀呼吸被封住,下意识地抬手拽住他的衣袖,想要呼吸。 “醒了?” 江恪行吻稍微退开点,喘息的间隙捏住她的下巴,伸手将床头的灯开了点。 “你怎么进来的?”方以珀被亲的有点头晕,伸手想要去推他。 但江恪行仿佛预料到她的动作,用肩膀压着她,一只手横在她跟前,抵开她的睡衣,一边吻她一边问, “头发怎么没吹干?” 方以珀抬腿去踹他, “你,出去——” 她根本推不动他,硬邦邦的身体,力气又大,她完全没办法招架。 “出去哪儿?” 江恪行翻过身,倾轧在她跟前,干燥烘热的掌心有些薄茧,手腕上的那块金属表带又没摘,凉凉的。 方以珀眼睛有点泛起潮意,在黑暗中瞪着他。 “嗯?去哪儿?” 江恪行故意用力的欺负她,非要她回答她。 方以珀不想出声,可是心里又觉得他实在是可恶,气的张嘴拽过他上面压着自己的那只手张嘴就咬过去。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一动不动,早已习惯,让她咬够,而后才单手熟练的捞起她的膝盖将人抱起来放到腿上。 “你怎么进来的?” 方以珀不知道自己怎么反锁了他还进来了。 江恪行没说话,掰着她的脸颊扶正吻她。 她睡前偷懒头发还没完全的吹干,发梢有点卷曲,扫过他硬挺的鼻梁。 方以珀被他吻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乎是完全嵌在他身上, “你,讨厌,滚出去,这又不是你的房间——” 她有点难受,这种时候总爱说话。 一些不着边际的,没什么逻辑的话。 江恪行握着她的脚踝,动作很凶,一边仰头吻她一边把人往怀里压, “讲讲道理。” 他呼吸很沉,但声音仍旧是一贯的平静到有点冷淡的语调, “怎么不是我的?” 他手掌往上,从她下巴落到后颈,穿进她微湿的发丝里,扣着她的后颈往下压,像是她在主动吻他一样。 硬挺的鼻梁撞到一起。 方以珀疼的吸了口气。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侧过脸,指骨刮了刮她的鼻尖,又偏过头, 密而温柔地吻她的鼻尖,眼皮,脸颊。 吻的过程他一直在看她的眼睛,用那种方以珀几乎很少见的温柔、珍视的目光。 “……” 方以珀被他这种一会儿凶狠恶劣,一会儿又温柔的吻法弄得有点晕头转向。 心脏也砰砰直跳。 意志力摇摇欲坠。 “谁准你这样亲我的。”她偏头去躲他的吻。 江恪行握着她的腰,直视她的眼睛,似乎是非要跟她反着来,捧住她的脸,舌尖探得更深。 方以珀抬手捂住他的嘴去推他,喘着气让自己意志坚定地拒绝, “我们还在吵架。” 对,还没和好。 江恪行停了停,隔着她的掌心看她,漆黑英挺的眉眼,眼神平静而定,跟她对视。 方以珀最受不了他这种目光,又想去捂他的眼睛。 江恪行拨开她的手,攥在他掌心。 “方一一。” 他开口,声音有点低,有点沉,在此刻微暗的卧室显出几分喑哑, “你怎么这么不好哄。” 方以珀低头看着他,唇抿了抿,有点生气, “谁要你哄了?” 她脾气一点就炸,好像完全不会融化,永远带着刺。 明明前一秒还被他吻的晕头转向,但下一刻就立即竖起刺开始扎人。 江恪行没有说话,视线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儿,仰起身扣着她的后颈继续更凶狠地亲她。 ------------ 第50章 有点过头了 方以珀在细密到近乎碾压的吻里感觉到一阵窒息。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这么讨厌。 她睁开紧紧闭着的眼睛,漆黑漂亮的瞳孔像一簇燃起的焰火,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翻过身反压下去,恨恨地朝着他的肩膀咬过去。 她牙齿很硬,很爱咬人。 江恪行没有推开她,手掌握着她的后颈,沉定地看了看她,而后捏着她的下颔,直起身又开始吻她。 唇瓣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一点也不温柔地堵住她的嘴,将她的话全部吞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方以珀的唇很漂亮,不涂口红也殷红,吻的时候很柔软,有时候也会很乖的探出来回吻他。 但有些时候又很硬,很坏,总是吐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 — 凌晨两点半。 方以珀穿着睡衣坐在中岛台边的高脚凳上,一边喝酸奶一边看着江恪行在厨房里给她做饭。 体力实在是消耗太多,加上晚上除了那顿蹭的饭,她基本没怎么吃过东西。 方以珀无聊的趴在岛台边,喝完冰箱里最后一盒酸奶,摸了摸凹进去的肚子,往厨房那边看了眼,不满地催促道, “怎么还没好?” 江恪行没说话,关了厨房的火,端着两只餐盘从里面出来。 方以珀小腿从凳子上放下来,撑着下巴看着他过来。 冰箱里没剩多少食材,只有几包意面,鸡蛋,番茄,和几块牛排。 江恪行把意面和煎蛋先放到她跟前,站在岛台对面那边给她切牛排。 方以珀吃了几口意面,味道很不错,江恪行厨艺好像进步还挺大的。 煎蛋是流心蛋,她不太喜欢。 “不好吃?” 江恪行站在对面,注意到她只吃了煎蛋边缘。 “嗯,” 方以珀点头,不怎么给他面子, “我喜欢煎蛋时间久一点的,不喜欢流心蛋。” 江恪行挑了下眉,没说什么,把切好的几小块牛排放到她餐盘里。 凯蒂蹲在边上,轻轻的晃动着蓬松的尾巴,似乎很想跳上来。 但又被江恪行视线压制住,有点委屈巴巴的喵了一声。 方以珀坐在岛台边没留意到,一边吃东西一边在看手机。 她习惯不太好,做事情总是三心二意,好像没办法只干一件事。 “咳——” 不知道看什么内容太过专注,她有点呛到。 江恪行看她一眼,将一边的水杯递过去。 方以珀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 “说过多少次,吃饭不要看手机。” 江恪行放下刀叉,抽了纸巾给她擦嘴。 方以珀让他擦完,又故意挑衅地举起叉子,一边夸张的嚼着牛排一边拿起手机继续看。 江恪行表情平静,轻描淡写看她一眼,直接抽走她的手机。 “还给我。” 方以珀伸手要去抢回。 江恪行举高手,扫了眼她手机屏幕。 是公司的群聊消息,凌晨两点多,居然还很热闹。 在讨论下周团建的事情,还夹杂着几条某某部门总监的八卦。 “吃完再还给你。” 他面不改色关掉手机,放到自己手边,暂时没收。 方以珀瞪着他,低头在煎蛋上乱戳,哼哼唧唧的继续吃东西。 江恪行穿着衬衫站在她对面,冷峻英挺的脸在灯下轮廓分明,不过下巴上有抓痕,抬起手的时候袖口位置腕骨上也有几块很明显的牙印,还有点淤青。 是在浴室的时候她没站稳,差点摔掉,他用手掂在她脑后,撞到了洗手台的边缘。 他低头扫了眼手腕位置,把袖口卷起来点,从一旁拿过来医药箱,略微抬眉看了眼岛台那边又在三心二意吃东西的人, “吃饱了吗?” 方以珀正在用牛排逗着地上的凯蒂,闻言抬头看他, “干什么?” 江恪行把手上的碘伏递过去, “给我上药。” 方以珀皱眉看他, “你自己没手?” 江恪行表情平静,绕过岛台,走到她那边,将一只手腕递过去给她看, “你咬的。” “……” 方以珀有点心虚地看了看。 冷白的手腕位置上牙印和咬痕斑斑驳驳的,还有点淤青。 “要帮你回忆吗?” 江恪行视线落在她微红的耳垂上,故意问。 “不用。” 方以珀很大声地打断他。 她记得自己拽着他,一边哭一边咬他,含糊不清地骂他,又黏黏糊糊地要他亲和抱。 江恪行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骨,没再说话。 方以珀拿过棉签和碘伏,低头难得老实的给他上药。 江恪行垂眸看着她动作。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运动T恤,很宽松,快到膝盖位置。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的睡衣已经没法穿了,他抱着她去衣帽间随便捞了件套在她身上。 意外的居然还挺合适,白色的柔软的材质,她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挽在耳朵后,露出一小片微红的耳垂。 她耳朵很薄,泛红的时候非常明显。 每次咬她耳朵的时候她都会往他怀里缩。 消毒水和碘伏在手腕上有轻微的刺痛。 方以珀认真给他上完药,又捧起他的手腕,下意识地吹了下。 呼吸有点痒痒的。 耳朵后的头发往下掉了掉,挡住她的脸。 江恪行喉结滚动了下,伸手握住她的脸,将她的头发竖到耳后。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看他。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眼神很平静,但很深,像不见底的黑色礁石。 “好了。” 方以珀心口跳了下,把药放在边上,抱起凯蒂往楼上走。 后半夜又没睡,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好在补充完体力后有力气了,没之前在浴室那么累。 但当天晚上基本没睡,隔天醒来的时候还没结束。 有点过头了。 方以珀脑海里想,但没有叫停。 周末两天过分放纵。 江恪行没让芳姨过来,中间叫了几次外卖,短暂休息之后又继续。 方以珀周一去公司人都有点没缓过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淼都忍不住盯着她看, “你周末两天干嘛去了?” 方以珀有点心虚,不自然道, “在家熬夜追剧了。” 周淼半信半疑,倒也没说什么。 晚上下班之前许艺找她聊了一下度假村的球场项目推进,过段时间就准备开始施工。 后面可能还会有一些新的调整内容需要她配合。 方以珀从办公室出来,准备给赵叔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她的车被送到车店保养了,上午是坐江恪行的车来的公司。 没到公司她在路边先下了车,跟做贼一样走到了公司。 回到工位那边,赵叔的电话还没接通,她就收到江恪行发过来的消息,让她到地下车库等他一起走,他约了珠宝设计师去挑婚戒。 “……” ------------ 第51章 最珍贵的琥珀 从香港领完结婚证的当天,江恪行本来也是要带她去挑婚戒的。 不过运气不太好。 落地的时候香港的天气就灰沉沉在下雨,一晚过去台风就到了。 毫无预兆的台风席卷了整个九龙塘,她跟江恪行一起被困在了加多利山那套别墅。 空荡荡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 新婚夫妻,领完结婚证,于是很顺其自然的。 人还没熟,身体先熟了。 方以珀很少会去回想台风那几天的事情。 她觉得有点可怕,也有点陌生,完全不像自己。 那场台风什么时候过去的她也记不太清楚了,但从加多利山离开后她就回了北京。 学校毕业的事情还没忙完,她的论文也没交上去。 江恪行送她去机场。 离开香港的那天天气很好,海水湛蓝,晴空如洗。 方以珀坐在副驾上整个人头埋得很低,来时江恪行穿的那件深蓝色衬衫此刻穿在了她身上,她不去看他,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颗台风天遗落在他车里的蓝色毒蘑菇。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处于异地的状态,江恪行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她也在准备毕业工作。 买婚戒也就不了了之。 — 方以珀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 地下车库的车很多,光线有点暗。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周围没看见什么车,方以珀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绕过前面的石柱到车后排,拉开车门。 “太太。” 宋成在前面的驾驶座上跟她打招呼。 “你们江总还没忙完?” 她开口问,语气闷闷有点阴阳怪气的。 宋成点头, “江总在办公室,有个视频会议还没结束。” 方以珀哦了声,没再说什么,有点无聊的靠着椅背开始看手机。 随便刷了会儿视频,她看见几个推送的珠宝相关。 可能因为江恪行说要买戒指,所以推给她的。 现在的大数据还真是厉害。 过了会儿,车窗被从外面扣了扣。 方以珀警惕的抬起头。 江恪行站在车门边,手上拎着西装外套,站在驾驶座那边,要自己开车。 宋成立刻从车上下来。 江恪行拉开车门,坐到前面的驾驶座上,把西服外套从前排丢到后座,又对她说, “坐前面。” 方以珀不想动, “不要,上上下下的。” 江恪行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车辆往前发动,从公司车库里开出去。 方以珀抱着他的西服外套,在后面玩手机。 江恪行没说约的珠宝设计师在什么地方,方以珀也没问。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家挺有名的国际珠宝奢牌店门口。 店里没什么人,应该是提前约好了闭店服务,Sa带着他们到里面单独的包厢。 等待设计师过来的间隙,方以珀有点坐不住,起身好奇的看他们前面展柜那边的戒指。 大多是一些经典款的对戒。 “可以挑一款。” 江恪行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方以珀抬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 他垂眼看着她,淡淡道, “换着戴。” 方以珀抿唇,摇了下头,回到沙发那边,吃果盘里的芒果。 过了会儿江恪行约的珠宝设计师才到,是个五十来岁的白人老头。 江恪行跟对方说了几句话,讲的是德语。 方以珀没太听懂,但对方跟江恪行聊完后笑着看了看她,说了句什么。 江恪行也转头看了她一眼,回应对方。 Sa进门,把戒指拿出来,让她过来试。 方以珀一边挑婚戒,一边皱眉问江恪行, “你们刚刚在说我什么?” 江恪行神情淡漠,拿起跟她一对的男戒戴在手上, “夸你。” 方以珀不信,看了看那个白人老头又看他, “夸我什么?” 江恪行垂眸看了眼她手上戴了好几根指头的戒指,轻描淡写道, “夸你可爱。” 方以珀用力抿了下唇,哼了声, “鬼才信你。” 江恪行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她又把几枚戒指往另一只手上戴,忍不住道, “你要把十根手指都戴满?” “……” 方以珀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头,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总买不起吗?” 江恪行垂眸淡淡睨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抬了下眉,对着边上的Sa道, “她试过的戒指全部包起来。” “我开玩笑的!”方以珀立刻道。 Sa笑着走过来, “江太太,还要试试其他的吗?” 方以珀把指头上的戒指都摘下来,摇头, “不要,他乱说的。” 江恪行已经跟那个白人老头走到了更里面的房间。 方以珀也匆匆摘下满手指的戒指,跟着进去。 里面的房间保险性更强,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抱着一只保险箱出来。 江恪行跟那个老头说了几句什么,转头看向她, “过来。” 方以珀好奇地走过去。 保险箱放在白色透明的展柜上打开,里面是两枚很漂亮的裸石珠宝。 她微微愣住,侧头看江恪行。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示意一边的助理帮她量无名指的尺寸, “外面的戒指可以挑挑喜欢的,婚戒让Henry来定做。” 方以珀看着保险箱里的那两枚裸石。 一枚是很漂亮蓝宝石,一枚是琥珀石。 两枚裸石都在灯下闪着光,蓝宝石还有漂亮晶莹的火彩。 “你专门买来做婚戒的?”方以珀的目光没有注意那枚昂贵的蓝宝石,而是盯着那枚蓝珀看。 江恪行没说话,只让人测量他的无名指尺寸。 一旁的助理倒是开口, “这两枚裸石是江先生两年前就拍下来存放的,跟Henry约好订做婚戒。” 方以珀愣了下,下意识去看江恪行, “两年前?” 两年前他们才刚刚结婚。 她抿唇,看着那枚蓝珀。 市面上的琥珀大多都很廉价。 但这颗琥珀石却很漂亮,润泽光亮的蓝珀。 深邃的蔚蓝色,梦幻而纯净。 是琥珀石中最为珍贵的多米尼加蓝珀。 ------------ 第52章 她是胆小鬼 助理帮忙他们量完尺寸。 那个叫Henry的白人老头又对方以珀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在问她什么问题。 方以珀不怎么听得懂德语。 江恪行看了看她,开口帮她回应了几句。 Henry哈哈笑了笑,过来跟方以珀握了下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从珠宝店离开,方以珀一直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有点堵车,车子经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暂时停下。 江恪行侧头看她, “不喜欢那两枚裸石?” 方以珀摇了下头,沉默片刻,转过头看他, “琥珀又不值钱,你为什么要买?” 她语气有点怪,别别扭扭的,像幼稚园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到小红花的小朋友。 江恪行顿了顿,看着她,神情很平静,目光却很深, “谁不值钱?” 方以珀抿唇,没有说话。 珠宝里琥珀总是很廉价,最昂贵的蓝珀售价也很便宜。 没人会觉得琥珀珍贵。 就像从来没有人觉得方以珀珍贵过。 车窗外的红绿灯闪烁,橙黄色的落日也像琥珀,一闪而过的晃过车窗玻璃。 方以珀心脏砰砰跳,觉得有什么在靠近,自己应该抓住点什么。 “你为什么要买它?”她问。 为什么要买不值钱的琥珀。 为什么要跟没有价值的她结婚。 为什么,要对她好。 江恪行没有说话,目光定在她脸上,一动不动地注视了她几秒,缓慢道, “你觉得呢?” 他把问题抛给她。 方以珀看着他,目光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冷峻的面庞,目光里倒映着她一侧车窗外的琥珀色落日,也倒映着她的脸。 身后有车在摁鸣笛声,两侧的车流缓慢的流动起来。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已经过去。 江恪行仍旧没有开车,保持着一瞬不瞬注视她的目光盯着她。 方以珀被他的眼神罩住,像一场沉默而暴烈的海啸即将席卷掀翻全部。 她心脏砰砰跳,在即将翻涌的前一秒她猛然移开脸,避开江恪行的目光。 “我怎么知道。” 她手指用力的掐进掌心,盯着车窗外看,闷闷地说, “这是你的事情。” 绷紧的弹簧因为一端的松开而一瞬间崩断,悬殊力狠狠回弹到另一端紧握着不肯放手的人身上。 江恪行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一旁副驾上的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上虬结的青筋似乎有隐隐的跳动。 他感觉到熟悉而久违的割裂和失重感。 胸腔燃起的那簇暴烈的火焰好像瞬间又一次被兜头浇灭,但烟仍旧没有熄灭。 鸣笛声愈发的大,街道对面有人朝着他们的车窗边过来。 他重新握紧方向盘,踩动油门。 — 公司的团建在九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 周五早上公司就安排了大巴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连带着周末两天时间一起去松山度假。 群里提前几天说过团建的内容安排,让大家准备好舒服的鞋子和冲锋衣长裤。 因为周五那天会组织一起去山上采蘑菇,采到最多的部门有奖品。 不知道谁提议的计划安排,群里当天就不少吐槽的,说还以为是小学生春游。 但奖品公布之后吐槽就全部消失了,大家都开始积极的准备。 方以珀这两天没怎么关注公司群里的消息,她接到顾婉的电话跑了一趟医院。 方芷妍怀孕了。 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李家那边当然是不同意的,李父李母坚决不同意打掉。 李舯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明显是期待的,但因为方芷妍的态度,他顶着李家所有人的压力同意流产手术。 顾婉和方从年倒是并没有说什么,态度模糊不清,不知道打算用方芷妍肚子里的孩子打什么算盘。 方以珀过去其实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只看见了方芷妍一脸憔悴的躺在病床上,对所有来访的人回以同样的暴躁态度,唯独留下她在病房。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狠心?”方芷妍硬着语气问。 方以珀在给她削水果,摇了摇头, “我没觉得。” 方芷妍看着她,眼睛一下红了。 从医院回去后方以珀才看见群里团建爬山采蘑菇的通知。 但这个点商场什么的都已经关了。 衣帽间的衣服大多是江恪行让助理给她买的,她平常来回穿的其实也就那几件。 刚开始的时候衣帽间外层挂的都是衬衫和T恤,她一度穿了大半年的衬衫和T恤。 直到后来有一次陪江恪行出去吃饭,她也同样的衬衫加T恤。 结果到了地方,她一个人衬衫T恤在一群穿着高定礼服裙和西装的人里显得格外奇怪。 江恪行似乎也有点没想到她会穿成那样就来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全程很自然地带着她介绍给他朋友。 回来后江恪行不知道跟芳姨说了什么,之后每次收拾衣帽间外层的衣服都开始各种款式轮流挂。 她的穿衣风格才慢慢变得多起来。 “找什么?” 江恪行洗完澡出来看她穿着睡裙在衣帽间里弯腰到处找东西。 “我的冲锋衣,还有鞋子。” 方以珀蹲在衣帽间外,头发被衣服弄的有点乱。 江恪行在外面站了会儿,走到衣帽间,看了眼她翻的乱七八糟的衣帽间, “你什么时候有冲锋衣?” “啊?” 方以珀皱眉看他, “我没有吗?” 她的衣服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没什么, “那明天团建登山怎么办?”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那边,从里面取出来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扔给她。 方以珀下意识伸手抱住。 “这件你应该能穿。”他说完,转身从衣帽间离开。 方以珀抱着那件黑色的冲锋衣,低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江恪行好像在生气。 她其实能很明显感觉到,那天在车里她回避掉那个话题之后江恪行似乎就有点生气。 但好像也不止是生气,她感觉到有很沉、很重的东西盘旋着。 是从江恪行身上的卷起的海啸一样的, 暴烈的、汹涌的、陌生的、未知的, 但又沉又重,让她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东西。 她只能选择回避。 她是个胆小鬼。 — 周五当天方以珀自己打车去的公司。 大巴车在公司门口,各自按照部门去不同的车上。 方以珀路上有点堵车,差点迟到,还背了只巨大的登山包。 是出门的时候芳姨塞给她的,说是江恪行早上离开之前叮嘱让给她准备的。 方以珀背着登山包到大巴车上,周淼在车后排跟她打招呼, “以珀,这里!” 方以珀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在周淼边上坐下。 “你这背的什么啊?” 周淼 帮忙她把登山包取下来,也被沉了一下, “你小学生春游啊?” 周淼看着登山包边缘的粉色的猫猫水杯,和袋子透明侧露出来的酸奶和薯片袋子,一脸古怪地瞪着她。 “……” 方以珀出门的时候没仔细看,芳姨说江恪行准备的,让给她她就拿上了。 被周淼一说她也有点脸红,但还是把登山包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认真地说, “……我家里人准备的。” ------------ 第53章 情侣装 周淼很早就知道方以珀家里人对她管的严,但照顾得也很周全的。 这样一说倒也觉得正常。 把专注力从她的小学生春游包上移开,又落到她身上的黑色冲锋衣上, “你这冲锋衣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买的?” 方以珀低头看了眼,喝了口水, “……忘了,买的挺早的,也是家里人买的。” “……” 周淼服气的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拿着相机继续到处拍照记录。 大巴车还没发动。 他们边上还有个位置空着。 方以珀看了眼手机,江恪行早上出门的早,不知道团建他会不会去,采蘑菇登山他作为老板应该不会参加吧? 很快大巴车即将发动,公司的hr在前面统计人数。 车门快关上的时候又有人从大巴车前面的大巴车门那边过来,方以珀在低头看手机,没怎么注意。 直到隔着过道旁边的走廊有人坐下。 她抬头看过去,对上一双带着笑的眼睛。 “方工。” 张硕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方以珀有点愣住, “张经理?你怎么来我们部门了?” 张硕笑着道, “跟你们部门的同事交换了下位置。” 方以珀哦了声,继续仰头喝水,没说话。 倒是一边周淼忽然啊了一声,指着张硕的冲锋衣和她身上的冲锋衣, “以珀,你跟张经理的冲锋衣好像是情侣装诶?” 方以珀和张硕都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方以珀的是黑色款,张硕的是白色款。 同款同品牌,一黑一白。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情侣装。 方以珀:“……” 张硕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眼方以珀的衣服, “这是去年X家的男士款冲锋衣,好像没有女款。” 周淼奇怪道, “啊?以珀你爸妈给你买男款冲锋衣?” 方以珀老说“家里人”,周淼很自然的就当成她爸妈了。 “……”方以珀面不改色道, “嗯,冲锋衣男款女款好像差不多。” 周淼点头, “也是,你和张经理穿都挺好看的,链接发我,我也要买一件。” — 大巴车一路摇摇晃晃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松山那块。 方以珀在路上晃的睡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大家先去山庄的酒店放行李,之后再集合去活动。 方以珀跟周淼在同一间房,放好行李之后就下楼按照部门的指示去山下集合。 这几天整个度假村都被他们公司包下来了,除了公司的人都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 到山下,方以珀才发现江恪行居然也参加了团建活动。 他跟几个公司的其他高层在一块,身上也穿着冲锋衣和登山鞋。 跟她同色系的黑色冲锋衣。 他个子本来就高,穿着黑色冲锋衣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高大,肩膀线条宽阔。 冷峻凌厉的气质更多了几分难得的少年感。 公司不少女同事都在偷偷拿手机拍他。 方以珀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以珀。” 张硕过来给她拿了瓶水, “等会儿一起爬山。” 方以珀把目光从江恪行那边收回来, “你们部门那边的呢?” 张硕笑笑, “不管他们,今天我是设计部的。” — “江总,看什么呢?” 公司的几个高层正聊着天,江恪行忽然没说话,目光往前面山脚下那边的员工群看过去。 “没什么。” 他手上捏着瓶苏打水,冷峻面庞上神情淡漠,看不出情绪。 但仍旧没收回视线。 一旁投资部的顾总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不是我们部门的张硕吗?怎么跑到设计部了?” “是吗?” 江恪行仰头喝了口水,淡声说, “看来投资部管的挺宽松。” 顾总监哈哈笑了声,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反而就着话说, “可能是去找女朋友的。” “女朋友?” 江恪行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下。 “是啊,边上那个穿黑色冲锋衣的,” 顾总监一脸很懂的表情, “跟张硕那件白色的,一看就是情侣装。” 一旁人力部的总监也注意到, “别说,还真是情侣装啊,看着挺般配的。” 几个高层说说笑笑开起玩笑。 江恪行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冲锋衣,又往那边穿着同款黑白冲锋衣的正在聊天的人看过去。 — 度假村这边的山不大,但从山脚下每个方向都能上去。 设计部这边的人分了五个组,公司其余部门也分组后都各自准备出发,下午六点之前在山脚集合,采到的蘑菇最多的部门有一次抽奖资格。 奖品基本都是五位数起步的,最大的奖项有一辆车。 方以珀跟周淼张硕他们一组,还有几个设计部的同事。 周淼带了相机一边拍一边记录,方以珀背着那只大登山包,爬了没一段就感觉有点累。 “要不要把包给我?” 张硕跟他们一组,低头看方以珀背上的那只大登山包。 方以珀摇了下头, “不用了,谢谢。” 她停了停,把登山包先取下来,打开后面的一层袋子,从里面取出来一袋奶酪棒,分给张硕,还有公司的其他几个同事。 大家都没怎么客气,但也都挺好奇的盯着她那只硕大的登山包看。 方以珀把拉链拉上,将水杯从后门取下来挂在脖子上,继续往山上走。 最近秋季,下过雨后蘑菇比较多,往山里走了一段路很快就有同事发现了蘑菇,有开始分散着各自去采摘蘑菇。 方以珀背着那只大登山包,也很快就摘了小半袋。 张硕跟周淼他们也分散开往山林里去摘蘑菇。 昨天夜里山上这块估计下过雨,地面有些湿湿泞泞的,山上叶子都掉了下来掩盖着地上的泥。 鞋子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很刺耳。 方以珀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踩了一脚的泥,注意到前面靠近山坡那块有一棵很大的树。 蘑菇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尤其是在树下。 她没管脚上踩了一脚厚厚的泥,往前面的山坡那块过去。 蹲在地上扒拉开枯叶,几只形状很漂亮的蘑菇果然在那边。 她抓过袋子,把那几只蘑菇都摘了起来放进袋子里。 从山坡上爬上来,她没怎么注意,一起身后脑勺往后撞到一堵肉墙。 “对不……”她转过头,刚准备道歉。 江恪行皱眉看着她,冷峻硬挺的面庞有几分冷意,先发制人道,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手臂捏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拎在怀里的。 “……”方以珀拿着装蘑菇的袋子,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甩开他的手,身后那只大登山包重量带着她往后倒了倒。 江恪行又伸手将人拽过来,把她肩膀上的那只大登山包提起来, “怎么这么重?” 方以珀莫名的看着他,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 “这不是你准备的吗?” 江恪行穿着跟她一样颜色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位置,英俊的面孔轮廓分明,只是寒气森森的。 他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眼她手上公司发的袋子, “采了多少了?” 方以珀举起来给他看, “很多!” 她有点高兴,炫耀似的给他晃了晃。 江恪行没说什么,松开她,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儿?” 方以珀跟在他身后,才想到问这个问题。 江恪行没看她,神情淡漠,把她肩膀上的登山包拿过来拎着, “刚好走到这边。” 方以珀哦了声,刚刚想说话。 “啊——”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声,像是有人从山上摔倒滚了下去。 ------------ 第54章 烤蘑菇好吃吗? 两个人闻声过去,是他们部门刚来不久的一个女实习生,从山上摔了下去,好在这边的山不怎么陡峭,周围也都是枯叶,人就躺在一堆枯黄的叶子里,看着像是没受什么伤。 “有没有受伤?” 方以珀站在上方位置,往下面看。 “好像手肘脱臼了。”那个实习生回答。 江恪行从边上过来,也往下看了眼。 那个实习生显然认识他,有点害怕,很低地叫了声江总。 周围张硕和周淼他们听见动静声音也都过来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方以珀说, “从山上摔了下去,你们谁带绳子了?” “我带了。” 张硕从那边过来,看见江恪行也在愣了愣,开口叫了声,“江总。” 周淼也才注意到, “江总你也在。” 江恪行嗯了声,没说什么,面色冷淡地朝着设计部的几个人点了下头。 张硕拿出来登山绳,把那个女生拉了上来。 快拉上来的时候对方右手好像没力气,人差点没握住绳子要掉下去。 方以珀下意识往前够了一把,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但她脚下也没站稳,整个身子被拉拽着往前要被带下去。 眼看要一起摔下去,江恪行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绳子,用力将下面的实习生和方以珀一起拉了上来。 众人都吓一跳。 “以珀。” 周淼在边上立刻担心的过来。 张硕也担心的走到方以珀身边, “方工,有没有受伤?” 他靠的很近,两个人一黑一白同款冲锋衣看起来显得很刺眼。 “我没事。” 方以珀刚才也差点被吓了一身冷汗,觉得有点惊险,但好在没什么事情。 张硕还是不太放心看了看她,身体就挡在她身前。 “脚有没有崴到?” “绳子有点粗糙,手掌有没有受伤?” 方以珀摇了下头,说自己没事,又往一旁的江恪行站着的那边看过去。 但那边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她的登山包放在那儿。 他刚才拉绳子的时候徒手拽的,登山绳粗糙,他的手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 下午六点之前大家陆陆续续都从山上下来回到了山脚下统计。 最后蘑菇采得最多的是人力部。 方以珀还挺可惜的看了看自己小半袋子的蘑菇。 晚上所有人一块都在山脚下烧烤,还架了锅煮蘑菇。 张硕还是跟他们设计部的一起烧烤。 不过是整个公司团建,所有部门都在一起。 投资部那边几个跟他关系的同事故意打趣他,又拿他跟方以珀同款的冲锋衣开玩笑。 方以珀坐在篝火边上吃东西,没怎么接他们的话,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 张硕有点尴尬,解释了几遍冲锋衣的事情,实在无奈又把自己那件脱掉了,拿着烧烤到方以珀这边, “不好意思啊,他们几个说话没轻重。” “嗯。”方以珀点头,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从小到大她最厉害的就是钝感力强,否则根本没办法在方家待下去。 张硕愣了下,似乎有点意外,怔怔地看着她。 方以珀低头吃完了自己手上那串烤鱼,又拿起张硕烤盘里的蘑菇继续吃。 “……” 她见他盯着自己看不说话, “怎么了?” 张硕表情有点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们这块没什么人,几个同事在其他的篝火堆那边玩,声音时不时传过来。 张硕低下头,放在工装裤侧面的手握紧了点,似乎是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方工,其实我想问……” “张经理。” 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从篝火边的林子里响起。 方以珀动作顿了下,转头看过去。 张硕也停下即将想要表白的话往声音过来的方向那边看。 江恪行的脸从篝火那边有些暗的光线里露出来,他穿着白天的黑色冲锋衣,冷峻的脸上几乎是面无表情,目光看向他们这边,深挺的眉眼间有极重的凌厉感。 “江总?” 张硕有点意外,起身开口叫人。 方以珀还拿着张硕烤的那串蘑菇,也看着突然从林子里冒出来的人,觉得江恪行今天好像有点神出鬼没的。 “江总,您这边坐。” 张硕起身走到边上拉了张椅子过来。 江恪行走到他们这边,篝火的光将那张脸逐渐照得清晰,从轮廓到眉眼,高挺的鼻梁。 他没有坐下,目光似乎是扫了眼方以珀手上的烤串,还有张硕手里端给她的烤盘,对着张硕开口说, “顾总找你过去一趟。” 张硕愣了愣, “顾总这个点找我?” 顾总是投资部的总监,张硕的顶头上司,但这个时间点,投资部的团建也在这块,顾总找他也不应该是江恪行来通知。 好像哪里怪怪的。 “嗯。” 江恪行面不改色,走到对面烤架那边,随意地拿起边上的烤串放到架子上,淡淡道, “就在球场那边的休息厅,我刚从那边过来。” 张硕微怔了下,似乎是信了, “好,谢谢江总,我马上过去。” 他把烤盘放在方以珀边上,看了看她, “方工,明天见。” “……”方以珀捏着手上的烤蘑菇,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显心虚地点了下头, “明天见。” 张硕离开,篝火堆这边就只剩下她跟江恪行,还有不远处成群结队在一块玩游戏的其他部门同事。 方以珀抬起头,目光跟站在前面篝火堆对面的人对视上。 篝火堆昏昏黄黄的光线照到他脸上,他身上的冲锋衣领子拉得很高,英俊立体的面庞在微微的暗影中显出几分冷淡的意味,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山林的夜风吹过来,篝火的焰火在风中闪了两下。 方以珀觉得有点冷,有点危险。 江恪行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扫过她手上还没放下的烤串, “烤蘑菇好吃吗?” ------------ 第55章 你这样看我好吓人 篝火被山林里的夜风吹的一闪一闪的。 方以珀顿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烤蘑菇,如实说, “好吃。” 江恪行看着她,定了两秒,将刚才随手丢到烤架上的烤串取下来。 黑乎乎的一串,已经看不清烤的是什么东西了。 方以珀看了眼他烤的东西,用力地抿了抿唇,把张硕给自己烤的那一盘烧烤往边上护了护。 “……” 凯蒂随她,护食。 江恪行注意到她的动作,没什么表情地挑了下眉,从对面的篝火堆那边过来,走到她边上。 周围的同事离得远,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篝火的光线又暗,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方以珀还是往一边挪了挪,跟他拉开点距离。 “你离这么远干什么?” 他声音凉飕飕的。 方以珀若无其事, “有吗?” 江恪行没说话,盯了她几秒,转过身将冲锋衣袖口卷上去,伸出右手往篝火前探了探, “登山包里的急救包拿出来给我。” 方以珀刚刚吃完最后一块烤蘑菇,正准备把签子丢到边上,闻言转头看过去。 篝火光线下卷起的冲锋衣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宽大劲瘦的手掌骨骼清晰分明,青筋脉络虬结蜿蜒。 但翻过来掌心有很明显被绳子碾堑过留下的红痕,还有点血。 是下午的时候他在山坡那边伸手一把拽住绳子堑的。 “你受伤了?” 她看着他的手,语气有点愧疚。 江恪行没看她,侧脸神情淡漠,冷声道, “嗯。” 方以珀抿了抿唇,盯着他受伤的掌心看了两秒,把膝盖上的烤盘放到边上。 走到登山包那边,拉开拉链,翻找里面的急救包。 山风吹过,篝火噼里啪啦炸出点火花。 她低着头,扎起的马尾发丝掉下来落到颈后,身上过分宽大的冲锋衣外套快到她膝盖的位置。 但半天没找到急救包在哪个隔层。 江恪行等在边上,侧头看她在登山包里翻找了半天, “在最里层,粉白色的医药包。” “……”方以珀把外面的拉链拉上,按照他说的一翻,果然找到了最里层的粉白色的医药包。 她拿着医药包,不太情愿地往他那边挪了两步。 江恪行长腿微曲着半倚靠在花坛边缘。 方以珀走到他跟前,站在他双腿中间,低头看他受伤的手掌心。 碾堑的伤口不深,但没有及时处理,几个小时过去有点血痂。 应该挺疼的。 山林那边时不时有风刮过来,篝火摇晃,身后的银杏树叶子也被刮落下来到脚下。 “你把手翻过来。” 方以珀把医药包里的碘伏和消毒棉签先取出来,将医药包搁在他腿上,指挥他动作。 江恪行微低着头,视线跟她平齐,落在她脸上,故意道, “怎么翻?” “你说怎么翻。” 方以珀皱眉,抬头看他,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江恪行神情沉定,面不改色,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 篝火的光照在他脸上,冷峻分明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淡漠,但那双眼睛却很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方以珀心口跳了下,感觉到一种跟周围团建环境割裂开的无端暧昧和亲昵。 ——江恪行在有意打破他们此刻的工作关系。 “手。” 她抿抿唇,往后退开了点,公事公办的口吻, “掌心朝上。” 江恪行顿了顿,目光定在她脸上,将掌心翻上来, “这样?” “嗯。” 方以珀无视他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低头给他一点一点清理掌心的血痂。 夜晚山林的空气清凉,篝火边烧烤的味道混入湿润的气息,冷的热的交替着。 她垂着脖颈,站在他双腿中间,散落下来的头发掉进衣领里,白皙细薄的颈部上淡蓝色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翕动。 江恪行视线一直在看她, 视线随着她的发丝,脖颈,血管,呼吸,一起。 方以珀硬着头皮,假装毫无察觉。 “好了。” 清理完血痂,她才抬起头,准备去拿纱布。 江恪行伸手,很自然地将她掉落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耳后的皮肤。 “你干嘛?” 方以珀被吓一跳,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神情还很警惕的往周围看了看。 江恪行神情平静,把发丝固定到她耳后,收回手,眼神漆黑,只说, “头发。” 方以珀瞪了他几秒,用力抿了下唇,又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眼。 难得热闹自由的团建时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去忽视这种在工作上班时间越界的行为,拿起纱布,包住他的掌心,仔细的缠绕了几圈。 打结,系好。 “可以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从他腿间离开,退到篝火边。 “晚上回去暂时先别碰水。” 她神情严肃,把医药包收起来,放回到登山包里。 江恪行抬起手掌,看了眼系成蝴蝶结样子的纱布,没说什么。 方以珀又回到之前的位置,烤盘里的烤串都有点凉了。 她准备放到篝火边上。 江恪行忽然问, “好吃吗?” “啊?” 她转头看他。 江恪行神情平淡,看着她手里的烤盘,又问了遍, “好吃吗?” 方以珀有点懵地看着他,但还是皱了皱眉,把烤盘递过去给他, “你吃一串?” 江恪行挑了下眉,没拒绝,拿起一串跟她一样的烤蘑菇。 “……还要吗?” 她看他吃完,觉得他可能是没吃晚饭,所以才问了好几遍好不好吃,很大方的把烤盘递过去给他。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又拿起一串。 很快,一烤盘见底。 张硕给她烤的烤串全部被江恪行吃光了。 方以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只吃了一串。 “呃,”她抬头看着他,以为他饿,又很大方的把自己登山包里他准备的薯片和面包拿出来, “你,还吃吗?” “……” 江恪行扫了眼空掉的烤盘,看向她手上又递过来的零食,没有伸手去接,只迈步走到她跟前,停下来。 方以珀抬头,把零食又往他跟前递了递, “都给你。” 江恪行没接,只垂眼看她,漆黑瞳孔幽深,凝着她半晌,似乎是被她气笑了, “方以珀,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不是你要吃的吗?”方以珀莫名其妙。 江恪行没说话,但仍旧在看她,深黑的眼睛比身后山林的夜色还要深,还要黑。 方以珀仰头看着他,捏着薯片袋子的手指收紧几分,发出点声响,过了会儿才很小声地说, “你这样看着我好吓人。” “……”江恪行沉默片刻,似乎是被她的话堵住,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从篝火堆这边离开。 ------------ 第56章 共享位置 隔天一早,方以珀睡到很晚才醒。 周末两天是团建自由活动,只要不离开度假村这块随便玩。 不过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还是安排了不少活动项目,有射击、剧本杀、真人CS、飞盘,还有一些diy手作活动。 最后一晚还有一场面具舞会。 显然这次团建作为范施宁被收购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策划部那边花了大心思。 方以珀醒来的时候周淼已经出门了,她在房间用平板玩了会儿星露谷,也换了衣服下楼打算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项目。 从房间下楼,整个度假村都快成了团建游乐场,像大学社团。 走几步就是各个部门安排的活动项目摊。 方以珀从几个部门的活动帐篷前经过,看见周淼站在前面人最多的一个活动摊前。 “以珀,快过来。” 周淼看见她,朝着她招了招手。 方以珀走过去,人太多,有点挤不进去,周淼从里面探出来脑袋,将她从人群里拉进去。 活动摊里面是一片挺大的空地,好像是玩气枪射击的。 张硕正跟几个投资部的同事一起在比赛,看见她过来很明显地脸上喜悦表情藏不住,朝着她招了招手。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大家正在一个个佩戴护目镜和耳机帽子 不过周围围观的人却明显越来越多。 方以珀有点想走,但被人群团团围住也走不了。 裁判宣布规则之后前面几个穿戴好设备的同事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射击。 气枪声音有点大。 方以珀抬手捂着耳朵看前面的靶,觉得有点无聊。 几个人下场,轮到张硕上场。 他戴着护目镜,射击的姿势看上去很专业,也确实比前面几个都更加靠近靶心。 跟他关系好的几个部门同事在边上故意起哄闹他。 方以珀有点心不在焉的,旁边好像又有几个人过来,方以珀边上的人自觉地让开了位置。 她捂着耳朵,没听见旁边的同事叫的江总。 张硕打完最后一枪,摘下护目镜,朝着方以珀这边很开朗的笑了下,但笑容没持续几秒,似乎是看见她边上站着的人,神色稍微愣了愣。 方以珀也侧头看过去。 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也在看比赛,他穿着黑色的休闲POlO衫,露出冷白结实的手臂肌肉,薄唇抿着,英俊面庞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冷淡表情。 “……” “江总。” 张硕走过来,开口叫人。 边上在录像的周淼也注意到,收了相机,叫人, “江总。” 方以珀保持着捂耳朵的姿势,没打招呼,自己往边上让开点距离。 江恪行身侧是宋成和其他几个部门的高层。 “江总要不试试?” 活动裁判也是公司的员工,朝着江恪行邀请。 江恪行没说话,视线扫了眼前面的靶,放下手上拎着的苏打水,走到射击位置前。 “江总。” 活动摊的部门负责人把护目镜和耳机帽子拿给他。 江恪行接过护目镜,没要其他设备,拿起射击枪低头调试了下,抬起手臂,视线很定地注视着前面的靶心。 一击即中。 围观的人群发出点惊呼声。 他神情平淡,摘下护目镜丢到桌上,拿起那瓶苏打水,视线似乎是看了眼方以珀,然后跟着几个部门总监又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 “厉害啊,看不出来江总还会玩射击。” 周淼忍不住在边上感慨。 张硕也尴尬的笑了下, “是啊,我还以为我已经打的不错了。” 方以珀没说话,她怀疑江恪行是故意来他们这边抢风头的。 孔雀开屏给谁看啊。 — 下午度假村到处都很热闹,方以珀跟周淼一起跑了好几个活动摊,还在一个diy木雕手作摊边看了半天。 中间碰到了在准备明天最后一晚团建面具舞会的许艺,许艺拉着她们两个一起开车下山去采购了面具舞会要用的各种道具回来。 开车回来的路上方以珀跟周淼在车后排把道具拆开分类。 方以珀很少参加这些集体类的活动,也不太会跳舞。 但在巴黎留学那两年,她倒是被当时的室友拉着去参加过几次联谊舞会。 其中有一次就是面具舞会。 “诶,我喜欢这个面具。” 周淼在边上拿出来一只金色的狐狸面具戴在脸上, “好看吗?” 方以珀侧头看过去,点了下头, “好看。” 周淼把那只金色的狐狸面具收起来,对前面开车的许艺说, “许艺姐,我要先挑这只!” 许艺点头, “随便挑,以珀你也挑一只喜欢的。” 方以珀对明晚的面具舞会不怎么感兴趣,在一堆面具里随意的挑了挑。 — 晚上度假村的几个餐厅都有自助。 方以珀跟周淼他们一起回来后去了后山那块的自助餐厅吃的晚饭。 难得的放松大家都在泳池那边自由活动,后山餐厅这边的人很少。 方以珀吃完饭没跟她们一起回去,打算去后山的湖那边走走。 白天的时候她没怎么仔细参观,但好像看见这边度假村还有野生湖泊,有几个同事还拿着鱼竿去钓鱼。 沿着后山的人造溪流和小桥往前走,光线有点暗,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着往前,两侧的草地那边有夜灯。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机照明。 屏幕的光亮忽然闪了闪,有消息进来。 【在哪儿?】 是江恪行发的消息。 方以珀停下脚步,低头打了几个字,但又删掉,只回过去, 【度假村啊。】 那边似乎正在看手机,回的也很快, 【具体位置。】 方以珀握着手机,皱了下眉,刚准备回过去。 聊天框忽然弹出来, ——【对方发起共享位置。】 她微怔,手指点了点, 屏幕跳出共享地图,地图上出现一个绿色的小圆点,头像小小的,写着“江恪行”三个字。 ------------ 第57章 喜欢就去表白 地图上的小圆点在移动。 方以珀盯着看了会儿,伸手点了点,加入共享位置。 两个圆圆的小点,“江恪行”、“111”在地图上一起出现,现实中无法看见彼此的距离,但在手机上只是很近很近的一个指甲盖。 好神奇的感觉。 地图上的“江恪行”在慢慢朝着她这边靠近,两个小点距离越来越近,汇聚到一起。 她抬起头。 隔着后山餐厅这边的夜色,江恪行拿着手机,站在台阶下方她刚刚走过的石子路上。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时候的休闲黑色POlO衫,冷峻面孔在手机屏幕蓝光折射下显得立体而深挺。 他看了她几秒,关了手机,迈步从台阶下的石子路那边走过来。 方以珀站在台阶上方。 江恪行走到台阶下,没继续往前,停在她两步台阶前的距离,站定,抬头看她。 “下午去哪儿了?” 他开口问。 方以珀抿了下唇,没立刻回答他的话。 握着手机的手垂在一侧,视线跟他平齐,不太清晰的光线下还能够看见他额头上有很细密的汗水,在很轻微的喘着气。 江恪行可能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跟许经理去山下采购了。” 她如实说,视线又落在他额头上的汗水。 要不要帮他擦? “许经理?” 他表情仍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问, “只有你们俩?” 方以珀摇头, “还有周淼。” 江恪行没说话,黑眸注视了她一会儿,淡淡道, “回来多久了?” 方以珀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他额角的汗水上,从口袋里拿出来纸巾递给他, “没多久,刚刚吃完饭你就来了。” 后山这边人少,周围的光也暗,几乎没什么人。 风夹杂着桂树的香气送过来。 江恪行看了眼她手上递过来的纸巾,没接,微微往前靠了靠,示意她给自己擦。 方以珀抿了下唇,往四周看了看。 安静的后山草坪,餐厅那边的落地玻璃倒映着橙黄色的光线在外面的水池边,周围的草坪三三两两的树,旁边还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小木屋。 她捏了捏手上的纸巾,伸手帮忙他把额头的汗水擦掉。 把纸巾塞到他POlO衫上方的口袋里。 “……” 江恪行低眸扫了眼她塞到自己POlO衫口袋里的纸团,取出来,丢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他丢完纸团,走回来,很自然地牵住她垂在一侧的手, “陪我散会儿步。” 方以珀愣了下,低头看被他牵住的手,挣扎了下, “会被看见的。” 江恪行没松开,更加用力地握紧了点, “这里不会。” 方以珀仰起头,对上他漆黑强硬的目光,没有再挣扎。 夜晚的山上空气要低一些,有点凉。 后山周围种了不少桂树,很小的黄色花点坠在地面上。 方以珀想去看白天时候他们钓鱼的那一块湖, “我记得这里好像有可以钓鱼的湖。” 江恪行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散漫垂在一侧, “哪里有湖?” 方以珀略微蹙眉,伸手往前指了指, “那边啊,没有吗?” 后方的光亮照在她脸上,她神情认真,脸颊有点肉,显得很可爱。 江恪行侧眸看了她一会儿,牵着她往前走,说, “不清楚,去看看。” 方以珀还在踮脚往前看,嘴里嘟囔着, “我记得就是有啊,你不是这里的设计师吗?还不知道?” 江恪行没搭话,听着她在边上叽叽喳喳的,又随口问她, “度假村好玩吗?” 方以珀正低着头在看脚下,她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刚刚偷偷绊脚绊了好几下, “一般吧。” 她踩了踩脚下的小石头,踢到一边去。 江恪行注意到她的动作,停下脚步看她。 方以珀抬起头, “怎么不走了?” 他没说话,看了看她脚上的鞋子, “鞋带散开了怎么不说?” 他扫了她一眼,松开牵着她的手,把手机塞到她手上,蹲下身,给她系鞋带。 后山餐厅这块草坪大而空旷,月光冷冷淡淡的落下来,他屈膝蹲在她跟前,微垂着脖颈,黑发短而硬。 方以珀手上拿着两个人的手机,低头看了看他,把另一只脚往一侧挪了挪,说, “要系蝴蝶结。” 江恪行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手指穿过鞋带,打好蝴蝶结。 他系鞋带的手法很特别,固定地很紧。 方以珀翘起来一只脚,检查了下。 蝴蝶结也打得特别好。 她很满意。 “你什么时候……” 她刚刚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后面有声音靠近。 “喜欢就去表白。” “是啊,趁着这次机会,你现在不说打算什么时候说?” “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单身。” 是张硕的声音。 方以珀抬起头,发现江恪行似乎早就听出来了,也视线往声音传过来位置看过去。 “……” 脚步声越靠越近,声音也更加清晰。 张硕跟投资部的几个同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正在说表白的事情。 “明天面具舞会就是个好时机。” “你先表白了再说,管她单不单身,没结婚就能成。” “都什么年代了,结婚又怎么,又争又抢才有机会。” 方以珀:“……” 她抬起头,对上江恪行冷而幽沉的视线。 “我……” 她开口想解释,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她。 “方工她不是那种人。” 张硕说, “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单身。” “……” 方以珀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那边一行人绕过前面的小树林就要过来了。 江恪行没说话,直接拉着她往前一旁休息的小木屋那边过去。 张硕他们走过来,还在继续聊。 “明天面具舞会表白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木屋这边光线很暗,窗口打开对着小树林那边,绿色的草坪和墙面远远看着像是一片海。 方以珀抬头看跟前的人,小声说, “你听我解释……” 江恪行低眸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解释什么?” “我……” 她刚刚开口准备说话。 江恪行却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提着她的腰把人往里面抱。 “干什么?” 投资部那群人才走远。 方以珀压低声音,想要去拍开他的手。 江恪行将人往木屋里面带过去,关上门,肩膀抵着她的身体,把她压在身后的门上。 方以珀抬头看他,下巴抬着压在他肩膀上,瞪了瞪他,想把人推开。 江恪行扣着她的腰,一动不动,也没出声,只是将她堵在这儿。 ------------ 第58章 方工魅力无限 眼前视线有点暗,黑漆漆的。 外面的声音好像消失了点,走远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解释, “我不知道他喜欢我,要跟我表白。” 江恪行一言不发,很近地挨着她,呼吸从头顶喷洒落在她脸颊上。 方以珀觉得有点难受,伸手去推他的肩膀,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江恪行握住她的手,固定在她胸前。 心脏好像靠的很近,砰砰的乱跳起来。 方以珀抬起脸,视线是他凌厉的喉结,往上一截冷厉的下巴线条。 “江恪行?” 她不自觉地用手去抓他。 “嗯。”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捉住她乱抓的手,靠得更近了点, “不怪你,” 他语调淡淡,眼睛很黑,冷而平静,但是看不到底, “只怪我们方工魅力实在太大。” “?” 方以珀皱眉,仰起脸想说话,但下巴被抬起,吻先压了下来。 江恪行按住她的肩膀,吻很重地碾上来,有点强硬,但又很温柔。 方以珀仰着头,紧紧地拽着他的衬衫,挣扎了下,但又很快接受他的吻。 硬挺的鼻梁压在她脸颊的软肉,很深很重地碾进去。 呼吸变得短促又急切。 在木屋没有窗户的窗口里变得燥热。 “还去看湖吗?” 江恪行贴着她,稍稍退开几分,额头跟她抵在一起,又重重的啄吻了下她的唇瓣, “还是跟我回房间?” — 江恪行的房间跟员工房间不在一起。 方以珀被他拉着绕过一段路,进门就被抱起来压在门后吻得很重。 她觉得有点难受,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往他怀里埋。 江恪行仰头看她,呼吸有些粗重,腾出一只手扶正她的脸看她,“怎么了?” 方以珀摇了摇头,觉得有点羞耻,只用脚踢了踢他,提醒说, “房间里有套子吗?” 江恪行呼吸沉了沉,深深看她,没有说话,抱着她从门后走到沙发那边。 方以珀担心被他摔倒,整个人跟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牢牢勾着他的脖颈。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没有拉上,能够看见外面的球场。 江恪行将她放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她,撑起在沙发上,拆过来一只塞到她掌心,对她说, “自己来。” 方以珀瞪着他,把东西扔回去给他, “那不做了。” 她起身要走。 江恪行将人压回去,俯在她上方看她,捞起她一只膝盖握在手掌,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握着她,英俊的面孔在黑暗显得有几分凶狠。 方以珀一瞬间头皮发麻,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手臂,几乎将指甲攥进他的皮肤里,眼睛全红了。 “你,”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又不敢随便乱动,只好一边掐他一边骂他, “混蛋——” 江恪行也不怎么好受,低头捏着她的下颔,一边把人往怀里摁,一边脱掉自己的衬衫。 方以珀骂了他一会儿,没力气再掐了,也没力气再骂。 整个人跟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只能抱着他的脖颈,被抛得咬他肩膀。 江恪行将人抱起来,单手托着她,让她给自己解开手上的腕表。 方以珀红着眼睛帮他把表带给解了下来。 江恪行将腕表丢到床上,重新抱住人,仰头扶正她的脸,口吻带着点命令地语气说, “亲我。” — 隔天上午才从房间离开。 醒的时候江恪行正在穿衣服, “多睡会儿,晚点让人把吃的送到房间。” 方以珀从床上爬起来,膝盖疼死了,不想搭理他,抱着被子趴在边上去捞自己的手机。 她本来昨天晚上就要走的,但江恪行不让走。 还一直欺负她。 乱七八糟地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弄得她最后也忘记给周淼发消息说不回房间的事情。 江恪行看她蹲在床上拿着手机看,走过来,捞起枕头边上的手表,重新戴上。 方以珀盯着他手上那块表看了眼,脑海里浮起点片段,又忍不住问, “之前的表坏了?” 江恪行扣上表带,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 “你说呢?” 方以珀脸难得红了下, “谁叫你不摘的。” 江恪行不置可否,没再说什么。 他先从房间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她说, “晚上不准跟其他人跳舞。” 方以珀刚刚跳下床,正在单腿套衣服,拽过被子挡了挡自己才说, “什么跳舞?” 她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晚上的面具舞会。 还有张硕说面具舞会跟她表白。 “再说吧。”她故意气他,学他昨天阴阳自己的话,“毕竟我魅力太大,万一大家都排队找我呢。” 江恪行扶着门框看她,闻言神色淡淡, “嗯,那你试试。” “你在威胁我?” 江恪行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漫不经心点头, “算是?” 方以珀拿起床边的枕头朝着他丢过去。 江恪行直接从外面关上门。 枕头丢在门上,砸了个空。 ------------ 第59章 “谁在追你?” 回到房间的时候周淼不在。 方以珀先去浴室换了衣服,又到床上补了一觉。 下午的时候周淼玩了一趟回到房间,看她在躺在床上睡觉,吓了一跳, “你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 方以珀还没太睡醒,迷迷糊糊的,抓了一把头发,用早已经想到的借口回过去, “在大厅的休息区那边打游戏。” 周淼古怪地看她一眼,像是不太信,但又凑近看了看她眼下的黑眼圈, “你真牛。” 方以珀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周淼催促她, “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等会儿晚上面具舞会肯定好玩。” 方以珀想到上午那会儿江恪行威胁自己的话。 原本不想去,但蒙着被子躺了会儿又一骨碌爬了起来,跟周淼一起去化妆换衣服。 — 面具舞会是这次团建的重点内容,所以大家都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方以珀还记得昨晚在后山草坪那块撞见的情况,觉得自己作为已婚人士还是应该躲着点张硕比较好。 等团建结束回公司,她再找机会跟他讲清楚。 不过到了舞会现场,她觉得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原本的面具舞会完全成了化妆COS派对,大家都戴着面具,但穿的衣服却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还有部门COS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这谁还认识谁。 方以珀原本是跟周淼一块去的,不过一进大厅两个人就被挤散了。 人太多,她还没去找周淼就看见她被一个戴着骷髅面具COS成伏地魔的男人邀请去跳舞了。 “……” 方以珀的面具是随手挑的,很普通的白色猫猫面具,像凯蒂。 正常的跟舞厅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她也不太会跳舞,索性坐在角落的位置吃东西。 餐盘里的水果派吃了一半,有点腻,她拿起边上酒托上的酒,选了一杯看起来度数最低的,仰头喝了两口。 酸酸的,没有上次在山顶酒吧江恪行调的那杯好喝。 舞厅里很热闹,各种裙摆和皮鞋乱晃。 方以珀靠着沙发,忽然感觉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几年前在巴黎上学的那会儿,她也参加过一次面具舞会。 当时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在角落里,既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又想有人能只看见她。 然后, 然后有人邀请她跳了一支舞。 那是她第一次跟人跳舞,跳的很差劲,她中间几度都有点坚持不下去,但那个人很温柔地牵着她,鼓励她,带着她跳完了一支圆舞曲。 但已经过去很久,那晚以后她也再没见过那个人,更加不知道那张纯黑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打扮的都各异,方以珀喝了半杯酒,觉得头好像有点晕,又不好喝,索性放下。 手机放在沙发一侧,她拿起来看了眼。 公司群里很热闹,还有人在找舞伴。 好无聊。 方以珀闷闷的想,打算直接回房间休息。 刚刚起身,人群里忽然有人朝着她招手。 白色的面具,像童话故事里骑着白马的王子COS。 方以珀一愣,几乎是立刻猜到是张硕。 她假装没看见,起身就走,几乎是跑着从大厅离开。 大厅外面是度假村的泳池和庭院,四周有移栽的各种植物还有喷泉假山,后面是一片很小的树林。 她从台阶上提着裙裾一路往下,打算去泳池后门的喷泉假山那边躲一躲,高跟鞋踩在小石子路上硌得疼。 那半杯酒的酒劲儿后知后觉的上头,有些晕眩。 忽然鞋跟一滞,脑袋结结实实撞到谁的胸膛。 她抬起头,最先映入视线里的是一截冷白凌厉的下颔线条,抿着的薄唇。 半张纯黑的面具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寂沉的眼睛。 是江恪行。 他撑住她的手腕,借力给她扶住, “谁在追你?” 他语气淡淡,只面具下的一双眼无波澜地盯着她。 几乎没有任何辨认就一眼认出来她。 “我,” 方以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身后张硕似乎追了出来,脚步声音响在外面, “方工?” 方以珀下意识往张硕那边的方向看。 江恪行也偏过头往声音的方向看。 “……” 他没有说话,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伸手拉住她,将人带到身后的树林里。 这一片光线昏暗,假山和喷泉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树林密密的挡住外面的光线,草坪上凹凸不平,还有坑洼的小石子。 方以珀脚下的高跟鞋磕绊,几乎是被他半拉半拽的带进这一片树林里。 气息有点乱。 “放开,你——” 她皱眉挣扎了下,想要甩开他。 江恪行垂眼看她,抿唇扣紧她的腕骨,一言不发,掌心用力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胸膛又撞了她一下。 方以珀脚下有点没站稳,紧紧的捏着他的衣摆,仰头去看他。 隔着面具,视线黑漆漆的。 “以珀?” 外面张硕又叫了她两声。 方以珀屏着呼吸,看着跟前的人。 他的下巴几乎贴在她鼻尖上,仰起的下颌线条凌厉冷硬,喉结锋利,轮廓分明。 呼吸和心跳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张硕没看见人,在周围又找了会儿,转身走了。 脚步声走远,方以珀松了口气,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脚踩在了他皮鞋上。 难怪没站稳。 她往后挪开点,提着裙子后退了两步。 江恪行握着她腕骨的手也松开,但她腕骨湿湿热热的。 “不是不下来吗?” 江恪行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地问。 方以珀没说话,面具也挡住了她的脸,让人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今晚穿的是一条湖绿色的缎面长裙,乌黑长发自然的放下来。 白色的猫咪面具,露出漆黑鲜亮的眼睛,俏丽白皙的鼻尖,水红色的唇。 “关你什么事。” 她揉了揉腕骨,抬起下巴,露出像凯蒂一样傲娇的表情,转身要离开这片小树林。 江恪行忽然伸手,再度拉住她的手腕。 她停下脚步,回头不解的看他。 月光下的树林,深绿的草坪像银白的湖水。 手腕一股很重的力道从身后一拽,她整个人被拉进他怀里。 发丝的气息和夜晚冷而凉的草木气息混杂到一起。 “既然来了,” 江恪行握着她的手腕,眼睛从面具里注视着她,轻描淡写道, “跳一支舞吧。” “什么?” 方以珀抬头看他。 月光下,他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挡住他的神情,有点模糊,有点温柔。 方以珀被拽进他怀里,踩到他的脚。 “等等,” 她手搭在他肩膀上,有点犹疑不定, “我不会跳舞。” 江恪行看着她,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将人推出去, “没跟人跳过舞吗?” 他扶着她的腰,抱着她,皮鞋和高跟鞋在脚下的草地上舞步有点凌乱。 方以珀真的不会跳舞,被他带着转动着脚步, “我,” 她被推出去,湖绿色的裙摆晃动,脚上银色的高跟鞋好像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差点又摔倒。 “别看脚下。” 江恪行将她拉回来,裙摆转动荡开,跟他的西装裤交映着。 他掌心很热,滚烫,从未有过的温柔。 方以珀抬头看他,白色的猫咪面具下漆黑鲜亮的一双眼有些茫然,又有点好奇。 她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 像很多年前巴黎那晚露天阳台上的那支舞。 firSt danCe。 ------------ 第60章 “只骗过你一个人。” 湖绿色的裙摆在被月光照得银白的草地上晃成白色的婚纱。 方以珀手搭在他肩膀上,随着舞步转动的距离看他。 “成人礼的时候没有跳过舞吗?”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转动,问她。 方以珀舞步还是乱的,头也有点晕,那半杯酒精又开始了。 她摇头,又被拉到他怀里,撞到了他的胸膛。 白色面具上方的羽毛挠过他的下巴。 “没有,” 她没有成人礼。 夜晚的草地,没有音乐,没有灯火。 只有月光。 不够月光。 她的裙摆一直在晃,舞步纷乱,酒精浸透,头也有点晕。 “你,慢一点。” 乌黑的发丝黏在被薄汗沁透的后颈,树林里一丝风也没有。 凉的,热的。 心跳得比舞步还乱,方以珀感觉到自己在微微的冒汗。 江恪行握着她的肩膀,垂眸看她,距离拉开,又靠近。 他也时远时近的。 隔着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一直在看着她,注视她。 舞步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快。 方以珀又踩到他的脚,但这次没有说抱歉。 眼前是湖绿色的裙摆,银色的高跟鞋,晃开像湖水的草地, 还有江恪行, 江恪行的眼睛,嘴唇,下巴。 终于,一支舞结束,她额角的汗已经沁透,搭在他西装衬衫上的掌心也同样。 裙摆停下,她目光落在他冷厉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在微微的喘息,胸口起伏。 江恪行托着她的腰,很近地看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浓稠的像身后夜色, “跟其他人跳过舞吗?” 他问,也在喘息。 心脏在她掌心下跳动。 方以珀抬起眼,手指抓着他西装下的衬衫布料,收紧, “当然。” 她扬起下巴,眼睛也上翘,真的像一只小猫。 “是吗?” 江恪行语气有种异常的平静,他低头,呼吸靠得更近了点,同样泅湿的掌心扶正她的脸,很低很近地看她, “跟谁?” 方以珀对上他的目光,心跳的有点快,有点乱。 比刚才的舞步还要乱。 “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 她偏过头,想要避开。 “第一支舞。” 他重新扶正她的脸,让她看自己,追问, “跟谁?” 方以珀没有说话。 她抬起眼,那张黑色的面具好像跟此刻眼前的面具重合。 眼睛,嘴唇,下巴。 “第一支舞,” 江恪行将她拉得更近了点,抿着的薄唇几乎是贴在她面颊上。 热的呼吸,剃须水的气息。 那双面具下的眼睛。 “跟谁跳的,记得吗?” — 三年前。 方以珀去巴黎留学最后一年的圣诞节。 陌生的国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当时的室友拉着她去参加了一场联谊舞会。 跟今天一样的面具舞会。 她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餐盘上甜到发腻的马卡龙。 在国内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受欢迎,到了国外还是一样。 不讨喜,爱较真。 没有人喜欢她,也很少有朋友。 虽然她也安慰自己并不需要。 不过偶尔她其实也有挣扎过,试着像方芷妍和方诗然那样说一些俏皮可爱的漂亮话,试着不那么认真,试着高情商。 可是总显得笨拙,可笑。 唯一愿意听她讲话的人也不再搭理她。 自以为是的,可恶的江恪行。 她在角落坐了很久,恶狠狠地把餐盘里的马卡龙想象成江恪行的脑袋。 要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一个人这么远跑到巴黎。 马卡龙腻到她反胃。 舞厅里也闷闷的,她起身去外面的露天阳台透气,第一次觉得巴黎的夜晚其实也很无聊。 一点也不浪漫。 身后大厅的音乐声热闹,但不属于她。 她想念香港,想念甲板上看星星的那些夜晚。 想念—— 露天阳台的门被人从外面又推开,有人也走了出来。 她转头看过去。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面具,一截冷厉的下巴线条。 从哪里冒出来的黑手党吗?好可怕……要不要跑? 方以珀默默的往一边挪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到她旁边,在一侧站了会儿,很突然地主动开口跟她讲话, 讲的是法语,问她为什么没有去跳舞。 方以珀愣了愣,抬头看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睛。 她低头,有点闷闷地说,没有人邀请自己跳舞。 他低眸看了她片刻,伸出手, “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方以珀抬头看着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 像一个人。 她应该拒绝的,但她把手交给了对方, “我跳的不太好。” “没关系,跟着我就好。” 巴黎冷夜,露天阳台下的一支舞,不成脚步,凌乱纷杂。 她太笨了,一直在踩他的脚。 一支舞结束,方以珀脸红到几乎快滴血。 但那个人却什么也没说,面具下的薄唇微微抿着,对她微笑, “ Ma Chère Katie, SOiS heUreUSe. ” 「可爱的凯蒂小姐,开心点。」 他声音温柔,耐心。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 她抬头看那个人,直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双面具下漆黑温柔的眼睛。 黑色的半张面具,同样漆黑的眼睛。 ——好像重合在一起。 方以珀抿着唇角,搭在他肩膀上的拽紧,不知道自己是被蛊惑还是怎么, “在,巴黎。” 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说话也变得难以平静,脚下的高跟鞋再难以支撑,发软。 一定是因为他靠的实在是太近了,她推他,想要离远一点。 江恪行扣着她的腰,手臂收得更紧,压低声音, “跟谁跳的?” 方以珀仰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有些赌气地用力抿了一下唇, “跟一个很绅士的混血帅哥。” 江恪行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眼神漆黑看不出来情绪。 方以珀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瘆人,推了他一把,想要离开。 他按住她的手腕,将人重新抱回来, “是吗?”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却突然笑了下,笑容很短暂,一瞬即逝, “你确定是混血帅哥?” 方以珀瞪着他,胸口开始不受控制的起伏,看着那双眼睛,那半张面具, 心脏忽然砰砰跳起来。 脑海里有念头一闪而过,又觉得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绷紧唇,下意识地想要跑,想要缩回她熟悉的壳里。 “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用力推开他,转身想要走, “我要回去了。” 江恪行用力攥住她的手臂,身体堵住她,将她拉回来。 湖绿色的裙摆晃动过,那双银色的高跟鞋在裙摆下闪过,像很久以前几乎快要记不清的那个巴黎的夜晚。 她跳的第一支舞,很笨拙,一直在踩那个人的脚。 “方一一。” 江恪行拽住她,声音很低,有点冷硬、有点温柔,从她头顶响起, “你怎么动不动就跑。” 方以珀低着头,因为刚才的旋转而感到晕眩, “不准这样叫我。” 她不讲道理,霸道地推他的肩膀。 江恪行一动不动,静静看她几秒,忽然箍着她的腰,伸出手,要摘下她脸上那半张面具。 “你干什么。” 她侧过脸,躲开,面具下的眼睛亮晶晶的,鲜艳的,热烈的。 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江恪行低眸注视着她,不说话,只伸出手,指骨贴在她脸颊上的面具。 隔着他的指缝,她看见他在凝视着自己。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挨得太近了。 他的呼吸几乎就喷洒在她脸上,有点难受,密密的,快要让她窒息。 她于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没有推开。 江恪行提着她的腰,不说话,也不动作,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她摁在怀里。 面具很近的靠在一起,她的羽毛划过他的喉结,下巴。 湖绿色的裙摆跟他黑色的西装裤贴在一起。 高跟鞋踩在他的皮鞋上。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总是这样。 讨厌的,烦人的, 突然的,毫无征兆的。 方以珀仰起头,凶恼地瞪他,用脑袋撞开他的下巴。 江恪行摁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取下她的面具。 方以珀的心砰砰再度跳起来。 有什么在靠近,越来越近。 “ Ma Chère Katie, ” 「可爱的凯蒂小姐」 江恪行低头看她,手掌捏着她的后颈,气息贴在她面颊, “ SOiS heUreUSe. ” 「开心点。」 大脑有些晕眩,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方以珀仰头怔怔地跟他对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无意识地瞪大眼睛,手指紧紧的攥着江恪行的衣领。 确信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样的舞,一样的面具,一样的话。 江恪行低眸看着她,眼神很平静,跟她对视,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顿了下,慢慢移到自己的脸上,让她摘下他的半张面具。 昏暗光线下他的面孔冷峻而立体,硬挺的鼻梁,深刻的眉骨,紧抿着的薄唇。 方以珀屏住呼吸,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上,寸寸抚摸过他的脸,停留在他眉骨位置。 终于, “骗子。” 她绷紧唇,用力地咬着, 然后开始握拳打他, “大骗子。” 江恪行一动不动,黑眸沉定而平静地注视着她,仍旧将她的手固定在他脸上, 他没有说话,沉默很久, 目光看着她,只看着她,压低声音缓慢地说, “只骗过你一个人。” ------------ 第61章 脸很臭,很硬 夜晚草木的气息清凉,湿湿润润,脚上的高跟鞋还在磨着脚后跟,有些刺痛。 方以珀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瞳孔微湿, “你——” 忽然有白色的光朝着他们这边照过来,是度假村巡查的工作人员。 直直的有点刺眼,方以珀习惯性地侧过脸。 江恪行皱眉,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肩膀帮她挡住身后刺眼的光。 “谁在那边?” 巡查的工作人员在那边厉声开口问。 方以珀担心被看见,在他怀里挣扎了下。 江恪行握着她的肩膀,身体完全挡住她,侧过身,眸光冷厉地看向过来巡查的工作人员。 “江总?” 对方认出他来,立刻道歉, “对不起,不知道是您在这儿。” 江恪行的脸在刺眼的灯下被照得明亮,冷峻深邃的面庞,在光下显得轮廓立体,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怀里很明显地抱着一个女人,露出一角湖绿色的裙摆。 “把灯关掉。” 他开口,语气冷硬。 工作人员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关了灯,连声道歉之后离开。 脚步声走远。 方以珀从他怀里探出头,乌黑的发丝挡住半张脸,胸膛起伏的很厉害,一双眼像沾湿的露水,不定地盯着他。 江恪行垂眸看她,伸手去握她的肩膀。 方以珀忽然一把用力推开他 ,提着裙摆快步跑开。 绿色的草坪,月光沉默,寂静。 江恪行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低下头。 银白似湖面的草地上,两副面具掉在地上,还有一只银色的高跟鞋。 — 周淼回到房间,踢了两下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整个人栽倒在床上, “累死我,啊——” 对面床头的身影吓得她整个人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 “方以珀你要吓死我啊!” “啪嗒——”灯打开。 周淼一身冷汗的看着坐在床尾地毯上的人。 “嗯?” 方以珀有点迟缓的转过头,没太反应过来, “怎么了?” 周淼瞪着她, “你说怎么?大晚上的回到房间也不开灯,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哦。” 方以珀转过头,神情看上去仍旧是木木的,有点走神。 鲜艳漂亮的面孔像没有情绪的橱窗娃娃,头发有点乱地落在肩膀上,湖绿色的裙摆下一只脚光着,高跟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周淼蹙眉,看了看她,从边上冰柜里取了两罐冰啤酒,走过去在她边上跟她一块蹲下, “怎么了?碰到什么伤心事了?跟你三水姐说说。” 方以珀摇了下头,抱着膝盖, “没事。” 周淼啧了声,拽了下她的裙摆, “都在逃公主了,谁捡走了你的另一只水晶鞋啊?” “……” 方以珀没管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只剩下一只的高跟鞋,也脱了下来。 周淼摇头,审视她, “你不对劲儿。” 方以珀拿过她手上的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苦苦的。 好难喝。 周淼歪头看她, “有人跟你表白了?” 方以珀一口啤酒呛到,开始咳嗽, “你……” 周淼一脸我很懂的表情, “哎呀?心动了?喜欢?” 方以珀缓了缓, “你别胡说。” 江恪行算表白吗? 不算……吧? 他只是陪她跳舞了而已。 还故意骗她,套她的话。 可是,可是巴黎那晚的那个人居然是他,竟然是他…… 周淼看透她的心思, “到底什么个情况啊,跟三水姐姐说说,我可是情感大师,有没有关注我的账号,好几万粉丝呢。” 方以珀捏着啤酒罐,沉默片刻,不是很信任地看她, “真的?” 周淼受到质疑,甩出来账号主页,真的是几万粉丝的博主。 方以珀抿唇,犹豫了下,慢慢开口, “如果有一个人,我是说如果,” 她很谨慎, “他平常对你总是很坏,很讨厌,让你生气,” “但有时候,偶尔也会对你温柔,很耐心,会帮你撑腰,让你撒气。但,” 她顿了下,啤酒罐捏得发出声响, “但是他总是冷冰冰的,脸很臭,很硬,从来不会对你说甜言蜜语,只会凶你,欺负你。” “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其实从很早开始就对你很好,但不告诉你,是为什么?” 周淼皱眉看着她,有点没听懂她这颠三倒四的话,但看着她脸上难得生动纠结的表情,还是认真道, “虽然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以珀,你口中描述的这个人,你真的有认真去观察过了解过他吗? 听你的描述他似乎对你很重要。可是你讲起他的时候又很矛盾,好像在很抗拒,在逃避,我不知道你在抗拒什么,逃避什么。” 方以珀没说话,啤酒罐被她捏的不成样子,她抿唇,声音低低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淼叹气, “别说,虽然我们俩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也没有让任何人真正走近你。” 方以珀抿唇,低头看裙摆下跳得有些红的脚趾,把裙摆拽上去挡住,没有再说话。 ------------ 第62章 她的壳 周一团建正式结束。 早上十点公司的大巴车准时在度假村等候,跟来的时候一样按照部门上车回去。 周淼一大早上就被吵醒,上了车闭着眼睛就开始睡觉。 张硕在来时的位置坐下,目光频频往周淼旁边的空位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周工,方工呢?” 周淼皱眉, “哦,她一大早就自己先下山了。” 张硕愣了愣, “自己下山了?” 周淼打了个哈欠,点头, “嗯,好像说是家里有什么事,打车走了。” 张硕神色有点黯然,抱着怀里的早餐袋,没有再说话。 大巴车准备发动,前面的车门还没关上。 又有人上来。 “江总。” “江总。” 前面位置几个同事开口打招呼。 江恪行点头应声,手上拎着一只袋子,往大巴车后走过来,视线落在周淼身侧的空座位上。 周淼正襟危坐,看他停在自己旁边,有点紧张,也硬着头皮道, “江总。” 江恪行神情淡漠,指着周淼边上的空位, “方工呢?” “……啊?” 周淼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 “方工说她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没等公司的车,一大早就自己打车先走了。” 江恪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说话,又看了眼空位,拎着手上的袋子从大巴车上离开。 “怎么回事?以珀干什么了?” 人一走,周淼看向边上的张硕,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找她?” 张硕笑了下,眼神有点黯淡, “江总可能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吧。” 周淼哦了声,又觉得奇怪, “工作上的事情有必要现在来找吗?” — 方以珀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回到家。 一进门还没换鞋,凯蒂就一边喵喵叫一边朝着她跑过来,开始扒拉她的裤腿。 方以珀还没洗手,没有去抱它。 芳姨好像出门了,家里只有凯蒂在。 她走到厨房去洗手,顺便给凯蒂开了罐头,然后就上楼了。 从楼上收拾好衣服下来,芳姨刚刚从外面买完菜回来,看见她还愣了下, “太太?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方以珀手上提着只小行李箱,凯蒂正在扒拉她的箱子。 芳姨也注意到她的行李箱,愣了愣, “这是要出差?” 方以珀抿唇,摇了摇头,对芳姨说, “有点事出去一趟。” 芳姨有点意外, “先生知道吗?吵架了?” 方以珀抱起凯蒂,用力撸了它几下, “没有吵架,您别跟我妈他们说。” 她看了眼时间,担心等会儿江恪行回来就走不了了,提着行李箱出去,又对芳姨叮嘱道, “他回来你就说我,” 她想了想,发现脑海里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索性没再说,托着行李箱出去。 出租车没办法开到别墅区里,方以珀走到门口,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上车。 “去哪儿?” 师傅在前面问。 方以珀坐在车里,想了下,报出来一个地址。 — 芳姨把买的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方以珀爱吃的笋和虾仁放在边上。 凯蒂吃完了罐头,正踮着两只爪子,在扒拉岛台上的虾。 门铃声从外面响起。 芳姨侧头看了眼。 江恪行拎着西服外套和车钥匙从门口进来, “先生。” 芳姨开口叫人。 江恪行没说话,只将西服外套随手丢到沙发上,目光往楼上看了眼,问, “太太呢?” 凯蒂喵一声跳上沙发,扑到他的西服上。 芳姨看了眼凯蒂, “刚刚提着行李箱走了,说是有事。” 江恪行似乎并不意外,脸上神情也看不出太多情绪。 芳姨不放心的问, “要不要去找找太太?” 按照方以珀跟方家那边的关系,她不大可能回娘家。 “不用。” 江恪行表情淡淡,走到沙发上将凯蒂一把提起来,捏了捏它肥嘟嘟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 “让她先躲躲。” — 出租车停在京大附近的小区门口。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司机帮忙把后备箱的行李箱放在她边上,然后开车离开。 小区外面的银杏叶已经变黄,在往下掉叶子。 方以珀从包里翻出来钥匙,提着行李箱走到前面的楼栋,按下电梯。 从香港跟江恪行领完结婚证回来后,她收到了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一笔很大的钱。 江家和方家的联姻基本是摆在明面上的商业合作,方从年和顾婉早已经用她卖了个好价格。 其中方以珀没有追问,也并不关心。 但她手上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顾婉在经济上很少苛责她,可也并没有像方芷妍和方诗然那样成年后就能够经济自由搬出去拥有自己的房子。 江恪行给她的那笔钱数额巨大,她收到那张银行卡后立刻就给他打过去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江恪行在电话那头告诉她,那笔钱是他给她的私人支配金额,之后会有律师专门联系她。 他似乎很忙,并没有说太多就挂断了电话。 方以珀茫然的看着那张卡,又检查了好几遍卡里的数额。 隔天一早,宋成来学校开车接她去了律所。 江恪行的律师给她做了婚前财产公证,除了卡里的巨额现金,还有江恪行个人公司的股份,他名下的基金,私人债券,以及如果未来婚姻破裂,他会给她一笔信托,保证她未来所有的开销。 方以珀看着那份几乎完全倾向于她的婚前财产协议,落笔签字的时候给江恪行打了个电话, “这些事情我爸妈他们知道吗?” 江恪行在电话那头告诉她,这件事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和公证律师以及宋成知晓,没有第五个人。 方以珀没有再问其余的任何问题,在那张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律师楼离开,她就用江恪行给她的卡里那笔钱,全款买下了京大旁边的一套房子。 ------------ 第63章 电影票 江恪行晚上开车去了趟山顶酒吧。 宋霆他们几个人都在,因为最近周围又新开了一家酒吧,导致他们这边原本就没什么客人的生意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几个原本玩票性质的人被这一激,居然开始认真起来,商量着怎么把酒吧运营起来,说打算在外面建一个观星台,找人从国外买望远镜设备。 江恪行没跟他们一块讨论酒吧的观星台,进了门,一个人走到吧台那边打算调一杯酒。 酒吧里客人比往常更少,但原本常年空着的吧台这会儿居然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请的专业调酒师。 江恪行拿起酒单,扫了眼上头的名字,随便按照酒单上点了一杯。 调酒师转过身去调酒的间隙,周驰砚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边上坐下, “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恪行把酒单翻在吧台桌面上, 冷峻眉宇间情绪一贯的淡漠, “正好在这附近,开车过来喝一杯。” 周驰砚笑笑, “一个人?怎么没把以珀带上?” 江恪行没说话,单手撑在吧台边上,表情冷淡,看不出他什么情绪。 跟宋霆不一样,周驰砚对江恪行会娶方以珀这件事没那么意外。 作为多年的兄弟,他比谁都再了解不过江恪行的性子,他不喜欢的,没人能强迫的了。 虽然是两家联姻的事情,但他也有一定的自主权。 更何况当时江家联姻那会儿,他自己创办的公司就早已经在纳斯达克完成敲钟仪式正式上市,根本不用像圈子里其他那些二代一样看家里的脸色。 于是一看他这反应理所当然的就想到, “吵架了?” 调酒师把调好的酒端上来。 江恪行仰头喝了一口,侧眸看他, “你什么时候跟宋霆一样八卦了?” 周驰砚笑了声,耸耸肩, “不好吗?现在的小姑娘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老是板着张脸多没意思。” 江恪行面无表情,没回答他的话,低头继续喝杯子里的酒。 他不习惯跟人讲方以珀的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讲清楚他们之间的事。 周驰砚在边上讨了个没趣,转身又出门走了。 酒吧里客人少,调酒师在边上打柠檬,随手放他自己歌单里的音乐。 江恪行喝完一杯酒,一条长腿支在地板上,低头拿出来手机,点开跟方以珀的聊天框。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度假村那晚,共享位置结束的提示。 他点开她头像,进了她的朋友圈。 方以珀这几年其实很少发朋友圈,她不太爱表达自己,也不怎么玩社交软件。 但实际上早几年的时候江恪行看过她的inS,跟现在很不一样。她在巴黎念设计,有一段时间喜欢在网上发一些自己的作品,随手画的图,简单可爱的小房子,有一批粉丝,回复评论也很热闹。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把所有内容全部都清空了。 江恪行手指划拉着屏幕往下,全部可见的朋友圈里七八年从头到尾也就二十来条,发的最多的就是凯蒂的照片。 几乎占据了一大半。 往下是她研究生毕业学院的公众号转发。 江恪行没有看完,退了出来,准备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手指在对话框输入又删掉。 这两天他在公司也没怎么看见她,知道她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具体原因不用怎么想就知道。 方以珀向来都是这样。 遇事不决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你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但做出什么其实也不意外。 江恪行对此早已经习惯。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张电影票。 ——明明是她说的想看那部电影,所以他才想方设法的拿到了那张电影在香港的首映票。 他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但她却拿给了方芷妍。 江恪行一直以来都很少会让自己回头去看,任何事情只要错过了,哪怕再遗憾再不甘他也绝对不会回头。 即使有余地。 他确实也做到了绝不回头。 比如那张电影票。 方以珀拒绝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会再强求她陪他去看那部电影。 但往往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控制自己不去想什么,“什么”就会越出现在你的脑海。 伦敦的那几年,他一场电影都没有去看过,至今也仍旧没有踏入过电影院一步。 但越是如此,有些事情就越是耿耿于怀,只是自己尚未发觉。 三年前,伦敦公司完成上市,他跟当时的合伙人见了一面,庆功会地点在巴黎。 那几年,他其实并不知道任何跟方以珀相关的消息,也不知道她人就在巴黎。 彼时的方以珀对他来说就像那张被他夹在书页里再没拿出来过的电影票一样。 应该是已经尘封,发旧,不再重要的。 但面具舞会那晚,他居然一眼就从各种肤色外貌戴着面具的人中认出她来。 他的庆功会在楼上,但他却鬼使神差的从宴会上离开,到楼下随便拿了一张别人丢在边上的面具戴上,跟着她一起到外面的露台,还邀请她跳了那支舞。 那支舞结束后他并没有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也没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按照他过往多年的人生准则,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支舞也只是一场意外。 巧合的是,隔天晚上,他从伦敦落地香港,司机开车送他回加多利山别墅的路上,江连城忽然给他打过来一通电话。 突然提到了联姻的事情,具体的联姻对象江连城和曾柔已经有了几家合适的人选,让他考虑之后趁着回国的时间准备见面。 在江连城发过来的资料里,考虑的联姻人选里并没有方家。 江恪行看完之后并没有回复,只是次日一早去老宅那边见了江老爷子一面。 言语间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跟江老爷子交情匪浅的方家。 回去之后,果不其然,江连城发过来的资料联姻人选里多了一项备选,方家。 但也只有方芷妍和方诗然。 江恪行看着电脑上的照片,主动给方从年发过去见面的请求。 地方定在维港边的一家餐厅,见面第一句话,他开门见山,点名只要方以珀。 现在回想,那其实是很普通平常的一个下午。 但当他说出方以珀三个字的时候。 他捏着茶杯的手忽然有些握不住,胸腔里那颗常年沉寂的心脏仿佛失控一般开始狂跳。 ——他顷刻意识到,其实那张电影票从来没有泛黄过。 因为他多年来,他从来都耿耿于怀,心绪难宁。 想要邀请方以珀,再陪他一起去看完那场电影。 —— 前面修改了一下时间线 今天就一更,后面多写点补上 ------------ 第64章 莫名紧张 车从山顶酒吧开了下去。 江恪行没让司机送他回去,而是报上了另一个地址。 ——方以珀在京大附近的那套房子。 已经接近晚上凌晨,这段路没什么车辆。 路灯两侧的街道昏昏黄黄的,秋天的枯叶落在沥青地面上,被风一阵带过去。 “在前面停。” 江恪行在后排对司机说。 这边临近不让拆迁的胡同街,几个胡同口隐隐有光透出来,车子很难开进去。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那杯鸡尾酒的后劲有些缓,此刻才慢慢上头,有些晕眩。 他下了车,沿着街道往前走。 周围是条有些年份的商业街,前些年很火,不少游客爱来这边,但这两年慢慢冷清下来,也就一两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 方以珀的那套房子他没去过,但买下房子的时候宋成告诉过他位置。 这几年他在国外时间多,偶尔她不喜欢回别墅那边,自己时不时会跑到这边的房子待上一两天。 地面上有些湿,可能是晚上的时候下过雨,银杏叶掉在地面上,湿哒哒的。 有骑着自行车的路人经过,带起一阵风。 江恪行拎着西服外套,一边往前走一边在看方以珀的楼栋位置。 从小区外面的街道零星只看得见外面的楼栋,不清楚她具体在哪一栋。 空气湿湿润润的,难得清凉。 他忽然有点想抽烟,但随身并未带烟和打火机。 便利店在对面的街道,他走到马路边,红绿灯还没过,人行道穿过沥青路面。 红绿灯闪过,他抬起眼,看见对面街道那边一道熟悉的身影。 灰色的宽松休闲套装,半扎起的马尾,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还有一盒牛奶,正蹲在绿化带边喂猫。 江恪行盯着那边的人影看了会儿,没来由的,那股烟瘾,忽然消失。 凌晨的夜晚,街道上没什么人,她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半干着扎成一团。 她总是这样,如果自己吹头发,永远不会完全吹干。 明明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但偏偏要偷这个懒。 江恪行站在红绿灯的对面街道,没有走过去,只是隔着被雨水浸润过的沥青路面静静地看着那边的人。 这两天在公司没怎么看见她,人好像瘦了点,肯定是没怎么好好吃饭,估计天天各种外卖。 绿化带里的那只流浪猫好像跟她还挺熟,才过来几天时间而已。 不过方以珀好像就是这样,跟人很难熟悉起来,但跟小动物却总是能第一时间打得火热。 她喂完那只流浪猫,起身从绿化带边离开,转身进了边上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灯光很亮,从外面都能清楚的看见她在里面的身影。 她站在收银台边,买了一支冰淇淋就出来了。 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她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沿着对面的街道往前走,进了小区的门。 江恪行看着她背影消失离开,抬头去看头顶的红绿灯,也没再过去,折返回去上了车,让司机送他回家。 — 方以珀中午趴在工位上补觉,周淼把从食堂给她带回来的餐包放在她位置上。 办公室的几个同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声音嘈杂的塞进耳朵里。 周淼拿起她的水杯,打算一起去接水,一低头才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吵醒你了?” 方以珀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皱眉道, “没有。” 周淼看她表情,眼睛下面黑眼圈很重, “这几天没睡好?” 方以珀没说话。 她最近几天晚上都熬到很晚才能睡着,第二天又要来公司上班。 “帮你打水?” 周淼问她。 方以珀摇摇头,起身拿着水杯跟她一起去茶水间那块。 “中午在食堂碰到张硕,他还跟我问你了。” 周淼一边冲咖啡一边跟她说话。 茶水间这会儿没什么人,办公室里刚才聊完天都在趴着午休或改图。 方以珀拆开茶包放进热水里。 茶叶泡开,水的颜色慢慢变深。 她抿唇, “我下次见到会跟他说清楚的。” 周淼冲完咖啡,走到她边上, “也行,有些话还是直接说比较合适,否则指不定什么误会。” 方以珀嗯了声,把茶包丢出来,跟她一起往外走。 回到工位那边,下午还没开始办公,许艺给她发过来资料,让她下午跑一趟城西工地那边勘查,度假村马上正式开始施工,她这趟过去跟建筑工人那边见一面。 方以珀说了好,自己晚点打车过去。 ——她的车还在别墅那边,江恪行的车库里。 许艺说不用,公司会有其他负责人下午也要去工地,直接坐车一起去就行。 下午两点,方以珀按照许艺说的到公司楼下等一起去工地勘查的公司高层负责人。 外面的天有点阴沉沉的,最近两天北京的雾霾又有点严重,气温也下降变冷。 她出门的着急,身上只穿着衬衫牛仔裤,脚下的鞋子是刚刚在办公室才换下来的方便在工地上行走的球鞋。 等了会儿都没看见车过来,她拿出来手机准备给许艺打电话。 “方工。”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从一旁停靠过来。 驾驶座车窗落下来,宋成朝着她礼貌地点头。 方以珀愣了下,立刻意识到许艺说的公司一起去勘查的高层是谁。 她抱着怀里的文件,下意识往车后排看过去。 后排的黑色车窗紧紧闭着,没有落下来。 但她也已经猜到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莫名有点紧张。 ------------ 第65章 私生活 犹豫了两秒,方以珀抱着怀里的文件绕过车身,走到另一侧后排车门那边。 拉开车门。 江恪行坐在车后排,正戴着蓝牙耳机正在跟人讲电话,侧脸冷峻淡漠,并没有看她。 方以珀松了口气,抿抿唇,先把手上的文件放到车座上,然后才挪开距离靠着车窗坐下。 关上车门,宋成从前面的后视镜往后排看了眼,然后才发动车辆。 车厢里很安静,江恪行打完电话,摘下蓝牙耳机,似乎转头看了她一眼。 方以珀假装无视他的目光,硬着头看车窗外。 自从那天跳完舞后她跑了,两个人就没有再见过,在公司她也有意躲着他,几天都没去食堂吃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但就是有点不想见他。 心很乱。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有路障忽然停了一下。 方以珀没坐稳,肩膀往一侧的车门上撞过去。 “怎么回事?”江恪行蹙眉,转头先看了她一眼。 宋成在前面开口, “前面有路障。” 江恪行没说话,抽走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文件,将她撞到车门的那只手拿过来,低头检查。 方以珀抽回手, “江总,我没事。” 她有点不太自然。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面色没什么波澜,只一双眼,黑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江总?” 他低眸看她,神情淡淡,突然开口问,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方以珀愣了下,往前面开车的宋成那边看了眼,抿唇道, “现在是上班时间吧?” 江恪行盯着她看了片刻,神情平静,点了下头, “嗯,那我用老板的身份问你,” 他低眸凝着她的侧脸,语气听不出情绪,又问了一遍, “方工,什么时候回家?” “……” 方以珀抿唇,感觉自己快被他挤到车窗玻璃上了,用力捏着手掌心, “还没想好,我想一个人先待会儿。” 江恪行没说话,黑眸看她几秒,很直接地问, “可以,但想清楚了吗?” “什么?” 方以珀抬头看他,有点没听懂他的话,什么想清楚。 江恪行黑眸平静,眼睛沉定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为什么躲,为什么不敢见我。” 他用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方以珀侧过头,目光跟他对视,江恪行靠得很近,眼神平静,但有种锋利凌厉的压迫感,让人很难避开去回答他的话。 “我还没有想好。”她败下阵,有点仓皇地又避开目光。 江恪行看着她移开的目光和视线,倒也平静,并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只说, “好好想。”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声音压低几分,难得温和,只有两人能听见, “想不清楚也没关系,可以直接问我。” 方以珀抬头看他,有点不解地皱眉。 江恪行黑眸深邃,回视着她的目光。 像那晚跳舞的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样。 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为什么要用这种语调跟自己讲话? 方以珀心又乱掉,别过视线,没再说话。 — 工地在郊区那块,车子开过去后已经下午三四点。 建筑公司那边安排人过来跟他们对接,先在工地周边勘查了一圈。 昨晚下过雨,工地上的地面全是泥泞,方以珀脚上的鞋子没一会儿就全脏了。 好在来之前在公司先换了鞋。 不过到在工地上勘查完一圈,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又沉沉的开始要下雨的样子。 方以珀出门的时候就没怎么带厚衣服,这会儿降温更加冷。 施工队的人在跟江恪行说话,方以珀走到外面看了眼在下的雨,觉得回去路上估计有的麻烦了。 “江总后面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我们施工队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的培训。” “建筑材料这一块也可以放心。” 江恪行脸上没什么表情,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宋成,朝着方以珀那边抬了抬下巴。 宋成接过外套,点了下头,走到方以珀那边, “方工。” 方以珀摸着裸露在外的手臂,愣了愣,看了眼那边还在跟人沟通的江恪行,接过外套。 — 从工地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天黑。 上车的时候还是淋了点小雨。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方以珀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还给江恪行。 江恪行没接,随手将外套丢在两个人中间的位置, “最近天气冷,晚上让芳姨把衣服给你送过去。” 他开口说。 方以珀抿唇,没多想, “好,我晚点跟芳姨说。” 江恪行嗯了声,让宋成把暖气调的更高了点。 — 宋成没开车送他们回公司,直接先送方以珀到小区那边。 江恪行在车上没下来,只是关上车门之前叮嘱了句, “记得给芳姨发地址。” 方以珀嗯了声,把车门带上。 回到家,她先进门冲了个热水澡。 这两天气温上上下下的骤降,她的衣服确实也没带够。 从浴室出来,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把地址发给了芳姨了。 晚上随便叫了一份外卖,方以珀一边等着芳姨过来送衣服一边吃东西。 将近快十点,芳姨人还没到。 她还要出门去喂猫,于是拿出来手机,给芳姨发过去消息。 才发出去。 门口的门铃从外面响起。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却并不是芳姨。 “怎么是你?” 方以珀靠着门,看着眼前的江恪行,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江恪行神色淡淡,面不改色地说, “芳姨有点事来不了。” 他拿着给她带过来的衣服,直接从门口进来。 方以珀有点怔怔的,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江恪行进门,视线从玄关位置开始扫了眼她的房子。 “有拖鞋吗?” 他开口问。 方以珀摇了下头, “这里没有可以……” 这套房子平常基本没什么人过来。 江恪行没什么,脱掉皮鞋,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方以珀愣了愣,看他进门跟回自己家一样。 “衣服只给你收拾了两三件。” 他把东西放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她桌上还没吃完的外卖, “你这两天就吃这些?” 是味道很重的麻辣烫。 方以珀走到过去,把自己的外卖盒子盖上,有点警惕地看着他, “这是我自己的私生活。” 江恪行神情淡漠, “你现在应该过的是夫妻生活,而不是私生活。”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瞪着他,脸有点红, “你……” 江恪行话说出口其实也有一瞬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但难得看她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又故意假装没察觉到,平静地反问,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江太太。” ------------ 第66章 暴雨【加更】 方以珀瞪着他,有点恼羞成怒, “送完衣服出去,这是我家。” 她赶他走。 江恪行不动,只是目光扫过她放在进门口岛台上装着猫粮的碗,淡淡地说, “外面在下雨。” 方以珀看了眼桌上的猫粮,没管他,走过去,把碗拿起来,又去取了伞。 “ 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她拿着伞站在门口, “家里只有一把伞,我顺路送你下去?” 江恪行看了看她,没说话,拿起进门时候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跟她一起出去。 走出楼道,外面果然在下雨。 好像还不小。 方以珀有点担心那只流浪猫,她搬过来第一天就碰到了那只猫。 下楼去便利店里买牙刷,那只猫忽然就一路跟着她,趴在她脚边撒娇,她没忍住心软,去便利店买了火腿喂了一次。 后面几天竟然每天都能在小区门口碰到那只猫。 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但她带它回家它又自己跑开。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江恪行没有说话,摁下电梯,跟她一起下去。 “你的车停在哪儿?”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她开口问他。 “小区外面。” 他语调淡漠地说。 方以珀哦了声,跟他一起从电梯里出去,走到楼道外一看外面的雨,有点愣住。 雨势有点太大了。 她想到小白,有点担心它。 江恪行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低头看她, “平常猫都在什么地方?” 方以珀愣了下, “它最近几天都会在小区门口等我。” 江恪行没说话,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开。 伞面不大,两个人有点挡不住。 他把伞面偏到她那一侧,跟她一起往小区外面走。 雨滴砸落在伞面上,声音噼里啪啦的,像炸开的烟花。 方以珀抱着给小白准备的猫粮,视线从伞面往外看,担心它躲在什么地方错过了。 一直走到小区外面,平常小白经常等她下班的地方。 那块没有遮挡物,猫不在那里。 方以珀神情一下变得有点着急, “怎么办,小白不会出事吧?” 江恪行没问她小白是谁,但也猜到应该是她给那只流浪猫取的名字, “去外面找找。” 方以珀点头,注意到他那一侧的肩膀已经被水打湿。 “你把伞往你那边靠一点。” 她小声说。 江恪行低眸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仍旧保持着撑伞的角度跟她一起往外走。 沿着她之前碰到小白的那条街找了半天,都没看见猫的影子。 方以珀觉得有点难找到了,忍不住沮丧, “我应该把它带回家的。” 她声音在雨声里显得很低,听不太清晰。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眼前面开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雨太大了,先去便利店里避一会儿。。” 方以珀看了眼伞面下的雨,点头, “嗯。” 突如其来的北京大暴雨。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也没什么人,只有收银台前在刷短视频的值班工作人员。 江恪行把伞放在店门口沥水,要了一份热米糊和关东煮,拿到窗口那边给她。 方以珀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 “你身上都打湿了。” 她抬头看他。 虽然撑着伞,但江恪行半边身体几乎都湿透了,西装外套一侧颜色明显更深,头发也湿了,几缕发丝搭在眉骨上,将他身上冷硬不近人情的气质缓冲了几分。 他看了眼便利店透明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身影,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旁边的椅背上。 “你先吃。” 他语气平淡, “我去看看车。” 方以珀往外看了眼雨势, “伞你记得拿。” 他嗯了声,拿起车钥匙,走出便利店。 方以珀看着他撑着伞,走到对面的街道,身影消失在黑色的雨幕里。 便利店的开了暖气,但刚刚在雨里走了一段,脚下的鞋子和袜子都已经全湿透了,她感觉袜子湿湿的,有点不太舒服。 手机上跳出来天气通知,北京大暴雨的预警。 前面收银台的店员似乎也担忧的往外看了看。 方以珀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天气,皱了皱眉,担心小白,也有点担心江恪行晚点怎么回去。 在店里等了会儿,雨一点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江恪行已经出去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她有点担心,拿出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那边的车出了什么问题。 但拿起手机,江恪行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方以珀立刻接起电话, “你的车还没停好吗?” 江恪行没说话,但电话那头雨声很大,显然人不在车里。 “你在哪儿?”方以珀立刻问。 “便利店里应该有伞和雨衣。” 江恪行声音冷静而平淡, “穿上雨衣再出来,我在马路对面的自行车棚附近。” 他顿了下,说, “找到小白了。” 方以珀握着手机,有些呆愣住。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他刚才出去根本不是停车,而是去帮她找猫了。 心口涌起一股异样又古怪的感觉。 很陌生。但并不讨厌。 “你——” 她握着手机,看着外面的暴雨,把想说的话又都压了下去, “我马上过来。” — 自行车车棚离便利店不远,穿过马路往前面一条街走过去就到了。 方以珀穿着雨衣,撑着伞走到车棚那边。 脚下的雨水已经没过脚踝,显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 自行车车棚那边开着灯,她走近,一眼看见江恪行撑着伞蹲在车棚旁边的绿化带那块,身上的衬衫几乎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 ———— 暴雨必然伴随着爆发的感情,明天还是这个点更新 小剧场day3 司机开车从准备走。 江恪行忽然在车后排喊停,把车开了回去。 江恪行下车,穿过人行道,看见绿化带里蹲着吃火腿和猫粮的流浪猫。 一只白猫。 他蹲下身,白猫胖胖的,像是怀孕了,很凶地冲着他哈气。 “……”他起身,走到便利店,买了猫罐头出来,结账时又忽然想到什么对店员说, "刚才那个扎半马尾头发的姑娘,她吃的冰淇淋,给我一支一样的。" ------------ 第67章 “跟我回去。” 暴雨拍击在伞面上,方以珀脚上的鞋子袜裤被水浸泡着贴在皮肤上。 她快步走到车棚旁边的绿化带那块,将手上的透明雨伞撑在江恪行的头顶上方。 江恪行抬起头,从伞面下方看她。 他手上的伞放在绿化带上,根本没有给自己挡雨,浑身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黑发贴在眉骨上方,冷峻面孔衬得眉眼更加深刻。 雨声砸落在伞面上,声音清晰而立体,好像将他们完全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外套带出来了吗?” 他开口问,声音在雨里显得不太清晰。 方以珀点头,把怀里的西装外套拿出来,又把伞面往他头顶上方挪了挪,想要帮他挡雨。 江恪行看着她,站起身,头撞到伞柄。 方以珀捏着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臂将伞撑得更高,微微踮着脚帮他挡住雨。 江恪行没说话,目光从伞柄后方垂下看她。 他的面孔映着雨水,原本锋利冷硬的眼角眉梢都被浸透,侧脸还有雨滴沿着落到下颔线,英俊的面庞轮廓很深,但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看了她片刻,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握着伞柄的手背,将伞重新推到她头顶上方。 方以珀皱眉,踮着脚要给他撑伞, “你衣服都打湿了。”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显出几分焦急。 江恪行神情平淡,冷峻的面孔在暴雨夜里的灯下显出几分模糊, “已经都湿透了,就更不用撑伞了。” 他声音在雨里显得很低,接过她手上的西装外套,重新回到雨里。 方以珀带出来的那把伞撑开在绿化带上方,绿化带的草丛里,小白瑟缩在中间,身上白色的毛发也早已经湿透,还有红色的血水,在她周围,有几只还没睁开眼睛很小很小的幼崽猫咪。 “小白生宝宝了?” 方以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看着草丛里虚弱但仍旧用身体紧紧护着幼崽的小白, “难怪它之前看起来比别的流浪猫要胖。” 江恪行弯着腰,一边淋着雨一边用西装外套将小白和那几只小猫幼崽包起来。 方以珀蹲下身想帮忙,被他制止, “小心被抓伤。” 方以珀看着他肩膀上滴落的雨,丢掉手上的透明小雨伞,拿起绿化带上方的黑色大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江恪行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穿着便利店买的透明雨衣,脸上也有点被雨水打湿,一双眼睛走雨里,担忧又焦急地看着他, “会感冒的。” 他没再说话,用西装外套抱着猫往车那边走。 江恪行的车就在前面,但短短的距离两个人身上又打湿了不少。 方以珀坐上副驾,接过江恪行手上的西装外套,将小白和它的幼崽都抱在怀里。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暴雨完全隔绝开。 江恪行抬手将车里的暖气打开, “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他抽了纸巾,一边擦掉脸上的雨水,一边问她。 方以珀点头,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江恪行打开地图,搜了前面最近的宠物医院,打开导航过去。 暖气慢慢的烘热,但湿透的衣服黏在皮肤上还是不太舒服。 被包裹在西装外套里的猫发出低低的喵呜声音。 方以珀把外套拨开了点,去看里面的小猫。 小白似乎还认识她,舔了舔她的手。 方以珀侧头去看一旁的江恪行,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冷厉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虬结,但上面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抓痕。 伤口很深,但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所以不太明显。 “你的手被抓伤了。” 她盯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江恪行低眸看了眼,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 “晚点处理一下就好。” 凯蒂偶尔也会生气挠人,所以他已经打过狂犬疫苗。 方以珀抿唇,又低头看怀里的小白和几个还没睁眼的幼崽,没有再说话。 宠物医院最近的街区因为下雨开过去也开了二十分多分钟。 值班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进来还有点意外。 外面的暴雨雨势过大,很少会有人在这个天气还带着宠物来看病。 方以珀把用外套包裹着的小白和几只幼崽交给宠物医生,解释了一下情况。 “我们先检查一下。” 宠物医生看着她怀里的小白和幼崽, “猫妈妈好勇敢。” 小白虚弱的喵了一声。 方以珀看着医生把幼崽和小白带走去检查,转头去看在长椅那边的江恪行, “你的伤口,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江恪行低头扫了眼手上的抓痕,点了下头,把手递给她。 宠物医院里人很少,方以珀去问医生要了纱布和碘伏消毒棉签,回来帮忙他处理伤口。 江恪行身上的衬衫和西裤几乎已经全部打湿,坐在长椅上的时候脚下一直在淌水。 方以珀穿着雨衣,只有袜子和脚比较难受。 她低头帮忙他处理好伤口,系纱布的时候忽然低声说了句, “谢谢。” 江恪行闻言没说话,只是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停顿了片刻,淡淡地问, “怎么谢?” 方以珀愣了下,抬头看他。 江恪行神情不动,眉眼在灯下显得冷寂而平静,竟然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反倒又问了一遍, “怎么谢?” 方以珀捏着手上的棉签,低下头。 “猫妈妈和小猫都没什么事。” 宠物医生从里面出来,恰好打断长椅这边的对话, “不过猫妈妈身体有点虚弱,还有点耳螨问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方以珀把手上的棉签折断,往前台那边走过去, “严重吗?” 宠物医生摇头说, “你们送过来的很及时,否则这样的暴雨天猫妈妈和小猫估计都很难活下来。” 方以珀松了一口气,对医生说, “谢谢医生。” 暂时将小白和猫猫幼崽放在宠物医院。 两个人一起从医院离开。 车停在医院外面,暴雨眼看着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方以珀看着外面的雨,侧头去看站在一旁的江恪行。 他站在走廊边,也在看雨,表现得反倒比她要平静不少。 “你现在开车能回去吗?” 她问。 江恪行侧眸看她两秒,顿了下,淡淡回答, “能。” 方以珀抿了下唇,有点赌气地说, “那你自己开车回去吧。” 她撑着伞进了雨里,又忽然想到只有一把伞,走了几步转头又去看他。 江恪行穿着湿透的白衬衫,静静地站在走廊下,视线隔着暴雨看她。 对视了两秒。 方以珀败下阵来,撑着伞又走了回去,将伞举高,挡在他头顶,说, “雨太大了,你——” 她顿了下,有点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还是跟我回去吧。” 江恪行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黑眸清冷,一动不动看她片刻,点头说, “好。” ------------ 第68章 “方以珀,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车停在绿化带外的街道。 方以珀上车,刚刚坐上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上。 另一侧车门从外面砰地一声用力关上,江恪行俯身往副驾上倾过来,不由分说地扶着她的脸开始吻她。 密密的吻砸下来,车窗外的暴雨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车里在下另一场暴雨。 方以珀呼吸挣扎了下,整个后背被压在车窗玻璃上,仰面接受着他铺天盖地的吻。 江恪行身上的衬衫全都湿透了,但身体却是热的,滚烫的。 他捧着她的脸,毫无间隙近乎发狠似的吻着,手腕的金属表带硌着她脸颊的软肉。 脚上的鞋袜还是湿的,车厢里的暖气打开,又冷又热的。 方以珀抬手推开跟前的人,手掌拍在他下颔角的位置,感觉到他的骨骼抵着她的掌心。 江恪行动作停顿了一瞬,扣住她的手腕,深刻的眉眼在车厢光线下显得愈发浓黑。 那眼神让她有些下意识地害怕,膝盖并拢着往后退。 然而狭窄的副驾上早已经退无可退。 “江恪行!” 她尖叫了一声,但被车窗外的暴雨淹没。 江恪行扣着她的脚踝,三两下蹭掉她湿透的鞋袜,而后熟练的握着她的膝盖,视线从上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跪下身。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再明显不过。 方以珀抓着身下的垫子,忍不住咬牙,用脚去踹他, “你别发疯。” 她声音有点抖,眼睛也发红, “在外面。” 江恪行不为所动,抬手打开了车厢的顶灯。 昏暗的车厢瞬间变的清晰几分,他的面孔几乎近在咫尺,几近距离地贴着她的膝盖。 方以珀趁机直起身,抽回自己的脚踝,用头去撞他,想要从车上下去。 她就不该心软让他跟自己回去。 咚——得一声响, 他胸膛的肌肉很硬,没撞开人自己脑袋先撞疼了,眼泪一下飙出来。 江恪行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用头撞自己,也愣了下, “我看看。” 他伸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抓住她的膝盖把人拖过来,借着头顶车厢的暗灯低头看她。 方以珀眼睛通红,头也淋了点雨,发尾也是湿的,鼻翼轻轻翕动着。 俨然一副委屈死了的表情。 “都怪你。” 她凶巴巴地瞪着他, “非要在这里,你——” 她伸手去推他。 江恪行捉住她的手,手掌抚过她额前的头发,把人抱起来,放在驾驶座位置上。 昏暗的车厢,他压过来的力度很重,纹丝不动。 像一堵坚硬的墙,将她完全抵在驾驶座车位上不能动。 脚背踩在他的肩膀上,一直踹他。 明明能看见,但视线却又只能看见车顶,黑而短硬的发。 密密匝匝的,比拍击着车窗玻璃外的暴雨猛烈。 — 车再度发动时,驾驶座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看。 方以珀红着脸踩在副驾座椅上,偏过头不去看一旁的人。 江恪行神情平静,冷峻眉骨上被打湿的亮晶晶,分不清是外面的雨水还是什么。 他抬手将车窗落下来点缝隙,让窗外的新鲜冷空气透进来几分。 方以珀抽了纸巾,用力地丢给他。 车子开过一条街道的距离,到小区的地下车库。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电梯到达楼层,地板倒映着刺眼明亮的光线。 方以珀打开门,进屋踢掉脚上的鞋子,把客厅的灯打开。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翻出来自己的拖鞋给他,爱穿不穿,然后就去卧室的浴室脱掉湿透的衣服冲澡,把外面的浴室留给他。 江恪行视线扫了眼她的客厅,晚上那会儿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这边的房子很空旷,客厅只有一张大沙发和饭桌,西厨岛台,连电视和投影都没有。 他将手上湿透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解开衬衫袖口,去浴室冲澡。 冲完热水澡出来,方以珀正在岛台那边捣鼓着什么。 他走过去,才发现她是在给新买的热水壶上水。 “我来吧。” 江恪行拿过她手上的水壶,插上开关,按下热水键。 水沸腾的声音很快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冰箱有吃的吗?” 他开口问。 方以珀愣了下,摇头, “我平常都是叫外卖的。” 江恪行走到冰箱前,拉开门。 果然,空荡荡,只有几罐汽水和酸奶。 他把冰箱门关上, “这两天外卖应该很难送过来,出门也不会太方便。” 方以珀显然是没想到,这场暴雨来的毫无征兆,估计不少人都没准备, “那怎么办?不去公司吗?” 岛台上的热水壶烧开,发出沸腾的声响。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过去把热水关掉。 沸腾的水声停下,他拿过玻璃杯,往里面倒了杯水,才推给她,轻描淡写道, “居家办公。” 方以珀反应了片刻,后知后觉意识到点什么, “那你——” 她稍稍瞪大眼睛看着他,警惕地皱眉, “你这几天都在我这里吗?” 江恪行点头,神情再平静不过,若无其事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 方以珀看着他,张了张嘴,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恪行顿了下,淡淡道, “故意什么?” 她站在岛台边,仰头看他, “你早就知道要下雨所以来找我,假装帮我找小白,然后让我心软带你回家。” 江恪行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没什么情绪地淡笑了下, “方以珀,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我,” 方以珀对上他的目光,心口往下沉了沉,她低下头,用力攥紧了手掌心。 白色的大理石岛台桌面上热水氤氲的冒着热气。 仿佛半个小时前暴雨里的那些亲昵和温情还没完全消退。 “说话。” 江恪行声音从头顶响起,带着点严厉的口吻。 方以珀咬着唇,倔强地盯着脚下的地面看,顶嘴道, “我有说错吗?你不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其实立刻就后悔了。 江恪行此生做过的最大的赔本买卖不就是跟她结婚吗?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变得寂静。 方以珀没办法忍受这种氛围,放下水杯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我永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江恪行声音从身后响起,冷冷的,没有一丝起伏, “所以你一个人待了几天想清楚的就是这个吗?” 方以珀脚步顿住,硬着头皮道, “是。” “好。” 江恪行声音居然很平静,静默片刻,只是说, “转过来。” 方以珀背对着他,肩膀固执地不动。 “方一一。” 江恪行又这样叫她, “转过来。” 方以珀用力地绷紧唇,深呼吸了一下,破罐破摔地转过头,目光直视身后的人。 江恪行居然也低头在看她,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转身一样。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他黑眸平静,一动不动看着她,目光极具压迫性,带着股追根究底,誓不罢休的强硬意味。 “我……”方以珀咬唇,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江恪行面无表情,视线压着她,靠得更近了点, “你什么。” 方以珀呼吸有点发紧,目光落在他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凌厉的轮廓,下颔。 她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喘不上来。 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口问。 她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扛不住, “你怎么总是这样,总是要凶我,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江恪行看着她,没说话,只迈步靠近,手掌握住她的脸抬起,低头吮吻住她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吻,方以珀呼吸一瞬间乱掉,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去推他。 他身上的湿透衬衫早已经换了下来,温度重新变得滚烫灼热。 江恪行扶着她的脸,一边吻她一边推着她往岛台边走。 脚下有点乱,方以珀手攥成拳抵在他肩膀上,去推他。 江恪行无动于衷,继续扶正她的脸再度狠狠吻上来。 吮吸的更加用力,过分,卷着她的舌尖。 “江恪行!” 她慌乱中张嘴咬了下他的舌尖。 铁锈味从舌尖漫开。 江恪行稍稍退开几分,但仍旧手扣着她的腰,黑眸很近的盯着她。 “那我换一个问法。” 他呼吸起伏,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一字一句开口问, “方以珀,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喜欢?讨厌?还是——” 爱。 ------------ 第69章 为什么亲我 这个世界上有人对错误的决定、错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回头,也不会去遗憾当初的选择。 对他们来说,当下的时间和付出的精力专注远比想象“如果当初”要珍贵的多。 但大部分人对于过往的遗憾总是会有很多假设,不断在脑海里去想象“如果再当初”。 比如方以珀。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晚入睡之前都会去想象同一件事情。 如果当初方芷妍没有忽然心血来潮到香港找她,她也没有稀里糊涂弄错把电影票给了方芷妍, 而是自己去看了那场电影。 她跟江恪行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不一样? 在她想象过的那些如果当初里—— 也许他们看完电影出来什么都不会有变化,江恪行会告诉她,自己要离开香港去英国工作了,以后不能再带她去他的游艇上看星星了,她可能会生气,但应该也不会生太多的气,之后两个人会慢慢越走越远,她回到北京会被顾婉安排进建筑所,未来也会被安排跟一个自己并不认识和熟悉的人结婚,也许有一天还会见到江恪行,但他们谁都不会再记得那部电影讲了什么; 也有一种可能,他们会在电影院里看见男女主接吻的那一刻也偷偷在座位上接吻,牵手,等走出电影院江恪行会让她做他的女朋友,她可能会答应,然后他们开始恋爱,会有一段很甜蜜的时间,但江恪行还是会离开香港去英国工作,他们会异地,会争吵,未来有一天其中一个人会变心,然后提出分手,也许是江恪行,也许是她;然后他们又会重新回到彼此的人生轨道,继续往前走。 她想象过很多种如果当初,也给他们之间设想过很多结局,但没有一种结局是她会莫名其妙嫁给他,成为他的太太。 不谈感情也不谈爱,只履行夫妻义务。 她原本以为未来很久很久他们都会这样下去,直到哪一天,江恪行会突然告诉她,他要离婚,然后他甚至不会亲自当面来告诉她,只会像结婚时候那样,让宋成让他的律师,来递给她一封离婚协议书。 那个时候她不会问他要任何原因,只会签上自己的名字。 但她也不会伤心,可能会有一点难受,但不用多久就会忘记。 因为她对他好像也就那样—— 怎样呢? 她从来没有去想过,所以也不会知道。 喜欢?讨厌?还是—— 方以珀抬起头,心跳得很快,岛台刺眼的顶光灯下她能够清晰看见他近在咫尺的面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黑色的眼睛,此刻只倒影着她的脸。 四周寂静无声,方以珀看着他的脸,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 她不想说让江恪行会露出生气、失望表情的话。 也不想像以往那样跟他顶嘴,故意跟他反着来。 可是她也不想顺着他的话去触摸从未被她揭开过的、未知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仰起脸,借力握着他的手臂踮起脚主动去吻他。 江恪行身体很明显的紧绷迟疑了两秒,伸手扣住她的肩膀,要推开她。 方以珀不管不顾,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搂住他的脖颈,不讲道理地继续吻他。 像过去很多次他对自己做的那样,亲他,咬他。 仿佛还有未歇的暴雨潮湿气息,江恪行拒绝的动作只持续了不到十几秒,而后将人一把提起来,用力回吻过去。 掌心的力度滚烫,灼热,像撩开的心火,一下一下擦在她胸腔跳动的心脏。 方以珀感觉到他扣着自己后腰的力度,整个人完全挂在他身上,被抱进卧室。 后背用力地塌陷进柔软的被褥,江恪行的身体跟着倾覆过来。 密密匝匝的吻落下来,他抬手捧着她的脸,将人半抱到怀里,一边吻她一边问, “为什么亲我?” 方以珀被吻的有点呼吸不过来,掌根贴在他下颌骨上,想要推开他。 “方以珀,为什么亲我?” 江恪行扣住她的手掌,吻她的手背、掌心。 漆黑的眼沉甸甸的,像倾轧的暴雨。 ------------ 第70章 一小步 关于亲吻,方以珀对此并不陌生。 江恪行很喜欢吻她。 有时候她跟他吵架,他会突然吻她; 有时候她抱着凯蒂在玩,他也会突然凑过来亲她; 还有很多时候他会用吻堵住自己想要说的话。 方以珀偶尔分不清那些吻代表什么,但偶尔她又能很清楚感知到他吻里带有的情绪。 生气的,恼怒的,情/欲的,温柔的,缠绵的,珍视的…… 但她从来没有对江恪行的吻赋予过任何定义,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也没有关系。 比如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跟自己结婚; 比如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每一次为什么要亲自己。 她仰躺在床上,仰头看着跟前的面孔,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为什么不能亲?” 她望着他的眼睛,散开的乌黑发丝落在白色绵软的睡裙上,乌黑湿润的眸很柔软的盯着他,像是生气又像是不解, “你不也老是这样亲我吗?” 江恪行没有说话,垂眸静静地注视了她片刻,用腿压住她乱动的膝盖, “是一样的吗?” 他问。 方以珀皱眉,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但却又是实在很认真地思索了两秒, “应该是一样的吧?”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她半晌,将人半拉进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温柔地吻了她片刻, “我亲你,” 他面孔很近地靠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跟她四目相对, “跟你刚才亲我,是一样的吗?” 方以珀对上他的目光,心口好像怦怦跳了几下,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犹疑的、困惑的、又很坚定地伸手环抱住他,贴着他的唇瓣,很轻地蹭了下。 江恪行没有动作,眸光幽深而专注地看着她。 “嗯。” 她贴着他的唇瓣,像是确定了下什么,而后定定地看着他说, “一样的。” “江恪行,我亲你的时候,跟你亲我的时候,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恪行扣住她的后颈,毫不犹豫堵住她的唇吻上去。 够了。 只需要一点点回应,只需要她愿意朝着自己挪动很小很小的一步。 就够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没停。 方以珀从卧室的床上爬起来,江恪行已经不在房间,她身上的睡衣昨晚换过,变成了长袖长裤的棉睡衣。 起身下床,一打开门客厅扑鼻的香气从厨房岛台那边传过来。 她愣了愣,往厨房那边过去。 居然开了火,蓝色的珐琅锅里在炖汤,味道很香。 不过客厅厨房都没看见人。 方以珀不知道要不要把火关掉,但又担心汤还没煲好。 外面客厅的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她立刻从厨房跑出去。 江恪行穿着黑色的防风冲锋衣外套,手上拎着两大袋刚刚超市买回来的东西进门。 “你出去了?” 她走过去,感觉到他身上带进来的外面湿冷的雨意。 江恪行把袋子放到客厅的岛台上,一边脱掉冲锋衣外套,一边往厨房看了眼, “嗯,去外面超市采购了点东西,这两天公司那边暂时停工。” 方以珀看了眼他买回来的东西,跑到客厅的落地窗那边往外看了眼。 这边楼层高,但依稀能看见还没停的雨,楼下的树都在雨水里了。 江恪行走到厨房,看了眼珐琅锅里的汤,把火调小了点。 “这雨要下多久啊?” 方以珀有点不太放心的问。 感觉没停的样子。 江恪行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填满她的冰箱,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过两天就停了。” 他把酸奶单独取出来一盒,拧开瓶盖,递给她, “先垫垫肚子,马上做饭。” 方以珀愣了下,看着他。 “怎么?” 他表情淡淡,冷峻漆黑的眉眼跟以往好像没什么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方以珀总觉得他好像变了点。 变得更温柔了点。 “没怎么。”方以珀接过酸奶,喝了一口,皱眉说, “有点冰。” 江恪行把剩下的食物蔬菜和买回来的她爱吃的零食放进去,接过酸奶瓶身摸了下, “刚从超市冰柜拿出来,等会儿再喝。” 方以珀没说话,坐在岛台边上的高脚凳上看他忙活。 “想吃什么?”江恪行将冰箱填满,把她爱吃的虾和土豆单独拿出来。 方以珀觉得新鲜,好像跟他结婚这么久,还没看他这样居家正经的一面, “想吃什么都能点?” 江恪行看她一眼,淡淡道, “试试看。” 方以珀挑了下眉毛,还真就试着开始点菜了, “清炒虾仁,酸辣土豆丝,辣子鸡,蒜香排骨,还有杨枝甘露!” 她报完菜, “可以吗?” 江恪行没说话,听她报菜名的时候也认真在看买回来的食材。 等报完菜名才点了下头,轻轻挑眉,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她一下说, “可以。” 方以珀被亲的有点懵。 但他转身就进了厨房,好像是真的开始给她做饭。 她立刻又跟进去, “你真的会做?”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凑在他边上,看他熟练的处理食材,觉得很新鲜。 江恪行没让她在厨房待着,将人从厨房赶了出去。 饭菜做好端上桌,居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方以珀后悔刚刚等饭的时候吃了好几包零食,但还是吃了一大碗饭。 吃完饭她主动要求去刷碗,江恪行没让她刷, “过两天你生理期。” 他语气平淡,把珐琅锅里炖的汤给她盛了一碗, “别碰冷水。” 又看她身上穿着的睡衣, “再套一件衣服。” “……”方以珀难得脸红了下,很不习惯他这种关心,乖乖地哦了声,捧着碗在厨房喝完,又跑回房间套上厚衣服。 下午两个人都在客厅的沙发那边办公。 公司那边暂时不用去打卡上班,但有些项目进度等的急还是要继续推进。 江恪行在沙发那边用笔记本处理工作,戴着蓝牙耳机跟人打视频电话。 方以珀就坐在地毯上作图,时不时爬起来去冰箱那边拆两袋零食。 叽叽喳喳的像仓鼠进食,好几次还把薯片屑弄到江恪行的衣服上。 他也只是看了眼自己拿了纸巾擦掉并未说什么。 视频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天黑。 方以珀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趴在他腿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作了一半的图。 江恪行看了眼人,把沙发上的毛毯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取过来图纸看了眼。 以前给她当家教的时候她就这样。 上课看着挺认真的,听课做题都很认真,结果他出去喝个水的功夫,再进房间,她人已经倒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图纸上的设计图跟当年的高中物理题已经完全不一样,江恪行看了会儿,捡起掉在地毯上的铅笔,给她修改了几笔。 ------------ 第71章 戒烟 外面在下暴雨,客厅里开着暖气,方以珀昨晚又没睡好,图纸画了几笔人眼皮就越来越重,往江恪行腿上靠了会儿人就越靠越困。 睡了会儿脑袋往下掉了掉,她人才醒了。 一睁开眼睛,先看见自己的作业被江恪行拿在手上,他正拿着铅笔在自己的图纸上画着。 “你干嘛?” 她人一下子醒了,伸手就去抢自己的图纸。 江恪行低眸看他,黑眸没什么波澜,把图纸还给她,淡淡地说, “有几个地方画错了,给你改掉了。” 方以珀愣了下,趴在他腿上靠过去看。 “哦,还是我们江总厉害。” 她阴阳怪气,显然不太服气,拿起笔自己把他刚才给她改掉的部分又划掉。 江恪行看着她,把人从地毯上拉起来,抱到自己腿上。 方以珀挣扎了下,但也没怎么挣扎,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坐在他腿上,问他, “我们晚上吃什么?” 江恪行扶着她的腰,神情淡淡, “饿了?” 方以珀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刚刚吃了好多零食,中午也吃了很多一点也不饿。” 江恪行手贴在她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上,掌心很热很烫,帮她揉了揉,说, “去巴黎的时候念的也是建筑学?” 方以珀点头, “嗯。” 江恪行看着她,黑眸淡而平静,握着她的手腕,问她, “不是不喜欢建筑吗?为什么去国外还会念建筑?” 方以珀脚尖晃了晃,把脚上的拖鞋踢掉,低头往地毯那边看,说, “我妈让我念的啊。” 江恪行低眸看着她的侧脸, “按照我对妈的了解,那时候她同意你去国外念建筑学的概率并不大。” 方以珀抿唇,抬头看他, “你知道我在巴黎,还偷偷来跟我跳舞,为什么你不找我?” 江恪行沉默了下,如实地说, “跟你跳舞之前我不知道你在巴黎。” 方以珀抿唇, “那你如果知道,你会来找我吗?” 江恪行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位置,如实地说, “我不喜欢做这种假设。” 方以珀猜到他的答案会是这个,有点失落,但也还好,抽出自己的手要从他腿上起来。 江恪行又把她拽回来, “生气了?” 他轻声问,掰过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 方以珀闭着眼睛不看他,说, “没有,困了,闭眼睛睡觉。” 江恪行看着她的表情,任由着她,将她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 外面的雨还没停,又有点湿湿的雾,冷冷的,隔着白色的纱窗能见度很低。 沉默了片刻,江恪行忽然说, “在提出联姻之前我有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时候?” 方以珀一下睁开眼睛,看着他。 江恪行挑眉看她, “不困了?” 方以珀晃了下他肩膀, “你快说。” 江恪行抬手把她脑袋摁回到自己肩膀上,说, “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巴黎,我问了认识的朋友,打到你公寓的电话。” 方以珀愣了下, “我公寓的电话?” “嗯。” 江恪行语气很淡,听不出太多的波澜,“但你当时不在,应该是你室友接的。” 方以珀沉默了下,往他肩膀上用力靠了靠,仰头看他的下巴,问, “你没有再打吗?” “没有。” 方以珀抿唇, “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江恪行停顿了片刻,垂眼看她,在她眼皮上吻了下,说, “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方以珀愣了愣,从他身上坐起来, “那你怎么没问呢?” 江恪行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神色很淡, “我当时要是忽然问你这个问题,你不会觉得我莫名奇妙吗?” 方以珀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好像确实不太适合突然问这种问题。 “好像是。” 方以珀点头, “那时候我估计会觉得你有病。” “…… ” 江恪行没有回这话,很方以珀的回答。 晚上八九点才吃的饭,外面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期间宋成打过来一次电话,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江恪行去阳台外面接电话。 方以珀洗完澡出来,他电话好像还没打完,人还站在阳台外面。 她头发没吹干,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只用毛巾包着。 有江恪行在她总是懒得自己去吹头发。 在沙发上等了会儿,外面阳台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方以珀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 湿冷的雾雨气息里夹杂着一股很淡的烟草味道。 电话早已经打完挂断,江恪行在阳台外面抽烟。 他穿着宽松的白T黑裤,夹着烟的手臂线条肌肉流畅,灰白色的烟雾散在雨雾里,侧脸冷峻而模糊,显出几分很孤单的感觉。 她看了会儿,手在玻璃门上划拉了下。 “怎么了?” 江恪行听见动静转过头,夹着烟的手垂在一侧,看向她。 方以珀扒拉着玻璃门看他,小声说, “你在抽烟啊。” 江恪行嗯了声,把手上的烟捻掉, “偶尔抽。” 他语气淡淡,看了眼她还没吹的头发,朝着她走过来,拿过她手上的干毛巾帮她擦头发上的水。 方以珀仰头看着他,让他帮自己擦掉发尾的水珠,又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 江恪行抬手摁住她的脑袋,低眸看她, “干什么?” 她仰头看抵着他的手掌,眼睛往上看着他,说, “不要抽,戒掉。” 江恪行垂眸看她,神情淡淡,抬了抬眉骨, “你在管我?” 方以珀抿唇,只说, “我不喜欢你抽烟。” 江恪行用毛巾包着她湿润的头发,垂眸看她几秒,靠过去,低头在她耳边很轻地说了几个字。 “……”方以珀脸一下子红了,转身就往客厅走, “那你别戒……” 江恪行很轻地笑了下,没让她把话说完,低头用毛巾盖住她的眼睛,堵住她的嘴。 ------------ 第72章 回港城 北京这场暴雨持续下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才有停下的趋势,但这几天居家办公还是给工作带来了影响。 方以珀原本的工作安排应该是去跑工地,但两天的暴雨让工地那边也不得不停工,好在许艺拉了一个对接群,跟施工队那边沟通之后决定等开工再去工地勘察。 方以珀早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江恪行在餐桌那边跟人开视频会议。 她闭着眼睛走到岛台边去倒热水喝,昨晚睡得太晚,人还有点没太醒。 一杯温水下肚感觉意识才稍微回归了点。 侧头往外一看,天气还是阴沉沉的,雨倒是比前两天要小了些,但雾还是很重。 她肚子有点饿,往餐桌那块看了眼。 因为跟伦敦那边有时差,江恪行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开视频会议,他穿着深灰色的居家服,担心吵醒她戴了耳机,鼻梁上还很少见地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透明的镜片衬得眉骨到鼻梁的线条格外利落深挺,轮廓分明,下颔凌厉。 方以珀很少看他戴眼镜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新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江恪行似乎是察觉到她目光,抬眼往岛台这边看了眼。 “……”她立刻又移开目光,往冰箱那边走,去找吃的。 冰箱前两天才被江恪行填满,有不少零食和饮料。 方以珀翻了瓶苹果汁和三明治,把三明治袋子咬在嘴边,准备拧开苹果汁,忽然听见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响了下。 她侧头看过去。 江恪行在餐桌那边朝着她举了下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她走过去,点开微信,看见他发过来的消息—— 【厨房里有海鲜粥。】 方以珀抿唇,看了看他。 江恪行往厨房那边微抬下巴, 【还有半个小时结束会议,不想吃海鲜粥再重新做其他的?】 “…… ”方以珀低头打字回过去, 【不用,就吃海鲜粥。】 她放下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三明治,往厨房过去,灶台上的火开的很小,打开盖子,里面的海鲜粥好像已经煮了很久。 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做的。 方以珀关了火,拿出来手机,拍了一张海鲜粥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 吃完早餐江恪行的视频会议还没结束,方以珀自己到沙发那边办公,看许艺发过来的资料。 度假村的项目甲方临时想要加入一些传统建筑元素进去,让她想几个选题放进去。 方以珀昨天想了几个方案都被毙掉了,但刚刚忽然想到前不久刷到过的敦煌莫高窟纪录片,觉得或许合适,抓紧做了方案交上去。 许艺那边觉得她的想法很不错,立刻发给甲方的对接人,等他们甲方公司的反馈。 方以珀跟许艺聊完,一抬头,江恪行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完了视频会议,正挂着蓝牙耳机在岛台那边一边打电话一边喝水。 似乎是在跟宋成交代工作的事情。 她一看过去,他好像就发现了她的目光,捏着玻璃杯视线朝着她这边投过来, “……”方以珀别开视线,捞起自己的笔记本,假装继续忙工作。 江恪行很淡地抬了下眉,给她也倒了杯水,走过来放在她边上的小茶几上。 “嗯,你先跟我二叔他们那边继续谈。” “晚点我会跟他联系。” 他还在跟宋成打电话,好像是在说江家在香港那边的产业。 方以珀听的不怎么仔细,低头在笔记本上继续看许艺发过来的方案图。 江恪行走到落地窗边,深灰色的居家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强势冷峻,挺拔高瘦,肩膀宽阔,握着玻璃杯的水随意地垂在一侧。 方以珀抬头看他,他从玻璃倒影里看见,也转过身,微微低下头,目光没什么波澜地看着她。 宋成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情有点冷淡,但视线似乎落在她身上没动。 方以珀靠着沙发,膝盖上搁着笔记本办公,被他目光盯得有点莫名。 江恪行看了她片刻,走过来,放下水杯,伸手在沙发上捞起一只发圈。 方以珀愣了愣,下意识摸了下头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掉了发圈,头发散了下来。 她伸手准备去拿发圈。 江恪行没给她,迈着长腿绕到她身后。 “嗯,你继续说。” 方以珀靠着沙发,从外面蒙蒙暗暗的天色里看见落地玻璃上的倒影。 江恪行微低着头,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伸手把她头发从脖颈后撩起来。 他脸上神情平淡,冷峻的眉眼专注,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指腹偶尔碰到她后颈。 电话终于打完。 江恪行取下耳机,丢到茶几上,侧头看了看她的头发。 方以珀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转头看他, “香港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江恪行垂眸看她,脸上表情没什么波澜,只轻描淡写道, “没什么事。” 又问她, “要出去吗?” 两个人被暴雨困在家里都三天没出门了。 方以珀有点想出去,但又往外面的雨雾看了眼, “可是雨还没停呢。” 江恪行看出她的心思, “不想去宠物医院看看你的猫?” 方以珀想到小白和它的幼崽,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落地窗往下看, “积水会不会很高?” 江恪行看着她的背影,淡淡抬了下眉,起身走到岛台那边, “可能?” 他取了车钥匙,隔着点距离丢给她, “你来开车。” — 两个人收拾了下出门。 江恪行随意地套了件黑色的长风衣,拿上伞,在门口等她。 方以珀换好衣服出来,看了他一眼,微微愣了下。 她很少看他这样穿,黑色长风衣衬得他面孔愈发冷峻,下巴棱角分明,鬓角浓黑清晰,带着股难得的冷散的少爷劲儿。 “看什么?” 她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的有点久,江恪行垂眸看她,漫不经心地问。 方以珀摇了下头, “没什么。” 江恪行略微挑眉,没再问什么,把车钥匙递给她,拿着伞过去摁电梯下楼。 之前的那辆车送到洗车店了,地下车库的车是他之前经常开的一辆黑色大g。 方以珀坐上驾驶座,江恪行先帮她调整了下车座椅高低。 方以珀还没开过这么酷的车,有点跃跃欲试。 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去,外面的积水比前两天退了点,路上已经开始有行人。 江恪行坐在副驾上,从后视镜里看前后的车况。 宠物医院离得近,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小白情况还不错,已经开始正常进食活动了,几只小猫幼崽在猫窝里挤成一团。 之前的宠物医生接待他们,把小白和猫咪幼崽的情况跟他们交代了下。 医院这边打算收养小白,几只猫咪幼崽他们也会找合适的领养人。 方以珀考虑了下,同意了这个解决方案。 “不带小白回家跟凯蒂作伴吗?” 从宠物医院出来,江恪行撑着伞,开口问她。 方以珀摇了下头, “不了。” 原本来的时候她是想带小白回家,但看到小白在宠物医院门口玩水的样子,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白在这一片流浪的时间久,之前几次她想带它回家都没成功,它似乎更喜欢自由的生活。 在宠物医院这边的话,它每天还能在自己熟悉的区域。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她片刻,点头赞同, “也行,想它的话可以过来看它。” 回去是江恪行开的车,两个人中间又去了一趟超市采购。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 晚上雨彻底停了,但马上也周五不用去公司。 方以珀把新的方案修改了一遍递交给许艺,收拾了下东西打算跟江恪行明天回别墅那边。 她有点想凯蒂了。 临睡之前,江恪行又开了个视频会议。 似乎还是在聊香港的事情。 方以珀没去打扰他,洗完澡先回房间休息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又醒了,她好像听见江恪行在卧室阳台外面打电话。 时间应该还早,方以珀皱眉起床打开灯去看手机时间。 江恪行听见动静声挂了电话,从阳台进来, “吵醒你了?” 她摇头,问, “几点了?” 江恪行走到床边,将她抱起来, “还早,再睡会儿。” 阳台的门没关上,湿冷的气息从外面飘进来,有点冷。 方以珀往他怀里靠了靠,闻到他身上湿湿凉凉的气息,抱着她的手臂也有点冰凉的, “你在外面打多久电话了?” 江恪行没瞒着她,将被子往上压了压,盖住人, “我要回一趟香港。” ------------ 第73章 陪我再睡一会儿 “回香港?” 方以珀人一下子醒了,仰头看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恪行抱着她,身上的睡袍在屋外待得时间久,接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也有一层凉意, “爷爷凌晨被送到医院,情况突然,有点危险,我要马上回去一趟。” 方以珀从他怀里起来, “怎么这么突然?很严重吗?” 方以珀没怎么见过江老爷子,但印象中他似乎身体还挺硬朗。 江恪行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太多的波澜,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所以我要马上回去一趟。” 方以珀对江家的事情不了解,但隐约也知道江家另外几房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走?” 她看着他,没意识到自己脸上露出了有点依赖、不舍的表情。 江恪行垂眸看了她片刻,伸手帮她把头发往耳后放了放, “七点的航班,宋成晚点会开车过来。” 方以珀起身去看床头柜上的手机,凌晨三点。 她起身, “那我收拾一下东西跟你一起去。” 江恪行摁住她的手,看她的表情, “你要跟我一起回香港?” 方以珀愣了愣, “不可以吗?” 江恪行看她两秒,忽然笑了下,声音却很轻, “度假村的项目你打算换人接手?” 方以珀微怔,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有点犹豫, “可是,” 江恪行神情很平静, “这是你第一个正式项目,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放弃?” 方以珀没再说话。 “放心,问题不大,我能解决。” 江恪行躺回床上,把灯关了,将人捞进怀里, “还有点时间,陪我再睡一会儿。” 方以珀被他扣进怀里,手放在他胸口,能够摸到他的心跳。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视线里一片漆黑。 她抬头,从黑暗中仰头看他的脸,手指在他下巴上摸了下,靠在他怀里,没有再说话。 航班在上午七点。 江恪行抱着人并没有怎么睡着。 凌晨五点他起身收拾行李,床上的人还在熟睡。 宋成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车已经开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江恪行换好衣服,又回到卧室,看了眼闷头睡觉的人。 方以珀睡觉的习惯永远很差,喜欢蒙头睡觉。 他走过去,将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掀开。 她脸有些红,因为缺氧的原因。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把床头的夜灯光亮调低了几分,起身离开。 车子开往机场的时候雨还在下,细密的雨,飘在车窗外面。 他把车窗打开几分,让新鲜的冷空气落进来。 机场办理登机的时候江连城打过来电话,问他什么能到香港,安排家里的司机去机场接他。 江恪行把航班信息发过去,挂断电话。 手机里跳出来一条方以珀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你登机了吗?】 【我还想送你去机场呢。】 宋成在前面办理好登机信息,回头来机场长椅这边,叫了声, “江总。” 江恪行穿着深棕色的风衣坐在长椅上,里面是件简单的白衬衫,没系领带,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动作没有什么反应,像是陷入了某种长久的情绪里。 宋成听着头顶的机场广播声,犹豫了下,又开口叫了声, “江总?” 长椅上的人终于抬起头,冷峻英挺的面孔没有太多的波澜,一双黑眸淡漠地抬起, “登机了吗?” 宋成少有看见他走神的时刻,点了点头,不确定地问了句, “要改航班时间吗?” 江恪行站起身,脸上表情又恢复一惯的冷淡, “不用。” — 方以珀睡醒的时候江恪行人早已经离开。 客厅里的灯没有关,外面的天气仍旧雾沉沉的。 她走到岛台边,下意识地去倒水,水杯温热。 她反应了一瞬,有种恍惚抽离的感觉。 空荡的客厅仿佛又恢复原样,江恪行的痕迹好像没怎么留下过。 但实际上他应该也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而已。 居然有点开始想他。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自己都先吓了一跳。 但也只是晃晃脑袋把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 — 周一方以珀回到公司重新开始上班。 暴雨之后的路还有点堵车,好在江恪行走之前让车行那边把她的车送了回来,偶尔赵叔也会接送她。 江恪行这几天没有来公司,周一一惯的例会也没怎么开。 会议结束后,许艺叫她去了趟办公室,让下午跑一趟工地那边。 方以珀跟施工队那边联系了一下情况,在食堂吃完午饭就开车去了工地。 回来的路上又下了小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又想到江恪行,也不知道这两天他在香港怎么样。 还有江老爷子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外公开。 可能是担心影响股市。 回到家,鞋子又湿了,芳姨前几天带着凯蒂过来这边,已经给她做好晚饭了,凯蒂也早已经适应她这边的房子。 方以珀心思有点乱。 晚上看图纸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临睡之前 ,顾婉那边还给她打过来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问她江恪行是不是回香港了。 方以珀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听说的,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 但挂断电话,她还是忍不住给江恪行拨过去电话。 电话没接通,她有点担心,又给曾柔那边拨了过去。 一样没有人接。 方以珀越想越担心,起身拿出手机,给许艺请了个假,打开订票软件,订了最快去香港的机票。 ------------ 第74章 机场接人 香港清晨八点,江恪行从老爷子病房出来。 管家贺叔跟一众黑衣保镖在病房口守着,走廊里二房三房连带着从瑞士赶回来的四房和江家叫不上名字的旁系都在门口。 黑压压一片人,默契的都穿着深色系的衣服,把私人疗养院活生生衬成了太平间。 “恪行,你爷爷怎么样?” 二叔江仁仲率先上前开口问,视线往病房里看,满脸写着担忧。 老爷子半夜被送到医院,消息封锁得厉害,江家在香港的几房后辈谁也没通知,第一个通知的是人远在内地北京的江恪行。 也不怪底下一众人都不服气,觉得老爷子偏心大房那边。 江仁仲问完,三房和四房也都凑过来。 江恪行在病房待了一晚,冷峻面孔上神情淡漠,眉眼间看不出什么倦意,脸上表情却很是冷淡,显然对他们这些叔叔婶婶们并不怎么耐烦,只口吻漠然地应了句, “目前情况还不明朗,得继续观察几天。” 江仁仲脸色不太好看,朝着三房那边使了个颜色。 “爸之前身体明明都很硬朗,怎么这么突然就病倒了?” 三房那边的人过来问,显然是摆明了觉得这事突然不简单, “恪行你不是在内地吗?回来得这么及时?” “我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你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江恪行看了眼问话的人,冷厉的眸光没多少情绪,却叫对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解了西服外套,没回答这话,直接让从喧闹的走廊里离开。 “老爷子人这把年纪了。”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让我进去见见爸。” 身后的人还在叽叽喳喳,各自心怀鬼胎,八百个心眼等着江老爷子人一走,开始争家产。 江恪行懒得蹚这趟浑水。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天是雾蓝色的,有点阴沉。 他前两天落地机场后就直接到了医院病房。 江家的股份和底下几个产业出了不小的纰漏,老爷子年纪上来了,这两年退休放权的意思很明显,底下除了江连城外还有其他几房,都有点蠢蠢欲动。 “江总,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 宋成开口问。 几个通宵下来,人基本没合上过眼睛。 江恪行没说话,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身形修长高大,冷峻面孔淡漠清冷,黑眉压着凌厉的鼻骨,侧脸显得愈发薄梢。 他略微思索之后点头,拎着西服外套坐到车后排, “回酒店。” 坐上车,车从山道往下开。 沿路潮湿的冷雾贴着玻璃窗面往下落,能看见山道下绿油油的爬山虎,不知道是雾还是雨凝在墙面上,远远看过去竟然有几分像是雪。 香港地处热带,几乎一年四季从未见过雪。 方以珀每年冬天都会跟他一起回香港过年。 第一年来的时候她带了厚厚的大衣,因为那年所有的天气预报都在说,香港会落雪。 除夕夜前一晚,他开车载她从太平山顶离开,她坐在副驾上,一直开着窗在看外面的天,似乎是在等那场传闻中的香港落雪。 但始终没有。 他坐在驾驶座上,等红绿灯的时候从车后视镜里看见她埋在围巾里的脸。 鼻尖被风吹得有点红,眼睛很黑,很亮,乌黑的发柔软地落在肩膀上,还在盯着车窗外面看。 耳朵上坠着曾柔在当天年夜饭时送给她的绿宝石耳坠,火彩晃动着的落在她粉白鼓起的腮边,像悬着的一颗泪珠。 他手搭在车窗边,目光同她一起往外看,问她, “在看什么?” 她抿唇,摇头说没有。 江恪行视线落到她脸上绿宝石的火彩影子,其实是知道她在等雪。 但香港无雪。她等不到。 事后他偶尔会想到那天她在车里的神情,有点倔强的失落。 她那时候才刚刚嫁给他没多久,两人关系算不上好,也并没有破冰,但也时常一起睡觉。 作为丈夫他对她实在是算不上温柔耐心,她不过是想要看雪而已。 太平山顶的一场人工降雪而已。 他或许应该哄哄她。 — 江恪行把车窗升上去,挡住视线外那一片鲜亮的绿雪。 “太太这几天怎么样?” 他将衬衫扣子解开两粒,状似漫不经心地一边问,一边给私人手机开机。 宋成在前面稍微愣了愣, “芳姨那边没说什么。” 这几天香港的事情实在太忙,江恪行带着公司的几个心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把江氏手底下的一串产业梳理清楚。 还有江仁仲经手的几个不干净的产业暂时先放在一边,等着处理。 江恪行没说话,车厢里光线忽明忽暗,屏幕倒映出他冷厉淡漠的五官,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 手机开机的瞬间,先跳出来不少消息,有公司的也有合作项目方那边的。 他手指划开,并没有管。 直到看见方以珀昨晚拨过来的两通电话。 他意识到点什么,回拨过去。 那边没有接通。 “什么时候跟芳姨的联系?” 他问宋成。 宋成在前面开着车,经过中环的街道,有点堵车, “前天晚上。” 江恪行关了手机,让他先停车,给北京那边拨过去电话。 宋成把车停在路边,在驾驶座给芳姨拨过去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才接通。 “好。” “没事。” 宋成挂断电话,转过头往车座后排看过去,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江总,太太她来香港了。” 江恪行似乎很轻地蹙了下眉,脸上神情看不出太大的变化,只是冷声问, “航班信息知道吗?” 宋成点头, “应该是今早飞的香港。” 江恪行没再说话,起身拉开车门,下车走到驾驶座车门边,扣了扣车窗。 宋成微愣,从驾驶座上下来, “江总?” 江恪行把西服外套丢到副驾上,从宋成手上拿过车钥匙,冷峻眉眼带着几分淡漠又疲惫的神色,口吻听不出波澜地道, “我去机场接她。” 宋成站在车边,有点不太放心, “要不您先回酒店休息,我直接去机场接完太太送她到酒店找您。” 江恪行摇头,一句话没说,拉开车门上去,握着方向盘发动车辆,掉头往机场过去。 — 方以珀昨晚跟许艺请了假后立刻就订了最早到香港的机票,昨晚基本没怎么休息过。 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落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跟江恪行发消息说过来找他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这会儿忙,自己去好像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反而可能会影响他工作。 推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落地玻璃窗的天灰沉沉的。 居然跟她三年前来香港跟他结婚那天很像。 走出机场大厅,她低头在手机上订了酒店,准备随手叫一辆的士车。 香港灰白色的天,门口停着红色去往市区的的士车,跟湿雾的阴天一起,像某个香港电影里才会闪过的画面。 她推着箱子走到路边,招手准备叫车。 街道对面,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方以珀。” 冷而沉的熟悉嗓音。 她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听,但抬起头。 车流拥挤的街道对面,霓虹闪烁的巨大广告灯牌下,江恪行穿着深蓝色的衬衫,一只手上拎着西服外套,正隔着车流看着她。 冷淡高瘦的身影在蓝灰色昏暗的天幕下显得有点有些模糊,只有一张被灯光照射得英俊立体的脸格外清晰。 他好像从她一出机场就看见了她,径直的穿过人行道朝着她走过来。 两侧的车灯打开,从他侧面照过来,眉骨深挺英俊,凌厉的五官冷梢而淡漠,脸上表情极淡,黑眸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方以珀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看他穿过车流朝着自己走过来。 视线里香港鲜亮的、灰暗的色彩全部消失,只看得见江恪行一个人。 ------------ 第75章 看来你还很有精力 浓雾好像也将她一整晚没休息过的脑袋裹住,方以珀觉得自己变得有点笨拙视线没办法从江恪行身上移开。 前面的的士车司机师傅用粤语问她走不走。 她望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手上的行李箱已经直接被人拎起来。 江恪行走到她跟前,将手上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牵着她的手,对着的士车司机用粤语讲了句什么话。 的士车师傅没有再说话,从她边上开走。 江恪行低头,黑眸清冷,一动不动地看了看她,一句话没说,牵着她的手从人行道穿过。 红绿灯变化的时间有点快,走过一条街道就又要停下。 她抬头看他,目光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冷厉清晰的下颌线,脸上神情仍旧是冷的。 方以珀想,他可能不是很欢迎她来找他。 掌心忽然被捏了捏,力度不轻不重, “手怎么这么冰?” 江恪行声线低沉,垂眸看她,英俊的面孔上神情是一惯的淡漠,但漆黑的目光却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北京今早的天气又开始变得热,她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针织裙,浅灰色的,腰间系着很窄的流苏腰带。 “不知道香港这么冷。” 她说。 江恪行眉骨微抬,伸手帮她把西服外套拢了拢,整理了下她在飞机上睡得有点乱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 “先回车上,晚点带你去买衣服。” 方以珀嗯了声。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方以珀上车后就把西装外套脱掉了。 江恪行取了车里的苏打水拧开递给她,而后握着方向盘开车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从机场外开出去,仍旧是熟悉的沿海大道。 车窗外一片灰蓝色的海面,远处是重重影影的山。 她看了会儿,忽然想到点什么,又转过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江恪行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清晰,侧脸五官冷峻,眉骨英挺,白皙的面孔被车窗外的昏暗海岸线衬得愈发英俊。 她视线落在他身上深蓝色的衬衫上。 三年前,她第一次来香港找他结婚的时候,他来机场接她,好像穿的也是蓝色的衬衫。 — 车子很快到达江恪行在中环这边经常住的一家酒店。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有点意外地看他, “住酒店吗?” 江恪行帮忙拿过她的行李箱,嗯了声,把车门关上,将车钥匙丢给泊车的门童,牵着她进去, “嗯,先在这边休息。” 他神情很淡,但眉眼间难掩淡淡的疲惫,有种很倦怠的冷峻感。 方以珀哦了声,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办完入住上楼。 进房间门,江恪行把行李箱放在门后,低头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微凉的唇瓣贴住她。 方以珀愣了一瞬,仰头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 很轻很缱绻的吻。 江恪行只吻了她片刻,舌尖细密地含吮着她,低头黑眸很近地跟她对视, “累不累?” 方以珀心跳地有点快,手勾着他的脖颈,摇了下头,又说, “一点点。” 她昨天晚上都没有怎么休息, “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担心他觉得自己忽然跑过来给他添麻烦,她下意识地解释。 “嗯。” 江恪行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垂眸看着她, “前两天太忙,没有看手机。” 方以珀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浓黑的眉,冷峻的眼睛。 她伸手,在他眼下摸了下,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江恪行握住她的手,捉着她的手背,吻了下, “嗯。” 他看了看她,牵着人往套房里走,抬手拿过遥控器,将窗帘和灯光都打开,扯掉领带随意地往沙发上丢开,问她, “饿不饿?” 方以珀坐在床边看他,摇头, “不饿,在飞机上吃东西了。” 江恪行给她倒水,很低地笑了下,走到她跟前,把水杯给她, “飞机餐好吃吗?” 方以珀想了下, “我觉得那个土豆泥很好吃。” 江恪行神情淡淡,说了下航空公司的名字。 方以珀点头, “嗯嗯,就是它家。” 江恪行眉梢微不可察地抬了下,没说话,看她喝完水,将水杯拿起放到边上的桌子。 “十一点。”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拿起边上的遥控器,把灯和窗帘都关了。 房间的光线变得有点昏暗。 方以珀愣了下,还没太反应过来,感觉有冷冽的剃须水味道靠过来,人被抱起来压倒在床上。 江恪行掀过被子,将她包住,低头下巴搁在她发顶上,声音略显疲惫的从她头顶响起, “陪我睡一会儿。” 方以珀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她没挣扎,视线里有点暗,只能看见他深蓝色衬衫下一截冷白的肤色,冷而淡的剃须水味道。 江恪行闭着眼睛,手臂很紧地将她圈在怀里,一抬头就能撞到他的下巴。 方以珀抿了抿唇,往他怀里靠近了点,一只手环抱住他的后背,低头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江恪行好像很少用香水,但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 方以珀仰起脸看着他,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 江恪行没什么反应,眼睫漆黑浓密,毫无反应地样子。 她觉得有点好玩,又用指腹去蹭他的眼睫毛。 “不困?” 江恪行声音从头顶响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圈着她的手臂收拢几分,将人往怀里拉进了点, “那做点别的也行。” 他捉住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掌心,低头将人捞起来点,不重不轻地把人往怀里摁。 沉闷地呼吸有点灼热。 方以珀立刻收回手,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不动了。 江恪行低头把人从怀里捧出来,握着她的下巴密密匝匝地狠狠吻了吻她。 “你,你不是累吗……” 方以珀挣扎了下,将他的手拽出来,脸有些红。 江恪行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低眸漆黑的眼看着她,掰过她的脸,带着深重喘息的吻扑过来, “嗯,累。” 他拿开扶正她的脸,手指撩开她散下来的头发,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两下,一本正经认真地说, “所以很难控制不去吻你。” 他眼睛很黑,幽幽地,像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有点害怕。 方以珀咬了下唇,瞪着他,拽过被子捂住自己半张脸,低声骂他。 “听不清。” 江恪行伸手拽掉她挡住下半张脸的被子, “骂我什么?” 方以珀瞪着他,水红色的唇被咬得有点泛白, “谁骂你了?” 江恪行眉目不动,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落在她唇瓣上,伸手指腹在她唇上用力地揉了下,忽然低头开始吻她。 方以珀抬手去推他肩膀。 实际上没怎么用力。 江恪行握着她的肩膀,吻得有点重,不怎么温柔,捞起她的膝盖,将人放到身上。 方以珀手扶着他的肩膀,被吻得有点喘不过气。 在他又直起身要吻过来的时候伸手捂住他的嘴,认真地说, “我觉得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江恪行看着她,没说话,只笑了下,吻她的掌心,低低地说, “好。” 方以珀从他身上爬下来,拽过来被子。 江恪行长臂一捞,重新将人抱到怀里,用跟刚才一样的姿势抱着她睡。 方以珀把脸往他怀里靠了靠,忽然想到点什么,仰头问他, “对了,在机场的时候你跟的士车司机说什么了?” 那句粤语她没太听懂。 虽然在这边交换过两年,但是她语言天赋太差劲,还是很多话听不懂。 江恪行睁开眼睛,低眸看了看她,没回答这话,只说, “看来你还很有精力。” “…… ” 方以珀不说话了,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用力闭上眼睛,用脑袋抵着他胸口开始装睡。 ------------ 第76章 加多利山 方以珀醒过来的时候江恪行已经不在房间。 她抓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已经晚上六点多。 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肚子有点饿,她起身找到遥控器,把窗帘和套房的灯都打开。 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的行李箱还放在酒店套房门口的深色地毯上,身上衣服有点单薄,她过去翻了翻行李箱,重新找了一套稍微厚一点的衣服穿上。 箱子被翻的有点乱,还没收拾。 门口忽然响起点动静声,是刷房卡开门的声音。 方以珀蹲在地上抬头看过去。 江恪行从门口进来,手上抱着只笔记本电脑,身上穿的还是白天去机场接她时候穿的那件深蓝色衬衫,似乎是没离开酒店,而是在房间外面处理工作。 “醒了?” 他进门,扫了眼她弄乱的行李箱,把笔记本随手放在柜子上,将人拉起来, “去门口行政走廊那边开了个小会。” 方以珀哦了声,抬头看着他。 江恪行伸手在帮她整理卫衣帽子和头发,英俊的面孔冷峻白皙,深蓝色的衬衫显得他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锋利的感觉,显得格外温和, “饿不饿?” 他很自然地将她头发放到耳朵后,走到门口的水吧台边给她倒水, “吃的马上送上来。” 方以珀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懵,小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一起到门口水吧那边,坐在对面的高脚凳上看他给自己烧热水, “你如果很忙的话可以不用管我。” 她看着他,解释的有点乱七八糟, “我只是过来看一下,你不用管我,回去的机票就在明天,很快就走。” 江恪行把热水烧好,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垂眸视线落在她有点发干的唇瓣上,拧开冷水兑温给她,说, “先喝水。” 又抬了抬下巴,指着她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给我。” 方以珀哦了声,捧着水杯坐在水吧边的高脚凳上喝水,没什么防备的把手机给他。 江恪行拿过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的解锁按键上点了点,打开了。 “你干什么?” 方以珀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抢手机。 江恪行没看她,直接把手机举高,单手在屏幕上操控按着什么。 方以珀皱眉,扒拉着他的手臂, “还给我。” 江恪行在她手机上操作完,将订好的机票航班取消,然后才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还给她。 方以珀拿过自己的手机,解锁一看,看见航班被退掉了。 江恪行单手撑着吧台边缘,垂眼看她, “公司的项目进度应该还没到关键时候,既然过来就在这边待几天,等手上的事情忙完带你逛逛。” 方以珀低头看着手机上退掉的票,没先管这件事,皱眉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解锁密码的?” 江恪行面不改色, “这很难吗?” 方以珀:“…… ” 他表情淡淡,低眸看着她的手机, “从小到大你所有的密码不都是你自己的生日数字,再加上缩写…… ” 方以珀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瞪着他,没让他把后面的说出来, “好了,你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江恪行眉梢微抬,挺平静地拿开她的手,握在掌心,说, “吃完饭跟我回加多利山那边。” 方以珀看了眼门口自己弄得有点乱的行李箱,点头嗯了声。 酒店管家很快把餐送上来,是专门跑到皇后大道那边的餐厅打包过来的。 江恪行已经吃过,在帮她收拾东西。 方以珀坐在沙发边上的地毯上,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手打开酒店的电视看上面播的港剧。 剧情倒是很好猜,但演员她都不太认识,好像以前经常看的港剧演员都换了一波。 “明天让宋成送你去买衣服。” 江恪行帮忙她把行李箱收拾好,衣服都叠了进去。 方以珀侧头看他, “不用吧,我又不会呆很久。” 江恪行把行李箱拉上拉链,放到门口,抽了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说, “这几天降温,你带过来的衣服穿不了。” 方以珀哦了声, “那好吧。” 她看他走过来,也在看电视屏幕上的港剧,于是有点好奇地问他, “这个男演员你认识吗?” 江恪行表情淡漠,目光扫了眼屏幕上的男演员,语气平平地说, “不认识。” “哦,那可能是不太火。” 方以珀认真地点评, “不过我觉得他长得比男主帅,演技也比男主好。” 江恪行没说话,目光在屏幕上男演员脸上多停了几秒,低眸扫了眼她跟前的餐盒,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 “吃饱了吗?” 方以珀看了眼一桌的饭盒,点头, “吃饱了。”又说,“点了好多,好浪费。” “嗯。” 江恪行神情平淡,拿起边上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说, “那走吧,回家。” 方以珀愣了愣,哦了声,从地毯上爬起来,又把只吃了两块芒果的果盘拿到手上。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酒店旋转玻璃门出来,门童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将车钥匙给江恪行。 方以珀先上车到副驾上,江恪行到后面放行李箱。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从车窗往外看就能一眼望见前面的维港,海面上还有几艘游艇停靠在岸边。 她忽然想到他那艘游艇,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出海。 驾驶座的车门从侧面拉开,江恪行手搭上方向盘,侧头往她肩膀上看了眼,提醒道, “安全带。” 方以珀身体往后靠了靠,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果盘,给他看自己早已经系好的安全带。 江恪行没再说话,打了下方向盘,从路口开出去,往加多利山那边开。 从中环开过去后一路上就没怎么堵车,到别墅后也才八点多。 每次回香港,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边。 但停留的也不怎么久。 方以珀上楼先去洗了澡,套着睡袍出来的时候江恪行在一楼外面打电话。 加多利山这一块的别墅不多,露天阳台往外看能看见半个香港的夜景。 他们这套别墅外面有私人泳池,但没怎么用过。 江恪行这会儿正站在外面的泳池边上打电话,讲的是粤语。 好像是在说公司的事情。 方以珀在楼梯上站了会儿,原本是想让他给自己吹头发,但又没去找他,自己到楼上卧室。 她头发有点长,过腰的弧度,每次吹头发都特别麻烦。 但其实结婚以前她没留这么长的。 结婚以后每次吹头发,大部分时间江恪行在家,都是他给自己吹的。 虽然他平常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但在给她吹头发这件事情上,他还是难得温柔耐心的。 吹完头发,江恪行还没上楼。 方以珀关掉吹风机不太放心,又下去找他。 他还在外面泳池边,不过这会儿正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抽烟。 ------------ 第77章 “很早就想咬了。” 半露天式的泳池,蓝色的池水尽头外面是一片深绿,由于常年潮湿墙上似乎还有蕨类植物生长。 江恪行已经洗完澡,身上随意地套了件深棕色缎面质地的睡袍,乌黑的短发没怎么搭理,随意地搭在英挺的眉骨上, 他神情似乎有些放空,目光盯着前面的泳池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夹着烟的一只手散漫地垂在身前,露出一截劲瘦冷白的腕骨,骨节分明的指间有青白色的烟雾升起。 她走过去把玻璃门从里面拉开。 江恪行听见动静声,转过脸,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徒手掐灭了烟。 “还没睡?” 他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点烟草浸染后的沙哑。 方以珀没说话,只径直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 江恪行顿了下,用没有捏烟的那只手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人稳了稳,问她, “怎么了?” 方以珀抿唇,看了看他,把他刚刚抽烟的那只手拉起来, “你不是说戒烟吗?” 江恪行没说话,低眸看她两秒,英俊立体的五官在浓黑的夜色下显得冷淡而锋利,但却只注视了她一会儿,很淡地笑了下,说, “嗯,我食言了。” 他看着她,将刚才抽烟的那只手举起放到她跟前, “你可以随便对我提一个要求。” 方以珀皱眉,拍掉他的手,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戒烟。” 江恪行目光落在她脸上,注视了她几秒,淡淡地说, “那你对我要求也太低了。” 方以珀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环着他的脖颈低头看他,说, “公司的事情很棘手吗?” 她 还是忍不住问了。 江恪行手臂不重不轻地环着她的腰,将人固定在腿上,移开目光看向前面的池水,轻描淡写道, “还行。” 方以珀觉得他的表现不像是还行的样子, “如果不好处理的话,你是不是要一直在香港这边?” 江恪行闻言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眉,视线平静地看向她, “嗯。” 他点头,神色一本正经, “大概率。” 方以珀眉毛拧了拧, “那你不回北京了?” 江恪行单手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嗯。” 他注视了她几秒, “如果这样,你来香港陪我吗?” 他问。 方以珀抿唇,没说话,下意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说, “还没到这一步吧……” 江恪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不让动,让她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如果到了这一步呢?” 他视线很紧地盯着她,要她回答, “你要跟我异地分居吗?” 异地分居四个字好像触到她某个神经,她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茫然。 江恪行观察着她的表情,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瞬,问她, “你不愿意,是吗?” 方以珀用力抿了下唇,有点犹豫, “我…… ” 江恪行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了她一下,让她想好再说。 方以珀想好了答案,点头说, “我不愿意。” 江恪行搂着她,漆黑地视线落定在她脸上,继续追问, “为什么?” 他帮她给出回答, “因为我这次离开两天,你就忍不住来找我是吗?” 方以珀愣了下,对上他漆黑直接的目光,一瞬间心跳的有点快,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拍开他的手,要从他腿上起来, “我困了,睡觉。” 她起身要走。 江恪行手臂一用力,将人重新拽回来。 方以珀被拉到他腿上,固定住不让动。 江恪行黑眸深刻,淡而平静地注视着她, “敢来找我,但不敢说为什么来找我?” 他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冷峻漆黑的眉眼在泳池边缘的池水倒影下显得格外幽深,像浓得化不开的雾, “方一一。” 他按着她的后背,抽过烟的手指带着点干燥微苦的烟草气息,掌根贴着她的脸颊,攥紧她的手腕,看了她很久,目光落在她锁骨上一粒很小的红痣上,淡淡地说, “你是不是胆小鬼。” 方以珀想要反驳,用力去挣脱开他的手。 江恪行掌心用力,将她拉过来,低头拨开她的睡袍衣领,吻在她锁骨上那粒很小的红痣上。 方以珀身体僵硬了一瞬,感觉到锁骨位置一阵又痛又奇怪的感觉。 “江恪行……” 她伸手去推他的额头,手腕又被他的掌心扣住。 锁骨位置上一阵又痛又酥麻的感觉过去。 江恪行抬起头,看了看她锁骨上印上去的很小的一块的咬痕,重新将她睡袍盖回去。 方以珀瞪着他,低头去看自己锁骨上的痕迹,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忍不住骂他, “你有病吧。” 泳池水面的倒影忽明忽暗,江恪行单手扶着她的腰,英俊的面孔冷峻如常,手指在她锁骨上那粒被掩盖住的红色小痣上蹭了下,淡淡地说, “很早就想咬了。” “……”方以珀盯着他的脸,看他两秒,笃定地说,“你真的有病。” 她起身要从他腿上下来。 “或许吧。” 江恪行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眉,不让她走,直接将人横打抱起来离开泳池这边。 — 方以珀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江恪行已经离开。 她从楼上下来,看见客厅中央的流理台上已经准备好的三明治,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是江恪行手写的字—— 【吃完早餐给宋成打电话,让他带你去买衣服。】 字很好看,张扬凌厉,笔尖几乎穿透纸条。 方以珀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觉得有点噎,又去冰箱取了一瓶酸奶,坐在流理台吃完早餐。 宋成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江恪行的消息,没等方以珀打电话过去他就已经开车到了这边。 香港今天比她昨天落地时候更冷。 方以珀身上穿着江恪行的风衣,下摆有点过长,原本膝盖的位置,穿在她身上快到脚踝。 车子开到中环置地广场那边,方以珀没让宋成跟着自己,自己进去逛了会儿。 衣服珠宝都很多,她在一楼逛了一圈,打算给周淼他们带点礼物回去。 在专柜逛了会儿,挑完礼物她原本打算离开,但又忽然看见玻璃橱窗里的男士腕表。 江恪行的生日马上到了,之前的领带好像有点太随意。 她想到被她弄坏的那块表,又折返回去。 ------------ 第78章 有点腻歪 珠宝手表这一层的人并不多。 方以珀看了几个品牌的专柜,最后才走到百达翡丽那边。 “女士,能有什么为您服务吗?” 专柜的Sa走过来,用很标准的普通话问她。 方以珀没说话,走到展柜前看了看,没看见跟江恪行那块一样的百达翡丽表。 她记得他那块表好像是陀飞轮,黑色的。 “你们这边的款式都只有这些吗?” 方以珀看着玻璃柜里的表问。 Sa笑了笑,给她拿过来椅子让她先坐下, “您想要什么款式呢?” 方以珀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对男士表这一块不怎么熟悉,只记得江恪行那块表的大概样子, “黑色的,好像是自动机械类的,黑色星空盘,应该是陀飞轮。” Sa给她拿出来几块店里的现货展示了下, “您说的那一款目前我们店里还没有,需要从东京那边调货过来,如果您需要的时间紧张可以先看看其他,蓝色星空盘这款也不错呢。” 方以珀看了眼Sa拿过来的几款表的样式,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差别。 可是江恪行不一定会喜欢。 “调货的话需要多久?” “最慢一周。” 方以珀略微思索片刻, “那麻烦你们帮我调货吧。” Sa点头说好,安排人过来登记办理。 方以珀没用江恪行给自己的那张私人银行卡付钱,三百多万的表,几乎花光了她自己这些年的全部积蓄。 “女士,您的表是送给您先生的吗?”Sa问她。 方以珀愣了下, “嗯。” Sa笑了笑,递给她一张白色的卡片, “可以写上您想对他说的话,我们会跟表一起包起来。” 方以珀微怔,下意识摇头拒绝, “不用了。” 她转身从专柜这边离开。 — 阴天的香港不太适合出门去逛,在楼上的成衣区挑了两套衣服,她直接换上就下楼找了一家餐厅吃东西。 江恪行那边还在忙工作,她没有去打扰,但让宋成先开车离开,晚点她自己会打车回去。 餐厅的千层酥很好吃,奶油裹着脆千层,她连吃了两份。 忍不住又打包了一份打算带回去,想要等江恪行晚上回来让他也吃一块。 准备离开的时候商场的工作人员说楼上有珠宝艺术展,邀请她可以去参观,方以珀摇头拒绝了。 人工扶梯的客人太多,她绕到走廊的另一边去坐直梯,又经过那家百达翡丽的专柜。 她脚步停了停,转头往专柜那边看过去。 Sa看见她,朝着她露出很温柔职业的笑容。 方以珀拎着购物袋的手指紧了紧。 — 从置地广场出来,黄色的斑马线人流穿过,头顶的天还是沉沉的。 方以珀旋转玻璃门出来,等红绿灯的时候从对面的落地镜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米色的风衣,长发落在肩膀上,手上拎着橙色的购物袋,表情有点走神的样子。 对面有的士车经过,她抬手准备叫车回别墅那边,口袋里手机忽然响了。 两只手都提着袋子,不好拿手机,她放下手上的袋子,拿起电话,是江恪行打过来的电话。 “喂?” 手上的购物袋放在地上,她站在红色的路牌下,仰头看对面的红绿灯。 “买完东西了吗?” 江恪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嗓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以珀握着手机,感觉脚掌有点酸, “嗯,刚刚买完,才商场出来。” 边上有推着婴儿车的妈妈经过,她把购物袋拿开点,给对方让开路。 婴儿车的宝宝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还在中环那边?” 江恪行的声音从听筒那边响起,似乎是刚刚从什么很嘈杂的地方离开,变得有点安静。 方以珀还在看刚刚推过去的婴儿车,握着手机听筒有点心不在焉, “嗯,准备打车回家了。” “先别回。” 江恪行说, “找个咖啡厅休息一下,我开车来接你。” 方以珀握着手机, “你忙完了?” 江恪行那边好像传来车门打开关闭的声音, “嗯,跟你一样,刚刚忙完。” 方以珀低头看脚边的购物袋,想了想, “好吧,那你来接我。” “嗯。” 没挂电话。 嘈杂的车流声和他那边安静的回声在听筒里响着。 方以珀站在路牌边, “你怎么不挂电话?” 江恪行那边已经发动车辆,但没说话,过了几个片刻,他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你先。” “…… ”方以珀听着他的声音,感觉耳朵有点烧红。 怪怪的。 怎么感觉有点腻歪。 她没再看手机,直接把电话挂断。 街道对面是咖啡厅,她拎起购物袋,直接往街对面走。 江恪行的车到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方以珀接到他的电话,从咖啡厅里出来。 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黑衬衫黑西裤,同色系的长款风衣,头发被风吹起来,眉眼浓黑英挺,但冷峻立体的面庞没有什么表情。 黑色的库里南车门打开,周围立刻有人看过来。 像是某种香港警匪片电影里的画面场景。 方以珀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点想笑。 在念头察觉之前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笑了。 很陌生的感受。 她看着街道对面走过来的人。 江恪行也一眼从人流里看见她,黑眸很定地落在她脸上,朝着她走过来。 “有点堵车。” 他走到她跟前,伸手帮忙拎起她手上的购物袋,又看了眼她身上的新衣服, “只买了这些?” 方以珀点头, “不喜欢逛街。” 她把手上的东西都塞给他,往街道对面的车走过去。 拉开车门上车。 江恪行把她的购物袋都放到了后排。 “等一下。” 方以珀想到自己打包的那份脆千层,从袋子里翻出来。 江恪行低头看她。 车厢里被一股很甜腻的味道漫开。 方以珀拿起那份脆千层,递给他。 “很好吃,专门给你打包的。” 江恪行动作微顿,没说话。 方以珀把千层往他跟前递了递, “真的好吃。” 车窗外面有行人经过,红绿灯闪过,灰蓝色的天幕仍旧是一副台风即将过境的样子。 江恪行靠着车座椅背,脱掉外套,将衬衫袖口卷了卷,拿过她手上的那份脆千层。 “是不是好吃?” 奶油过于浓,是江恪行无法接受的甜腻。 但他还是全部都吃掉了。 “嗯。” 他点头, “好吃。” — 下午两三点的时间,车子从山道往加多利山开过去。 方以珀坐在副驾上一直在看车窗外面,经过之前那一面鲜绿的爬山虎墙面,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 “晚上爸妈让我们去吃饭。” 江恪行说。 方以珀愣了下,有点意外, “啊,他们知道我来了?” 江恪行淡声道, “嗯,应该是落地后芳姨说的,你不是给我妈打过电话吗。” 方以珀皱了下鼻子,有点不高兴地说, “芳姨怎么总是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恪行没说话,侧眸看了她一眼, “不想去的话我推掉。” 方以珀摇头, “没有不想去,去吧。” 她跟曾柔关系还不错, “不过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他们。” 她这次过来本来没打算待多久,下午逛街的时候也只买了回北京给周淼他们带的礼物。 “不用带。” 江恪行在她手背上搭了下,语气平淡道, “你人到了他们就很开心了。” — ------------ 第79章 生宝宝 曾柔和江连城住在九龙塘那一块。 跟江家老宅离得比较近。 方以珀在香港交换那半年经常来去这边。 曾柔提前知道她过来,让家里的阿姨专门提前煲了她爱喝的汤。 这几年曾柔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香港休养,偶尔会跟江连城一起去瑞士那边疗养。 “以珀。” 曾柔在客厅等她,一看见人就上前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到沙发那边坐下, “怎么突然过来了?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跟你爸爸在医院,没接到,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曾柔是内地人,但这些年一直生活在香港,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带着点粤语地带这边的字句。 方以珀笑了下,摇头说, “没有,就是有点事情找他,所以电话打到您这边了。” 江连城这几天也在忙着江老爷子的事情,没从书房下来。 江恪行上楼去叫江连城下来吃饭。 晚餐很快被佣人端上来。 曾柔拉着方以珀跟自己一起坐,不断给她夹菜, “是不是瘦了?上回见你的时候还有点肉呢。” 曾柔捏了捏她的手掌, “平常工作也不要太忙,听芳姨讲你有时候晚上都不怎么吃东西的。这可不行。” 方以珀从小到大很少有很亲近的人,但曾柔是其中之一。 她的性格跟顾婉完全不同。 在香港交换之前,她很少见过曾柔,但每次曾柔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给他们姐妹三个人带礼物都是很认真的挑选。 方以珀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缺失的母爱可能在曾柔身上得到了些许。 江恪行起身帮忙她盛好汤,放在她边上。 江连城给曾柔也盛了汤,又看了眼方以珀。 “你跟以珀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江连城忽然开口说。 方以珀微微愣了下,下意识侧头看一旁的江恪行。 江恪行神情平淡, “还没打算要。” 曾柔瞪了眼江连城。 江连城淡道, “前几天你妈咪跟人喝下午茶,看见宋太家里孙女的满月照,回来羡慕的跟我说了好几个小时。” 方以珀没说话。 曾柔用眼神制止江连城的话,对方以珀道, “别听你爹地他们胡说,我还年轻才不想这么早当奶奶呢。” 方以珀配合的笑了下,但心里多少也清楚。 曾柔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来来回回的吃药养身体,估计没有多少时间等。 从江家离开。 开车回去的路上,方以珀想到下午在中环街道那边见过的婴儿车,转头问江恪行, “你想要宝宝吗?” 江恪行握着方向盘,侧眸看了她一眼, “宝宝?” 方以珀抿唇,神情有点纠结的样子,点头说, “嗯,你想要吗?” 江恪行没说话,低眸视线扫了眼她风衣下的小腹,说, “我想要你马上就能给我生?” 方以珀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啊。” 她皱了下眉,觉得他的话好像哪里有点怪, “应该不能马上吧。” 江恪行没再说话,脸上神情很淡,车子拐过前面的山道往下,他腾出来一只手,忽然覆盖在她的肚子,一本正经地摸了摸。 方以珀微怔,低头看他覆盖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你干嘛?” 江恪行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覆在她肚子上说, “不干什么。” “…… ” 方以珀拍开他的手,往一侧挪开几分, “你认真开车。” 江恪行没说话,继续往前开车,但没往加多利山那边过去,而是沿着山道往沙尖咀那边走。 “不回家吗?” 方以珀有点意外。 江恪行嗯了声说, “先不回,还早。” 方以珀没什么兴致。 脑子里都是生孩子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是排斥生宝宝,但总觉得,孕育一个生命必须是要在两个人相爱且都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她跟江恪行……可以吗? 车子开到沙尖咀街道,江恪行把车停下。 方以珀有点心不在焉的从车上下来。 晚上有点回温,不怎么冷了,方以珀身上的风衣有点热。 江恪行在车上就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衬衫,冷峻眉眼在中环的夜色下衬得极为浓黑,面孔英俊立体。 他绕过车身,走到她这边。 “衣服要不要放在车里?” 方以珀里面穿的是一件红色的长裙,闻言哦了声,把袋子解开,将风衣脱下来。 维港的风吹过来,她乌黑的长发被撩起来,跟身上的红色长裙一起扬起。 江恪行弯腰把衣服放进后排车座,起身的瞬间她的发丝就从他面颊一侧拂过去。 他动作顿了下,伸手下意识地抓了下她的发尾。 落空。 方以珀没什么察觉,只看着对面维港边的游艇,有点好奇的问, “你的游艇还在吗?” 江恪行把车门关上,走到她身侧, “想去出海?” 方以珀抿了下唇,点头, “想。” 江恪行略微意外地抬了抬眉, “最近天气不好,不适合出海,等下次找个好天气,再带你去。” 方以珀看着前面夜幕下深蓝色的海面,没有说话。 ------------ 第80章 第一次见江恪行 沙尖咀这一块酒吧很多,江恪行带着她到了一家地下酒吧。 方以珀其实没想喝酒, “为什么来喝酒?” 江恪行没说话,只牵着她进去。 酒吧门口的工作人员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外国大叔,拿出来两只蓝色的手环递给他们。 江恪行用粤语对对方说了声谢谢,拉起她的一只手,将手环套到她手腕上。 蓝色的手环在套上的一瞬间,发出荧荧的蓝光。 方以珀愣了下,有点好奇往里看了眼, “音乐节?” 江恪行没回答,将他那只手环自己套上去,带着她一起进了酒吧。 掀开透明的帘,进门的一瞬间几乎被音浪掀翻。 酒吧很热闹,台上的驻唱歌手在唱一首很吵的摇滚歌曲,亮晶晶的碎片在空中飞舞。 方以珀没来过这么热闹的酒吧,用手捂了下耳朵。 江恪行牵着她,拿开她捂着耳朵的手,俯身靠在她耳边说, “去卡座还是吧台?” 方以珀仰头看他。 江恪行的脸靠得很近,在身后暗蓝的光线下显得深刻立体,有种过分的英俊,眉眼漆黑,轮廓深挺。 “吧台。” 方以珀踮起脚,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大声说。 江恪行眉骨微抬了下,拉着她,穿过吵闹眩晕的光线,往吧台那边走。 吧台在往下一层的半层负一楼,要比楼上安静点,周围几个红色的小圆桌那边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聊天。 整个吧台都是像冰块一样的透明长廊,也有寥寥几个客人在吧台边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江恪行牵着她到吧台边,拉过高脚凳让她坐下,问调酒师要了酒单, “想喝什么。” 被外面的音浪吵过一层,方以珀感觉后背有点微微的发热,但整个人好像也没那么紧绷。 她接过酒单,将长发往脑后挽了挽,看上面的酒名。 江恪行打了个响指,叫一旁的调酒师过来,又要了一份果盘和甜点。 这边的调酒师是香港人,江恪行也全程用粤语跟对方说的话。 江恪行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属于是语言天赋很厉害的那种人,但他讲粤语时又有种跟他平常很不一样的松弛和散漫劲儿。 方以珀抬头看他, “你对这里很熟?” 江恪行拿起边上的啤酒,徒手打开,递给她一瓶, “嗯,挺熟。”他没否认。 方以珀挑眉,往四周看了看。 这边的年轻人看上去大多都是香港人,说话聊天时即使是普通话也夹杂着很明显的粤语地区口音。 但这种吵闹的酒吧,很难跟江恪行联系起来。 “看不出来。” 方以珀翻着酒单,阴阳怪气地嘲笑他, “原来我们江总居然也有叛逆期。” 江恪行神情平淡,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啤酒,手臂支着吧台边缘,身上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粒,露出锋利的喉结, “我也就只比你大四岁。” 他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方以珀抬头看他。 江恪行放下手上的酒,低眸看她,眉眼漆黑深邃,冷峻立体的五官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淡淡地问, “方工没来过这种地方?” 方以珀捏着酒单,往高脚椅 上靠了靠说, “当然来过,来过很多次。” 其实没来过。 她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即使叛逆不服气也顶多只是在内心纠结一下,选择自己消化。 唯一一次去酒吧,还是方芷妍有一次失恋拉着她去过一次跟这里很像的酒吧。 回家以后方从年和顾婉非常生气。 狠狠惩罚了她和方芷妍。 江恪行挑了下眉,不知道信没信,没有再说什么话。 方以珀点了酒单上图片看起来最好看的两杯酒,把酒单给调酒师。 江恪行手上拿着啤酒,长腿迈踩在高脚凳上,手腕的蓝色手环在腕骨处一闪一闪的。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 方以珀低头拨弄了下自己手上的手腕,有点好奇的问。 江恪行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点头,没否认。 方以珀哦了声,莫名有点失落。 — 江恪行比她大四岁,跟方诗然年龄更相仿。 方以珀没有参与过他的高中时期,大学也很少。 在来香港交换之前,方以珀只见过他一次。 是高一那年跟顾婉一起去香港过圣诞。 她还记得当时是方诗然十八岁生日,顾婉和方从年一起带着全家去香港给她庆生。 方以珀的生日也在圣诞附近,不过并没有什么人记得。 她跟着一起到香港,顾婉带着他们去曾柔家里拜访。 当时曾柔和江连城的家并不在九龙塘,而是位于太平山顶那边。 方以珀没有跟方诗然和方芷妍他们一起待在客厅,一个人出门到外面的院子。 香港十二月份的冬天,但仍旧一片绿意盎然。 隔着泳池的对面有一片绿旖旖的爬山虎占满整个墙面。 她蹲在泳池边盯着那一面爬山虎的墙面发呆,想到自己的生日就在两天后,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记得。 忽然有车从院子外面开进来,家里的菲佣上前去拉开黑色的大门。 方以珀听见动静声转头看过去,视线里只看见一辆颜色极其高调的红色法拉利。 驾驶座的人侧脸一闪而过,黑色的短发,鼻梁高挺,眉骨深邃,看上去还很年轻。 她当时并不知道开车的人就是江恪行。 但也从方芷妍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江家的大少爷,未来大概率接手江家所有的产业,是江老爷子看好的接班人。 当天在江家,除了院子外那一面,她并没有见到江恪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圣诞前夕的平安夜,顾婉和方从年开车带着他们一起去迪士尼给方诗然过生日。 为了庆祝方诗然的成年礼,方从年包下了整个迪士尼乐园单独给她庆生。 当晚的迪士尼烟花绚烂漂亮,还有专门的人工降雪。 方诗然穿着黄色的公主裙,仿佛被全世界的幸福包围。 方以珀在一旁看着。 有点羡慕,有点嫉妒。 烟花和雪一起落下,浅蓝色的月光罩在鲜亮的圣诞树枝上,好像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当晚生日结束,回去的车位置有点不够,因为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堆满了方诗然的生日礼物。 顾婉打算让她打的士车回酒店,方以珀并不在意,也习以为常自己的多余。 但曾柔却在一旁温和地笑着说,已经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了,马上就过来接。 所有人的车都开走后,大概等了十几分钟。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从山道下蜿蜒开过来,停在她跟前。 方以珀有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驾驶座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极其英俊锋利的面孔,居然是她下午在曾柔家中见过的那个人。 方以珀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是谁。 江恪行彼时应该并不认识她,大概率是把她当成什么麻烦的妹妹,只从车里看她,冷峻眉眼淡漠,一句话也没说,只示意她上车。 方以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安全带刚刚系好,车身就像利箭一样开了出去。 车一路从离岛开往芬梨道上,香港黑丝绒一般的深夜,只有浅蓝色的月光落满芬梨道。 方以珀紧张地靠着车座椅背,假装在看外面的山道,但视线余光里却是在偷偷看后视镜里倒影的身旁人的面孔。 夜风将他漆黑的短发吹得扬起,露出漆黑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那样的目空一切的神情。 年轻英俊,意气风发。 方以珀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方诗然好像也并不那么值得羡慕。 这个世界上有人活得更加耀眼,肆意。 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在嫁给他之前,她最先想的,是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 第81章 要不要玩游戏 调酒师很快把方以珀点的两杯酒调好端上来。 颜色非常漂亮的鸡尾酒,方以珀喝了一口,酒精度数似乎有点高,很呛的酒味。 她皱了皱鼻子,江恪行伸手拿走她的那杯酒。 “这是我点的。” 她又扒拉回来。 “上次喝醉酒难受全忘了?” 江恪行摁住她的脑袋,长腿支在地面上,把她那两杯高度数的鸡尾酒让调酒师换掉,重新给她点了两杯低度数的果酒。 方以珀瞪着他,很不服气,胡乱踹了踹他的凳子。 江恪行直接踩在她的高脚凳上,固定住,重新把啤酒放在她边上。 “你以前来这里都玩什么?” 方以珀喝了一小口啤酒,好奇地问。 江恪行神情淡淡,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能玩什么,喝酒,聊天,” 他看着她的表情,故意停顿了下,然后说出另外几个字, “打架。” 方以珀脸上露出有点失望又不相信的神色, “就这些?等等,你还打架?” 江恪行点头,看着她,黑色衬衫衬得他眉眼极为英俊,又有点说不出的坏。 他完全看出她想要问什么, “你想问什么?谈恋爱?约会?” 方以珀抿唇,喝了一口重新端上来的鸡尾酒, “我可没说。” 江恪行盯她两秒,不冷不热地扯了下唇,拿起手上的啤酒仰头喝了口,说, “在你眼里我以前应该是怎样的人?” 方以珀抿着酒杯的边缘,想了想,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江恪行没说话,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没有。 身后的光从他肩膀后侧打过来,显得他表情有点模糊不清,看不出情绪。 方以珀低头拿起杯子里的鸡尾酒喝。 台上的驻唱歌手换了一首歌,柔和了些。 是一首英文歌。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方以珀感觉心情好像放松了点, “这个手环是什么?” 她举起自己手上的手环,问他。 江恪行低头扫了眼,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摁了下。 方以珀低头一看,上面出现几个数字,还在来回变化,边上是起伏的线条。 “心跳手环。” 江恪行将自己的手环也摁了摁,上面出现同样的数字和起伏的线条, “上面显示的是你现在的心跳频率。” 方以珀低头看自己的数字,好像跳的有点快,但也在正常范围。 江恪行的数字跟她差不多。 旁边其他喝酒聊天的客人也都戴着这样的手环。 “你以前跟其他人来过吗?” 方以珀问他。 江恪行靠着吧台边, “来过。” 方以珀往他跟前凑近了点,“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江恪行没回答,低眸扫了她一眼,把调酒师调好的酒推到她边上,声音不冷不热, “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以珀抿唇, “你都带我过来了,我为什么不能问?” 江恪行仰头喝酒,轻描淡写道, “十几岁。” 方以珀露出个很惊讶又一脸恍然的表情,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江恪行目光扫过她的脸,喉结平静地滚了下, “来酒吧就不是好人了?” 他高中在国外上学,十几岁的年纪,骨子里血液最沸腾的时刻,酒精,香烟,跑车,崇尚暴力,强势,一度喜欢各种极限运动。 方以珀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的自己。 她当时才多大? 可能还在班上暗恋某位男同学。 方以珀一本正经点头,刻板印象十足地说, “来酒吧不一定是坏人,但十几岁就来一定不是。” 江恪行哼笑一声,仰头喝完手上的啤酒,重新开了两瓶,一瓶递给她。 “要不要玩游戏?” 他问。 方以珀愣了下, “什么游戏?” 江恪行举着啤酒,又摁了下手上的电子手环, “一人一个问题,只能说真话,想问什么都可以。” “手环亮了红灯,就说明撒谎了。” 方以珀低头手腕上的手环, “它还能测谎?” 江恪行点头,眼神侵略地看她, “嗯,玩吗?” 方以珀抬头,目光对上他略微带着点挑衅地目光,用力抿了下唇, “玩。” 江恪行挑眉,拿过她的手,调了调她的手环。 蓝色手环滴一声,闪了闪。 “谁先?”方以珀问。 心跳的有点快。 江恪行起身,长腿往前踩在她的凳子上,将她那一侧的高脚椅往他这边挪过来几分,说, “你先。” 他低头看她。 两个人距离一瞬间拉得很近。 方以珀抬眼。 灯光昏暗,江恪行的气息从头顶拂过来,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冷峻眉眼漆黑,侵略,而平静。 ------------ 第82章 很轻很轻地回抱 酒吧里光线时明时暗,灯影不定。 江恪行黑眸沉定,棱角分明的面庞冷峻如常,将两个人戴着手环的手一起放到中间的吧台上。 方以珀低头看着两只同样颜色的手环,一瞬间感觉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要问什么。 江恪行盯着她,不紧不慢地等着她开口。 “你,你第一次来喝酒跟谁?” 方以珀脑子里想了一圈,只蹦出来这个。 江恪行挑眉,回答得很快, “宋霆。” “……”方以珀觉得自己问的这个有点废话,暗暗咬了下舌头。 江恪行看着她,将两个人中间的啤酒瓶往她那边推了推, “该我问了。” “除了我,你还跟谁来过酒吧?” “……”方以珀沉默两秒,“方芷妍。” 江恪行点头,目光看着她的脸,漫不经心地说, “嗯,这就是你说的‘来过很多次’。” 方以珀咬牙, “你有没有带其他女生来过这里?单独!” 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江恪行神情平静,“没有。” 方以珀下意识去看他手上的手环,没亮。 “你不是十几岁就来?”方以珀有点不信。 江恪行拿起啤酒喝了口,淡淡道, “十几岁就来,一定要跟女生来?” 他看她, “最讨厌谁?” 方以珀愣了下, “没有。” 手腕上的手环红色的灯闪了闪。 她跟江恪行都低头看过去。 “……” 江恪行眉梢微微挑了挑,淡声说, “好像忘记说惩罚规则了。” 方以珀立刻抓住漏洞耍赖, “后面补充的不算,有惩罚规则我就不玩了。” 江恪行盯着她看了两秒,点头, “行。” “换我了。”她要反问回来。 江恪行神色不动,看着她, “嗯,问。” 方以珀对上他的视线,呼吸有点紧张, “说一个你迄今为止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江恪行看着她,略微皱眉,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这也算问题?” 方以珀把啤酒瓶往他跟前推回去, “怎么不算?你是不是想耍赖?” 江恪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点头,认真回忆片刻, “公司上市前在纳斯达克敲钟仪式的倒计时二十分钟。” “?” 方以珀有点不解的看着他, “这算什么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江恪行扬了扬下颔, “不算吗?” 方以珀不讲道理耍赖, “不算不算,我们平局了。” 江恪行依她,点头, “好。” 他拿回主动权,重新再问, “嫁给我你有后悔吗?” 方以珀微愣,抬眸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江恪行手肘支着吧台,很近地靠在她跟前,黑眸平静而沉定地压过来,盯得她很紧。 方以珀抿唇, “没有。” 手环没有响。 江恪行看着她,没有说话。 方以珀攥了下手指,没有看他的眼睛,也跟着问, “那你呢?你有没有后悔娶我?” 江恪行眼睛没从她脸上挪开, “没有。” 手环仍旧是蓝色的。 方以珀低下头,有点掩饰性的拿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大口, “这里暖气是不是开的太高了,有点热。” 江恪行没说话,问出下一个问题, “跟我结婚之前,你在想什么?” 方以珀抬头看他,沉默了几秒钟,有点茫然, “你是指在来香港找你的飞机上吗?” “嗯。” 方以珀抿唇,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江恪行眉目不动,盯着她看, “这是你下一个问题?” “……” 方以珀没说话。 “游戏规则不可以拒绝回答。”江恪行步步紧逼。 方以珀不出声,过了会儿才抬头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江恪行眼底短促地闪过一丝困惑,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这是你下一个问题吗?” 江恪行喉结滚了下, “好。” 方以珀身体往后靠了靠,也摆出同样尖锐的下一个问题, “你呢,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不是跟方诗然和方芷妍关系更好吗?你不是在英国还有女朋友吗?为什么会找我?” 江恪行忽然没有说话,只一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穿着黑衬衫,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被光线折射出锋利的弧度,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方以珀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但并没有。 “谁说的?”他问,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方以珀移开视线,目光看前面的驻唱台, “这还用说吗?” 她转回问题, “你,回答问题,别想转移话题。”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语气平静而缓慢地说, “因为想到结婚,我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人选。” 心口怦怦跳动起来,有片刻的失衡。 方以珀抬头看他。 没有任何犹豫地声音,他说, “方以珀。” 方以珀耳畔有瞬间的失声,她下意识地去看他手腕上的手环。 江恪行毫不避讳,眼神很定地注视着她,没有丝毫移开的打算。 这句话可好听啊。 “那张电影票你知道我是送给你的吗?” 江恪行问。 方以珀抬头。 身后的酒吧的驻唱台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声音。 江恪行靠在吧台边,黑眸冷峻,面孔清冷,距离很近地注视着她。 一瞬不瞬,带着点紧迫地逼视。 她掌心拢紧几分,没有回答。 江恪行低头盯着她手腕上的手环。 “不知道。” 红灯闪烁。 江恪行抬眼看着她,听不出情绪地问, “所以你是故意拿给方芷妍的?” 方以珀没有说话,只忽然从高脚凳上起身,一把摘下手环, “我不想玩了。” 她起身从吧台这边离开。 吧台上的调酒师刚刚把酒调好端过来,看见这一幕愣了愣。 江恪行将钱夹里的卡丢下,抓起她扔掉的手环,起身也快步追出去。 从音浪嘈杂的酒吧一路追出去。 维港的夜景漫开一片蓝黄色的斑马线穿过人流,有喝醉酒的年轻男女在一旁相互拉扯着。 江恪行从酒吧追出来,两只蓝色的手环都发出一样的光。 方以珀人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空气中是潮湿冷凉的气息,对面的大楼灰绿色的窗页上有氤氲的雾。 他拿出手机,拨过去电话。 无人接通。 车仍旧停靠在路边,没有人上去,来往的行人繁多,但没有像她的背影。 冷蓝色的黑夜,天旋地转。 他心口忽然涌起一股深重的、熟悉的失望和不甘的情绪。 早该知道。 可是不甘心。 想要知道,想要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站在路牌下,听见巴士开过去发出的声响,留在原地没有动。 忽然有所察觉一般,他转过头。 方以珀站在他身后,中间隔着几个陌生的人流。 她身上红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清冷白皙的面庞有点红,眼尾、鼻尖都是红的,一双漆黑艳丽的眼比身后维港的夜色要更加浓郁鲜亮。 他往前大步迈进,一把伸手拉住人抱进怀里。 方以珀被用力拽进他怀里,额头撞到他宽阔的肩膀。 乌黑的长发落下来,挡住她的脸和表情。 但她也伸手,很轻很轻的回抱住他。 ------------ 第83章 浓重的,暴烈的 江恪行手掌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将人从马路中央拉到停车的车道旁。 方以珀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霓虹灯闪烁,整个港岛像一片浓稠的丝绒布,胶片电影里定格的任意一个画面。 江恪行紧紧扣着她的手,骨骼坚硬而冷厉。 方以珀几乎快跟不上他的脚步。 那辆黑色库里南停靠在车道中间,他绕过车身,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她塞进去。 裙摆有些被搅住,她低头去拉。 江恪行将人摁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蹲在车边,把裙摆从被搅进的缝隙里拽出来。 力度有些大,昂贵的高定裙子经不起这样的暴烈的手法,发出缎帛撕裂的声响。 方以珀低头看他。 冷厉漆黑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巴轮廓,握着她膝盖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似乎在微微的发抖,青筋很明显地隆起。 他抬起眼,黑眸定定看她几秒,一言不发地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 车辆绕过前面停靠的车发动,从弥敦道一路往前开。 方以珀坐在副驾上,不知道车开往的方向,有些心神不定。 玻璃窗外是香港潮湿的夜,有水汽从没有关上的窗口晕染进来,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好像有一点冷。 她转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车道外闪进来的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眼显得尤为深邃立体。 方以珀想到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芬梨道上。 漆黑,不见风。 她本来是想要离开的,但走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车开往别墅,越过黑夜重重影影的浓郁山林,停在别墅门口。 江恪行将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也解开她肩膀上的安全带。 方以珀看着他的眉眼,抿唇说, “我自己解。” 江恪行没有说话,拽开她肩膀上的安全带,把手上的那只手环拿出来,拉过她一只手,将手环重新带回到她手腕上。 “我不要戴。” 方以珀下意识挣扎。 江恪行抬头看她,摁住她的肩膀,忽然用吻堵过来。 方以珀被吻得愣住,眼睛也忘记闭上,只看着他。 他的唇冰凉,漆黑的眉眼却冷峻而深厉,让人无法忽视和避开。 方以珀瞪着他,胸口起伏,落在肩膀上的发丝也随着她一呼一吸而轻轻的晃动,落下。 江恪行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将手环重新套回到她的手腕上。 方以珀低头去看那只手环。 江恪行起身,从车上下来。 方以珀坐在副驾上,后背紧紧地贴着椅背不动。 江恪行绕过车身,走到副驾车门,伸手拉开车门。 她用脚抵着车前,不愿意下来。 江恪行站在车门边看她。 方以珀低头不看他。 “你确定不下车?” 江恪行问,声音没有温度。 方以珀抿唇, “我自己下。” 江恪行手上拎着她的高跟鞋,黑衬衫黑西裤,冷峻面孔淡漠而深挺,就那样在车门边看了她几秒,点头。 “好。” 他点头,将她的高跟鞋放在一侧,伸手将衬衫扣子解开两粒,俯下身直接将她抵在副驾上,低头握着她的脸开始吻她。 方以珀被吓一跳,抬手去拍打他的肩膀。 “江恪行——” 她睁开眼睛。 江恪行也没闭眼,唇很紧地贴着她的唇瓣,近乎碾压一般的吻。 暴烈的,浓重的。 方以珀被吻的有点喘不过气,不停用手去推他。 江恪行舌头抵开她的牙齿,毫不客气地进去狠狠一通搅。 方以珀被他这种近乎蛮横的亲法弄得大脑一片浆糊,张嘴狠狠咬他。 江恪行无动于衷,肩膀扣着她,将人抵在副驾上,整个人也几乎压上来。 “江恪行——” 她有点害怕了,手腕的手环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江恪行动作停了停,呼吸沉沉地抵着她的额头,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脸,手指一寸寸拨开她脸上被汗水泅湿的发丝,黑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方以珀被刚才那个近乎暴烈狂乱的吻弄得还没太缓过来,胸口起伏了片刻,才抬眼看他,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江恪行握住她的手,眼睛看着她, “游戏还没结束。” 方以珀用力抿唇, “我不玩了。” 她又要去摘那只手环。 江恪行摁住她的手,不让她摘下, “方以珀,你到底在躲什么?” 他看着她。 眼睛离得很近,英俊的面孔深刻冷厉,目光带着很深的不解和探究。 仿佛非要追究到底,一探究竟。 方以珀望着他,沉默了两秒, “我害怕。” 她忽然说。 江恪行盯着她,喉结滚动了下, “怕什么?” 方以珀低头,江恪行扣着她的那只手上也戴着同样的手环,一闪一闪的蓝。 她用力抿紧唇,抬头看他,忽然问, “江恪行,你喜欢我吗?” 一直以来的来回拉扯,试探。 她其实都很想问。 你喜欢我吗? 所以你才会跟我结婚,才会给我买琥珀,才会假装对我冷漠但总是偷偷对我好…… 但是她不敢。 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害怕像当年那张电影票一样。 她总是后知后觉,她总是要比其他人晚一步。 当她意识到那张电影票的含义时他已经决然离开香港去了英国。 当她想要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早已经连方以珀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害怕,害怕问出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已经不喜欢他了。 也害怕,害怕自己心动的时候,他已经心动过了。 潮湿的气息从车窗外漫进来。 江恪行没有说话,他穿着黑衬衫,英俊冷厉的面孔几乎没有一丝表情。 “不喜欢。” 他说。 手腕上的蓝色手环发出红色的光亮。 方以珀清楚地看见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 “一点也不喜欢。” 手环再度亮起红色谎言的光。 他手掌扶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方以珀,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仍旧是撒谎的红光。 方以珀抿唇,抬头看他,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 江恪行手指擦过她的眼尾,手放在她心口的位置,掌心往下摁了摁,盯着她,喉结平静地滚动了下,缓而慢地说, “听清楚了吗? 够清楚吗?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 第84章 喜欢我什么呢? 香港夜晚的月光将整个加多利山照的一片冷白,丛丛的树叶上洒满粼光,像潋滟的湖水。 柏油山道和身后的别墅主宅寂静无声。 方以珀听见胸腔发出的震颤的心跳声。 她盯着手环,抬起眼看跟前的人,眼睛有些发红。 鼻尖也微微泛红。 “谁稀罕你的喜欢了。” 她嗓音哽咽。 手环闪着红色的光。 “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 “讨厌你。” 江恪行没再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低下头,用力地吻住她。 他额头抵着她,指腹摩挲着擦过她的眼尾, “别哭了,方以珀。” 他声音有点低,有点哑,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今晚跟你说这件事是非常愚蠢错误的决定。” 方以珀看着他,抬起手,用掌根擦掉眼泪, “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看着他,眼睛湿润,睫毛泅着泪珠,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成熟特别理性, “你真的了解我吗?你喜欢我,能一直喜欢我吗?” “你不会哪一天忽然就觉得,方以珀实在是太普通了,太没意思了,于是你忽然就又不喜欢了……” 她说到最后,眼泪又往下掉了掉,但自己很快伸手擦掉。 她不知道江恪行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不甘,还是因为长久的相处产生的错觉,亦或者是某个瞬间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而让他心动。 可是他真的了解她吗? 他现在喜欢她,就会一直都喜欢吗? 不会等到某天,她爱到无法自拔了,他忽然转头就觉得她变了,而去爱另一个人,爱江以珀、宋以珀、沈以珀……那那个时候她要怎么办? 江恪行没有说话,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地听着她说完,面孔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冷峻如常, “你觉得我不了解你还是觉得我的喜欢过于廉价?” 方以珀绷着唇,轻轻颤抖,没有说话。 江恪行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良久,像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 “关于后者的问题,你尽管可以看看,我的喜欢到底值多少。” “关于前者。” 他沉默片刻,目光聚集在她脸上,注视了一会儿, “你讨厌吃牛肉,喜欢吃虾。 你买盲盒的时候习惯性买十三个,不能多也不能少。 你出门从来不会看天气,永远不记得带伞。 你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最喜欢蓝色,绿色,最讨厌红色和灰色。 你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从来不喝美式,喜欢拿铁,必须多加一份奶,咖啡和果汁永远选果汁。 你总是偷偷趁我不在抱凯蒂到房间,弄得猫毛到处都是,最后都是我清理。 你酒量很差,超过二十度的酒一杯就会倒下,但啤酒可以喝好几瓶都保持清醒。 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哈利波特系列,每个圣诞你都会看,但永远只停留在前四部,因为你喜欢小天狼星,不想看他死掉。 你的手机里有三个g的漫画,是我看不懂的,但我尊重。 你讨厌方诗然,但你喜欢方芷妍,你真心把她当成姐姐。 你总是喜欢用拒绝和推开的方式来确认别人是否真心想要给你。” 耳边有夜风刮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像摇晃的细碎湖面。 方以珀看着他,眼睛很用力地瞪大,不让眼泪往下掉。 “还有,”他停了停,看着她,手指擦过她的眼尾, “你每次想哭的时候都会这样用力瞪大眼睛。” — 加多利山的别墅方以珀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不喜欢这里,过于的空旷,冷漠。 每一次来她都没有觉得这里是家,像北京的那套别墅一样,不过是她跟江恪行结婚证一样的东西而已。 从这间房子里走出来,他们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方以珀被江恪行抱着从车上下来,高跟鞋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她脚踩在江恪行的皮鞋上,踮着脚踩在他脚背上跟他接吻。 燎原一样的吻,像是要将两个人都灼烧。 江恪行一边开门一边提着她的腰跟她接吻。 方以珀后背撞到墙面,又很快被捞起来。 江恪行没有开灯,只有露天阳台外面泳池的光线倒映进来。 浅蓝色的,像月光一样落在岛台上。 地板冰凉,有那么一瞬间方以珀脚掌踩空。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 江恪行扶过她的脸,吻紧密地贴上来。 方以珀被他提着腰抱起来,人放在岛台上。 她低头看他,江恪行的掌心滚烫,像带着燎原的火。 他视线平齐地看着她,掌心握着她的膝盖。 方以珀低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眉眼,鼻梁,下巴上。 冰凉的大理石岛台,跟他的掌心,他的温度,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方以珀手指穿进他的发丝里,有些用力地攥紧。 月光像潮湿的雾一样落下。 江恪行起身,抽纸巾,一点一点擦掉。 将人抱起到带进卧室。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方以珀感觉身后有温热的呼吸从颈窝的位置扑过来。 她觉得有点累,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亮。 阴天过去,外面的阳光照着绿色的枝叶落进房间。 她起身,脑袋有些重。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冲击过大。 她都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 江恪行好像不在卧室。 她起身下床,膝盖晃了一下,有点疼。 低头一看,膝盖上有点淤青。 “…… ” 已经不太记得是怎么弄的了。 走到浴室,地面已经清理过,但白色的洗手台上放着那两只蓝色的手环。 她还记得昨晚那两只手环是怎么被摘下来的。 打开水龙头,水声响起。 江恪行从外面进来,他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身上只穿了件银灰色的衬衫,没系领结,露出的一截胸膛皮肤上有很明显的抓痕。 他看了她一眼,没挂电话,但走过来,拿过她手上的牙刷,帮忙她挤好牙膏,将边上的毛巾递给她。 “…… ” 方以珀没说话,低头刷牙。 江恪行就站在浴室,靠着身后的墙面一边打电话一边从镜子里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目光从镜子里跟他对上,想到昨晚某些画面。 跟此刻好像有点重合。 ------------ 第85章 别系蝴蝶结就行 江恪行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太多反应,只换了只手握着手机,朝着她走过来。 方以珀一愣,嘴里还全是泡沫,立刻警惕的往一侧靠了靠。 江恪行从身后堵住她,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横在她锁骨位置。 方以珀被他吓到,在镜子里瞪着他。 江恪行还在跟集团那边打电话,黑眸平淡地跟她对上,眉梢很淡地往上扬了扬, “嗯,知道。” 他摁住她要动的手,对着电话的那边继续安排工作, “你跟我二叔那边打个招呼。” 他手指拨开她的衣领,低眸看她锁骨上的红痕。 方以珀拍开他的手。 吐掉嘴巴里的泡沫。 江恪行没说话,一边继续电话一边往外走。 方以珀听见他似乎在外面翻找什么东西。 过了会儿,江恪行从外面进来。 手上拿着一支药膏,递给她。 方以珀愣了下,接过药膏看了眼,脸有点烫。 江恪行神情很平淡,将还没打完的电话拿开点,问她, “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方以珀把人推出去,关上浴室的门。 — 从浴室出来。 江恪行还没离开,正站在衣帽间里换衣服。 “你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吗?” 方以珀有点好奇地看了眼。 江恪行嗯了声,往衣橱另一侧走开了点,对她说, “帮我挑一下。” 方以珀走过去,看了眼他手上的两根领结,想了想。 他身上是银灰色的衬衫,跟蓝色好像更配一点, “这条。” 她伸手指了指。 江恪行挑了下眉,把领结给她。 方以珀看着他, “干嘛?” 江恪行表情理所当然, “给我系上。” “……” 方以珀抿唇,拿过领结,踮起脚套上他的脖颈。 江恪行个子高,将近一米九。 方以珀虽然也不算矮,但也没到一米七,有点不太够得着。, 江恪行看着她,微微低下头。 领带套上他的脖颈。 方以珀拽着领结的尾端,手指动了两下,忽然又停住。 “怎么了?” 江恪行问。 方以珀抬头,脸上难得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好像不会系。” 江恪行神情淡淡,低眸扫了眼她手上拽着的领结, “没关系,别系蝴蝶结就行。” “……” 方以珀手指在领结上打了一圈转,最后也不知道系成什么样子,索性摆烂的松开。 江恪行低头看了眼,没说什么,从衣帽间里挑出来西装外套套上。 “许艺刚刚给我发消息了。” 方以珀进来是有事情要说的。 “说什么?” 江恪行问。 方以珀抿唇,拿着手机站在衣帽间门口, “之前度假村的项目不是有个设计修改吗?我们打算加入一个传统建筑元素进去,最后选的是敦煌壁画。打算去一趟敦煌那边。” 江恪行蹙了下眉,转头看她, “什么时候走?” 方以珀捏着手机, “最晚后天。” 江恪行没说话,看了看她, “今晚让宋成给你订机票,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嗯。” 方以珀抿唇。 其实来香港这几天他们也没什么时间一起。 但要离开,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江恪行开口问。 方以珀愣了下,摇头, “收拾一下行李?” 江恪行看了看她,说,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马术会?” 香港连着将近一周的阴天过去,终于又了个好天气。 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宋家的邀约去马术会。 宋霆的父亲跟他二叔 关系好,这场马术会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 江恪行原本只打算自己去的。 “马术会?” 方以珀抿唇,犹豫了下, “我可以去吗?” 江恪行看着她, “在香港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方以珀抿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我就这样去?” 江恪行没说话,拿起手机,给宋成打了个电话,让造型师上门过来给她换衣服。 香港的上流圈层消遣最多的的就是马术比赛。 宋家就是靠这个起家的,但这几年赌马已经被明令禁止,很多时候玩也不允许在明面上。 方以珀换了一套跟江恪行的衣服同色系的赫本裙,上半身是很经典的黑色,但裙摆是白色的,头上是一顶小礼帽,绝对不会出错的马术会看马穿搭。 但很衬她,显得灵动又俏皮。 司机开车过来载他们去中环的马场。 方以珀很少跟江恪行一起出席这种场合,下车的时候才想到,忍不住问, “会不会被记者拍到?” 江恪行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腕间,目光淡淡看她一眼, “你很怕被拍?” 方以珀抿唇, “当然。” 江恪行笑了下,挽着她进入会场,偏过头跟她说话, “为什么?担心香港的媒体把你拍丑?” 方以珀皱眉看他,觉得他的想法很奇怪, “我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怕被拍丑?” 江恪行把请柬交给进门穿着礼服的工作人员,伸手帮她整理了下发丝,口吻漫不经心道, “我以为你是担心这个。” 方以珀知道他又在故意套自己的话,抿紧唇,不说话。 马术会现场的人很多,好像还有品牌赞助,一楼都是拍照的媒体,还有艺人。 江恪行在二楼有专门的包厢,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上楼。 一进包厢,方以珀才稍稍松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倒水。 桌上都是一些水果和糕点,茶也是常温的,微微有点苦。 方以珀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 江恪行看了眼,开口叫过来外面的侍应生跟他说了几句话。 很快适应声端着托盘进来,把桌上的糕点都换成了方以珀爱吃的甜品,还有一杯淋了焦糖的冰淇淋。 江恪行让人把东西放下,从钱夹里拿出来小费递给对方,将身上的西服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淡淡道, “想吃什么可以让送进来。” 方以珀低头扫了眼桌上的甜品,没说什么,拿起冰淇淋舀了一勺。 凉丝丝的。 江恪行走到外面的围栏,从他们这边的位置能很好的看见底下赛马的整个视角,旁边有工作人员。 方以珀在里面坐了会儿,也端着冰淇淋杯出来,视线跟着他一起往下看了看,有点好奇, “你要买哪只?” 江恪行站在围栏边,一只手随意地撑着栏杆,视线往绿色草坪那边看,淡淡地说, “13号。” 方以珀踮了踮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十三号是一匹红棕色的马。 方以珀对赛马不怎么了解,又观察了下周围的其余几匹马, “那我也买它。”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手轻轻揽着她的腰将人固定住,漫不经心地问, “想玩?” 方以珀点头,把手上的冰淇淋喂给他一勺, “嗯!来都来了,我也要玩。” 江恪行看着递到跟前的勺子,顿了下,还是张嘴吃了。 “扣扣——” 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江恪行转头看过去,开口说了声, “进。” “恪行。” 宋文成和江仁仲一起进门。 “二叔,宋叔叔。” 江恪行开口叫人。 江仁仲和宋文成进门,看见包厢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神色都很明显地有点意外。 “二叔。” 方以珀把手上的冰淇淋往下挡了挡,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叫人,同时视线暗暗瞪了眼边上的江恪行。 江恪行刚刚咽下那勺冰淇淋,嘴里正一片凉意,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 ------------ 第86章 不是想出海吗 方以珀点头,把冰淇淋往后藏了藏,塞到江恪行手上。 江仁仲和宋文成都把这一幕看得清楚。 “什么时候来的香港?” 江仁仲语气很是熟稔,对着方以珀笑着道, “前段时间还在上海见过你爹地。” 方以珀礼貌的笑了下, “前天到的。” “前天?” 江仁仲看向江恪行, “恪行怎么都不说一声,我们也好……” 江恪行神色淡漠,打断江仁仲继续要说的话, “二叔,你跟宋叔叔来是有什么事?” 江仁仲被打断也不恼,笑了笑,对着宋文成点了下头。 宋文成开口, “今晚马术赛结束后有个酒会,留下一起吃个饭。” 江恪行闻言看了眼方以珀,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方以珀没说话,把问题丢回去给他。 江恪行沉默了下,不紧不慢道, “好,那晚上见。” 宋文成和江仁仲从包厢离开。 人一走,方以珀立刻道, “我不去,你自己去。” 江恪行把她塞给自己的冰淇淋杯递给她, “那就不去。” 方以珀抿唇,看了他一眼, “可是你不是都答应他们了?” 江恪行神色平静,把冰淇淋喂给她,轻描淡写地说, “陪你更重要。” 方以珀低头看他喂到自己跟前的冰淇淋,“……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好恶心。” 江恪行低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冷笑了下,把冰淇淋塞给她,继续去看底下的赛马。 — 方以珀跟着买的那匹马最后一局逆风翻盘直接成了全场最大赢家。 下注的钱直接翻了好几倍。 方以珀心情很不错,但同时又有点后悔没有让宋成帮自己多下点注。 江恪行看出她的心思,很直接地点出来, “大部分的赌徒都是你这种心理。” 方以珀不服气, “你要是知道能赢不会这样想?” 江恪行眉眼清冷,将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牵着她离开马场这边, “我不喜欢赌,要么输,要么赢。从一开始我就只会抱着一种念头去。” 方以珀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讲话,忍不住抬头看他。 马术会结束,一楼都是媒体跟明星艺人在拍照,有闪光灯照过来落在他侧脸。 江恪行神情淡漠,骨相立体的面庞在黑暗中也显得极为深刻清晰,冷峻的眉眼面无表情,看起来整个人好像都没有温度的样子。 车停在外面,走出去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西装年轻男人追过来叫住他们, “江先生,江太太。” 江恪行转头看向追过来的人,口吻冷淡, “帮我跟宋叔说,临时有事,酒会不去了,改天再请他吃饭。” 对方愣了下,但也没再说什么,点头离开。 “你就这样拒绝二叔不会生气?” 方以珀问。 江恪行一只手牢牢牵着她,走过前面的紫荆树下,光线暗了几分,遮挡住他的眉眼, “让他生气。” 方以珀知道他跟他二叔关系似乎一般,没再说话。 穿过种满紫荆树的草坪,外面是泊车的空地。 宋成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过来立刻拉开车门。 江恪行没到车后排去,走到驾驶座那边,对宋成说, “你先回去休息。” 宋成愣了下,但还是点头,把车钥匙给他。 江恪行拿过车钥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方以珀先上去。 方以珀顿了下,弯腰上了车。 车从中环这边开走,方向不是往回家的。 方以珀忍不住问, “去哪儿?” 江恪行握着方向盘,夜风吹开他额间的发丝,露出漆黑深挺的眉眼,他神情平淡,看着前面的路况,语调平淡道, “不是想出海吗?” 车转过一个弯道,湛蓝的海湾出现在眼前,沿海大道一望无际的浓蓝,像晕化开的墨。 江恪行单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她,漫不经心地牵了牵她放在中间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说, “今晚甲板上的星星应该很漂亮。” 方以珀愣了两秒,低头看着他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十月的香港夜风清凉,沿海大道的空气夹杂着一股海水湿凉的水汽。 车停在码头边。 方以珀拉开副驾驶车门下去,一眼看见停靠在码头边的白色游艇。 跟记忆中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她转头看了眼江恪行。 江恪行停好车,从驾驶座上下来,手上拿着游艇的钥匙,朝着她扬了扬眉毛。 码头上的海风刚好吹拂过来,将他身上的黑衬衫吹的微微鼓起,恍惚间好像像他第一次来学校找她的时候,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去出海时候的样子。 “看什么?” 他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猎猎的海风吹拂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显得有几分温柔。 方以珀笑了下,去看前面的海面,牵着他的手说, “开心。” —— 后面两章在审核 ------------ 第87章 琥珀原来这么珍贵 游艇跟当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方以珀一上船就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跑到甲板上。 甲板上迎风是深蓝色的海面,围栏上不知道什么还有很多的小灯,一看就是被人精心装扮过。 甲板的中央摆放着布置过鲜花、红酒,以及各种可以想象到出现在这个画面的东西。 方以珀愣了下,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江恪行从船舱后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 在看见甲板上的东西时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也很明显地变了下。 是那种很难得在他脸上能看见的有点尴尬的神色。 方以珀忍着笑抿唇看他,皱眉抬了抬下巴故意道, “没想到我们江总居然这么俗。” 江恪行神情恢复镇定,看着她,看不出情绪地扬了扬眉,扫过她身后甲板上的灯光、鲜花、红酒,点头说, “明天给宋成扣工资。” 方以珀蹙眉,叹息道, “这下不止俗了,还万恶资本家了。” 江恪行不置可否,迈步朝着她走过去,停在她跟前,说, “其实原本没打算这么匆忙的。” 他低头看她,冷峻眉眼在海风下显得落拓又温柔, “但你明天就要走,总不能就这样让你走了。” 方以珀绷紧唇,很严肃地样子,但毫不留情拆台, “所以你要在这里跟我俗气的表白?” 江恪行眉眼不动,盯着她看,忽然偏过头,像是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 “方以珀。” 他转过脸,重新看她,黑眸认真而沉定,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讲一些这么破坏气氛的话。” 方以珀皱眉,假装生气, “哦,那我走好了。” 她转身要离开甲板。 江恪行伸手拉住她,没转头去看她。 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笑什么?” 江恪行先收起笑,将人拽回来,神情略带严肃地看她。 方以珀努力的想要板起脸不笑,但没忍住,低着头肩膀睡着头发一颤一颤的。 好奇怪。 人为什么总是会在很重要的场合笑场呢。 她努力抿紧唇,让自己忍住笑,抬头认真地看他,不再笑了。 江恪行歪头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笑够了?” 方以珀点头,又再度没忍住笑了。 江恪行皱眉,盯着她,又看了看甲板上的装扮, “看来我的表白会很失败。” 方以珀身上还穿着白天时候马术赛的衣服,黑白的赫本裙,头上的小礼服帽还没取下来,肩膀上披着他过分宽大的黑色西服。 她看着他,抿了抿唇,忽然踮起脚,主动伸手去勾住他的脖颈,踩在他脚背上, “先说说看,也许我会很感动。” 江恪行低眸看她几秒,喉结滚动了下,点了下头,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方以珀低头看过去。 江恪行单手打开它,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 是他们之前订做的婚戒。 铂金的银白色素圈戒指,但戒指内层是一圈缀满了细密的蓝色宝石,在灯光下有漂亮的很浅的火彩。 方以珀愣了愣,目光落在盒子中间的戒指上。 身后的海风吹拂过来,将两个人的衣服都吹的鼓起来。 方以珀低头去看那枚戒指,内侧的薄薄的一侧蓝,像贝母光片,荧荧的蓝。 江恪行将那枚戒指拿起来,牵过方以珀的手,套进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好看吗?” 方以珀盯着手指上的戒指,声音有点哑地开口问。 江恪行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好看。” 方以珀将右手伸出来,往前探了探。 甲板上的灯光明亮,蓝色的海面在光下闪烁。 她忽然看见右手的无名指内侧有一层很浅的蓝光。 “这是什么?” 她将戒指拿过来点。 江恪行伸手将她的手拿过来, “琥珀。” 他说, “还记得吗?” 江恪行低眸目光注视着她, “上次那枚蓝珀。” 方以珀微微怔愣了下,盯着手上的戒指。 铂金的素圈,蓝珀裹着宝石镶嵌在边缘,不仔细看似乎只能看见蓝宝石,没有人会留意到边缘的一层琥珀。 她没有说话,只是鼻尖忽然酸了下。 江恪行伸手将她被风吹的有点乱的头发往耳朵后放过去,起身走到身后的甲板那边。 方以珀站在原地看着他。 身后是深蓝色的海面,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他们的游艇已经开始驶离码头沿着海湾往前。 空中忽然有烟花炸开,蓝丝银线在漆黑的夜幕和海面间交织,又纷纷扬扬雪花一样的落下来。 方以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头去看。 江恪行走到甲板边缘,拿起早已经放在边上准备好的遥控器。 投影出现在甲板侧面的白色壁面上,虚幻的,空灵的。 方以珀视线看过去,一幕幕闪过的各种琥珀的光影记录。 “琥珀很珍贵。” “我本来觉得这件事不用论证。但是有一位名字里带有琥珀的方一一女士似乎并不相信这件事。” 方以珀用力绷紧唇,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你在干什么啊,江恪行……” 江恪行走到甲板边,一边操控着手上的遥控一边看着她开口, “这是蓝珀。所有人公认的琥珀中最珍贵的种类。 “多米尼加蓝珀。” “天空蓝是它的品种里最贵的一种。光线下它有时候是金黄色有时候是茶色,但是——” 他将灯光熄灭,甲板变得暗, “它在无光的环境下会变成像这样的,梦幻的、深邃的蔚蓝色。” “这是血珀。” “绿珀。” “香珀。” 方以珀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投影闪过的各种琥珀种类,头顶的烟花还在继续往下纷纷扬扬化成雪落下。 “不过琥珀有时候也不是作为观赏的东西。” “每一颗琥珀都有它自己独特的价值。” “它也有可能是稀有古生物的包裹。” 江恪行看着她,将画面转换, “它可能会是完整的鲜花、金鱼、飞鸟、蝴蝶、绿叶…… ” 一幕幕漂亮生动的琥珀画面从眼前闪过。 方以珀眼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往下掉。 她看着站在甲板边缘上的人,用力抬手用手背擦干眼泪, “你说完了吗?” 她看着他,眼睛很红。 江恪行将手上的遥控器放下,画面停留在那枚最开始的蓝珀上, “嗯,说完了。” 他声音也有点哑。 方以珀隔着点距离看他, “这就是你精心准备的表白?” 江恪行笑了下,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露出冷峻漆黑的眉眼,他点头,专注地看着她, “好像不太成功。” 方以珀红着眼睛看他,没忍住又笑了,眼泪夹杂着笑容一起, “特别失败!” 她红着眼睛哭着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谁表白是像讲PPT一样,江恪行你是不是有病啊……呜呜呜……” 她忽然开始哭起来,终于不受控制,仰着头用手背捂着眼睛,一边擦眼泪一边像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毫无形象。 跟她身上端庄优雅的赫本裙完全格格不入。 不过也很正常,这才是方以珀,真正的方以珀。 幼稚,不成熟,不圆滑,不讨喜。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长大过。 总是在很努力的装大人,像方诗然,像顾婉。 想被爱,但又害怕被爱。 就像一直以来,她都耻于名字里的珀字。 但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她,琥珀原来这么珍贵。 ------------ 第88章 好天气 江恪行愣住,对她的反应有一瞬间很少见的不知所措。 他走过来,一句话没有说,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方以珀将脸埋在他肩膀上,一边拽着他的衬衫一边继续大哭, “江恪行你怎么这么讨厌……什么表白啊…… 谁要你表白了,什么琥珀,什么乱七八糟的,呜呜呜……” 江恪行没说话,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不重不轻地拍着她,低声说, “嗯,都怪我。” 他嗓音低哑, “弄砸了表白,下次重新补给你。” 方以珀不说话,好像已经哭的无法自抑,根本停不下来,眼泪像一直打湿在她的肩膀上。 “不要——” 她用额头去撞他的肩膀,带着哭腔的嗓音仍旧能够听出来几分凶巴巴的威胁, “不要再弄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我才不会感动。” 她手臂紧紧的抱着他,越抱越紧,踮着脚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在拥抱他。 江恪行没有说话,只用手掌轻轻地摁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将眼泪鼻涕一骨碌的全部蹭到他身上。 等人哭够了,哭完了,没力气了。 他从低头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捧着她的脸去看她。 方以珀不让他看,一直低头用头发挡着自己的脸。 “你别看。” 她抬手去推他,又挡住自己的脸, “丑。” 江恪行没忍住笑了, “嗯。” 他点头,握着她的下巴,将人掰过来,用眼睛找到她, “我看看多丑。” 方以珀生气地踩了他一下。 但她脚上没穿鞋,一直站在他的脚背上。 江恪行将人提起来稳住,伸手耐心地拨开她的头发。 乌黑长发下哭成一团浆糊的脸,眼睛鼻尖嘴巴全是红的,脸颊上也红红的,漂亮的眼皮有点浮肿。 方以珀不太好意思看他,又挡了挡自己的脸。 江恪行扶正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眼尾未干的水痕,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说, “是有点丑。” 方以珀愣了下,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下一秒很快伸手去打他, “你刚刚还说我是最漂亮最珍贵的!” 江恪行捧着她的脸看她,略微皱眉思索道, “我说过吗?” 方以珀破大防, “你有!你说了!” 她皱着鼻子看他,又用手去捂着自己的脸, “我就说很丑了,你非要看,你……” 她话还没说完。 江恪行忽然开始笑起来。 胸腔震颤着,将她的脑袋往他心口位置摁过去。 方以珀眼泪刚刚往下掉了两粒,很快又被他笑得停住。 “你!” 她抬头看他,视线里只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耳朵里灌满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但是他还在笑,肯定是在嘲笑她。 她有点委屈,有点生气,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能接住她,能包容她所有的情绪和坏脾气。 讨厌的江恪行,可恶的江恪行,烦人的江恪行。 她又哭了,眼泪被甲板上海风烈烈的吹干,头发被挡住,她用力地捶打了一把他的肩膀,掉头就走。 江恪行将她拉回来,收起笑,拨开她挡住脸的手,握住,单手握住她的下巴低头开始亲她。 并不怎么温柔的吻,但却极近缠绵。 他含吮着她的唇瓣,从上唇到下唇,慢慢的吮吸,摩挲。 方以珀感觉到他吻得很深,很用力。 她迟疑了一瞬,也回吻过去。 学着他的方式一样,轻轻用牙齿去咬他的舌尖,但并不怎么用力。 他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吻她。 丝丝缕缕的海风或温柔或暴烈的刮过来,将她的头发和裙摆,他的衬衫,都吹得鼓动起来。 甲板上的鲜花、红酒、灯光,都一起在身后。 方以珀觉得,自己终于真真正正的开始被这个世界接纳、被自己接纳。 江恪行扶着她的脸,低眸看她, “要再跳一支舞吗?” 方以珀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点头, “嗯。” 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 firStdanCe。 — 琥珀,是很珍贵的、独一无二的。 夜晚海面上的风还没停歇。 时不时有鱼从水面跳起来,又扑腾下去,发出点声音。 白色甲板上方的天空星子灿灿。 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是很好的天气。 ------------ 第89章 舍不得你 方以珀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船舱的床上。 她翻了个身,看见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起身从船舱走出去。 视线里一片晴空碧洗,海水湛蓝,还有海鸥从远处的水面上飞过去,不远处能够看见升起的太阳。 她望着眼前海上日出,站在船舱门口有点愣住。 江恪行从甲板上走过来,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下摆被海风吹的鼓起来。 “醒了?” 他走过去,拿起甲板桌上的咖啡递给她, “收拾一下准备靠岸,送你去机场。” 方以珀没接咖啡,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有点耍赖地说, “不想走。” 江恪行笑了下,低头看她, “那我让宋成退掉机票。” 方以珀皱眉,又不说话,把脸颊往他衬衫上贴了贴。 他身上好像有海风的气息。 “你要在香港忙很久吗?” 她下巴抵在他胸口,仰头问他。 江恪行一只手拿着咖啡,单手轻轻的环抱住她, “嗯,有点棘手,应该要处理一段时间。” 他拿起原本给她的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方以珀望着他, “那你会回京北看我吗?” 江恪行低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当然会。” 方以珀满意了,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转身进船舱去换衣服。 游艇在码头靠岸。 江恪行站在甲板上等她。 宋成已经把车开到码头边,方以珀的行李箱也早已经收拾好放在车里。 “江总。” 宋成低声开口。 江恪行嗯了声,等方以珀出来的间隙开口问宋成, “昨晚甲板上的那些你安排的?” 宋成愣了下,下意识点头, “是。” 江恪行表情淡淡,看不出太多情绪,只目光看了他一眼,问, “有女朋友吗?” 宋成有点摸不清头脑, “有。” 江恪行眉梢微微挑了挑,听不出情绪地笑了下,没再说话。 “……” 方以珀换好衣服从船舱出来。 江恪行站在码头边,一只脚踩在船上,伸手去牵她。 宋成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往甲板那边看了眼。 “你先回公司,我开车去机场。” 江恪行走到车旁,拿过车钥匙对宋成说。 宋成点头,把另一辆车先开走。 开车到机场的路上方以珀接到了许艺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京北,去敦煌的机票她准备开始订了。 方以珀低头打字给她回过去消息,说自己大概今天中午之前能落地。 一路上并没有怎么堵车。 沿海大道一路往前,方以珀把车窗落下来点侧头去看外面的天空和湛蓝的海岸线。 车停在赤𫚭角机场。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箱取下来。 方以珀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慢吞吞地拉开车门下车。 机场门口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在候机厅长椅那边。 办理登机的队伍也没什么人。 江恪行牵着她进去,让她在机场大厅的长椅上休息,拿着她的证件去办理登记。 方以珀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走过去排队的背影。 偷偷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江恪行从机场工作人员手上拿过机票,转身朝着长椅这边过来。 方以珀立刻关掉手机,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看脚下的地板。 “还有一个小时登机。” 他走到她跟前,将行李箱往她跟前放了放,在她长椅前蹲下,开口问, “项目组什么时候出发去敦煌?” “后天吧。”方以珀低头看他。 江恪行把机票和证件都装进她的包里,低垂的眉眼冷峻疏离, “敦煌那边可能很干燥,要注意保湿,多喝水。” “行李箱让芳姨给你收拾。换个大点的行李箱。” “昼夜温差很大,衣服要带合适。” “还有,” 他停顿了下,抬头看她, “记得给我打电话。” 方以珀抿唇,点了下头, “你好啰嗦。” 江恪行蹲在她跟前,挑眉看她, “这就啰嗦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宽大的手掌却搭在她手背上,用力地握了握, “走吧,我送你去安检。” 他起身,一只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只手牵住她,往安检通道那边走。 头顶的机场广播响起。 江恪行握着她的手,走到安检通道前忽然又想到什么, “到了以后把地址发给我。” 方以珀哦了声, “你要地址干嘛?” 江恪行低眸视线落在她脸上,伸手将她落下来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放过去,淡淡地说, “给你寄点东西。那边物资有限,记得多吃水果和蔬菜,不要挑食。” 方以珀皱眉,感觉他叮嘱的有点过头,有点脸红,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江恪行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漫不经心道, “嗯,你是二十五岁的小孩。” 周围有其他过来办理安检登机的人从他们旁边经过。 方以珀抬头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行李箱要走, “不跟你说了。” 她拉着行李箱要走。 江恪行摁住她的手,不让人走, “还有几分钟时间,不着急。” 方以珀抿唇看他, “舍不得我?” 江恪行神情淡淡,目光聚集在她脸上,注视了会儿,点头, “嗯,舍不得你。” ------------ 第90章 很难办到 方以珀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这样的话,愣了两秒,感觉自己好像耳朵有点热。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低下头,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去看脚下的地板。 江恪行似乎笑了下,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淡淡开口, “你会什么?” “…… ” 方以珀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看他们,拍开他的手,低声说,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看着他,神情认真了点, “你别太想我。” 江恪行目光跟她对视了两秒,英挺的面孔看不出情绪,只垂眸看着她,平淡地说, “很难办到。” 他伸手提起行李箱,抬头看了眼机场大屏幕墙面上的登机时间,牵着方以珀往前走。 “你——” 方以珀还没来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快步走到前面人少的休息区。 江恪行将行李箱推到一旁的角落,牵过方以珀的手将人摁到隐蔽的墙角,低头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方以珀后背紧绷了一瞬,没有闭眼。 周围机场的人来往经过,广播声交替着响起。 这一处没什么注意,也是监控的死角。 江恪行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的唇瓣。 机场的落地玻璃门有光线从他肩膀身侧落过来,江恪行弯着腰,一侧脸庞被拢住,鼻骨贴着她的脸颊,潮热的唇瓣碾过她的上唇。 细密而缠绵的吻。 方以珀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也张开唇回吻他。 片刻的呼吸,两个人分开。 江恪行仍旧将她抵在墙角,宽阔的肩膀几乎完全的挡住她,身后的视角没办法看清这里。 机场银白色的墙面,方以珀呼吸微微有些紧。 江恪行英俊立体的面孔在视线里极近距离地靠近放大,原本就偏冷白的皮肤在逆光方向显出几分近乎透明的感觉。 头顶响起香港飞往京北的机场航班广播,好像是她那一趟航班。 江恪行也听见,他没有说话,冷峻漆黑的眉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又吻了吻她的鼻尖和眼睛,整理好她的头发和衣领,拿起行李箱,送她进安检通道。 — 机舱还没起飞。 方以珀坐在椅子上,空姐过来帮忙把她的行李箱放好。 她还微微有些走神。 脸颊好像仍旧是烫的,江恪行的手掌体温似乎还留在她的皮肤上。 她转头去看窗外,什么也看不见。 飞机起飞。 落地京北是个好天气。 不过这一周京北温度骤降,一下飞机方以珀就很明显感觉到凉意。 她确实总是搞不好天气和温度,经常带错衣服。 好在江恪行提前通知了赵叔来机场接她。 方以珀推着行李箱到门口,赵叔立刻过来, “太太。” “赵叔。” 她抿了下唇,将行李箱交给对方,又说了句, “辛苦了。” 赵叔笑笑,没有说什么,帮忙拉开车门。 赵叔直接开车送她到别墅那边,离开京北这几天芳姨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搬了回去。 方以珀没说什么,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不过芳姨早已经准备好午餐等着她回来。 凯蒂一看见她就生气的喵喵叫着跑过来,在她身上趴着不肯下来。 陪着凯蒂玩了会儿,蹭了一身猫毛。 上楼洗完澡躺在床上原本想看会儿工作结果人直接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快八点。 明天要出差去敦煌,她还得去公司开个会,然后再准备出差的事情。 匆匆忙忙跑下楼,吃饭的时候打开手机,才看见江恪行发过来消息。 时间是昨天晚上。 那会儿她人已经睡着了。 方以珀立刻回过去消息。 那边估计也是正在看手机,回的很快。 到公司停车场,刚刚停下车准备上楼。 顾婉忽然打过来电话。 方以珀愣了下,下意识不怎么想接,但还是接通。 “喂,妈。” 她坐在驾驶座上,抬头看着车顶。 “回京北了?”顾婉在那边说。 方以珀愣了下,从她的话里意识到点其他的信息, “嗯。” 顾婉也没怎么藏着掖着, “前两天去香港找恪行了?” 方以珀抿唇,手在车座椅上乱摸, “嗯。” 她顿了下,又问, “你怎么知道?” 顾婉那边应该是在学校,好像有篮球声音传来, “ 你爸昨天去香港了,碰到了恪行他二叔。” 顾婉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说碰到你跟恪行一起去看马术赛。” 方以珀从椅背上坐起身,不知道顾婉打这一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 顾婉似乎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又问, “这几天抽空回家吃个饭,你都多久没回了。” 方以珀嗯了声, “过几天出差,忙完后回来。” 顾婉没问去什么地方出差,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方以珀看着黑屏的手机,在车里坐了会儿,然后才拉开车门下车去公司。 — 香港。 江恪行从公司出来,集团的几个老董事那边都没来参加公司的会议。 他心里清楚,大概率是江仁仲跟三房那边打好了关系。 江连城那边联系了几个关系的叔叔伯伯,也把江仁仲手下的产业查的七七八八。 但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江仁仲名义上还是江家的人,顶着他头衔的事一旦处理不好,牵一发动全身,可能连带着整个江家都受连累。 江恪行晚上受邀去参加了个交流酒会,周家的,主要是给周驰砚个面子。 车开到山顶别墅的私人山庄。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立刻有酒会的工作人员上前迎着他进门。 酒会还没正式开始,来的都是圈子里眼熟的。 “江总。” “江先生。” 江恪行一进门,立刻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试图攀谈。 周驰砚听见动静声也立刻从楼上下来, “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江恪行神色平淡,端起托盘上的香槟饮了一口, “听说马上要订婚了,恭喜。” 他口吻冷淡,说出来的恭喜也没半点意味。 周驰砚笑笑,引着他往里走, “恭喜什么?家族联姻而已,跟你……” 周驰砚话说到一半,停了停,目光落在江恪行左手上忽然出现的婚戒。 江恪行面色淡定,握着香槟的左手上婚戒在灯下闪了闪,问, “跟我?” 周驰砚冷笑了声,点点头, “跟你不一样。” 他边说边忽然想到什么, “哦对了。” “今晚你二叔也过来了,应该是我爸叫过来的。” 江恪行表情冷淡,将手上的香槟酒杯随手放到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 “他来不是很正常?” 周驰砚蹙眉, “不止他,还有……” 周驰砚话还没说完。 江恪行视线落到前面有说有笑正在聊天的几个人里。 在看见江仁仲身旁站着的方从年时,原本没什么波澜地面色很明显地一瞬间沉下来。 ------------ 第91章 我结婚了 项目会结束后已经晚上八点多。 方以珀从公司收拾了下文件去楼下的车库。 “以珀。” 地下车库光线昏暗,方以珀刚刚走到车前,忽然听见有人开口叫自己。 她脚步停顿了下,转头看过去, “张经理。” 张硕看着她,笑了下,走过来, “听周工说你之前好像请假了,是不舒服吗?” 方以珀手上抱着装满文件的箱子,微愣了下, “没有,之前有点私事,请假处理了一下。” 张硕点头,神情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方工,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方以珀抿唇,扣着箱子的手动了动,直接道, “可能不太方便。” 张硕微愣,看着她。 方以珀将右手拿出来,无名指上的铂金蓝戒很明显, “我结婚了。” 张硕没有说话,只是像一瞬间被定住一样看着她。 方以珀在张硕很明显有些没太反应过来的表情下开口, “我老公他比较小心眼,爱吃醋,嫉妒心强。” 她说, “所以我不能跟你吃饭。” 张硕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只是视线落在她手上的戒指上。 “抱歉。” 方以珀说完,没再继续,转身抱着箱子回到车上。 — 晚上芳姨留下没有走,在帮忙方以珀整理去敦煌的行李箱。 航班时间定在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就得准备出发。 方以珀在边上看着赵姨收拾东西,手机在跟江恪行打视频电话,凯蒂在她边上扒拉着玩儿她睡裙上的流苏带子。 “明天几点的飞机?” 江恪行在视频那边问。 他也是刚刚忙完不久,没有回家,而是在酒店。 江恪行大多数在香港的时间都不太回加多利山那块,基本都住在酒店,足够的方便。 方以珀一把抱起凯蒂,拿过边上的梳子给它梳毛, “好像是上午八九点的吧,许经理订的票。” 江恪行在视频那边嗯了声,有片刻没说话。 方以珀抬头往手机镜头那边看过去。 江恪行的手机随手放在桌上,似乎是在酒柜那边,还能隐隐看见白色纱窗后透出的维港的灯光。 “你在干嘛?” 方以珀忍不住问。 镜头那边看不见人,只隐隐听得见点动静声。 过了会儿,江恪行出现在镜头前。 他身上的西服外套已经脱了下来,只穿着件衬衫,没系领结,扣子松散地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胸膛皮肤。 “芳姨在收拾行李?” 他随口问,拿起手机走到酒店外面的露天阳台。 方以珀抱着凯蒂放在腿上,让凯蒂去看镜头, “嗯,凯蒂给爹地打招呼。” 她晃了晃凯蒂的尾巴。 凯蒂不太情愿,想要从她腿上下来。 江恪行拿着手机,挑了挑眉,也靠近几分去看凯蒂, “凯蒂。” 凯蒂不搭理他,用尾巴对着他,往方以珀怀里拱,蓬松的尾巴甩得很用力。 他的脸离手机很近,冷峻英挺的面孔在镜头里放大,几乎能够看清他眼角很淡的纹路。 凯蒂不搭理他,江恪行也没再叫它,把手机拿开了点,对方以珀说, “让芳姨准备点日常药品,还有维生素。” 方以珀心不在焉地哦了声,对着芳姨说, “芳姨,记得把一些日常用药放进去,还有维生素。” 芳姨在衣帽间那边早就听见了,笑了笑说, “好。” “对了,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爸好像去香港了,你有见到他吗?” 方以珀忽然问。 江恪行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变化,只说, “是吗?今天在公司,没注意。” 方以珀没多想,又抱着凯蒂晃了晃,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辛苦。” 江恪行靠着围栏,点了下头,黑眸从摄像头那边看着她,忽然很淡地笑了下, “从你这里听到这种话好像还不太习惯。” “……” 方以珀学着他很假地笑了下, “你就喜欢我骂你对吧。” 江恪行抬了抬眉,不置可否。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挂断了视频。 隔天一大早,方以珀坐赵叔的车去机场。 这次出发去敦煌的项目组主要是他们设计部的,都是一些老熟人,许艺带组,她跟周淼也在,还有一个男同事负责当苦工帮忙拎箱子搬东西。 落地敦煌时间是下午两点多,飞机上吃了一餐,但没怎么吃饱。 一下飞机周淼就开始喊饿,走出机场大厅,瞬间就感觉到干冷。 方以珀出发的时候换了合适的衣服,温度上还没有多大感觉。 许艺联系这边的分公司工作人员,晚点会有人开车来机场这边接他们。 几个人先去了机场内的餐厅吃东西。 西北的面食类比较多,方以珀点了一份面,周淼和另一个男同事也都点的差不多。 吃完饭没多久分公司的人就过来了,许艺让大家拿上东西去机场门口。 黑色的大型SUv越野车,刚好坐得下他们四个人。 方以珀跟周淼挤在后面,开车前往订的酒店路上周淼一开始还开着窗想要拍照,但没多久就被一路的风沙弄得把车窗全关上了。 “这边昼夜温差大,平常也干。” 开车过来的同事在前面跟许艺聊天, “你们从京北过来应该也干,但估计晚上还是不太能适应。” 许艺点头,搓了搓手背, “确实,比京北还干。” 车里方以珀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但也很明显地有察觉,一下飞机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他们每个人都已经喝完了五百毫升的矿泉水,现在还想喝水。 订的酒店是当地很有特色的民俗酒店,距离莫高窟那一块很近。 同事送他们到了酒店后把车留给他们就离开了,许艺请人留下吃饭也没留住。 方以珀跟周淼在一间房,许艺和那个男同事都单独一间房。 敦煌的天黑的要比京北晚不少,但一入夜,温度很明显开始下降。 许艺让大家都收拾好后到酒店大厅开个会,明天会有当地的导游过来带着他们去参观。 这次的考察主要是跟当地的旅游局合作的,之后城西那块度假村开发以后也会对这边的文旅进行宣传。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酒店房间。 周淼一进门就喊着冷跑到床上缩进被窝。 方以珀到外面的阳台看了看,视线里还能望见不远处的沙漠,星星在头顶很闪,九点多快十点,居然还能看见点日落的影子。 ------------ 第92章 我太太真可爱 隔天一早,方以珀是直接被干/醒的。 嗓子像着了火一样,脸上皮肤也很紧绷。 她还好,一旁的周淼直接流鼻血冲到洗手间。 方以珀喝了一大瓶水,从箱子里翻出来湿纸去给周淼。 上午十点所有人在酒店大厅集合,许艺他们几个人明显也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每个人手上都拎了个很大的水壶。 提前约好的导游过来接他们。 因为也不是旅游项目, 所以第一天就直奔主题去了莫高窟。 这个季节游客并不多,但一路开过去风沙很大,从车窗往外看,几乎都是绵延不绝的沙漠。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来过敦煌,显然是被这边的场景震撼到。 导游在前面解说, “敦煌线分东线西线和本线,东线的西晋壁画墓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参观一下,莫高窟在本线,月牙泉也在这一带。” 黄沙漫过车前的公路,导游在前面一块地方停了停,指着不远处的位置说, “那边就是月牙泉。” 周淼探出头往外去看。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流鼻血,这会儿直接用口罩打湿捂在鼻子上。 许艺在前面道, “等这两天忙完,中间休息的时候你们可以出来玩。” 导游继续一路往前开,终于抵达莫高窟。 许艺提前订好了票,几个人检票之后跟着进场。 没有马上安排进去,先看了两场电影,一场数字电影一场是球幕电影。 一路颠簸,周淼在第一场数字的电影差点睡着了。 方以珀也觉得困,但还是强忍着认真看完了电影。 第二场电影结束,一行人一起坐大巴前往莫高窟,讲解员给大家发放耳机。 一天行程下来,所有人都很明显累的不轻。 晚上没去外面的餐厅吃饭,直接回了酒店休息吃自助。 方以珀回到房间,周淼受不了他们这间房的干燥,要求换了一间房。 方以珀也买了加湿器放在房间,晚上洗完澡后原本的困倦居然又消失殆尽,开始精神起来。 她翻了翻网上关于莫高窟的相关资料打算睡觉,临睡前江恪行给她发过来消息,问她在这边怎样。 方以珀人清醒了点,又有点想他,索性直接给他拨过去视频电话。 江恪行那边倒是接的很快,但看背景好像是在车里。 “怎么还没睡?” 他在那边先开口问。 方以珀看见他身侧的车窗, “你怎么还在车上?” 她趴在床上,皱眉问。 江恪行嗯了声,把手机往一侧挪开了点,伸手解开衬衫领结, “刚刚结束一个酒会。” 方以珀哦了声,忽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只问出来一句, “累不累?” “今天累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出一样的问题。 “我先问的。” 方以珀霸道地说。 江恪行点头,拿她没办法,说, “习惯了,不累。” 方以珀皱了下眉,没听人说过习惯累, “我有点累。” 她如实说。 江恪行没说话,黑眸低垂着从镜头那边看她, “有没有多喝水?” 方以珀用力点头, “今天喝了好多水,感觉都快成水牛了。” 江恪行似乎被她的形容逗笑, “水牛是什么?” 方以珀看着他,想了想, “就是一种很能喝水的动物。” 江恪行这下是真的没忍住笑了。 他偏过头,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点模糊,但脸上那种笑却是很少见的。 有点畅快,有点宠溺,有点,温柔。 方以珀愣了愣,看着他,忽然脸有点红, “你笑什么?” 江恪行终于笑完了,又恢复平常的样子,冷峻的面孔眉骨立体,在车厢里仍旧难掩英俊,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 他顿了顿,黑眸从镜头那边注视她片刻,认真地说, “我太太真可爱。” “……” 他神情专注,盯着镜头的眼神也很认真。 反而弄得方以珀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低头,下意识去拽睡衣上的流苏下摆,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说, “哦,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什么事?” 江恪行问。 其实如果仔细看,能够发现他的神色有点难掩的疲惫,这两天宋家那边跟江仁仲一起把方从年拉了进来,让他原本准备好的计划临时又转头只能喊停。 方以珀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翻了身说, “上次去香港,都没有去那家糖水铺吃杨枝金捞。” 江恪行顿了下,问, “现在想吃吗?” 方以珀抱着手机,仰面躺在酒店的床上,乌黑的长发铺满身后的白色床单,她摇头,看着对面视频里的人说, “你去帮我吃。”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十点半,你帮我吃完,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告诉我好不好吃。” 隔着手机视频镜头,江恪行看着对面的人,停顿了片刻,点头说, “好。” 挂断视频电话。 江恪行关了手机,将膝盖上的文件和笔记本放到一侧,对前面开车的宋成说, “前面街角的糖水铺停一停。” 宋成早已经听见刚才的对话,没多问,只点头, “好。” 夜晚的香港,霓虹灯光闪烁着像玻璃里的蓝水。 黑色车身停靠在路边。 糖水铺仍旧在营业,不过这个点客人不怎么多,只有门口几张小桌子上坐着刚刚下班来宵夜的。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随手拎着西服外套,叫上宋成, “一起。” 宋成愣了下,把车上了锁,跟着一起过去。 糖水铺只有老板和他太太,夫妻店,开了快二十年,前阵子在网上火过一阵,来了不少客人,但这阵子又回落下来,来的都是一些老主顾。 江恪行点了一份方以珀爱吃的杨枝甘露,让宋成自己点。 等糖水的间隙,一侧的港口有海风吹过来,将桌上的糖水单掀起一角。 他抬手压了下去。 宋成去店里把点的两份糖水端出来。 江恪行卷起衬衫袖口,拿起桌上的勺子,给宋成递过去。 “谢谢江总。” 宋成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虽然跟着江恪行工作也有好几年,但是像这样一张饭桌上吃饭的时刻还是很少有得。 江恪行私底下的时候跟工作场合区别不大。 冷淡,严肃,认真。 他似乎很少会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之中,这几年公司从创业初期到上市,也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事情,江恪行从未有过任何的工作以外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计划范围内。 公司的创业伙伴私底下都说他简直跟一台严密运转的机器没什么区别。 但宋成作为助理却很清楚,在回国后江恪行结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在夫妻和家庭关系上,却是很少见的—— 宋成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比如眼下这碗明显过分甜腻的杨枝金捞,江恪行作为一个饮食上要求严苛控糖的人,平常绝对不会摄入这类糖水。 但他却会因为电话那边的太太一句话,真的在深夜驱车来这家糖水铺吃一碗他并不喜欢的杨枝金捞。 ------------ 第93章 家教那会儿 江老爷子的病房周围保镖仍旧没有撤掉。 但已经开始允许除江恪行之外的江家其余晚辈前来探访。 江重城年轻时候雷霆手段,靠着第一任妻子起家,之后离婚又再娶了三位太太,情史一度被港媒热衷报道,人到晚年仍旧脾气冷硬,说一不二。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倒明面上骗过一群人,但实际上老爷子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只为了把身在京北的江恪行召回香港,来处理江家这一堆烂摊子事情。 江恪行从病房外进来,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正在跟江仁仲一块下棋。 江仁仲虽然排行第二,但却是江老爷子发妻的孩子。 江老爷子第一任太太是当年港城船王白家的独女千金白小姐,嫁给江重城后不久就生下了江连城,但生下江连城没多久就精神出现问题,与江重城离婚远赴海外修养。 白小姐离开之后江重城很快将内地的发妻接了过来,也就是江仁仲的母亲。 但这些年身边女人也仍旧不断,江仁仲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身份得到多一分的偏爱。 一听说老爷子人醒了,这几天江仁仲往医院跑的比谁都勤快。 江恪行迈步进门,目光扫过窗边的两人,开口叫人, “爷爷,二叔。” 老爷子没回话,低着头在看棋盘上的棋面。 江仁仲倒是笑着应声, “恪行。” 江恪行神情淡漠,走到老爷子轮椅后,看他们两人的棋盘。 老爷子将手上的黑棋放进棋盘,面上丝毫不见病容,开口问他, “公司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恪行语气平静,回答得很保守,只说, “差不多,最近在忙其他。” 江仁仲笑了笑,下了白棋,似是随口问道, “对了恪行,前两天不是还见到你带着以珀去看马术赛吗?” 江恪行表情冷淡,嗯了声, “她工作上有安排,走了。” 江仁仲笑了笑,吃了老爷子一枚棋, “怎么不带过来看看老爷子,你们两也到年纪了,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爸妈当爷爷奶奶。” 江恪行没说话,脸上神情再淡漠不过,只皱眉不冷不热地说, “二叔操心过多了。” 江仁仲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又一枚棋往下。 “恪行,这盘棋你来陪你二叔继续下。” 江老爷子忽然开口说。 江恪行神色淡了淡,目光落在几乎已经快成定局的棋盘上。 江仁仲仰头看他, “恪行?” 江恪行没说话,也没落座,只走到棋盘边,伸手拿起一枚黑棋放进去。 江仁仲扯唇笑了下,游刃有余地放出白棋。 管家进门站在老爷子边上给他泡茶。 三四个来回下来,场上的棋局牌面已经直接发生逆转。 江仁仲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捏着手上的白棋一直没下。 江恪行单手捏着棋子,神色平淡,站在一旁等着江仁仲落子。 白棋落下后,黑棋跟着一起放下。 “二叔,你输了。” 江恪行开口,语气淡而缓。 江仁仲盯着桌面上的棋盘,脸色变化不定,最终也只是抬起头,笑了下, “年纪上来,技不如人。” 他笑笑,起身站起来, “下次再跟二叔下一盘。” 江恪行没说话。 主治医生进来,江恪行跟江仁仲都从病房退出去。 医院病房外的过道安静,江仁仲走在前面。 江恪行把病房门带上,叫住人, “二叔。” 江仁仲脚步停了下,转头脸上带着笑意, “怎么了恪行。” 江恪行走上前,冷峻面孔在走廊的顶光灯下显得没有太多的情绪,只缓步上前, “您的东西落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枚U盘放进他手上。 江仁仲面色几乎是一瞬间变了。 江恪行眼眸低垂,挺薄的五官冷梢淡漠,没有一丝温度,只说, “您保重。” 他说完,没有再管江仁仲灰白色神色,直接迈步离开。 江仁仲站在医院走廊,冷气从头顶的天花板落下来,他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看了眼手上的U盘,拨过去一个电话。 “方董,是我,有空今晚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边的人没怎么推拒。 他挂了电话走出医院。 人没有弱点的时候最难办,但一旦有了弱点,就好处理了。 江仁仲对自己的侄子再了解不过。 江家几代晚辈里最像江老爷子年轻时候的一个人,所以从小老爷子就足够的偏爱他。 一开始江仁仲还真当他跟老爷子一眼无情,但直到那天在马术赛上见到他那位太太。 江家和方家的联姻本来就蹊跷,起初他只当是老爷子为了人情。 但见到方以珀那天,他又找人查了查,联姻初,候选的几家联姻家族中根本没有方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排上号的。 想到那天赛马会上他脖颈上系的歪歪扭扭的领结,还有那支可笑的冰淇淋。 江仁仲一点也不再担心。 — 西北的天气干冷,方以珀过来三天时间感觉自己就已经有点受不了。 第一天和第二天参观完当地的莫高窟后,许艺让大家先休息一下,等过两天开个方案会议再继续逛。 出发的时候芳姨在包里放了一些药和维生素,方以珀拿给周淼。 之后自己出发去外面逛了逛,西北这一块的沙漠居多,偶尔天气不好白天的风沙也很大。 她自己开了公司的车去外面。 路过前面的月牙湖,有不少游客都在边上拍照打卡,还有一些当地人。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远远看了眼那边的月牙湖。 “姐姐,你要买我们的杏皮茶吗?” 边上摆摊的小孩开口问。 这边有很多当地人在摆摊卖一些特产。 方以珀原本是不想买的,但看了眼小女孩的身上的衣服,还有被风沙吹的明显起皮有些干燥的嘴唇,给周淼和许艺还有项目组一起的男同事,连带着家里的芳姨和赵叔都买了。 小女孩显然很开心,帮忙她把东西拿到车上去。 方以珀付钱的时候扫码转账过去的,跳出来的二维码上有收款人的照片,是一个很淳朴的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两个小孩。 方以珀以为是小女孩的母亲,随意地问了句, “这是你的妈妈吗?” 小女孩闻言神情有点沮丧,点了点头说, “是。” 方以珀愣了下。 小女孩看着她,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又送了她一把果干,说了句谢谢姐姐,然后转头回到摊位那边继续卖杏皮茶。 方以珀回到酒店的时候许艺他们还以为她被骗了,买了快一个后车座的杏皮茶。 方以珀把东西分完,也懒得解释,回到酒店房间自己继续看这两天文旅局给他们的资料图案。 莫高窟内部是不允许拍照的,他们在外面的复刻区拍了几张,但曝光有点过度,不太清晰。 晚上睡前,江恪行照常给她打过来视频电话。 这几天两个人基本每晚睡前都会打一会儿视频,有时候什么也不聊。 视频就那样放在对面。 江恪行在那边忙工作,方以珀在这边翻图纸,时不时会问他一两个专业相关的问题。 江恪行都还挺耐心,会放下手上的事情给她认真讲解。 这场景让方以珀有时候会想到以前他给自己当家教那会儿。 ------------ 第94章 静静看着她 高三那年寒假,京北下大雪,航班全部都取消。 江恪行受顾婉邀请暂时住在方家里一段时间,顺便给当时高三的方以珀补课。 那时候江恪行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自己根本没什么耐心。 每次物理题永远都只讲一遍,之后不管她会不会,绝对不会讲第二遍,就那样在边上看着她对着试卷一遍遍写错发呆,中间有时候还会出去看球赛。 方以珀那时候特别讨厌他,觉得他就是故意跟方诗然她们一起欺负自己。 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方以珀想到当年的事情,这会儿终于有机会能开口问出来了。 “嗯。” 江恪行抬眼从视频对面看她, “什么问题?” 方以珀开始翻旧账, “你以前教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嫌弃我?” 江恪行顿了下,居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看吧,果然就是!”方以珀忍不住大叫,脚在床上用力晃了好几下, “你还说什么喜欢我,觉得我可爱!” 江恪行看着她的反应,倒是挺平静的, “这有冲突吗?” “…… ” 方以珀瞪着他,不说话了。 江恪行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你高中那会儿确实是有一点笨,而且你要是知道,” 他顿了顿,话说了一半。 方以珀把边上的图纸拿到一旁,将手机拿近了点,追问, “知道什么?” 她今天非要问清楚。 江恪行坐在酒店的办公桌前处理工作,将他跟前的笔记本中合上,看着她说,慢条斯理地说, “你要知道每天面对一个只会偷偷在背后抹眼泪哭鼻子的小女孩,任何一位老师都很难继续坚持下去。” “……所以你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方以珀忍不住问。 江恪行顿了下,似乎是被她逗笑, “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方以珀哦了声,露出个有点失望的表情, “ 你刚才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吗?而且按照电影小说里的发展不都应该是这样,我那时候那么可爱,还那么可怜,你喜欢上我不是很正常吗?” 江恪行点头, “好像是有点道理。” 方以珀眨了眨眼,将手机镜头拿进了点, “那你再仔细想想,那时候有觉得我特别不一样吗?” 江恪行从视频那边眸光清冷地看着她,好像是真的认真思索了下,最后点头,只果断的两个字, “没有。” 方以珀生气的挂断视频。 — 隔天敦煌的文旅局那边安排了专门的讲解员带着他们又去了一次莫高窟。 这次还专门去了一趟特窟。 从早上出门,参观完出来已经快天黑。 过来几天除了最初的不适应这几天大家反应明显好多了。 晚上许艺特别订了这边很火的沙漠餐厅吃饭。 到的时间刚刚好方以珀看见了日落。 太美了。 橙红色的夕阳落满了整个沙漠,一片赤红,像燃烧的焰。 许艺和周淼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拍。 “以珀,帮我拍一张。” 许艺把胶片机递给她,往前面的拍照位置站了站。 方以珀帮忙他们拍了几张。 “你过去,我也给你拍。” 方以珀不太爱拍照,下意识想拒绝,但被周淼一把拉过去, “快点。” 相机定格了一瞬。 她穿着棕色的皮革上衣,短靴,长发高高扎起,瓷白干净的一张脸,眼睛漆黑纯净的看着镜头。 身后是火红一片的沙漠海。 等餐的期间几个人在聊项目的进展问题,许艺说, “过两天公司那边会安排一下高层过来,敦煌这边的文旅局想要跟度假村那边深度合作,需要重新谈谈。” 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更多的是看当下的夕阳。 从沙漠餐厅出来,外面有一些当地人摆的夜市摊。 周淼拉着方以珀一起去逛了会儿。 方以珀在夜市摊又碰到了月牙湖边的那个小女孩,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他们在经营一个烧烤摊。 炭火烧得很红,小女孩在帮忙串肉,有客人过来的时候她利落的去帮忙。 “你看什么呢?”周淼开口问。 方以珀摇头,没有上前去小女孩那边的烧烤摊。 — 当晚江恪行没有跟她打视频电话,香港的工作进度很紧张,他最近都很忙。 方以珀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隔天早上,方以珀睡醒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这几天她很少早上能起来,敦煌的上午太冷了,又很干燥。 要不是买了加湿器在房间,她估计也会像周淼一样流鼻血。 沙漠的早上没有白天的时候那么干燥。 酒店早餐的地方在外面的露天区,方以珀一边吃当地的特色早餐,一边打开手机。 江恪行那边估计很忙,没有回她的消息。 她关上手机,吃完早餐准备去房间。 许艺刚好从大厅里出来,急急忙忙赶着的样子,看见她愣了愣,立刻把手上的车钥匙给她, “帮我去机场接个人。” 方以珀手上被一把塞过来车钥匙,许艺捂着鼻子说, “昨天晚上加湿器坏了,一觉醒来就有点受不了。” 方以珀愣了愣,看着许艺的明显不太舒服的样子, “要不要让送你去医院?” 许艺摇头, “你去机场接一下人,我马上自己处理。” 方以珀看着被塞到手上的车钥匙, “行。” 车停在酒店外面,黑色的SUv越野车,不太好开。 酒店一路往机场开过去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距离,但上午天气好,一路上没看见什么风沙。 方以珀到了机场后把车停在外面,才想到许艺好像没有告诉她公司那边派过来的同事的联系方式。 她低头拿起手机准备给许艺拨过去电话。 机场大门那边有人提着箱子出来。 黑色的长风衣,白衬衫,没系领结,冷峻硬挺的面孔被身后机场的广告灯牌照射得明亮,英俊过分得刺眼。 江恪行提着行李箱,一边握着手机打电话,一边提着行李箱迈步出机场。 他抬起眼,视线似乎也一眼看见了她,脚步停顿了一瞬,慢慢将耳边的手机拿了下来,挂断了电话,隔着点距离挑眉静静地看着她。 ------------ 第95章 想我吗? 江恪行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将手上的行李箱放在一侧,看着她。 方以珀吸了吸鼻子,笑了下,朝着他快步走过去,一把用力撞进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 她用力抱着他,鼻尖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又嗅了嗅, “许艺说公司会安排人来这边重新签合同,是你吗?” 江恪行低头看她,手掌抚着她的头发,下巴压在她发顶上, “嗯。” 他将人从怀里捧出来,仔细看了看,黑眸凝视在她脸上,语气挺认真地说, “瘦了,黑了。” 方以珀一愣,那种好久没见忽然见到对方的思念情绪一下子被这句话冲散, “有这么明显吗?”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这才几天时间……我每天都有防晒的……” 江恪行笑了笑,看着她的表情,伸手牵过她的手,指根扣进她的手掌, “先上车。” 方以珀哦了声,又有点开心,拉着他去前面的车上。 行李箱放到后车,江恪行坐上副驾,低头系安全带。 “水。” 方以珀拿出来一瓶水拧开递给他。 江恪行接过,仰头喝了小半瓶。 方以珀眼睛一直看着他, “这边晚上会有点冷,你衣服有没有带够?” 已经十月下旬,西北晚上一入夜就开始降温。 江恪行点头,随手将水放到一边, “行李箱里有带。” 方以珀点头,心里还是很开心,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往酒店那边走。 一路往机场开过去,回去的时候路上的风沙显然比去的时候要大一些。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可能因为副驾上多了一个人开的比之前要更加认真。 “你累不累?”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身侧的江恪行一眼,察觉到他眉宇间似乎有很淡的疲惫。 江恪行靠着车座椅背,一只手搭在中间,冷白劲瘦的手背上青筋起伏覆盖着。 他从香港到敦煌,应该还是中途转机过来的。 这会儿才上午九点,估计是凌晨就开始赶飞机了,没怎么休息过。 往前经过一段收费路口。 方以珀停下车,侧头去看他。 江恪行靠着车座椅背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挺立的鼻梁,清晰的下颔线,凸起的喉结,眉眼间有很浅淡的疲惫。 她抿唇,伸手将他的椅背调了调,又去拿后排上放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从收费路口开出去,前面一段往酒店过去的路,两侧都是沙漠风景,还经过了月牙泉那一块。 方以珀把车开的慢了点。 但经过一段路的时候车身还是晃了下。 她立刻侧头去看边上的江恪行。 “我睡着了?” 江恪行睡眠一向很浅,拧了拧眉,拿开身上的毯子,摁着额头,将车座椅背调回来。 方以珀把车停了下来,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你几点上的飞机?” 江恪行靠着椅背,侧脸冷梢,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淡淡道, “凌晨三四点吧。” 方以珀皱眉,将他的手从他额头拿下来,伸手摸了下他额头。 有点滚烫。 “你发烧了。” 江恪行嗓子有点哑,嗯了声,拿开她覆盖在额头上,握住, “低烧。” 他语气淡淡,浓黑的眸落在她脸上,伸手解开了安全带,起身凑过去扶着她的脸吻她。 发烧带着点灼热鼻息的温度。 方以珀也微微起身,靠过去跟他接吻。 她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要更想他。 将近一周多没有见。 其实也不是这么久没见。 以前他出差的时候有时候经常一个月时间都不在国内,但那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念。 车厢里密闭,耳道里黏腻的接吻声被无限放大。 方以珀被吻的有些动情。 江恪行握着她的腰,也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将人抱起来放到腿上。 方以珀手按在他肩膀上,低下头,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上,低头抱着他的脖颈继续跟他吻了一会儿。 分开时两个人都有点喘。 江恪行抬手拂开她脸上的头发,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他脸上表情很平淡,甚至有那么一点冷,但一双眼却极深,就那么看着她。 方以珀被他的目光看得脸忽然有点烫,抬手捂了下他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 江恪行没拿开她的手,任由她挡着自己的视线,握着她腰地力度忽然加重了几分,将人往下摁了摁,再度吻住她。 他呼吸有点重,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拨开她的衣领,从脖颈往下开始吻她。 滚烫灼热的吻像绵延燎原的火。 “想我吗?” 他问。 方以珀掌心捂着他的眼睛,感觉到扑热的温度和他眼睫划过。 她不说话。 江恪行于是吻得更凶更过分。 车座椅背发出点声响,方以珀肩膀撞到方向盘。 “想。” 她害怕他真的做点什么, “我想你。” 她脸有点红,身上的冲锋衣衣领早已经被拉下来,白皙的肩膀晃在视线里。 江恪行看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滚,将她衣服拉上去,扶着腰把人放正在腿上。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眼睛一直在看她,仿佛根本没有办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一分一秒。 车窗的挡风玻璃是单面的,外面什么都看不清,也不会有人经过。 方以珀手摸着他冷峻的眉骨,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热热的。 “先回酒店。” 江恪行嗓音变得有些哑,拨开她的手,握住时候摸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铬了他一下。 他视线扫过去,没有说话,将人从腿上抱下来,放回到驾驶座上。 — ------------ 第96章 江恪行,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 车开到酒店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许艺和项目组的几个同事都在酒店大厅等着。 方以珀把车停好后,在车里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下衣服才从车上下来。 “江总,酒店房间已经给您订好了。” 许艺让一直负责他们搬东西的汪捷拿过行李箱, “汪捷,你带江总去楼上房间。” 汪捷走过来。拿过行李箱, “江总。” 江恪行点了下头,把行李箱交给对方,转头往外看了眼。 方以珀拿着车钥匙从外面进来,避开他的目光,走到许艺那边, “许经理。” 她把车钥匙交给许艺。 许艺拍拍她的肩膀, “辛苦了。” “江总,快到中午时间了,我们订了餐厅,文旅局那边明天才会安排人过来跟我们谈合作的事情,今天有空可以逛逛。” 江恪行点头,表情淡漠,但没拒绝, “好,辛苦。” 方以珀皱眉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低烧还没退的事情,有点不太放心。 许艺订的餐厅是这边很有名的一家当地特色餐厅。 吃完饭回到酒店,江恪行神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样。 方以珀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之前芳姨给她准备的药,找了找退烧药,想给他送过去。 “扣扣——” 门从外面敲响。 “以珀。” 是许艺在门外。 方以珀拿着药起身过去开门, “学姐?” 私下方以珀偶尔直接叫许艺学姐。 许艺手上拿着加湿器和一些常用药, “晚点你给江总送过去,文旅局那边有事,我跟汪捷先出去,周淼不太舒服在房间休息。” 方以珀愣了下,接过, “好。” 许艺又叮嘱了几句,转头离开。 方以珀拿着加湿器和手上的药,关上门,把东西放到床上,拿出手机,给江恪行发过去消息。 “扣扣——” 门再度从外面响起。 方以珀消息还没发出去,以为是许艺有事又回来,走过去开门, “怎么了…… ” 她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人,话又收回去,下意识往走廊外面看了眼,一把将人拉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 酒店里开了暖气,江恪行身上只穿着内里的那件白衬衫,冷峻挺括的眉眼有几分很淡地疲倦,闻言略微扬了扬眉,往她房间里看了眼, “你以为是谁?” “没以为是谁。” 方以珀把门关上,将手机放到一边,走过去踮脚抱住他,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好像还是比我温度高。” 江恪行没说话,手臂提着她的腰,坐到身后的床上,将人固定着放在自己腿中间,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 方以珀摸了摸,又低头用脑袋去碰他的额头, “比我烫。” 她起身去给他拿药。 江恪行坐在床边看着她拿药,又去给他倒水,不禁有点想笑。 方以珀走到门口的烧水台边,往基本没怎么用过的热水壶里倒水,脸上神情难得有点严肃。 江恪行在床边坐了会儿,目光扫过她床上堆放着的几本书,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烧水壶的声音沸腾响起。 房间里好像也湿润了些。 方以珀把热水兑了兑,剥出来药片和水一起拿过来给他。 “你先吃退烧药,要是还没好我们就去诊所挂水。” 她抿着唇,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江恪行放下手上的书,抬眸看她,没去拿药,而是手臂一探往前将人圈过来。 方以珀手上的热水和药差点没拿稳,瞪了他一下, “你干嘛?” 江恪行神情平静,抱住她的腰,脸刚好能埋进她的小腹位置,他抱了她一会儿, “看你这样居然有点不习惯。” 方以珀推了推他的头,把药往前拿过来点, “你一定是烧糊涂了,快吃药。” 江恪行笑了声,热的鼻息隔着衣服喷洒在她小腹上,没再逗她,拿过她手上的药,仰头吞掉,就着她手上握着水杯的动作喝水咽下去。 “你先睡一觉,醒来后看看有没有退烧。” 她认真地说。 江恪行嗯了声,把手边的书拿开点,将转身准备放水杯的人又拉回来, “你陪我一起。” 方以珀被他手臂牢牢地圈在怀里,顿了下,忍不住道, “江恪行,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 江恪行抬头看她,脸上表情冷冷淡淡的,跟他此刻黏人的行为动作完全不符。 他没有说话,只淡淡挑了下眉,伸手夺走她手上的被子随手放到一旁,将人捞进怀里。 “这是玻璃杯。” 方以珀提醒,脑袋在他肩膀上磕了一下。 江恪行手掌心护着她, “有没有磕到?” 方以珀趴在他身上,瞪了他一眼, “有。”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凶巴巴道, “痛死了。” 江恪行没说话,英俊的面孔低垂,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忽地很淡的笑了下,而后提着她的腰将人拉上来,开始吻她。 方以珀压在他身上,感觉到他力度很重很深地扣着自己。 江恪行翻过身,覆盖在她身上,冷峻的眉眼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立体,黑眸侵略。 方以珀喘了下,扣住他的手,提醒道, “不行,房间里没有东西。” 江恪行动作顿了顿,稍稍起开几分,黑眸盯着她。 “我……” 她话还没说完,江恪行已经直接捉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去。 房间里的光很暗。 方以珀被抱起来,半坐在床上。 江恪行覆在她跟前,英俊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不太清晰,只有一双眼盯着她。 她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过于的侵略,凶狠,忍不住侧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江恪行握着她的脸,将人掰过来,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方以珀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她还不想要宝宝,也不太合适。 但是就那样发生了。 衣服都没脱掉。 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低烧着,有点滚烫。 期间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头发,感觉到他额角的汗滴落。 像此刻干燥沙漠里的一滴水。 渴望。 方以珀觉得自己大概率也是很想他的,否则不会到后来主动的扶着他的肩膀。 床上堆积的书还没看完,被江恪行拂到地毯上。 “不行……” 她强撑着理智提醒, “这些书是从这边的图书馆借的。” 江恪行手穿过她,将人抱起来走到浴室。 汗津津的温度,分不清是低烧带来的还是怎么,镜面里的雾气抹开又重新聚在一起。 她忍不住呜咽着往后要去找点什么咬住。 江恪行手掌撑着她,握住她的下颔,将拇指抵进她的牙齿里,沉黑的目光又深又浓的从镜子里看她。 ------------ 第97章 冷酷,无情 过来这一趟并没有带多少衣服。 方以珀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一半,出来后在行李箱里翻了翻。 江恪行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水吧那边倒水。 他神情看上去很松散,比刚刚那会儿要好不少。 一般来说做完这种事情以后不是会更累吗? 而且他凌晨赶飞机来敦煌这边,也就在开车回来的路上睡了一会儿吧? 方以珀蹲在行李箱前找等会儿出去吃饭的衣服,没忍住皱眉看他。 “怎么了?” 他语气淡淡,顺便给她也倒了一杯水。 方以珀抿唇,摇了下头,低头继续翻找衣服。 江恪行从水吧那边走过来,把杯子放在她边上,捡起刚刚随手丢在地毯上的书, “有没有在这边逛逛?” 他开口问。 方以珀拿着一件大衣和冲锋衣之间纠结穿哪一件, “前两天逛过夜市,哦,我自己还开车去过月牙泉。” 江恪行翻着书,身上只套了件酒店的浴袍,垂眸看她, “月牙泉?” 方以珀点头,拿着手上的衣服问他, “穿哪件?” 江恪行视线在她手上的两件衣服上看了看,抬了抬下巴,指着右手的冲锋衣说, “这件,晚上冷。” 方以珀哦了声,起身去浴室里换衣服。 江恪行的行李箱还在楼上的房间没有拿下来,敲了敲浴室的门跟她说了声,也上楼去换衣服。 “你等等,” 方以珀从浴室里探出来个脑袋,还用手捂着衣服,有点紧张地说, “你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江恪行神色平静,看她两秒,略微抬了抬眉, “我们是在偷晴吗?” “……”方以珀抿唇,不搭理他,把浴室的门关上继续换衣服。 — 江恪行换好衣服下楼,两个人约了之间在酒店外见。 宋成的航班晚点才到,一辆黑色大g开到了酒店门口。 “江总。” 宋成站在车门边开口。 江恪行换了一身衣服,黑色挺括的冲锋衣,冷峻眉眼极深,白皙英俊的面孔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点了下头, “辛苦了。” 前两天集团的清算才刚刚结束,江恪行就立刻订了机票说要来敦煌这边。 凌晨的飞机航班,到蓝城转机,再飞到敦煌。 方以珀从楼上下来,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停在外面的车,很明显地有点意外, “宋助理也过来了?” “嗯。”江恪行站在车门边,手上拿着车钥匙,目光淡淡看向她, “你开还是我开?” 方以珀抿了下唇,想了想拿过车钥匙说, “我开吧。” 江恪行点头,帮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先上车。 “……” 方以珀往四周看了眼,好在这会儿项目组的人应该都不在酒店,周淼估计在楼上房间休息也不会下来。 她拿着车钥匙弯腰先上车。 “你想去哪儿?” 车子往前开,下午有点刮风,两侧的风沙已经开始飞舞了起来,前面的路段看得不太清晰。 江恪行坐在驾驶座上,将车窗落下来几分,往外看了眼说, “月牙泉?” 方以珀想了下, “好。” 她调转车头往月牙泉那边开过去。 月牙泉这边的游客多,车子还没开过去就看见前面一片黑压压的。 方以珀停好车,江恪行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两个人身上的都穿着冲锋衣,同款的,黑白情侣色系。 方以珀没怎么留意,视线往前面摆摊那边的位置看了眼。 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是在那边摆摊卖的杏皮茶。 “看什么?” 江恪行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 方以珀摇了下头, “不是要看月牙泉吗?” 江恪行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月牙泉边有一些当地的人在解说,还有不少游客在拍照。 “人少的时候应该更好看,到处都是拍照的。” 方以珀看着前面碧绿色的湖泊,开口说。 江恪行手上拿着水,拧开递给她,用鞋子碾了碾地上的沙子,看着前面的湖,漫不经心道, “前两年来敦煌自驾的时候来过这边。” 方以珀好奇地看他, “跟谁?” 江恪行没立刻回答,转头看她, “你第一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偏移?” “……” 方以珀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两年前自驾?” 江恪行嗯了声, “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 “哦。” 方以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沙子绵软,一深一浅的。 江恪行跟在她身后,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防止人摔倒。 “你有听过月牙泉的传说吗?” 她忽然问。 江恪行低眸看着脚下的沙子,脸上表情很淡, “没听过。” 方以珀转过身看他, “我知道!” 江恪行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配合她, “方工给我讲讲?” 方以珀笑了下,清了清嗓子, “这个故事是关于牧羊女和将军的故事。” “传说古时的敦煌有一位美丽的牧羊女和一位戍边将军相爱。有一天将军奉命出征,临别时赠给了牧羊女一面铜镜,约定等他归来的时候会跟牧羊女成婚。” 风沙轻轻的扬起,月牙泉在喧闹的环境下仍旧寂静碧洗。 “然而将军却战死沙场,牧羊女日日守望都没等回将军,她的眼泪一直流啊流,变成了泉水,最终牧羊女也心力交瘁而逝。” 方以珀声音停了停,看向他们身后的月牙泉, “于是牧羊女的泪水就变成了月牙泉,铜镜也坠地变成了鸣沙山。从此以后每当狂风掠过沙山,沙砾鸣响,就像是将军的呼呼,而月牙泉就是牧羊女永恒的等待。” 说到最后,方以珀的声音低了低,仿佛是有点伤心。 江恪行听着她讲完这个故事,没说什么,脸上表情也没出现点变化。 “你听完都不感动吗?” 她歪过头去看他的脸。 江恪行神情很平静,看着前面的湖面,点头淡淡地说, “嗯,感动。” 方以珀假装有点生气,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你敷衍都不敷衍。” 江恪行跟上去,走在她身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水。 “故事很感人。” 他长腿迈进,跟她肩并肩的走在一起, “只是我不喜欢。” 方以珀哼了声,往前面的鸣沙夜市走, “冷酷,无情。” 江恪行神情淡淡,不置可否,并没有反驳。 ------------ 第98章 我是来爱你的 还没天黑,但夜市摊已经提前开始摆了起来,有烧烤的,还有一些卖当地特产和投壶射箭的。 方以珀还记得那个小女孩,走到之前的烧烤摊看了眼, “你在找什么?” 江恪行从她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我前几天在这里碰到个小女孩。” 方以珀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 “应该是到了上学的年龄,但是她好像还在到处卖东西,晚上还会来这里烧烤摊帮忙。” 江恪行脸上神情很淡,没有表现出什么同情和怜悯的样子,只说, “你想做点什么?” 方以珀抿唇,想了想说, “我想帮帮她。” 江恪行低眸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下, “怎么帮?” 方以珀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让她能够去上学,能走出这里。” 江恪行没说话,目光往前面的烧烤摊那边看了眼。 方以珀走到那家烧烤摊前,主动跟小女孩的母亲说话, “你好,” 烟熏火燎的烤摊前,那位母亲脸上有很明显的皲裂,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但显然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沧桑不少。 “要吃什么可以自己挑选,上面都是价位表。” 对方显然把她当成是客人。 方以珀摇头说, “不是,我想问问您女儿今天怎么没有来?” 女人闻言愣了下,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有点警惕起来, “你找她做什么? ” 方以珀愣了下,刚刚想开口说话。 江恪行从一旁走过来,直接拉走了她。 “你干什么?” 方以珀被拽着往前走。 一直离开夜市这一块,他才松开她。 方以珀不解地看他,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 江恪行低眸看她,脸上神情是一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平静, “你打算做什么?当拯救别人的救世主?” 方以珀愣了下,很显然被他的这句话刺痛到了,皱眉道, “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救世主,我也当不了。我只是想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你清楚就好。” 江恪行打断她的话, “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他看着她,冷峻的眉眼淡漠冷静,说出来的话也足够的理性, “项目组最晚下周就会离开,到时候你能保证那些钱会用在她身上?” “我……” 方以珀哽了一下,话卡在喉咙没有再继续。 江恪行看着她,身后的烟熏气息和周围的风沙卷起来, “你离开以后她的家里人会怎么处理那笔钱?这笔钱对我们来说不多,但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却不一样。人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像你雨天救小白那么简单。” 江恪行的话一字一句,十足的清醒理智的分析。 方以珀心口有点难受,想到那个小女孩皲裂的手背,和朝着自己笑时候的脸,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吗?” 她抬头看他。 江恪行没有说话,只是低眸看了看她,冷静道, “你可以做,但你能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到底吗?” “我为什么不行?”方以珀下意识反驳。 但话出口的瞬间,她几乎是就立刻意识到不行。 没有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到底。 江恪行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把水放到她手上,牵着她往车那边走。 脚下黄沙灌进鞋子里。 方以珀被拉着离开鸣沙山这一块。 江恪行没让她开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人塞进去,低头帮她系好安全带。 方以珀低着头,鞋子里的沙磨着脚,有点难受。 细细密密的,说不清。 江恪行上车,关上车门发动车辆。 从鸣沙山离开,夜市街消失在视线里。 回去的路上月光很亮,银白的月光几乎铺满整个沙漠,像一片皎洁的月光海。 方以珀目光看着车窗外。 “这周处理完合同的事情一起回京北。” 江恪行在握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前面的路况一边过来牵她的手。 方以珀挪开手,没有让他牵。 江恪行侧头看她, “还在生气?” 方以珀抿唇不说话,只盯着车窗外看。 车子开在回酒店的路上,夜晚冷凉的气息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 江恪行将车停在路边, “方以珀。”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 方以珀不说话,也不看他。 “你在跟我生什么气?” 江恪行声音有点冷,解开安全带,将她身体掰过来。 方以珀挣扎了下,人被转过去面对着他。 江恪行握着她的肩膀,黑眸低垂,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脸。 方以珀抬眼瞪着他,眼圈有一点红, “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看着他,拧起眉, “显得特别冷漠,自以为是。” 三言两语好像就显得普通人的人生特别的可笑,能够被一两句话带过去。 江恪行看着她,神情冷淡了几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平静地说,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方以珀对上他的目光。 他面色平静,黑眸看着她,一动不动。 方以珀说不出其他的话了,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她就有点后悔了。 江恪行看了她一会儿,坐回车座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荒芜沙漠, “方以珀,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他语气很平静,明明没有太多的情绪,也没有跟她吵架的打算,但不知道为什么方以珀还是听出了他的情绪。 他好像在难过。 她心里也不舒服,别过脸不再看他。 江恪行也没有再说话,发动车辆回了酒店。 一回到酒店,方以珀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许艺和汪捷他们也刚好回来,在门口碰见,开口叫了她一声似乎是想要跟她说话,但方以珀没有回直接进了门上楼。 她的房间在二楼,没有等电梯,她直接走的消防通道。 一回到房间,她立刻关了门。 忍不住的委屈,但又有点后悔。 她为什么要跟江恪行吵架?还说出那样的话…… 心口堵堵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将情绪都压下去。 打开灯,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之前的那几本书被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她走到床边,看见那几本书又想到江恪行下午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坐在她的床边翻着那几本书,跟她说话。 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情绪都甩出去。 她去了浴室,直接洗澡。 洗完澡出来打开笔记本,许艺把下午出去调研的新内容发了过来,方以珀点了接收,跟周淼那边对接了一下开始处理工作。 忙完她才感觉有点渴,起身去拿水,拧开水,手机忽然有消息进来。 她拿起一看,是江恪行发过来的。 【睡了吗?】 方以珀看着这条消息,犹豫了一下,回过去, 【没有。】 下午吵完架后她就直接回了房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退烧,还难不难受。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门口响起敲门声。 方以珀抬起头,几乎是立刻就猜到来的人是谁。 她放下手机,把床边的乱糟糟的资料和图纸整理了下,走过去开门。 江恪行站在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下午时候的那套黑色冲锋衣,看上去好像一直都没有回房间。 方以珀看着他, “你……” 她话还没说完,江恪行拿出来一个东西递给她。 方以珀愣了下,接过来看。 是一份资助协议。 “我去烧烤摊找了那家人谈了谈,承诺可以让那个小女孩念书。我会定期给他们一笔钱,也会安排人定期来这边看,一旦有任何的突发情况,我都会立刻终止这笔捐赠,也会让他们返还所有的钱。” 方以珀愣愣的看他, “你,你不是说没有意义吗?” 方以珀抿唇,捏着那份协议书。 “嗯。”江恪行站在外面的楼道,脸上表情很平静,冷峻英挺的面孔在昏暗走廊过道下显得有点模糊, “我仍旧觉得意义不大,但你说的对,我不应该三言两语高高在上就否定别人的人生毫无意义。” 方以珀没说话,看了他两秒,踮起脚抱住他, “对不起。” 她开口说, “我没有想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你很好……” 江恪行手臂回抱住她, “该道歉的人是我。” 他垂眸她,声音低而平静,漆黑眼底里有还没退去的红血丝, “方以珀,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下半句我还没说完。” 方以珀看着他,有点想哭, “什么?” “我是来爱你的。” ------------ 第99章 可能疯了 隔天一早敦煌这边的文旅局安排了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单独去参观。 江恪行昨晚留在方以珀的房间休息,天还没亮就又从她房间离开回了楼上。 到酒店一楼大厅会面的时候他已经换好衣服,宋成也跟着过来了。 “方工。” 方以珀下楼宋成先看见她,开口礼貌的打招呼。 方以珀点了下头,去看一旁的江恪行。 敦煌今天天气不错,还没出酒店门就能看见外面的艳阳天。 大家一起在酒店这边吃完早餐准备出发。 一共三辆车,文旅局的工作人员一辆,许艺和周淼他们一辆。 方以珀跟周淼他们一起乘坐同一辆车。 一路从鸣沙山开过去,经过之前的月牙泉,文旅局的工作人员问要不要下车介绍。 几个人于是都跟着一块下车,许艺他们之前没在白天的时候仔细来逛过这边,跟着文旅局的讲解员一起到前面去看。 方以珀这两天有点没休息好,留在车这边。 “方工。” 她坐在车里,忽然听见外面宋成过来叫她。 “怎么了?” 方以珀拉开车门往外看。 宋成手上拿着一瓶水,还有一份切好装起来的水果递给她, “江总让我拿给您的。” 方以珀愣了下,往车窗外面看了眼。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跟着文旅局的那边工作人员在聊天,并没有看她这边。 他今天出门穿的是一身浅灰色的长风衣,手上捏着一瓶跟宋成递给她的一样的水,身形修长,气质锋利,跟这里的漫天黄沙好像格格不入的样子。 “谢谢。” 方以珀接过水果和苏打水。 宋成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过了会儿周淼和许艺他们都回来了,方以珀正坐在车里吃水果,看见她们过来很大方的分给大家一起吃。 “哪里来的水果?” 周淼吃了一块蜜瓜,好奇的开口问。 方以珀抿了下唇,说, “刚刚江总那边让人送过来的,大家一起吃。” “哦。” 周淼也没怎么怀疑, “江总人还挺好的,贴心。” “……” 从鸣沙山这边离开到莫高窟。 几个特窟平常不允许随便进入,今天文旅局这边的工作人员来带队也只允许带三个人进去。 许艺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下车之后商量了下没有再跟着进去,把名额让出来给了方以珀。 “以珀你跟江总一起去。” 许艺安排道, “这次项目你是总设计,有什么需要沟通的部分现场你们可以直接商量,我跟周淼他们在外面逛逛。” 方以珀想了下点头说好。 这几个特窟平常只有固定的时间才会对外开放,方以珀也挺珍惜难得的机会。 江恪行跟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先进去,她跟宋成一起在旁边跟着。 参观加上讲解花了一共三个多小时。 出来的时候方以珀走到复刻壁画那边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对着其中一幅单独多拍了好几张。 她拿着相机,没太留意,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差点摔了,但被一只手很稳地托住。 江恪行站在她身后,将她扶了一把,并没有看她,但对着宋成开口说, “帮方工拿一下相机。” 宋成在边上愣了下,立刻走过去,帮忙方以珀把有些过重的相机拿过来。 “每一幅壁画都有不同的故事。” 文旅局安排的解说员在旁边开口, “这幅是九色鹿,第257窟,建于北魏时期。” 方以珀视线往过去,落在上面的壁画上。 解说员在一旁给大家继续讲解。 “你们想听听这壁画后面的故事吗?” 江恪行神色淡淡,看了眼方以珀,说, “听听。” 解说员笑了笑,开口开始讲壁画后的故事。 — 从莫高窟出来,江恪行跟文旅局那边的工作人员去签合作的合同了。 方以珀一个人等在外面的车旁边。 周淼和许艺他们早已经离开,这边的风沙扬起,不远处还能看见当地人房子。 在来这里以前方以珀对敦煌的印象其实还是很模糊的,只存在于书页上的那些。 江恪行从里面签完合同很快出来,宋成跟在他身后,还有之前带着他们过来的文旅局工作人员在身后一起。 “合作愉快。” 江恪行跟对方握手,之后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先离开。 宋成绕过车身去驾驶座那边开车。 方以珀也到后排上车。 江恪行从一侧上车,拉开车门在她旁边坐下。 “累不累?” 他上车,把手上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刚刚拿给她的特产小零食递给她,随口问。 这会儿车里只有宋成,方以珀接过小零食,点了点头,往他那边靠过去点,声音带着点不自觉地放软, “有一点。” “那开车先回酒店。” “嗯,”方以珀拆开零食袋子,是葡萄干,她吃了一口,给江恪行也喂了一块。 回去的路上方以珀一开始还在看相机里的照片,没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酒店,她靠在江恪行的肩膀上,脸蹭在他的外套上, 江恪行靠着车座椅背,膝盖上放着文旅局刚刚给他的手册,正随意地翻着。 “醒了?” 他低眸看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问。 方以珀嗯了声,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是干的还是睡醒后的原因。 江恪行合上手册,没把人从肩膀上推起来,从车载冰箱里取出来水,拧开递给她。 方以珀没接,懒得伸手去喝,把脸往他肩膀上蹭了蹭说,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原本说是下周跟他们一起回京北的,但今早江恪行又接到香港那边的工作要提前回去。 江恪行手里拿着水,嗯了声, “舍不得?” 方以珀摇头,头发往下晃了晃,有几缕从他衣领里落进去,痒痒的扎在他颈窝, “才没有。” 江恪行把人肩膀上扶起来,低头目光找到她的眼睛,瞳孔深黑, “那我不是白来一趟了?” 方以珀对上他的目光,感觉到他的呼吸很近的喷洒在耳边,有点痒痒的,人也醒了一大半的,她没有说话,仰起下巴,主动去吻他好看的下巴。 车厢里很安静,空气缓缓的流淌着。 宋成早已经从车里离开,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坐在车后排。 江恪行没让她把这个吻结束的那么快,追着吻回去。 方以珀躲了下,没躲开,很快被他搅着吻进来。 热的呼吸交织喷洒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江恪行扶着她的脸,身体往下压过去,将她扭正过来,压在车窗上吻。 方以珀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疯了,居然就这么跟他在酒店外面的车里接吻。 江恪行拢着她的头发,吻慢慢从刚才的激烈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变得温柔,一点一点的啄着, “等香港的事情忙完就回京北。” 他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沙哑,宽大的手掌干燥温热,擦在她脸颊上。 方以珀嗯了声,把脸往他颈窝埋过去,伸手抱住他。 ------------ 第100章 你凶我 晚上许艺订了餐厅饯行。 他们项目组还要在这边留一周,江恪行明天一早的航班回香港。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酒店房间休息。 方以珀到房间,刚刚进门,就收到手机消息,来自江恪行, 【上来帮我收拾行李。】 她低头看着手机,犹豫了下,回过去,问他房间号。 江恪行发过来房间号。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还是出门上楼。 敲开房间门,江恪行很快过来开门,他似乎是刚刚才洗完澡,身上只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有点湿,搭在眉骨上,一只手上拿着干毛巾在擦头发上的水珠。 方以珀愣了下, “你已经洗完澡了?” 江恪行嗯了声,转身先进门。 方以珀抿了下唇,往走廊外看了眼才进去关上门。 江恪行的房间跟他们的房间布局不太一样。 他的行李箱就放在房间中间的地毯上,衣服都摆放在一旁,确实是没有收拾的样子。 方以珀走过去,在边上蹲下身,帮他收拾行李。 江恪行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她。 “你这次回香港多久?” “一周左右,具体再看。” 江恪行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方以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 “哦。” 她低头,把他的冲锋衣外套叠进去,又拿起边上的衬衫。 “上次我妈说我爸好像也去香港了。” 她想到上次顾婉说的话,随口道, “你见过他吗?” 她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他。 江恪行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此刻刚好跟她对上。 他头发半湿,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撩到脑后,露出英挺饱满的额头,眉骨深刻,一双黑眸专注地看着她,眼神直接而平静。 方以珀愣了下,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口不自觉地跳了跳。 她低下头,继续去整理他的行李箱,但实际上不太会整理,衬衫、外套、西裤都乱乱的叠在一起。 以往每次她工作出差的时候都是江恪行帮她收拾行李,还是第一次反过来。 “见过。” 江恪行说, “吃过一顿饭。” 方以珀又哦了声,没太放在心上,继续把衣服往箱子里放。 江恪行看她堆得箱子一片乱糟糟的,简直比没收拾的时候还要可怕。 “别收了。” 他把手上的干毛巾随手丢到床边,开口说, “过来帮我擦头发。” 方以珀手上捏着他的衬衣,抬头去看他。 江恪行低垂着眼眸坐在床边看她。 他身上的白色浴袍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一片胸膛,肌肉翕张着,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水珠,肩膀宽阔,面庞英俊。 方以珀抿了下唇,盯着他胸膛的位置看了两秒,放下手上的衬衫,起身走到床边。 江恪行单手撑在床后,抬头看着她,说, “离这么远干什么?” 他下巴点了点,指着自己跟前的位置说, “靠过来点。” 方以珀抿唇看他两秒,往前迈进几步,走到他双腿中间,站定。 江恪行神情平淡,黑眸落在他脸上,没挪开,只说, “给我擦头发。” 方以珀拿起床边的干毛巾,学着他平常给自己擦头发时候的样子,盖在他头上,擦掉他头发上湿湿的水珠。 房间里很安静,她能闻到江恪行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剃须水气息,有点冷冽,但很好闻。 她捏着毛巾,江恪行的脸被干毛巾挡住,只有一双眼仍旧在看着她。 方以珀心跳的有点快,感觉明明是在给他擦头发,但是却有种很热的感觉。 江恪行忽然捏住她的手腕。 方以珀动作停顿了下,低眸看他。 “别擦了。” 江恪行拿开她的手,把干毛巾拽下来,丢到一旁,将人往腿上一拽, “行李箱不会收拾,擦头发也都不会擦。” 他低眸看着她,脸上表情有点冷淡,有点凶, “方以珀,你还会干什么?” 方以珀坐在他腿上,被他一说有点生气,也有点委屈, “那你自己收拾,自己擦。” 她起身要走。 江恪行不让她走,手臂用力锢紧, “说你两句就跑?” 他手臂肌肉线条绷起,很有力的抱着她,宽大劲瘦的手掌往前的将她的腰握住。 方以珀低头看他, “你凶我。” 江恪行仰头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点头, “这就叫凶了?” 方以珀瞪他几秒,有点生气,一把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她牙齿没怎么用力,像凯蒂生气时候威胁咬人的样子,一边咬一边用力地瞪着眼睛看他。 江恪行把手给她,也没阻拦,就这么看着她咬。 牙齿在他手腕上停了会儿,方以珀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松开手, “我走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 “你自己收拾自己吹头发吧。” 江恪行不让她走,把戴着怀表的那只手递给她,说, “帮我摘了。” 方以珀瞪着他, “你自己没手?” 她发现他今晚故意的,老是指挥她做事。 江恪行说, “抱着你,腾不出来。” “……” 方以珀不情不愿,但还是掰过来他那只手,给他摘掉腕表。 “你是不是马上生日了。” 她说。 江恪行嗯了声,语气淡淡地, “你要给我过生日?” 以往两年他生日的时候她都装作不知情,一定要他提醒她才会假装忽然想到,然后把礼物给他。 但准备的也不怎么用心。 第一年送了他一支钢笔,第二年送了他一套西服。 方以珀抬头看他,语气有点古怪地说, “我怎么给你过?” 她帮他把手腕上的那块表扣解开,说, “我给你买了礼物。” 江恪行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怎么猜就猜到了, “嗯,你给我买了一块表?” ------------ 第101章 给你十分钟 方以珀愣了下,眼睛睁圆了点看他, “你怎么知道?” 江恪行神情很平静,黑眸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抬眉说, “这很难猜吗?” 方以珀不说话了,松开抱着他手臂的手。 江恪行把那块腕表取下来,跟干毛巾一起随手丢在一旁,勾住她的腰,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俯身压过去准备吻她。 方以珀手搭在他肩膀,侧过脸躲开他的吻, “肯定是因为在给你摘腕表的时候说了生日礼物的事情,所以你才猜到的是不是?” 她脸上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好像觉得猜到生日礼物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江恪行跪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一边解开她的衣服扣子一边说, “嗯。”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有多好猜。 而且她会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也实在太好猜。 除了腕表钢笔领结西服,她应该也想不到其他东西来送他了。 江恪行吻了她一会儿,一只手撑着喂她,等她眼尾扬起一片绯红,咬着他的胳膊,把脸往他颈窝凑过来,才把另一只手拿过来,将人抱着坐起来, “我抱你去洗澡?” 方以珀哼哼唧唧不说话,在他浴袍颈窝蹭了下,闷声说, “不要,我自己去。” 江恪行黑眸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哑声说, “给你十分钟。” 方以珀不说话,有点小声地嗯了下,从床边爬起来,往浴室里走。 江恪行等人离开,起身走到床边,抽了纸巾,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将纸捏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之前买的安全套还有一盒没用完,他拆了盒子,把剩下的三只都拿了出来。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响,他走过去,看了眼。 是香港那边打过来的。 他低眸扫了眼,拿起手机,走到外面的阳台,拉上阳台门接电话。 “江总。” 电话是集团那边的总助打过来的,这次离开香港,那边的事情他全交给了几个心腹处理。 “嗯。” 江恪行淡声应了句,让对方汇报。 手机听筒声音清晰。 他一边听着一边视线往外面的沙漠看过去。 夜晚的沙漠像一片银色的湖,月光落在上面粼粼一片。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在响。 电话那边的人汇报完。 江恪行没有说什么, “我明天回香港。” 他只丢下这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的通话。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走到阳台那边拉开门。 浴室里水声还没停。 房间的灯光昏暗,床头放着他刚刚拆开的东西。 他走过去,把手机放在边上,取了套子,直接走到浴室门口,拧开门。 — 凌晨五点,方以珀被行李箱拉链拉上的声音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身上的衣服早没了,穿着江恪行的衬衫,额角的汗水浸湿了头发,有几缕黏在脸颊上, “你现在走吗?” 她趴在床边看他,开口时候的声音哑的有点厉害。 江恪行身上穿着衬衫,扣子没系,露出一片胸膛,上面全是她几个小时前在浴室里留下的抓痕。 “嗯。” 他把行李箱放下,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腰,把她脸上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还早,再睡一会儿。” 方以珀人还有点没睡醒,下意识地有点黏着他,把脸往他掌心蹭了蹭说, “我想喝水……” 江恪行起身走到门口的水吧边,倒了温水进玻璃杯里,又走回到床边,把人扶起来,喂给她。 方以珀靠在他肩膀上喝完水,人醒了点, “我也要起来。” 她掀开被子要起身, “要不然你这边退房的时候好麻烦。” 江恪行压着被子没让她动,把人重新抱回去, “安心睡,我让宋成下去续了一天。” 方以珀靠在他肩膀上,张嘴打了个哈欠,没动。 江恪行行李还没收拾好,赶着要去机场,松开手,把水杯放到边上,问她, “还喝水吗?” 方以珀摇了下头,看着他, “你着急走吗?” 江恪行嗯了声,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 “宋成在楼下等着了。” 方以珀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她知道,这种感觉叫想念。 老天爷,她居然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吗? 还没离开就已经想他。舍不得他。 “怎么了?” 江恪行看出她情绪有点不对。 方以珀摇头, “没。” 她从他肩膀上起来,重新缩回被子里,把脸盖住, “你走吧。” 她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江恪行站在床边,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 放在水吧那边的手机又在响,是宋成提醒他下楼的。 他把衬衫扣上,拿上西服外套,提起行李箱,往房间外面走。 敦煌的天亮的很早,熹微的光已经从窗帘外透进来点,光点斑驳的落在床上的那一团上。 江恪行走到门口,又在床上那团鼓起的被子上看了眼,动作很轻地带上房间门离开。 方以珀听见关上房间门的声音,在被子里睁着眼睛没闭上。 鼻息里仿佛还全都是江恪行身上的气息。 她抱紧了被子,想到黑暗中他覆在自己跟前,湿着的发丝水滴砸到她脖颈,他冷淡又炙热的体温,吻自己时候漆黑冷峻的眉眼。 她有点难受。 怎么办。 原来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 — 江恪行离开之后方以珀又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疼,晕乎乎的。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许艺给她发消息,让她今天下午跟周淼去文旅局那边对接一下后面的合作。 方以珀回了个好字,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漱。 昨晚弄的有点狠。 江恪行很凶,没等十分钟时间到就直接进了浴室。 她当时还没洗完澡,身上的泡沫也没冲干净。 热而重的呼吸不断的从后面喷洒在颈侧,跟头顶的水一起冲下来。 江恪行扣着她的小腹,几乎是完全掰着她的膝盖。 方以珀几次被他弄得想哭,对他又咬又亲的。 但她已经有点舍不得咬疼他了。 每次在这种事情上,江恪行永远都是绝对的掌控方,很强势,直接,偶尔也很凶。 他有时候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经常弄得她茫然无措。 最开始的时候方以珀还有点受不了他这样。 觉得他是在欺负自己。 ------------ 第102章 “你打我……” 结婚第一年的时候还为此偷偷哭过。 有一次被江恪行发现,他从浴室冲完澡出来,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对着他在床上哭,问她怎么了。 方以珀委屈的不行,蒙着被子继续低低的哭。 江恪行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打开灯,将她从床上捞起来,非要问出她哭什么。 方以珀也终于忍不了,委屈地控诉, “你打我……” 她红着眼睛哭着说出来,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打过我……” 还是打她那里。 然后她就看见江恪行的表情很明显地有一瞬间的凝滞住。 那是一种介于尴尬和克制之间的情绪,似乎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那不是打。” 他跟她解释, “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让她和打她屁股并不是真正在“打”她。 最后只是说,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别哭了。” 从那以后江恪行很少会再“打”她,也不会用很冷漠很凶狠地语气让她自己掰开、抱住、捧着。 偶尔两个人都失控的时候他才会像昨晚那样流露出一些很恶劣的一面。 但会讲一些特别好听的、甜蜜的话哄她。 方以珀看着镜子,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拍到脸上,把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了出去。 从浴室换好衣服出来,她把江恪行的衬衫叠好,去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江恪行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把房间地上的衣服和套子都收拾了。 水杯放在床头那边。 方以珀走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忽然看见方芷妍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一个小时前,只有一句话, 【在哪儿?】 方以珀皱眉,不知道方芷妍怎么会忽然联系她,想了想还是回了过去,说自己在敦煌出差。 — 江恪行的航班转了一趟机才落地香港。 司机早已经收到消息等在机场门口,宋成在身后跟着帮忙提着行李箱。 “江总。” 司机拉开车门。 宋成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跟着司机上车。 回去的路上宋成一边接电话,一边跟后排的江恪行汇报这几天他离开之后香港集团的动荡问题。 江恪行在身后听着,脸上表情看不出多大的情绪,只是问了句, “方从年还在香港吗?” 宋成停顿了下,点头说, “方董前两天宋总和您二叔一起去了游艇派对。” 江恪行没再说话。 宋成也停下汇报的工作,让司机先开车去江恪行常入住的酒店。 在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晚上江恪行直接去了趟集团公司那边。 江仁仲在集团的职位基本已经被架空,几个站在他那边的老股东也被踢出了董事会。 离开香港之前江恪行直接大刀阔斧清算,彻底把江仁仲跟他的人一起从集团内连根拔起。 江仁仲当时没翻脸,但事后去一趟老爷子的病房。 江恪行当时已经离开了香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但手底下的人汇报上来只说那天江仁仲从老爷子的病房出去以后直接回了老宅,晚上发酒疯说了不少疯话。 江老爷子前段时间已经出院,对此也并未什么反应。 江恪行有时候也摸不清老爷子的性子,城府太深,除了跟在他身边的老管家基本没什么人摸得清他的心思。 — 项目组在敦煌又待了一个星期,除了莫高窟的考察外,他们还在敦煌当地的其他古建筑做了调研。 离开前几天,方以珀去了一趟之前的小女孩的烧烤摊。 那边的烧烤摊比之前看起来要干净不少,中年女人也没之前那样一脸冷漠不耐的表情,对周围经过的游客都很和善。 烧烤摊上请了另外的人帮忙,之前的小女孩没有再过来,应该是去上学了。 方以珀晚上回到酒店,跟江恪行打了个视频电话。 香港的事情忙,两个人没聊太久就挂断电话。 十月底敦煌的调研彻底结束,方以珀终于回了京北。 落地之前方芷妍给她发了消息,说让她回来跟自己说一声。 那天方芷妍主动给她发消息之后就这样了,方以珀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大概猜到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方芷妍也不会这样。 方以珀跟方芷妍说了声,之后就打车回了别墅那边。 离开半个月,凯蒂看见她似乎已经完全不认得她一样,冷冷的,压根不搭理她。 方以珀凑过去抱它,它一脸极其不情愿的样子,不停的甩着尾巴,扑了方以珀一嘴的猫毛。 芳姨笑着说, “你刚走那几天可想你了,一直往楼上你卧室门口跑。” 方以珀低头看一脸凶巴巴冷漠模样的凯蒂,忍不住又亲了它几口, “你怎么跟江恪行越来越像了呢。” 凯蒂叫了一声,很不满地挣脱她跑了。 晚上方以珀在家休息了一会儿,方芷妍忽然直接上门过来找她了。 方以珀正抱着凯蒂在喝芳姨炖的汤,听见门铃声还以为是谁。 芳姨过去开的门,看见人叫了声, “方小姐?” 方以珀在里面听见愣了愣,然后就看见方芷妍踩着恨天高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去看方芷妍脚上的高跟鞋,又落到她身上深棕色的掐腰长针织裙上。 她记得方芷妍之前好像说是怀孕了, 方芷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把包往她沙发上一丢,很直接地说, “打掉了。” 方以珀有点怔愣的看她。 方芷妍脸上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完全看不出丝毫的伤心和苍白,但很直接的告诉方以珀说, “我最近没地方去,准备跟李舯离婚了,爸妈停了我的卡,先在你这里住几天。” “……” 方芷妍很自来熟地让芳姨给自己拿碗筷,而后才想到什么说, “哦,江恪行这几天应该不在家吧,听妈说江家在香港那边好像出了点什么事。” 方以珀把凯蒂从自己腿上放了下去,没有多说江家的事情,只问她, “你待多久?或者我可以借你一笔钱。” 方芷妍低头喝汤,皱了下眉毛,没多说什么, “再看吧。” 之后几天方芷妍就这样住在她这边,方以珀忙着公司度假村项目的事情也不怎么在家,每天都在忙着跑工地和调研考察。 跟江恪行倒是一直保持着联系,也经常会视频。 方芷妍的事情她跟他说了,江恪行倒是没表示什么,只是让她给方芷妍换个住的地方。 “你要回京北了吗?” 方以珀当时正在开车回去的路上跟他打电话,忍不住问。 “还没。” 江恪行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听起来淡淡的,像是在处理工作,过了片刻又问, “想我?” ------------ 第103章 生日快乐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看前面的路况,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话,转移话题说, “你生日马上要到了,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在香港?” 江恪行的生日在十月底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后天。 方以珀今天早上收到了专柜那边的电话,说已经到货了,问什么时候派送。 “我给你买的腕表到了,直接让专柜那边送过去给你?” 她问。 江恪行嗯了声,说, “地址留加多利山那套房子,我让宋成去取也可以。” “留房子那边的地址吧,你有空回去看看。” 方以珀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她有点紧张。 江恪行那边刚从公司办公室里出来,正一边握着手机打电话一边从旋梯下来。 宋成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他过来立刻拉开了车门。 集团这几天不怎么太平,江恪行忙的几乎没停下过,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昨天下午方从年还主动来公司找他聊了聊。 方从年对他二叔江仁仲做的事情完全知情,但方从年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摆出来的条件胃口开的相当大。 江恪行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自己这位岳父给请了出去。 方从年离开时神情并不怎么好看。 “你最近很忙吗?” 方以珀似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倦,小声问, “什么时候回京北啊?” 江恪行坐上车,把车窗落下来点透进来风,让宋成开车先送自己回酒店, “暂时回不来,爷爷刚出院,集团那边还要人留下处理。” 方以珀哦了声,好像有点失望, “那你好好忙工作吧。” “嗯。”江恪行伸手解领结。 电话听筒声音低低的传过来点嘈杂的电流声,她又说, “手表你记得要拆哦。” 江恪行握着手机,往车座椅背后看靠了靠,很淡地笑了声,说, “好。” — 方芷妍离家出走的第三天,顾婉带着方诗然一起找了过来。 方以珀晚上下班回去看见的就是家里客厅里坐着的母女三人。 芳姨正在准备晚饭,凯蒂早已经炸毛的跑到了楼上。 上完一整天班才从工地跟施工队说完墙面材料的问题,一回家就又要处理这些事情。 方以珀一瞬间只觉得有点累,但多余的情绪倒也没有,只是后悔没听江恪行的话早点让方芷妍搬出去住。 方以珀进门换好鞋子,把包放到一边,准备上楼去找凯蒂。 “以珀,你过来劝劝你二姐。” 顾婉开口叫她。 方以珀没立刻过去,只是上楼去找凯蒂,对他们说, “嗯,你们先聊。” 顾婉神色有点难看,但没有说话。 方芷妍一直在哭,眼睛通红的抱着枕头。 方诗然坐在沙发边上, “方以珀,妈在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方以珀在楼上找到蹲在角落里的凯蒂,把它抱了起来,开了罐头喂它,一边安抚凯蒂一边回方诗然的话, “我应该什么态度?” 她头也没抬,但心里其实也没任何想法。 此刻面对他们的心情跟以往都不同,平静之余更多的是觉得没意思。 以前她总是在愧疚、不甘、疑惑之中挣扎。 觉得为什么顾婉不爱自己,觉得方诗然为什么总是故意要针对自己,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方从年和顾婉的屈辱。 但现在她好像突然间什么都不想了。 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纠结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和事,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随时可以戳破的灰色泡沫。 方诗然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很明显地愣了愣,随即冷声嘲讽道, “方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得到你这句话?” 方以珀低头摸了摸凯蒂的脑袋,慢腾腾道, “是啊,就得到这个。” 她站起身,看向沙发那边的母女三人, “留下吃饭吗?不吃的话就带上二姐走吧,我明天还要去上班,挺忙的,没空解决你们的家务事。” 方诗然神色难看,蹭一下从沙发上起来, “方以珀。” 顾婉脸上倒是没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两秒,平静地开口道, “诗然,把芷妍带走。” 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很稳定,对着方以珀道, “过两天是恪行生日,到时候要是回北京了,带他回来吃顿饭。” 方以珀抱着凯蒂,点头, “好。” 顾婉没有再说话,带着方诗然和方芷妍离开。 人一走,客厅里又恢复安静,好像从始至终根本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方以珀看着沙发那边弄乱的抱枕,走过去, 把沙发整理了下,又把他们的杯子拿到岛台那边让芳姨收拾掉。 — 江恪行生日前一天收到了品牌方的配送消息。 他当时正在开一个会议,安排司机跑了一趟加多利山那边把礼物拿进房子里。 二十九岁的最后一天,他在公司度过。 当天晚上结束完工作,他给宋成放了一天假,自己驱车赶往加多利山,去拆方以珀给自己的那份生日礼物。 这边的房子他来的次数不多,推开客厅的门,礼物盒子放在岛台上。 壁灯从玄关边亮起,露天阳台外的泳池漾开蓝色的光投影到客厅的地板。 他脱掉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取过来那只盒子走到外面的泳池边的长椅坐下打开拆。 水光倒映着,落在黑色皮鞋边。 他拆开礼物盒子,层层包装打开,里面是一块跟他之前坏掉的表一模一样的陀飞轮。 一瞬间很难形容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拿起那块表,将手腕上此刻正戴着的表摘了下来丢在一旁,将这块新的陀飞轮带了上去。 别墅周围寂静,几乎能听见虫鸟的叫声。 黑色的礼物包装盒放在一旁,他又拿起看了看,除了品牌的包装外,还有两张卡片。 一张黑色的,一张浅粉色的。 应该是品牌方的卡片。 他打开其中一张,是品牌方的生日祝福。 ------------ 第104章 老公 【生日快乐!】 手机屏幕亮起,时间刚好到零点,是方以珀卡点发过来的生日祝福。 江恪行动作顿了下,放下盒子,把那两张卡片都放回去,拿起手机。 【礼物收到了吗?】 她又发过来两条,还有一张很可爱的卡通小猫表情包。 四下寂静空旷的别墅,来自手机另一端的方以珀的消息声音是唯一的声源。 江恪行低头打字回过去, 【收到了。】 他拍了一张手腕的照片,发了过去。 【喜欢吗?】 方以珀问。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喜欢。】 那边好一会儿都在显示正在输入,但迟迟没有其他的消息发过来。 江恪行以为她应该不会再继续发过来什么话了,但过了会儿还是收到了一条消息, 【那你记得吃蛋糕。】 江恪行看着,回了个好。 之后那边没有再发过来任何消息,但手机开始收到各种品牌和合作方的生日祝福。 江恪行都没点开看,关了手机,起身走到客厅,开了一瓶酒,又翻出来许久没抽的烟和打火机,到外面的泳池边。 其实方以珀让他戒烟开始他已经很久不怎么抽烟了。 但今晚忽然又很想抽。 可能是在当下这个时间,他内心忽然撞起几分躁动。 在看到生日礼物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有那么一点失望、不甘心。 而后是涌起的、无名的、对被方以珀爱的渴望。 他忽然觉得,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朝着自己走近一步。 她可能永远不会像自己爱她那样爱自己。 如果, 如果方以珀懂什么是爱的话。 —— 从敦煌回京北后这几天一直都在跑工地。 方以珀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回家后也是早早就睡觉。 江恪行生日当天她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施工队那边的材料有点问题,她联系了供应商又重新交涉,亲自去工地监督看他们的实地效果。 结束后又自己掏钱请了施工队的所有工人吃了一顿饭,花了她不小一笔钱。 许艺知道后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就当买教训了。 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开车从工地那边回来车子又在路上抛锚。 好在已经到了市区,她打电话叫人过来把车拖走,自己又让赵叔来接她。 晚上一通忙完回到家,芳姨做完晚饭收拾完就走了。 她还想着江恪行的生日,但昨天凌晨给他发过去消息,他似乎还挺忙的。 方以珀想到那块表。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会不会看见。 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凯蒂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房间,正趴在她床尾。 方以珀走过去,把猫抱了起来,低头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拿起手机,给江恪行拨过去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但是似乎是在外面,声音有点吵, “你在哪儿?” 方以珀开口问。 江恪行声音听不出波澜, “在外面,怎么了?” “哦。” 方以珀摸着凯蒂的脑袋, “今天生日怎么样?有没有吃蛋糕?” “吃过了,你呢?” 方以珀愣了下, “我,我在上班啊。” 她声音有点闷闷的,又想到自己这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忍不住道, “我今天车子还抛锚了,好倒霉。” 江恪行那边声音安静了点,像是换了什么地方, “联系保险公司了吗?” “嗯!”凯蒂从她腿上跳了下来,跑了,。 方以珀没去抓它,她低头看着脚下深灰色的地毯,脚趾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忽然说, “老公,我有点想你。” 她握着手机,对着那边的人说。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方以珀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很烫。 江恪行那边停顿了下,隔着听筒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好几秒才听见他说, “嗯,知道了。你想我。” “……” 方以珀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平淡,有点不开心,没有说话。 “我很快回来。” 江恪行声音传过来,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情绪,带着点哄人意味,停顿了下,说, “方一一,乖一点。” “……”方以珀闷闷的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方以珀蒙着被子睡觉,感觉自己好像莫名有点生气,又探出头,把房间的灯全关了。 江恪行落地机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他的生日时间已经结束。 赵叔开车到机场门口来接他,帮忙他拿过行李箱上车。 “您回来太太一定高兴。” 回去的路上赵叔开口, “这几天可念叨您了。” 江恪行没说话,坐在车后排,冷峻面孔在车厢昏暗灯光下显得立体深刻,但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赵叔也没再多说,一路踩油门到家。 江恪行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两点。 把行李箱放在客厅一楼,凯蒂第一个蹲在楼梯口发现他回来。 时隔将近一个月,它似乎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瞪着眼睛盯了他几秒。 江恪行神色冷淡,一边脱掉外套和领结一边朝着猫走过去。 人还没走近,凯蒂一甩尾巴就跑了。 他扔掉领带和外套,走到岛台边喝了杯水,然后才上楼。 卧室里的灯关了,方以珀似乎已经完全睡着。 他没立刻叫醒她,起身先去了浴室冲澡,出来后直接掀开被子从身后压了过去。 方以珀还在睡梦中,只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度从身后掐过来了,腰被锢住。 她人一下子醒了,江恪行在黑暗中覆在她跟前,低头吻她。 吻混乱的交织在一起,气息熟悉温热。 “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以为是在做梦,下意识的伸手去抱住他的脖颈。 ------------ 第105章 接你下班【双更合一】 “嗯。” 江恪行一边吻她一边伸手将被子掀开,手掌从底下探过去。 方以珀被吻得有点糊涂,又有点没弄清楚,还以为自己又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张嘴咬了下自己的手背。 “怎么了?” 江恪行动作停了停,拿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给她说, “非要咬着?” 方以珀愣了下,感觉到手背的痛感,才意识到是真的, “你不是在香港吗?” 她还记得睡前跟他打电话了。 “嗯。” 江恪行扶着她的肩膀,拨开她的睡裙往上,把人推了推,声音低低沉沉的, “刚落地回来。” 方以珀抓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肌肉鼓胀用力的硬度, “可是我不是……才给你……打过电话吗?”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 江恪行把她托起来,捏着她的下颔吻了吻,他才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着的,露出清冽冷峻的眉眼,水从发梢落下来,在她颈窝,又被他蹭掉。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机场。” 江恪行一边说,一边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方以珀也很想他,忍不住去亲他,鼻梁撞在一起,有点疼。 江恪行拂开她的头发,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从下往上的吻她, “想不想我?” 他的吻密密匝匝得落下来。 方以珀有点招架不住,带着点哭腔地说, “想。” 江恪行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足,又问, “多想?” 方以珀觉得他有点过分了,伸手往后去抓他的手臂,叫他的名字, “江恪行……” 江恪行抿着唇,覆在她上方看她,漆黑的眉眼冷冽,有点凶, “叫我什么?” 方以珀呜呜咽咽了下,眼睛有点红的看着他,说, “江恪行……” 江恪行喉结滚了滚,手捏着她的下巴,盯了她一会儿,开始又深又重的亲她。 方以珀觉得他这种亲法实在是有点过头了,像是要把自己吞进去一样。 她很快就开始喘不过气来,手指抓着他的胳膊。 指甲有点没轻没重地开始挠着他。 江恪行吻得有点失控,很快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 他稍稍起身,喘着气,热的呼吸自上而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点薄茧的手指擦过她眼尾的一片红,拂开发丝,找到她的眼睛。 “叫我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很平静,胸膛在震颤,黑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地继续问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在电话里叫我什么?” 方以珀眼尾一片红,过分白皙的皮肤上也染上了点红痕,她有点可怜地瞪着他,就是不再叫电话里那声老公。 其实以往他们两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时候她很少开口说话。 要么就是实在受不了求饶。 这种时候江恪行就会开始像这样逼着她叫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她这回就是故意有点跟他拧着来,偏不叫。 “不知道。” 她有点凶地瞪着他,然后拽着他的胳膊,翻过身,自己拿回主动权。 江恪行靠着床头,握着她的腰将人扶正。 他脸庞在卧室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英俊,黑眸深刻,鼻梁高挺,湿发全部撩到了脑后,有一两缕落下来,搭在立体的眉骨上。 浴袍下一片都敞开着,露出薄而有力的肌肉。 方以珀忽然脸有点红,她很少主动,不太知道要怎么做。 江恪行看着她,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腰,不让她下来,眼神深黑而侵略的盯着她说, “这是你补给我的另一份生日礼物吗?” “……” 方以珀原本根本没有往这上面想,被他这样一说,有点愣了愣, “我送你的另一份礼物是领带,在衣帽间。” 她反应过来,又下意识地问, “我送你的手表你不喜欢吗?” 江恪行眼睛没有从她脸上挪开,喉结平静地上下滚了滚,说, “喜欢。” 他伸出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抬起眼看她, “这块表防水吗?” 方以珀原本就有些红的脸因为这句话而瞬间变得更加红, “不防水你别戴。” 她抿唇,伸手要去抢他手上那块表。 江恪行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堵住她的唇。 方以珀抱着他的脖颈,低头去回吻他。 她不太会接吻,也没跟其他人接过吻。 接吻的方式全是跟着江恪行学的,像咬人。 不太温柔。 她觉得自己吻技好像进步了。 也可能是因为太想他了。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江恪行却忽然握住她的腰,退开几分,手掌擦过她被汗湿的头发,哑着嗓子问, “知道怎么做吗?” 方以珀低头看他,没有说话,柔软的手从搂着他脖颈的姿势往下。 江恪行低头看她,从床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之前一只新的盒子拆开。 塑料拆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 方以珀红着脸,硬着头皮,有点不太稳地用一只手抱着他的脖颈固定住自己。 “往后坐。” 他说。 方以珀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昏昏涨涨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他一说只觉得紧张到心脏快跳出来。 “我……” 她有点害怕。 想要反悔。 “要不还是你……” 江恪行抬眼看她,察觉到她的紧张,温声哄道, “别怕。” 他握着她的脸,温柔的含吮着他的唇瓣,耐心地引导。 方以珀紧张又有点失控,一只手抱着他的脖颈,重量压在他身上,另一只手胡乱地抚摸着他的脸。 黑暗的房间里,江恪行冷峻的眉眼几乎被发丝滴落的水珠打湿,沾染上几分深浓的情绪,但仍旧难掩气质里的冷漠锋利。 一双眼又沉又深地凝视着她。 方以珀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像心脏被完全的挑开,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所有的情绪和自我全部都一览无遗。 她呜咽了一声,开始不受控制的哭,脸也彻底埋进他的脖颈里,将所有的重量彻底交付给他。 江恪行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枕头,劲瘦有力的臂膀上青筋因为发力而隆起,一鼓一鼓的跳动着。 方以珀呜呜咽咽地抱着他,头发全部都黏在他身上,像一张带着她气息的网,将两个人都罩在这一方空间里。 混乱而交融的。 方以珀觉得自己好像都不像自己了。 结束时她还是将脸埋在他脖颈里,哭的眼睛鼻头都红红的。 江恪行扶着她的脸,边哄边吻她,很低很轻地叫她宝宝。 方以珀很少听他这样叫自己,觉得心口有点软软的,好像被哄好了点,她喜欢他这么叫自己。 “嗯。” 她咕咕哝哝的应了声,吸了吸鼻子,也低头亲了他一下,叫他, “老公。” — 江恪行回来后很快开始忙范施宁这段时间滞留的需要他处理的工作。 方以珀也继续跑工地那边忙着跟施工队沟通和监督。 许艺看她最近忙,安排一个实习生跟着她一块跑工地,有些建材厂那边的任务勉强可以交给对方来处理。 方芷妍那天被带回到方家以后跟她联系了一次,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给她添麻烦了对不起。 很难想象有一天居然能从方芷妍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方以珀没有回,只是给她转了一笔钱过去,但方芷妍没收,之后她也没再管。 江恪行忙了几天公司的事情,周五下午方以珀去工地那边验收施工队的成果,收到他的消息,问她在哪儿。 方以珀拍了一张自己在工地戴着工地安全帽的照片发过去。 这几天两个人都挺忙的,只有晚上回家才能见面。 江恪行消息很快回过来, 【方工辛苦了。】 方以珀:“……” 江恪行:【什么时候下班?】 方以珀也不清楚,工地这边检查完就能收工。 她回了个大概时间, 【下午六点。】 实际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忙完了,方以珀从工地出来,脚上全是泥。 前两天京北又下了点雨,但雨势并不大,也没影响施工进度。 回到停车那边。 她一眼看见边上停着的黑色大g,江恪行正倚靠在车门边,低着头看手机。 他没穿西装,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衫,系着她给他买的那条领结,领结扯开几分垂下,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一点皮肤。 冷峻漆黑的眉眼垂着,鼻梁高挺,手机屏幕的蓝光衬得他轮廓极深,连睫毛也分明。 一阵风从侧面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发丝扬起,露出挺括的眉骨,还有他身上很淡的木质香调和剃须水的气息。 他似乎是听见动静声,抬起头朝着她看过来。 方以珀头上的工地安全帽还没摘,脚上也一片泥泞,站在原地看他, “你怎么来啦?” 她声音不自觉有点上扬。 是高兴的。 江恪行收起手机,低眸扫了眼她脚上的鞋子,扬了下眉毛, “接你下班。” 他口吻再平静不过,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方以珀看着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甜蜜,又很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说, “谁要你接了。” 江恪行早已经习惯她的口是心非,并没有说什么,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她脚上的鞋子, “带鞋了吗?” 方以珀点头, “在车里。” 江恪行也没多说,弯着腰把她横抱了起来,放到他车里的副驾上,而后拿过她的车钥匙去开她的车门。 方以珀的鞋子放在她车里的驾驶座那边。 江恪行很快拿过来鞋子,走到副驾外面。 方以珀弯腰准备脱掉鞋。 江恪行却很自然地蹲在她跟前,扣住她的小腿,帮她把脚上泥泞的鞋子脱了下来。 “我自己来就行。” 江恪行没理会她的话,蹲在她跟前,从车里抽了纸巾,给她擦掉上脚踝上沾染上的泥,然后握着她的脚踝,给她换上鞋子。 他低着头,英挺好看的脸上神情再平淡不过,好像这样蹲在她跟前给她换鞋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方以珀抿唇看他,心里软乎乎的一片,忍不住说, “江恪行,你怎么这么好。” 江恪行抬头看她,似乎是觉得从她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很稀奇,略笑了下,轻描淡写道, “这就好了?” 方以珀点头, “嗯,还没人这样给我换过鞋呢。”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把她换下来的鞋子放到边上, “你还想让谁这样给你换鞋?” “……” 方以珀觉得他吃醋的特别莫名其妙。 但她还挺喜欢的。 江恪行把她换下来的鞋子放到她车子的后备箱那边,锁上她的车门,绕到驾驶座。 方以珀换上舒服的鞋子,靠坐在他的车里,侧头看她, “我的车就停在这里吗?” 江恪行握着方向盘,发动车辆,侧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说, “晚点让司机过来帮你开走。” 方以珀哦了声,低头系上安全带,看他开车的方向也不是回家的方向,问, “带我去哪儿?” 江恪行神色平淡,拿过车里的湿纸丢给她擦手,说, “之前的山顶酒吧重新装修了,带你去看看。” 方以珀还记得那间酒吧,也记得他给自己调的酒, “那你今天还给我调酒吗?” 江恪行侧眸看她, “你想喝我就调。” 方以珀笑了下,坐直身体, “那我今天要自己点。” 江恪行略微挑眉,没再说什么。 ------------ 第105章 我凶? 车开到山顶酒吧已经天黑。 方以珀之前来的时候就很喜欢这里,这次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新建的观星台。 但是刚刚开车上来的时候也注意到山下有几块空地那边亮着灯,也开了酒吧。 这次过来酒吧的生意好像比之前要好不少,门口的停车位那边停了好几辆车,江恪行把车停在下面的山路,牵着她走了一段路才上来。 方以珀脚上穿的是平底鞋,走路倒还好,但爬了一段路还是有点喘。 周驰砚和宋霆他们都在,李舯也在,还有几个朋友也过来了。 一群人正围在酒吧草坪那块一边烧烤一边聊天。 江恪行牵着她过去,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周驰砚和宋霆一看他俩过来立刻起哄,几个人都叫着嫂子。 方以珀之前听见他们这样叫自己多少还会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但现在却没觉得有什么。 门口的观星台那边客人很多,有两架天文望远镜放在那边。 方以珀也有点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以等晚点人少了去看看。” 江恪行从烤架那边拿了几串她爱吃的烤串放到烤盘。 “以珀。” 凯瑟琳居然也在,身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长发女生,两个人推着个婴儿车。 方以珀之前从苏州回来就没见过凯瑟琳了,听说她回了吉隆坡那边。 凯瑟琳笑着过来,拉着那个长发女生在她边上坐下, “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方以珀摇头说没有,又有点好奇地看了眼她推着的婴儿车。 凯瑟琳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问, “可爱吗?” 方以珀点了下头,忍不住往婴儿车里的小孩多看了好几眼。 凯瑟琳边上的长发女生一直在照顾那个婴儿。 “要抱抱吗?” 那个长发女生主动问。 方以珀有点紧张,不太敢去抱这么小的小孩。 凯瑟琳很大方的把小孩抱过来给她, “没关系,Kitty很乖的。” 她说着,目光还往江恪行那边看了眼,眨了眨眼睛。 “她叫kitty?” 方以珀莫名觉得更亲切了点,居然跟凯蒂同名。 凯瑟琳笑, “是啊,好听吧?” 江恪行在一旁给她烤烧,目光没什么波澜地投过来一眼,跟婴儿车的小孩对上。 那小孩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有点好奇。 方以珀被可爱化了,伸手接过抱了抱她。 小小的孩子,应该才刚刚一岁,四肢都是软软的,像一块软绵的豆腐晃在怀里。 方以珀抱着她几乎都不太敢动。 凯瑟琳和那个长发女生在一旁看着, “要帮你们拍张照片吗?” 凯瑟琳手上刚好拿着相机。 方以珀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怀里可爱的小孩,没舍得拒绝。 江恪行起身准备挪开,把位置让给她们。 方以珀抬头看他, “你不一起吗?” 江恪行似乎愣了下,低头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小孩,问, “我们三个人一起拍?” 方以珀没觉得这有什么, “不可以吗?” 江恪行没说话,眼眸半垂下来,看她怀里的小孩。 小Kitty似乎对他挺好奇的,咿咿呀呀的叫了两声,从方以珀怀里伸出手去抓他。 凯瑟琳在边上已经拿出来相机, “江总,还矜持呢?” 凯瑟琳开玩笑道,又冲着他挤眉弄眼, “不跟你的Kitty合照吗?” 方以珀逗着怀里的小孩,没注意到凯瑟琳这句话。 江恪行把手上的烤盘放下,抽了纸巾擦了擦手,走到方以珀边上坐下。 他们都坐在草坪的木架长椅边,身后是观星台。 凯瑟琳举着相机,走远了几步距离,镜头对着他们,又说, “江总,笑一下啊。” 方以珀转头去看江恪行,他抿着唇,黑眸冷淡,英俊的脸庞没有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方以珀也说他, “你别这么凶。” 江恪行略微挑眉,低头看她,语气很平淡地说, “我凶?” 方以珀点头,抱着怀里的小Kitty说, “叔叔是不是很凶?” Kitty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又伸手去抓江恪行,小手拽到他松散的领结,很开心的笑了。 江恪行低头看小Kitty,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Kitty对上他的目光,圆溜溜的黑眼珠眨了眨,似乎不明白这个叔叔怎么这么看自己,缓了几秒忽然哇的一声开始哭。 方以珀被吓一跳,又心疼的不行,用胳膊去撞了他一下, “你干嘛凶她啊。” 江恪行侧头看着她,声音冷冷淡淡地, “我什么时候凶她了?” 他就长这样。 “……” 凯瑟琳在一旁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似乎是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立刻对方以珀说, “快点准备拍了。” 方以珀哄着怀里的小Kitty,又笑着看镜头。 “咔嚓——” 画面定格。 怪异的一张三人合照。 方以珀在笑,怀里的小Kitty在哭,江恪行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拍完照,方以珀立刻把江恪行赶走了,抱着Kitty跟凯瑟琳他们一起哄。 江恪行到周驰砚和宋霆他们一块。 周驰砚和宋霆也早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打趣道, “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 江恪行面色淡漠,低头把刚才被那小孩拽了一领子口水的领结扯了下来,没什么语气地说, “生孩子是什么很简单地事情吗?” 周驰砚和宋霆不以为意,笑了声,开他玩笑, “怎么,你不行啊?” 江恪行手上捏着领结,眼神没什么温度地扫了两人一眼,没搭理他们这种低俗的玩笑。 ------------ 第106章 你的钱夹呢?【加更】 方以珀陪着小Kitty玩了好久。 才得知小kitty是凯瑟琳和她女朋友领养的小孩。 观星台那边的客人慢慢散开了些,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山顶酒吧的客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凯瑟琳的女朋友带着小kitty打算先去车上。 方以珀帮忙他们把婴儿车推过去,又有点不舍的看小kitty, “她的名字真好听,我们家的小猫也叫kitty。” 凯瑟琳像是有点惊讶的看向她,笑了, “那你们家有两个kitty了?” 方以珀有点没听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两个凯蒂?” 凯瑟琳笑着说, “以前在伦敦上学的时候,我在江的钱夹里见过你的照片。” 方以珀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凯瑟琳挑眉看她, “看来你还不知道。” 方以珀有点懵的点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 凯瑟琳看着婴儿车的小Kitty,告诉方以珀, “那张照片在江的钱夹里放了很久,当时的同学都知道,江说是他的女朋友,kitty。 所以上次在范施宁见到你我才一眼认出你来的。” 凯瑟琳的声音很轻快。 但方以珀却没有说话,嗓子里像被塞进去一团绵絮,有点哑。她抬起头,下意识去看一旁草坪那边在跟周驰砚和宋霆聊天的江恪行。 他神情淡漠,单手插着兜,一边随意地跟宋霆他们聊天,一边目光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露天草地上方的小灯闪闪烁烁的,冷峻的眉眼显得漆黑清冽,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柔软,好像今晚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他都一直在看着她。 凯瑟琳推着婴儿车,声音像晃在山顶的风里一样飘进耳朵, “我想叫kitty的女孩子一定都会像你这么漂亮又优秀,也能被人深深爱着,所以才会给宝宝取这个名字,你觉得呢?” 方以珀抿唇,看向婴儿车里眨着眼睛望着她的小kitty,点头说, “嗯。” 凯瑟琳他们的车也停在山下,方以珀送走他们回到山顶这边。 这个时间观星台那块的客人基本已经走完,位置空了下来。 走到山坡那边的时候江恪行正从山上下来准备来找她, “还去看星星吗?” 他停在半山腰前,从上面问她。 方以珀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冷峻好看的脸上,想到凯瑟琳的话,有点走神,但点了下头, “嗯,看。” 江恪行挑眉,走到她跟前,牵住她的手,问她, “怎么了?凯瑟琳跟你说什么了?” 他一眼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方以珀摇头,也用力握紧了点他牵着自己的手,说, “没说什么。” 江恪行牵着她往山上走,低眸看她,视线在她明显有心事的脸上停了停, “那是舍不得那个小孩?” 方以珀抿唇,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有点吧。” 江恪行漫不经心地说, “那我们也生一个?” 方以珀才回过神,听见这话愣了下, “生什么?” 江恪行一只手牵着她,插着兜慢悠悠跟她一起往山上走,说, “你说生什么?” 他低眸看她,在她脸上捏了下, “生个小kitty。” 方以珀抿唇,把他的话当真,有点犹豫地说, “我还没想好。” 江恪行神情淡淡地, “你慢慢想。” 他牵着她,英俊的脸上没什么波澜,不咸不淡地说, “不过我们家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凯蒂。” —— 回到山顶那块,观星台的客人基本都已经走完了。 周驰砚和宋霆他们也准备开车离开。 江恪行带着她去观星台那边看星星。 这几架专业的天文望远镜是他们专门从国外运回来的设备,花了不少钱。 几台望远镜的价格都快赶上酒吧的造价。 也正是因为这几台望远镜的缘故,他们酒吧这边原本半死不活的生意才渐渐回转。 江恪行在边上调试着设备。 方以珀就在一旁看他调着设备,酒吧的工作人员出来给他们送了果盘和小食。 “还喝酒吗?” 江恪行问她。 方以珀摇了下头,说, “不喝了吧。” 江恪行把望远镜调试好,低头看了看,朝着她抬了抬下颔, “过来。” “好了吗?” 方以珀起身,有点雀跃地跑过去。 “嗯。” 江恪行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过来, “下巴搁在这里。” 他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脸,让她摆正姿势。 方以珀闭着一只眼睛,从镜头里看见模模糊糊的。 “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她脑袋动了动,头发垂下来擦过江恪行的手臂皮肤。 “别动。” 江恪行靠在她身后,一边低声说一边手掌调整镜头的方向。 视线里一片绚烂的银河出现在瞳孔倒影里。 灿灿的星子像一条银白坠着钻石的飘带。 方以珀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好美……” 她一动不动,身体往前靠了靠, “这是银河吗?” 她以前只在天文课本图画里见过。 江恪行站在她身后,调整着镜头,一点一点让她看, “嗯,还有这个。” 他把镜头调整了下。 视线里出现一团像包裹着的琥珀一样的星云。 方以珀微微愣住。 江恪行声音从耳侧低声响起, “这是行星状星云,像不像宇宙里的琥珀?” 方以珀点头, “像。好漂亮。” 江恪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开口说, “很漂亮。” — 从观星台那边离开,江恪行还是去吧台那边给她调了一杯酒。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开车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因为那杯酒还是因为那团宇宙琥珀,亦或是因为凯瑟琳告诉自己的事,方以珀心情有些过分的开心。 几次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都忍不住凑过去主动去亲江恪行,要么就是摸摸他的脸,往他身上靠。 江恪行一开始还会低头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跟她接吻,但没过几次就被她撩起一身火,摁着她的腰, “别闹。” 他声音被她弄得有点沙哑, “在开车。” 他神情仍旧淡漠清冷的样子,但是身上的衬衫扣子却早已经被拽开好几粒,下巴上还有不太明显的牙印。 方以珀唇瓣红红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像盛满水一样看着他,有点倔强地继续凑过去亲他。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开了三个小时。 最后还是没办法从车上下来。 车停在私人车库里。 江恪行安全带还没解开就将她从副驾上捞过来,调整车座椅背的位置把人放在腿上。 方以珀立刻低头去亲他的下巴。 江恪行手掌扣着她的腰,手臂因为用力而鼓起青筋,他眼神有点凶,仰头很用力地吻她。 方以珀后背抵靠着方向盘,感觉有点硌,忍不住哼唧了几声。 江恪行眸色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浓黑幽深,大掌锢着她的臀,不给她离开的余地。 像是凿开一样。 方以珀吸着鼻子,很低地哭。 她总是这样。 江恪行握着她的腰, 把车座椅背往后调整,稍稍撑起身,去看她。 她身上穿着米白色的衬衫,领口的带子已经被拽开。 乌黑的长发落下来,一下一下的挠着他的鼻尖,带着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铃兰和茉莉的香气。 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濡湿的贴在她脸上。 她抽抽嗒嗒的,有点委屈,但是又比以往都要勇敢和主动,低着头要他亲自己。 江恪行抬头看了她两秒,拨开她的发丝,把人往下压了压,含着她的唇瓣,缠绵地吻了她很久。 — 从车里回到客厅,再到浴室。 江恪行帮她洗完澡拿过干毛巾包着人回到床上。 方以珀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也不记得是怎么吹完头发的,就那样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好在隔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怎么放纵也无所谓。 早上醒来的时候方以珀是被人从身后抱得太紧而勒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江恪行肤色很白,他好像晒不黑似的,但没有那种文弱感,反而很硬,整个人气质都是锋利冷硬的。 加上有定期运动健身的习惯,他手臂的肌肉很紧实,青筋脉络从手臂到腕骨手背都很明显。 每次他用力的时候方以珀抓着他的手臂几乎都能感觉到青筋一鼓一鼓的。 身后贴过来的胸膛太热。 但她不想挪开,低着头看横在自己跟前的手臂,用指腹轻轻拨了拨上面的青筋。 江恪行似乎醒了,略微动了动,但仍旧没放开她,反而将手臂收的更紧了几分。 方以珀有点喘不气,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江恪行头抵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很轻很密的开始吻她的肩膀。 “再睡一会儿。” 他声音有点沙哑,另一只手也从腰下探过来,扣住她的小腹,掌心覆盖在她腹部,很轻地揉了揉。 “……” “你抱太紧了。” 方以珀忍不住挣扎了下。 江恪行不说话,也没松开,反而像是故意跟她反着来一样,手臂圈得更紧,快要把人勒进身体里。 “你……” 方以珀察觉到她的意图,作势低头去咬他的手臂。 江恪行也不动,让她咬,热的呼吸密密麻麻地从颈后喷过来。 “好了……” 方以珀有点受不了,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大早上又得擦枪走火。 江恪行没停下,又密密地吻了她一会儿。 方以珀感觉肩膀几乎快被烧着了。 “江恪行!” 她有点凶地叫他的名字, “好了,别闹了。” 凯蒂在外面挠门,爪子声音沙沙的。 方以珀心跳得又快又密,快从胸腔蹦出来了。 江恪行拨开她挡着后颈的头发,将人翻身抱过来放在腿上。 方以珀还没太反应过来,但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江恪行的脖颈。 “好不了。” 江恪行说,然后掐着她的腰,开始动了 。 周六的早上,七八点钟。 又洗了一次澡。 方以珀先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去床头柜拿手机看项目群里的消息。 周末只有施工队那边问报销到账的事情,她艾特了财务让处理。 放下手机,门口凯蒂挠门的声音又响起。 方以珀擦干发尾上的水,过去打开门。 凯蒂有点凶地朝着她喵了一声,迈着小短腿一瘸一拐的进卧室巡查。 方以珀坐在床边,把猫捞起来抱在腿上。 凯蒂不太老实地在她怀里蹬了两下,方以珀不让它下去,发尾的水滴落下来。 江恪行从浴室里出来。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白衬衫,领口没系,头发湿润,全部梳到脑后,露出挺括深黑的眉眼,几缕发丝搭在眉骨上,脸上表情清清冷冷地。 跟一个小时前那样热的贴着她的人完全不同。 凯蒂看见他,在方以珀怀里缩着尾巴,有点好奇地看过去。 江恪行只扫了眼她腿上的凯蒂,并没有过来要抱它的意思。 方以珀想到昨晚凯瑟琳的话,捏了捏凯蒂的耳朵,问他, “你为什么要叫凯蒂凯蒂?” 江恪行正在衣帽间里准备换衣服,闻言微微挑眉看过来, “什么?” 这话显然有点拗口。 方以珀坐在床边看他,又说了一遍, “凯蒂的名字啊,你取的。” 江恪行神色看不出什么,低头解着扣子, “嗯,怎么了?” 方以珀看着他一副完全无动于衷地样子,抿了下唇。 要不是凯瑟琳昨晚跟自己说的,她估计很难相信江恪行会把她的照片放在钱夹里。 而且还是他在伦敦留学的时候。 “没怎么。” 她闷闷地说,把凯蒂从腿上放了下来,没管还没擦干的头发,走到他那边,伸出手说, “你的钱夹呢。” 江恪行正在扣衬衫扣子,闻言抬眸目光看向她,似乎不太理解,但还是说, “沙发扶手那边的西装内衬口袋里。” 方以珀走出去,任由发尾上的水湿哒哒的落下来把睡裙打湿。 她拿起他的西装,翻出来内衬口袋里的钱夹。 深棕色的皮夹,很简单的经典款。 但方以珀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犹豫了下,手指不自觉有点发麻,但还是打开了钱夹。 钱夹的内侧空荡荡的,除了几张卡,还有名片,以及一些现金外,什么都没有。 “找什么?” 江恪行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淡声问。 方以珀拿着他的钱夹,转过头看他。 “我的照片呢?” 她问。 理直气壮的口吻,眼神清清亮亮的,还滴着水的头发往下落。 江恪行神情很淡,低垂着眸看了她两秒,拿过她手上的钱夹合起来丢到一旁,说, “你的照片怎么会在我的钱夹里?” 方以珀瞪着他,很直接的指出来, “你还装。” 江恪行不置可否,走到床边拿起她刚刚用过的干毛巾,示意她过来,给她擦头发, “我装什么了?” 他表情和语气都再平淡不过,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的照片在我钱包里找?” “凯瑟琳都告诉我了!” 方以珀有人证,就差物证了,十分有底气, “你骗不了我。” 江恪行被拆穿也不脸红,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看着她, “凯瑟琳告诉你什么?” 他朝着她站着的沙发那边走过去,把干毛巾盖在她头上,吸干发丝上的水。 方以珀拨开被挡住的眼睛,从毛巾下方目光亮闪闪地看着他, “她说你的钱夹里藏着我的照片,你还跟她说我是你的凯蒂。” 她眼睛很亮,黑漆漆亮闪闪的。 有点得意,有点傲娇,还有藏不住地炫耀神情。 江恪行没说话,垂眸静看了她两秒, “嗯。” 他把干毛巾从她头上往下拿开点,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挑眉, “你好像很得意?” 方以珀唇角扬起,往前靠了靠,环抱住他的腰,丝毫不掩饰地说, “当然呀。” 如果此刻她有尾巴的话一定正在身后开心的竖起来摇晃。 ------------ 第107章 想看你哪只手方便牵着我 江恪行低眸凝视了她片刻,问, “为什么?” 方以珀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为什么?” 她往前靠了靠,下巴抵在他衣领前仰头看他, “照片呢?” “你藏在哪里了?” “快让我看看!” “哪张照片?” “……” 她的话过分的密,比凯蒂平常要吃罐头时候还吵。 江恪行伸手推开她的额头,神情冷冷淡淡地,还是不打算承认地样子, “没有。凯瑟琳骗你的。” 方以珀才不信,抱着他不撒手, “我不信,你才骗我。” 江恪行低头看她, “等你找到照片再说吧。” 方以珀气的要去咬他,被江恪行先一步推着脑袋去吹头发。 一整个周末,方以珀话题几乎没离开过照片和凯蒂这两件事。 “不过你为什么要叫我凯蒂?” “我把凯蒂带回来的时候你给它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我是小猫吗?” “江恪行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害羞了?” “照片是哪张照片啊?” “我记得你以前应该没有我的照片吧?” “是不是你偷偷藏的我的照片?” “你快给我看看!” “……” 江恪行对此一直闭口不答,被问烦了好几次都直接用行动来表示,恶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不让她发出声音。 — 周一照常继续去公司上班,城西那边的项目施工已经开始稳步推进。 设计图纸发给甲方公司那边确认,敦煌那边的文旅局也看过加入设计元素之后的内容,对此也表示很满意。 方以珀让财务把施工队那边的报销批下来,之后跟许艺他们一起开了个组会。 已经十一月,京北的秋天几乎都快过去,只有叶子还没完全黄透。 方芷妍离家出走和闹离婚的事情还没结束,李舯不同意离婚,并且为了表明决心还跑去做了结扎手术,弄得李家上下鸡飞狗跳。但好在这样的方式终于留住了方芷妍想离婚的心,她勉强搬回了跟李舯的家。 顾婉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让她跟江恪行回方家吃饭。 方以珀原本正带着凯蒂去之前的宠物医院打疫苗,顺便去看望小白的,收到电话后有点不太情愿。 她跟江恪行约好了明天一块开车去山顶酒吧那边看星星的。 但顾婉的语气不太让拒绝的意思,方以珀说了句我问问江恪行,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江恪行周末的时候也在工作,在办公室跟宋成他们一块开会,好像还是处理香港的事情。 方以珀没有问他江家的那些事情,她也不太适合去插手。 虽然两人是夫妻关系,江家和方家也是名义上的世交,但实际上也就是江老爷子看在方从年故去父亲的面子上才会继续结交。 前两年方以珀过年跟着江恪行回香港的时候,江家的人很明显都不太看得上方家。 ——自从她嫁给江恪行以后方从年总是想方设法的从江恪行那边讨资源和项目,这些江家那些人也都心里清楚。 方以珀没在宠物医院待太久,把给小白带的罐头和冻干留下之后就带着打完疫苗可怜兮兮的凯蒂上车准备回家。 到车上的时候她才给江恪行发过去消息, 【忙完了吗?】 江恪行那边过了半分钟回, 【还有半个小时。】 方以珀开着车,看了眼副驾上在猫包里缩着的凯蒂,想了想问他, 【妈让我们回家吃饭,你想去吗?】 江恪行:【你肯定不想。】 方以珀被他看穿心思,说, 【好,那我就跟妈说你没空了。】 江恪行:【嗯,凯蒂打完疫苗了吗?】 方以珀:【打完了。】 她看了眼副驾上的凯蒂,车停下正在等红绿灯,拍了一张凯蒂可怜兮兮的样子发过去。 【好可怜,委屈死了。】 江恪行:【回家奖励两只罐头。】 江恪行:【你开车了吗?来公司接我。】 方以珀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路上也不怎么堵车, 【好。】 — 休息日开车到公司还是第一次。 方以珀莫名有种加班的感觉,但一想到度假村那边的施工队真的还在加班,于是立刻打开项目群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很快一抢而空。 【五位数的红包,还是我们方工大气。】 【谢谢方工!】 【谢谢方工!】 方以珀笑了笑,低头打字, 【大家辛苦了,叫了下午茶送过去,晚点送到,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跟施工队那边的交涉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度假村的项目还是她毕业后第一次自己负责的大项目,意义也很不一样,虽然忙但也挺乐在其中。 车开到公司的地下车库,平常都很难找的停车位这会儿倒是很容易。 她停好车,给江恪行发过去消息, 【我到啦。】 江恪行:【马上下来。】 方以珀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然后放下了手机去看副驾上的凯蒂。 凯蒂刚刚打完疫苗,猫有点蔫蔫的。 方以珀把它从猫包里抱出来,拆了一根猫条喂给它。 凯蒂很乖的趴在她腿上,专心的吃着猫条。 过了几分钟,江恪行从副驾那边拉开车门上来。 猫包还放在副驾上,方以珀啊了声, “你把猫包先拿一下。” 江恪行有点小洁癖,他看了眼猫包,又扫了眼方以珀怀里的凯蒂,但也没说什么,上车在副驾上坐下。 方以珀喂完了凯蒂,把它放回到猫包里,让江恪行抱在腿上。 车子从公司的地下车库开出去。 方以珀握着方向盘认真看路, “那我们晚上不回妈那边,自己在家吃饭?” 江恪行把西服外套放在了后排,腿上搁着猫包,隔着笼子跟凯蒂对视,伸出一根手指逗着猫, “嗯,芳姨今天也不在,我们自己下厨。” 方以珀啊了声, “可是我不会做饭。”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做过饭?” “……” 方以珀认真想了下,还真没有。 “前面路过商超的时候停一下。”江恪行说。 凯蒂已经在猫包里缩着,用屁股对着外面的笼子那边。 方以珀点头说好。 下午三点多,但周末这个时间超市的人也不少,车开进商场好一会儿才找到车位。 两个人暂时先把凯蒂放在车里,去超市买东西。 江恪行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 方以珀跟上去,一会儿走在他左边,一会儿又走在他右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恪行停下脚步,抬眉看她, “你转什么?” 方以珀哦了声,走到他左边,盯着他的手说, “想看你哪只手方便牵我。” 她又往他右边走,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一把牵起他的右手说, “这只手!” 江恪行顿了下,看了她几秒,把手指扣进她的指缝里, “牵你的话哪只手都方便。” ------------ 第108章 老婆 两个人很少一起逛超市,方以珀看见什么都想买。 没一会儿购物车几乎都被她的各种零食水果和饮料堆满了,走到生鲜区的时候都快装不下。 江恪行在挑晚上做饭的食材,让她去蔬菜区自己拿想吃的蔬菜。 方以珀哦了声跑过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怀里抱了两只小南瓜,放进他堆满的购物车里。 “我是不是买太多了?” 她低头看, “要不放回去一些?” 江恪行把购物车里堆满的东西理了理, “不用。” 买完东西,两个人一起去前面的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外面有自动结账机,江恪行在机器那边付款,方以珀等在边上。 买的东西装了两大袋子。 江恪行一只手拎着,腾出一只手来牵她。 “东西好多,我可以帮你拎一袋。” 江恪行看了看,没让她拎,从里面取出来一罐果汁让她抱在怀里。 回到车上的时候凯蒂很乖的待在猫窝没闹也没叫。 江恪行去了驾驶座开车,方以珀坐在副驾抱着凯蒂。 从商超开回去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江恪行去厨房做饭,方以珀给凯蒂开罐头吃,又去收拾整理了下屋子里被它叼到到处都是的逗猫棒。 忙完出来江恪行在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几道菜,香味从里面溢出来。 方以珀本来没想进去给他帮倒忙,但听见江恪行放在客厅岛台那边的手机响了,还是过去帮忙他拿了起来。 “你手机响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脑袋看他。 江恪行穿着衬衫,手腕的袖口卷起,淡蓝色的青筋从手臂延伸着到手背上。 他关了火,侧头看她,朝着她抬了抬下颔,示意她过来把手机给自己, “谁打的?” 方以珀刚刚看了眼上面的联系人, “宋成。” 江恪行嗯了声,抽了毛巾擦手,拿过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给边上的汤里放调料。 方以珀在边上看着。 江恪行转过头,察觉到她的视线,往熬着汤的锅里看了眼, “嗯,老爷子那边知道吗?” “我爸那边先别说。” 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但手上却在拿起边上的碗,往里面盛了两勺汤,偏过头冲着方以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喝。 “……” 方以珀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误会了。 但看着江恪行把汤放到边上的中厨台那边又拉过来凳子给她,还是走过去。 江恪行站在边上,继续跟宋成打电话,凯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进来,跟着跳上了台面。 江恪行伸手拎着凯蒂的后颈把它提了下去,凯蒂有点生气的大叫了一声。 方以珀低头去看脚下的凯蒂。 江恪行神情淡淡,拿过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去继续打电话。 方以珀抱起凯蒂,哄了哄它,让它看自己吃的什么,凯蒂凑过去闻了闻,不太感兴趣,又离开了。 方以珀喝完那碗汤,江恪行才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 “公司的事情还没解决好?” 方以珀问他。 江恪行似乎并不愿意跟她提那些事情,只将手机放进西装裤口袋里,走到中厨台边,看了眼她全部喝完的汤, “好喝?” 方以珀点头,认真评价, “好喝,特别鲜。” 江恪行点了点头,拿起碗,又给她盛了小半碗, “饭菜还没做好,别喝太多。” “……” 方以珀觉得他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在哄,但还是把那小半碗汤喝了,然后抱着凯蒂出去等。 晚上七点多,方以珀吃的小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才舍得放下手里的碗。 她发现一段时间没吃江恪行做的饭,他居然进步这么大。 芳姨的厨艺跟他比都快逊色了! 江恪行把餐桌收拾了,去厨房里把碗放进洗碗机里。 出来的时候方以珀抱着凯蒂躺在地毯上,一人一猫正在一块玩平板上的猫猫小游戏玩的很认真。 他走过去在沙发边坐下,伸手在平板上划拉了下。 方以珀和凯蒂都抬起头看他,眼睛很像,都一样的干净漂亮。 但都皱眉瞪着他。 江恪行神情平淡,面不改色地问, “怎么了?” 凯蒂先叫了一声,然后用猫爪在平板上抓了一下,跳起来到沙发上。 方以珀也拿起平板说, “你刚才抢走了凯蒂的小鱼。” 江恪行低眸扫了眼平板上花花绿绿的画面,说, “嗯,明天给它买个鱼缸回来。” 方以珀去看趴在沙发上不动了的凯蒂,问它, “你要吗?” 凯蒂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很冷艳的重重甩了下尾巴。 方以珀于是帮它回答说, “它要。” 江恪行挑眉看她, “你什么时候懂猫语了?” 方以珀哼了声,从地毯上起来,翻身坐在他腿上,说, “我还会外星语。你要不要听听?” 江恪行靠着沙发,手掌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摁着她的腰,说, “听听。” 方以珀抿了下唇,忍着笑, “@¥!*&……+——&~!” 江恪行一本正经地听着,显然没听懂,但只是神色挺认真地点了下头, “再说一遍,有几个字没听懂。” “……” 方以珀抿着唇不说话了。 江恪行手掌捏了捏她后腰, “怎么不说了?” 方以珀不跟他闹了,起身要从他身上起来, “我要去洗澡了。” “再抱一会儿。” 江恪行不让她走,摁着她的腰往下压。 “你怎么这么烦。” 方以珀嘴上说着,但却也只是捏了下他的耳朵。 江恪行拿开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问她, “项目的进度怎么样了?” “还行,在施工了。”方以珀手搭在他肩膀上,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项目的事情, “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恪行神色很淡,眉眼情绪没太多的波澜,用公事公办地口吻说, “检查一下工作进度。” 方以珀哼了声, “江总可真敬业。” “嗯。”他表情正经,“方工也不错。” “……” 方以珀一下没忍住笑了。 好像很久都没有跟他用这样的称呼来叫对方,一下觉得奇奇怪怪的。 江恪行却很认真, “方工,笑什么?” 他面色清冷正经,看起来真的很像在工作场合一样,除了他此刻手正放在她的腰上,她也正坐在他腿上。 方以珀没他心理素质那么强,在家用这种称呼叫对方总觉得怪怪的, “别这样叫了。” 她去捂他的嘴。 江恪行眼睛看着她,啄吻了下她的手掌心,问, “那叫什么?” “……” 方以珀知道他又开始哄着她叫了,她装傻, “叫,江恪行啊。” 江恪行眉眼漆黑,默不作声地看她。 他虽然不说话,但眼神却很难抵,让方以珀觉得有点受不了, “你干嘛总是……” “老婆。”江恪行忽然叫她。 方以珀愣了下,一瞬间感觉耳朵好像炸开,下一秒开始回声失鸣。 “你叫我什么?” 她有点愣愣的看他。 江恪行表情冷冷淡淡的,仿佛那种声音那个称呼根本不是他叫出来的,但是—— “老婆。” 他又叫了一遍,眼睛看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 “听清楚了吗?” ------------ 第109章 给我老公打电话 方以珀看着他,不说话了,但从耳根开始很明显泛红。 “你……你干嘛这样叫我?” 她觉得自己耳朵一片发麻,连带着脸颊也开始一起发麻。 江恪行却很平静,轻描淡写地看着她,挑眉道, “不这样叫你怎么叫你?” 他手指捏了下她的耳朵,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眼底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认真,专注, “你不就是我老婆吗?” 不行了。 方以珀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整张脸都红了。 结婚这三年来,江恪行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大部分时间,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叫她方以珀,或者叫她方一一,对外会称呼她为太太。 但像老婆什么的这种…… 方以珀绷紧唇,看着他, “你别叫了。” 她学着他的样子,有点凶有点冷漠地说, “我要去睡觉了。” 她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江恪行靠着沙发,身上的衬衫是蓝色的,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好看。 很难让人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 他就这样看着方以珀从他腿上起来,也放她走了。 方以珀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快被他那几声老婆给叫麻了,同手同脚地上了楼。 一回到卧室,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呼吸,就感觉门从外面被一把推开了, “你……” 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江恪行闯了进来,直接把她压在卧室门口的墙上开始亲她。 方以珀呜咽了几声,手揽住他的肩膀抱住他。 — 床头柜上的套子只剩下最后一盒,还是昨天拆的,只剩下两只。 方以珀因此被放过。 从浴室里出来,江恪行十分钟前被她强行赶了出去,正在外面的沙发边坐着打电话。 他显然是从浴室出来就开始接电话,头发都没擦干,身上就只穿着浴袍,发丝擦过漆黑的眉眼,前面的茶几上放着杯温水。 方以珀走出去。 他抬头看见她,拿起那杯水往她那边推过去点。 刚刚在浴室里最后一次她叫的有点大声。 嗓子难受。 方以珀拿起水,喝了一小半,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江恪行看着她把水放下,一边打电话一边目光看着她。 那眼神,跟在浴室里的时候差不多。 完全就是还没够。 方以珀没理会他,给自己擦头发。 似乎是香港那边的电话。 江恪行讲的是粤语,很好听,低低的有点沙哑,像是在讲情话。 方以珀擦着头发,水珠顺着从发尾往下掉,落在浴袍后面的领子。 凉凉的。 “嗯。” 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很自然地伸手拿过她手上的干毛巾,帮她吸干发尾上的水。 方以珀索性交给他,自己在沙发扶手上坐下。 江恪行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继续讲了会儿电话,挂断之后将手机丢在一旁,走过去拿吹风机回来。 方以珀坐在他腿上让他给自己吹,顺手抱住他的脖颈, “香港那边的事情这么麻烦的吗?” 江恪行表情平淡,似乎并不太想聊这事,只说, “嗯,有点棘手。” 方以珀哦了声,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想到方从年好像去香港挺长时间了,居然还没回来, “我爸怎么还在香港。” 她玩着他浴袍上的带子, “也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 江恪行没回答,继续帮忙她吹着头发,热风散在脖颈。 她仰起头,看见他的喉结,上面有刚刚被她弄红的部分,她觉得好玩,伸手戳了一下。 有点硬邦邦的。 江恪行把吹风机关了,低头看她。 方以珀眨眨眼,仰头又去吻了下他喉结。 江恪行没再继续给她吹,把人抱起来,丢到床上,埋头压过去。 — 城西项目的进度推进的很顺利,敦煌文旅局那边的人过来了一趟,交涉之后没有太大问题。 度假村的项目算是彻底正式对外启动。 方以珀半个月忙的都几乎脚不沾地,一直在跟各种甲方乙方开会吃饭。 许艺有意想要让她自己多接触了解,每次跟饭局都要拉上她。 方以珀不太擅长这种人际关系,好几次都直接把自己喝晕过去。 转眼就又到了十一月下旬,周三下午方以珀刚从工地那边回来就又被许艺拉到了一个饭局,跟上海那边的一个合作方。 对方公司的人实在是太能喝,又一个劲儿灌他们,方以珀还没结束人就已经喝晕过去了。 一群人里只有许艺还清醒着,把几个合作方送走,回到包厢里去扛方以珀。 方以珀趴在桌子上睡得脸红红,大衣和包都搭在身后的椅子上。 许艺艰难的把人扛起来,边往外走边说, “都快凌晨了,你家在哪儿?要不你跟我回去得了,明天直接去公司。” 方以珀摇头,拉拽着包说, “我要回家。” 许艺拿她没办法,扛着人出去, “那你打电话叫人来接?” 方以珀不说话,低头自己在包里翻啊翻的。 “找什么?”许艺一个人扛着两人的大衣和包下楼。 方以珀还有意识回答她,说, “手机。” 许艺记得方以珀好像是住在家里, “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来接?” 她扛着人有点喘。 这家私房菜是开在胡同里的,不太好走。 而且已经十一月下旬了,京北这会儿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夜里出门都没什么人,车也不好打。 方以珀重重的嗯了声。 许艺看见她从包里拿出来手机,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在上头点。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下一闪一闪的。 许艺开始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觉得眼睛有点晃,侧头瞥过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眼花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方以珀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你这什么?”许艺去看她的手。 方以珀皱眉,把手往前举了举, “什么啊?” 许艺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想说的话跟喝下去的酒一起在翻涌。 “……?” 苏州那会儿她记得方以珀才恋爱,怎么就忽然戴戒指结婚了? 方以珀已经拨通电话,对着许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说, “你别说话,我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 电话接通,手机那边响起一道男声,声线很低,听不出太多的语气,可是隐隐有几分温柔宠溺的感觉, “饭局结束了吗?” 许艺忽然觉得这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 第110章 三年夫妻起步 “嗯!” 方以珀用力踩了下楼梯,踩得很实,没让自己摔倒, “结束了!” 许艺扶着她出去,下楼梯,听见方以珀用很难得的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 “可是我喝了好多酒,难受。” 那边的声音低低的,很耐心, “喝了多少?” 方以珀用手指比了比说, “这么多。” 许艺:“……” “地址发过来,我来接你。”那边的人语气低低地。 方以珀又嗯了声,然后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 许艺看着她。 方以珀脸红红的,很明显是上头不轻,也回看着她,问, “怎么了?” 许艺拿着两个人的衣服,决定还是不跟醉鬼说话,露出个笑,摇头说, “没怎么,等会儿看看你老公。” 方以珀哦了声,跟她一起往外走,说, “我老公特别帅。” 许艺微笑, “嗯,看看多帅。” 这边的胡同不好开车进来,前面的路灯有一只还坏了,闪闪烁烁的。 几棵梧桐树的枝桠在灯下倒映出来影子。 方以珀有点累,索性坐在边上的低矮花坛那边等。 许艺冻的有点哆嗦,套上衣服,又把她的衣服给她披上。 方以珀头埋在膝盖上,像是又睡了。 许艺一边陪着她等,一边点了根烟在边上抽。 过了会儿,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从外面的巷口开了进来。 方以珀也听见动静声音,一下坐起来,大衣也从她肩膀上滑落掉在地上,盯着那辆车看。 许艺看她反应就猜到,笑了声,掐了烟, “你老公的车?” 方以珀脸好像红了下,不太像是喝醉酒上头的那种红,而是露出有点小女孩那种不太好意思的脸红,说, “嗯,我老公的车。” 许艺摇头,心想她倒要看看方以珀老公是谁。 “走吧。” 她过去,捡起她刚刚掉在地上的大衣,扶着她走到车边。 黑色宾利车看着好像也有点眼熟,但许艺晚上也喝了酒,脑子没太转过来,直接扶着方以珀到副驾那边瞧敲了敲车门。 车门从里面推开。 许艺看清车里人的脸一瞬间酒醒大半愣在原地。 江恪行坐在车里,视线淡淡地看过来,根本没注意一旁的许艺,只落在方以珀身上,很耐心地开口问她, “你喝了多少?” 方以珀站得笔直,这回又改口, “一点点。” 许艺扶着方以珀的手有点僵,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恪行似乎才注意到边上站着的人,看了她一眼说, “辛苦了。” 许艺这才一下反应过来,人瞬间清醒过来,叫了声江总,又说, “不辛苦。” 天呐,方以珀她老公居然是江恪行? 许艺脑子里直接炸开。 她完全没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过,上次去杭州竞标的时候也没看出点什么啊? 怎么就结婚了? 江恪行从车上下来,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方以珀身上。 方以珀冲着他傻笑了下,说, “老公。” 许艺:“……” 江恪行神情淡淡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很实在地应了声,说, “可以,还认得人。” 方以珀又嘿嘿傻笑了下,主动去抱住他,脑袋栽进他脖颈里,踩在他脚上说, “好冷,你抱我。” 许艺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疯了,“……” 江恪行把人抱了起身,放到车上的副驾座位上。 方以珀不太老实的动了下,又凑过来看许艺, “学姐,上车啊。” 许艺:“……” 江恪行转头看许艺,问她, “要不要叫司机送你?” 许艺连连摇头, “不用不用,我男朋友马上过来。” 江恪行没再说什么,把坐在副驾上歪着脑袋贴着车窗的人扶正,又给她理了理碎发,然后才走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许艺震惊的留在原地。 十一月下旬的京北晚上,京北还没彻底降温,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冻出了点什么毛病。 方以珀忽然冒出个老公就算了。 老公是江恪行也就算了。 关键他们两这感情浓度,看起来也压根不像闪婚,就方以珀那一声声老公叫的, 最起码三年夫妻起步。 — 方以珀从来没有醉的那么厉害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人完全失去意识,根本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一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上班迟到了。 她立刻给许艺发消息,问昨晚她怎么回去的。 许艺过了很久才回她,回了六个省略号。 长长的一串点,方以珀有点懵,问她怎么了。 许艺回了一个礼貌微笑的表情,没有再回。 “醒了?” 江恪行端着水杯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一起进门的凯蒂。 凯蒂从他腿边挤过去,先一步跳上床。 方以珀伸手抱住凯蒂,问他,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江恪行把温水递给她,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只说, “我开车接你回来的。” 方以珀愣了下, “你接我?” 江恪行穿着居家的灰色休闲衬衫,冷峻的眉眼难得的显出几分少有的温和, “嗯。” 他点头,把房间的暖气调低了点,在方以珀有点呆愣住的神情下若无其事地反问, “怎么了?” 方以珀瞪着他不说话了。 她忽然明白了许艺为什么给她发了一串省略号了。 凯蒂低头想要喝她杯子里的水,方以珀没让它喝,一咕噜全喝完了,然后掀开被子有点生气的起床。 “你干什么?” 江恪行看着她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往衣帽间走。 方以珀声音从衣帽间里传出来,说, “上班。” 江恪行走过去,倚靠在衣帽间门口,看她换衣服。 方以珀捂了下,说, “换衣服你还看。” 江恪行神情淡淡地, “嗯,昨晚是谁要我给她脱衣服拿衣服的?” “……” “还说要穿粉色的,不要黑色的。” 他语气和表情都十足的冷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自己往我手上……” 方以珀脸蹭一下红了,啊了一声, “你闭嘴,你不准再说了!” 她气的跑过去捂他的嘴。 江恪行垂眼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两秒,说, “下次喝酒还记得叫我去接你。” 方以珀气鼓鼓地瞪着他。 他挑眉,手指捏着她两颊的肉挤在一起,说, “可爱。” ————— 最近都会很甜,大概25万字以后才会进入文案离婚场面,大家放心看 以及大家可以来我抖音找我玩,会提前剧透一些剧情,抖音:一只高冷的绿 ------------ 第111章 暖被窝 方以珀转过身不去看他,继续换衣服。 “今天下班回趟爸妈那边。” 江恪行在身后说。 方以珀愣了下,问, “怎么了?”江恪行神情很淡, “马上到年底了,我爸妈也从香港过来了,这周要去道观住几天。” 曾柔身体不太好,每年冬天都会回内地这边,到潭法山的道观住一段时间,顾婉会陪着一块。 方以珀跟江恪行结婚以后,就变成了两家人带着几对小夫妻一起。 方以珀后知后觉, “居然这么快就到年底了。” 她套上衣服, “爸妈已经到北京了吗?” 江恪行点头,伸手帮她把衣领拉好, “嗯,昨晚让赵叔去机场接的人。” 方以珀想到公司的事情, “那我下午先去公司那边处理一下项目后面的对接,晚上直接去我爸妈那边?” 江恪行点头, “嗯,我让芳姨收拾一下去山上的行李。” 方以珀想到去年这会儿跟着他们一块进山,衣服和吃的都没带够的情景, “让芳姨多放几件厚衣服,还有吃的。” 江恪行看她一眼,没回答这话,抱起扒拉着他裤腿的凯蒂出去。 — 曾柔这些年身体不好,江连城不知道听谁说的道观静养对身体有好处,所以每年都会专门带着曾柔到潭法山的道观住一段时间静养。 顾婉跟曾柔关系好,以往都会陪着一块去,两家人有了联姻关系后就直接把每年道观静养这段时间当成是两家人的团聚了。 方以珀趁着出发之前把公司那边的项目对接处理好,晚上跟江恪行回方家吃了一顿饭。 两家人都在,连李舯和宋绍钧也都来了。 方从年前段时间从香港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似乎比之前消停了不少,难得的没有主动在饭桌上提生意的事情。 一顿饭吃完,方以珀跟江恪行开车回家,顺路还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放在车后备箱。 第二天一早两家人一起开车出发去潭法山。 曾柔和江连城跟他们一辆车,一路上方以珀都很规矩地坐在副驾上,时不时应声跟曾柔聊天。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潭法山。 曾柔和江连城先下了车。 江恪行到后备箱那边去拿行李箱。 两个人这次过来带了两大只行李箱,一只装衣服,另一只装的基本都是一些吃的。 山上的路没修缆车,只能自己走上去,曾柔和顾婉他们几个长辈没拿行李,走在前面。 三对小夫妻帮忙拿着行李上去。 一层层的青石板台阶,走上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明显累的不太想说话。 方以珀手上拿着只小行李箱,跟江恪行一起走在最后面。 方芷妍他们都没带多少行李,所以走在最前面。 “我们东西是不是带的太多了?” 方以珀小声问。 江恪行提着行李箱,身上穿着黑色冲锋衣,袖口卷起手臂青筋绷起,神色看不出太多变化,只低眸看了她一眼说, “多吗?你不是还有几盒自热火锅没带?” “……”方以珀不再说话。 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台阶终于到山顶。 曾柔每年都会过来,道观里的师傅提前给他们准备了房间。 方以珀和江恪行的房间在靠近下山那块的院子。 曾柔和顾婉他们的房间在靠里面的位置,比较安静。 方以珀把东西搬回到房间,直接倒头往床上躺下。 这边的房间已经有些年份,灰白色的墙壁往下掉了点皮,但屋子里很干净,被褥也都是换过的,带着点很淡的皂香。 方以珀翻了个身,躺着不动。 江恪行把东西放好,简单收拾了下,脱下身上的冲锋衣外套,去看床上的人。 “三点了,还有一个小时斋饭,不去晚上又要饿肚子。” 方以珀捂着耳朵当没听见。 去年来这边的第一天她因为爬上来太累,直接就睡了,晚上没去吃观里的斋饭,结果半夜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在床上滚,最后还是江恪行冷着一张脸半夜下山去给她买宵夜。 “方以珀。” 江恪行叫她的名字。 “好累,不想动。” 方以珀脸埋在枕头里,往后递过去一只手, “你拉我。” 江恪行走过去,将人一把拉起来。 “你不累吗?” 方以珀坐在床边,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 每年跟顾婉他们来这边,她都觉得很难熬。 好在顾婉他们住半个月,但他们小辈都各自有工作,只用待三四天。 江恪行低头看她,将她脸上乱糟糟的头发拨开, “你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他语气淡淡的,伸手把她散下来的发绳摘了,手指梳了梳她的头发,重新帮忙她把头发扎了起来。 方以珀恢复点精神,站起身, “走吧。” 她站起来,穿上鞋子,往房间外面走。 潭法山算是半个景区,山下平常游客挺多,但因为山上没有缆车,上来要爬很久,所以道观里香客并不怎么多。 方以珀从房间出来,一眼看见黄绿相间的山林树木,道观三面都是山,被严严实实的环绕着,很是幽静。 秋天落叶多,地面上全是各种叶子,几个义工穿着道观的衣服在扫地。 江恪行走出来,看她盯着那边扫地的义工看,问, “在看什么?” 方以珀摇摇头,收回视线,低声说, “感觉来这里当义工也不错,修身养性,还能减肥,比给你打工强。” “……” 江恪行看她几秒,没说话,不知道她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牵着她去吃观里的斋饭。 观里的斋饭其实还挺好吃,但是斋饭时间早,四点多就结束了,晚上还要去静坐到八点。 方以珀跟着静坐完回到房间的时候晚上八点多,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山上的晚上特别的黑,又冷,房间也没有暖气。 方以珀匆匆洗完澡头发就缩回床上掀开被子钻进去。 被窝居然是热的。 她立刻把脚伸出来,靠着床头的墙壁去把自己缩进被窝里,然后抬眼在屋子里找江恪行。 ------------ 第112章 恪行哥哥 房间里的灯是白炽灯,很亮。 夏天的时候山上蚊子多,但这个季节却什么虫子也没了。 方以珀忽然发现江恪行好像不在房间,明明白天时候上山穿的大衣外套还搭在门口的椅子扶手上,但人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已经这个时间了。 她往外看了眼,窗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薄薄的,从光线那边还能看见闪动的人影,像电视剧里那种纸一样的。 外面有人走过去,不知道是江恪行还是道馆的师父还是义工。 大晚上的,方以珀忽然有点害怕,开口叫了声, “江恪行?” 门从外面被推开。 江恪行从门口进来,身上只穿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灯下英俊的面孔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修身的高领黑色羊绒衫衬得他肩膀线条宽阔,薄薄的一片,腰很细,但有力的样子。 “怎么了?” 方以珀刚才被吓到,皱眉道, “你跑哪儿去了?叫你也不说话。” 江恪行手上拿着根充电线,开口解释说, “出去借了根热水袋的充电线。” 方以珀往被子里摸了摸,真的有一只热水袋,难怪这么暖和。 江恪行走到床边,手在被窝里摸了下,问她, “冷不冷?” 方以珀摇头, “热乎乎的,不冷。” “嗯。”江恪行把被子压了压, “这几天有点冷,可能要下雪。” 方以珀啊了声, “还没到十二月呢,今年冬天来的这么早?” 江恪行表情平淡,把她的手机拿过来,问她要不要充电。 方以珀摇头, “不用,我看看公司群里的消息。” 江恪行没再说什么,把手机给她,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隔着一扇门,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方以珀听见声音感觉安心了不少,低头打开手机看群消息。 江恪行洗澡很快,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头发湿润,身上套着件衬衫,拿着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 方以珀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洗过澡,眉目显得更加锋挺好看,一张脸没有表情也足够的吸引人。 方以珀在被子里缩了缩脚,想让他赶紧上来给自己暖暖,说, “吹风机在那只灰色的行李箱里。”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打开行李箱,翻出来吹风机。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的。 江恪行很快吹完头发放下吹风机,方以珀往床边挪开点,给他让出来位置。 江恪行掀开被子上床,方以珀立刻挤过来挨着他,用身体贴着他取暖。 “…… ” 前两年冬天过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白天的时候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但一到晚上就会往他怀里凑。 “关灯了?” 他问。 方以珀嗯了声,手臂抱着他的腰,呼吸细细密密的落在他的腰腹上。 江恪行没说话,喉结平静的滚了滚,把灯关了,盖上被子抱住她。 “我们后天下山的时候不会下雪吧?” 方以珀缩在他怀里,跟他说话。 黑漆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 江恪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仍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雪应该不大,不会影响下山。” “哦。” 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手从衬衫衣摆里面贴着他。 但没有别的动作。 江恪行闭着眼睛睡觉。 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哑着声音问, “方以珀,你在干什么?” “嗯?” 方以珀抬头看他,黑暗不见光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她声音听起来挺无辜的, “睡觉啊。” 江恪行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往下扣住她的手腕,冷着声音说, “你就这样睡觉?” “哦。” 方以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冷,你这里暖和。” 她还往下摸了摸,手掌贴着,仰头问他,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冷?” 江恪行没说话,低眸在黑暗中看她,喉结滚了滚说, “你觉得呢?” 方以珀无意识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胸膛, “不冷吧,因为你身上很暖和啊。”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愣了下,立刻低头去看两个人中间。 但已经晚了。 江恪行冷笑了一声,把被子往上一拽,直接将两个人都蒙在被子里,扣住她一只手,摁住往下。 方以珀叫了一声,低低的,怕被其他房间的人听到,骂他, “江恪行你有病啊!” 江恪行不说话,但是呼吸声很明显变得有些重,几乎就喷洒在她脸上,引起一片灼热。 方以珀咬牙闭着眼睛,心跳得飞快。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好像看清了点。 江恪行盯着她的眼睛,翻过身,用被子完全盖住两个人,还没放开她的手。 方以珀红着脸骂他, “变态。” 江恪行不为所动,短而硬的黑发擦过她的脸,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有点哑, “再骂。” 方以珀咬着唇,脸在被子闷闷得发红,不再说话。 身下的床有节奏的发出声音。 方以珀有点受不了, “你还没好。” 江恪行说, “嗯,你再说两句话。” 方以珀心跳得飞快,又紧张又害怕, “说什么啊?” 大晚上的,她怀疑这里的房间根本没有任何隔音的效果,也不知道隔壁住的都是谁。 江恪行呼吸变得有点沉,说, “随便说点什么。” 他动作慢下来,撑在她身侧, “不是想快点结束吗?” 方以珀闭着眼睛,刚才的那点冷意早没了,后背也因为紧张出了点薄汗, “老公…… ” 她低声叫他。 又直起身亲了亲他的下巴,可怜兮兮的, “恪行哥哥…… ” 江恪行动作停了一下,眼睛从上方看着她,直勾勾地, “再叫一遍?” 方以珀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称呼,闭了闭眼, “老公,恪行哥哥…… ” 江恪行呼吸重了几分,说, “叫错了,只叫后面那个。” 方以珀愣了下,觉得又羞耻又想打他,但腾不出手来,只叫他, “恪行哥哥……” ------------ 第113章 你跟我一起睡 房间视线一片漆黑,空气却沁凉。 方以珀紧张的绷着身体,想要闭上眼睛,但实在无法忽略,江恪行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各种意义上的。 英俊分明的脸几乎是面对面的抵在她跟前,额角到脖颈有绷紧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方以珀伸手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摸了摸他脖颈的青筋,低低艾艾的像被欺负坏了一样叫了声, “恪行哥哥,你好了没啊?” “…… ” 滴水珠从他额头滴落到她的颈窝。 方以珀松了一口气,抬眼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 她从来没有在这种时候仔细地观察过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 跟平常一惯冷淡的样子不太一样,他脸上有种让人很……很想扒掉他衣服的感觉。 江恪行低眸,视线跟她对上,无意识地抬了下眉,哑声说, “这里没有东西。” “……” “要不我帮你?” 她握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推了推。 方以珀踢他,拒绝, “走开啊,变态。” 她低声骂他, “臭流氓。” 江恪行手掌往后把头发梳到脑后,看她两秒,神情又恢复那种冷淡平静地样子,低头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地亲了亲, “不叫恪行哥哥了?” “……” 方以珀瞪着他不说话,把手往他身上抹,被他躲开。 江恪行笑了下,翻过身下床,拿了纸巾和水过来,拧开给她擦手。 方以珀捂着被子缩在床上,把手伸出去给他。 山里的夜晚,矿泉水冲过手凉凉的。 江恪行给她擦干净手,回到床上,把她的手放到胸口捂着,抱着人睡。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方以珀就被迫爬起来跟顾婉他们一起去早课。 上午四点半一直到六点才结束。 方以珀没去吃斋饭,直接回了房间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十点,门口传来打扫落叶的声音。 肚子有点饿,她爬起来准备下床,又觉得有点冷,去摸过来床头的手机,给江恪行发消息, 【在哪儿呢你?】 江恪行过了会儿才回, 【跟爸妈他们在殿里抄经书。】 “……” 方以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有辱圣地。 但一想江恪行昨晚干了什么,现在又在抄经书,她又没那么自责了。 江恪行:【醒了?】 江恪行:【饿不饿?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方以珀肚子叫了两声, 【你不是抄经书吗?】 江恪行:【嗯。想吃什么?】 方以珀抿唇, 【想吃肯德基。】 江恪行:【那你饿着吧。】 方以珀回过去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那边没有再回。 她也没再继续在手机上跟他聊,忍着哆嗦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羽绒服套上。 今天是个阴天,外面都没什么太阳。 她走到桌边准备去喝水,视线忽然瞥见门口晾衣服的架子上挂着的内衣。 是她昨晚换下来的。 不知道江恪行什么时候给她洗了…… 山上没有洗衣机,大概率是他手洗的。 方以珀脸轰一下有点烫,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都觉得离谱……江恪行用手给她洗内衣……? 门口传来点脚步声,应该是江恪行给她带早餐回来了。 方以珀离晾衣架那边远了点,拿着水到床边那边去喝。 江恪行进门,看她坐在床边红着脸喝水,往屋子里扫了眼,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方以珀低头喝水掩饰性的喝水,余光偷偷看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又不自觉落在一旁的内衣上…… 江恪行一边把从山下带回来的早餐拿出来,一边抬眼看她说, “别在床上坐,过来吃东西。” 方以珀哦了声,拧上瓶盖慢吞吞走过去。 早餐一看就不是道馆里的斋饭。 已经上午十点多,斋饭也早就没有了,但这些粥和面还冒着热气。 “你去山下买的?” 方以珀坐下,咽了咽口水。 江恪行把筷子和勺子给她,让她先吃,走到床边去整理床铺, “下午别睡了,出去走走。” 方以珀低头喝粥, “去哪儿?抄经书吗?” 江恪行把床收拾好,又把她弄乱的行李箱收拾了下,说, “你坐得住?” 方以珀很诚实地说, “坐不住。” 江恪行把行李箱拉上放到一旁,打开房间的窗户通风透气, “那不就行了。” 这间房朝东,采光还算不错,但阴天也没什么太阳。 山里没有人帮忙打扫收拾,洗衣服收拾屋子什么的都要自己动手。 方以珀吃饭的期间,江恪行把房间全部都收拾打扫干净了。 打包上来的早餐有点多,方以珀没吃完。 “吃饱了?” 江恪行洗完手过来,看了眼桌上剩下的粥和面。 方以珀摸了摸肚子,点头, “吃不下了。” 江恪行没说什么,把盒子盖上,收拾好准备带出去丢掉。 “换鞋,跟我出门走走。” 方以珀本来就不太想出去,这会儿吃完早餐有点晕碳,更加不想出去了, “我想睡觉。” 江恪行低头看她睡得有些浮肿的眼睛,手指在她眼皮上摸了下,有点无奈地说, “那你晚上还睡不睡?” 方以珀点头, “睡啊,这么冷。” 江恪行看她两秒,拿她没办法, “那你睡觉吧。” 方以珀抱住他的腰, “你跟我一起睡。” 江恪行看着她, “大白天的,还在道馆。” 方以珀脸红了下,立刻纠正, “不是那种睡,我们都穿着衣服睡。” 江恪行低眸看她, “你高估我了。” “什么?”方以珀没听懂,抱着他的腰撒娇, “恪行哥哥,陪我一起睡觉。” ------------ 第114章 木雕小人 江恪行不管她的撒娇,把人抱起来走到床边,从行李箱里取出来厚防风外套给她套上。 山上降温,外面温度低。 方以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感觉自己像一头过冬的棕熊。 她低头去看蹲在跟前在给自己穿袜子的江恪行,在他肩膀上踩了踩。 江恪行抬眸看她,眼神很平淡,但还是读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方以珀把脚拿下来, “爸妈她们都在抄经书吗?” 江恪行帮忙把她的鞋袜都穿好,将人抱下来。 “嗯,你要去吗?” 方以珀摇头,拒绝, “不去。” 江恪行牵住她的手,拿上她的包,把水和手机钥匙都装进去, “那就不去。” 从房间里出来,入秋的京北空气干冷,但又有一股很好闻的香火和枯叶的气息。 门口的树叶又在往下掉,还有一些山下上来的游客正在前面的一棵巨大银杏树下拍照。 方以珀好奇地看了眼。 江恪行察觉到她的视线, “想拍照吗?” 方以珀立刻摇头,她不太爱拍照。 “我们去哪儿走走?” 她转头去看江恪行。 江恪行没说去哪儿走,牵着她从山上下去。 这边三面都是山,台阶一层层走到山下,方以珀好几次都想中途罢工。 “我背你?” “不要,”方以珀拒绝,把身上的包拿给他, “你帮我背着这个。” 江恪行低头看了眼亮粉色的包,倒是没说什么,很自然地跨在黑色冲锋衣上。 今天刚好周末,山下的游客挺多,不少都是过来看银杏叶的。 潭法山下有一片很大的银杏树林,每年入秋冬季节游客都很多,山上的香火也是这段时间最为旺盛。 脚踩在黄色的叶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前面是一条很长的商业街,不少摆摊的。 方以珀往前跑过去看,有卖珠串的,还有画素描画的,还有射箭,抓娃娃的。 江恪行跟在她身后,看她一个摊贩跟前停留半分钟,很快又往下一个去,似乎对什么都挺感兴趣,又都不感兴趣。 游客有点多,他走没跟得紧。 她站在前面的一个摊前,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回头没看见他人,转过身张望。 江恪行在人流里看着。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防风衣,外面还套了一件棕色的马甲,头发扎了起来,没化妆,白皙的脸在上午十一点多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的透明的感觉,几乎能够看见脸上细碎的绒毛。 她眼睛没找到他人,似乎是有点着急了,踮起脚看。 江恪行绕过一侧,朝着她那边走过去。 方以珀放下手上的东西,似乎打算回来找他。 江恪行走过去,开口叫了她一声。 她反应过来,转头看他,有点生气的样子, “你跑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她伸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下摆,往他跟前贴近了几分。 江恪行低头看她,没说话,往她刚刚站的时间最久的摊贩上看了眼。 花花绿绿的布置,上面挂着风铃,但店主年纪却很大,是个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太太。 上面摆放的都是一些各种样子的木雕玩具,有动物,植物,还有一些卡通人物,甚至还有小人。 “是不是很有意思?” 方以珀拿起一只木雕小人,是动画片里的经典人物形象,樱桃小丸子。 “喜欢这个?” 江恪行问。 方以珀点头, “喜欢。”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两人, “可以挑挑喜欢的,给你打折。” 方以珀又放下手上的木雕,摇头, “不用了奶奶,谢谢。” 她拉着江恪行要走。 “不是喜欢吗?” “喜欢,但是我想要一个特别点的。” 江恪行看她两秒,没说话,把肩膀上挎着的包给她,回到刚才的摊贩,对着老太太说, “奶奶,我能试试吗?” 老太太手上正在刻着另一只木雕,闻言抬头看他, “当然可以。” 方以珀跟过去,愣了愣, “你干嘛?” 江恪行已经卷起手腕的衣服,淡淡地说, “不是想要一个特别的吗?” 他走到摊贩那边,接过老太太手上的木雕刀和木头,在凳子上坐下,开始雕刻。 街道的行人来来往往。 江恪行穿着冲锋衣,坐在明显很低的凳子上,低着头认真的拿着木雕刀,冷硬的五官显得有几分很难的柔和。 “小姑娘。” 老太太给她也拿过来一张小凳子,让她坐下。 方以珀抿唇,跟着坐过去, “谢谢奶奶。” 阳光暖烘烘的落下来,银杏叶往下坠在肩膀上。 空气里有一股焦糖一样的香甜气息,还有木头很淡的气息。 方以珀撑着下巴坐在边上,认真地看着江恪行。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她伸手去接掉在地上的木屑。 江恪行神情很平淡,目光认真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木雕,说, “以前学过一段时间。” 建筑专业本身就要极强专注和对整体事物的把控,古建筑里还有一些木雕建筑课程。 方以珀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做过一些训练,但都是搭建积木这些。 很快有人过来围观,似乎是觉得有意思,还有人拿出来手机录像拍照。 方以珀皱眉拉着小板凳往一边挪了挪,用后背挡着身后的人。 江恪行低头看她, “你在干什么?” 方以珀神色一本正经,张开手,挡住后面围观的游客,严肃着一张脸对他说, “保护私人财产。” 江恪行挑了下眉,看着她有几秒没说话,随即将手上的木雕刀拿开了点,低头凑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很短暂地亲了下,说, “好好保护。” “……”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江恪行的木雕小人终于完工。 将木屑都处理干净,方以珀还没去看,正在低头帮他把腿上的木屑清理干净。 边上的老太太先笑了。 方以珀疑惑的抬头看过去。 江恪行把手上拿着那只木雕小人,递给她。 方以珀挎着手上的包,低头接过。 原木色的木雕小人,巴掌大的大小。 长长的头发,没有刘海,眼睛圆圆的,鼻尖,嘴唇,穿着厚厚的冬季衣服。 明明五官都很简单,甚至也没怎么突出,但隐约能看出点不高兴和委屈,像一只隐隐在发怒准备挠人的小猫。 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谁。 ------------ 第115章 你是不是害羞了? 方以珀抬头去看他, “你……” 她拿着那只木雕小人,又仔细看了看,有点不确定的、有点害羞、但声音明显很欣喜的问, “这是我吗?” 江恪行拿过她手上的挎包,淡淡反问, “不是你还会是别人吗?” 老太太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 方以珀手指摸了摸木雕小人的五官,鼻尖忽然酸了下,仰头去看江恪行, “你干嘛,把我刻的这么丑。” 江恪行挑了下眉,看了眼她手上的木雕小人, “哪里丑?” 方以珀吸了吸鼻子,很宝贝的抱着那只木雕小人,挑刺说, “鼻子这么塌,眼睛这么圆,还有嘴巴,我哪里有这样天天不高兴的样子?” “还有,这衣服,你为什么非要刻今天的衣服?”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潦草小狗。” 江恪行神情平静,挺耐心地听着她说,然后点了下头, “好像确实是。” 他神色淡淡,伸手拿走她手上的木雕小人, “那要不把这只给奶奶,我们重新再刻一只?” “不要!” 方以珀一把抢回来,牢牢抓住,很凶的拍开他的手,瞪着他, “这是我的!” 江恪行低垂着眼看她, “不是问题很多?鼻子塌眼睛圆,像小狗?” 方以珀不说话了,抱着木雕小人,对着老太太说, “奶奶,多少钱?” 老太太笑了笑, “不要钱,这又不是我雕的。” 方以珀抿唇,看了眼江恪行。 江恪行拿出手机,还是扫了下摊贩前面的二维码转了一笔钱过去, “手工费。” 老太太笑笑,也没说什么,在摊上挑了挑,选了一只木雕狮子递过去说, “那这个送给你们。” “一起,般配。” 方以珀眼睛亮了下,看着那只木雕狮子,接过, “谢谢奶奶!” 江恪行拿起她的包,也难得的对着老太太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看她抱着木雕小人和木雕狮子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都走的很小心,把木雕小人抱在手上。 已经到中午时间,两个人没有去道观里吃斋饭,而是直接在山脚下的面馆吃的饭。 吃饭期间方以珀也一直没舍得把自己的木雕小人和狮子放下,专门从包里翻出来纸铺在桌面上放下。 下午又在山脚下逛了一圈,还没怎么逛就已经要天黑了。 马上入冬的季节,山上不到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 回去之前两个人又去山下的便利店里买了点东西。 方以珀宝贝的抱着木雕小人和狮子在货架上挑了挑,拿的都是一些吃的。 等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江恪行伸手很自然地从货架前的计生用品处拿了两盒套子。 方以珀盯着他看,有点皱眉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江恪行低眸看过去,脸上神色平静,没什么波澜地反问, “怎么了?” 方以珀盯着他手上的两盒套子。 江恪行视线落过去,在收银员扫描付款的间隙,又拿了一盒放过去。 “……” 方以珀瞪了他一眼,先从便利店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等他。 江恪行很快拎着袋子出来,朝着她抬了抬下巴, “走吧。” 方以珀起身走过来,扫了眼他手上的袋子, “你干嘛买这个啊?” 她压低声音问, “还买这么多。” 江恪行低头扫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我以为你嫌少。” 所以他才加了第三盒。 方以珀被他一句话噎住,眼睛往四周看了看,低声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我们在山上,还是得注意点,会被……” “会怎么?” 江恪行低眸看她,完全面不改色。 方以珀脸有点红,往衣领埋了埋,不再搭理他,迈步往前走。 从山下上去要爬半个多小时的台阶,天黑以后只有山道两侧的路灯亮着。 方以珀走了几步就不动了,坐在台阶上看下面的江恪行。 路灯的光线昏黄的落下来。 江恪行迈步走到她跟前,站定,低头看她, “怎么不走了?” 方以珀仰头看他,伸手递过去给他, “走不动了,你拉我。” 江恪行看着她,不动,也不拉她, “方一一,你几岁了?” 他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语气。 方以珀仰着头看他,伸手拽了拽他的裤脚, “那你背我。” 江恪行看她两秒,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眉, “那你自己在山下过夜吧。” 他居然真的起身就走。 “江恪行!” 方以珀坐在原地开口大声叫他。 江恪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 “叫我什么?” 京北秋天山上的夜晚,冷冷的,空气里有一股木质的香气,淡淡的。 江恪行站在路灯下,黑色的冲锋衣衣领完全拉到下巴位置,一张脸冷峻锋利,眉眼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衬得极深,轮廓线条深刻。 方以珀看着他,想了想,叫他, “恪行哥哥,你背我。” 江恪行看她两秒,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站了几秒,迈步往台阶下走过来。 方以珀露出个笑,张开手臂,等着他过来拉自己。 江恪行走到她跟前,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方以珀就势站在台阶上,手搭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又叫他, “恪行哥哥,你真好。” 江恪行把手上的袋子和她的包放到地上,往前走了两步,在台阶下方微微弯下腰。 方以珀看着他宽阔坚硬的后背,抿了下唇,爬上去。 “趴好了?” 江恪行声音低低的。 “嗯!” 方以珀往他肩膀上挪了挪,把下巴搁在他颈窝边, “趴好了。” 江恪行托着她的腰,起身,将人固定着在背上,稳稳地托起来。 山道的台阶一层一层的,轮廓线条不太清晰。 江恪行背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山里的空气凉丝丝地,但气息凛冽而干净。 方以珀趴在他背上,一会儿去看前面的台阶,一会儿又去看两侧的路灯,一会儿又问, “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星星啊?” 天实在是太黑了。 “因为明天可能会下雨。” 江恪行回答。 “哦。” 她又低下头,凑过去看他的脸,轻声问, “你累不累呀?要不我下来?” 江恪行手托着的腿,固定着人, “不累。” 方以珀抿唇,心里有点甜蜜,有点开心,低下头,把脸很近地贴着他。 她头发落下来,几缕掉落在他侧脸,挠挠的。 江恪行没拨开,鼻息里是她发丝传过来的气息,清清淡淡的茉莉香气。 “恪行哥哥。” 她在他背上,又叫了声,有点没来由的。 江恪行没回答。 她又歪过头去叫他, “你为什么不应声?” “恪行哥哥?” 江恪行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台阶,步子踩得很稳,过了好片刻才说, “嗯。” 方以珀笑了笑,手臂又圈紧了点, “你是不是害羞了?恪行哥哥?” ------------ 第116章 十八岁带你去结婚 江恪行没说话,冷淡白皙的侧脸在山路的光线下也看不出什么。 方以珀觉得心口像在吹泡泡,如果看得见的话,这片山路上一定都不是路灯的光,而是她吹出来的彩色泡泡。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妹妹就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趴在他肩膀上,用有点惆怅可惜的语气说, “感觉从小有你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又叫了他一声, “恪行哥哥。” 江恪行语气很平淡, “我不想当你哥哥。” 方以珀愣了下, “为什么?” 江恪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冷硬很江恪行的语气, “不为什么。” 他说, “我不会跟自己的亲妹妹XX。” “你!” 方以珀趴在他背上,脸一下子红了, “你说什么呢!我又没有那个意思!” 江恪行口吻淡漠,把人往上托了托,说, “不是你先做的假设吗?” “我的假设是跳脱我们现在的关系的!” “跳脱不了。”江恪行冷冷地说, “管你是谁,你注定是我老婆。” “……” 怎么回事,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生气,还觉得有点……开心? 方以珀绷着唇,轻哼了声, “我不一定会嫁给你呢。” 江恪行没说话,往上迈了几个台阶,用完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 “嫁不嫁你都是。” “……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讲道理。” “现在知道也不算迟。” “……” 两个人幼稚的一边斗嘴一边往上慢慢爬台阶,前面的台阶慢慢变少,好像马上就要到山顶了。 江恪行背着她,脚步放得更慢了点, “在香港十八岁就能结婚。” 他忽然说,声音很低,很轻, “假如你那时候在香港,我一定会带你去结婚。” 方以珀愣了下,似乎有点被吓到,又像是真的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一样, “可是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刚刚念完高中。” “嗯。” 江恪行说, “跟我结婚以后你可以继续去上学。” 方以珀哦了声,好像放心了点,但也没说话。 江恪行问, “那你呢?” “什么?” “你会跟我结婚吗?” 方以珀啊了声,好像有点为难,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说, “会吧。” 她抬头看前面的台阶,搂紧他的脖颈,往他颈窝靠得更近了点,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很确定地说, “会的,” 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侧脸,很小声,但很勇敢地说, “只要你跟我说,我就会跟你去结婚的。” 又轻轻地叫了他一遍, “恪行哥哥。” 月光好像终于在山顶出现,银色的光落下来,照在最后一层石阶上。 江恪行背着身上的人,低头看脚下的路,没有再说话。 白天时候半个小时才能爬上来的山顶,晚上花的时间更多。 到山顶的时候方以珀人已经趴在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江恪行没打算叫醒他,背着她往房间走。 从包里取出来开门的钥匙,她似乎醒了,人在他肩膀动了动,声音懵懵的, “这是哪儿?” 江恪行把门打开,背着她进屋,把灯打开。 房间的灯好像坏掉了,黑漆漆一片。 “江恪行?” 她趴在他背上叫他。 “嗯。” 江恪行应了声,轻声说, “没事,应该是灯坏了。” 方以珀哦了声,轻轻地说, “那你把我放下来呀。” 江恪行没说话,走到床边,把人放下来。 方以珀坐在床边,眼前黑漆漆的,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江恪行的手臂, “你去哪儿?” “看看灯怎么回事。” 他按住她的手说。 方以珀拉住, “我跟你一起。” 江恪行顿了下, “好。” 他把两个人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的灯,牵着她一起去看灯。 方以珀跟在他身后,眼前暗暗的,但是江恪行的手掌宽大,干燥。 她一直在看他的背,目光落在他肩膀上。 “应该是有人用了大功率电器跳闸了。” 这边山上的电路不太稳定,尤其是到了秋冬季节,不允许入夜后使用大功率电器。 方以珀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有点困困的。 “帮我举一下。” 江恪行把手机的电灯给她。 她接过,站在凳子下面帮忙他举着。 咔哒一声响动,电闸回到原本的位置,眼前光瞬间明亮,甚至有一点刺眼。 江恪行拿过她手上的手机,捂了下她的眼睛, “好了,去洗澡休息。” 方以珀嗯了声,被他牵着回去房间。 山里没有暖气,方以珀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立刻就钻进被窝。 江恪行把电暖袋早已经放在被子里,等她出来后把热水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床头,才去洗澡。 夜里安静,几乎还能听见点鸟虫的叫声。 方以珀看了会儿公司群里的对接消息,跟许艺他们沟通了几句。 放下手机的时候江恪行还没洗完澡出来。 她看见放在沙发那边的包,想到木雕小人和狮子,又从床上下去,把包里的木雕小人和狮子翻出来,在灯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很久,然后很小心很珍贵的包在一起。 ------------ 第117章 我心甘情愿 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照常去静坐。 方以珀感觉比前天好了点,打坐结束后跟江恪行一起在道馆里吃的斋饭。 顾婉和曾柔他们又一块去打太极,拉着他们几个小辈一块过去。 方以珀完全是囫囵吞枣式的打完太极。 不过结束的时候也感觉到手掌心在微微发热。 江恪行跟江连城在聊天,她没过去。 曾柔和顾婉准备去山上捡秋,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方以珀看了眼边上的方诗然,摇头拒绝了,一个人先回了房间那边。 这边房间里放了不少经书,方以珀坐在桌子前低头翻着上面的经书,居然还真的看进去了。 中午十一点,道馆的斋饭开始。 方以珀放下手上的经书,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给江恪行发消息。 方以珀:【小猫探头、JDG】 江恪行:【小猫出来吃饭。】 方以珀看着这条消息,脸燥了下,把那只表情包撤回,问他, 【你在哪儿?】 江恪行:【刚刚陪你爸和我爸练完。】 方以珀回了个哦字, 【不陪我。】 江恪行:【陪你。】 扣扣—— 门框发出点动静声,方以珀抬头,江恪行站在门口看她,目光又落在她跟前的经书上,挑了下眉, “悟性很高?” “你怎么回来了?”方以珀合上经书,起身朝着他走过去, “你们都出去了,我就翻翻。” 江恪行嗯了声,低头整理了下她的头发, “明天下山?” 方以珀抬头看他,眼睛亮了下, “嗯嗯,我早就待腻了。” 江恪行笑了笑,没说什么,带着她去吃斋饭。 顾婉和曾柔也都已经回来了,桌上摆着不少他们捡秋回来的小东西,还有山楂。 “以珀。” 曾柔笑着往她和江恪行边上放了两只红红的小山楂。 方从年和江连城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过来。 方诗然开口问, “我爸呢?” 顾婉往门口看了眼说, “跟你江叔叔在聊事情吧。” 方以珀低头吃斋饭,又想去吃那两只小山楂。 江恪行把山楂洗干净,拿回来给她。 她咬了一口,酸酸的。 过了会儿,江连城从外面进来,方从年没跟着一起。 方诗然开口问, “江叔叔,我爸呢?” 江连城脸色很难看,并没有说话。 方诗然也愣了愣。 曾柔看他,开口问, “怎么了?” 桌上的人都看过去,明显看出来点情况不对劲。 就连最近几天都情绪不太对劲的方芷妍都目光往外看了眼。 方诗然似乎又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宋绍钧拦住。 倒是顾婉神情很镇定,看不出什么波澜,起身说, “我去看看。” “阿婉。” 曾柔起身,有点担心。 江连城拉住她,没让她走。 曾柔皱眉看他,语气有点埋怨的说, “你这是干什么呀?两家人好好地出来清修。” 江连城似乎也有话想说,但看几个孩子都在场,话又欲言又止。 方诗然不放心顾婉和方从年起身跟了出去。 方芷妍和李舯也没继续待下去,跟曾柔说了声离开。 方以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此刻才抬头去看江恪行。 江恪行神情沉定,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问她, “吃饱了吗?” 方以珀抿唇,点了下头。 “爸妈,我们先走了。” 曾柔就怕方以珀难做,立刻点头, “好,你们先回去。” 江连城没有说话脸色仍旧难看。 方以珀跟着江恪行出去才问, “我爸怎么了?” 江恪行语气淡淡,开口说, “没什么事,度假村的项目我已经把他踢出去了。” 方以珀愣了下,看着他。 江恪行神情很淡,低头问她, “你想为他求情吗?” 方以珀毫不犹豫地摇头。 江恪行垂眸注视着她,低声笑了下, “嗯,向着我。” 方以珀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不知道方从年做了什么, “是香港的事情吗?” 江恪行嗯了声,神情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轻描淡写道, “已经解决了。” 方以珀抿唇,握紧了下他的手, “你很为难吗?” 即使江恪行没有说,但她也大概能猜到这件事情不简单,否则按照江连城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直接近乎撕破脸的态度。 江恪行牵着她往道馆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下走了两步,说, “不为难。” 方以珀没再说话,抬头看他。 一片银杏叶从头顶掉下来落在她头发上。 江恪行伸手拿起那片叶子,低眸看她,用树叶在她鼻尖上拨了拨, “怎么这副表情?” 方以珀鼻尖痒痒的,拨开他的手,闷声说, “我不想你因为我为难。” 江恪行没说话,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方以珀,我心甘情愿。” ------------ 第118章 像婚纱 当天晚上顾婉和方从年就匆匆开车离开。 方诗然也难得一句话没有说跟宋绍钧一起离开。 方以珀跟江恪行在第二天才开车下山,曾柔和江连城还留在山上继续清修。 回去的车上方以珀才从方芷妍那边问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从年前段时间去香港,跟人一起投资,结果资金被套牢,还差点出事,最后是江恪行出面帮忙摆平,花了不少钱,还砸进去了几个到手的大项目。 方以珀看着手机,没有再说话。 方芷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让她不用多想,方家的事情跟她关系不大,江家不会怪到她头上。 方以珀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变了。 如果是以前,方从年做出这种事情,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也不会觉得江恪行帮忙摆平有什么。 但是现在她忽然开始在意了。 她觉得不舒服。 长久以来平衡的天平发生了偏移。 偏移的是她的心。 — 公司的项目还等着继续,回来后没多久方以珀很快又开始跑工地。 北京的第一场雪居然迟迟没有来,以往这个时候的冬天早已经下过雪了。 江恪行中间出差去了一趟新加坡,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这边,时不时会去工地那边接她下班,之后两个人会去山顶酒吧那边。 方以珀甚至学会了调酒,不过有点把控不好酒精度数。 一切都很默契的往前,从潭法山回来后他们谁也没提方从年的事情。 好像方家的那些人和事根本不会对他们之间有任何影响。 很快到了年底,范施宁马上要开年会。 每个部门都要准备表演项目,方以珀没什么才艺,原本没打算报名,但是周淼报名的时候硬是给方以珀也一起报了名。 设计部的项目是跳舞。 方以珀根本不会跳舞,完全是属于四肢控制不太健全的那种人,几次想要退出都被周淼拦住,最后表演项目和名单都直接交了上去,根本没反悔的机会。 突然多出来的任务,以至于她几乎每天跑完工地后回家还要去花一会儿时间练习跳舞。 江恪行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每次她在客厅地毯那边对着投影反复练习那几个动作的时候他就在岛台那边处理工作,方以珀几次一转头就发现他在看自己,眼神似笑非笑。 不知道是在笑她跳舞丑,还是笑她动作奇怪。 很快到了年会时间,方以珀终于把那支舞的几个动作练习好了。 许艺给大家都准备了上台表演的衣服,白色的长裙,款式很保守,还有几分仙气飘飘那意思。 方以珀在后台跟周淼他们一起换好衣服,出发之前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江恪行, 【好看吗?】 江恪行那边回的很快, 【好看。】 过了几秒,又回, 【像婚纱。】 方以珀愣了愣,抬头看镜子里的人。 白色的纱裙,确实像婚纱。 细细的肩带勾勒着漂亮的肩颈线条,颈窝像一弯月牙,头发一丝不留的全部扎了上去,露出饱满漂亮的脸,清淡的妆容,只有唇色是自然的水红。 她很少这样打扮,穿白色的次数不多,除了工作时候的白衬衫。 方以珀看着镜子,恍惚间居然真的觉得有点像婚纱。 她还没有穿过婚纱呢。 年会举办的地方在公司专门订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了两层。 主持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周淼在化妆间外面叫她。 方以珀放下手机,跟着出去。 年会举办的很盛大,来了不少合作的甲方。 江恪行在台下。 设计部的舞蹈是许艺选的。 方以珀上台的时候倒没有觉得怎么,但是等音乐响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练习很久的舞步好像又全忘光了。 灯光打落下来,方以珀跟设计部的女同事一起上台,白色的纱裙像月光下的婚纱。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跳完的。 结束后就回到了后台。 十二月份的冬天,大家都在喊冷,纷纷去拿大衣套上。 方以珀也准备换下来裙子去找大衣换上。 回到化妆间,又收到江恪行的消息, 江恪行:【1306.】 他的房间号。 方以珀抿唇,低头打字回过去, 【我还要去抽奖呢。】 江恪行:【抽奖还有一个多小时。】 周淼在外面叫她, “以珀,还没换好啊,快点出来,销售部那边今天表演的节目是男模扫腿舞,好几个一八五的大帅哥呢。” 方以珀握着手机,低头看江恪行发过来的消息, 【在休息间?】 【不上来我下楼找你。】 方以珀咬着唇,打字回去, 【你别下来。】 江恪行:【嗯,你上来我就不下来。】 “以珀?” 周淼还在外面叫她,伸手准备敲门。 方以珀打字回过去, 【你别下来。】 江恪行:【嗯,你上来我就不下来。】 “以珀?” 周淼还在外面叫她,伸手准备敲门。 方以珀打字回过去, 【我不。】 她发过去这两个字就火速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时间点上楼,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再清楚不过。 这会儿公司年会,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来了。” 方以珀换下身上的白裙子,重新下午在家衣帽间的时候江恪行为她挑的淡紫色吊带礼服长裙,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羊绒大衣,然后才拉开休息室的门跟周淼一起下楼。 年会相当热闹。 设计部的表演算是很中规中矩的,后面一个部门比一个部门劲爆。 尤其是销售部的男模扫腿舞,周淼拿着相机全程录像,场上不少女同事也都在拿着手机拍照。 方以珀坐在位置上,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一众一八五加年轻帅气的男同事。 范施宁帅哥美女最多的部门就是销售部,尤其是今年江恪行过来之后,待遇和面试门槛一起升了一级,已经不止是五官养眼的程度,气质也比外面的男模要好。 方以珀简直怀疑,要不是台下有各个部门的领导上司还在,估计场上已经叫起来了。 “我的天,这个年会也太值了!” 销售部的舞蹈在全场人明显都不舍的目光下结束,周淼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以珀,你去过男模店吗?” 方以珀愣了下,摇头如实说, “没去过。” 周淼眨眨眼,撞了撞她的肩膀, “改天要不要一起去?” 方以珀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摇头, “不了吧,不太方便。” 周淼一脸古怪的看她, “你哪里不方便了,你又没男朋友。” 方以珀:“…… ” ------------ 第119章 江太太 方以珀低头下意识去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刚才上台表演的时候她把戒指取了下来放在包里。 她抿唇,把果汁杯子放在一边,闷闷地说, “反正就是不太方便。” 周淼只当她是害羞,没再说什么,继续看下一个部门的表演。 场会上灯光一会儿刺眼一会儿又暗下来,方以珀不知道江恪行在不在。 她低头拿出手机,两个人的聊天框还停在她最后回的那句我不上面。 江恪行没有再发过来其他消息。 年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最后抽奖原本定的是由策划部总监来开奖,但最后上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念的是江恪行的名字。 江恪行从前面的位置起身走上台,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银灰色的西装。 冷峻英挺的面孔在灯光照射下立体深刻,偏冷白的皮肤被场会的光映衬得格外醒目,眉眼漆黑锋隽。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肩膀平直宽阔,气质冷淡锋利,压迫感十足。 方以珀看着走到台上的人,听见周围有女同事低声轻呼道, “还得是我们江总啊。” “前面的一八五弟弟完全不够看。” “别想了,早结婚了。” “江总真的结婚了吗?他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藏得这么严实。” “没看见前段时间手上突然戴戒指了吗?估计感情好着呢。” “那以前是在干嘛?也没见他戴戒指啊。”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需要跟你说吗?” 旁边的同事低低的讨论声传进方以珀的耳朵里,她觉得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周淼拿着相机正在拍台上的江恪行,也忍不住低声道, “别说,江总这张脸,在男模店里也得是头牌啊。” 方以珀:“…… ” 方以珀没有说话,抬头看着台上的江恪行,他神色冷淡,宣布完中奖的名单,之后直接从台上离开。 场会上的光又变得有点暗,看不清台下的人。 旁边桌的同事说, “如果江总没结婚的话,我一定去追他。” 周淼哼笑了声, “人家看得上你吗?” 那个女同事有点不服气, “看不看得上我又不管,哪怕是谈一场也行呢。我身材还挺好的。” 方以珀坐在一旁,捏着果汁在喝,但手指已经把桌面上的纸扣了一个小洞。 “对了以珀。” 边上有同事跟方以珀说话。 “嗯,怎么了?” 方以珀回过头去看那个女同事。 “你有男朋友吗?” 方以珀愣了下。 还没说话,周淼先帮她回答了, “我们方工单身呢,但追求者可不少。” 方以珀觉得她声音有点大,周围好几桌其他部门的人都听见了。 “……你小点声。”方以珀扯了扯她的袖子。 周淼无所谓的样子, “这有什么,你得说出来才会有人来追你,你要是不说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有男朋友呢。” 方以珀:“……” 可是她本来就有男朋友了啊,还不止是男朋友,是合法丈夫。 刚刚那个问方以珀的女同事笑了笑,凑过来点把手机递过来给她, “这是我堂哥,帅吧,上次他来公司接我下班,在车库看见你对你一见钟情,让我帮忙牵牵线,上市公司高管,年薪也是七位数呢,去年买的房。” 方以珀看着怼到跟前的照片,有点尴尬,但她这会儿手上也没戴戒指。 “我,我不用。” 她拒绝, “我现在还没打算。” 周淼凑过来看了眼,帮她说, “这哪里帅了?也就个子高,脸还没我们江总的耳朵长得好看。” 方以珀:“……” 那个女同事不太开心,跟周淼又吵了几句。 方以珀有点心不在焉的,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给江恪行发过去消息, 【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晚上坐你的车回去。】 — 抽奖的名单宣布结束,年会也到了尾声。 显然江恪行作为压轴登场的同事议论声最大,公司群里也直接炸开了。 方以珀跟周淼正一块回休息室那边拿包准备回去。 等周淼的间隙她低头打开群聊看了眼。 群里不少同事拍了江恪行刚才的照片,各种角度高清,都发在了公司大群里。 底下一众几乎全都是对江恪行从脸到身材的各种话。 方以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往下滑,一条一条看下去。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很奇怪。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觉得有点不太开心。 周淼很快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两人一起去酒店外面准备回去。 入冬的京北夜晚,户外空气又干又冷,片刻的时间,方以珀就觉得脸没了什么知觉。 江恪行的车停在酒店外面,她没看见,低头给他发消息, 【你车在哪儿?】 那边没回。 “以珀,你怎么回?” 周淼问她, “我男朋友开车过来接我了,一起?” 方以珀哦了声,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晚点自己叫车回去。” 周淼不太放心, “顺路呢,我让他先送你。” “不用,你们先回吧。” 许艺拎着包和车钥匙也从场会里走出来,看了眼两人,听见他们的话, “你先走吧,我顺路送以珀。” 周淼这才点头,搓着手上车离开。 “许经理,你先走吧,我…… ” 方以珀刚想对许艺说不用送她。 许艺先目光哼笑着落在她拿着包的手上,说, “今天怎么没戴戒指啦?” 方以珀愣了下,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许艺在说什么,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空荡荡的戒指位置。 “学姐……” 她抬头看许艺。 许艺也不跟她客气,撞了下她肩膀, “藏得还挺严实的啊,” 她放低声音,往周围看了眼, “江太太。” ------------ 第120章 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 许艺觉得还挺魔幻的。 今晚公司群里热火朝天讨论的江总太太就在他们跟前,但将近半年时间下来,居然藏的这么严实。 要不是上次一起去饭局的时候方以珀喝多了打电话叫人过来,许艺估计也跟这些人一起蒙在鼓里。 方以珀那天喝断片,对这些事情早就不记得了。 许艺也没继续闹她,往场会那边抬了抬下巴, “江总在跟顾总他们几个聊天,应该晚点就出来了。” 方以珀抿唇,低声说, “嗯,谢谢学姐……” 许艺笑着看她,无奈的摇摇头,开车走了。 “方工。” 宋成先从酒店旋转玻璃门那边出来,手里拿着件眼熟的黑色大衣,递给方以珀,说, “江总还有一会儿才结束,让您先在酒店大堂那边等他。” 他说着,把那件黑色大衣也递给方以珀, “江总让你披上。” 方以珀接过大衣,但没披上。 她又不傻。 江恪行刚刚当着全公司那么多人的面穿着这件大衣。 宋成送完衣服就又离开去江恪行那边了。 方以珀看了眼时间,抱着大衣和包去了酒店大堂里面等他。 晚上十一点多,将近凌晨。 酒店今晚被范施宁包下来,没什么客人,大厅里也很安静,只有楼上时不时下来晚点的同事经过。 方以珀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那边等着。 室内的暖气开得热烘烘的,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最近准备年会加上跑工地,她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送了杯水,方以珀说了谢谢,喝了两口水,低头给江恪行发消息。 全是表情包骚扰—— 【小猫探头、JDG】 【小猫戳、JDG】 【小猫无聊、JDG】 【小猫抓狂、JDG】 【小猫犯困、JDG】 那边一直没回。 方以珀怀疑他可能是故意报复自己中场休息那会儿没去楼上找他。 暖气烘热,方以珀眼皮都有点打架了,靠着沙发,又看了会儿公司大群里的消息,这会儿讨论话题已经从江恪行身上转移到今晚的大奖了,销售部的某位同事抽到了今晚的特等奖,一辆保时捷。 群里一半羡慕那位同事的,一半是说换了新老板就是大方的,除了特等奖保时捷,其他的几个不错的奖也都是六位数的。 方以珀看了会儿,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脖子有点酸,喉咙和鼻腔也都干干的,想要喝水。 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水。 最近入冬,京北干燥,江恪行每晚都会在她床头柜上放上一杯温水。 没摸到水,但手上被塞过来一只纸杯,里面装着的温热的水。 方以珀愣了下,睁开眼睛,江恪行正坐在她沙发对面,手里拿着纸杯装的水递给她。 “醒了?” 他看着她,脸上神情平淡,起身走到她这一侧的沙发,把纸杯拿给她。 方以珀靠在沙发里,仰头看他,皱了下眉, “几点了?” 江恪行身上只穿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最上方两粒解开了,西服外套也脱了,漆黑的眉眼清冽,鼻梁高挺,喉结在笔挺的衬衫衣领下露出几分锋利感。 明明是冷淡的表情,但那张脸却让人很…… 方以珀立刻想到了公司群里讨论他的那些大尺度的话。 ——好想扒光他。 “一点半。”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是她送给他的那块陀飞轮。 话音落下,沙发上的人却没说话,而是抱着他的大衣和包,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恪行挑了下眉,把纸杯放到茶几上,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 “还没睡醒?” 方以珀别过头,像是有点不高兴, “腿都睡麻了。” 她瞪了他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公司的同事都走光了,才伸出手,说, “你拉我。” 江恪行垂眸看着她,没说什么,弯下腰,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方以珀被吓一跳,拍他的肩膀,小声道, “你干嘛?” 酒店大厅的工作人员还在,但并没有往他们这边看。 江恪行把人抱起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和包,用眼神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有去车上。 江恪行直接抱着她去了电梯那边,刷卡上楼。 方以珀手搭在他的肩膀,下意识去看上面跳动的数字,13楼。 她愣了下, “你还没退房?” 江恪行神情很镇定,一本正经的样子,抱着她仍旧没放下,将人往电梯墙面上压过去,说, “没。” 他仰头,捏着她的下巴凑过来要吻她。 方以珀躲开了下,小声说, “监控。” 江恪行抬头看了眼角落的监控,把人放下来。 方以珀整理了下衣服,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 江恪行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她的包和大衣外套,靠着电梯墙面,视线从电梯镜面的倒影里看她。 方以珀背对着他,但是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看自己。 她抿了下唇,抬头看镜子。 目光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靠着墙,站的姿势并不怎么认真,有几分散漫的意味,眼睛却很定地一动不动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黑眸专注,意味直接。 方以珀感觉心口狠狠跳了下。 电梯到达楼层,她几乎是立刻逃一样地迈出电梯。 棕色的地毯铺满走廊。 方以珀埋头就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没跟上来。 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1306. 她抬头去看房间号。 好像走过了。 身后的脚步声也早就停下。 方以珀抿唇,转过头。 隔着酒店走廊清冷幽暗的光。 江恪行正拎着外套和包,站在房间门口的位置,目光清冷平淡, “1306.” 他拿出手上的房卡,冲着她扬了扬,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方工,走错房间了。” 方以珀心口狠狠跳了跳,迈步往回走。 走廊灯光幽暗。 江恪行静静地站在原地,将房卡往门上贴了贴,一声响动,门打开。 方以珀停在他跟前两步的距离,没有再继续靠近。 江恪行垂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低声问, “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 方以珀抬起头,目光对上他,很理直气壮地说, “谁叫你那样看我的。” 江恪行挑眉,纹丝不动,目光注视着她, “怎样看你?” 方以珀绷着唇,眼睛跟他对视着,想了两秒,开口说, “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凶的……” 她话还没说完,江恪行忽然面无表情抬了下眉,而后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随着门砰得一声响。 方以珀被抱起来按在房间门后的墙上,直接被吻了个彻底。 ------------ 第121章 “你是我的。” 玄关的壁灯打开,幽幽暗暗的。 方以珀被很紧地抱在怀里,感觉到江恪行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窝。 她伸手抱住他,仰起头也配合的跟他在黑暗中密密的接吻。 江恪行吻得很凶,好像是真的像她刚才说的那样,要把她吞掉一样的吻她。 方以珀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抚摸着他的眉骨和脖颈,像是要推开他,又像是让他更紧的贴着自己。 江恪行凶狠地吻了她一会儿,用肩膀抵着她,在黑暗中找到她的眼睛,看她, “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下来?” 方以珀咬着红润的唇,低头看他,故意说, “销售部有扫腿舞呢,我要去看。” 江恪行蹙眉,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他刚才会场的时候他也在,也看见了销售部的表演,公司的女同事都差要尖叫了。 他神色看不出什么,但把方以珀抱起来,压在门上,单手托着她,去解她的裙子拉链, “你很知道怎么让我生气。” 他微微低喘,声音很好听,但眼神却很凶,一直在盯着方以珀的表情看。 方以珀手臂圈着他的脖颈,后背往后抵靠着门,感觉有点脱力,有点可怜地抓他的手臂, “就气你…… ” 她声音细细的,像是忍得很难受一样,低下头去咬他的脸颊。 江恪行重重往上抛了她一下。 她立刻有点害怕的抱紧他的脖颈,嘴巴认输的比身体慢一步,声音可怜兮兮的叫他, “老公…… 恪行哥哥…… ” 江恪行看着埋在自己脖颈间人,单手托着人往房间里走。 方以珀抱着他的脖颈,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提要求, “我要喝水。” 刚刚在楼下大堂那杯水她还没喝。 江恪行抱着她到岛台边,将人放到岛台上,给她倒水。 方以珀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耳朵上。 “你看什么?” 江恪行倒完水过来,递给她。 她没伸手去接,搂着他的脖颈,要他喂自己, “看你的耳朵。” 江恪行蹙了下眉,侧头往墙面上的落地镜看了眼。 方以珀笑了声,低头就着他的手喝完水,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下。 江恪行抬头看她,把水杯放到一旁。 方以珀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睛亮晶晶的,又凑过去吻他。 江恪行神情有点冷淡,躲了一下,扣着她后颈,没让她亲。 “你干嘛?” 方以珀没亲到,皱眉看他。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吻住她的唇瓣,含着她的下唇,细细的摩挲,用牙齿抵着她的唇肉。 他吻得不重,但有点痒痒的。 方以珀忍不住张开嘴,咬了下他。 江恪行停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她,忽而扣着她的后颈,凶猛的吻了上来。 方以珀一瞬间呼吸有点没喘过来,耳边响起吞咽的声音。 她感觉脸有些烫。 整个人好像完全要被揉进他怀里一样。 “江恪行……” 方以珀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小声道, “你亲的太重了……” 江恪行没有说话,但吻停了停,气息还是乱的,手搭在她腰上。 方以珀抬起眼看他,凑过去讨好的吻了吻他的下巴。 江恪行避开她的吻,低眸眼睛盯住她。 “你干嘛?”方以珀有点不高兴。 他今天晚上已经躲开两次她的吻了。 江恪行捏着她手臂,脸上神情看不出情绪,一双眼又深又黑,看着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先别撒娇。” 方以珀不太满意地看着他, “谁撒娇了……” 江恪行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把人往跟前摁了摁,按着她的手,在空荡荡的无名指上拨了拨,语气有点冷飕飕地问, “解释一下,为什么说自己是单身?” 方以珀愣了两秒,一瞬间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想到刚刚在场会的时候周淼跟那个要帮自己介绍男朋友的女同事的对话。 “我没有,那是……那是大家在开玩笑……” 她抬头看他,手指抚过他的下颔,找到他的眼睛,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你生气了?” 江恪行没说话,只站在岛台边,手从她的手腕落到她手指上,语气听不出起伏地问, “戒指呢?” “在我的包包里,刚才在排练,不太方便……” 江恪行喉结滚动了下,看她两秒,将人从岛台上抱起来。 方以珀被抛到床上,抬头看他。 江恪行站在床边,自己也跟着跪过去,一边伸手解开衬衫纽扣一边扣着她的小腿把人往跟前拽。 “你,” 方以珀用脚去踹他,被他扣住反拉拽到他跟前。 “还敢踢我。” 江恪行眼睛盯着她,低声说,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衬衫前, “你来给我脱。” 方以珀瞪着他,但目光落在他冷峻好看的脸上,又想到公司大群里大家的讨论,那些话。 她咬了咬唇,忽然有点脸红,低着头帮他解着。 江恪行抬起她的脸,垂眸看了看,屈起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下,问她, “你脸红什么。” 方以珀不说话,低着头继续认真地给他解衬衫扣子。 江恪行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今晚年会的裙子是他挑的,淡紫色的缎面长裙,脖颈上细细的挂着一串珍珠,衬得冷白的肤色像一捧雪。 “那件白色的裙子呢?” 江恪行哑声问,手掌覆盖住她。 方以珀呼吸沉了沉,往后缩了缩肩膀,但手还没从他衬衫上拿开。 “换下来了。” 她低声说,眼睛一直在看衬衫领子下的喉结。 江恪行垂眸看她几秒,握住她的手腕,俯身靠近,将人抱起来走进浴室。 酒店浴室的灯昏暗,有点热。 方以珀坐在洗手池上,低头看跟前的人。 他身上的白衬衫还是刚才她解开的一半,露出敞开的领口,能够清楚地看清上面的腹肌。 他低着头,方以珀手指穿插进他短硬的发丝里。 有点扎。 江恪行扶着她,一只手掌就能完全的握住她的大腿根。 方以珀咬着唇,低头看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浓重的像晕开的黑色墨。 眉骨上有亮晶晶的。 她脸有点红,手撑在身后抽过纸巾给他。 江恪行没说话,将人从洗手台上抱下来, “撑好。” 他说完。 一通凌乱的。 方以珀被抱出浴室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力气。 江恪行把她放在床上,去水吧那边给她倒水。 嗓子有点疼,哑的。 江恪行把水给她。 她接过,低头喝完,把水还给他的时候没敢抬眼去跟他对视。 好像只要一对视,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在浴室的时候。 他在她身后,很近的贴着她。 她的手掌抓着他的手臂,指腹能够摸到小臂上面绷起的青筋,鼓动着。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对上,她看着他的脸,湿润的发丝擦过漆黑冷厉的眉眼。 她心跳的很快,无端又生出一些占有欲。 不想要任何人看见他这样的一面。 她转过头回身抱着他的脖颈主动去吻他。 第一次很霸道的对他说, “你不准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江恪行垂眸跟她对视, “看谁?” “不知道。” 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掌心碰到他坚硬的鼻梁,摸到他的眉骨,又凑过去吻他的下巴,很不讲道理的、占有欲很强地说, “你是我的。” ------------ 第122章 这辈子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浴室氤氲的热气好像将她的大脑融化掉,方以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可能是年会时候公司群里大家对江恪行的讨论,也可能是她后知后觉的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他。 她主动的不行,一直在亲他,还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 — 房间里一片安静。 江恪行拿过来吹风机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方以珀手上捏着毛巾,满脑子都是为自己刚才在浴室时候说的那些话而脸红。 她怎么会对江恪行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他是自己的。 那么不像她自己。 吹风机的声音很低。 但不太清晰。 头发完全吹干后,江恪行把吹风机关了。 方以珀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今天晚上年会忙到太晚,她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 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也消耗了很多。 “晚上没吃东西?” 江恪行放下手上的吹风机,问她。 方以珀很低的嗯了声,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毛巾遮了遮自己的肚子。 "想吃什么?" 江恪行拿出来手机,准备叫外卖。 方以珀抿唇,想了想说, “我想吃东四街的那家炸酱面还有糖火烧。” 她上周开车下雨的时候跟周淼一起开车从工地回来路过那边的店,吃了一次,觉得很好吃。 那家店离公司有点远,还经常堵车,也不送外卖。 可是她非常想要吃到。 江恪行问, “哪家店?” 房间里有点暗,方以珀仰着头,有点模糊不清地看见他的脸,她说了一个名字。 以为江恪行会说太远,或者说这么晚了,那家店可能关门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吹风机放下,起身走到门口的玄关沙发那边,拿起外套和车钥匙。 方以珀有点没太反应过来,开口叫住他, “你干嘛?” 江恪行目光看向她,脸颊上还有她刚刚在浴室时候的咬的牙印, “不是想吃东四街的面吗?” 方以珀坐在床边看着他说, “可以叫跑腿外送。” 江恪行已经套上大衣拿起车钥匙, “他们没有我快。” 他走到门口,又转头看了眼床边坐着的,从刚才在浴室开始就一直不太敢跟自己对视的人,说, “等我回来。” 方以珀隔着点昏暗的光线看着他,抿唇嗯了声,看见他把门带上离开。 — 东四街距离酒店这边距离不算太远,开车来回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那家店凌晨也没打烊,全天二十四小时营业着。 江恪行买完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 清晨四五点的京北街道,行人稀少,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在路上。 他握着方向盘,副驾上放着方以珀想吃的那家炸酱面和糖火烧。 脑海里想的全都是她在浴室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甜言蜜语太多,也太好听。 江恪行听得很少,分不清其中的真真假假也不想要去分清真假。 但她说她爱他。 江恪行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胸腔滚烫,潮热。 像是有钟摆在撞击着灵魂,经年累月,长久不息。 某一刻终于短暂地有了一瞬的回声。 但是他无法分清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 车停在酒店外的泊车道上,两侧是一排路灯,橙黄色的光照过来,车里有若有似无的琥珀木质香调,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换的换了多久。 干燥而凉的冷空气从开了很窄很小缝隙的车窗外钻进来。 江恪行把车停在酒店外面很久都没有下车。 酒店泊车的工作人员以为出事,过来轻轻敲车窗, “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 江恪行打开车窗,他才发现他居然是趴在方向盘上的姿势。 他从一片浓郁的琥珀香调里抽出意识,手掌缓慢地擦过眉骨,摇头说, “不用,谢谢。” 拎着用保温袋装好的打卤面上楼。 江恪行拿出房卡,打开门。 房间里幽幽暗暗的一片,没有开灯。 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脱下外套进门,他走到房间。 床边的人穿着睡衣,双腿盘坐在床边,好像仍旧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抬起眼睛看他。 “你离开了53分钟26秒。” 方以珀很小声地说,动了动想下床,但似乎腿麻了又动不了,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江恪行走到她跟前,把买回来的面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不是饿了吗?”他声音很低,有点哑,在黑暗中听不出情绪。 方以珀看着他,说, “你抱我下来。” 江恪行站在床边,没有去抱她,而是低垂着眸看她。 他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脸上,注视着她,一瞬不瞬的,黑眸深浓地像一片幽深的湖。 方以珀没有移开视线,大胆的迎着他的视线, “江恪行,我要你抱我下来。” 她又说了一遍。 江恪行没有去抱她,而是直接走过去,俯下身,捏着她的下颔,凶狠地再度吻住她。 方以珀仰头回吻过去。 一个小时前熄灭的再度燃起。 他们甚至都没有脱掉衣服,就在沙发那里。 方以珀脸埋在沙发上,眼睛有点湿润,转过头来跟他接吻,问他, “你是不是在躲我?” 江恪行说没有。 他脸埋在她颈窝,给的很重,闷热的呼吸和吻一起密密麻麻的砸下来。 方以珀抱着枕头,脸埋在枕面里。 江恪行从身后握着她的脸,撬开她的牙齿,吻得又深又重。 “你穿那条白裙子,” 他转过她,将人放在膝盖上,看着她的眼睛说, “好像婚纱。” 方以珀鼻尖有点酸意,模糊不清涌上来的。 “我还没有穿过婚纱。” 她低头去捧他的脸,吻他的鼻尖,带着点哭腔地叫他, “我们补办婚礼吧。” 江恪行说好,又说,你在浴室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方以珀被压着吻得很重,问说什么。 江恪行没有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行动让她想起。 一整晚,方以珀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期间醒来的时候她坐在江恪行的腿上,抱着他的脖颈靠在他的怀里睡觉。 然后两个人继续密密的接吻,说一些完全没有逻辑的话。 她说小时候方从年给他们姐妹三个人买回来的礼物,说那只被方诗然摔掉的淡蓝色的会下雪的水晶球,说顾婉的偏心和偶尔释放的温柔母爱,说自己在外婆家时候快乐的寒暑假,说很多年前成人礼上的那场烟花。 江恪行都很耐心地听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也从来没有跟一个人有那么多想讲的话。 天亮的时候酒店外面的光照进来。 冬季的早晨,温暖却并不刺眼的阳光。 她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去看外面的阳光。 江恪行温柔地吻她,抱着她去床上睡觉。 她不想放开他,但还是很沉很沉的睡了过去。 ------------ 第123章 互相不爱对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上午。 在熟悉的卧室的床上,凯蒂正趴在她床尾跟她一起睡觉。 方以珀睁开眼睛,有点分不清时间。 起身下床到客厅,芳姨正在准备早餐,看她下楼笑了笑, “太太醒了?” 方以珀有点懵,抓了把头发, “江恪行呢?” 芳姨说, “先生昨天下午就飞香港了,跟我说等你醒了再告诉你,处理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方以珀愣了下,心里涌起一股失落的感觉。 她知道江恪行每年年底都会飞到香港那边去处理集团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完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分离焦虑症了,想要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芳姨继续去厨房做早餐。 方以珀给凯蒂开了罐头,然后拿出手机看公司项目群的消息。 临近过年时间,工地那边这段时间暂时停工,不用过去,等年后再继续。 方以珀在项目群里给大家发了新年红包,之后就放下手机专心陪着凯蒂玩了。 公司这周开始放年假,只需要处理一下收尾的工作就不用再过去。 下午方以珀去了一趟公司,到的时候碰到了宋绍钧和方诗然。 方诗然是带着宋绍钧来的公司,公司的前台因为没有预约,并没有让他们上去。 方诗然正在跟前台那边说什么,宋绍钧在一旁拉着她。 从潭法山回来以后方以珀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方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方诗然用力挥开宋绍钧的手,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目光瞥见了一旁的方以珀,立刻快步走过来, “江恪行呢?” 方以珀来公司处理事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平淡地说, “你找他可以去找他助理。” 方诗然眼睛有点红,死死盯着她, “方以珀,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管就算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宋绍钧快步走过来,将情绪有些失控的方诗然拉开,对方以珀道, “以珀,你姐她情绪不太对,你别跟她计较。” 方诗然甩一把甩开宋绍钧, “我有说错吗?她不是白眼狼吗?” “这么多年,方家有什么地方亏欠她了吗?” “她嫁给江恪行以后是不是转头就把我们忘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身为方家的女儿,凭什么置身事外!” 方诗然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吼。 方以珀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的方诗然,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是全家三个女儿里最像顾婉和方从年的那一个,也是方从年和顾婉最满意的女儿。 以前她不理解为什么方诗然对自己总是充满敌意。 但后来她慢慢懂了。 或许在她出生以前,方诗然曾经有一个非常美好幸福的家庭,恩爱的父母。 但是她的出生是顾婉和方从年婚姻的裂痕,而且这个裂痕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日益增长,明显,无时无刻不出现。 将近年假,公司的员工大多已经放假离开,一楼大厅也没有什么人。 方以珀听完方诗然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宋绍钧, “江恪行不在京北,你们要找他的话最好联系他助理,还有,” 她看向方诗然,说, “如果我亏欠方家什么,我想这么多年过去我应该也还清了。” 方诗然眼睛通红的看着她。 方以珀没有再理会她,迈步离开上楼。 走进电梯,方以珀感觉浑身力气好像瞬间被抽走。 她靠着电梯镜面,拿出手机,给方芷妍发过去消息, 【爸妈出什么事了?】 电梯跳动的数字一层一层往上。 方芷妍的消息回过来, 【有时间吗?见面聊。】 方以珀回了个地址和时间,闭了闭眼,关上手机。 — 跟方芷妍约见的地方在她常去的一家咖啡馆。 方以珀开车过去的时候方芷妍早已经到了。 她推开门进去。 方芷妍坐在靠窗的位置那边。 她看上去跟之前变化有点大,可能因为冬天天气冷了,居然难得的没有像以往一样臭美,而是穿了一身明显保暖的大衣,长发剪短了,看起来比以往的美艳锋利多了几分温柔。 方以珀走过去,发现她好像比以前还胖了点。 “给你点了拿铁。” 方芷妍说。 方以珀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谢谢。” 方芷妍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下, “嗯,没错,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明年,你要当小姨了。” 方以珀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但又卡在了喉咙里。 方芷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隐藏的意思, “之前说打掉了骗你们的,到了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忽然又挺害怕的,想着这个孩子生下来也许也不错。” 方芷妍笑了下,伸手在小腹上摸了摸,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很没有责任心?” “随随便便带一个小生命到这个世界上。也许它生下来没多久我就又要跟它爸爸闹离婚,甚至我也不会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但是,” 方芷妍停了停,脸上难得出现很认真很温柔的神情, “但是当我决定带它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一刻我是真的爱它的,此时此刻,我也爱着。至于未来,谁能确定?我是独立的个体,它也是独立的个体。我可以不爱它,它未来有一天也可以不爱我。” 方以珀没说话,但是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顾婉。 顾婉当年选择生下她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有过像方芷妍那样躺在手术台上后又后悔的时刻。 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一个瞬间或者那么几个瞬间爱着自己。 是不是也像方芷妍想的那样允许她们互相不爱对方。 方芷妍看着她, “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想知道什么问吧。” 方以珀回过神,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今天方诗然到范施宁吵着要见江恪行,是爸妈出什么事了吗?” 方芷妍哦了声,倒是很平静, “也没什么大事。” 她口吻很冷淡,仿佛在说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和事, “爸他前段时间在香港搞了一个什么投资,出事爆雷了,好像还跟人去赌马玩了几把,也赔了不知道多少钱,总之就是现在所有资金都被套进去了,家里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空壳了,公司可能会面临破产清算。” 方以珀心口狠狠跳了下。 想到在潭法山的时候江连城那么生气的样子,还有江恪行轻描淡写带过去的话。 方芷妍看着她,很直接地问, “你会去求江恪行帮他吗?” 方以珀没有说话。 咖啡的气息在厅里漫开,带着点初冬干燥温热的气息。 方芷妍歪头打量她的神情,挑了下眉,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 ------------ 第124章 没有网络信号【加更】 方以珀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 “为什么?爸妈对你不好吗?” 方芷妍无所谓的样子, “好啊,但是相比他们我更爱我自己,从小到大他们不也是这样教我们三个的吗?” 她很坦然的样子, “如果你跟江恪行说方家的事情,他一定会帮忙,你们之间的关系受不受影响是其次,但从今往后,你身上永远会拽着方家所有人,包括方诗然和宋绍钧,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但也许呢,万一有一天江恪行忽然觉得烦了呢?或者江家其他人不满呢?你怎么办?” 方以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杯子里的咖啡。 窗外的阳光落下来,冬天的阳光,没有暖意,居然还带着点凉凉的感觉。 方以珀没有去喝杯子里的咖啡,开口问, “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方芷妍神色很平淡, “爸前段时间住院,刚刚回家,公司那边现在是妈在处理,应该还好。” 方以珀抿唇, “方诗然呢?” 方芷妍蹙了下眉,无所谓地拿起叉子吃甜品, “她跟宋绍钧的公司不就靠方家吗?现在家里出事她肯定是第一个利益受损的啊,要不然她怎么比妈还着急,跑去找江恪行。” 方以珀没说话,只是想到在公司见到方诗然时候的样子。 她觉得方诗然应该不是只为了公司。 或许方家三个女儿里,唯一把这个家当成是家的人也只有方诗然。 毕竟那一年香港的烟花只为了她一个人的成人礼燃放过。 方以珀没有跟方芷妍多聊,问了几句她肚子里宝宝的事情后就离开了。 从咖啡店离开,方以珀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去了顾婉的公司。 到楼下,公司前台的员工问她找谁。 方以珀想了想,又没有上去,找了一家对面街道的咖啡厅坐下。 从下午四五点钟一直到晚上,顾婉都没从公司出来。 她续了好几杯咖啡,晚上十点多才看见顾婉从公司大楼出来。 司机似乎还没到,她站在门口等。 京北十二月的天气,室外的温度几近零下。 顾婉穿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仍旧是记忆中那张冷肃的脸,永远没有表情,永远不会对她笑。 方以珀童年的记忆,几乎从来没有被顾婉牵过抱过,更不用说是母女间其他亲昵的行为。 但其实很长时间以来她都非常崇拜顾婉。 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每次写作文,她永远写的都是我的母亲。 冷淡的,寡言的,漂亮的,聪明的,永远不会对她笑的母亲。 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司机一直没有到,顾婉也没进去,而是就那样站在夜晚将近零下的室外等着。 方以珀也一直盯着玻璃窗外看。 咖啡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要打烊了。 方以珀回过神,拿起包和车钥匙准备出去。 她的车停在咖啡店门口,开到对面的公司大楼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她坐在车里,看着仍旧站在公司大楼前的顾婉,但却没有把车开过去。 过了片刻,一辆黑色的宾利开过来,是家里司机的车。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顾婉从后排上去,车开走。 方以珀坐在车里看着,过了会儿,也把车开回家。 江恪行每年年底都会回香港处理一段时间集团的工作,她也会回香港那边跟他一起过年。 方以珀回到家后睡了一觉,隔天早上被凯蒂踩醒。 下楼的时候芳姨在准备早餐,她走到餐桌前,一边吃早餐一边对芳姨说, “芳姨,我今晚飞香港,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芳姨愣了愣,有点意外, “今年飞这么早?” 以往每年方以珀都是拖到很晚才会去香港。 方以珀抱着凯蒂在给它喂蛋黄,笑了下说, “嗯,今年想早点过去。” 芳姨笑笑,为小夫妻两关系进展而开心, “好,我等会儿就去收拾。” 她说完,上楼准备去帮忙收拾行李箱。 “芳姨,”方以珀忽然叫住她, “先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芳姨站在楼梯口,点了点头,一脸很懂的表情, “好,一定不说。” 去机场之前,方以珀去了一趟银行,将卡里自己的可以支配的所有钱全都打到了顾婉的账户。 — 【今晚到香港?】 方以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飞往香港的飞机上。 明明让芳姨保密不要说,但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航班是当天晚上京北飞往香港的最后一趟航班,方以珀靠坐在熄掉灯光的昏暗机舱里。 一旁是一对很甜蜜的情侣。 从刚才上飞机开始方以珀就注意到他们了,女生年纪不大,好像还在上学的样子,男人似乎年长几岁,在候机室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熟悉,也一直没说话,但登机后男人却很自然地伸手牵着女生的手。 女生挣扎了下,脸上表情很不情愿地样子,但方以珀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想拒绝。 她看着他们两人,忽然笑了下,想到上次从香港的时候,江恪行送自己去机场时候的样子好像也是这样。 空姐过来问她是否需要毛毯,方以珀摇了摇头。 头等舱有通讯设备,手机能够正常接收消息。 她看见江恪行的这条消息,低头回过去, 【嗯,大概凌晨左右到。】 江恪行:【我让宋成去接你,现在有点走不开。】 方以珀没有问原因,回了个好字。 每年冬天去香港过年的时候,都在临近春节的前两天,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早。 航班落地机场。 方以珀提着行李箱出去,一眼看见等在机场门口的宋成。 “太太。”宋成快步迎上前。 方以珀把行李箱交给对方,弯腰上了后排车门。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感觉眼睛好像被什么闪了一下,往车窗外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江总让我先送您回酒店,他晚上回来的快。”宋成在前面问, “或者您要是想回加多利山那边也行,还说九龙塘那边陪陪夫人?” 方以珀想了下, “送我回加多利山吧。” 宋成点头说好,没有再多问,把车开往加多利山那边。 凌晨时分,山上的灯光很亮,隐隐有几分寒意,但比京北的冬天要舒服的多。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灰绿色的羊绒长裙,大衣搭在臂弯。 宋成带着她进屋。 加多利山这块平常安静,江恪行除了定期让用人过来打扫外,几乎不怎么对外开放。 宋成把行李箱放进去准备离开。 方以珀拿出手机准备,忽然发现上面显示没有信号,忍不住叫住宋成,开口问, “手机怎么没有网络信号?” 宋成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眼,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同样显示没有网络信号。 “可能是这边网络在维修,等明天我联系工作人员来维修。”宋成语气听不出异样, “江总很快就回来,您在这边等他就行。” 方以珀没有多想,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跟宋成说了辛苦,让他离开了。 ------------ 第125章 赴港离婚 天黑以后的山上很黑。 整个别墅区都没网络信号,手机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 方以珀有点没有安全感,给江恪行发了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就把别墅里能打开的灯全都打开了。 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壁灯将露天阳台外面的泳池也照的通亮。 方以珀走出去,从阳台外看见外面的山景,半个香港的夜景几乎都在眼前,但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观赏。 凌晨一点多。 她在外面的长椅坐了会儿,把行李箱提到楼上的卧室,去浴室冲澡。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 她意识有点模糊,但感觉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一点点月光,还有从楼下泳池倒映上来的蓝色水波。 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从外面已经打开了,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她有点醒了但又很困,不太想要动,迷迷糊糊好像叫了江恪行的名字。 不确定有没有人回应,她又继续闭上眼睛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身体很热很烫,压在她后背上。 箍得太紧,不怎么舒服,但气息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所以也没有反抗。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下午,江恪行并不在房间。 一侧的床边甚至没什么人睡过的迹象。 她有点发懵,不确定自己昨晚是做梦还是江恪行真的回来了。 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房间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江恪行站在门口,手上拿着杯水, “醒了?” 他走过来,把水放到床头柜上,走过去把卧室的窗帘拉开。 外面的阳光很好,有点刺眼。 方以珀伸手挡了下眼睛。 江恪行看了她一眼,又把白色的遮光帘拉了起来。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以珀坐在床上,开口问他。 江恪行身上已经穿戴的很整齐了,深灰色的衬衫,打了领结,身上有熟悉好闻的剃须水味道,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凌晨的时候。”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坐下,把水递给她。 方以珀接过,双手捧着全部都喝完了。 江恪行伸手帮她把掉下来的头发理了理,开口说, “今天让宋成带你出去逛逛?还是自己待在别墅这块?” 方以珀抬头看他,眼神有点茫然, “你要出门吗?” “嗯,有个合作要谈。” 方以珀哦了声,手在被子上放了放。 江恪行把水杯拿到边上, “这边的网络还没好,可以在家看看电影。” 方以珀摇头,抓了下他的手,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她抬起眼看着他, “我给你当助理,在外面等你。” 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江恪行顿了下,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宽大,掌心干燥而温暖。 方以珀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被他牵着的感觉。 她仰头看他,又说了一遍, “让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好不好?” 她晃了晃他的手臂,有点撒娇的意味。 江恪行没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方以珀被吓一跳,下意识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干嘛?” 她还有点没睡醒,感觉脑袋晃了一下。 江恪行没回答,只是很稳地抱住她,往衣帽间那边走过去。 衣帽间的衣服自从她上次来过之后好像又换了一遍,很多都是当季的新款衣服。 “不是要跟我出去吗?” 江恪行伸手拉开衣帽间的门,用一只手托着她,从里面取出来两件衣服让她自己选, “换衣服,收拾一下出门。” — 方以珀换好衣服,又把头发扎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盯着看了两秒,把它先收了起来。 江恪行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 方以珀下楼的时候发现江恪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辆车,她之前没见他开过。 司机也不是之前见过的司机。 她走过去,弯腰从后排车门进去。 江恪行人已经在车里,正在跟人打电话,看上去很冷漠的样子。 方以珀在他旁边坐下,等他打完电话后才问, “什么时候又换车了?” 江恪行挂断电话,垂眸看了看她,轻描淡写地说, “换了有一段时间。” 方以珀哦了一声,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司机在前面发动车辆。 江恪行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她低头系好,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被江恪行拿了出来,于是开口说, “我的手机是不是在包里?” 江恪行嗯了声,把她的包拿过来给她。 方以珀打开包,在里面翻了翻,没看见手机。 “我的手机呢?” 她皱眉问。 江恪行靠着车座椅背,淡淡地说, “不在包里吗?” “就在包里吧,我记得放包里了。” 方以珀又翻找了下,把包里的纸巾、墨镜、还有一只钢笔、耳机、印章、小样以及几张名片全部都翻了出来,但就是没有看见手机, “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放进去了的, “难道丢在家里了?” 江恪行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那应该是落在家里了。” 司机这会儿已经 把车开出来有一段距离了,离开了山道,再回去拿也不太方便。 方以珀把包合上,有点烦。 江恪行帮她把包里的东西收起来, “晚上回去再看,最近公司那边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方以珀很勉强的嗯了声,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约见客户的地方约在山顶的私人疗养院。 宋成已经提前到了,疗养院外面的安保措施做的非常严格,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保镖样子的人。 方以珀从车上下来,没有跟着江恪行一起进去。 他谈工作,她跟着去不太方便。 方以珀被安排到疗养院外面的休息区那边等他。 私人疗养院这边的休息区很大,但是没有什么人,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下几个打扮的像黑社会保镖一样的人在一旁。 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送了吃的。 方以珀吃了几块水果和巧克力,觉得有点无聊。 如果有手机的话,她可以给江恪行发短信骚扰他。 但是她没有手机。 可是出门之前她明明记得自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江恪行帮她把包拿了下去。 “方女士。”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游戏机,递给方以珀,微笑着说, “江先生说您可能会有点无聊。” 方以珀愣了下,看着工作人员手上的游戏机,说了句谢谢接过。 游戏机上有好几款下载的热门游戏,方以珀却并不怎么想玩儿,打发时间式的玩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时间。 距离江恪行进去谈工作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来给她换了三次甜品和水果。 旁边黑社会一样的几个保镖也一动不动没有离开过。 方以珀放下游戏机,起身离开休息区这边。 她站起身像是要走的样子,那几个黑衣保镖似乎看了她一眼。 方以珀假装没有看见,径直离开往大厅那边的洗手间走。 进了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从她来香港开始就是。 她在洗手台边站了会儿,外面有脚步声进来。 是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生,应该是这边的工作人员。 方以珀开口叫住对方, “你好,请问你的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对方愣了下,似乎有点犹豫。 方以珀立刻说, “我就在这里,不出去。” 女生想了一下,把手机给她,又说, “我先去卫生间,你打完电话后把手机放在这里就行。” 是个没太大防备心的人。 方以珀接过手机说了谢谢。 女生去了里面的卫生间。 方以珀打开手机,屏幕没有上锁。 她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打开了浏览器的搜索页面,输入了江恪行的名字。 很快手机上方跳出来搜索词条信息。 最新的一条新闻封面是她昨天晚上在机场的照片,上面写着赴港离婚这样的字眼。 — ------------ 第126章 我根本不在乎 江恪行跟宋明昌聊完已经快天黑。 宋明昌邀请他留下一起吃晚饭,江恪行婉拒了。 这次的见面的时间有点久,他没想到宋明昌会跟他聊这么长时间,担心方以珀一个人在外面耐不住。 早知道不应该答应带着她一起出来的。 宋明昌的年龄比江老爷子还要大几岁,早些年的时候算是江老爷子的贵人,帮过他不少,所以即使后来分道扬镳,但手上还是有一部分江氏的股权。 这部分股权对江恪行很重要,他这次回香港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必须要拿到宋明昌手上的这部分股权。 “当初听说他跟你祖母的事情,我也没想到。” 宋明昌说起往事的时候还有点感慨, “香港的媒体几乎全都在报道这件事,说他是负心汉。” “内地已经有了老婆,还骗你祖母的感情,害了人家一辈子。” 他说着,忽然发现对面的江恪行一直没有讲话。 江家这位跟江老爷子江重城年轻时候很有几分相似,就连手段也如出一辙,不过更狠几分。 江仁仲出事的事情整个港城都传的沸沸扬扬,都在说是江恪行给自己的亲二叔下套,前不久江仁仲才灰溜溜的像丧家犬一样被送到国外。 如今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江氏的董事会股权上。 这两天港媒都在传他也打算效仿江老爷子年轻时候那样,跟现在的妻子离婚,准备另娶能帮他拿下继承权的新太太。 他倒是沉得住气,对港媒的报道似乎毫不在意,反倒几次三番往他这儿跑,想要拿他手上的股份。 其中的算盘宋明昌也清楚,无非是想彻底掌控江氏,把江老爷子从一周后的董事会议上踢出去。 宋明昌说着,看向江恪行,笑了笑问, “听媒体那边讲,你也在准备离婚?前段时间还跟桑小姐一起骑马。” 江恪行知道宋明昌的意思,前几次拜访都被他以各种名义拒绝,这次好不容易答应见他,但言语上也在故意讽刺他。 他没打算隐瞒什么,如实地说, “我不打算离婚。” 他没有解释港媒那边都是江老爷子安排的,很直接地讲, “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位太太。” 宋明昌不知道信没信,笑了一下,把手上的鸟食往空中一丢。 疗养院的景色好,林子里的几只芙蓉鸟都飞过来。 江恪行看出他没有松口打算帮忙的意思,于是也不打算再继续, “那就先不叨扰了。” 他看向宋成,示意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宋明昌, “这是上次在慈善晚会拍卖的画作,听宋霆讲您喜欢。” 宋明昌扫了一眼,让边上的管家拿过来。 管家展开画作,栩栩如生的园林还有几只芙蓉鸟,很是投他所好。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看向江恪行,没再说什么话。 江恪行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这边。 从园林这块离开。 宋成在身后开口, “宋董似乎还不打算松口,股份这块您打算怎么办?老爷子那边逼得挺紧的。” 江恪行面容淡漠,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问, “她呢?” 宋成愣了下,意识他说的是谁, “在外面的休息区。” 江恪行走了几步,解开身上的西服扣子,脱了下来,对宋成说, “媒体那边联系了吗?” “联系了几家已经删掉了新闻,但是有几家……” 他停了停。 意思很明显,这事是江重城在背后运作的,那几家媒体也是他的公司,没办法删。 江恪行没再说话。 从园林那块离开,江恪行往休息区走,但没有看见方以珀人。 几个保镖还在那边站着。 他皱了下眉,问工作人员, “刚刚坐在那边的人呢?” 工作人员如实回答, “半个小时前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之后就离开了,好像是在车上。” 江恪行神情稍微变了一瞬,走到外面的泊车区域那一块。 黑色的林肯停在车位上,后排的车门关着,车辆也闭的严严实实。 他走过去,伸手扣了扣车门。 没有动静。 司机在一旁候着,看见他开口叫了声, “江总。” 江恪行没说话,示意司机把车门打开。 司机按了下钥匙,他拎着西服外套,走到后排的车门,伸手去拉车门。 车门从里面被一股力道拽着。 江恪行手停顿了一瞬,松开车门,迈着长腿到另一侧,一把拉开。 车厢里,方以珀坐在车里他之前的位置上,正用两只手扒拉着那一侧车门。 她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没来得及收回的神情,眼眶有点红,像是哭了。 江恪行一瞬间几乎是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 尽管这两天有意避开不让她去看网上的那些新闻消息,但还是被她看见了。 方以珀瞪着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推那一侧的车门要下去。 江恪行弯腰钻进车里,对外面的司机说, “锁门。” 司机以前跟过他一段时间,很有眼力劲,立刻摁了钥匙把车门锁上。 江恪行把西服外套往车里的空位上丢过去,在她旁边的车座上坐下,把这一侧的车门也锁上了。 方以珀看着他,脸上神情是很少见的那种,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委屈,气愤,抗拒。 但眼睛里却是很亮的,像燃烧着两团火苗。 江恪行在对上她视线一瞬间,脑海里原本准备好的解释措辞又换了, “怎么了?”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意平静地开口问。 方以珀绷着唇,用力地瞪着他,说, “桑小姐是谁?!” 江恪行愣了一瞬,有点意外她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在港媒报道里只出现过一次的桑小姐。 江老爷子属意的新的跟江家门当户对的联姻伙伴。 他意识到当下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似乎要严重,已经不适合再开玩笑。 “假的。” 他当机立断的否认。 方以珀看着她,咬了咬牙, “那你们一起吃饭骑马也是假的吗?” 江恪行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方以珀别开视线,往车窗外面看, “你总会瞒不下去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离婚,只有我不知道。” 江恪行看着她,发现她肩膀在轻微的抖动。 他伸手要去抱她,想告诉她那些都是江重城为了逼他离婚故意找人放出去的消息。 江重城用江家的继承权来逼他退让,他这次回香港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情。 她忽然抬手,像是狠狠一把抹掉眼泪,微微仰起头说, “离婚也可以。” 江恪行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听见她声音很硬邦邦地说, “你给我钱。” 江恪行没有生气,只是问, “你要多少钱?” 方以珀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转过头看他。 江恪行平静地跟她对视着。 她咬了咬唇,很任性地说了一个天文数字。 江恪行眼神冷淡地看着她,点了下头说, “可以。” “但是我现在手上没有这么多可支配的流动资金,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管,否则我不会签字离婚的。” 江恪行看着她,没有表情地笑了下, “你要跟谁签字离婚?” 方以珀很明显地愣了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话都卡住,只是红着眼圈看他。 江恪行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 “你都要跟桑小姐订婚了,还不是要跟我离婚吗?” 她很大声地说,眼泪刷刷往下掉了两颗。 很大颗的眼泪。 真的有点像琥珀,透明的。 江恪行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下,伸手要去帮忙她擦掉眼下泪水。 她伸手一把拍开他。 “我全部都看见了,不用你来说了。” 她抿着唇,很生硬地说,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你也不用那么为难,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我也没有很当真。” “你不用想办法瞒着我骗我,反正我从一开始就……” “转过来,看着我说。” 江恪行打断她,用很冷漠很严厉地语气说。 方以珀肩膀抖了下,似乎是被他少有的语气吓到。 江恪行看着她的后脑勺,又说了一遍, “方以珀,把刚才的话看着我说一遍。” 方以珀转过头,眼神有些凶狠地瞪着他,像是很不服气一样,大声地说, “ 我根本不在乎,离婚就离婚!我早就跟你过不下去了!” “本来跟你结婚就不是我愿意的!联姻而已!” “我早就受够你了,我也一点都不喜欢香港,讨厌这里,讨厌你!” 江恪行没有说话,只一双眼沉沉地盯着她。 ———— 后面还有一章 ------------ 第127章 我生日那天【加更】 车厢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良久,江恪行喉结滚了滚,他没有说话,打开车门,从车上下去,用力一把关上车门。 司机在车门边守着,早已经听见里面的动静声,所以迟迟没有上车。 “开车。” 江恪行说, “送太太回加多利山。” 司机说了句是,打开前面的车门,发动车辆。 江恪行从停车场离开,并没有回山庄,而是沿着山道一路往前走。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暗蓝的光从山林两侧落下来,马上就要天黑。 他走了一段路,感觉到冷,想要抽烟。 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拿外套丢在了车上,跟她一起回去了。 香港十二月的夜晚已经有几分凉意。 他抬头看了眼前面蜿蜒的山道,想了想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手机,给宋成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来接自己。 — 方以珀回到家。 一路上她一直强忍着情绪,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口不择言说的话开始后悔。 她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防御机制她就那样说出口了。 司机把她送到家里,她从车上下来,看见江恪行丢在车上的西服外套,抱在怀里一起下了车。 外套上有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打开门,走进客厅,一眼看见了放在岛台上的手机。 她没有过去拿,坐在沙发上,但还没有把外套放下来。 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不是不应该那样不信任他? 江恪行如果真的想要跟她离婚的话根本不会想办法瞒着她,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别墅的网切掉,故意把她的手机掉在家里。 可是当下她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完全出于防御的本能。 一旦觉得自己要被放弃掉,她就会马上先一步说不要了。 可明明是在乎的,是想要的。 “叮咚——” 门口响起门铃声。 方以珀以为是江恪行回来了,快步起身跑过去开门,想要跟他道歉说自己刚才是情绪上头太冲动了。 “江……” 方以珀愣了愣,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 “你找谁?” 对方穿着西装,戴着一副眼镜,手上拿着公文包,很礼貌地朝着她点了下头, “我是江老先生的律师。” 他用带着点港区口音的普通话开口,把一份文件递给方以珀, “这是江老先生让我拿过来的。” “他说您如果看过新闻,会明白他的意思。” 方以珀愣了下,伸手接过。 对方把文件递过来后就离开了。 方以珀拿着文件,关上门回到客厅。 牛皮纸的文件封口,她已经隐约预感到里面是什么,但还是打开了文件夹。 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字露出来,她动作停了几秒,没有再继续拿出来,将它重新塞了回去。 — 江恪行没有回别墅这边,手机上港媒那边关于离婚的消息全部都被删掉了,但每天又都不断有新的传闻出来。 方以珀有好几次想要给江恪行发消息,但每次都对话框输入后又都删掉。 她想过收拾行李回京北,离开这里。 但她所有的证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应该是江恪行收了起来。 她没办法离开香港,只能待在别墅这边,每天会有阿姨上门来给她做饭打扫卫生。 将近一周时间过去,露台外面山林的叶子有几片都变黄了。 方以珀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钱,是离开京北之前给顾婉打的那笔钱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她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去问了方芷妍,方芷妍说方家的事情暂时解决了,顾婉一个人把公司的危机撑过去了,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 方以珀松了一口气,然后给江恪行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把自己的证件放在什么地方了。 江恪行没有回她。 晚上阿姨做完晚饭后离开,她给芳姨打了视频电话,从视频里看了凯蒂,之后就上楼去休息。 晚上居然做了梦,梦里她跟江恪行真的离婚了,她收拾行李一个人打车去机场回京北。 在飞机上她打开手机,刷到了江恪行要重新联姻和其他人结婚的消息,她一下子开始后悔。 她想要从飞机上下去,但飞机已经起飞,外面是很高很白的云层。 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从梦中醒过来,视线里一片漆黑,有很浓重的烟味。 枕头有点打湿。 她反应了几秒,看见房间的阳台外面有熟悉的身影。 梦里的那种情绪一瞬间再度闪回,方以珀觉得心脏好像被浸泡在酸柠檬里。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离婚,也舍不得离婚,起身走下床,想要去跟他道歉跟他说自己后悔了。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她还没出去,先从落地玻璃窗的倒影上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 一张薄薄的a4纸。 很熟悉。 是放在楼下岛台上好几天的,她撕开了一角,但并没有完全打开的离婚协议书。 江恪行在看那张离婚协议书。 方以珀呆了一下,脑海里好像轰然被什么砸中。 钝钝的疼。 分不清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疼。 有点麻木,有点陌生,有点呼吸不过来。 远比梦中的那种情绪还要难受。 江恪行似乎听见了动静声,转过身来看他。 他手上的烟没掐,薄白的烟雾从他指间飘散出来,隐隐的挡住他冷峻的面孔,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黑眸平静没有情绪地注视着她。 方以珀跟他对视了两秒,拉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我还没签字。” 她闷闷地开口说, “你先签还是我先签?” 江恪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手上的烟味道很重,尼古丁的气息很呛,像是某种成瘾性的物质夹杂着。 方以珀忽然有点烦躁,伸手要去夺他手上的烟, “你快点签字,签完我就走,我不要你的钱了,我什么都不要。” 江恪行近乎冷漠地盯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身后的山林夜色浓重而黑沉,像虚幻的旋涡。 方以珀怀疑自己还在梦里,问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看着他,觉得几天过去,他好像瘦了点,但更加英俊了,棱角分明的下巴显得冷硬而锋利,没有温度的样子。 江恪行一言不发,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看, “说什么?” 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沙哑得像是粗粝的钢铁磨过。 方以珀感觉心口木木的疼,已经没有太多的知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说你要跟我离婚。” 烟丝还在燃烧着,从冷空气里浸入肺腑,侵蚀。 江恪行掐了烟,拿起手上的那封离婚协议书,直接撕掉。 方以珀愣住,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他。 喉咙有些沙哑。 她看着江恪行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听见自己有些哽咽地问, “你在干什么?” 江恪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猜我今晚是会在这上面签字,” 他扬起下巴,往身后漆黑不见底的山林看了眼,继续说, “还是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方以珀一瞬间被他的话吓到,但对上他平静而漆黑的目光又知道他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她觉得鼻尖发酸,于是侧过头,不去看他,说, “你不要讲这种话,我才不……” “方以珀。” 她话还没有讲完。 江恪行又打断她,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没有语调和温度地口吻问她, “我生日那天,你在卡片上写给我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方以珀猛然抬头看他,嗓音艰涩地说, “你看见了?” 江恪行顿了一下,喉结滚了滚,说, “嗯。” ———— 下一章开始全部都是甜,感觉我为了文案的醋在包饺子:)真舍不得虐了 ------------ 第128章 惊天动地的傻瓜 江恪行那天从疗养院的山上离开后没有等宋成开车过来,而是一个人走到了山下。 宋成的车开过来时已经快天黑。 乌云密布,浓黑的云压在头顶上方。 十二月的香港夜晚,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蓝色衬衫,冷淡的身形远远看过去几乎跟港口灰蓝色的海面融在一起。 宋成默默把车停在路边,拉开车门的时候也没敢讲话,一路沉默的沿着山道往下开,只在转角处才问他, “江总,回别墅吗?” 江恪行坐在后排,冷峻英挺的侧脸拢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起伏。 他总是这样,很难让人从面部表情分辨出他的任何情绪。 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人生少有的偏轨和非理性的时刻都来自于方以珀。 “去酒店。” 江恪行开口说。 宋成说了好没有再说话,一路把车开到酒店。 之后几天,港媒那边的报道愈发过分,他联系了律师团队给每个报道公司和记者都发过去律师函,删掉了所有有关他和方以珀婚姻负面的新闻。 宋明昌那边让宋霆联系了他,同意把手上江氏的股份转卖给他。 有了宋明昌 的支持,他在周五的董事会上一举罢免了江重城的董事长职位,将人踢出了董事会。 公司那群老人的脸色各个都难看至极。 江恪行大概率能够猜到他们私底下会如何描述自己。 但是他不在乎。 从一开始江家的继承权他就没打算过不要,江重城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江家除了他也没人能够担得起这个位置。 董事会结束,管家说老爷子想见他。 江恪行没有去。 在跟江仁仲的那场博弈里他大概已经摸清了江老爷子的意图。 他对此也并不感兴趣,无论是有苦衷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了。 如今赢家是他。 但拿到董事会的全部投票结果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开心。 方以珀一次也没联系过他。 他在她落地当晚就已经打开她的行李箱拿走她的证件,她没办法离开香港。 这次董事会的风波他原本是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但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来香港找他。 事情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但也在掌控范围之中。 可是在疗养院的停车场外,听见她说想要离婚,不在乎,根本不愿意跟他结婚那样近乎任性耍脾气的话,他还是感觉到一种……一种深深的无力。 胸腔里的氧气被一寸寸抽空。 强烈的酸涩让他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对她爱自己这件事抱有丝毫的幻想。 或许方以珀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比起爱他,她更多的可能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会让她感到安心、舒服。 他在酒店住了快一周,终于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短信。 只有两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证件在哪里?】 江恪行一开始还当做没有看见,但半夜还是开车回了加多利山那边。 这几天他一直让阿姨过来收拾给她做饭照顾起居。 偶尔也会打开家里的监控看看她在做什么。 她一次也没出门过,倒是收拾过几次行李,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找到证件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最终也没真正的把行李箱从二楼拎下去。 还没到凌晨的山顶夜色已经一片浓黑。 他把车停在别墅外的空地,开门进了客厅。 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露天阳台外面的泳池壁灯散发着点光亮倒映进来。 她这几天很喜欢待在泳池那边,但也不下水,只是踩着水玩。 江恪行走到岛台那边,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光滑干净,明显阿姨每天都在收拾。 他走过去,视线瞥见岛台边缘位置的一封装着牛皮纸一样的东西。 江恪行盯着看了几秒钟,迈步走过去,拿起那封文件。 很明显是被人拆开过,但并没有拿出来,又重新塞了回去。 相当方以珀式的作风。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将里面那 张薄薄的纸抽出来。 在看见离婚协议书几个字的一瞬间,江恪行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应该是没太多感觉的。 但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钻出来。 阴暗的,扭曲的念头。 他没有像上一个拆开这封信的一样自欺欺人的将它重新塞回去,而是直接拿出来,放在岛台上。 没有签字。 他不知道这是方以珀自己弄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江恪行看了很久,他第一次完整的看完离婚协议书的内容,有点想笑。 客厅的灯光昏暗,黑色像密密麻麻的丝线一样从四面八方探过来。 他在岛台边站了很久,捏着那封离婚协议书。 手臂的青筋绷起,他觉得自己在抓着一件名为方以珀的爱的、虚幻的东西,那样很可笑。 他抬起手,松开那封离婚协议书,狠狠将桌边的玻璃杯摔到地板上。 玻璃撞击地板发出碎裂的声音。 溅起的玻璃片划伤他的手掌心。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只腕表,余光下那片划伤他的玻璃碎片掉进岛台下方的柜子里。 一切就是那么的巧,像上天因为看不惯他如此可怜可悲就这样当一个惊天动地的傻瓜,于是轻轻拨开了一片窗,让他窥见一角。 他想到生日那晚的盒子,就被他放在了岛台下方的柜子里。 里面有那天他没有看完的卡片。 鬼使神差的。 江恪行蹲下身,没有去处理手掌心的伤口,打开柜子,从里面取下来那只盒子。 那天离开香港的时候他并没有把盒子丢掉,而是担心被阿姨收错顺手放在了这边的岛台柜子里。 黑色的盒子,一层层打开,之前包装的袋子、礼盒、卡片都保存完好。 泳池的壁灯倒映出点光影,有几分模糊不清的意味。 他打开盒子,看见那张浅粉色的卡片。 折叠的设计卡,上面印着一朵浅色的简笔勾勒的小花,卡片有淡淡的茉莉和铃兰的香气。 掌心没有处理的血往下掉了两滴,落在卡片上,将那朵浅色的小花泅成粉色。 江恪行展开那张卡片,里面居然夹杂着一封信。 他愣了愣,展开那封信—— ------------ 第129章 信 “江恪行: 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 三十岁生日快乐。 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要写什么的,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你写,但是这块腕表刷爆了我的卡(不是你给的卡,是我自己的卡),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写点什么,让你记住。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本来在此之前我已经给你买了一份生日礼物,就是去苏州那次我买旗袍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一条领结,但是想了想,又觉得那条领结不太好,我想给你准备一个更好点礼物。 我其实不太会挑礼物,你知道的。 每次给你送生日礼物的时候你好像都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其实我也很用心的挑了很久的。 (一串被划掉的字) 怎么办,我忽然不知道要写什么了,后悔问他们要了两张纸…… 嗯,那就随便写点凑字数的吧(这句也被划掉) 今天上午出门之前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但是有点噎,不过我全部都吃完了,我发现你的厨艺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其实在来香港找你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也下过厨,因为晚上芳姨走了,我作图到很晚忽然有点饿,本来打算去厨房做饭的,可是打开厨房的门,我忽然发现我好像除了煮面什么都不会。 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江恪行,你真的对我很好诶。 结婚这几年你好像一次也没有让我下过厨房,每次晚上我饿了想要吃东西都是你去煮的面。 你的厨艺一开始真的也很不好,我永远都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煮面的时候鸡蛋里面还有壳,盐也放了很多。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我还把那碗面全部都吃完了,晚上又自己下床去喝水,被你发现后你还有点严厉地说了我。 怎么像在翻旧账?(划掉) 对不起…… 我不是在跟你翻旧账,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件事。 但是你现在的厨艺已经越来越好了!我觉得你比芳姨煮的面还要好吃!!! 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香港的时候吗? 也不是第一次,就是跟你结婚那一次。 你开车来机场接我,那时候你问我,跟你结婚是不是我自愿的。 我忘记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我肯定是不敢说不愿意的,有没有说愿意我也不记得。 现在我想告诉你,是的,我好愿意的。 跟你结婚我很开心,很幸福。 这几年你对我很好,虽然有时候总是凶巴巴的,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假装很凶很冷漠,你比我爸妈、比方诗然、方芷妍都要好。 你每次回国都会给我带礼物,虽然我每次都装作不在意,但其实每一份都有好好收起来。 我也知道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你经常给我买花。 我假装不喜欢,还故意说自己花粉过敏,其实是骗你的,我很喜欢你送的那些花,每次都是我自己把他们剪好装进花瓶的,不是芳姨做的哦。 只是送花这件事情太亲密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你送花给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你顺便买花带回来而已。 还有那些盲盒娃娃,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他们,但是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看了一眼娃娃机,你陪着我在商场负一楼抓了一个小时的娃娃。 那是你陪我最久的时候,虽然那一个小时我们什么也没抓到,可是我特别开心。 还有,我总是在生病,总是有各种问题,好像特别麻烦。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脆,我身体很好的! 我喜欢生病是因为我每次生病的时候你总会对我很温柔…… 你肯定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说了那么多,江恪行,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 谢谢你跟我结婚,谢谢你对我好。 跟你结婚这几年我觉得很幸福,但是当着你的面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只敢偷偷在这里告诉你。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这封信,希望你能看见,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看见。 只是如果你不看的话,你就永远也看不到这么好、这么会夸你、这么喜欢你的我。 原来我已经写了这么多了,这是我对你说过最多的话了吧? 其实我话很多的,但有时候不太敢跟你讲。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会在一起多久。 但是我很珍惜跟你的婚姻。 我有时候也很想对你好一点,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 嗯,我会学着对你好的! 你比我大四岁,等以后你老了的时候我应该还挺年轻的,我会照顾你的,就像你现在照顾我一样! 哎,忽然还挺想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刚(划掉)你刚刚给我发消息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到楼下来接我了。 好了,我不能再写了。 生日快乐江恪行。 永远开心。 记得多笑笑,不要老是那么凶,你笑得时候特别好看。” 白色的纸,钢笔穿透写的很用力,落款是爱你的方11. 时间是他生日之前的半个月,10月13日下午15点36分。 江恪行看完这封信。 想到他在中环接她的那天,她手上的墨水痕迹。 原来她居然给自己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 他将纸展开,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方以珀的字不太好看。 他记得以前给她当家教的时候,她最喜欢偷懒,也爱在纸上乱涂乱画。 有几次他给她讲课,她看上去听得一脸认真,低头在纸上不停地涂涂画画。 江恪行以为她是在认真记笔记,当下心里对她还略微有点改观。 觉得她虽然看着不太好教的样子,但也算是尊重老师热爱学习。 结果有一回她中间被方芷妍叫到楼上不知道去做什么,他按照上课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来书房,一眼看见铺开在书桌上的草稿纸。 根本不是什么认真的课堂笔记,上面涂涂画画,全是各种鬼画狼涂的东西。 甚至夹杂着几个简笔小漫画,上面的人赫然是给她上课的自己。 江恪行看着这封信,信的最下方是她简笔勾勒的小漫画。 上面是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一脸冷淡的他,旁边画了一个笑脸和小太阳。 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但心下却是涌起一股难言未尽的酸涩,像喉咙被灌入一万公顷滚烫烧红的铁。 沉沉的往下坠,砸得他瞬间清醒。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这段婚姻里爱的更多付出的更多的那一个人。 但实际上他比谁都傲慢。 沉浸在自己爱情的叙述里,一边挣扎一边不甘,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哪一刻完全的敞开过心扉。 习惯性的把爱情也当成是博弈的一环,谁先说出口谁先袒露谁就是输家。 但其实很简单。 爱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边界,不讲道理,不谈对错输赢。 像瘟疫、像暴雪。 像二人世界的战争。 但两张白纸,一支钢笔,一封字迹潦草的信。 就足以让他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 第130章 平行世界的梦 池壁冷蓝色的水晃动着,江恪行手中握着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到那封离婚协议书,想到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近乎任性发泄的话。 他将那封信收好,重新走到岛台那边,拿起那封离婚协议书。 上楼的时候方以珀已经睡着了,他在床边看了她很久,走到外面的阳台,又继续去看那封离婚协议书。 身后的动静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其实立刻就意识到了,但是并没有转身。 她问他是不是要离婚。 说这话的时候她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怎样的表情。 江恪行觉得心脏像被一只尖利的手攥紧,胀痛,生涩。 他想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狠狠堵住她那张永远不会说好听话的嘴巴。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无比的冷静。 “你猜我今天是会在这上面签字,还是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是有点呆住了, “你不要……” 江恪行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再听她嘴硬,听她否认。 他坚硬而冰冷的心早已经无数次的被她融化,在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彻底不会再凝固, “我生日那天,你在卡片上写给我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他不想再跟她争吵,不想再跟她说幼稚的狠话。 没有意义。 为什么一定要博弈,为什么一定要争出谁更嘴硬更冷淡。 爱的更多更直白更明显的那个人就是输家吗? 如果是,就让他一直做那个输家吧。 此时此刻,他只想拥抱她,告诉她, “方以珀,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江恪行上前一把拥住她,跟她道歉, “对不起。” “那天在疗养院山上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家,我没有想跟你离婚,报纸上说的全都是假的。 我说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位太太是真的。” 他声音低而沙哑,沉沉地落在耳边,一字一句, “方以珀,我爱你也是真的。” 方以珀被用力的扣进怀里,鼻梁撞到他的肩膀,她本来还在想刚刚那封被撕掉的离婚协议书,还在想他说的那封信。 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具体写过什么内容了,但记得她的落款。 爱你的方11. 但是她先听见了江恪行的道歉,江恪行的表白, “你说什么?” 她觉得这样的话很好听,好听到不像是从江恪行嘴里讲出来。 他们不是还在吵架吗? 要离婚吗? 江恪行抱着她,将她从怀里捧出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 方以珀鼻尖有些酸,很用力地睁开眼睛看他, “你,” 她有点讲不出话来,但是眼睛眨了一下,将原本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伸手一把抱住他。 江恪行力度比她更紧,更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他怀里一样。 “对不起。” “我爱你, 方以珀,我只爱你。” “别跟我离婚,别生我的气。” 他声音喑哑的从头顶响起, “方以珀,别不要我。” 方以珀手臂紧紧地圈着他,把脸埋进他胸口。 她的眼泪把他的衬衫衣领都打湿。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带着点哭腔的,低低的,说, “我没有想跟你离婚,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太害怕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把自己想要说的,不敢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他, “我不想离婚的。” “我特别喜欢你,真的。” “江恪行,我特别喜欢你。” — 方以珀被抱回到房间。 这一晚她睡得不太好,中间断断续续的醒过来,又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她睁开眼睛,有点分不清梦里是真的还是眼前是真的。 江恪行抱着她,她在黑暗中摸他的下巴和眉骨,又有点不确定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腕。 疼痛的感觉很强烈而明显。 她被他抱着才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恪行没有离开,手臂很紧地圈抱着她在睡觉。 她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 江恪行很少会这么晚起床, “几点了?” 他从身后抱住她,鼻尖抵在她的肩膀,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地沙哑开口问。 “十点。” 方以珀躺回去,又趴在他怀里, “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江恪行下巴抵在她头顶,压了压说, “不去。” 方以珀抱紧了他一点说, “那睡觉吧,你好久没有抱着我睡觉了。” 江恪行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从头顶看着她。 方以珀仰起头,很主动的亲了亲他的下巴。 江恪行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含吻住她的唇瓣。 两个人很缠绵的吻了一会儿。 方以珀眨了眨眼,手在他的下巴和鼻梁上摸了摸,像是在确认什么。 江恪行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脸上,问她, “怎么了?” “我昨天做梦了。” 江恪行把人抱在怀里,很耐心地问, “梦见什么了?” 她没有说话,似乎不太愿意回想,只是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头发有点扎有点乱的挠着他的下巴说, “不太好的梦。” 江恪行顿了下,低头找到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眼皮, “梦说出来就不会应验。” “真的吗?” 她抬头看他。 “嗯。” 她在他怀里靠了靠,调整了下姿势,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开始讲她做的那个梦, “我梦见我们离婚了。” “你要跟其他人结婚。” 江恪行似乎笑了下,说, “嗯,现在你知道不会的,因为重婚犯法的。” 方以珀抿了下唇,又说, “我还做梦,梦见我们根本没有结过婚,我嫁给了其他人。” “谁?” 江恪行问。 方以珀摇了摇头,很努力地回想了下梦里的内容, “不记得,陌生人吧。” 江恪行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他, “你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 方以珀于是继续说, “我梦见我跟那个人结婚,你在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就那样站在那边看着我。 而且梦里我不认识你,婚礼上的人我都认识,只有你是陌生人,我问你是谁,你不跟我说话。” 那个梦很漫长。 漫长到像是发生在平行世界的故事。 梦里的江恪行很年轻,一直都很年轻。 从她婚礼开始出现,一直没有再离开过。 她成为别人的妻子,成为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奶奶。 她白发苍苍,一个人去买菜,过马路。 江恪行一直都在。 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注视着她。 但他从来不会开口跟她说话,像沉默的影子。 方以珀在梦中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他的踪迹。 直到有一天她已经开始变得很老很老了,没有办法再出门。 她躺在床上,已经白发苍苍,快要老得死掉了。 她又看见了床边的江恪行,然后忽然想起来江恪行是谁。 他们曾经是夫妻,结过婚,相爱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可是她很爱他。 梦里漫长的错过的一生。 当她闭上眼睛离开那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忽然醒了过来。 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心跳,呼吸,气息。 江恪行抱着她,眼前的视线是漆黑一片,但温度却很真实,耳边的心跳有力而熟悉。 她用力的伸手圈抱住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他。 方以珀说完梦中发生的事情,抬头去看江恪行。 “你怎么不说话?” ------------ 第131章 上瘾的存在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 一晚上过去,他下巴上有很淡的青色的细小胡子。 江恪行低头看她, “不知道说什么。” 方以珀说的那个故事实在是太过遗憾和悲伤。 但曾几何时,他其实也想象过—— 假如他们没有结婚,假如他没有在圣诞夜的那天舞会上重新遇见她。 他会不会回头。 江恪行不知道。 但是如果发生,也许他真的会活成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影子一样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 就像当年他在电影院的门口没有见到她。 他把电影票和准备的鲜花和冰淇淋全部都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家里,他经过她的房间卧室,想要敲门去问她为什么。 但手悬停在半空中。 他又觉得没意思。 爱情是什么很了不起很伟大的东西吗? 他这辈子一定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感吗?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且理性。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得到过爱,失去过爱,不过是烂大街的东西。 为什么非要去追逐它? 为什么非要方以珀? 于是他掉头离开,并没有推开那扇胡桃木的黑色卧室门。 如果他推门进去,也许他会看见一个困惑的、茫然的方以珀。 她会主动来问他, 你的电影票是送给我的吗? 江恪行你喜欢我是吗?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又傲慢轻狂,觉得爱情不过是简单又低劣的东西,远大前程在等待着自己。 但他不会知道,往后很长时间以来,那部电影和那张电影票,以及想要去看电影的人都会无数次出现在他未尽的梦中,让他一遍又一遍的体会到什么叫不得。 人生中很多重要时刻的来临都是未知未觉的。 当意识到的那一刻,已经走了很久很远的路,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江恪行将怀里的人往上捞了捞,俯身压过去吻住她, “其实我很后悔。” “如果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爱你,也许你就不会掉那么多眼泪,我也不会一直反复的在梦里错过你。” “方以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记住,是我离不开你。” 方以珀看着她,眼睛有些红,她抿唇,很用力地点了下头, “我也是。” “我说话很不好听,很任性,很冲动,但是我很爱你。” “我以后也会不那么任性,那么冲动,我也会对你好,像你对我一样” 江恪行低头看她,手指拨开她的发丝,很动情地吻她。 方以珀回吻着他,手去抱着他的脖颈,摸到他侧颈的青筋,在她掌心绷紧着。 “你很好。” 江恪行看着她,笑了下,把她的脑袋靠在他胸口摁住, “方一一不需要任何改变。” 他伸手擦过她的眼尾, “我喜欢你任何一种样子,你那天在车里骂我的时候我都很心动。” “所以懂吗方以珀?” “我喜欢的是你整个人,从头到脚,甚至缺点,包括你每次故意让我生气的时候。” 方以珀心口微涩,眼睛有些潮湿,仰头扶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这样你也喜欢吗?” 江恪行握着她的腰,眼睛很黑很定地看着她, “喜欢。” 两个人都足够的直白,坦诚心意的亲密也变得更加无所顾忌。 “你的烟呢?” 方以珀问。 她头发落在胸口,黑色的,白色的,粉色的。 在眼前晃动。 江恪行手掌握着她, “在外套口袋里。” 方以珀俯下身,从床头柜上捞过来。 江恪行把烟和打火机拿出来。 他点燃,烟丝尼古丁的气息燃烧。 有点呛。 方以珀坐在他腰上,伸手夺走他手上的烟。 江恪行仰头看她,握住她的手, “你要抽?” 方以珀抿唇没有说话,捏着烟的姿势明显很生疏,她低头将他抽过的烟含进唇里,也学着他的动作吸了一口。 一瞬间烟草呛入肺腑,她立刻咳嗽起来。 江恪行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眸深浓。 “一点都不好抽。” 她声音有点哑。 江恪行没说话,握着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把烟送到唇边。 方以珀低头看着他,主动俯身抱住他的脖颈,低头吻住她。 凛冽的烟草气息在两人中间呛开,尼古丁成瘾性的卷入肺叶里。 爱是比尼古丁更加让人上瘾的存在。 —— 香港的冬季像从来没有来过。 隔天开始升温,方以珀跟江恪行一起出海了一趟,跟当年第一次出海的路径一模一样,到西贡的海岸,她跟他一起在甲板上钓鱼。 她告诉他自己当年偷偷在船舱里看过他。 江恪行说他全部都知道。 两个人密密的接吻,在甲板上做、爱。 方以珀看着星星,蓝黑色的天际,像一场美好的幻梦。 靠岸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游艇上离开的。 人睡在卧室的房间,醒来的时候江恪行不在房间。 她起身下床,随手去衣帽间里挑了件白色的居家服,洗漱完下楼。 外面天气很不错,上午十点多,外面的阳光透进来。 她走到露天泳池那边,看见山脚下的绿植,还有之前那一片爬山虎,居然还没有消。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江恪行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的腰, “不多睡一会儿?” 他身上有很清冽干净的气息,带着点运动后的汗水味道。 方以珀低头看见他环在自己跟前的手臂,青筋微微凸起,带着点运动后鼓张的脉搏。 她摇了下头,转过头去看他。 江恪行身上穿着灰色的运动服,额头上带着点薄汗,一看就是刚刚运动结束。 “你去跑步了?” 她伸手,擦了下他额头上的汗。 江恪行嗯了声,搂着她的腰, “早餐想吃什么?还是出去吃?” 方以珀抿了下唇, “出去吃吧,就吃之前那家糖水铺。” 江恪行点头,吻了下她额头, “我上去换衣服。” 她点头说好,看着他转身离开,又继续站在泳池边。 池水清亮透彻,晃动着点弧度。 方以珀蹲下身,伸手在水面上摸了摸。 ------------ 第132章 你以后就是我老板 江恪行很快换好衣服下楼开车带着她去中环的那家糖水铺。 香港的圣诞节假日气息已经很浓郁,街道上不少行人,还有之前圣诞节张贴的海报和巨大圣诞树。 方以珀坐在副驾上,侧头目光落在前面的巨大广告牌上,上面是她之前购买的品牌的广告,模特长得很漂亮,盯着镜头的眼神有种野性的生机勃勃,跟品牌调性很像,让人非常有购买欲。 江恪行把车停在糖水铺外面的街道。 这个点糖水铺已经有不少人,都是准备去上班打包的上班族。 江恪行带着她到室内的空桌,问老板要了菜单。 方以珀虽然来过香港好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在上午来吃糖水。 她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又要了一份乌冬面。 江恪行跟着点了一份跟她一样的早餐。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方以珀撑着下巴,开口问。 江恪行正在给她烫餐具,卷起的衬衫手腕上露出那块黑色的腕表, “今天最后一天当老板,以后去不去都听你的。” 方以珀正歪着脑袋在看糖水店墙壁上的菜单和海报,有点没太懂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江恪行抬眸看她,眼神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告诉她, “我把手上所有公司的股份都转到了你的名下。” “什么?” 方以珀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转过头看他,一时之间有点讲不出话来。 江恪行神情平静,合上糖水的菜单,轻描淡写地说,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 方以珀人很明显有点呆愣住,但反应特别快的摇头, “我才不想当你的老板。” 江恪行笑了下, “那晚了,你现在就是我老板。” 方以珀绷着唇,一脸严肃地打量他的神情, “你认真的?”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玩笑的意味。 但并没有。 “你,你真的把股份都转移到我名下了?” 方以珀心口怦怦跳起来, “江恪行你疯了?爸妈和爷爷他们知道不会高兴的,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要那些……” 她说到最后都有点着急了。 江恪行却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想要钱?” “我什么时候想要钱了?!” 糖水铺的老板恰好在这个时候把糖水送上来,身影挡住两个人的视线。 “那天在疗养院外面的停车场吵架的时候。” 江恪行说,声音很低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在翻旧账的样子。 糖水铺老板离开,笑着用粤语对两个人讲, “好好吃。” 方以珀急急忙忙的探过脑袋去看他, “我那天说的是气话!你知道我在乱说的!” 她那天随口说了一个天文数字,根本没有真的想要他的钱。 “嗯。” 江恪行神情淡淡,把瓷勺递给她, “晚了。” “你!” 方以珀蹭一下站起来,拽着他的衣袖就要走, “不行,我们现在去转回来,我不要这些,我又不懂怎么开公司,怎么运作……” 她只会画图设计跑跑工地看建筑。 江恪行坐在低凳上,一动不动,将人往下拉了拉让她坐下 “方总。” 他叫她,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口吻, “私人时间就不要谈工作了。” “吃糖水。” 方以珀被他说的那笔天文数字砸晕,根本没心思吃什么糖水了。 她低头看白瓷碗里的杨枝甘露,低头喝了一大口,闷闷地说, “吃完糖水我们 就去找公证,转回去。” 江恪行好像听见又好像没听见一样,只说, “吃完糖水带你逛逛,好像还没有带你在香港好好逛过。” 方以珀没有说话,低头看着白色瓷勺里的芒果粒,皱着眉说, “你不要转移话题。” 江恪行没说话,挑眉看了看她,让老板又加了一份杨枝甘露。 两个人吃完糖水,江恪行开车带着她在中环周围逛了一圈,又去了一趟港大。 十二月份,凤凰花树早已经没有开花,但叶子仍旧是一片绿。 江恪行本科在京大念的,方以珀却是来港大交换过半年。 学校门口的保安居然还是当年的保安。 江恪行往车窗外看了眼,开口问, “要下去看看吗?” 方以珀眼睛没从窗外的凤凰花木挪开,很用力地点了下头, “嗯!”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用方以珀校友的身份办了登记进去。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天都会从这里路过,这条石子路。” 方以珀指着路边那一片的凤凰花树林, “夏天的时候虫子特别多。” “我每次从那边走过去都会被咬,而且只咬我一个人!” 她语气特别愤怒,但很生动。 江恪行听着她说。 方以珀牵着他的手,又忽然想到点什么, “听说港大的毕业生都可以在那面墙上留言,我以前还以为我也可以,结果只交换了半年,当时的教授说本科生要大四毕业才行。” 江恪行垂眸看她,笑了一下, “你想去吗?” 方以珀抿唇,摇了摇头, “留言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似乎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拉着江恪行去看前面的校友榜。 在港大校园逛了一下午,两个人从学校离开。 江恪行又开车载着她在维港那边逛了一圈。 临近圣诞,整个港城的节日氛围都很浓郁,路过维港的时候还有圣诞老人在那边,周围围着不少小朋友,都在叽叽喳喳的跟圣诞老人许愿合照。 方以珀对圣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结,也没多大感觉。 但在江恪行下车去排队给她买冰淇淋的时候还是趴在车窗边盯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看了很久。 — ------------ 第133章 停电了 圣诞前一天的平安夜,江恪行带着她回了趟九龙塘那边陪江连城和曾柔吃饭。 以往每年冬天的时候只有春节才会在江家老宅见面。 方以珀当天下午挑了一份给两人的礼物带过去。 曾柔的礼物是一条围巾,江连城是一套古籍书。 曾柔表现的很喜欢,但江连城并没有说什么,对她的态度一惯的不冷不热。 晚上吃完饭,方以珀跟着曾柔一起聊天,江恪行陪着江连城在楼上书房聊工作。 曾柔问了几句顾婉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清楚方家发生的事情。 顾婉也很少会把生意上的事情跟曾柔讲,尽管只要拜托曾柔,很多问题都会变得更容易解决。 曾柔从潭法山回来以后她身体状况似乎比之前好了点,人看起来更加精神,脸色也比以前好不少,跟方以珀说话的时间也久了点。 两人聊了会儿,曾柔被家里的保姆叫过去喝药。 方以珀在一楼的客厅沙发那边坐着等江恪行下楼,听见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 香港每年的圣诞都会有烟花。 方以珀忍不住侧头盯着窗外的夜幕看远处的烟花。 她每次看到烟花都会想到方诗然十八岁生日那一年的烟花。 可能是印象太过深刻,她曾经很长时间 做梦,梦里都会梦见那晚的烟花。 江恪行跟江连城聊了好一会儿还没从楼上下来,曾柔也喝完药去休息了。 家里的保姆过来给方以珀送了茶点, “客厅是不是太安静了点?要不要上楼去少爷房间看看?” 保姆是方以珀以前在江家经常过来时候的阿姨,跟方以珀挺亲近的。 方以珀想了下,点头, “好。” 江恪行的房间在三楼,方以珀以前住在江家的时候房间在二楼的最右边,江恪行就在她楼上。 偶尔她来江家住,晚上会听见楼上传来的声音,但动静总是很轻。 她走到江恪行的房间,推开门。 江恪行的房间很大,但装潢简单,黑白灰色调,书桌旁边有一只很大的地球仪还有一面大书柜,以及一排放着模型的架子。 方以珀走到书架前,拿起上面的书,翻了翻。 书架上很显眼的位置有一本相薄,厚厚的。 她有点好奇,伸手拿过来。 黑色的相薄,好像是江恪行中学时期上学时候的毕业相薄。 中学时期的江恪行。 方以珀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时候的他。 她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江恪行球队的照片,他跟足球队的一群朋友合照。 穿着球服,很年轻的样子,意气风发,英俊好看,但眉眼间带着点很明显的桀骜,跟现在的冷淡锋利完全不同。 那时候的他脾气一看就不太好,感觉会是跟朋友一起打架的大男孩。 红白相间的球服,上面写着十三号。 方以珀继续往下翻,每一张照片都是曾经的江恪行,她完全没有见过的。 扣扣—— 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方以珀收起相框,转头看过去。 江恪行站在门口, “在看什么?” 方以珀把相框拿给他看, “看你以前的照片。” 江恪行走过来,拿过相框看了眼,说, “以前高中时候的。” 方以珀有点好奇, “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女同学吗?” 江恪行垂眸看她, “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方以珀抿唇,有点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嗯,你可以理解为你老婆在吃醋,对你占有欲发作。” 江恪行笑了下,把她手上的那一面照片翻过去,说, “没有。” 方以珀哦了声,拿起相册,又翻了翻, “那你以前有被女生追过吗?” 江恪行靠着书架,神情有几分散漫, “不知道。” 方以珀从这话里觉察出几分不对, “肯定有。” 江恪行没否认,抽走她手里的相簿合上,看她说, “如果你跟我一个高中,你来追我吗?” 方以珀愣了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我也不知道。” 高中时候的江恪行,肯定是比现在要更加讨女生喜欢。 江恪行低眸看她,挑了挑眉, “为什么?” 方以珀把相框合上,有点酸溜溜地说, “你那么帅,我追得上吗?” 江恪行笑了下,低头掐着她鼓起的脸颊,将人拽过来吻了吻,说, “不用追,我也只会是你的。” 方以珀看着他,心口动了动,踮起脚,也主动吻了他一下, “那我还是主动追一下吧。” 她凑近的看他, “想跟你在图书馆谈恋爱。” “像现在这样。” 江恪行看了她几秒,又一次低头吻住她,这次吻了很久。 — 从九龙塘开车离开回家。 方以珀把江恪行房间的那本相簿带走了,在车上还在继续翻着。 车沿着山路一直往前开。 回到加多利山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烟花差不多已经结束。 方以珀在岛台那边看了很久的相簿,又跟芳姨打了会儿视频电话看凯蒂,然后才在江恪行的催促下上楼去洗澡。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卧室的光线一片暗。 方以珀下意识叫江恪行的名字。 “江恪行?” 没有人应声。 她摸着黑走到门口,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衣,脚上还没穿鞋,湿湿的在地板上带出泅开的水色痕迹。 走到楼下,外面的泳池倒映出银白色的月光,粼粼的晃在客厅岛台那边。 她愣了愣,踩着楼梯下去。 楼梯的台面很宽,不会摔倒。 她往下走了几步,手机放在岛台上面,屏幕亮起,好像是有电话进来。 “喂?” 方以珀接起电话,是江恪行打过来的。 “你在哪儿?” 她有点紧张,这边的别墅平常本来就没什么人,还在山上,忽然停电了, “家里好像停电了。” “嗯。” 江恪行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很平静,带着几分安抚的口吻, “我知道,别怕。” 他说,声音很低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别挂电话。” “往外走。” 方以珀有点懵, “去哪儿?” 江恪行声音很低,很温柔, “外面的露天泳池边。” 方以珀握着手机,哦了声,从岛台边往外走。 江恪行笑了下, “穿鞋了吗?” 方以珀愣了下,低头看自己赤着的脚, “没有。” 江恪行说, “外面的长椅那边有拖鞋。” 方以珀捏着手机,慢慢走到外面的泳池边。 ------------ 第134章 琥珀的心脏 蓝色的池水倒映着,月光从头顶落下来。 波光粼粼的,像晃动的银鱼。 方以珀看见长椅边上的鞋子,走过去穿上鞋子。 “出来了吗?”江恪行问。 “嗯。” 方以珀握着手机,抬头去看外面的山景, “这边是停电了吗?” 江恪行说, “没有。” 他在电话那边指挥着她, “到泳池边的围墙那块,往山下看。” 方以珀哦了声。 握着手机一步一步的沿着泳池边缘往前走。 夜晚的香港,平安夜还没过去,圣诞也还没正式到来。 童话故事里这种时刻总会出现圣诞老人,送来礼物。 方以珀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也没见过自己的圣诞老人。 “看见什么了?”手机听筒那边江恪行的声音带着几分很淡的笑意。 方以珀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没太懂,眼睛四处观察了一圈,如实说, “树,灯光。” 江恪行笑了下,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还有呢?” 方以珀抬头往后看, “还有……” 她视线转了一圈,又往下看, “泳池?爬山虎?月亮?” 江恪行那边有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耐心的问, “嗯,还有呢?” 方以珀觉察到点什么,问他, “你在哪儿?” 江恪行没回答这个问题, “树,灯光,泳池,爬山虎,月亮。” 他问她, “方一一,你还想看见什么?” “你在干什么?” 方以珀察觉到点不对。 “今天在维港那边你是不是盯着圣诞老人看了很久?” 江恪行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方以珀心脏狠狠跳起来, “你怎么知道?” 江恪行笑了下, “因为我是圣诞老人。” 方以珀捏着手机,没有再说话。 圣诞老人江恪行在电话那头说, “方一一小朋友,你还想看见什么?” 冷而凉的空气扑面沁过来。 方以珀眨了眨眼睛,手搭在围墙上,冰凉的黑色岩石,她看着山下的香港夜景。 夜晚,平安夜,圣诞。 泳池,月亮,树,爬山虎。 “我还想看烟花,看雪,看你。” 她说,声音轻轻的,像是担心许愿的声音大一点就会吓走圣诞老人。 “嗯。” “烟花,雪。” 江恪行声音从那边传来,温柔到不真实的地步。 “方以珀。” 他叫她的名字, “嗯。” “抬头。” 手机那边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下一秒,方以珀抬头看漆黑的夜幕。 蓝色的、紫色的、白色的烟花绚烂的在空中升起,炸开一片往下坠落。 纷纷扬扬的。 方以珀愣住,一瞬间几乎忘记呼吸。 烟花划破黑色的夜空,一瞬间几乎点亮整个加多利山。 深绿色的树林在烟花和月光下变成虚幻的影子,像是童话故事里最后一页才会出现的篇章。 手机那头的烟花爆裂声炸开,绵延不绝。 方以珀紧紧握着手机,看着眼前天空上的烟花。 整整十一分钟的烟花。 方以珀仰头用力的瞪大眼睛,想要把每一秒都牢牢记住,刻在心里。 焰火坠落前的最后一秒,江恪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 “看见了吗?” 他问。 “嗯。” “这是只为方一一小朋友的圣诞烟花。” 方以珀握着手机,声音有些哽咽,没有说话。 “你在哭吗?方以珀。” 他似乎永远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情绪。 但方以珀不想让他这么得意, “才没有。”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重新归于一片灰寂的山林。 江恪行似乎笑了下, “嗯,别哭。” 他说, “现在,伸出手。” 方以珀眼泪往下掉了掉,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话伸出手到空中。 银色月光落下的夜幕,白色的、细细的、像盐粒一样的雪落下来。 方以珀的掌心湿热,细雪落在她掌心又融化。 冰冰凉凉的。 她眨了眨眼,觉得有点不真实, “香港也会下雪吗?” 她开口,问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忘记要隐藏自己哽咽的声音。 江恪行嗯了声,嗓音低低沉沉的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如果方一一想要,香港可以落雪。” — 少女时代很长时间以来,方以珀都在做一种不切实际的梦。 香港会落雪。 迪士尼乐园的雪,中环的雪,维港的雪,太平山顶的雪。 她想象过很多次,也梦见过很多次。 但第一次以为香港下雪是在加多利山。 跟江恪行领完证的那一周,她在这里住了三天。 有一天半夜她醒过来,一个人下床到一楼的岛台喝水。 视线好像一瞬间出现过模糊,她看见外面的山林里有飘落的白色的雪花。 她呆呆的看着,觉得自己或许是出现幻觉了。 江恪行从楼上下来,问她在做什么。 她摇摇头,那个时候跟他关系突然的转变和亲密让她面对他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但那以后,每一年她来到香港,都会在想,香港会不会落雪。 细雪在浓黑的山林里飘飘扬扬的。 人的掌心是没有办法去接住雪的,方以珀握着手机,感觉到湿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眶里流出来,但又不太像是眼泪。 是江恪行为她下的雪落进了她的眼眶里吗? 手机听筒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方以珀吸了吸鼻子 , “还有呢?” 她声音带着点哭腔,闷闷的,有点沙哑, “我最想要的。” 江恪行在那边没有说话。 这边的泳池安静,烟花燃烧的气息还没未散开,细雪还在下。 听筒那边的声音和耳边的声音有点重合。 方以珀转过身,看见从身后走出来的人。 江恪行握着手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烟花,雪,” 他挂断了电话,漆黑的眼睛望着她,朝着她很温柔地笑了下, “还有我。” 方以珀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用脑袋狠狠地撞到他的肩膀上。 江恪行被她用力撞了个满怀,往后退了两步,有点无奈地稳稳抱住她。 “谢谢……呜呜呜,谢谢你江恪行……” 她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响起。 她想不到自己应该说什么,但是很想说谢谢。 谢谢他跟她结婚,谢谢他爱自己,谢谢他准备的惊喜。 只有属于她的烟花。 加多利山的雪。 方以珀的江恪行。 江恪行抱着她,任由她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衬衫,打湿一片。 “方以珀。” 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将她从怀里捧出来,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我希望以后你每次想到香港,想到烟花,想到雪。” “都会先想到我为你放的这场烟花,这场雪。” 方以珀抬头望着他。 同样的圣诞夜,冷冷的,但又不那么冷。 她眼睛有一点潮湿,但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感到幸福的眼泪。 方以珀固执,冷硬,像一块硬邦邦的琥珀石。 江恪行发现了这块石头,看见了琥珀里包裹的漂亮的、亮晶晶的灵魂。 他被吸引,但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块对他而言的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琥珀石头。 石头就是石头,木木的,硬硬的,冷冷的。 不会回应,不会爱他,总是说很难听的话,伤人的心。 但是有一天他摸到密密麻麻的,温热的,像跳动的血管一样的。 那是柔软的琥珀石的心脏。 不知何时起早已经为他生长出来的血肉。 —— 加多利山的夜风跟细雪一起吹过来,带着点陈旧的、熟悉的焰火熄灭后的气息。 黑色的山林,月光像洁白的磷光,在一片浓绿的水面上发光。 自此,白昼,黑夜。 日复一日。 爱是包裹心脏的琥珀,让相爱的人永远栖息,不再飘零。 —————————————— 正文完结啦 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本书题材是我的舒适区,这样的故事我写过很多,曾经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但是从去年年底我忽然开始厌恶讲这样的故事。 觉得自己在不停的重复,来回写同样的东西,产出了非常多的废稿,我急切的想要改变想要走出去,但发现自己又走不出去。 于是几乎是极端性的,我只能继续写一些很拧巴酸涩的东西。年初的时候我发现因为这种排斥和厌恶让我一度丧失写故事的能力,于是开始了很漫长的复建,直到今年开了这个马甲。 写方以珀的故事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就是想写一个简单的能够让我开心和赚到钱的书。 连载期间很多读者说“淡淡的、好压抑”,其实我有点惶恐,但是当下又想,作为输出者我传递的情绪确实是一览无遗的,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于是你们看见了方以珀和江恪行的甜蜜、酸涩、浓烈和极端排他的情感。 我知道这样的故事不讨喜,这样的人设不讨喜,但是在连载期间不看评论和各种外界的声音,我发现我居然找到了写这样的故事带给我的快乐,这本书我写的很开心,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写东西的问题和需要进步的地方。 但是酸涩拧巴文,爱写,还会写! 不过下本还是老实写甜文吧!想要甜文治愈一下我“淡淡的”的灵魂哈哈哈 番外这两天更,不长,但是该有的都会有,江恪行视角爱上以及甜蜜番外等等,我的抖音也会不定期掉落番外小剧场,dy:一只高冷的绿 最后,方以珀和江恪行永远幸福,各位读者朋友给他们打打分写写书评吧~ ------------ 第135章 番外: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1) 《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 江恪行视角下——初遇线到家教线 1、 楼下有个人在晒太阳。 香港今天三十五度高温,这个天气晒太阳吗? 2、 方以珀。 琥珀吗? 有点奇怪的名字。 3、 看着挺乖的。 方诗然的妹妹? 不太像。 4、 去迪士尼接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看我。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5、 下午两家人一起吃饭。 不知道聊到什么了,听见我的名字了,还有她的。 方以珀、江恪行。 摆在一起好像还挺好听。 但她为什么在翻白眼? 要不要告诉她,我能看见她在翻白眼。 6、 开车送她和方芷妍去机场。 下车给她们拿行李箱的时候听见她说,帅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帅。 不知道在说谁。 把行李箱递给她的时候,她脸红了下,没敢看我的眼睛。 嗯。 说的是我吧? 6、 两年没见。 在方家见到的时候看见我居然招呼都不打。 脾气还挺大的,叫我喂。 喂。 她不是应该跟方芷妍一样叫我哥吗? 嗯,恪行哥哥。 7、 今天在学校操场那边的便利店碰到了。 好像在哭。 本来打算当没看见的。 但还是折返回去,给她买了根冰淇淋。 她瞪着我是什么意思? 不吃丢垃圾桶算了。 啧,方以珀。 脾气真的很大啊。 8、 来方家吃饭。 这次连喂都不叫了。 还挺记仇的。 是因为上次买的冰淇淋她不喜欢吗? 还是因为被我撞见她在哭? 吃饭的时候顾教授说家里三个女儿都挺让人省心的。 我看见她又在偷偷翻白眼。 看来不止对我一个人脾气大。 9、 下雨了。 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那边看见她了。 方诗然说她成绩不太好,顾教授在京大找了学生给她补习。 难怪总是能碰到她。 不过她成绩居然不太好吗? 看着不大像。 雨还挺大的, 把车开过去说我送她,她把书包背上就往雨里冲是什么意思? 跟十七岁的小女孩有代沟。 10、 在外面吃饭,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在马路对面,怀里还抱着一束百合花。 旁边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 是早恋了吗? 11、 上午在实验室门口忽然拦住我。 让我保密。 保什么密? 昨天通宵作图没合过眼,睡醒还要哄小孩? 她不说话,只瞪着我。 像学校里那只流浪的小白猫,嗯,凯蒂猫。 行,我保密。 12、 内地北方的雪居然这么大。 顾教授说让我去她家里住一段时间。 本来想拒绝的,她说可以给她小女儿补补课。 我答应了。 13、 “喂”、“那个”、“江什么……”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叫我。 我没有名字吗? 不跟方芷妍一样叫哥,叫老师也行。 实在不行叫学长呢? 14、 晚上下楼喝水。 她也下来了,不知道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原来是叫了外卖。 我没开灯,她没看见我。 叫了她一声,她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居然骂我有病。 行。 15、 上课的时候被我抓到打小差。 假装严厉地问了一句在干嘛,吓得脸都白了。 我有这么凶吗? 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昨天还骂我有病。 16、 物理居然只考了三十六分。 但总分还挺高的。 讲课的时候有两道题故意只讲了一遍。 居然不主动问我。 每次上课说的话不会超过五句。 多说一句话会怎样? 17、 她是方芷妍的小尾巴吗? 为什么总是跟在方芷妍身后转? 上课时间还跟方芷妍一起翘课。 18、 以为上课挺认真。 居然根本没听。 被我抓到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 不是叫方以珀吗? 为什么本子上写的是方11. 方一一?方十一? 19、 稿纸上画的居然是我。 还挺帅。 给她讲压轴题。 她似懂非懂的,我拧开瓶盖喝水的时候忽然说你好厉害。 咳—— 差点被白水呛。 十七岁这么喜怒无常吗? 20、 雪快要融化了。 准备回香港了。 最后一次给她上课。 她问我,以后还来吗? 我说不会。 她说哦。 听起来有点失落的口吻。 是舍不得我吗? 21、 她好像今年高考吧。 顾教授说她也要学建筑系,以后当我们的小师妹。 她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是不喜欢建筑吗? 可是看她上次在草稿纸上画的图还挺不错的。 22、 在京大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运动会。 方芷妍带着她一起来看比赛。 结束后在休息室外面碰到她了。 看见我转头就跑。 我让她站住,问她高考结果怎么样。 她说一般。京大建筑系。 挺好的,小师妹。 可惜我比她大四岁,马上就毕业了。 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23、 运动会最后一天,提前翘了。 在学校后街碰到她了。 什么鬼? 头发剪成这样了? 她一看见我就开始哭。 原来是头发剪坏了。 怎么有点好笑。 说要拍升学照才剪头发的,结果被店里的学徒剪成这样。 我带着她去拍了证件照。 拍的还不错。 就是有点凶,像小猫。 我偷偷留了一张,放在了钱夹里。 24、 回香港了。 没来送我。 本来还想跟她说,来香港可以找我的。 没良心。 走了。方11。 ------------ 第136章 番外: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2) 《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 江恪行视角下香港线——伦敦线 1、有多久了? 一年半了。 嗯,长高了。 但还是不会叫人。 2、 去学校给她送吃的。 打电话叫她下楼。 她问我是谁。 我是谁? 3、 留了电话,加了微信。 低头看她给我备注,江恪行。 全名。 可以,方以珀,方11. 4、 周末接她去九龙塘吃饭。 她忽然问我,粤语是不是很难学。 我问怎么了,学校让她学粤语了? 她说不是,就是觉得别人讲粤语很好听。 别人? 谁? 谈恋爱了? 5、 没有恋爱。 但学校追她的男生应该挺多的,吃饭的时候一直低头在看手机。 故意很冷漠的让她吃饭专心。 她看了我一眼,居然很乖地把手机放下了。 居然这么听话? 最近不想去公司,收到伦敦大学的Offer了。 考虑要不要去。 6、 在地下室游泳。 她忽然跑了下来,好像被我吓到了。 嗯,又不是没穿衣服。 让她把毛巾拿给我。 脸红成这样。 没见过其他人的? 发现自己有时候还挺恶劣的。 7、 晚上在中环吃饭。 看见她跟几个同学一起在路边给人画素描。 学校布置的任务。 建筑系什么时候有这种课外作业了? 我走过去,问她,能给我画吗? 她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 她硬着头皮假装不认识我,说让我排队。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 给我画了十五分钟。 画的还不错。 8、 最近事情挺多的。 老爷子那边又在催。 要不去伦敦算了。 下午开车去港大给她送吃的。 眼睛又红红的。 怎么老是哭。 问她要不要跟我去出海。 她说啊? 啊什么啊。 只是问要不要跟我出海,又不是问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笨。 9、 第一次单独带人出海。 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还挺开心的。 嗯。 看来不讨厌我。 10、 海上的风还挺大。 有点冷。 她没带衣服。 忘了。 那只能穿我的衣服了。 11、 衬衫给她的时候她有点不愿意,把干净的西裤也给她一起穿上了。 穿在她身上还挺合适的。 在甲板上钓鱼。 发现她在后面偷看我。 12、 出海了三天。 其实原本一天就能回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回去。 去船舱给她调投影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挨得有点太近了,她头发掉到我脖颈了。 我没避开。 13、 到码头了。 下船的时候她问我下次她还能不能来。 当然可以。 她说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谢的。 走到码头边,她好像又挺不开心的。 我去买了荷兰水,骗她说喝了会有好运气。 她接过去,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忽然很想吻她。 忍住了。 要不要告诉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14、 会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虽然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话怎么这么多? 但是不讨厌。 15、 下午去港大接她。 她说有个糖水店的糖水特别好吃,要请我吃。 不喜欢吃甜的。 但是可以吃。 16、 路上看见电影海报宣传。 地球上最后一个夜晚。 她一直在看。 我问她想看吗? 她摇摇头,没说想不想看。 看吧。 我也想看。 地球上最后一个夜晚,如果有,想跟她度过。 17、 把电影票放在了她房间的桌上。 决定看完这场电影就跟她表白。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伦敦。 或者她想留下也可以,两年时间而已,我可以经常往返。 如果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我们也可以先结婚。 她今年20岁了吧,香港十八岁就可以领证,二十岁大陆也可以结婚了。 问了朋友内地女生结婚年龄是不是二十岁。 他们用我疯了的眼神看着我,问我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只是想跟方以珀结婚。 18、 她没有来。 来的人是方芷妍。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所以是不喜欢是吗? 电影票和花都扔了。 要不要回去当面问她。 算了。 我一定要方以珀吗? 答案很显然。 19、 到伦敦了。 今天在社区碰到一个很像她的女生。 但不会是她。 可能是我看她的时间有点久,那个女生问我,我们认识吗? 我说不认识。 20、 听说她回北京了。 挺好的。 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了。 21、 宋霆问我那艘游艇卖不卖,反正现在又不在国内。 不卖。 我拒绝了。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想问。 22、 晚上做梦又梦见她了。 在游艇的甲板上,对她做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的事情。 她一直在哭,我没停。 挺下流的。 但这样的梦只对她有。 23、 很少会再想到她了。 下午参加一个珠宝展,看见琥珀居然第一时间就先想到她。 琥珀。 方以珀。 其实一直没有告诉她,她的名字很好听。 24、 回国参加婚礼。 在京北的婚礼。 顾教授来了,她也来了。 又两年了。 她在看我,好像是想跟我说话。 我假装有事转身走了。 不太想听她说话。 说什么呢? 电影票吗? 我已经很久不看电影了。 听说当年那部电影是个超级大烂片。 挺好的,没去看是正常的。 —— 在门口等了她一个小时,她没追出来。 回伦敦了。 25、 项目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结果不错。 一起庆功,喝多了。 凯瑟琳在我的钱包里翻到了她的照片,问我是谁。 她的照片怎么会在我的钱包里? 三寸照。 想起来了。 运动会那年的。 她那张剪坏头发的证件照。 居然已经放了这么多年吗? 我都没有发现。 我应该拿出来丢掉的。 但我说,她是我的凯蒂。 26、 时间过得真快啊。 公司上市了。 老爷子那边应该没办法再干涉我了,准备回国了。 上个月约好了去一趟巴黎。 快圣诞了,国外的圣诞总是这么热闹。 不知道国内怎么样。 方诗然最近问我什么时候回国。 没有回她。 不太想跟姓方的人联系。 ------------ 第137章 番外: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3) 《关于琥珀是一种冷门植物研究观察日志》 江恪行视角下——联姻到正文开始阶段 1、 巴黎的圣诞夜还挺冷。 一眼认出了她。 她没认出我。 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怎么,这几年过得不太好吗? 方诗然又欺负她了? 应该走开的,但去找人借了面具。 上去跟她跳舞。 一直在踩我的脚。 嗯,还是方以珀。 结束后她说对不起。 她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来我。 不过隔着面具,也很正常。 但是我怎么就一眼认出来她了呢? 不管怎样。 开心点,凯蒂。 2、 回国了。 家里打电话说准备联姻。 二十七了。 好像是该结婚了。 看了照片。 脑子里全是她的脸。 — 去见了爷爷。 又单独见了方从年。 我说我要方以珀。 方从年似乎有点惊讶,看了我几秒,但笑着说可以。 条件开的很大。 我答应了。 他说马上让她来香港跟我领证。 这算是无耻的强取豪夺吗? 不过她可以拒绝的,不是吗? 3、 半夜忙完,收到她给我发消息,说明天上午到香港。 没有备注的号码。 我换了手机。 但猜到了是谁。 这种口吻。 我没有回她。 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在发疯。 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4、 一夜没睡。 我让宋成不用去机场,亲自开车去接的她。 她从机场出来,看见我似乎有点想掉头就走的感觉。 我的表情应该不算太好看。 但还是上去帮她拿了行李箱。 上车后,她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欲言又止的。 莫名的烦躁。 我是坏人吗? 好像是。 嫁给我,她应该很不开心。 但她说她是自愿的。 嗯,自愿的。 方以珀,学会骗人了。 5、 领完证出来。 她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把结婚证都收了起来。 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但好像忘记准备戒指。 她也没有问。 是根本不在乎吗? 方以珀。 跟你结婚的人是谁都可以吗? 6、 台风了。 她没有办法回北京。 加多利山的那套别墅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晚上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分房睡的。 但凭什么? 我不是坏人吗? 梦里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反正。 她主动吻了我。 一直在发抖。 要不要停下来。 ——不要。 7、 台风还没走。 她还没醒。 眼睛下面有泪痕。 我昨天应该哄哄她的。 很漂亮,很可爱,也很性感。 看,我们很合适。 至少在这方面非常合适。 8、 台风依旧。 今天一整天都在做、爱。 她说她讨厌我。 还咬了我。 嗯,谁在乎呢。 9、 还是台风。 跟前一天一样。 怎么都不腻,好像没办法结束。 只要看见她我就会XXX。 我可能对她有瘾。 10、 不记得第几天了。 套子全部用完了。 我抱她下楼去吃东西,她有点懵有点可怜地问我几号了,她还要回学校去忙毕业的事情。 原来她也不知道时间。 挺好的,不止我一个人在发疯。 我说不知道,然后不知道怎么在餐桌上又开始了。 11、 学校打电话了。 问方以珀同学什么时候回去交论文。 我接的。 她还在楼上睡觉。 居然都快一个星期了。 台风早就结束了,但我们一直没有出门。 挂了电话,我给她订了回北京的机票。 开车送她去机场。 她在车里忽然抱着我的手腕咬了一口。 这不怪我。 我把车靠停在山上。 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换了新的航班。 她穿着我的衬衫,我让司机重新开了一辆新车过来,继续送她去机场。 见鬼了,一直下不去。 12、 公司业务开始往北京转移。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来不及后悔了。 值得吗? 答案很模糊,也很清晰。 方以珀是我的瘾。 13、 给她买了花。 她说她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吗? 那高中那次她怀里抱着的百合是什么? 是我眼瞎吗? 14、 怎么总是生病? 早上拉她一起跑步锻炼她说我虐待她。 讲讲道理。 虐待是这样用的吗? 谁在虐待谁? 15、 请了营养师给她调理身体。 我不在国内的时候让芳姨准时给我发她的一日三餐,还有体检报告。 她知道了似乎有点生气。 是河豚吗? 总是气鼓鼓的。 嗯,但很可爱。 16、 收购了范施宁。 以后不用再经常跑国外了,应该有更多时间陪她。 最后一次出长差了。 舍不得她。 做了很久。 她抱着我的脖颈哭得好可怜。 但怎么办,完全不想放过她。 应该是真的对她有瘾。 17、 过敏了。 医生说是吃药过敏的。 上次弄破了套子。 所以她吃了家里放了很久的避孕药。 忘记告诉她那药早就换成维生素了。 刚结婚的时候天天背着我乱吃东西。 真的以为自己瞒得很聪明? 三年了。 方以珀,方11. 你是石头吗? 真的要气死我吗? 18、 居然在范施宁上班。 嗯,以后是她老板了。 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也够久了。 ------------ 番外 关于方家母女和姐姐们 一、/关于方家母女/ 顾婉跟方从年的恋情是被祝福的校园情侣 毕业后陪着他一起创业 有了方诗然以后顾婉很自然的退出公司经营继续念书 方诗然两岁那年,她第一次发现方从年疑似出轨,跟当时的女秘书 顾婉有些无措有些茫然 但是方从年很快道歉下跪股份转移,承诺绝不再犯 之后两人有了方芷妍 方芷妍生下后不久,方从年真的如他所说再也没有任何出轨行径,身边所有人都换成了男性 但顾婉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午夜梦回她看着躺在身边的男人,只觉得恶心想吐 很意外的一次 她去西北出差 跟来当地的一个地理杂志摄影师在一起了 那三个月的放纵,她既快意又痛恨 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 回到北京后她直接跟方从年摊牌了 没有任何争吵 多年夫妻利益早已经根深蒂固 方从年很平静 什么话也没说,只问她爱那个男人吗? 爱? 自从方从年出轨后,她心里早已经没有爱了 她摇头 转身看见站在楼梯口刚刚放学回来了方诗然 父母丑陋恶心的婚姻表象第一次被撕碎 唯一受伤的只是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幸福最完美家庭的方诗然 不久后顾婉发现自己怀孕 她没有太多犹豫,立刻预约了流产手术 但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她肚子忽然被踢了一下 低头去看肚子的时候,前面一辆车卡车迎面过来,刚好跟她擦过 像是某种预兆 她忽然有那么一刻的心软 这是只属于她的孩子 或许她应该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方以珀出生的时候很小很瘦 但是当天医院所有孩子里哭声最大的那一个 取名的时候方芷妍站在病床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比自己小的妹妹 她一直不想让方诗然当姐姐,自己也想当一次姐姐 终于实现了,整个病房里最欢迎方以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许就是方芷妍 方诗然只是冷漠的看着襁褓里的婴儿,说丑死了 方从年什么也没说,问她孩子取名叫什么 顾婉想了想 说,叫以珀吧 她的少女时代,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家庭、婚姻、事业会像琥珀一样,经久愈发珍贵 但没有实现 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像琥珀一样 永远被爱 即使爱她的人不是自己。 二、/关于姐姐们/ /关于姐姐们/ 方以珀五岁之前是个小粘人精 特别喜欢黏着方芷妍。 方芷妍也喜欢带着她到处炫耀,几乎去哪儿都要带着她。 小以珀长得软软糯糯,眼睛圆溜溜的像黑葡萄,头发有点自然卷,左边脸颊一笑还有个大大的酒窝,被欺负了也只会包着眼泪不说话,一戳就往下掉豆豆,别提有多可爱了。 方芷妍非常客观的认为自己的妹妹比电视机里的小女孩都要好看,应该去当童模! 方以珀上幼儿园小班的第一天一大早就被着急买菜做饭的保姆阿姨送去了幼儿园。 方芷妍一觉醒来习惯性去房间找妹妹,但没看见人,家里也没人。 阿姨早餐做好也不见了,顾婉和方从年也都不在家。 方芷妍大惊失色。 一觉醒来妹妹不见了!!! 方芷妍觉得肯定是有人偷小孩,非要给警察叔叔报警找人。 噔噔噔跑下楼 方诗然早已经穿戴整齐背完英文单词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彼时的方诗然已经小学二年级,年年成绩全校第一,各项才艺十足。 完全顾婉和方从年优秀基因结合的翻版。 听见方芷妍大呼小叫,也只冷冷板着一张脸在餐桌吃完早餐,然后一句话没说背起书包去了学校 压根没打算管的意思 纯粹是懒得提醒方芷妍,方以珀已经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方芷妍在家翻了个遍没看见人,又看方诗然转身就走,简直快被气死了。 妹妹丢了都不管! 方诗然真是一点姐姐样子都没有! 这个家只能靠她了! 小方芷妍着急又上火,踩在凳子上用家里座机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赶来的很快。 方芷妍抽噎着说完情况,一大早送方以珀去幼儿园的阿姨就买菜回来了。 保姆阿姨看着家里的警察和坐在沙发上哭的眼睛红红的方芷妍也被吓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方芷妍抱着方以珀平常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姨,以珀被人偷走了!我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她,你说是谁啊,居然偷别人的妹妹……呜呜呜……” 警察也一脸严肃, “家里有监控吗?如果情况……” “……” 保姆被这个乌龙弄得哭笑不得,连忙解释情况。 警察听了解释也一样哭笑不得。 只有方芷妍一脸懵,但终于得知妹妹不是被偷走了,而是上了幼儿园。 不过妹妹那么小就要上学吗? 好可怜。 保姆阿姨送走警察,又连忙给方芷妍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让司机来把方芷妍送去学校 走之前承诺自己今天一放学立刻就去幼儿园把方以珀接回来。 当天晚上回家。 方芷妍背着一书包零食故意板着脸回家,看坐在沙发上玩积木的方以珀,气鼓鼓走过去。 “姐姐。” 小以珀软软糯糯开口叫她。 方芷妍看着妹妹可爱的小脸,一天的脾气勉强咽了下去,也没说自己白天闹得乌龙,只把从学校带给她的小面包、小糖果、小罐旺仔牛奶统统丢给她,然后凶巴巴的指挥, “去给我倒杯水!” 小以珀接过姐姐给的一堆小零食 眼睛亮亮的、崇拜的看着姐姐,点头说好,然后哒哒哒跑去给她倒了水。 方诗然做完作业从楼上房间下来。 听见趴在沙发地毯上看动画片的两个小丫头对话。 方以珀:“姐姐,小面包好好吃。你从哪里买的呀?好厉害” 方芷妍:“那当然,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面包。一般人我也不给吃,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方以珀:“嗯嗯~谢谢姐姐!” 方芷妍:“幼儿园好玩吗?” 方以珀:“不好玩,想跟姐姐玩……” 方芷妍:“哼,我就知道!这样吧,你明天别去幼儿园,跟我一起去上小学一年级吧,就坐我旁边……” 方以珀:“嗯嗯嗯!” 方诗然:“…………” 方诗然冷漠地无视两人,独自喝完水,上楼回房间继续学习。 这次考试她又拿了第一名,爸爸妈妈一定会为她骄傲。 ------------ 番外 关于地球最后的夜晚和不知道的他们 一、/关于地球最后的夜晚/ 某天 方以珀打开投影准备找一部电影看 两个人一起找了会儿,居然在会员平台上刷到了当年那部被观众吐槽世纪大烂片的电影 “看吗?” 江恪行问。 方以珀想了想,在地毯上坐下, “看吧。” 电影开始,过于致郁的深蓝色色调朦朦胧胧的,仿佛只有女主角的绿色裙子是唯一的色彩。 梦境呓语一样的剧情。 如网友吐槽的那样这电影让人很想睡觉。 方以珀也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室内暗暗的,电影还没结束。 “……” 方以珀有点不好意思,抬眼悄悄看了眼看得认真的江恪行,收回睡麻了的脚,也假装看的认真,还故意找话题说, “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江恪行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怎么留情地拆穿, “口水流到我腿上了。” “……” 方以珀有点生气,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腿上,告诉他, “这部电影我早就看过了。” 江恪行握住她的腰,抬眉, “看过?” “嗯。” 方以珀不太想说,但还是说了, “就是当初你不是走了吗?我还去机场找过你,可是没看见你,想问你,你电影票是不是给我的……” “再后来我不是有个机会去巴黎交换吗?我跟妈妈吵了一架,还是去了,也想找你的,但你在婚礼上那么冷淡,还装不认识我,我又不敢……” 她声音低低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江恪行不知道的。 江恪行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低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推了推他, “你怎么不说话?愧疚啊?” 江恪行安静了很久,笑了下,声音有点哑,说, “嗯,愧疚得要死。” 方以珀心里有点酸,又有点得意, “是吧,我这么爱你。你以后可不得再对我好点。” 江恪行看着她,嗯了声, “怎么好?” 方以珀在他腿上晃了晃, “还没想好,让我慢慢想……” 投影上的画面渐渐暗下去。 蓝色的字幕浮现电影名字。 江恪行没有告诉她的是,这部电影他也曾经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起来看了无数遍,想象过很多可能性。 比如当初直接把电影票当面给她; 比如在机场她找来的时候没有站在石柱后躲开她; 比如巴黎那晚他摘下面具,什么话也不说低头吻她就好。 但年轻时总以为爱情不过如是,出现过一次还会出现千万次。 但他的爱情,灵光一现 此后永远固执而傲慢地封存在那天三十五度高温的香港午后。 二、/采访视频/ 结婚第一年 方以珀无意间在刷到一条江恪行的采访视频 视频里记者提了一个问题 “过往人生中是否有什么未尽的遗憾?” 镜头里江恪行的表情仍旧是一贯的冷淡,但却有长达半分钟时间的沉默 这对向来接受任何采访刁钻问题都游刃有余的江恪行来说非常罕见 记者都有点轻微的怔愣 近乎停滞的半分钟后 他摇头,很利落地说了两个字, “没有。” 他说, “我从来不为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 方以珀觉得这个答案很正确,也很江恪行。 她应该向他学习。 —— 那条视频的采访时间是巴黎圣诞夜的前一周。 一周后,江恪行回国。 一个月后,方以珀来香港同江恪行领证结婚。 ------------ 番外 他们存在的世界(1) 1、 一段对话,应该是在江恪行开车的时候,方以珀坐在副驾上时发生的—— 方:(酸酸的口吻)干嘛,对我这么好? 江:(冷淡)这就对你好了?不是对你坏吗? 方:(试探调侃)你是不是喜欢我? 沉默。 方:(微微得意)你真的喜欢我啊? 江:(平淡)爱你。 方:(震惊)? 江:(面无表情看前面路况)爱你爱得要死。 方:(见鬼震撼)…… 江:(转头盯11看她表情)满意了吗? 方:(扭头看窗外脸红)你有病。 2、 /人仗狗势/ 邻居养了一条大狗狗。 凶巴巴的边牧。 方以珀某天下班没注意不小心惹到了对方,被很凶的吠了一声。 “……” 自此每天下班绕着狗走。 奈何狗太凶,天天在附近溜达。 方以珀不敢回家,呼叫来老公。 于是江恪行开始每天在小区接送上下班。 夫妻俩一起绕狗而行。 某天偶遇边牧主人,是个气质清冷漂亮的女生。 边牧面对主人居然异常乖巧 方以珀躲在江恪行身后, 小声嘀咕边牧, “狗仗人势……” 江恪行面不改色,看了眼紧紧拽着自己手臂躲在身后的人, “那你呢?” 方以珀抿抿唇站直几分,把包塞给他,离他远点, “人仗狗势咯。” “……” 3、 /嫉妒/ 方以珀中学时代一度非常黏方芷妍。 江恪行给她当家教那段时间,有一次抓到她半夜跟方芷妍一起去喝酒。 不知道什么酒吧居然允许未成年进去。 江恪行觉察到自己内心的不爽 整整两天没再去给方以珀上课 重新回去上课时,方以珀也只是照常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课间休息时,方芷妍在楼上叫了她一声 她立刻放下笔,转身跑到楼上不知道跟方芷妍密谋什么 迟到了五分钟才下来继续上课 江恪行再度不爽,甚至更甚,但不清楚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也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把课程延长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上完课准备离开方家的时候,他在楼下院子里抽烟 听见楼上房间传来姐妹两人说话的声音 方以珀声音罕见的带着点撒娇的叫方芷妍 江恪行盯着地板上掉落一地的烟灰忽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在嫉妒。 嫉妒方芷妍。 4、 /男鬼/ 结婚前两年。 江恪行的公司上市不久,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只能在北京和伦敦两地飞。 出差时间长则两三个月,短则一周。 但新婚加蜜月期,他三天两头就往北京跑。 几个合伙人一度非常不解,两三天的时间北京到伦敦两地,也就只够来回飞一趟,不懂为何要折腾。 方以珀也不理解 为什么江恪行每次出差几乎整晚不怎么睡,第二天天还没亮人又走了。 这样真的不会猝死吗? 某次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江恪行只是站在床边一边穿衬衫一边回答是, “遗嘱第一继承人是你。” “?” “但我死了你也不准再嫁。” “凭什么?” “因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 5、 /画像/ 江恪行留学期间,跟实验室的朋友开车去乡下度假。 路上偶遇街头画家 同行的朋友想念国内的恋人,兴致勃勃上前让帮忙画像,描述之后画出来的人像居然有几分栩栩如生 江恪行原本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不知为何,还是没有拒绝 “黑色的齐肩长头发,肩膀以下,左边习惯挽在耳朵后面。” “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很弯,有点傻气。” “鹅蛋脸,脸颊有点婴儿肥,下巴尖尖的。” “左边脸颊笑起来或者生气的时候有一个很浅的酒窝,不怎么明显。” “鼻子很秀气,高高的鼻梁,鼻尖有点翘。” “皮肤很白,爱挑食,所以很瘦。” “眉毛细长,但喜欢拧着。” “嘴唇,嘴唇有点肉肉的,唇珠很可爱。” “像欠揍的小猫。” “……” 江恪行描述完,发现同行的朋友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并未觉得有什么。 侧头看向画布,白色的素描纸上人像慢慢清晰,出现的是方以珀的脸。 无比清晰,无比具象。 ------------ 番外 他们存在的世界(2) 1. /初雪和天气/ 方以珀出差的时候从来不关注天气。 江恪行是她的移动天气预报。 “明天要降温,记得穿行李箱隔层里的大衣。” “周三是阴天,晚上记得早点回酒店。” “今天天气不错,酒店三公里外的公园有一家咖啡馆可以去休息。” “……” 十二月份,方以珀出差广州,下大雨。 包里有江恪行提前准备的雨伞,方以珀没有淋湿。 站在甲方公司楼下等雨停,旁边有人说,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方以珀打开手机,看见网上一片北京的雪。 是在山上的时候没有等到的初雪。 忽然好想回家。 好想江恪行。 2. /眉间痣/ 江恪行的眉毛里有一粒小痣。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江恪行本人也不知道。 方以珀是怎么知道的呢? 事情要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结婚的第一年,方以珀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很混沌。 不像夫妻,但却总是做很亲密的事情。 方以珀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观察他。 江恪行的眉毛很浓,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很薄,讲的话很难听。 而且很仔细地观察,会发现他右边的眉毛里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淡褐色小痣。 某天方以珀趴在他身上去看那颗小痣 江恪行忽然醒了,有点凶地问她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方以珀想说,你眉毛里有一粒小痣。 但话到嘴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很莫名地亲了他一下。 江恪行皱眉,用一种有点复杂的眼神看她,然后更莫名地回吻了她,说方以珀你自找的。 方以珀没有自找那种事情,她只是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最了解江恪行。 知道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3. /命中注定/ 方以珀去巴黎的第一年海外爆发流感。 公寓楼里很多留学生都被家里接走,方以珀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顾婉和方从年也没有联系她,只有彼时刚刚跟方芷妍结婚不久的李舯忽然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回国,有个朋友的私人飞机可以顺便载她回国,但是需要她先到伦敦的希思罗机场。 方以珀跟李舯说了谢谢后立刻收拾好了行李打车去机场。 那是她第一次去伦敦。 机场的人流量比流感之前少很多,很多人都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方以珀很害怕,一直在发抖。 因为一周前同公寓楼下刚刚有留学生感染被接走。 李舯朋友的私人飞机安排好人来接她。 方以珀戴着口罩坐在机舱里。 飞机起飞时的失重感第一次让她惶恐到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有讲中文的机舱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送了一份热红茶冰淇淋,告诉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不要害怕。 方以珀低声说了谢谢。 温柔漂亮的乘务员笑了笑,一直陪着她坐到落地国内机场。 隔着半个机舱的距离。 江恪行靠坐在窗边的位置,觉得身后那个低声说谢谢的声音很耳熟。 但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 4. /荷兰水/ 方以珀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 所以很需要一些提升运气的方法,比如那瓶印着绿色lOgO的荷兰水。 虽然江恪行这个人很讨厌,但是那瓶荷兰水好像真的很有效。 比如当初那瓶荷兰水喝完后不久她就拿到了奖学金。 但是离开香港后很多地方都找不到那个牌子的荷兰水。 留学期间有一次导师带着他们去荷兰,方以珀在当地的商店和超市找了很久,想要买到那种荷兰水,但是都没有。 同行的荷兰同学问她在找什么,方以珀告诉她,自己在找一瓶印着绿色lOgO的苏打水,产自荷兰。喝完以后会让人有好运气。 对方听完后皱眉,很确定地告诉她,他们荷兰没有这种苏打水,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没有一种苏打水可以喝完以后拥有好运气。 方以珀听完后有点沮丧。 同学告诉她,方,你要相信科学。 方以珀没有说话。 她只是想到那天的江恪行,很久没见的江恪行,手机号码变成空号的江恪行。 如果还能再见到他,她一定要当面告诉他。 世界上没有那种喝完会让人有好运气的荷兰水。 江恪行是个大骗子。 5. /CCD录像/ 北京的别墅太大,方以珀不喜欢。 两个人决定搬到离公司更近的新房子。 新房子在胡同里,一条长长的、干净的、水泥灰色的街道,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有点年份的桂树,秋天会变成一年四季中最值得期待的季节。 别墅的东西太多,周末两个人一起在家收拾东西。 方以珀收拾到一半偷偷跟凯蒂一起溜到客厅打游戏。 江恪行假装不知道,在楼上继续收拾。 他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大多是方以珀的东西。 手柄掉了一只的游戏机、买回来吊牌都没拆的联名T恤、拼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拼图、还有一只旧旧的银白色的CCd相机。 江恪行打开相机,居然还有半格电池。 相机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旧的色调,浅黄色的,带着点年份。 有花、有树、有瀑布、有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还有很多奇怪角度的方以珀的自拍。 江恪行一张一张看了很久,翻到后面,有一段录像。 他打开。 晃动的镜头画面,不知道是用什么角度拍摄的。 里面是好多年前的方以珀。 应该是她留学期间,剪短到肩膀的头发,挡住眉毛的碎碎齐刘海,在陌生的城市夜晚不知名的庭院里, 她在对着镜头说话。 听不清说什么。 江恪行重新播放了一遍,将声音调大。 楼下客厅里传来方以珀跟凯蒂玩闹的声音。 旧旧的CCd里方以珀说, “没有那种荷兰水。” “会有好运气是假的。” “我给你打过电话,是空号。” “江恪行,你这个骗子。” 6. /上市前的二十分钟在想什么/ 香港三十五度的高温天气 夜晚弥敦道的爬山虎墙 融化掉的冰淇淋 雨天的公交站台 被人捧在怀里的百合花 草稿纸上的简笔画 京大休息室外的落地玻璃窗 照相馆门口的蓝色广告牌 机场航站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别扭的粤语发音 地下室的泳池 中环海风下的长队 柏油路边的凤凰花树 甲板的烈日 船舱晃动的模糊投影 带着茉莉和铃兰香气的发丝 绿色lOgO的荷兰水 芒果永远比西柚粒多的糖水 垃圾桶里电影票和花 机场长椅边一角风衣 草坪婚礼上的捧花 钱夹里的证件照 —— 如果不会再有方以珀的漫长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