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神级情债系统 萧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碎裂。 像一块被反复敲打的玻璃,布满裂痕,随时都会化为齑粉。 他躺在冰冷的木床上,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挣扎。 “我这是……又活了?” 萧羽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的瞬间。他本是蓝星一个普通社畜,没想到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这个身体也叫萧羽,是元州萧家的家主。一个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神魂衰败、命不久矣的废人。 百年前,原身意外吞下一颗镇屍珠,从此肉身不腐,容颜不老。 代价是神魂被珠子的阴寒之气日夜侵蚀。 更要命的是,他的情感也因此失控。每当见到出色的女子,便会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爱意,真心实意地想要呵护对方。 于是,他化名“叶凡”,与凌霄剑宗的仙子苏浅禾月下舞剑。 化名“宁缺”,陪昆仑仙宗的圣女沈清秋雪山寻蝶。 …… 他留下了无数风流债。 可每当冲动退去,理智回归,他便会因神魂的剧痛和内心的愧疚悄然离去。 他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未曾与任何一人有过夫妻之实。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这算什么?永葆青春版的痴情疯子?”萧羽苦笑。 他继承了这副烂摊子。不仅要面对即将崩溃的神魂,还要应付那些被辜负的、如今已是修仙界大人物的红颜知己。 【叮!检测到宿主神魂濒临崩溃,求生欲达到顶峰……】 【神级情债系统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 萧羽精神一振,这是穿越者的标配福利!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化解情债,修复神魂,获取生命力。】 【核心功能1:可通过提升与情债对象的亲密度,每日结算积分。亲密度越高,积分越多。】 【核心功能2:积分可在系统商城兑换万界宝物。注意:所有宝物只能赠予情债对象,宿主无法使用。】 【核心功能3:情债对象回赠的高品阶物品,可转化为大量积分。】 【终极目标:彻底化解一笔情债,宿主将获得大量生命力,修复神魂。】 萧羽愣住了。 这系统……有点不对劲。 积分换来的宝贝自己不能用,只能送给前女友? 这不就是个超级舔狗系统吗!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10积分。】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力仅剩3%,预计七天后神魂彻底崩溃。】 【紧急预警!情债对象‘苏浅禾’已锁定宿主位置,正携带杀意高速接近!预计抵达时间:十分钟。】 【紧急预警!情债对象‘沈清秋’已锁定宿主位置,正携带杀意高速接近!预计抵达时间:十一分钟。】 一连串的红色警报在萧羽脑海里疯狂闪烁。 两个! 一来就是两个!还都带着杀意! 萧羽一个激灵,浑身冰凉。 他从记忆中知道,苏浅禾如今是凌霄剑宗的首席真传,剑法通神。沈清秋更是昆仑仙宗的圣女,修为深不可测。 随便来一个都能把萧家碾成飞灰。 “爹!爹您醒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冲了进来。 他们是萧羽的儿子,萧辰和萧雄。 是原身在神智尚且清醒时,与亡妻所生。 “爹,您感觉怎么样?”萧辰扶起萧羽,满脸担忧。 萧雄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爹,不好了!凌霄剑宗的仙人……打上门了!”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剑意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萧家府邸。 “叶凡!滚出来受死!” 一声清冷的怒喝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萧家上下百余口人,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修为稍弱的直接跪倒在地。 萧辰和萧雄脸色煞白,死死地挡在父亲身前。 “爹,您快走!我们拦住她!” 走? 往哪走? 萧羽看着两个修为平平却孝心可嘉的儿子,心中一暖。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异常镇定。 “别怕,扶我出去。” 他必须面对。 在萧辰的搀扶下,萧羽缓缓走出房间,来到庭院中央。 只见半空中,一名白衣女子身姿卓绝,手持一柄秋水长剑,凤眸含煞。 正是苏浅禾。 她的目光如利剑,瞬间锁定在萧羽身上。 看到萧羽那张数十年未变的脸,苏浅禾的怒火烧得更旺。 “叶凡,你这个骗子!你竟然还敢活着!” 萧羽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调出了系统面板。 【情债对象:苏浅禾】 【身份:凌霄剑宗首席真传】 【亲密度:-50(杀之后快)】 【每日可获积分:0】 负五十?这都快成不共戴天之仇了。 萧羽心中苦涩,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复杂而悲伤的笑容。 “浅禾,好久不见。” 他没有用“叶凡”这个假名,而是直呼其名。 苏浅禾娇躯一颤,握剑的手紧了紧。 “你还敢叫我的名字!” “你当年为何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萧羽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的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如同白纸。 “爹!”萧辰和萧雄惊呼。 “我……我时日无多了。”萧羽喘息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浅禾,“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 他开始打悲情牌了。 这是他唯一的破局之法。 苏浅禾看着他虚弱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这种人,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话虽如此,她身上的杀意却悄然减弱了一分。 系统提示音响起。 【苏浅禾亲密度提升,当前为-45(怒不可遏)。】 【获得积分:5。】 有用! 萧羽心中一喜,立刻打开系统商城。 琳琅满目的宝物让他眼花缭乱,但绝大部分都是灰色,代表积分不足。 他只有15分。 目光扫过,一个廉价的物品吸引了他的注意。 【剑穗·养灵】 【效果:以安魂木丝线编织而成,可缓慢滋养剑中之灵,平复其躁动。】 【价格:15积分。】 就是这个! 萧羽记得,苏浅禾的佩剑名为“黑王”,是苏家传承的古剑,威力巨大但剑灵暴躁,极难掌控。这是苏家最大的荣耀,也是苏浅禾最大的心病。 “兑换!” 【叮!兑换成功,物品已存放至系统空间,可随时取出赠予。】 萧羽抬起颤抖的手,掌心光芒一闪,一个古朴的黑色剑穗凭空出现。 “浅禾,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他声音微弱,却带着无尽的真诚。 “我没有什么能补偿你的。这个剑穗,是我偶然所得,或许……对你的剑有些用处。” 苏浅禾看着那个剑穗,瞳孔猛地一缩。 她能感受到剑穗上传来的温润气息,正是她梦寐以求能安抚“黑王”的力量。 这种东西,有价无市,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的心乱了。 愤怒、怨恨、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一股比刚才的剑意更加冰冷、更加彻骨的寒意,从天而降。 整个萧家府邸的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 “宁缺,原来你躲在这里。” 一个清冷如雪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庭院的另一端,一名青衣女子悄然出现,她容颜绝世,气质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昆仑仙宗圣女,沈清秋。 她来了。 苏浅禾脸色一变,猛地回头,与沈清秋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个剑意凌厉,一个寒气逼人。 两股恐怖的气势在小小的庭院中碰撞,空间都仿佛要被撕裂。 然后,她们的目光同时转向了风暴中心的萧羽。 两道实质般的杀意,将他死死锁定。 ------------ 第一卷 第2章 两位仙子的修罗场 两道杀意,一道如剑,锋芒毕露,要将他千刀万剐。 另一道如冰,寒意刺骨,要将他灵魂冻结。 萧羽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头史前巨兽盯上的兔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身边的萧辰和萧雄,更是直接被两股气势压得跪倒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就是顶级宗门天骄的威势。 仅仅是气息,就足以碾压他们这些元州的小家族。 “沈清秋?”苏浅禾率先开口,眉头紧锁,“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认识这位昆仑圣女。 两人曾在宗门大比上交过手,算是老对手。 沈清秋目光清冷,看都没看苏浅禾,视线始终落在萧羽身上。 “我来,杀一个人。” 她的声音和她的功法一样,冷得掉渣。 “他叫宁缺。” 听到这个名字,苏浅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宁缺? 叶凡? 她再看萧羽那张脸,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苏浅禾指着萧羽,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也骗了她?” 萧羽只能报以一个更加虚弱的苦笑。 骗了,都骗了。 原身这个海王,专挑修仙界最顶尖的白菜拱,还一拱就是两颗。 现在,报应来了。 “他是我的。”苏浅禾的占有欲被瞬间激发,她横剑于前,对沈清秋冷声道,“要杀,也该由我来动手!” 沈清秋终于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先来后到。我找了他八十年,你呢?” 苏浅禾一滞。 她找了叶凡五十年。 在寻仇这件事上,她竟然还输了一筹。 “我不管!今天他必须死在我剑下!”苏浅禾的剑意再次升腾。 “你可以试试。”沈清秋周身寒气弥漫,空气中凝结出点点冰晶。 眼看两位仙子就要为了“虐渣”的优先权大打出手,萧羽知道,自己再不开口,萧家今天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他赶紧打开系统面板。 【情债对象:沈清秋】 【身份:昆仑仙宗圣女】 【亲密度:-80(挫骨扬灰)】 【每日可获积分:0】 负八十! 比苏浅禾的初始值还低! 萧羽头皮发麻。这位冰山圣女的怨念,显然更深。 他现在一分积分都没有,根本拿不出能打动沈清秋的东西。 必须先从苏浅禾身上“薅羊毛”。 萧羽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苏浅禾,眼神中的悲伤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儿子的搀扶,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 “浅禾……”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在我死前,不要和她动手,好吗?” “我欠你的,我认。我欠她的,我也认。”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不是装的,神魂的刺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咳咳……但你们都是当世天骄,是宗门的未来。若因我这个将死之人而两败俱伤,我……我死不瞑目。”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荡气回肠。 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同时又捧高了两人,暗示她们的身份不该为这点“小事”内斗。 苏浅禾心头一震。 她最看重的,除了家族荣耀,便是自己凌霄剑宗首席的身份。 与昆仑圣女在此私斗,传出去确实影响不好。 更重要的是,看着萧羽那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她心中的杀意,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凝聚到顶点。 【苏浅禾亲密度提升,当前为-35(五味杂陈)。】 【获得积分:10。】 成了! 萧羽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赴死表情。 他立刻打开商城,迅速浏览。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物品上。 【冰魄蝶蛹】 【效果:蕴含精纯寒冰之力的蝶蛹,孵化后可得冰魄蝶。此蝶能辅助修炼寒冰功法,亦可作为灵宠。】 【价格:10积分。】 萧羽的记忆中,沈清秋生性清冷,唯独对各种美丽的蝴蝶情有独钟。 当年,他化名宁缺,就是陪她在昆仑雪山寻找传说中的“霜天冰蝶”。 而且,她的寒冰功法似乎遇到了瓶颈。 这个冰魄蝶蛹,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兑换!” 【叮!兑换成功!】 萧羽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沈清秋,眼中带着同样的愧疚。 “清秋仙子。” 他用了尊称,以示疏远和尊敬。 “当年昆仑雪山一别,我知你心中有怨。这只冰魄蝶蛹,算是我……对当年食言的一点补偿。” 他摊开手,一只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气的蝶蛹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那纯净的寒冰之力,让修炼寒冰功法的沈清秋心头一跳。 她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能感觉到,这蝶蛹中孕育的生命,与她功法同源,若能孵化,对她突破瓶颈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可……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蝴蝶? 又怎么会拿出如此契合自己功法的东西? 沈清秋的心,也乱了。 她那凝聚了八十年的杀意,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冰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爹……您……” 萧辰和萧雄已经看傻了。 他们只知道父亲年轻时风流,却没想到招惹的都是这等级别的存在。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父亲三言两语,外加两件看似不起眼的小礼物,竟然就让两位杀气腾腾的仙子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父亲,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为何还能拿出这等宝物? 就在庭院中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时,一个尖锐而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萧家大门外传来。 “哟,萧家今天可真热闹啊!”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院中的苏浅禾和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忌惮,但随即又被傲慢取代。 他对着主位上的萧羽,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萧家主,我们李家家主派我来问候您。” “家主听说您神魂衰弱,怕是时日无多。特意嘱咐我来问问,您家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回荡在寂静的庭院中。 来人,是元州另一大家族,李家的人。 他们,是来催命的秃鹫。 李家管事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萧家主,我们家主说了,您要是撑不住了,尽管开口。这萧家的产业,我们李家可以勉为其难,帮忙代管几年。” 他扫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萧辰和萧雄。 “至于两位公子,资质平平,恐怕也守不住这份家业。不如早早交出来,还能换个富贵平安。”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萧家所有人的脸上。 这是趁你病,要你命! “你放肆!”萧雄性格耿直,当即怒喝出声,“我爹还好好的,轮得到你们李家在这里犬吠!” “就是!”萧辰也气得双拳紧握,“我萧家之事,不劳外人费心!” 李管事嗤笑一声,眼神轻蔑。 “两位公子好大的火气。可惜,在这修仙世界,光有火气可没用。” 他释放出自己的气息,一股凝气境巅峰的威压瞬间压向萧辰和萧雄。 两人不过是凝气中阶,被这股气息一冲,顿时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站立不稳。 这就是现实。 萧羽一倒,萧家就是一块谁都能咬一口的肥肉。 李家,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鬣狗而已。 萧羽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是萧家必须面对的危机。原身一死,群狼环伺,两个儿子根本撑不起家业。 这也是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比李管事的气息冷冽万倍的声音响起了。 “聒噪。” 是苏浅禾。 她甚至没看那李管事,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她可以杀叶凡,可以恨叶凡,但轮不到一个不入流的家族管事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觉得,这拉低了自己寻仇的格调。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无形的剑气一闪而过。 “啊!” 李管事惨叫一声,脸上出现一道细长的血痕,鲜血瞬间流下。 他惊恐地捂住脸,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仙子……仙子饶命!小人不知仙子在此……”李管事吓得魂飞魄散。 他再蠢也知道,眼前这两位女子的身份,远超他的想象。 “滚。” 苏浅禾只说了一个字。 另一个字,是沈清秋说的。 “或者,死。” 沈清秋依旧面无表情,但李管事脚下的地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寒气顺着他的双腿向上蔓延,几乎要将他冻成冰雕。 “滚!我马上滚!” ------------ 第一卷 第3章 仙子为你出头 李管事连滚带爬,带着他那群同样吓傻了的家丁,屁滚尿流地逃出了萧家大门。 一场迫在眉睫的家族危机,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萧辰和萧雄目瞪口呆。 这就是顶级强者的威慑力吗? 一个字,就能让嚣张跋扈的李家管事如丧家之犬。 他们再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父亲招惹的这些情债,是催命的毒药,却又在关键时刻,成了萧家的护身符。 萧羽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借势,她们就主动帮忙了。 【叮!因宿主借势打脸反派,极大满足了情债对象的潜在维护欲。】 【苏浅禾亲密度提升,当前为-15(观望与怀疑)。】 【沈清秋亲密度提升,当前为-50(好奇与警惕)。】 【获得积分:45。】 积分暴涨! 萧羽的心脏砰砰直跳。 苏浅禾的亲密度已经快要转正了!而冰山美人沈清秋,也从“挫骨扬灰”的程度,下降到了可以沟通的范畴。 危机,就是转机! 他抓住这个机会,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落寞。 “多谢二位仙子,为我萧家解围。”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没想到,我萧羽活到最后,竟要靠我亏欠之人的庇护,才能保全家族颜面。真是……可悲,可叹。” 这番话,让刚刚升起一丝同仇敌忾之心的苏浅禾和沈清秋,又冷静了下来。 没错,他还是那个骗子。 帮他,只是一时兴起。 “你少在这里博取同情。”苏浅禾冷哼一声,但语气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杀意,“当年的事,你还没给我一个交代。” 萧羽点点头,目光转向她,真诚无比。 “交代,我一定会给。” 他意念一动,打开系统商城,用刚刚到手的45积分,兑换了一样东西。 【古剑魂玉(残片)】 【效果:蕴含一丝上古剑道法则的玉石残片,可用于修复受损的剑灵,或提升剑器品阶。】 【价格:45积分。】 这东西,正是“黑王剑”最需要的东西! 萧羽将这块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玉石残片托在掌心,递向苏浅禾。 “浅禾,我知道,黑王剑的剑灵不稳,一直是你的心病。这块古剑魂玉,希望能弥补我当年给你带来的伤害之一二。” 苏浅禾的呼吸,在看到这块玉石的瞬间,彻底停滞了。 魂玉! 真的是古剑魂玉! 为了修复黑王剑,她和她的家族找了上百年,都未曾见过此物的踪影。 他……他竟然随手就拿了出来? 先是养灵剑穗,再是古剑魂玉。 每一件,都精准地戳在了她最需要、最渴望的点上。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他到底是谁?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浅禾看着萧羽苍白而真诚的脸,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或许,他当年的离开,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接过魂玉,入手温润,一股精纯的剑道气息让她心神一震。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冷着脸道:“这不够。你欠我的,一件魂玉还不了。” “我明白。”萧羽点头。 “所以,在你还清所有债务之前,你不准死。”苏浅禾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从今天起,我住在这里,亲自监督你。” 旁边的沈清秋,清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也淡淡开口。 “冰魄蝶蛹的孵化,需要特殊环境。在你帮我找到合适的方法前,我也不会离开。” 两位仙子,一个要债,一个要技术支持。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但结果是,她们都不走了。 萧羽看着眼前这两尊大神,一个头两个大。 这算是……引狼入室?还是请回了两个保镖? 他瞥了一眼系统面板。 【生命力:2.8%。剩余时间:6天21小时。】 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悬挂。 他必须尽快化解情债,获取生命力。 萧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两位决定在他家“常住”的仙子。 “当然,二位能留下,是我萧家的荣幸。” “不过,在讨论如何还债之前……”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房租和伙食费的问题?” 此言一出,时间仿佛静止了。 庭院里,无论是杀气腾腾的仙子,还是瑟瑟发抖的家仆,亦或是满心担忧的儿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房租? 伙食费? 萧辰和萧雄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爹啊!您在说什么胡话! 这两位是来寻仇的杀神,是能随手覆灭萧家的顶尖存在,您跟她们谈钱? 苏浅禾握着古剑魂玉的手僵在半空,凤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或拔剑相向,或质问怒骂,或冷眼相对,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在生死关头,在送出两件绝世奇珍后,会跟她提……房租。 荒谬!滑稽! 她胸中积攒了五十年的怨气,仿佛被这一句话戳破了一个小孔,嗤嗤地往外漏,让她想发火都找不到由头。 “你……”苏浅禾气结,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的沈清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出现了一丝松动,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名为“困惑”的情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冰魄蝶蛹,又抬头看了看萧羽那张苍白却一本正经的脸。 这个男人,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镇屍珠侵蚀坏了? “爹!您别说了!”萧辰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对着两位仙子躬身行礼,脸上满是窘迫。 “两位仙子见谅,我……我父亲神魂受损,时常神智不清。”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不瞒二位,自我父亲百年前重病,我萧家便已入不敷出。如今府中上下,全靠变卖祖产度日,确实……确实已是山穷水尽。” 这番话,让苏浅禾和沈清秋都是一怔。 她们这才注意到,这偌大的萧家府邸,虽然占地极广,但处处透着一股衰败之气。庭院里的假山断裂,廊柱的漆皮剥落,就连地上的青石板,都缺了好几块。 ------------ 第一卷 第4章 仙子,该交房租了 再看萧辰和萧雄,虽然衣着整洁,但料子却是最普通的棉布,身上连一件像样的法器佩饰都没有。 一个曾经在元州呼风唤雨的家族,竟已落魄至此。 再联想到萧羽刚刚随手送出的养灵剑穗、古剑魂玉、冰魄蝶蛹……任何一件,都足以让萧家重振辉煌。 可他,却选择送给了她们这两个“仇人”。 苏浅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萧羽,冷哼一声,将那份动摇强行压下。 “少拿这些来博取同情!” 她将那块古剑魂玉收起,语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魂玉,我要如何使用?黑王剑的剑灵依旧毫无反应。”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试过了,将魂玉贴在剑身上,注入灵力,可那传承古剑依旧死气沉沉,仿佛一块凡铁。 萧羽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轻轻推开儿子,缓步走到苏浅禾面前。 他的个子很高,即使身形消瘦,依旧带着一股独特的压迫感。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苏浅禾手中的长剑剑鞘。 “因为,你手里的这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黑王剑。” 萧羽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浅禾的脑海中炸响。 “你说什么!” 苏浅禾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一派胡言!此剑乃我苏家世代传承,怎会有假!” 这是苏家的根基,是她的荣耀,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我没说它是假的。”萧羽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它只是一个‘鞘’,一个用来温养剑魂,同时封印其暴戾之气的容器。” “真正的剑体,在你得到它之前,就已经被分开了。” “你……”苏浅禾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萧羽说的,和苏家代代相传的最高机密,几乎一字不差! 苏家先祖曾留下祖训,黑王剑有缺,需寻得另一半,方能重现神威。 可另一半是什么,在哪里,无人知晓。 这件事,除了苏家历代家主和她这位继承人,外人绝无可能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真正的剑体,在哪里?”苏浅禾的声音都在发颤。 萧羽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庭院深处,一座早已荒废、爬满藤蔓的阁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轻声道:“当年我离开元州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的萧家,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迈开脚步,向那座阁楼走去。 “跟上。” 苏浅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沈清秋清冷的眸光闪烁,也默默地抬步跟上,她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已经压过了杀意。 萧辰和萧雄对视一眼,也连忙搀扶着父亲,一同前往。 穿过杂草丛生的走廊,一行人来到那座荒废的阁楼前。 这里曾是原身的书房和炼器室,在他“病倒”后,就被彻底封存了。 门上贴着封条,一把巨大的铜锁锈迹斑斑。 “爹,这里已经封了快一百年了,钥匙早就没了。”萧辰为难地说道。 萧羽却笑了笑,他走到门前,并没有去管那把锁。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门板上,以一种奇异的韵律,轻轻敲击了九下。 “咚、咚咚……咚……” 每一次敲击的落点和力道都截然不同,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叮!苏浅禾亲密度提升,当前为-5(极度震惊与期待)。】 【获得积分:10。】 随着最后一记敲击落下,那扇看起来坚固无比的木门,连同那把巨大的铜锁,竟然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紧接着,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封存了百年的大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尘埃、木料和金属的陈旧气息,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苏浅禾屏住了呼吸。 她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却与她血脉相连的锋锐之气,正从那黑暗的门缝后传来。 萧羽没有进去,只是侧过身,对着苏浅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的剑,自己去取吧。” 苏浅禾心跳如鼓,她一步步走上前,怀着朝圣般的心情,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阁楼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但就在她踏入的瞬间,墙壁上镶嵌的几十颗夜明珠,仿佛受到了感应,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 阁楼的第一层,摆满了书架,上面是各种孤本典籍。 而正中央,则是一个通往地下的螺旋阶梯。 那股锋锐之气,正是从地底传来。 苏浅禾毫不犹豫地走下阶梯。 地下是一间宽阔的密室,像是一个炼器工坊,四周摆放着各种早已冷却的熔炉和工具。 在密室的最中央,有一个用玄冰玉打造的石台。 石台之上,一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长剑,正被无数道闪烁着符文的光链死死捆缚,悬浮在半空中。 那剑仿佛是活的,在光链的束缚下微微颤动,发出一阵阵不甘的低鸣。 一股凶戾、狂暴、仿佛要斩尽世间万物的剑意,充斥着整个密室。 这才是真正的黑王剑! 苏浅禾手中的“剑鞘”发出嗡嗡的共鸣,几乎要脱手飞出。 她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水雾。 找了五十年,寻遍了九州四海,她做梦都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家族至宝,一直静静地躺在她第一次遇见那个骗子的地方。 就在她准备上前之时,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在玄冰玉台前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身穿阵法师长袍的老者,双目紧闭,气息缥缈,仿佛只是一个能量烙印。 “阵灵?” 跟下来的沈清秋,第一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这阵灵的气息,极为强大,显然是用来守护黑王剑的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苏浅禾准备强行破阵时,那个站在楼梯口的萧羽,却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阵灵的耳中。 “故人来访,还不退下?” ------------ 第一卷 第5章 摊牌了,我不是渣男,我是有病 “咳……咳咳!” 寂静的大殿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兀响起。 那本已心跳停止、气息全无的萧羽,胸膛竟有了起伏,猛地睁开了双眼。 满堂宾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石化当场。 诈尸了? 苏浅禾正埋头哭泣,抓着萧羽的手骤然感觉到了一丝温度和动静,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僵住。她缓缓抬头,正对上萧羽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 “啊!” 一声尖叫,苏浅禾猛地向后跳开,仿佛见了鬼一般,手中的黑王剑都差点脱手飞出。 沈清秋也愣在原地,她刚刚还在输送真气,最清楚萧羽的状态,那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神魂都彻底消散了。 怎么可能活过来? “爹!” “爹您没死!” 萧辰和萧雄兄弟俩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喜极而泣,哭得比刚才还大声。 “我……我这是在哪?”萧羽晃了晃脑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他心里暗自吐槽,表面上却把一个刚刚还阳之人的迷茫与虚弱演得淋漓尽致。 “你……你装神弄鬼!”苏浅禾最先回过神来,羞愤交加。 自己刚才哭得那么伤心,感情全都是白费了?这王八蛋根本就是在耍她! 她怒火中烧,九把飞剑再次铮铮作响,悬浮于半空,剑尖直指床上的萧羽。 “等等!”沈清秋伸手拦住了她,神情凝重地走到床边,再次伸手探向萧羽的脉搏。 气血依然正常,神魂……神魂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灭,但终究是燃着的。 “怎么会这样?”沈清秋喃喃自语,她修道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还能怎么样,这混蛋在用苦肉计骗我们!”苏浅禾咬牙道,“你看我今天不把他大卸八块!” 萧羽看着杀气腾腾的苏浅禾,苦涩一笑,挣扎着想要下床,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旁边的萧辰和萧雄手忙脚乱地扶住。 “仙子,我爹他……” “你们都给我闭嘴!”苏浅禾呵斥一声,萧家兄弟俩顿时不敢再多言。 “浅禾,清秋。”萧羽推开两个儿子,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一丝解脱后的悲凉,“让你们见笑了。我本以为,死亡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没想到,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不愿收我这罪孽深重之人。”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 【叮,与苏浅禾亲密度上升至78。】 【叮,与沈清秋亲密度上升至75。】 哟呵,卖惨还真管用。 萧羽心中一喜,脸上却愈发悲苦,“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神魂枯竭,药石无医,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能再多看你们一眼,也算……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苏浅禾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 她也不傻,刚刚萧羽的状态,绝不是装出来的。死而复生这种事,闻所未闻,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清秋收回手,望着萧羽,“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身上的镇屍珠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最好都给我解释清楚。” 她的语气虽然依旧不善,但其中的杀意却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探究和疑惑。 殿内其他宾客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今天这瓜吃的,实在是太刺激了。萧家老祖死而复生,还牵扯出与两大仙子的陈年情债,这随便哪一件传出去,都足以震动整个北玄域。 “说来话长。”萧羽长叹一声,走到大殿中央,坦然地面对着所有人。 “我并非此界之人。” 第一句话,就让全场哗然。 不是此界之人?难道是上界仙人下凡? 萧辰和萧雄也懵了,他们只知道爹很神秘,却没想到来历如此惊人。 “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灵气,也没有修行者。”萧羽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一场意外,我来到了这里,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后来,我遇到了你们的娘,生下了辰儿和雄儿。” “再后来,为了寻找让她复活的方法,我四处闯荡,误入一处古墓,被逼无奈吞下了镇屍珠。” “那珠子保住了我的肉身不腐,容颜不老,却也像诅咒一样,日夜侵蚀我的神魂。最可怕的是,我修炼的功法也因此出了岔子……” 萧羽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从那以后,我的情感便不再受自己控制。每当见到出色的女子,便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发自内心地想要对她好,保护她,爱护她。这种感觉,就像是中了最恶毒的情蛊,根本无法抗拒。” “所以,我才会变成你们眼中的负心汉,浪荡子。” 他看向苏浅禾,又看向沈清秋,眼中满是歉意与无奈。 “我曾尝试过抵抗,我把自己关在深山里,不见任何人。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爱意泛滥,几乎要将我逼疯。我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只能顺应它。” “但我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我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夫妻之实。因为我知道,我给不了她们未来,我只是她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当情感的冲动退去,我便会悄然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以为这样,对大家都是最好的结局。” 一番话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萧家老祖不是花心,而是身不由己啊! 这病……听起来还挺惨的。 苏浅禾和沈清秋都沉默了。 她们回想起与萧羽(叶凡、宁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确实对自己百般呵护,无微不至,那种爱意是真真切切的,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他离开的时候,也确实是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叮,与苏浅禾亲密度上升至85。】 【叮,与沈清秋亲密度上升至82。】 【每日产出积分提升至315。】 萧羽心里乐开了花,积分唰唰往上涨,看来自己的悲情牌打对了。 他趁热打铁,对着两个女人深深一躬。 “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在我这残生最后的时间里,不要再因我而动怒,伤了你们自己的身体。” “黑王剑,是我为你寻回的。浅禾,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们苏家的荣耀,不能遗失。” “冰蝶,是我为你抓的。清秋,我知道你喜欢这些美丽又脆弱的小东西。” “这些,算是我……对你们唯一的补偿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又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苏浅禾看着手中的黑王剑,又看看萧羽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早就被心疼和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上前一步,扶住萧羽的胳膊,“你……你别说了,先坐下休息。” 沈清秋也走了过来,默默地催动手中的冰晶玲珑塔,再次洒下仙灵泉雾,笼罩住萧羽。 “爹!”萧辰和萧雄也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搀扶住。 一场足以覆灭萧家的惊天危机,似乎就这么被萧羽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殿内的宾客们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位萧家老祖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哪里是海王,这简直是情圣啊! ------------ 第一卷 第6章 爹,咱家庙小,容不下这两尊大佛啊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羽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搀着,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 而他的左右两边,苏浅禾和沈清秋如同两尊门神,一言不发,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苏浅禾扶着萧羽的左臂,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沈清秋则默默催动着冰晶玲珑塔,丝丝缕缕的仙灵泉雾持续不断地滋养着萧羽的身体。 两人谁也不看谁,但那股无形的对峙感,却压得在场所有宾客喘不过气来。 萧家子孙们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老祖宗这风流债,也太吓人了点。 “咳……”萧羽虚弱地咳嗽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这一咳,苏浅禾和沈清秋几乎同时有了动作。 “你感觉怎么样?”苏浅禾抢先开口,扶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 “别说话,静养。”沈清秋的话语简短,但冰晶玲珑塔洒下的雾气却浓郁了几分。 苏浅禾瞥了她一眼,“光靠这些外物有什么用?他神魂虚弱,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此地人多嘴杂,不宜久留。” 说罢,她看向萧羽,提议道:“我带你回凌霄剑宗,宗门内有静神安魂的洞府,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这话一出,沈清秋立刻反对。 “不行。” 她看着苏浅禾,“凌霄剑宗皆是剑修,剑气凌厉,只会加重他的神魂负担。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去我昆仑仙宗,我宗的仙灵之气最为温和纯净。” “笑话,我凌霄剑宗还护不住一个病人?” “不是护不住,是不合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有了要动手的趋势。 萧辰和萧雄兄弟俩都快哭了。 爹啊,您倒是说句话啊! 这俩仙子要是真在萧家打起来,元州怕是都要跟着抖三抖。 【叮,与苏浅禾亲密度上升至86。】 【叮,与沈清秋亲密度上升至84。】 【每日产出积分提升至355。】 萧羽心里美滋滋,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别……别为了我争吵……”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推开两个儿子的搀扶,对着苏浅禾和沈清秋分别行了一礼。 “二位仙子的好意,萧某心领了。只是我一介将死之人,不敢再劳烦仙子。我只想落叶归根,在这萧家,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悲凉无比。 苏浅禾和沈清秋都沉默了。 是啊,他都快死了,还争什么呢? 大殿角落里,几个来自元州其他家族的宾客正在低声议论。 “这萧家老祖,真是好手段啊,三言两语就把两位仙子拿捏得死死的。” “什么手段,我看就是个小白脸,靠着一张脸骗人罢了。”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撇了撇嘴,他正是元州李家的家主李威。 李家在元州也算是一方势力,一直被萧家压着一头,心中早有不服。 “你看那萧辰萧雄,都几千岁的人了,修为也就那样。这萧家,不过是外强中干,全靠这个老祖宗的风流债撑着门面。” 旁边一人附和道:“李兄说的是。这两位仙子今日是念旧情,可这份情能维持多久?等这老家伙一死,萧家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到时候……”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修士哪个不是耳聪目明。 萧辰和萧雄听得清清楚楚,两张老脸涨得通红,拳头都捏紧了。 可他们不敢发作。 李家说的是事实。 萧家除了有个名头响亮的老祖,高端战力确实已经青黄不接。 一旦老祖真的没了,那些平日里对萧家毕恭毕敬的势力,恐怕会第一个扑上来撕咬。 兄弟俩心中一片冰凉,看向自家老爹的背影,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就在这时,沈清秋忽然开口。 “既然你不愿离开,那我便留下来。” 什么? 满堂宾客再次震惊。 昆仑仙宗的圣女,要留在萧家? 苏浅禾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你想做什么?趁机对他不利?” “我只是想确保他能活得久一些。”沈清秋语气平淡,“我的仙灵泉雾,能为他续命。”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苏浅禾寸步不让,“你留下,我也留下。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也留下? 萧辰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完了。 这下全完了。 一个都送不走,还买一送一,全都留下了。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萧羽身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爹,这……这怎么安排啊?咱家庙小,实在容不下这两尊大佛啊!” 萧羽也很头疼。 他是想刷分,可没想过直接开修罗场啊! 这两个女人待在一起,不出一天就能把萧家给拆了。 他刚想开口打个圆场,让她们都回去,自己一个人静静。 苏浅禾已经径直走向了大殿后方的客院方向,随手一指萧羽主卧旁边的一间厢房。 “这间,我要了。” 她的举动干脆利落,完全没给萧家拒绝的机会。 沈清秋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向另一边,指向了萧羽主卧另一侧的房间。 “那这间归我。”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名最忠诚的护卫,将萧羽的房间夹在了正中间。 萧辰和萧雄彻底傻眼了。 这算什么?左右护法? 萧羽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流逝。 他被苏浅禾和沈清秋一左一右“护送”着,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那背影,在萧家子孙看来,既悲壮,又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萧羽的卧房内,气氛压抑得能挤出水来。 他盘膝坐在床上,两个儿子萧辰和萧雄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垂手立在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门外,一左一右两间厢房,分别住着苏浅禾与沈清秋。两股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将这方小院彻底锁定,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爹,要不……您还是选一个吧?”萧辰小心翼翼地开口,脸上满是愁苦,“这两位上仙这么住着,咱们萧家上下几百口人,晚上觉都睡不安稳啊。” “是啊爹。”萧雄也跟着附和,“我今天去库房盘点,守库的弟子腿都是软的。您再不想想法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 第一卷 第7章 你管这叫补偿? 萧羽睁开眼,长叹一声。 “你们以为我不想?这俩姑奶奶,我哪个都得罪不起。” 他心里也在犯愁。虽然靠着卖惨暂时稳住了局面,亲密度也上去了,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两位化神期修士天天在你家门口杵着,谁受得了? 【叮,宿主是否感到烦恼?神级情债系统商城,竭诚为您服务。积分在手,天下我有!】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股子奸商的味道。 “我可去你的吧,天下我有?东西我都不能用,只能送人。”萧羽在心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化解情债,才能获得更多生命力,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萧羽不再理会系统,意念沉入商城界面。 经过上一波亲密度暴涨,他的积分已经相当可观。他直接略过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丹药功法,在重宝一栏里翻找起来。 很快,两样东西进入他的视野。 剑髓晶,产自虚空裂缝,能与飞剑完美融合,极大增强飞剑的灵性与威力,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至宝。售价五百积分。 玄冰仙露,万年玄冰核心所化,能洗涤修士经脉,大幅提升对寒冰系功法的亲和力,甚至有几率领悟冰之法则。售价五百积分。 这两样东西,简直是为苏浅禾和沈清秋量身定做的。 萧羽心中有了计较。他挥手让两个儿子退下,然后对门外轻声道:“辰儿,去请苏仙子过来一趟,就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她说。” 萧辰一个激灵,赶紧领命而去。 片刻后,苏浅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换了一身干练的青色长衫,九把小剑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整个人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找我何事?若是想劝我离开,那就不必白费口舌了。” “自然不是。”萧羽从床上下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下说吧。” 苏浅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桌边坐下。 萧羽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锦盒,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苏浅禾没有去碰。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浅禾盯着他看了几息,最终还是伸出手,打开了锦盒。 一抹奇异的光华自盒中溢出,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盒内静静躺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水晶。 “剑髓晶!”苏浅禾的动作僵住了,她修了一辈子剑,如何认不出这等传说中的宝物。这东西的价值,足以让整个北玄域的剑宗都为之疯狂。 “你……”她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浅禾,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萧羽的表情很是诚恳,“黑王剑虽然是你苏家之物,但终究是我欠你的。这块剑髓晶,算是我对你个人的一点补偿。我知道你痴迷剑道,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帮助。” 苏浅禾的呼吸乱了几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这块剑髓晶的出现,还是让她坚固的内心防线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小修士时,曾在一个古籍上看到过剑髓晶的记载,当时她还开玩笑地对“叶凡”说,若是有朝一日能得到此物,她的剑道必然能再上一层楼。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而且,还真的找到了。 “你以为用这点东西,就能收买我?”苏浅禾拿起锦盒,动作却不见半点迟疑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我说了,这不是收买,是补偿。” 苏浅禾站起身,“我不会走的。在你这件事没有彻底了结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她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丢在桌上。 “这里面是凌霄剑宗的‘青云丹’,能稳固神魂。每日一粒,别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履比来时快了许多。 【叮,与苏浅禾亲密度上升至92。】 【叮,收到苏浅禾赠礼‘青云丹’,品阶过高,宿主无法使用,自动转化为积分100点。】 萧羽拿起药瓶,心中一笑。 女人啊,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他没有停歇,再次让萧辰去请另一位。 当沈清秋走进来时,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她白衣胜雪,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找我?” “清秋,坐。”萧羽重复了刚才的流程,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推了过去。 沈清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小瓶晶莹剔透的液体,散发着极致的寒意。 “玄冰仙露。”她只说了四个字,便再无下文,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当年与你相处时,我见你修炼寒冰功法总会遭遇瓶颈,身体也时常被寒气反噬。”萧羽缓缓说道,“我一直记在心里。这瓶玄冰仙露,或许能解决你的困扰。就当是……我这个过客,留给你最后的礼物吧。” 沈清秋合上锦盒,没有立刻收起来。 “为何要给我这些?” “因为我欠你的。”萧羽回答得干脆,“我知道这些东西,远不足以弥补我犯下的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沈清秋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了在昆仑仙宗的雪山上,那个叫“宁缺”的男人,是如何笨拙地为她生火取暖,是如何在她练功岔气时,不顾一切地将真气输送给她。 那些温暖的记忆,是她这几百年来,唯一的光。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用心?”她问。 “是的。”萧羽坦然承认,“在爱着你们的每一个瞬间,我都是真心的。” 沈清秋突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凄然,有自嘲,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释然。 她将锦盒收入袖中,同样留下一个药瓶。 “昆仑仙宗的‘凝神玉液’,比她的丹药效果好。” 说完,她也转身离去。 【叮,与沈清秋亲密度上升至90。】 【叮,收到沈清秋赠礼‘凝神玉液’,自动转化为积分120点。】 萧羽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当海王,尤其是给前女友们当暖男,真是个体力活。 而此时,萧家大宅外,那些负责打探消息的元州各势力探子,全都傻眼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笼罩在萧家小院上空那两股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恐怖气息,竟然……消失了? 和平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凌霄剑宗和昆仑仙宗的两位绝世仙子啊! 萧家老祖,究竟是何方神圣? ------------ 第一卷 第8章 打我萧家的脸?准备好投胎了吗? 寂静被打破了。 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大殿,脸色惨白。 “老祖,两位长老……李家,李家大少李天……前来拜访!” 此言一出,萧辰刚端起的茶杯停在半空,萧雄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李家。 元州新晋的豪强,一直对萧家的地位虎视眈眈,野心勃勃。 “他来做什么?”萧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蕴含着不安。 话音未落,一个张扬的笑声已经从殿外传来,充满了少年得志的锐气。 “萧辰兄,萧雄兄,贵府老祖回归,真是天大的喜事!家父特命我备了些薄礼,前来道贺!” 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抬着礼箱的仆从。他对着萧辰兄弟二人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如同巡视领地一般,肆无忌惮地扫过整个大殿。 此人,正是李家大少,李天。 他带来的礼物很重,可他的姿态,比礼物更重。 “听说萧家最近很是热闹,竟有两位仙子大驾光临。看来,萧家老祖当年的风采,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话里有话,那股子酸意和讥讽,在场的人谁都听得出来。 萧辰的面皮绷紧了。“李少主客气了。” “哎,别这么见外。”李天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我辈皆是小辈。今日得见萧家老祖回归,心中实在景仰。听闻萧家后辈子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近日修行偶有所得,正想向萧家的青年才俊们讨教几招,不知可否赏光?” 讨教几招? 这哪里是讨教,分明是上门挑衅! 在场所有宾客,那些来自各方势力的探子,全都屏住了呼吸,准备看一出好戏。 拒绝,就是当众承认萧家无人。 答应……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萧辰与萧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屈辱和无奈。 “既然李少主有此雅兴,”萧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那……便去演武场吧。” 消息像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了整个萧家大宅。 演武场上,人头攒动。 萧羽卧房旁边的两间厢房,门扉紧闭,但萧羽知道,那两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已经落在了演武场上。 萧家一名叫做萧峰的子弟硬着头皮走上台,他是小辈里根骨相当不错的一个。 “请李少主指教。”萧峰躬身行礼。 李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轻慢的笑意。“好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天的身影消失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萧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台下,抱着一条扭曲成诡异角度的手臂,疼得满地打滚。 李天站在台上,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灰尘,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哎呀,抱歉。一时没收住力。你的根基……似乎不太稳固啊。” 全场死寂。 这哪里是切磋,这分明是单方面的施暴。 “下一位?”李天扫视着台下那些面带惊惧和愤怒的萧家子弟。 “我来!”又一名弟子涨红了脸,忍无可忍地跳上台。 “有胆色。”李天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三招之后,第二名弟子口吐鲜血,经脉受创,被一脚踹下了高台。 “啧啧,又是一个不经打的。难道萧家的功法,都是纸糊的么?”李天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宾客群中,议论声开始响起。 “那是李家的‘裂空手’吧?果然霸道!” “李天少主真是天纵奇才,不足百岁便有如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萧家……怕是真的不行了。” 一句句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每一个萧家人的心里。 萧辰和萧雄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够了!”第三道身影跃上台,正是萧家第三代最出色的天才,萧战。 “李天,你别太过分!” 李天终于有了些兴趣。“哦?总算来了个像样点的。来,让我看看,你们萧家这群废物里,最强的一个究竟是什么水平。” “你找死!” 萧战怒吼一声,灵力爆发,猛冲上去。 然而,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 一番激烈的交手后,萧战被一掌印在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台上,胸前一个乌黑的掌印,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李天缓步走过去,一脚踩在了萧战的胸膛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随即抬起头,环视整个萧家。 “我很失望。” “真的,非常失望。” “我本以为,传说中萧家老祖的后人,总该有几分骨气。可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他用脚碾了碾萧战的胸口,动作极具侮辱性。 “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你们所有人,都是。” 这番话,让萧家的颜面被彻底撕碎,扔在地上践踏。 “李天!把你的脚拿开!”萧辰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 李天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根本不理会萧辰,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后院深处,萧羽所在的方位。 “我现在总算想明白了,辛辛苦苦修炼做什么?打生打死抢夺资源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酸刻薄,响彻整个萧家府邸。 “你们萧家的后辈之所以是废物,就是因为有最好的榜样啊!有一个根本不需要修炼的老祖宗!” “只要靠着一张脸,就能让那些修为通天的仙子神魂颠倒,主动送上门来!这是多么高明的手段!” “别人还在苦修,你们老祖已经另辟蹊径了!整个家族的荣光,都建立在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身上!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你们萧家哪里还需要修士,你们需要的是面首!”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每个萧家人的天灵盖上。 诛心! 这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言! 萧辰和萧雄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竖子……安敢如此!”萧雄怒发冲冠,化神期的气势轰然爆发。 可一名李家的老者鬼魅般出现在李天身后,一股同样强大的气势席卷而出,将萧雄的气势死死压制,甚至逼得他后退了一步。 ------------ 第一卷 第9章 老祖宗一句话,元州天骄变死狗! 李家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宾客们彻底炸开了锅。 “原来传闻是真的!竟然是靠女人!” “当众被揭穿是吃软饭的……我的天,这脸丢得可就大了。” “李少主果然胆气过人,什么话都敢说!” “萧家完了,彻底完了!今日之后,元州第一豪门,将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对李天的“吹捧”和对萧家的“怜悯”,交织成一曲最刺耳的交响乐,在萧家上空回荡。 从长老到孩童,所有萧家人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屈辱、愤怒,以及最深沉的无力。 他们被困住了。被人打上门来,踩在脚下,肆意羞辱,却无力反抗。 他们最后的希望,唯一的精神支柱,是那个在后院里,据说已经油尽灯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祖宗。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绝望,如同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了整个萧家。 卧房内,一直闭目静听的萧羽,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惊惶。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叮!触发隐藏任务:家族的荣耀。】 【任务描述:家族可穷,骨气不能断。男人可渣,软饭不能认。让井底之蛙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任务奖励:500积分,生命力十日。】 萧羽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朴素的布袍。 然后,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演武场上,死寂一片。 李天的一只脚,还踩在萧家天才萧战的胸口上。 那张扬而刻薄的嘲讽,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刀子,捅进每一个萧家人的心脏,反复搅动。 屈辱,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萧辰和萧雄两个活了几千年的化神长老,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成猪肝色,却被李家的护道者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浓郁到顶点时。 一个缓慢的脚步声,从后院的方向传来。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寂静的空气里,清晰无比。 所有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萧家老祖萧羽,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正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朴素布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每走几步,他就要停下来,虚弱地咳嗽几声。 那模样,就是一个真正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的老人。 萧辰和萧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他。 “爹!您怎么出来了!” “这里风大,您快回去歇着!” 兄弟俩急得快哭了。 这种场面,老祖宗出来不是自取其辱么?李天那个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李天也看到了萧羽。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将踩在萧战胸口的脚又用力碾了碾,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浓了。 “哟,正主来了?” 他松开脚,慢条斯理地走向萧羽,那姿态,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萧家老祖?久仰大名。” 李天围着萧羽转了一圈,啧啧有声。 “我还以为是何等三头六臂的人物,能让两位仙子都倾心。原来……就这?” “一个连灵力波动都没有的废人。”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爬上那两位仙子的床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少奋斗几千年啊!” “李天!你住口!”萧辰目眦欲裂。 李家的护道者冷哼一声,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让萧辰和萧雄二人如负山岳,连话都说不出来。 全场宾客都屏住了呼吸。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萧家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成了泥。 然而,面对这般羞辱,萧羽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怒气。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萧辰和萧雄赶紧扶稳他。 “年轻人……” 萧羽缓过一口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真有活力啊。”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看着你们这些小辈,就觉得我们是真的老了。” 他这番话,不带半点火气,就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感慨岁月的流逝。 李天一愣。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恶毒言语,准备迎接萧羽的暴怒,然后狠狠地羞辱回去。 可对方这反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极其不爽。 “老东西,少给我装模作样!” 李天面色一沉,耐心耗尽,“你以为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哼。” 一声极轻,却又带着无尽寒意的冷哼,毫无征兆地从后院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神魂中响起。 紧接着。 一股无形,却又锐利到极致的剑意,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罚,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不,不是整个演武场。 那股恐怖绝伦的威压,精准无比地,只锁定了一个人。 李天! 他脸上的嚣张和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柄悬于头顶的绝世凶剑锁定,那森然的杀机穿透了他的肉身,冻结了他的神魂,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噗通!”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将整个萧家踩在脚下的李家大少,双膝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他跪倒在萧羽面前,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裤裆处,迅速洇湿一片。 竟是当场吓尿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无论是萧家人,还是那些宾客,亦或是李家那位强大的护道者。 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一闪即逝的恐怖剑意。 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层次! 仅仅一声冷哼,一丝剑意,就让元州年轻一辈的顶尖天骄,当众跪地失禁!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李家的那位护道者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下一刻就会形神俱灭。 ------------ 第一卷 第10章 敢骂我吃软饭?让你见识下软饭的硬度! 那道剑意的主人,杀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而那剑意传来的方向…… 正是两位仙子所住的客院! 是凌霄剑宗的苏浅禾仙子! 演武场上的气氛,从屈辱的死寂,变成了惊悚的死寂。 萧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的李天,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他转过头,望向后院的方向,用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扬声道:“苏仙子,这是何故?” “年轻人之间切磋打闹,火气大了些,不必如此当真吧?” 他的话语,让所有宾客都感觉头皮发麻。 我的天! 您管这叫“火气大了些”? 您管这叫“不必当真”? 那可是让化神期修士都胆寒的绝世剑仙啊!普天之下,谁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可偏偏,后院里真的传来了回应。 那是一个清冷的女声,不带任何感情。 “他太吵了。” 三个字。 仅仅三个字。 却让李天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太吵了?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羞辱! “哎……”萧羽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对跪在地上的李天摆了摆手,“你……还是快走吧。再待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那股锁定着李天的恐怖剑意,随着萧羽的话音落下,悄然散去。 李天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他甚至不敢再看萧羽一眼,更不敢去看后院的方向,在李家护道者惊恐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狼狈逃离了萧家。 看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整个萧家,鸦雀无声。 下一秒。 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萧家子孙,无论长幼,全都朝着萧羽,深深地,拜了下去! 他们的脸上,再无屈辱和绝望,取而代de是狂热的崇拜和自豪! 老祖宗,甚至没有出手。 仅仅是“责备”了仙子一句,就让那不可一世的李家,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这才是他们萧家的擎天之柱! 【叮!隐藏任务:家族的荣耀,已完成。】 【任务奖励:500积分,生命力十日。】 【叮!家族凝聚力大幅提升,宿主威望在家族内达到顶峰,威望值转化为每日积分,每日产出积分增加50点。】 萧羽听着脑海中的提示音,被两个儿子搀扶着,转身向卧房走去。 那虚弱的背影,在所有萧家子孙的眼中,却比山岳还要伟岸。 萧羽卧房内,难得的宁静。 李家狼狈退走后,整个萧家府邸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狂热之中。 萧家族人看他的反应,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狂信。 这让他的威望值每日产出的积分,又往上跳了几个数字。 “不错,不错。” 萧羽盘膝坐在床上,检视着系统面板上不断增加的积分,心情甚是愉悦。 总算不是纯粹的赔钱货了。 虽然这些积分最终还是要花出去,但看着数字增长,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化神长老的从容,只剩下惊惶与仓皇。 “爹!” “出大事了!” 萧羽刚舒坦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心情,瞬间被打回原形。 他睁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当个废人呢。 “说吧,这次又是哪家小子不长眼?” “不是啊爹!”萧辰急得满头大汗,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李家!李家那个疯子……他们,他们要毁了我们萧家的根基!” “李天?”萧羽眉头一挑,“他不是刚被吓尿了么,这么快就换好裤子了?” “爹,您就别开玩笑了!”萧雄的脸比苦瓜还苦,“李家这次,是冲着天苍城的家族大比来的!” 天苍城家族大比。 元州的一大盛事,每十年举办一次,旨在检阅各大家族的后辈实力,也是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和资源产出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李家联合了王家,还有其他几个一直对我们不满的家族,强行在长老会上通过了新的比试规则!”萧辰的声音都在发颤。 “哦?什么新规矩?”萧羽来了些兴趣。 “他们……他们取消了以往的个人排名和积分制。”萧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改成了家族擂台战!每个家族派出五名三十岁以下的弟子,进行轮番攻擂。最关键的是……他们设下了赌注!” “赌什么?” “赌产业,赌灵矿,赌坊市!”萧雄接过了话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家带头,将他们名下三成的产业全部押了上去,指名道姓,要赌我们萧家城东的那座灵石矿!” “那座灵石矿,是我们萧家近半的收入来源!”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要釜底抽薪,一战定生死! 大庭广众之下发起的挑战,萧家若是怯战不应,不用比,第二天就会沦为整个元州的笑柄,威望一落千丈。 可若是应战…… 萧辰和萧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绝望。 “爹,您是没看到……萧战那孩子,自从被李天打伤后,整个人都废了。”萧辰的声音里满是痛心,“丹药治得好他的伤,治不好他的心。他现在连修炼室的门都不肯出,道心都快碎了。” “不止他一个,其他几个被李天打伤的弟子,也都差不多。现在族里的小辈,人人自危,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根本没人敢上台!” “李天虽然是个疯子,但他的实力在元州年轻一辈里,确实是顶尖的。我们萧家的小辈,没人是他的对手。这次擂台战,我们……必输无疑。” 萧雄说完,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竟是红了眼眶。 前几天他们才刚把李家踩在脚下,享受了无上的荣光。 谁能想到,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阴狠毒辣。 人家不在你最强的点上硬碰硬,反而抓着你最弱的软肋,往死里打。 他们两个化神期长老,在这种只允许小辈参加的规则里,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爹,您想想办法吧!” “老祖宗,我们萧家这次,可能真的要过不去了……” 兄弟俩一左一右,就差抱着萧羽的大腿哭了。 【叮,宿主是否又感到了熟悉的烦恼?只要积分足够,没有什么是系统商城解决不了的。】 ------------ 第一卷 第11章 刚装完逼就遭雷劈?李家摆下鸿门宴!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贱兮兮地响了起来。 【友情提示:打不过老的,就欺负小的,乃反派传统艺能。宿主,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钞能力’了。】 “闭嘴。” 萧羽在心里回了一句,意念却沉入了商城。 刚刚到账还没捂热乎的积分,看来又要保不住了。 丹药?不行,临时抱佛脚,提升有限。 功法?更不行,离大比只剩不到一个月,根本来不及修炼。 法器?萧家不缺,而且比试主要还是看自身修为。 他的手指在商城界面上快速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特殊的分类上。 【辅助修炼类】 一个金光闪闪的道具,映入他的视野。 【菩提悟道室(七日体验版)】:由菩提古树的树心炼制而成,内含时间法则与大道碎片。进入其中修炼,可获得百倍时间流速与十倍悟性加成,能有效修复受损道心,激发修士潜力。售价:八百积分。 百倍时间流速,七天就是七百天,接近两年。 十倍悟性加成,修复道心…… 这东西,简直是为眼下的困境量身定做的! 就是这个价格,让他有点肉痛。 但他别无选择。 “兑换。” 【叮,积分-800,菩提悟道室(七日体验版)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具现化后即可使用。】 萧羽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那股子无奈和虚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 他从床上下来,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 “慌什么。” “天,还没塌下来。” 萧辰和萧雄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老祖宗哪来的底气。 “去,把萧战,还有族里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内门弟子,全都叫到后山禁地来。”萧羽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爹……叫他们来做什么?他们现在……” “叫他们来,自然是给他们送一场天大的造化。” 萧羽的口吻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家想踩着我萧家的脸往上爬?” “那就让他们看看,我萧家的门槛,到底有多硬。” 半个时辰后。 萧家后山禁地。 以萧战为首的几十名年轻弟子垂头丧气地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颓败和迷茫。 尤其是萧战,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当他们看到被萧辰萧雄搀扶着走来的萧羽时,眼中更是流露出一丝羞愧。 他们给老祖宗丢脸了。 萧羽没有说任何一句鼓舞士气的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几乎失去所有信心的后辈。 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他抬起手,对着面前的空地,轻轻一挥。 嗡—— 空间发出一阵轻微的扭曲。 一座古朴、厚重,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石门,凭空出现在了禁地中央。 石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 菩提悟道。 菩提悟道室外,萧家后山禁地,一片死寂。 萧羽走进了那扇古朴的石门,将萧家所有的希望,连同几十名颓丧的年轻弟子,一同带了进去。 石门关闭的瞬间,禁地恢复了原样。 只剩下萧辰和萧雄两兄弟,像两尊石雕,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与此同时,整个天苍城,已经彻底沸腾了。 城内最大的赌坊,万金楼,人声鼎沸,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下注!下注!家族大比,生死擂台!买定离手了啊!” 一个巨大的灵力光幕悬浮在赌坊中央,上面清晰地罗列着此次大比的盘口。 最顶端,一行金色的字体,无比刺目。 “魁首盘:李家李天胜,一赔一点零三。” “萧家胜,一赔三十。” 悬殊的赔率,赤裸裸地宣告了所有人的判断。 “我押李家!一百块上品灵石!买李少主夺魁!”一个粗壮的汉子将一个钱袋重重拍在桌上。 “一百块也敢拿出来?我押一千块!” “哈哈哈,这还用赌吗?简直是白送钱!李少主何等天资,那萧家除了个吃软饭的老祖宗,还有什么?一群废物罢了!” “就是!前几天要不是那两位仙子出头,萧家早就被踩进泥里了。可惜啊,这次大比,是小辈之间的较量,仙子总不能上台帮忙吧?” “押萧家?脑子被驴踢了吧?一赔三十又如何,谁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议论声,嘲笑声,汇成一股洪流。 整个赌坊,九成九的赌注,全都压在了李家的名字上。押注萧家的寥寥无几,还大多是些想以小博大的散修,扔下一两块下品灵石,纯当看个乐子。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一个身着李家仆从服饰的青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万金楼。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 “我家家主,李威老爷,有话要对全城宣告!” 整个赌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青年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自豪,尖着嗓子喊道: “我家家主说了!” “此次家族大比,若我家里天少主不能夺得魁首!” “他李家,从此退出天苍城,名下所有产业,双手奉上,送与夺魁的家族!”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赌坊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疯了!李家这是疯了!” “我的天!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这是何等的魄力!”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这是……这是根本没把萧家放在眼里啊!” “哈哈哈!好!李家主霸气!这下萧家连应战的胆子都没有了吧!” 李威的这番豪言,像一桶滚油,浇进了本就燃烧的烈火之中。 消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天苍城的每一个角落。 茶馆里,酒楼中,大街上,小巷内…… 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听说了吗?李家家主立下血誓,李天不赢,全族滚出天苍城!” “这下可有意思了。萧家被逼到悬崖边上了啊。” “应战就是自取其辱,当着全城人的面,被李天一个一个把后辈弟子打残。不应战?那就坐实了缩头乌龟的名头,以后在元州还怎么抬头做人?” ------------ 第一卷 第12章 全城捧杀!李家大少被架上神坛! “你们说,萧家那个老祖宗会不会再请仙子出面?” “不可能!这是元州各大家族共同定下的规矩,除非他想与整个元州为敌。再说了,仙子能帮他打架,还能帮他生个天才儿子不成?” “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硬。可惜啊,萧家最硬的那个,只会吃软饭。” 一句句,一声声。 轻蔑,嘲讽,怜悯,幸灾乐祸。 各种各样的言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萧家死死地罩住,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家府邸。 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一名管家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将城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萧辰和萧雄。 当听到李威那番“不夺魁就滚出天苍城”的豪言时。 “噗!” 萧雄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竟是当场喷出了一口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他状若癫狂,化神期的气势不受控制地爆发,将大殿内的桌椅尽数震成了齑粉。 萧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想象得到。 此刻,整个元州,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萧家,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他们萧家,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笑柄。 那个男人,那个将他们萧家踩在脚下羞辱的李天,如今被全城捧上了神坛。而他们萧家,成了衬托神明伟大的祭品。 这是捧杀! 更是阳谋! 用全城的舆论,用所有人的期待,将李家捧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战,李家若是赢了,便可顺理成章地接收萧家的威望和地位,成为元州新的领头羊。 他们输不起。 萧家,更输不起。 “爹……爹还在禁地吗?”萧辰扶着柱子,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声音沙哑。 “老祖宗他……还在那扇门里。”管家颤声回答。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惶恐与最后一丝希冀。 他们再也顾不上其他,疯了一般冲向后山禁地。 后山。 兄弟俩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地,心急如焚。 “爹!” “老祖宗!您快出来啊!天要塌了!” 他们如同无助的孩子,对着空气大喊。 然而,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他们彻底绝望,以为老祖宗是不是已经……的时候。 嗡。 眼前的空间微微波动。 那扇古朴厚重的石门,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门,缓缓打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门内逸散而出。 萧辰和萧雄瞬间僵住。 他们感受到了……数十股截然不同的灵力波动。 每一股,都锐利,都昂扬,充满了沛然的战意! 他们呆呆地看着门口。 只见萧战第一个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衣服,但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的颓丧和死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锋芒。他的步履沉稳,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几十名年轻弟子,鱼贯而出。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自信和强大的信念。 那股子脱胎换骨的精气神,让萧辰和萧雄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最后,萧羽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爹!” “你们……” 萧辰和萧雄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忙上前扶住他,又指着那些判若两人的后辈。 “行了。”萧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他看着面前几十个战意昂扬的年轻弟子,平静地开了口。 “李家,想玩?” “那就陪他们玩玩。” 他转向身旁的萧辰。 “去,通知万金楼,就说我萧家,也要下注。” 萧辰一愣,“爹,我们押什么?” 萧羽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 “把家族所有能动的灵石,全部拿出来。” “押我们自己。” “赢。” 万金楼。 当萧辰以萧家大长老的名义,将整整三十箱,装满了上品灵石的箱子,全部押在萧家自己身上时,整个天苍城彻底失声了。 疯了。 萧家也疯了! 这已经不是赌气,这是在用整个家族的未来,和李家进行一场豪赌!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投注狂潮。 “梭哈!我也梭哈!压李家!萧家这是回光返照,最后的疯狂!” “一赔三十又怎么样?我还是觉得我的灵石放在李家那边更稳妥!” “有道理,萧家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心虚!” 舆论的洪流,没有因为萧家的豪赌而有半点转向,反而更加坚定地冲向了李家。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萧家这是在用一种悲壮的方式,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而此刻。 舆论风暴的中心,萧家府邸,萧羽的卧房内。 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脸上还残留着去万金楼下注时的亢奋与决绝。 “爹,都办妥了!我们把库房里所有能动的灵石,全都押上去了!” 萧雄的声音还在发颤,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后怕。 萧羽没有回应。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两个儿子坐下。 “都几千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疲惫。 “爹……” “坐。” 萧辰和萧雄对视一眼,不敢违逆,依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却如坐针毡。 屋内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激昂,变得沉重而压抑。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萧羽慢慢地说着,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这次,就算赢了李家,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爹!您别这么说!” 萧辰和萧雄“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您有苏仙子和沈仙子两位神仙人物照拂,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是啊爹!我们不能没有您!” 兄弟俩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仙丹也好,仙泉也罢,都只能续命,不能改命。” ------------ 第一卷 第13章 底牌加底牌!老祖宗掏出祖传金手指! 萧羽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我这一辈子,活得够久了,也够本了。只是……萧家,我还是放心不下。”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里面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我们……我们一定会守护好萧家的!”萧雄哽咽着保证。 “你们?” 萧羽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的性子,我太了解了。萧辰你优柔寡断,萧雄你鲁莽冲动。没有我压着,萧家迟早要出乱子。”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兄弟俩的心口上。 他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们的父亲,说的全对。 看着两个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萧羽在心里默默对系统开了口。 “商城。” 【叮!神级情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宿主,又准备当散财童子了?】 系统的声音依旧贱兮兮的。 萧羽懒得理它,意念飞速在商城列表中划过。 菩提悟道室让那群小家伙们有了和李家一战的底气,但还不够。 李天不是傻子,他敢那么嚣张,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萧家需要一个真正的杀手锏。 一个能一锤定音,让所有人闭嘴的王牌。 他的意念,最终停留在两件物品上。 【洗髓易筋丹】:售价一百积分一枚。伐毛洗髓,脱胎换骨,能极大提升修士的根骨与潜力。 【奔雷掌(残篇)】:售价三百积分。来历不明的古老掌法,蕴含雷电法则。经系统鉴定,此掌法刚猛霸道,对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修士有天然的克制效果。 李家的核心功法,正是以爆裂著称的《烈阳功》。 这个,简直是量身定做。 “兑换五枚洗髓易筋丹,一本奔雷掌。” 【叮!积分-800。东西已到账,概不退换,祝您败家愉快!】 感受着再次大幅缩水的积分,萧羽的心在抽搐。 他压下那股肉痛感,缓缓抬起头。 在他的操控下,储物戒指光芒微闪,五个平平无奇的玉瓶,和一本用普通兽皮包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册,出现在他手中。 “爹,这是?” 萧辰和萧雄看着这些东西,一脸不解。 “咳咳……” 萧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 “这是我早年游历时,在一个破落山洞里偶然捡到的东西。” 他将玉瓶推了过去。 “几颗不入流的丹药,放了几千年,药效估计都快散光了。你们拿去,给族里天赋最差的几个弟子分了吧,别浪费了。” 然后,他又拿起那本破烂的书册。 “这本掌法,更是垃圾。我当年看过一眼,粗鄙不堪,就随手扔在戒指角落里了。” “只是……我隐约记得,这掌法带点雷属性。李家的功法是火属性的,或许……咳咳……或许能有点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性,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努力回忆着久远的往事,想为自己的家族,找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辰和萧雄捧着那些东西,手都在抖。 不入流的丹药? 垃圾掌法? 爹啊!您管能让几十个弟子脱胎换骨的菩提悟道室叫“普通”! 您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根草,那也是仙草啊! “爹,您的意思是……”萧辰小心翼翼地问。 “萧战他们,已经在明处了。李家必然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萧羽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说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们需要一个……藏在暗处的后手。” “你们把这些东西,交给萧凡那孩子。” “萧凡?” 兄弟俩同时一愣。 萧凡,是萧战的堂弟,天赋在族里只能算中上,性格也有些沉闷,向来不显山不露水。 “对,就是他。”萧羽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孩子心性沉稳,够低调。让他一个人,偷偷修炼这个掌法,不许告诉任何人。” “就跟他说,这是老祖宗给他的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一张……连我们自己都不抱希望的底牌。明白么?”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极重。 萧辰和萧雄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们懂了。 老祖宗这是在交代后事。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颗所谓的“洗髓易筋丹”,这本所谓的“奔雷掌”,就是老祖宗留给萧家最后的火种和希望。 “爹……” 兄弟俩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萧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眼。” 萧辰和萧雄擦干眼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将那五个玉瓶和那本破旧的兽皮书册,视若珍宝地收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间。 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房门。 萧羽脸上那股子虚弱和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依旧在激动议论的族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全城都觉得李家赢定了? 连自己家里人都觉得是在背水一战,甚至开始准备后事了?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当所有人都以为你要输的时候,你赢了,那才叫打脸。 而他萧羽,最喜欢做的,就是打脸。 天苍城中央演武场,人山人海。 十年一度的家族大比,在今日正式拉开帷幕。 高台之上,元州各大势力的头面人物悉数到场,而最中心的位置,则属于李家家主李威,以及他身旁意气风发的王家家主。 两人谈笑风生,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春风得意。 相比之下,萧家的席位则显得冷清无比。 萧辰和萧雄坐在那,面沉如水,身躯绷得像两块石头。 在他们身后,萧羽被安置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太师椅上,苏浅禾与沈清秋一左一右,如同两尊绝美的门神,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探视。 “铛——!” 一声悠长的钟鸣响彻全场。 ------------ 第一卷 第14章 杀人诛心!软饭男老祖被当众处刑! 大比,开始。 第一场,萧家弟子萧林,对阵王家弟子王莽。 “比试开始!” 裁判话音刚落,那王莽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狞笑。他根本不给萧林任何反应时间,身形暴起,手中凭空多出两枚闪烁着幽光的短刺,直取萧林的双肩。 招式阴狠毒辣,完全是冲着废人去的! 萧林大惊,仓促间凝聚灵力护盾抵挡。 “噗嗤!” 护盾如纸糊一般被瞬间刺穿,两枚短刺精准地没入萧林的肩胛骨。 “啊!” 萧林惨叫一声,浑身灵力瞬间溃散,整个人软倒在地,痛苦地抽搐。 王莽一脚将他踹下擂台,对着萧家席位的方向,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下一个!” 全场哗然。 “怎么回事?王家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这可是家族大比,不是生死斗啊!” “嘘,小声点!你没看出来吗?李家和王家今天就是冲着萧家来的!” 萧雄“霍”地一下站起,化神期的怒火几乎要掀翻整个席位。“王振!你什么意思!” 王家家主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萧长老何必动怒。擂台之上,拳脚无眼,受伤在所难免嘛。” “你!” “坐下。”萧羽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萧雄身躯一僵,最终还是带着满腔不甘,重重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场,场面如出一辙。 无论是李家还是王家,亦或是其他几个附庸家族的弟子,对上萧家子弟,无一不是下死手。 断筋,碎骨,破丹田。 一名又一名萧家弟子被抬下场,每个人都身负重伤,甚至有几个根基受损,未来的修行之路都可能就此断绝。 整个演武场,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萧家子弟压抑的哀嚎。 而每当一个萧家弟子倒下,观众席上便会爆发出一阵病态的欢呼。那些将全部身家都压在李家身上的人,已经彻底疯狂。 萧家的脸,正被当着全元州的面,一片一片地撕下来,踩进泥里。 萧辰和萧雄的手掌早已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终于。 “下一场,萧家,萧战!对阵李家,李岩!” 听到萧战的名字,现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萧战?就是那个前几天被李天少主一招击败的天才?” “哈哈哈,他还敢上台?道心没碎么?” “这是来自取其辱了!” 在无数道嘲弄的视线中,经过菩提悟道室洗礼的萧战,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擂台。 他整个人的气势,确实脱胎换骨,锋芒毕露。 然而,他的对手李岩,却是一个以防御和消耗见长的修士。 战斗一开始,李岩便祭出了一面巨大的土黄色盾牌,任凭萧战如何狂攻,他都稳如泰山,只是不停地用言语进行骚扰。 “没吃饭吗?力气就这么点?” “这就是萧家新一代的最强者?真是可笑!” “你不是被打得道心都碎了么?怎么,找你家老祖宗哭了一场,他又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一句句诛心之言,不停地钻进萧战的耳朵。 起初,萧战还能保持心神,但随着时间推移,久攻不下,再加上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嘲笑声,他的心,乱了。 “给我破!” 萧战怒吼一声,将全身灵力汇聚于一剑,劈向那面盾牌。 就在此时! 一直被动防御的李岩,脸上陡然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 他猛地收起盾牌,身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侧滑开。 而他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位裁判的身影! 萧战全力一击,根本来不及收手,眼看就要劈中那名裁判。 他大惊失色,强行扭转剑势。 “噗!” 灵力反噬,萧战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机会!” 李岩狞笑着扑了上来,一脚踹在萧战的胸口,将他狠狠踹飞。 紧接着,他如同鬼魅般跟上,在半空中对着萧战的四肢,连踩四脚! “咔嚓!” 四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全场。 “啊——!” 萧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一滩烂泥,重重砸在擂台之下。 “萧战!”萧辰目眦欲裂。 “无耻!你们暗箱操作!”萧雄彻底狂暴,就要冲出去。 但一股更强的威压,从李威的方向传来,将他死死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高台上,李威和王振相视一笑,举杯庆贺。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先用狠辣手段废掉萧家的普通弟子,再用言语和圈套激怒他们最强的萧战,使其重伤。 至此,萧家参赛的五名核心弟子,已经全部出局。 而李天,甚至还未上场。 擂台上,裁判高高举起李岩的手。“此战,李家胜!” 李岩没有下台,反而接过一个扩音法器,对着全场狂笑。 “萧家!还有人吗!” “一群废物!连给我家天少爷提鞋都不配!” 观众席彻底沸腾! “李家威武!” “萧家滚出天苍城!” 就在这无尽的羞辱与狂欢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上了擂台。 是李天。 他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欢呼,张开双臂,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没有看台下的任何一个萧家人,而是将视线,直接投向了最高处,那个被层层保护起来的太师椅。 “萧家老祖,萧羽。” 李天的声音,通过法器,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您两千年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怎么现在,就只会躲在女人后面,靠着仙子的庇护苟延残喘了?” “你看看你的后辈,一个个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你看看你的家族,马上就要沦为整个元州的笑柄!” “你这个老祖宗,当得还真是威风啊!”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极致的轻蔑。 “我,李天,今天就站在这里。” “我也不欺负你们萧家那些废物了。” “你们萧家,三十岁以下的,不管是谁,有一个算一个,可以一起上!” “我若退后半步,就算我输!”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天的狂妄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挑战。 这是处刑。 当着全元州的面,对整个萧家,进行一场公开的、血淋淋的处刑。 ------------ 第一卷 第15章 别问我是谁,问就是你惹不起的人! 萧辰和萧雄浑身颤抖,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血,从嘴角滑落。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道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身影,从萧家那片凄惨的弟子席位中,站了起来。 他穿着最普通的族服,身形有些单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朝着那座沾满了同族鲜血的擂台,走了过去。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谁? 当那道单薄的身影,从萧家那片死气沉沉的弟子席位中站起,走向擂台时,整个演武场,数万修士,脑子里同时冒出了这两个问题。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普通的衣着,普通的身形,普通的脸庞。 他身上没有任何天才该有的锋芒,也没有任何强者应有的气场。他就那样走着,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像一个迷路后误入此地的凡人。 “这……这是谁啊?萧家还有这号人物么?” “没见过啊!萧家有头有脸的年轻弟子,前几轮不都上过了么?” “难道是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就他?你看他那灵力波动,顶天了筑基中期!上去给李天少主塞牙缝都不够!” “疯了!萧家真是被打傻了!派这么个废物上来,是想恶心谁?” 短暂的疑惑之后,观众席上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的嘲笑声。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滑稽。 萧家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派出了自己家里的一条狗,去做最后的、毫无意义的挣扎。 “萧凡!” 萧雄看到那道身影,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拦。 “他上去干什么!胡闹!” 萧辰也是脸色大变,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萧凡,那个孩子,天赋中庸,性格沉闷,平日里在家族中毫无存在感,怎么会…… 兄弟俩焦急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父亲。 却见萧羽依旧靠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只有他身旁的苏浅禾与沈清秋,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这个老人,太平静了。 他的家族正在被当众处刑,他的后辈正走向一个必死的擂台。 而他,平静得像是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嘲弄中,萧凡,踏上了那座被鲜血染红的擂台。 他站定了。 没有看对面那个光芒万丈、如同神祇般的李天。 也没有看观众席上那些疯狂叫嚣的嘴脸。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截枯木。 李天原本张开双臂,享受着全场的欢呼,此刻缓缓放下了手。 他看着眼前的萧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夸张的荒谬表情。 他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加掩饰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通过扩音法器,回荡在整个演武场上空。 “萧家!你们……你们是真的无人可用了么?” 他指着萧凡,笑得喘不过气。 “派一个……派一个连我都叫不出名字的阿猫阿狗上来?” “喂!那个谁!” 李天止住笑,用一种施舍般的姿含,对着萧凡勾了勾手指。 “我今天心情好。” “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自己滚下台去。”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饶你一条狗命。” “哈哈哈哈!” 观众席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的笑声和附和声。 “快跪下吧!废物!” “李少主仁慈!还不快谢恩!” “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屈辱。 无尽的屈辱,如同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萧家人的心。 然而。 擂台之上。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修士道心崩溃的场面,萧凡,动了。 他没有跪下。 他甚至没有看李天一眼。 他转过身,看向了擂台边缘那个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抖的裁判。 然后,他开口了。 这是他上台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以开始了吗?” 全场死寂。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废物。 一个在他们眼里的蝼蚁。 竟然……无视了李天? 他竟然敢当着全元州的面,把不可一世的李天当成了空气? 李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难以形容的燥怒,从他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被一个他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垃圾,当众扇了一巴公掌。 “你……” 李天的声音沉了下去。 “你在找死!” 轰! 一股属于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怒涛,朝着萧凡狂涌而去! 李天要用气势,直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碾碎在当场! 观众席上,无数修为低微的修士在这股威压下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萧辰和萧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股足以压垮山岳的威压,冲刷到萧凡身上。 他依旧站在那里。 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就仿佛,那不是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的恐怖气场,而只是一阵拂面的春风。 这……怎么可能?! 李天也愣住了,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台上,一直谈笑风生的李威和王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萧家席位后方。 苏浅禾和沈清秋,那两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同时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闭目养神的老人。 萧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成了。 洗髓易筋丹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这不仅仅是伐毛洗髓,更是对神魂意志的一次淬炼。 如今的萧凡,心如磐石,不动不摇。 “你……你到底是谁?” 李天终于收起了所有的轻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死死盯着萧凡,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普通,却又神秘。 ------------ 第一卷 第16章 全场死寂!那个男人,他又又又装到了! 全场死寂!那个男人,他又又又装到了! 就在此时,那名裁判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颤声喊道:“比……比试双方,通报姓名!” 李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傲然开口。 “李家,李天!” 四个字,掷地有声,依旧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 全场的寂静被打破,支持者的欢呼声零星响起,却远不如之前那般疯狂。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另一个人。 萧凡终于缓缓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了李天。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 “萧家。” 他顿了顿,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萧凡。” “比试……开始!” 裁判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连滚带爬地逃下了擂台。 “装神弄鬼!” 李天怒吼一声,所有的惊疑都化作了杀意! 他绝不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能和他抗衡! 这一切,一定是某种障眼法! “奔雷拳!” 李天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萧凡面前,一拳轰出! 空气中响起刺耳的爆鸣,他的拳头上,烈焰与雷光交织,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直取萧凡的面门!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萧凡,终于抬起了手。 他抬起了手。 一只很普通的手,干净,修长,甚至看不出什么常年练武的痕迹。 面对李天那足以开碑裂石,裹挟着烈焰雷光的一拳。 这只手,就这么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找死!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李天脸上更是浮现出残忍的快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下一秒,这只不知死活的手,连同它的主人,都会被自己的奔雷拳轰成一滩焦黑的血肉! 然而。 就在拳掌即将相遇的刹那。 萧凡的手腕,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诡异地一抖。 他那只抬起的手掌,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擦着李天狂暴的拳风边缘,瞬间滑了过去。 它没有格挡。 它没有硬撼。 它只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轨迹,穿过了李天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攻势,然后,轻轻地,印在了李天的肋下。 “啪。” 一声轻响。 轻得就像朋友间善意的拍打。 李天那狂暴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残忍的快意,瞬间凝固成极致的错愕。 肋下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并不痛,却让他凝聚起来的灵力,猛地一滞,仿佛奔腾的江河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堤坝,瞬间变得紊乱。 他……打空了? 不仅打空了,还被对方……摸了一下? “这……” “什么情况?眼花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天少主停下来了?”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懵了。他们只看到李天石破天惊的一拳,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高台上,李威和王振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只有苏浅禾和沈清秋,那两双清丽的眸子,微微一动。 刚刚那一瞬间,她们看清楚了。 那不是巧合。 那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极其精妙的身法!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的核心,直击对方的发力节点! “你!” 李天终于反应过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卯足了劲冲锋的将军,结果一头撞在了棉花上,还被对方在屁股上不痛不痒地踢了一脚。 “我要杀了你!” 李天彻底暴怒,金丹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烈阳焚天!” 他双手掐诀,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凭空出现,如同流星火雨,铺天盖地地朝着萧凡砸去。 整个擂台的温度,瞬间飙升! 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场景,萧凡的表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他动了。 他的脚步,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移动。 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 但就是这看似缓慢的移动,却让他每一次,都能精准地出现在火球与火球之间的缝隙里。 那些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恐怖火球,就这么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轰在擂台的地面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大坑。 他就像一个在暴雨中闲庭信步的旅人,万千雨点,却无一滴能沾湿他的衣衫。 “这……这是什么身法?” “躲过去了?全都躲过去了?!” “怪物!这家伙是个怪物!”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不是运气! 这是实力!是远超他们想象的,恐怖的实力! 李天也看呆了,他疯狂地催动灵力,火球下落得越来越密集,几乎封死了所有空间。 可萧凡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飘忽。 他脚踏七星,身如鬼魅,在火海之中穿行,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在一步步地,朝着李天逼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李天的心态,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烈阳功》霸道无比,最擅长的就是大范围的火力压制,同阶之中,根本没人敢和他这样对轰! 可眼前这个无名小卒…… 就在此时,穿过最后一道火浪的萧凡,出手了。 “奔雷掌。” 他平淡地吐出三个字,一掌拍出。 这一掌,平平无奇,没有李天那种绚烂的光效,也没有惊人的气势。 只是在他的掌心,隐约有一丝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 李天见他终于敢和自己对攻,又惊又怒,下意识地便是一拳轰出,拳头上烈焰升腾! 轰! 拳掌相交。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发生。 当萧凡那带着一丝电弧的手掌,与李天的烈焰拳头接触的瞬间。 李天拳头上的火焰,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滋啦”一声,矮了半截! 一股酥麻霸道的力量,顺着他的拳头,钻心刺骨般涌入他的经脉! “啊!” 李天痛呼一声,只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灵力运转瞬间大乱,踉跄着后退了三步。 怎么回事? 我的《烈阳功》,被克制了?! 高台上。 “奔雷掌……”苏浅禾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她看向身旁的沈清秋,“此掌法,蕴含雷电法则,对火属性功法,有天然的压制效果。” ------------ 第一卷 第17章 李家主吐血三升!老祖我真的只想当个废物啊 沈清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闭目养神的老人。 捡来的? 破烂山洞里捡来的? 他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萧家席位上,萧辰和萧雄兄弟俩,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狂喜。 他们死死地盯着擂台,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赢! 能赢! 一定能赢! “我不信!” 擂台上,李天状若疯狂,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奔雷拳!奔雷三叠浪!” 他将自己所学施展到了极致,拳影重重,雷火交加,化作一波又一波的怒涛,朝着萧凡狂涌而去。 然而,没用了。 萧凡的身法太过诡异,总能找到他攻势中最薄弱的一点。 而他的奔雷掌,更是招招都打在李天《烈阳功》的罩门上。 一时间,擂台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光芒万丈、气势滔天的李天,在疯狂进攻。 而平平无奇、气息内敛的萧凡,只是在见招拆招。 可结果,却是李天节节败退,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掌印,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反观萧凡,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连衣角都没有乱一下。 全场死寂。 数万修士,鸦雀无声。 那些将全部身家都压在李家身上的人,面如死灰。 他们看着那个在台上被压着打的李天,又看看万金楼开出的那“1赔30”的恐怖赔率,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 “够了!” 终于,李天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他猛地后撤,拉开距离,双目赤红,浑身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起来。 “这是你逼我的!” 他嘶吼着,双手高高举起,一轮刺目的“太阳”,在他掌心缓缓升起,散发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恐怖高温。 《烈阳功》最终奥义——烈阳耀世! “去死吧!” 李天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轮“太阳”朝着萧凡狠狠推了过去。 面对这凝聚了金丹后期修士全部力量的绝杀一击。 萧凡,没有躲。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颗飞速放大的“太阳”,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不是一只,是两只。 这一次,他掌心的雷光不再内敛。 刺啦! 两道耀眼的白色电蛇,在他掌心疯狂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鸣。 整个擂台,都被这股霸道绝伦的雷电法则笼罩。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双掌,平推而出。 “奔雷贯日。” 淡漠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那两道汇聚了极致雷电之力的掌印,在半空中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白色光柱,如同一杆撕裂天地的神枪,悍然迎上了那轮灭世的“太阳”。 没有僵持。 没有对抗。 白色光柱,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洞穿了那轮“太阳”! 在李天不敢置信的、充满恐惧的注视中。 光柱余势不减,狠狠地轰在了他的胸口。 “噗——” 李天身上的护身法宝瞬间碎裂,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倒飞了出去。 他飞过了整个擂台。 飞过了高高的台阶。 “轰隆!” 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撞在了演武场边缘的一根石柱上,将那根数人合抱的石柱,撞得蛛网密布,然后才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胜负,已分。 全场,依旧死寂。 擂台上,萧凡缓缓收回手掌,身上的雷光也随之散去。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单薄,表情平静。 仿佛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那名裁判,连滚带爬地重新跑上擂台,用颤抖到变调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话。 “此战……萧家,萧凡……胜!” 死寂,被打破了。 “嗷——!” 萧家那片凄惨的弟子席位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狂喜嘶吼。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萧家子弟,包括萧辰和萧雄,在这一刻,都疯了。 萧家的狂欢,像一滴滚油,滴进了死寂的冰水里。 炸了。 但又没完全炸。 除了萧家那几十号人状若癫狂的嘶吼,偌大的演武场,数万修士,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在了萧凡获胜的前一秒。 有的人张着嘴,有的人瞪着眼,有的人端着茶杯,任由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也毫无知觉。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声音,成了打破寂静的信号。 “不……不可能……”一个将全部身家都押在李家身上的修士,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我的灵石……我三代的积蓄……”另一个修士,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长空。 不是一个人。 是成百上千人! 整个观众席,瞬间从死寂,变成了人间炼狱。 无数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李家!李威!你不是说必胜吗!” “赔钱!还我灵石!” “李家骗了我们!他们和萧家一起做局!坑杀我们所有人!” 绝望,迅速发酵成了愤怒。 无数道怨毒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高台之上,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李家家主。 李威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擂台下,被族人小心翼翼抬走,已经昏死过去,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的儿子李天。 又听着耳边,那山呼海啸般的咒骂与哭嚎。 万金楼。 一赔三十。 萧家那三十箱上品灵石。 李家将退出天苍城并上交所有产业的豪言壮语。 一幕幕画面,像一把把尖刀,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 “噗——” 李威猛地向前一躬,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一道红色的匹练,喷洒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家主!” “李家主!” 高台上一片大乱,李家族人手忙脚乱地扶住倒下的李威。 旁边的王家家主王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恨不得立刻跟李家撇清所有关系。 李家的天,塌了。 ------------ 第一卷 第18章 隔空刷好感?这俩圣女不对劲! 而演武场上的风向,也在此刻,发生了诡异的扭转。 那些痛哭流涕的赌徒们,哭着哭着,忽然就不哭了。 他们看着依旧平静的萧家席位,看着那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连衣角都没乱一下的萧凡,又看了看那个坐在最前方,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一副随时都会咽气的老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 “我……我好像明白了……”一个修士用颤抖的声音开口,“萧家……他们不是在赌气……他们是……早就知道了结果!”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对啊!三十箱上品灵石!谁会拿整个家族的未来去赌气?!”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一个针对李家,也针对我们所有人的惊天大局!” “菩提悟道室……奔雷掌……都是真的!老祖宗随手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仙家至宝!” “什么天赋平平的萧凡?这分明是萧家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武器!我们都被骗了!” “可怕……太可怕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离谱。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全部汇聚到了萧羽的身上。 敬畏,恐惧,崇拜……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 那个看起来油尽灯枯,被他们嘲笑了无数次的“软饭男老祖”,此刻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尊深不可测,谈笑间搅动风云,将整个天苍城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远古巨擘! “原来,我们才是小丑……” “萧家老祖……恐怖如斯!” “这才是真正的底蕴!这才是千年世家的手段啊!” 舆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些之前骂得最凶的人,此刻吹捧得也最起劲,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之前的愚蠢。 萧家席位上。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吹捧和惊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赢了? 就这么赢了? 赢得如此彻底,如此摧枯拉朽! 他们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萧凡,又看看身前父亲那虚弱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与崇拜,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 爹! 这才是他们的爹啊! 而在所有喧嚣的中心。 萧羽缓缓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他似乎被吵到了,又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叮!恭喜宿主!支线任务【家族的荣耀】超额完成!】 【叮!宿主成功打脸全场,颠覆天苍城认知,萧家凝聚力达到顶峰!奖励积分10000点!】 【叮!由于宿主此次装逼行为影响极其深远,造成无数人道心破碎,倾家荡产,额外奖励【天道气运宝箱】x1!】 系统那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牛啊!杀人诛心!你看看那些哭晕过去的赌徒,再看看高台上吐血的李威,啧啧,这画面,够劲!我喜欢!】 萧羽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 他只是平静地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起来的积分,以及那再次暴涨的生命力。 一切,尽在掌握。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把你们所有人都踩到泥里,怎么能体现出我萧家的牛逼? 不让你们输到当裤子,怎么对得起我花出去的那么多积分? 就在这时。 那名之前还一脸倨傲的裁判,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萧家席位前。 他不敢看任何人,只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萧羽的面前,额头死死地贴着地面,身体抖得像筛糠。 “萧……萧老祖……” “大比……结束了……” “按照规矩……万金楼的赌注,以及李家……李家承诺的所有产业……都将……都将归萧家所有……” “还请……还请老祖示下!” 裁判的声音,颤抖,嘶哑,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边。 李家倒了。 一个吞下了李家所有产业,还赢了万金楼天文数字赌注的萧家,即将崛起! 而这一切的决定权,都在眼前这个老人的一念之间。 萧羽还没开口。 他身侧的苏浅禾,却忽然传音入密。 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演得很开心?” 萧羽的动作微微一顿。 紧接着,另一道同样冰冷,却蕴含着一丝探究的意念也传了过来。 沈清秋。 “这就是你所谓的……油尽灯枯?” 两道意念,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破了他完美的伪装。 萧羽保持着那副老态龙钟的姿态,心中却是轻轻一叹。 麻烦的女人,又来了。 演武场之上,光芒散尽。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下一刻,震天的狂吼声炸开,几乎要掀翻整个萧家的屋顶。 “我的天!成了!真的成了!” “锻体七重!我没看错吧!萧凡哥不是才锻体五重吗?” “连破两境!这是神迹!绝对是神迹!” 演武场彻底沸腾了。 所有的萧家子弟,脸上挂着癫狂的喜色,疯了一样朝着场中央的萧凡涌去。 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不敢置信,最终全部化作了最原始、最纯粹的狂喜与崇拜。 “萧凡哥!你太强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萧凡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崭新力量,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太快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就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是那个被家族放弃,被所有人同情或鄙夷的废人。 而现在,他不但重回天才之位,甚至比曾经最巅峰的时期,还要强上数倍。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身边那个从始至终都淡然处之的青年。 萧羽。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萧凡哥!你就是我们萧家的神!”一个弟子冲到最前面,激动得满脸涨红,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不!” 萧凡猛地伸手扶住他,用力摇头。 他拨开身前的人群,快步走到萧羽面前,没有半分犹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切,全是羽少的功劳!” 这一声,掷地有声。 这一躬,恭敬至极。 原本喧嚣沸腾的人群,因为他这个动作,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从萧凡身上,转移到了萧羽身上。 是啊。 ------------ 第一卷 第19章 天大的机缘?不!是天大的杀机!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萧凡固然是创造了奇迹。 可真正可怕的,是那个站在一旁,仅仅动了动嘴皮子,就让这个奇迹发生的人! 如果说萧凡是神。 那萧羽……岂不就是制造神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每个人心中疯狂蔓延,最终演变成了比刚才更加炙热的狂热。 “羽少!”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音喊出了第一声。 “羽少!!” “羽少!!!” 山呼海啸。 声浪席卷了整个萧家府邸,一波高过一波。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萧凡是敬畏。 那么此刻,他们对萧羽,就是一种近乎于信仰的顶礼膜拜! 他们看着萧羽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同辈天才。 那是在仰望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活生生的神明! …… 与此同时。 萧家府邸深处,一座与世隔绝的清雅小院内。 苏浅禾和沈清秋立于庭院的梨树下,静静感受着远方传来的,那股尚未彻底平息的灵力余波。 “这股气息……是萧凡。” 苏浅禾轻声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不是根基受损,修为停滞了吗?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几天前,她还曾无意间瞥见过萧凡,当时的他,暮气沉沉,与废人无异。 这才过去多久? 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的沈清秋,一袭素白长裙,气质更显清绝。 她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重点不是萧凡。” “嗯?”苏浅禾看向她。 沈清秋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肯定。 “你没察觉到吗?从始至终,演武场方向,都有一股更加深邃,更加让人看不透的气息存在着。” “那股气息,不属于萧凡。” 苏浅禾心中一动。 “萧羽?”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眼底却藏着无尽深渊的青年。 “你的意思是,萧凡的突破,是萧羽的手笔?”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 沈清秋却直接反问:“除了这个解释,还有更合理的吗?” “一个被废黜了数年的所谓天才,在区区半个时辰之内,不但修复了道基,还直接跨越了两个境界。” “你觉得,这是天赋能够解释的吗?” “不。”沈清秋自己给出了答案,“这不是天赋,这是手段。” “是点石成金的手段。” 点石成金! 这四个字,让苏浅禾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知道这个评价有多重。 可是,用来形容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的恰如其分。 那个男人,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依靠任何外物,仅仅凭借几句言语上的指点,就能让一个废人脱胎换骨。 这种“教学”的能力…… 简直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比一个实力通天的绝世强者,还要珍贵,还要可怕! 一个强者,只能代表他自己战力超群。 可一个能够批量制造强者的人…… 他足以撑起一个宗门的未来! 苏浅禾的心绪,前所未有的翻涌起来。 她忽然对那个名为萧羽的男人,产生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到底是谁? 他的极限,又究竟在哪里? 演武场上。 面对着下方无数张狂热崇拜的面孔,萧羽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凡的肩膀。 “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坦然受之即可。” 说完,他便打算转身离去。 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吹捧,他更关心系统会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念头刚起。 一道清脆悦耳的提示音,便精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来了! 萧羽心中一振。 【检测到苏浅禾对宿主的“教学能力”产生高度认可,并引发强烈探究欲。】 【叮,与苏浅禾亲密度+1。】 嗯? 萧羽正要迈出的脚步,倏然一顿。 苏浅禾? 那个天衍宗来的圣女?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系统的声音紧接着再次响起,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检测到沈清秋对宿主的能力进行了深度逻辑剖析,并得出“其价值远超强者本身”的赞许结论。】 【叮,与沈清秋亲密度+1。】 …… 萧羽彻底站住了。 他今天连那两个女人的面都没见到。 一句话都没说过。 甚至都不知道她们也在萧家。 这就……把亲密度给加上了? 而且还是一次加两个? 这系统,什么时候多了个隔空刷好感度的业务? 影响力自动辐射? 还是说,只要自己搞出的场面够大,装的够圆润,就会被特定的人物捕捉到,然后自动转化为亲密度? 这可比费尽心思去制造偶遇,挖空心思去讨好,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萧羽一时竟有些无言。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下方攒动的人头,望向了萧家府邸深处,那座清冷小院所在的方向。 那两个女人,比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也……有趣得多。 萧羽挥了挥手,示意激动的人群自行散去。 他转身,在无数道敬畏与狂热的注视下,缓步走下了演武场。 自己的“教学”,以后或许可以搞得更大一点。 演武场上的狂热还未完全退潮,萧家府邸的气氛,却被一声仓皇的叫喊瞬间撕裂。 “大长老!二爷!” 一个家仆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堂,脸上满是惊骇与激动交织的复杂神情。 “外面……外面来了一位贵客!说是……说是七玄门的人!” 七玄门! 这三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劈在每一个听到的萧家族人头顶。 大堂内,刚刚从狂喜中平复下来,正在商议如何庆贺的萧辰与萧雄,同时僵住了。 北玄域七大宗门之一!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庞然大物,是天苍城所有家族需要仰望的圣地。 这种级别的势力,怎么会突然派人到访小小的萧家?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浓重的不安与疑惑,他们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冠,快步迎了出去。 府邸正厅。 一位身穿玄黑长袍,袍上用银线绣着七颗星辰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姿态闲适地打量着厅内的陈设。 ------------ 第一卷 第20章 元婴老怪当面索宝!老祖宗:这玩意儿是仙子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度,就让整个正厅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萧辰和萧雄一踏入厅内,便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晚辈萧辰(萧雄),拜见前辈!” 两人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中年男子转过身,他容貌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打量了兄弟俩一眼,淡淡开口:“我名赵立,乃七玄门外事长老。” 真的是七玄门! 萧辰和萧雄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不知赵长老大驾光临,我萧家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萧辰连忙说道,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无妨。”赵立摆了摆手,开门见山,“我路过天苍城,恰逢你族中大比,倒是看到了一棵好苗子。” 他的视线落在萧辰脸上,带着几分赞许。 “萧凡,是叫这个名字吧?以那般年纪,有此等修为和战力,实属罕见。你萧家,倒是培养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 听到对方是为萧凡而来,萧雄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难道是…… “赵长老谬赞了,那孩子只是侥幸。”萧辰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谨慎地回应。 赵立笑了笑,不再兜圈子。 “我此来,正是为了萧凡。” 他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 “我七玄门,欲收他为核心弟子!”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七玄门”三个字,更具冲击力。 大厅内外,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萧家族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核心弟子!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宗门未来的支柱,是倾尽所有资源培养的真正传人! 萧家,要飞出一条真龙了! “这……这是真的?”萧雄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激动得脸庞涨红,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我赵立,还不至于拿七玄门的名号来寻你们一个小家族的开心。”赵立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当然,如此璞玉,想必萧家也是倾尽了心血。不知……是用何等天材地宝,或是何等奇功秘法,才造就了这般奇迹?说来听听,也方便我门中长辈,日后对他因材施教。” 来了。 萧辰心中猛地一沉。 那股刚刚升起的狂喜,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对方,在打探老祖宗的秘密。 …… 卧房内。 萧羽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靠在床头。 “爹!天大的喜事啊!七玄门来人了!要收萧凡做核心弟子!” 萧雄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亢奋。 萧辰紧随其后,虽然也难掩激动,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忧虑。他将赵立的原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爹,他好像在打探萧凡实力暴涨的秘密,我没敢乱说。” 萧雄也冷静了些:“对啊爹,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把您的秘密说出去吧?” 萧羽没有理会两个咋咋呼呼的儿子。 他的意念,已经沉入了脑海。 “系统。” 【叮!神级情债系统,随时准备为您败家!】 【恭喜宿主!您的装逼行为已成功出圈,吸引了二流宗门(七玄门)的注意,解锁新地图指日可待!】 二流? 萧羽在心里发问。 【宿主,请正视自己的定位。】系统的声音贱兮兮的,【跟您那两位住在隔壁的红颜知己背后的势力比,这七玄门不是二流是什么?说是垃圾回收站,都算是抬举它了。】 【你的牌面,就只能吸引来这种货色吗?啧啧,看来你在那两位仙子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系统的嘲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萧羽最担心的地方。 他担心的,从来不是什么七玄门的长老。 而是那两个自住进萧家后,就没怎么露过面,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女人。 一个凌霄剑宗圣女。 一个玄冰仙宫传人。 这两个宗门,哪一个不是跺跺脚,就能让北玄域抖三抖的顶级势力? 现在,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一个“二流宗门”的人跑过来,要挖走她们“老情人”家族里最出色的后辈。 这是什么? 这不是机遇。 这是在用萧家的脸,去反复抽打那两位仙子的脸! 这是取死之道! 一股寒意,顺着萧羽的脊椎骨悄然爬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赵立踏入萧家大门的那一刻起,隔壁两座小院里,那两股原本平静如深潭的气息,就泛起了涟漪。 现在,当“核心弟子”四个字传开后,那涟漪,已经变成了暗流。 冰冷,且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们在等。 等他萧羽,如何处理这件事。 处理好了,风平浪静。 处理不好……萧家明天就可以从天苍城除名了。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萧雄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急得团团转,“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错过了,萧凡这辈子就毁了!” “闭嘴。” 萧羽终于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萧雄瞬间噤声。 萧羽缓缓抬起眼,看着面前两个一个激动、一个忧虑的儿子。 他慢慢地,从床上撑起了身体。 “扶我过去。” 萧家正厅。 气氛压抑得如同灌了铅。 萧辰和萧雄搀扶着萧羽,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要耗尽这位老祖宗最后的一丝气力。 厅堂主位上,七玄门外事长老赵立端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温润的茶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根本没把这萧家所谓的长老和二爷放在眼里。 直到萧羽那蹒跚的脚步声在厅中停下,他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晚辈萧辰(萧雄),携家父,拜见赵长老。” 萧辰和萧雄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与不安,再次躬身行礼。 “嗯。” 赵立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他这才抬起头,审视着被两个儿子架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萧羽。 元婴巅峰的神识一扫而过。 油尽灯枯,灵力溃散,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确实是个废人。 赵立心中有了判断,最后一丝警惕也放下了。 ------------ 第一卷 第21章 元婴老怪的威压?不好意思,我隔壁的气息能 “你就是萧家那个所谓的老祖?都这副德行了,就别出来乱晃了,安心在床上等死,对你,对萧家,都好。” 他开口了,话语不带半点遮掩,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与嘲弄。 “你!” 萧雄瞬间炸了,满脸涨红,就要发作。 “萧雄!” 萧辰一把死死拉住他,对他拼命摇头。 忍! 现在必须忍! “咳……咳咳……”萧羽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老了,不中用了,让赵长老见笑了。” 赵立轻哼一声,对这种场面显然很享受。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颐指气使地开口:“行了,废话少说。我今天来,是给你们萧家一桩天大的造化。” “萧凡那孩子,我看上了。” “从今日起,他便是我七玄门的核心弟子。你们萧家,准备一下,让他随我回宗门吧。” 他的姿态,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下达一道不容抗拒的旨意。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当亲耳听到“核心弟子”四个字时,萧辰和萧雄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起来。 萧雄更是将刚才的怒火都忘到了脑后,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多谢赵长老!多谢赵长老垂青!”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先别急着谢。”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表情,锐利的视线在萧家三父子身上来回扫视。 “那孩子,天赋还算不错。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锻体境突破至此,想必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吧?” 来了。 萧辰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赵立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道:“那套掌法,叫什么来着……奔雷掌?有点意思。” “虽然粗糙不堪,破绽百出,但其中蕴含的一丝雷电法则,倒是有几分新意。” 他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萧辰和萧雄的心口。 “这种功法,放在你们这种小家族,是明珠暗投,是暴殄天物。” 赵立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交出来吧。” “此等功法,理应归我七玄门所有,由宗门统一保管,授予最有天赋的弟子。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当然,你们萧家献宝有功,宗门也不会亏待你们。一些丹药,几本黄阶功法,足够让你们在天苍城立足了。” 整个大厅,死寂无声。 萧雄脸上的狂喜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和不敢置信。 萧辰更是浑身冰凉。 无耻! 太无耻了! 这已经不是来收徒了,这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不但要抢走家族最出色的天才,还要夺走家族崛起的根本! “你……你欺人太甚!”萧雄再也忍不住,指着赵立,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 赵立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轰然降临! 元婴巅峰修士的怒火,岂是两个金丹境能够承受的? “噗!” 萧辰和萧雄如遭雷击,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双双喷出一口鲜血,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地板龟裂开来,蜘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 兄弟俩只觉得身上压着一座万仞高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赵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低头俯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两只可以随脚碾死的虫子。 “我再问一遍。” “功法,交,还是不交?”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大厅。 萧辰和萧雄眼中满是绝望。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被这股恐怖的威压,碾成一滩肉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虚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咳咳……咳……” 萧羽又开始咳嗽了,他一手捂着嘴,一手颤颤巍巍地摆了摆。 “赵……赵长老……息怒……” 赵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瞥了一眼这个半死的老头,威压稍稍收敛了几分。 “哦?你想通了?” “咳……”萧羽缓了口气,抬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慢慢地摇了摇头。 “赵长老……你误会了。” “那奔雷掌……不是我萧家的东西。” 他的话,让赵立一愣。 也让跪在地上的萧辰和萧雄,同时一愣。 不是萧家的? 爹在说什么胡话?那不是您从山洞里捡…… 赵立眯起了双眼,一股危险的气息散发开来:“老东西,你耍我?” “不敢,不敢……”萧羽连连摆手,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好半天,他才顺过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本功法……是一位……咳咳……一位故人,寄放在我萧家的。” “我们……我们只是代为保管,实在……没有权力,将其交给任何人……” “故人?” 赵立笑了,笑得无比轻蔑。 “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能有什么值得我赵立在意的‘故人’?” “老东西,编瞎话也要编个像样点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敢胡言乱语,我便踏平你整个萧家!” 面对着毫不掩饰的杀机,萧羽脸上那股子虚弱却更重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甚至透出了一丝……同情? 是的,同情。 他在同情眼前的这位七玄门长老。 “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息,悠长得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那位故人……她的脾气,不太好。” “赵长老,你既是元婴修士,当知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问的。” “为了你好……也为了你背后的七玄门好。” “这功法的事,就此作罢吧。” 萧羽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诡异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府邸深处,那两座相邻的,安静得过分的清雅小院。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她们。” “就说,是你要拿走她们的东西。” ------------ 第一卷 第22章 你强任你强,我隔壁住着俩仙王! 萧羽指向府邸深处的那句话,轻飘飘的,却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立脸上的轻蔑,僵住了。 跪在地上的萧辰和萧雄,也僵住了。 她们? 是谁? 赵立的脑子转了一下,随即,一股被戏耍的暴怒涌了上来。 他笑了。 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东西!” “死到临头,还敢拿个莫须有的‘故人’来吓唬我?” 他以为自己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在这小小的天苍城,在这破落的萧家,能有什么人,是他赵立,是他背后的七玄门惹不起的?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老东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赵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羽,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别跟我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花招。” “我只问你,功法,和那个叫萧凡的小子,你交,还是不交?” 萧羽依旧是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他捂着胸口,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赵长老,老朽……真的没有骗你。” 他每说一个字,身体就颤抖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她们的脾气……真的不好。你……你若去了,会……后悔的。” 这番话,听在赵立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后悔? 他一个堂堂元婴巅峰的修士,七玄门的外事长老,会因为一个偏远小城里不知所谓的“故人”而后悔? “找死!” 赵立彻底爆发了。 他不再废话。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威压,从他体内轰然席卷而出! 轰隆! 整个萧家大厅,都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坚硬的青石地板,以赵立为中心,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厅内的桌椅、摆设,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了齑粉! “噗!” 原本就跪在地上的萧辰和萧雄,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他们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七窍之中,都渗出了刺目的血丝。 这还仅仅是威压的余波。 整个萧家府邸,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末日。 无数正在外面围观、议论的萧家族人,无论男女老少,修为高低,同时感到一座无形的大山从天而降。 修为低微的家仆和年轻弟子,当场昏死过去。 即使是那些筑基境、锻体境的修士,也一个个瘫软在地,脸色煞白,浑身抽搐,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 “老东西,看到了吗?” 赵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如同九幽传来的魔音。 “这就是你惹怒我的下场!” “我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你们整个萧家,从天苍城彻底消失!” 他的身形,一步一步,走向被儿子们搀扶着,却依旧在威压中心勉力支撑的萧羽。 萧辰和萧雄已经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地上。 只有萧羽,这个半死不活的老人,还站着。 虽然他的身体佝偻得更厉害了,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但他还站着。 这一幕,让赵立感到了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深的暴虐。 一个将死的废人,凭什么能抵挡他的威压? “有点骨气。”赵立停在了萧羽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足三尺。“可惜,骨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萧羽的眉心。 “功法,和人。” “交,还是死?”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整个萧家府邸,鸦雀无声,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所有还清醒着的萧家族人,都用一种哀求和怨恨的复杂情绪,看着他们的老祖。 快答应他啊! 老祖宗!快答应他啊! 家族都要没了! 萧羽的身体,晃了晃。 他抬起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去看赵立那根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手指。 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陷入绝望的子孙。 他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两座安静得过分的小院。 快啊。 再不出来,我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我这把老骨头,真的要散架了。 【宿主,别叫了,人家仙子在看戏呢。】 系统的声音,贱兮兮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啧啧,你看看你,混得也太惨了。老情人就在隔壁,眼睁睁看着你被一个二流货色欺负,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要我说,你还是赶紧把东西交出去,跪地求饶吧。说不定人家看你这么识趣,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萧羽没有理会系统的嘲讽。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很细微的变化。 不是来自系统,而是来自外界。 空气中那股爆裂的、属于赵立的威压,好像……掺进了一点别的东西。 一点点……凉意。 就好像盛夏的酷暑里,突然飘来了一片雪花。 萧羽缓缓地,对着面前的赵立,摇了摇头。 “不……交。” 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却如同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赵立的脸上。 “你!” 赵立的瞳孔瞬间收缩,杀机暴涨! 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那根点向萧羽眉心的手指,猛地加速,带着洞穿一切的决绝! 他要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他要用这个老东西的命,来告诉所有人,忤逆他赵立的下场!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萧羽额头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没有毁天灭地的波动。 整个萧家大厅里,只是……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冷哼。 “哼。” 这声冷哼,仿佛不是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下一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赵立那根蕴含着元婴巅峰修士全力一击的手指,停住了。 就那么诡异地,停在了距离萧羽眉心,不足半寸的地方。 动弹不得。 他脸上的暴怒与杀机,完全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惊骇与茫然。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锋锐之意,锁定了自己。 不是锁定他的身体。 而是锁定了他的元婴,他的神魂! 就好像有一柄悬于九天之上的绝世仙剑,剑尖,正轻轻抵着他的眉心。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 他就会形神俱灭。 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怎么……回事? 赵立的脑子,一片空白。 ------------ 第一卷 第23章 杀人诛心!老祖我预判了你预判的预判! 密室之内,幽光散去。 萧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股气,不再是垂死的灰败,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鸿蒙初开般的混沌韵味。 他的身体,依旧是那副干枯老朽的模样,但内里,奔腾的生命力却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每一寸干涸的经脉和血肉,都在疯狂地汲取着那缕混沌之气的滋养。 【……】 脑海里,一向贱兮兮的系统,此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过了许久。 久到萧羽都以为它死机了的时候,系统才用一种见了鬼的电子音,颤抖着挤出几个字。 【宿主……刚刚那个……是……鸿蒙混沌之气?】 【是我眼花了?还是我数据库出错了?】 【那玩意儿不是只存在于传说里,开天辟地时才会有的东西吗?你……你怎么会有?!】 系统的三连问,充满了颠覆世界观的惊骇。 萧羽慢悠悠地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动作依旧迟缓,却多了一丝从容。 “大惊小怪。” “人活得久了,总会有点压箱底的宝贝,很奇怪吗?” 【奇怪!太奇怪了!】 系统几乎是在尖叫。 【这不是压箱底的宝贝!这是能让仙帝都打出狗脑子的禁忌之物!你就这么……这么随便地用它来续命?!】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萧羽完全没理会它的咆哮。 续命? 不,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行了,别吵了。”萧羽摆了摆手,“比起这个,刚才外面的戏,不好看吗?” 提到这个,系统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语气又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好看!太好看了!】 【啧啧,宿主你真是老奸巨猾,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借着隔壁仙子的剑意,吓退元婴老怪,这份算计,我给满分!】 【你都没看到赵立那孙子屁滚尿流的样子,连飞剑都差点驾驭不稳,哈哈哈哈!】 萧羽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你以为,我只是在赌那两个女人会出手?” 【难道不是吗?】系统一愣。 “赌,也要有赌的底气。”萧羽放下茶杯,昏黄的烛火映着他苍老的侧脸,勾勒出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就算她们两个真的铁石心肠,见死不救,那个赵立……今天也必须给我跪下。” 【嗯?】 系统的数据流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你还有后手?】 “我做事,从不做没有把握的豪赌。” 萧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系统都感到心悸的笃定。 “早在赵立踏入萧家大门的那一刻,我就用你扫描过他了。” 【扫描?是有这回事……我记得他的面板很普通啊,一个平平无奇的元婴巅峰,功法也是七玄门的大路货色《焚天诀》……等等!】 系统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对!他的功法有问题!《焚天诀》修炼到高深处,会产生心火之劫,极难压制!当时我给出的数据分析是……他的心火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一旦情绪剧烈波动,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没错。” 萧羽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刚才对我动了杀心,威压全开,情绪已至顶点。只要我再刺激他一下,都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的心火就能把他烧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甚至当场自爆,拉着半个天苍城陪葬。” 【嘶……】 系统倒抽一口凉气。 【你好毒啊!我喜欢!】 【原来你指着那两个院子,不仅是在引诱仙子出手,更是在故意激怒赵立,把他往绝路上逼!】 “这只是第一重保险。”萧羽说。 【还有?】 “你再看看他的个人资料,最下面那一行,被你归类到‘无用社交关系’里的信息。” 萧羽的提示,让系统再次陷入了数据检索的忙碌中。 几秒钟后。 【正在调取……赵立,七玄门外事长老……师承七玄门太上长老……其师祖……师祖……】 当看到那个名字时,系统的电子音瞬间变了调,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古怪。 【师祖:柳如烟。】 【等等!】 【柳如烟?!】 系统的反应,比刚才看到鸿蒙混沌之气还要激烈。 【是那个柳如烟?!你情债列表上那个……】 萧羽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一切尽在不言中。 系统彻底沉默了。 它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萧羽指向那两个院子,是阳谋,也是试探,更是警告。 警告赵立,也警告那两位仙子。 而他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寄希望于别人。 第一重,是利用赵立功法的致命缺陷,引其自爆。这是玉石俱焚的狠手。 第二重,才是赵立背后那层深不可测的关系。 那个叫“柳如烟”的女人。 【宿主……你……】系统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七玄门好过吧?】 “一个二流宗门,也敢跑到我萧家头上作威作福?” 萧羽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我不但要让他跪着滚出去,我还要让七玄门,亲自把他们的脸,捡起来,洗干净了,再恭恭敬敬地给我送回来。” “赵立回去后,你猜他会怎么向宗门汇报?” 系统顺着他的思路推演下去,瞬间通透。 【他不敢说自己被一个不知名的剑意吓破了胆!因为那太丢人了,会显得他很无能!】 【所以,他一定会夸大其词,说萧家有他完全无法抗衡的恐怖存在!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颜面,他甚至会把你说的那位‘脾气不好的故人’,和那道剑意的主人联系起来!】 “然后呢?” 【然后七玄门的高层就会去查……他们会查到你萧羽,查到你的过去,查到……柳如烟!】 【当他们发现,自家外事长老得罪的,可能是那位存在的故人时……】 系统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我的天……你这一环扣一环,是要七玄门自己吓死自己啊!】 “这就叫杀人诛心。” 萧羽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凉茶饮尽。 “去吧,把柳如烟的资料调出来,置顶。” 【好嘞!】 系统兴奋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一道只有萧羽能看见的虚拟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光幕最上方,一行猩红如血的大字,灼灼生辉。 【情债列表-NO.3:柳如烟】 【身份:北玄域,合欢圣宗当代宗主】 【称号:噬魂魔尊】 【当前状态:正在闭关,冲击大乘期。】 ------------ 第一卷 第24章 你强任你强,我修的是心理学! 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那一声轻哼之后,赵立那根即将洞穿萧羽眉心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赵立的身体,也仿佛被冻结了。 他能感觉到,那股悬于神魂之上的绝世锋锐,并未完全散去。 它只是退后了一步。 像是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龙,收回了探出的獠牙,但那双幽冷的竖瞳,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只要他再有任何异动。 等待他的,就是形神俱灭。 冷汗,无声地从他的额角滑落,滴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却清晰得宛如惊雷。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固。 是萧羽。 这个风中残烛般的老人,被已经苏醒过来的萧辰和萧雄颤巍巍地扶着,仿佛刚才那股威压的余波,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 他挣脱了儿子的搀扶,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赵立。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大厅内,所有清醒着的萧家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惊恐、茫然与不解的视线,注视着他们的老祖。 发生了什么?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可一世的七玄门长老,会突然停下,像是见了鬼一样? 没有人能想明白。 萧羽终于走到了赵立面前。 他抬起头,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多谢……赵长老,手下留情。” “也多谢赵长老,抬爱我萧家麒麟儿。” 赵立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不是因为这两句话,而是因为,随着萧羽的靠近,那股锁定他神魂的锋锐之意,竟然……彻底消失了。 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赵立的脑子,依旧是一片浆糊。 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暂时解除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无边的屈辱和暴怒,让他几乎要发狂。 他想质问。 他想咆哮。 他想搞清楚刚才那道剑意到底是谁! 可他不敢。 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萧羽,这个让他颜面尽失,让他差点魂飞魄散的老东西! 萧羽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神态,依旧自顾自地,用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语调说着。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赵长老。” 请教? 赵立差点气笑了。 你一个将死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请教我? 但他不敢开口,他怕一开口,那道悬顶的仙剑又会回来。 萧羽也不需要他回答。 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关心一个后辈。 “赵长老……你修炼《焚天诀》,想必已经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只是不知,每逢月圆之夜,运功到周天圆满之时……” 萧羽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右手小指指甲角的旁边。 一个在场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 “……这少泽穴,是否会传来一阵……如针刺骨般的剧痛?” 轰! 这句话,明明轻飘飘的,听在赵立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九天神雷,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因为这剧烈的冲击,而向后踉跄了一步。 脸上那凝固的暴怒和杀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刚才被剑意锁定,还要强烈百倍、千倍的惊骇! 那是一种秘密被完全剥开,整个人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栗! 少泽穴! 心火之劫!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身为元婴巅峰,却迟迟无法窥探化神之境的根本原因! 是他修炼《焚天诀》这门大路货功法,强行催谷修为,留下的最致命的隐患!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早已坐化的师尊,普天之下,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老东西! 这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 “看样子……老朽是说对了。” 萧羽看着赵立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谁也无法察探的怜悯。 “唉……年轻人,就是气盛。” “仗着自己天资不错,就敢胡乱修改功法,强行催动灵力,寻求速成。” “殊不知,这般行径,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每说一句,赵立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他每说一句,赵立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赵立整个人,已经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那不是愤怒。 也不是屈辱。 而是恐惧! 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最纯粹的恐惧! 萧羽抬起手,捂着胸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喘息了许久,才缓缓直起身,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赵立,用一种宣判般的语调,轻轻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赵长老,听老朽一句劝。” “你这心火,已入膏肓,侵蚀经脉。” “若再不回头,寻求解法……” “不出十年,你这一身修为,便会随着经脉寸断,彻底化为乌有。” 经脉寸断。 化为乌有。 这八个字,如同八柄最沉重的铁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在了赵立的心脏上。 他所有的骄傲。 所有的尊严。 所有的野心。 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噗通!” 一声闷响。 在萧家所有人,在萧辰、萧雄父子,在外面无数围观修士那呆滞、茫然、不可置信的注视下。 七玄门外事长老。 元婴巅峰的绝顶高人。 赵立,双腿一软,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杀人诛心”的究极成就!语言的艺术,恐怖如斯!】 【面对绝对的实力,你用绝对的信息差,完成了降维打击!我愿称你为……逼王之王!】 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海里疯狂刷屏。 萧羽没有理它。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赵立。 这个结果,一切尽在掌握。 只是,那两座小院里的人,比他想象中,更沉不住气一点。 也罢。 多一重保险,总不是坏事。 大厅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立,又看看那个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老人。 他们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 第一卷 第25章 十块钱的玉佩,你玩出了传国玉玺的感觉! “你……” 跪在地上的赵立,终于从那无尽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神智。 他抬起头,那张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茫然与惊恐。 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萧羽。 “你……到底……是谁?” 赵立整个人,都凝固了。 他那根足以洞穿金石的手指,就那么停在萧羽眉前半寸,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股无法形容的锋锐之意,从未知之处降临,死死锁定了他的神魂。 不是肉体。 而是藏于紫府深处的元婴!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柄无形无质的虚幻剑影,正悬于自己元婴的头顶。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他就会魂飞魄散。 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力量? 那两个院子里,到底住着什么人?! 赵立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先前所有的傲慢、暴虐和杀意,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所取代。 他想动,却不敢动。 他想逃,神魂却被钉在原地。 每一息,都是煎熬。 就在赵立的意志即将被这无边的恐惧压垮时,那股悬顶的锋锐剑意,却忽然……退去了一丝。 并非消失,而是从必杀的锁定,变成了一种冷漠的审视。 这微妙的变化,让赵立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也就在这时。 他面前那个风中残烛一般的老人,动了。 萧羽没有去看他,也没有在乎那股无形的剑意。 他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 “唉……” 他颤巍巍地收回了指向后院的手,然后,又颤巍巍地伸进自己破旧的衣襟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这个动作,在此刻死寂凝固的大厅里,显得无比突兀。 赵立完全无法理解。 生死一线,这个老东西在干什么? 下一刻,萧羽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 也不是什么暗藏杀机的符箓。 那只是一块玉佩。 一块色泽温润的暖玉,样式古朴,甚至边角处还有些许磨损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常年佩戴摩挲所致。 玉佩上没有复杂的阵纹,只在角落里,用一种极为秀气的笔法,刻着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烟。 萧羽低头看着那块玉佩,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丝谁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怀念,有怅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 【宿主,别装了,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10积分兑换的义乌小商品,被你盘出了传国玉玺的感觉。】 系统的吐槽,一如既往的精准。 萧羽没有理它。 他只是将玉佩在枯槁的手中轻轻握了握,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自语。 “这是故人所赠,也不知她……” “……柳师姐,在七玄门可好?” 这句话,轻飘飘的。 却如同亿万道天雷,同时在赵立的脑海里炸开! 轰! 柳……师姐? 七玄门? 赵立的思维,有那么一瞬间的彻底停滞。 他的身体能动了。 那股锁定他神魂的剑意,似乎因为萧羽的这个动作,而暂时放松了警惕。 但他却比刚才被锁定之时,更加不敢动弹。 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观的……骇然! 他死死地盯着萧-羽手中的那块玉佩。 那个“烟”字! 还有那句“柳师姐”! 在七玄门,能被一个如此恐怖的老怪物称作“师姐”的柳姓前辈…… 纵观七玄门上下十万年的历史…… 只有一人! 那个被记载于宗门最核心的绝密卷宗之中,那个连当代宗主都需三跪九叩才能拜见的…… 那个已经数千年未曾现世,被所有七玄门高层尊为“老祖宗”的…… 太上长老,柳如烟! 一个荒谬到让他神魂俱裂的念头,疯狂地滋生、蔓延,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是柳老祖宗的……师兄?! 这……怎么可能! 柳老祖宗是何等人物?那是与北玄域某些圣地之主同辈论交的通天存在!她的师兄,那该是何等恐怖的身份? 难怪! 难怪他敢如此有恃无恐! 难怪他府中会住着连自己都无法揣测的恐怖剑修! 难-怪他面对自己的元婴威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原来,自己从踏入萧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在面对一个破落家族。 而是在挑衅一位自己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活化石! 自己刚才,居然还想杀他? 还想夺他的功法? 还想动他的后辈? 冷汗,在一瞬间浸透了赵立的每一寸衣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而是已经跳进了十八层地狱,还亲手把盖子给焊死了! “噗通!” 一声闷响。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七玄门外事长老,元婴巅峰修士,刚才还威压全场,扬言要踏平萧家的赵立…… 双膝一软。 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刚刚从威压中缓过神,勉强抬起头的萧辰、萧雄父子,彻底傻了。 让外面那些勉强清醒的萧家族人,全都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更让他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赵立跪下之后,没有丝毫停顿,整个上身猛地向前一伏,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之姿,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咚! 那声音,沉闷而又响亮。 紧接着,一道带着无尽惶恐与颤抖的呼喊,从他口中凄厉地挤了出来。 “不肖弟子赵立,不知师祖爷驾临,多有冒犯!” “罪该万死!” “恳请师祖爷……恕罪!” 咚!咚!咚! 他疯了一般,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地磕着头。 每一声,都撞击在所有萧家人的心脏上。 师……祖……爷? 这个称呼,让整个萧家大厅,连同外面的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连呼吸都停止的死寂之中。 ------------ 第一卷 第26章 刚吓跑一个讨债的,又来了俩债主,老祖我太 赵立逃了。 以一种连滚带爬,几乎是燃烧了精血换取速度的狼狈姿态,仓皇逃离了萧家。 那股足以压碎元神的恐怖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股锋锐之意消失的刹那,整个萧家大厅,乃至整个府邸,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跪在地上的萧辰和萧雄,身上的万钧重压骤然消失,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涌上心头,就被一种更深邃、更极致的震撼所取代。 他们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 所有幸存的萧家族人,也都用同样僵硬的动作,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大厅中央。 那个被他们搀扶着,却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们的老祖宗,萧羽。 他依旧是那副佝偻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可是在这一刻,在所有萧家人的眼中,这道身影,却比传说中的神明还要伟岸。 是老祖! 是他,一句话,就请来了一位连元婴巅峰修士都只能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是他,云淡风轻之间,就化解了萧家的灭族之祸! 神迹! 这已经不是凡人手段,这是神迹!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下,仿佛点燃了引线。 “噗通!噗通!噗通!” 大厅内外,所有还清醒着的萧家族人,无论身份高低,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面朝萧羽,五体投地,深深跪拜下去。 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崇拜,却汇聚成了一股无声的洪流,几乎要将大厅的屋顶掀翻。 萧羽的身体晃了晃。 他已经到了极限。 刚才强行站立在赵立的威压中心,对他这具衰败的身体而言,本就是一种透支。 【宿主,别硬撑了,你的生命力读数已经掉到警戒线以下了。】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催促。 【再装下去,假死就要变真死了。】 萧羽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维持着那份高深莫测的威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跪伏在地的族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都起来吧。”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对外就宣称,七玄门赵长老,是来与我萧家友好拜访,商讨合作事宜。” 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辰,萧雄。” “是!父亲!” “在!父亲!” 兄弟二人连忙应声,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敬畏。 “扶我……回院子。” 说完这句,萧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萧辰和萧雄大惊失色,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当兄弟二人搀扶着萧羽,转身准备离开这片狼藉的大厅时,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 那是一黑一白两道绝美的身影。 她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又仿佛是凭空出现。 她们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 但整个大厅的空气,却在她们现身的一刹那,再次凝固了。 甚至比刚才赵立威压全开时,还要凝滞。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所有刚刚起身的萧家族人,再一次僵住了,他们惊骇地看着门口那两位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连呼吸都忘了。 萧辰和萧雄也停下了脚步,浑身紧绷。 他们看不透这两个女人的修为,一丝一毫都看不透。 这种感觉,比面对元婴巅峰的赵立时,还要恐怖百倍。 【喔豁。】 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海里幸灾乐祸地响起。 【宿主,正主上门了。】 【刚吓跑一个讨债的,又来了两个更大的债主。你这修罗场,可比刚才那场打斗精彩多了。】 萧羽心中轻叹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推开两个儿子,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转向门口。 来人,正是苏浅禾与沈清秋。 苏浅禾依旧是一身白衣,清冷如月。沈清秋则是一袭黑裙,幽静似夜。 她们的目光,越过了所有萧家人,径直落在了萧羽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却比最锋利的剑还要慑人。 充满了探究,审视,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苏浅禾缓缓迈步,走进了大厅。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众人的心跳上。 她径直走到萧羽面前,停下。 两人相距不过五尺。 一股淡淡的馨香传来,让强撑精神的萧羽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你的戏,演完了?” 苏浅禾开口了,她的嗓音清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萧羽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仙子……说笑了……老朽……咳咳……听不懂。” 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怜悯。 但苏浅禾却无动于衷。 “听不懂?” 她轻轻重复了一句,随即,一直沉默的沈清秋也走了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沈清秋的视线,更具侵略性。 “那个赵立,在魂飞魄散的恐惧中,喊出了一个名字。” “柳如烟。” 轰! 这三个字,在萧羽的脑海里炸开。 她们听见了? 【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系统兴奋地补充,【元婴修士神魂震荡时的无意识呐喊,最是真切。啧啧,宿主,这下你怎么解释?】 萧羽的心,微微一沉。 他还是低估了这两个女人的敏锐程度。 “一个……故人的名字罢了。” 萧羽的声音,愈发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哦?故人?” 苏浅禾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一个让你不惜设下如此大局,引我们出手,也要将消息传出去的‘故人’?” 一句话,就将萧羽所有的算计,剥得干干净净。 萧羽沉默了。 他知道,任何辩解,在她们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两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大厅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 第一卷 第27章 仙子驾到,当场摊牌:宁缺,你到底有几个好 萧辰和萧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完全听不懂双方在说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这两位神秘女子,似乎……对父亲抱有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敌意。 许久的沉默后。 苏浅禾再次开口,她向前又踏了半步,距离萧羽更近了。 她微微倾身,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美眸,死死地锁着萧羽那双浑浊的老眼。 “萧羽……”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或者,我该叫你……宁缺?” 刹那间,萧羽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极其细微,却被苏浅禾和沈清秋精准地捕捉到了。 【完犊子了!】系统尖叫起来,【老底都被掀了!宿主,快跑路吧!地球太危险了!】 苏浅禾看着他这副反应,似乎很满意。 她缓缓直起身,最后一句话,幽幽地飘了出来,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骤然降到了冰点。 “告诉我们。” “除了我们,除了这个叫柳如烟的。” “你到底,还认识多少女人?” …… 与此同时。 距离天苍城数百万里之外,七玄门。 宗门深处,一座终年被云雾和禁制笼罩的孤峰之巅。 一道流光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冲破了层层禁制,狼狈不堪地砸落在了一座巨大的石门前。 正是赵立。 他此刻浑身是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点元婴长老的威严。 他跪倒在石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喊道。 “太上长老!弟子赵立,有……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是关于……关于您的一位故人!” “他叫……宁缺!” 石门之内,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赵立以为自己即将力竭而亡时。 轰隆—— 整座孤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从石门之后,缓缓苏醒。 大厅之内,死寂无声。 苏浅禾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却比赵立元婴巅峰的威压,还要沉重万倍。 “你到底,还认识多少女人?” 这话,问的不是萧羽。 是宁缺。 萧羽的身体,那瞬间的僵硬过后,又恢复了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宿主,别演了,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了。】 【人家都把你的底裤扒出来了,你再装这副要死的样子给谁看啊?】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吐槽。 怎么办? 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七玄门会来人,算到了可以借势逼退赵立,甚至算到了赵立回去后会怎么添油加醋地汇报。 唯独没算到,这两个女人,竟然能从赵立魂飞魄散时的一句无意识呐喊中,捕捉到“柳如烟”这个名字。 更没算到,她们的反应会如此之快,直接当场摊牌。 “咳咳……仙子……说笑了。” 萧羽喘着粗气,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老朽……大限将至,许多往事……早就记不清了。”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承认? 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 这两个女人的恐怖,他比谁都清楚。 “记不清了?” 苏浅禾重复了一遍,她没有动,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可站在她身旁的沈清秋,却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幽冷如暗夜里盛开的冰花。 “没关系。” 沈清秋缓缓开口,她的嗓音带着一丝奇特的磁性,却字字诛心。 “我们帮你回忆一下。” “三百年前,你在东海之滨,从一头化神期蛟龙口中救下的那个采珠女,叫什么?” 轰! 萧羽的脑子里,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卧槽!连这个都知道?!】 系统也发出了见鬼般的尖叫。 【宿主!这俩是开了你的上帝视角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们怎么翻出来的?!】 萧羽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如果说刚才的“宁缺”和“柳如烟”只是精准打击,那么现在,就是无差别轰炸了。 她们知道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一旁的萧辰和萧雄,已经完全听傻了。 宁缺? 柳如烟? 采珠女? 化神期蛟龙? 这都什么跟什么? 父亲不是在天苍城当了一辈子萧家族长吗?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离奇的经历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看来,你想起来一点了。” 苏浅禾看着萧羽那细微的反应,继续平静地陈述。 “两百五十年前,你在中州皇城,用一曲琴音,让那位号称‘铁石心肠’的长公主当众落泪,又是为何?” “一百八十年前,你在南疆十万大山,与妖族的圣女彻夜长谈,谈的又是什么?” “还有一百年前……” 苏浅禾每说一句,萧羽的身体就微不可查地颤抖一下。 这些事…… 这些他以为早已被岁月尘封,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往事,竟然被这两个女人,一件一件,清清楚楚地翻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完了完了,宿主,这下是真完了。】 系统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不是修罗场,这是公开处刑啊!】 【要不你现在直接躺下碰个瓷?就说你被气死了?】 萧羽没有理会系统。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寻找一丝一毫的破局之法。 然而,没有。 在绝对的信息差和实力差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可笑。 就在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到连空气都快要凝固成实质的时候。 异变,再生! 咻! 一道刺目的赤色流光,划破天际,以一种霸道绝伦的姿态,撕裂了萧家府邸上空的云层! 那流光,不是飞剑,而是一支箭。 一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传讯火箭。 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瞬息之间,就穿过了层层院落,直接射向了大厅门口! 箭矢上,附带着一股灼热而张扬的气息。 那气息,与苏浅禾的清冷、沈清秋的幽静,截然不同。 充满了侵略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箭矢在即将冲入大厅的瞬间,骤然停下。 悬浮在了门口。 ------------ 第一卷 第28章 公开处刑!仙子姐姐们开始盘点我的风流债! 箭身上的火焰,缓缓散去,露出一张被符文包裹的信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浅禾和沈清秋,也微微侧目,看向了那支传讯火箭。 她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但萧羽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股比刚才还要强烈无数倍的不祥预感。 这个气息…… 这股蛮不讲理的风格…… 【宿主……】 系统的电子音,都在发抖。 【这个……好像……好像是你情债列表上……排名更靠前的那位……】 “去看看。” 苏浅禾没有理会萧羽,而是对着他,轻轻抬了抬下巴。 那意思很明显。 当着我们的面,打开它。 萧羽感觉自己的手脚,从未如此沉重过。 他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伸出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那支箭矢。 入手滚烫。 在他触碰到信笺的一瞬间,上面的符文骤然亮起。 下一秒。 一道嚣张,跋扈,又带着一丝幽怨的女声,响彻了整个萧家大厅。 那不是传音,是直接用灵力震荡空气发出的声音。 “宁缺!” “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本座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 “听说你最近在天苍城又不安分了?” “给本座在那儿等着!” “我很快就到!” “我倒要亲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狐媚子,又把你这个老不死的给勾搭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 信笺,在空中化为飞灰。 整个萧家大厅,陷入了比刚才,还要可怕百倍的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冰点。 那么现在,就是绝对零度。 连时间和空间,都被冻结了。 萧辰和萧雄,张大了嘴巴,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又……又来一个? 而且听这口气,似乎……比刚才那两位,还要凶悍? 萧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到了苏浅禾的脸。 她依旧平静。 只是,她抬起手,轻轻拂去了落在自己白衣上的一粒……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她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让萧羽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快要被冻碎了。 “看来。” 苏浅禾的声音,轻柔得没有一丝波澜。 “萧家,要变热闹了。”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这不是稻草。 这是直接砸在萧羽天灵盖上的一座太古神山。 【宿主,别撑了,躺下吧。】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现在装死,时机刚刚好。这叫战术性昏厥。】 【你看,三个了,这都三个了!再加上那个合欢宗的柳如烟,都能凑一桌麻将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玩得还挺花啊。】 萧羽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怎么办? 怎么破局? 他一生算计,翻云覆覆雨,可从未遇到过如此绝望的境地。 这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根本无解! 就在他准备听从系统的建议,两眼一翻直接躺下碰瓷的时候。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变了。 【等等!】 【卧槽!宿主!快看外面!】 【出大事了!】 这声惊呼,不再是幸灾乐祸,而是带着一丝真正的震惊。 下一瞬。 一道只有萧羽能看见的巨大光幕,在他面前轰然展开! 光幕之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实时变幻的画面。 画面中。 一座比天苍城繁华万倍的巨型州府上空,一艘通体由黄金琉璃铸就的巨大飞舟,正横压天际。 飞舟之上,祥云缭绕,仙乐阵阵。 数百名身着统一丹师袍的年轻修士,分列两侧,气息沉凝。 而在飞舟的最前方,一名身穿锦绣丹云袍,头戴紫金冠的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 他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阴沉。 【药王谷少主,药尘!】 系统的标注,出现在男子身旁。 【乖乖,这家伙怎么跑来北玄域了?他不是一直在中州丹域活动吗?】 画面里。 那药王谷少主药尘,缓缓抬手。 整个元州城,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修士,都仰着头,带着敬畏与好奇,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丹道天骄。 “我,药尘,今日驾临元州,只为一件事。” 药尘开口了。 他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遍了整个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清晰,洪亮,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闻,在北玄域这偏远之地,天苍城内,出了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此人,以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蒙骗世人,玷污丹道。” “更可恨者,竟敢痴心妄想,觊觎我药尘心中唯一的丹道神女,柳如烟仙子!” 轰! 石破天惊! 柳如烟! 当这个名字从药尘口中说出时,萧羽面前的苏浅禾和沈清秋,那两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两道清冷幽深的视线,同时落在了萧羽身上。 那视线里,蕴含的意味,复杂到了极点。 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原来如此的恍然。 萧羽的心,彻底凉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 那么现在,他连棺材板都不用别人钉了,自己就能焊死。 药尘,这个疯子! 【宿主,这下热闹了。】 系统幽幽地说道。 【你那个叫柳如烟的老情人,这是给你招来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画面中,药尘还在继续。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药尘,身为丹道正统,绝不容许此等宵小,败坏如烟仙子的清誉!” “所以,我在此,向那个藏在天苍城里的无名鼠辈,发起一场丹道对决!” 他高高举起一根手指,气势张扬到了顶点。 “三日之后,元州论丹台!” “我只出一炉丹!” “你若能胜我,我药王谷,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你若输了……” 药尘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要你,当着整个北玄歪域所有修士的面,自废修为,然后跪下,向如烟仙子的方向,磕九百九十九个响头!” “并且立下天道血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得再见柳如烟!” “不得再提,柳如烟之名!” 字字诛心! 句句歹毒!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丹道对决了。 这是一场公开的,极致的羞辱! 他要把那个所谓的“欺世盗名之辈”,从名誉,到修为,再到尊严,彻底碾碎,踩进泥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药尘的宣言,通过无数修士的传讯玉简,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传遍了整个北玄域! ------------ 第一卷 第29章 什么叫顶级捧杀? 一瞬间。 整个北玄域,都沸腾了! 药王谷少主! 丹道对决! 赌注是……柳如烟仙子! 天苍城?那个欺世盗名之辈是谁?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好奇,无数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全部聚焦到了天苍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城。 【啧啧,宿主,看见没?这就叫捧杀。】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赞叹。 【这药尘,先给你扣一个‘欺世盗名’的大帽子,再抬出柳如烟做幌子,占据道德制高点。最后把场面搞得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你去,就是自取其辱。你不去,就是心虚,坐实了欺世盗名的罪名。】 【横竖都是个死。高,实在是高!】 萧羽没有说话。 他缓缓关掉了眼前的光幕。 大厅里,依旧是那片能冻结神魂的虚无。 他抬起头。 迎上了苏浅禾与沈清秋的视线。 那两双美得不似凡尘的眼眸里,此刻,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和质问。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审视。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里到外,彻底剖开。 许久。 苏浅禾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比之前更轻,也更冷。 “宁缺。” “这,又是你布的局吗?” “先是引出七玄门,再是引来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现在,连药王谷的少主,都被你牵扯了进来。”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却让萧羽感觉,整个天地的法则,都在向他倾轧而来。 “将整个北玄域的目光,都吸引到这座小小的天苍城。” “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厅之内,空气凝固。 苏浅禾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带着冰冷的审视,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探究,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 萧羽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那张苍老的面庞上,愁云惨淡,布满了深刻的皱纹,每一道沟壑里都盛满了绝望和痛苦。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被逼到悬崖尽头的赌徒,输光了所有筹码,只剩下纵身一跃。 【宿主,别愁眉苦脸了,我看着都替你累。】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一如既往地不合时宜。 【你这表情,要是放在地球上,至少能评个国家一级演员。】 萧羽没有理它。 他的视线从苏浅禾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缓缓移开,又落到了旁边幽静如夜的沈清秋身上,最后,他垂下了头,似乎连承受她们注视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切,都在向着最糟糕,也最完美的方向发展。 药尘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却恰好成了他破局的关键。 一个死局,想要盘活,就需要一个从外部砸进来的,更强大的变量。 药王谷,就是这个变量。 “系统。” 他在心中默念,表面上却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身体一晃,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旁边的萧辰和萧雄大惊,连忙伸手去扶。 “打开商城。” 【打开了打开了!】系统的光幕,只有他一人能看见。【宿主,你不会真想跟那个药尘玩什么丹道对决吧?别闹了,人家是专业的,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上去就是送人头啊!】 萧羽的意识飞速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中扫过。 他直接忽略了那些毁天灭地的功法和法宝。 目标明确。 丹药。 【有了!】 系统很快筛选出了结果。 【丹神体验卡(一小时):售价10000积分。使用后,你将在一小时内,拥有丹道之神对药理、火候、丹诀的全部理解与感悟。注意:本卡只提供理论知识,不提供实际修为,请宿主量力而行。】 【上古丹方·残篇:售价5000积分。记载了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丹药的部分炼制法门,玄奥莫测,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可参悟。】 就是这个。 萧羽的心中,一定。 他所有的积分加起来,刚好够。 这是一场豪赌。 但比起眼前这两位随时可能动手的债主,药尘那边的挑战,反而成了一条唯一的生路。 就在他准备兑换的瞬间。 咻! 又是一道流光! 但这道流光,并非赤色,而是一抹刺目的金光。 那是一只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金色纸鹤,它扑扇着翅膀,姿态优雅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慢,轻飘飘地飞入大厅,悬停在了萧羽的面前。 纸鹤之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和……属于药王谷的独特印记。 战书,到了。 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 那只金色的纸鹤,缓缓展开,化为一道人形光影。 那是一个身穿药王谷弟子服饰的年轻人,面容倨傲,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姿态,扫视着大厅内狼狈的众人。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个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老人身上。 “你,就是萧羽?” 光影开口,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质问。 萧羽捂着胸口,艰难地点了点头。 “呵。” 光影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奉我家少主,药尘之命,给你这欺世盗名的鼠辈,送来战书。” 他手一扬,一道金色卷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光影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了羞辱意味的腔调,高声念诵起来。 “致天苍城无名老朽萧羽:” “闻汝以卑劣伎俩,窃取虚名,更妄图染指丹道神女柳如烟仙子之清誉,实乃丹道之耻,我辈之羞!” “本少主心善,不愿见你这等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故予你一个机会。” “三日后,元州论丹台,你我一战。” “若你能侥幸胜过本少主一招半式,过往种种,一笔勾销。若你败了……” 光影顿了顿,腔调变得更加刻薄。 “你需自废丹田,跪于台前,向北叩首三千,永世不得再提‘丹道’二字!” “另,本少主听闻,你这老朽,颇有几分姿色缘法,总有女子为你出头。” 光影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了门口的苏浅禾与沈清秋。 “此战,是你我二人之事。若你还敢躲在女人背后,不敢应战……” “本少主,便亲自驾临天苍城,将你这萧家,连同你那腐朽的骨头,一并碾成飞灰!” ------------ 第一卷 第30章 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老朽,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金色卷轴和光影同时炸开,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缓缓消散。 只留下一句回荡在大厅里的嚣张宣告。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辰和萧雄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却又无能为力。 这已经不是战书了。 这是赤裸裸的,把萧家的脸面,把老祖宗的尊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踩! 所有人都看向萧羽。 他们都觉得,老祖宗绝对不会答应。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决,这是一个必死的陷阱! 苏浅禾与沈清秋,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们没有说话。 但她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之前那些风流债上,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她们也在看,看这个叫宁缺的男人,这个被她们逼入绝境的男人,会如何选择。 是继续装死,还是……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 萧羽动了。 他推开了身边的两个儿子,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 他停在刚才光影消散的地方,仿佛在看着什么。 许久。 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充满了疲惫与落寞的叹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萧羽缓缓开口。 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依旧虚弱,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回去告诉他。”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喘息了许久,才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后半句。 “我应战了。” 轰! 这四个字,比之前任何一道惊雷,都要响亮! 【疯了!宿主你真的疯了!】系统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你这是自杀啊!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就凭那张一小时的体验卡吗?!】 萧辰和萧雄也彻底懵了。 “父亲!不可啊!” “老祖宗,三思啊!” 然而,萧羽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视线,穿过了大厅里所有的人,径直落在了门口那两道绝美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在他说出“我应战了”的那一刻。 苏浅禾和沈清秋,那两张万年不变的冰封雪原上,同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荒谬,与极度不可思议的情绪。 她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会狡辩,会耍赖,会引来更多的帮手,会用更匪夷所思的计谋来脱身。 但她们唯独没有想到。 他会选择,用这种最愚蠢,最直接,最没有胜算的方式,去迎接一场必败的对决。 这不像是那个算计了所有人的宁缺。 这……像一个疯子。 一个被逼到绝路,彻底疯狂的赌徒。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天苍城中心广场,人潮早已汇成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海洋,将高高筑起的论丹台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狂热与躁动的气息,无数修士的议论声浪直冲云霄,几乎要将天边的流云都给震散。 “药王谷少主亲临我们元州城,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何止!你们听说了吗,这次丹斗,药尘少主是要清理门户,惩治一个觊觎柳如烟仙子的狂徒!” “萧羽?就是那个萧家的废物家主?他也会炼丹?真是天大的笑话!” 在万众期待的呼喊声中,论丹台之上光华一闪,药尘身着一袭月白色丹师袍,飘然现身。他面容俊朗,气度非凡,甫一出现,便引得台下无数女修发出阵阵尖叫,那份尊崇与狂热,仿佛他已是丹道的神祇。 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紧随其后,稳坐于评判席位。他们正是元州丹师界德高望重的王宗师、李宗师与张宗师。 “药尘少主风采更胜往昔,看来丹道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王宗师抚着长须,满面红光地奉承道。 药尘矜持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淡然开口:“王宗手过誉了。只是有些宵小之辈,不知天高地厚,玷污丹道圣名,本少主看不过眼,特来拨乱反正而已。” 李宗师立刻接话,声调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鄙夷:“少主说的是。丹道一途,神圣纯粹,岂容跳梁小丑在此哗众取宠。我等今日定会秉公裁决,还丹道一个清明。” 另一位张宗师则冷哼一声:“若那萧羽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老夫第一个不饶他。竟敢将主意打到柳仙子头上,简直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三言两语间,立场已然昭然若揭。评判席上的天平,在丹斗尚未开始之前,就已彻底倾斜。 人群中,苏浅禾与沈清秋立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她们的视线穿过喧嚣的人群,落在台上意气风发的药尘身上,又下意识地搜寻着另一道身影。 “他会来吗?”沈清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苏浅禾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三日前萧羽那一句“我应战了”,至今仍在她脑海中回响。那是一种她从未在萧羽身上见过的疯狂,一种将自己逼入绝境后的孤注一掷。这不像是算计,更像是自毁。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萧羽来了。 他没有药尘那般华丽的登场,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衣,带着他的几个儿子,一步一步从人群的非议与嘲弄中走来。他的步伐不快,却很稳,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恐惧或绝望,只有一片令人费解的平静。 “快看,那个废物来了!” “他还真敢来送死?佩服他的勇气。” “勇气?我看是蠢到家了!没看见评判席上三位宗师对药尘少主是什么态度吗?他今天必死无疑!” 萧羽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径直走上论丹台,与药尘遥遥相对。 药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萧羽,你这缩头乌龟总算敢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躲在女人身后,不敢见人。” 萧羽抬起头,平静地回视他:“可以开始了吗?” 这句平淡无波的反问,让药尘准备好的一大堆羞辱之词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预想过萧羽会愤怒,会色厉内荏,会恐惧颤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般古井无波的镇定。 ------------ 第一卷 第31章 死到临头还嘴硬 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药尘压下心中的不快,冷笑道,“既然你急着求死,本少主就成全你!” 他转向评判席,微微颔首。 王宗师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运足灵力,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肃静!药王谷少主药尘与天苍城萧羽丹斗,现在开始!”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规则:“此次丹斗,不设题目,不限丹方!双方各自炼制自己最为擅长的丹药,丹成之后,由我等三人共同评判,丹药品阶高者、品质优者,胜!”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 “不设题目?这规则对萧羽也太不利了吧!” “是啊,药尘少主最擅长的必然是药王谷的不传之秘,那萧羽能拿出什么来?” 王宗师仿佛没有听见下方的议论,他的视线锐利地扫向萧羽,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另,为示公允,评判标准以北玄域公认的丹典为准,不接受任何闻所未闻、哗众取宠的所谓‘自创丹方’!若有人想以此法蒙混过关,休怪我等不客气!” 此言一出,等于彻底封死了萧羽所有可能的取巧之路。 苏浅禾和沈清秋的心头同时一沉。这规则,与其说是丹斗,不如说是一场为萧羽量身定做的审判。 【宿主!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萧羽的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们从规则上就把你堵死了!你的上古丹方·残篇根本没用!他们不认!这是黑哨,是谋杀啊!】 萧/羽在心中淡淡地回应。 【丹神体验卡,还在吧?】 系统愣了一下,机械地回答:【在是在……可你就算有丹神附体的经验,可炼制常规丹药,你的灵火品阶,你的药材储备,你的自身修为,哪一样比得过那个药尘?他的异火可是地榜有名的‘青天琉璃焰’!这就是个死局啊宿主!】 萧羽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 【谁说,我要按他们的规矩来了?】 【啊?】系统彻底懵了。 论丹台上,丹斗正式开始。 药尘傲然一笑,右手一挥,一尊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紫色丹炉重重落在台上。他屈指一弹,一朵青中带紫的火焰应声而出,在掌心欢快地跳跃。 “是‘青天琉璃焰’!地榜排名第九十三的异火!”台下有识货的炼丹师失声惊呼。 火焰一出,整个广场的温度都骤然升高,那股精纯的火灵力让所有炼丹师都露出艳羡与敬畏的神情。 反观萧羽,他不紧不慢,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尊平平无奇的黑铁丹炉,样式古朴,甚至边角还有些许磨损的痕迹。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拿来炼铁还差不多!” “笑死我了,拿这种丹炉跟药尘少主的‘紫云吞天炉’比?他是在搞笑吗?” 药尘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他甚至懒得再看萧羽一眼,专心致志地开始温养丹炉。在他看来,这场丹斗已经结束了。 然而,接下来,萧羽做出了一个让全场笑声戛然而止的动作。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一簇橙黄色的火焰慢悠悠地冒了出来,火苗不大,甚至有些摇曳不定,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 “凡品真火?!” 全场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嘲笑声。 “天啊!我没看错吧?他竟然用的是最低等的凡品真火炼丹?”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对丹道的亵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炼丹师!” 评判席上,三位宗师更是连连摇头,王宗师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与厌恶,仿佛多看萧羽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宿主!你……你干嘛啊!】系统快要崩溃了,【就算要输,我们也不能输得这么难看啊!你用凡火?你这是要被钉在丹道的耻辱柱上啊!】 萧羽依旧不为所动,他无视了所有人的嘲笑与鄙夷,做出了一个更加惊世骇俗的举动。 在药尘还在按部就班温养丹炉的时候,他随手拿起一株药材,看也不看,直接就扔进了那尊冰冷、漆黑、甚至连一丝热度都没有的丹炉之中。 “砰。” 一声轻响。 整个世界,安静了。 所有的嘲笑,所有的议论,所有的轻蔑,都在这一刻凝固。 广场上数万修士,包括台上不可一世的药尘,包括评判席上准备看好戏的三位宗师,包括人群中神色复杂的苏浅禾与沈清秋,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冷炉,投药。 这不只是错误,这是对炼丹这门技艺最根本、最彻底的颠覆与违背! 药尘温炉的动作停滞了,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那个神色平静的萧羽,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疯子! 这是在场数万人脑海中同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嘲弄与鄙夷。 “他在干什么?表演戏法吗?炼丹炉不加热就投药,三岁孩童都知道这是禁忌!” “禁忌?这根本就是亵渎!是对丹道的侮辱!” “快把他轰下去!别让他那可笑的举动脏了药尘少主的眼睛!” 药尘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姿态放到了最高,将蔑视展现得淋漓尽致,可对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癫举动,却让他蓄满力道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与荒唐。 他不是愤怒,而是感到了困惑。 一个人,怎么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评判席上,脾气最火爆的张宗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萧羽怒喝道:“胡闹!简直是胡闹!王兄,李兄,此人根本不是炼丹师,他是在哗众取宠,亵渎丹道盛会!我提议,立刻将他驱逐出场,以正视听!” 李宗师也是一脸铁青,附和道:“张兄所言极是!此等跳梁小丑,多看他一眼都是对我们的侮辱!” 然而,首席的王宗师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看着台上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萧羽,又看了一眼台下已经开始疯狂追捧药尘的修士们,一抹精光在浑浊的老眼中闪过。 “二位稍安勿躁。”王宗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丹斗规则已定,并未规定不能冷炉投药。他想自取其辱,我等又何必拦着?让他继续,正好也让天下人看看,真正的丹道和这种江湖骗术,究竟有何云泥之别。” ------------ 第一卷 第32章 七转归元丹 此话一出,张李二人顿时会意,脸上纷纷露出看好戏的冷笑。 是啊,直接赶走太便宜他了。就要让他当着整个北玄域修士的面,炼出一炉废渣,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这才是对药尘少主最好的献礼。 人群中,萧辰和萧雄急得满头大汗,拳头攥得死紧。 “父亲他……到底在做什么啊!”萧辰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可是……父亲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萧雄咬着牙,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角落里,沈清秋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轻轻拉了拉苏浅禾的衣袖。 “浅禾,他……他是不是真的疯了?这已经超出了所有算计的范畴,这根本就是在自杀。” 苏浅禾没有作声,只是死死地盯着论丹台上那道孤单而平静的背影。她见过他算计元婴老怪,见过他谈笑间引动剑意,见过他病榻上运筹帷幄。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这不像一个智者,反倒像一个彻底放弃,用最荒诞的方式来结束一切的赌徒。 【宿主!宿主你听见没有!他们要看你笑话!他们要让你社会性死亡啊!】系统的电子音在萧羽脑中疯狂报警,【你快想想办法啊!现在用丹神体验卡,正经炼个一品丹药也比这强啊!至少输得体面点!】 【吵死了。】萧羽在心中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他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药尘的注意。短暂的错愕之后,药尘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鄙夷与傲慢。他甚至觉得和这样的人同台竞技,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他决定不再看那个疯子一眼,他要用最华丽,最震撼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 “嗡!” 药尘冷哼一声,那尊紫云吞天炉被他弃之不用,只见他单手掐诀,朝着地面猛地一拍! “九龙炎火,起!”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巨响,论丹台中央的地面轰然裂开,一尊通体赤金,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神龙的巨大丹炉,从地底缓缓升起! 丹炉甫一现世,一股古朴苍茫的洪荒气息便席卷全场,炉身上九条神龙的眼眸仿佛活了过来,灼热的威压让前排的修士们都忍不住连连后退。 “天啊!是‘九龙炎火鼎’!药王谷的镇谷之宝,传说中的天阶丹炉!” “我这辈子居然能亲眼见到天阶丹炉!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药尘少主竟然请出了此鼎!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广场的气氛被瞬间推向了顶点。王宗师三人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那神态,仿佛在朝拜丹道圣物。 药尘傲立于九龙炎火鼎之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他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尊崇,随后轻蔑地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抱着破烂黑铁炉的萧羽,讥讽道:“看到了吗,废物?这,才叫炼丹!” 说罢,他不再理会,右手一招,一株株灵光闪烁,一看就非凡品的灵药凭空浮现,悬于他的身前。 “紫血龙王参!” “千年火灵芝!” “九叶天星草!” 每一种药材的出现,都引得台下一片惊呼。这些无一不是有价无市的顶级天材地宝。 药尘手法娴熟,行云流水。他引动青天琉璃焰,精准地控制着火候,将一株株灵药按特定顺序投入九龙炎火鼎之中。鼎内龙吟阵阵,药香四溢,甚至在论丹台的上空,都隐隐形成了祥云汇聚,霞光万道的异象! “丹气化形!炉生异象!这是要炼制绝品丹药的征兆啊!” “太强了!药尘少主不愧是北玄域年轻一辈的丹道第一人!” 评判席上的李宗师捋着胡须,满面红光地高声宣布:“观此异象,闻此药香,药尘少主炼制的,若老夫没猜错,定是他的成名之作,准六品丹药中的极品,‘七转归元丹’!” “七转归元丹!” 这个名字一出,全场彻底沸腾了。这可是能让元婴修士都为之眼红的疗伤圣药,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胜负已分!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这四个字。 这场丹斗,从一开始就不是比试,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表演,一场药王谷少主对一个不知死活的废物的公开处刑。 而就在这万丈光芒的映衬下,另一边的萧羽,显得愈发可笑与寒酸。 在药尘引动天地异象之时,他也动了。 他没有天阶丹炉,没有地榜异火,更没有天材地宝。 他只是弯下腰,从脚边一个破麻袋里,抓出了一大把东西。 那是一堆……草。 没错,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有的还带着泥土,有的叶片已经枯黄,混杂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农夫刚从田埂上拔回来的牛饲料。 【……】 【宿主,我没话说了。】 【我数据库里三十万种已知的自杀方式里,都没有你这一种来得新颖别致。】 系统彻底放弃了思考。 萧羽无视了系统的吐槽,也无视了周围那些已经从嘲笑变为怜悯的注视。 他抓起一把杂草,看也不看,就那么一股脑地,全都塞进了那个漆黑冰冷的破铁炉里。 没有顺序,没有章法,动作粗暴得不像是在炼丹,更像是在填塞灶膛。 “砰。” 他又随手盖上了丹炉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双手负后,闭上了眼睛,仿佛一个等待开饭的看客,与那热火朝天,异象纷呈的药尘形成了最极端,最荒谬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药尘那边的药香越来越浓郁,鼎身上九条炎龙盘旋飞舞,几乎要破鼎而出,恐怖的丹威让整个广场的灵气都开始紊乱。 而萧羽这边,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的那个破炉子,冰冷,安静,毫无动静,仿佛里面装的,真的只是一堆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杂草。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用带着哭腔的笑声喊道:“他睡着了吗?他是放弃了吗?哈哈哈哈!”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全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 连评判席上的三位宗师,都毫不掩饰地摇头叹息,那副神态,充满了对这场闹剧的厌倦。 然而,就在这漫天笑声的最高潮。 那个闭目养神的萧羽,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谁也无法理解的精芒,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 第一卷 第33章 丹道第一 那道精芒,被淹没在山呼海啸的哄笑声中,微弱得不值一提。 全场的焦点,此刻都汇聚在药尘身上。 “嗡!” 伴随着一声悠远的鼎鸣,九龙炎火鼎上盘旋的九条炎龙虚影骤然光芒大放,齐齐仰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而后猛地钻回鼎身之内。 刹那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以论丹台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那香味霸道绝伦,闻之令人心神激荡,修为低一些的修士,甚至感觉体内的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霞光万道,从鼎口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幅瑰丽的画卷。祥云汇聚,仙音渺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流淌着七彩宝光的丹药,在霞光中缓缓升起,沉浮不定。 “丹成七品!霞光绕体!这是准七品丹药的极致品相!” 评判席上,王宗师激动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发颤。 “不!不止如此!你们看那丹药周围,隐有龙吟之声,丹气凝而不散,自行护主!这……这已经触摸到了七品丹药的门槛!假以时日,药尘少主必成丹道大宗师!” 李宗师和张宗师也是一脸震撼与狂热,他们看向药尘的姿态,已经不再是看一个晚辈,而是带着一丝平辈论交的敬畏。 “药王谷后继有人!北玄域丹道幸甚!” “此丹一出,谁与争锋?今日丹斗,已无悬念!” 一句句盖棺定论的评语,从三位丹道宗师的口中说出,彻底将这场丹斗的气氛推向了无可撼动的终点。 广场上数万修士,此刻再无一人去看那个角落里的萧羽。所有人都用最崇拜,最狂热的姿态,高呼着药尘的名字。 “药尘少主!” “丹道第一!” 药尘悬立于空,沐浴在万丈霞光与山呼海啸的尊崇之中。他单手一招,那粒“七转归元丹”便乖巧地落入他掌心,七彩宝光将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映衬得神圣非凡。 他享受着这一切,随后,他终于将那充满胜利者施舍的视线,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萧羽。 “废物,看到了吗?” 药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一道你永世都无法跨越的天堑。你用你那可笑的举动,成功地证明了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托着那粒绝品丹药,一步步走向萧羽,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充满了仪式感。 “现在,丹斗结束了。我,赢了。” “按照赌约,自废丹田,跪下,朝着柳如烟仙子所在的方向,磕一万个响头。然后,立下天道血誓,永世不得再提及丹道二字。” 他的话语,便是最终的审判。 角落里,苏浅禾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身旁那个始终盯着萧羽背影的沈清秋说道:“清秋,结束了。他,终究还是玩脱了。这种赌局,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沈清秋没有回答,她只是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直到此刻,背影依旧那么平静?那不是放弃的死寂,而是一种……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宿主!宿主你认输吧!我这里有‘假死脱身卡’!只要三千积分!我们现在就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或者‘舌灿莲花卡’也行!你现在跪下求饶,说不定还能说动他们饶你一命!】 【你倒是说句话啊!再不说话就真没机会了!】 系统的电子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在萧羽的脑海里疯狂刷屏。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更是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他们想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即将面临最屈辱的结局。 然而,就在药尘走到萧羽面前,准备亲自动手废掉他的时候。 毫无征兆地。 起风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阴风,突兀地吹过整个广场,让所有喧嚣的呼喊声都为之一滞。 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暗,而是一种光源被抽离的灰败与死寂。原本高悬的烈日,此刻竟变得黯淡无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 “这风……好冷!”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药尘也停下了脚步,他不悦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以为是什么异象,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萧羽身上。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亲手执行对这个废物的惩罚更重要。 可就在这时,评判席上的王宗师,那张布满红光的脸,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越来越浓郁的昏暗,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这……这股威压……” “这不是天地异象……” “是……是劫!”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丹劫!!” 轰!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丹劫? 传说中,只有那些逆天而行,足以引动天道法则排斥的上古奇丹,在出世之时,才会引来的天罚!那是炼丹师传说中的最高荣耀,也是最恐怖的梦魇!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看向药尘。 “天啊!是丹劫!药尘少主炼制的七转归元丹,竟然引来了丹劫!” “准七品丹药引来丹劫!闻所未闻!这是何等逆天的天赋!” “药尘少主,真乃神人也!”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更加狂热的崇拜。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为药尘的胜利,献上的最华丽的礼赞。 药尘自己也愣住了。 丹劫? 他感受着那股从天而降,让他元婴都开始战栗的恐怖威压,心中先是惊骇,随即涌起一股巨大的狂喜! 我的丹药,竟然引来了丹劫? 哈哈哈!我果然是天命所归的丹道麒麟儿! 他脸上的傲慢与得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他甚至都懒得再看萧羽一眼,而是转身,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 第一卷 第34章 逆命洗魂丹成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了对面数万张面孔上,那狂热的表情,正在一点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呆滞与错愕。 评判席上,王宗师三人,更是伸长了脖子,身体前倾,那姿态,仿佛要将自己的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不对! 药尘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紫色雷云漩涡。 那漩涡的中心,威压最恐怖的地方,并不在他的九龙炎火鼎之上。 而是…… 而是精准无比地,对准了那个角落里,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漆黑冰冷,平平无奇的破铁炉子。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都被那恐怖的末日景象,碾得粉碎。 【……】 【……宿主?】 【那玩意儿……在……在你头顶?】 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数据乱码的杂音。 下一秒。 咔嚓! 一道粗如水桶的紫黑色劫雷,撕裂天幕,带着足以让元婴修士都瞬间灰飞烟灭的毁灭之力,没有丝毫偏移,径直劈向了那个破铁炉! “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破炉子会被劈成齑粉的时候,那薄薄的炉盖,竟然只是微微一震。 紫黑色的电弧在炉身上疯狂流窜,却无法伤其分毫。 而在那劫雷落下的瞬间,一股与之前药香截然不同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带着逆转生死,洗涤灵魂韵味的奇异香气,从炉盖的缝隙中,悠悠飘出。 死寂。 鸦雀无声的死寂。 药尘手中的“七转归元丹”滚落在地,他却毫无所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被雷光笼罩的破炉子,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就在这死寂之中,萧羽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在那万众瞩目的破炉子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当当”两声脆响。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到极点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口吻,轻声说道: “逆命洗魂丹,成了。” 这七个字很轻,却重重地砸在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死寂。 一种前所未有,连呼吸都被抽离的死寂。 那道足以毁灭一切的紫黑色劫雷消失了,被污染的天幕重新变得清朗,可没有一个人觉得轻松。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在那个角落,那个破烂的铁炉,以及那个伸出两根手指,在炉身上轻轻敲击的老人身上。 【……】 【……宿主?】 【刚刚那是……丹劫吧?是我数据库烧了产生幻觉了吗?劈你那个破炉子的……是丹劫没错吧?】 系统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数据乱码的杂音,它处理不了眼前这颠覆了它所有认知的一幕。 萧羽没有理会它。 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然后,在数万道呆滞的视线中,缓缓揭开了那片薄薄的炉盖。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龙吟凤鸣。 炉盖揭开的瞬间,那股之前只是悠悠飘出一缕的奇异香气,在此刻,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轰然爆发! 那不是药香。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韵味,它古老、沧桑,带着一种洗涤灵魂,逆转宿命的宏大气息。这股气息所过之处,广场上数万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感觉自己的神魂被轻轻洗刷了一遍,通体舒泰,多年的修行壁垒,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这……这是什么丹香?” 一个修士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打破了死寂。 “丹香?不!这不是丹香!” 评判席上,王宗师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此刻已经彻底化为惨白。他不是在看萧羽,也不是在看那个破炉子,他只是死死地感受着空气中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道……是道韵!” “丹中生道!这是传说中八品圣丹才有的异象!” “丹成八品,大道共鸣!” 轰! 如果说丹劫只是让众人震惊,那“八品圣丹”和“道韵”这两个词,就是彻底击碎了他们世界观的巨锤! 八品!那是只存在于古籍最深处,被誉为传说之上的品阶!北玄域数千年来,连七品丹药都屈指可数,八品,那是神话! “噗通!” 王宗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朝着萧羽的方向跪了下去。他五体投地,苍老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的闷响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晚辈王淳,有眼不识丹圣当面!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请前辈恕罪!” 他的姿态,虔诚到了极点,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与恐惧。 紧接着,他身旁的李宗师和张宗师,也浑身一激灵,脸上血色尽褪。他们看着跪地的王淳,再看看那个负手而立,平静得不真实的老人,终于明白了什么。 “噗通!” “噗通!” 又是两声。 “晚辈李茂,叩见丹圣前辈!” “晚辈张庭,罪该万死!” 三位在北玄域丹道界地位尊崇,受万人敬仰的丹道宗师,此刻,跪得整整齐齐,对着那个被他们鄙夷了半天的“废物”,行着最卑微的大礼。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药尘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呆呆地看着跪成一排的三位宗师,又低头看了看滚落在自己脚边,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七转归元丹”。 那曾经被他视为毕生荣耀的丹药,此刻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丹劫,是为了那个废物的破炉子降下的。 万众的震撼,是为了那个废物口中的八品圣丹。 三位宗师的跪拜,是为了那个他眼中的蠢货。 “不……” 药尘失神地后退一步,身体摇晃。 “假的……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丹田一片混乱,元婴都在颤栗,根本不听使唤。一种无形的裂痕,正在他的道心上疯狂蔓延。 “哇”的一声,药尘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角落里,沈清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正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异彩。她紧紧盯着萧羽的背影,低声对身旁的苏浅禾说道:“他做到了……他真的用一炉杂草,炼出了传说中的圣丹。” 苏浅禾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明明老朽不堪,背影却伟岸得让她都感到一丝压力。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赌博。 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对整个北玄域丹道的降维打击。 【宿主!八品!真的是八品啊!还他妈是带道韵的!这要是拿去拍卖,整个北玄域的宗门都得疯!咱们发了!发了啊!】系统已经陷入了狂喜的尖叫中。 萧羽这才从炉中,慢条斯理地拈出了那枚丹药。 一枚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的丹丸。 它不发光,不流彩,只是安静地躺在萧羽的指尖,却又有一种吞噬周围所有光线,让整个世界都以它为中心的霸道。 这就是逆命洗魂丹。 他无视了跪了一地的三位宗师,也无视了道心崩溃的药尘,更无视了广场上那数万已经吓傻了的修士。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萧辰和萧雄身上。 “过来。” 他平淡地开口。 ------------ 第一卷 第35章 柳如烟来了 两兄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极致的震惊。 “爹!” 萧羽将那枚丑陋的丹药,递到了大儿子萧辰的手里。 “吃了它。”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萧辰浑身剧震。 “爹,这……这太贵重了!这是您……” “让你吃,你就吃。”萧羽打断了他,话语不容置喙。 萧辰看着手中的丹药,又看看父亲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最终一咬牙,将那枚逆命洗魂丹吞入了腹中。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子嗓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那嗓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心跳,让整个天苍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宁缺,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出风头。” 这道嗓音响起的瞬间,苏浅禾与沈清秋的身体,同时微微一僵。 众人骇然抬头。 只见论丹台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她踏空而立,青丝如瀑,容颜绝世。她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逼人的气势,但她只是站在那里,天地都成了她的背景板,日月都为之黯淡。 一股化神后期,几近圆满的恐怖威压,随着她的出现,笼罩了全场。 七玄门所在的方向,那位被惊动的太上长老,刚刚探出的一缕神识,在接触到这股威压的瞬间,便尖叫一声,仓皇缩了回去。 药王谷的人群中,几位护道者更是全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来人,是真正的北玄域巨擘! 萧羽缓缓抬起头,看着空中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神态。 女子也正低头看着他,她那双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的美眸里,带着一丝缅怀,一丝嗔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她来了。 情债列表NO.3。 北玄域合欢圣宗宗主,噬魂魔尊,柳如烟。 亲自来了。 柳如烟的出现,让整个论丹台广场,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沉重的静默。 那是一种连光线和声音都被无形之力吞噬的绝对领域。 她就那么站在半空,宫装华美,青丝飘动,却抽走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与活力。化神后期的威压并未刻意释放,可那股存在感本身,就足以让元婴修士的神魂为之冻结,让金丹修士的道心当场崩裂。 【宿主!宿主!快跑!是NO.3!她怎么亲自来了!数据模型显示,我们现在跑路的生还率是……是零!】 系统的尖叫在萧羽脑海里变成了无意义的电流杂音。 【假死脱身卡!不!用‘随机位面传送符’!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传送到虚空乱流里,但总比现在死得透透的好啊!】 萧羽置若罔闻。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迎向了空中那道绝世的身影。这张脸,他看了几百年,熟悉到刻进了灵魂,却又陌生得隔了无数个轮回。 “你不是在闭关么。”萧羽开口了,嗓音一如既往的干涩,却带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熟稔与疲惫。“怎么有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此话一出,广场上无数修士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穷乡僻壤? 你管天苍城叫穷乡僻壤? 你管这位能让整个北玄域都为之颤抖的恐怖存在,叫“你怎么来了”?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疯了! 柳如烟看着下方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双幽深的美眸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她莲步轻移,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三位丹道宗师,也没有看道心崩溃,状若疯魔的药尘。 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苏浅禾与沈清秋身上。 角落里,苏浅禾原本挂着一丝看戏笑意的容颜,早已变得一片清冷。她与身旁的沈清秋并肩而立,两股同样强大卓绝的气场,在柳如烟落下的瞬间,自发地与之抗衡。 三股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碰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空气,凝固了。 这便是天苍城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后世史书记载,这一天,三位传说中的仙子,因为一个男人,齐聚于此。她们的出现,让天苍城上空的法则,紊乱了整整七日。 “合欢宗主大驾光临,真是让这小小的天苍城蓬荜生辉。”苏浅禾率先开口,她的话语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却又冷得掉渣。 “我与故人叙旧。”柳如烟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两位道友也要旁听么?” 一句话,便将苏浅禾和沈清秋,划归到了外人的行列。 这其中的轻蔑与霸道,让苏浅禾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冷冽了几分。 而就在这三方对峙,一触即发的死寂中,一个凄厉的,带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嘶吼,打破了这片凝固的虚空。 “柳仙子!” 是药尘!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心破碎让他披头散发,俊美的脸上满是血污与泪痕,他指着萧羽,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 “你不要被他骗了!你不要被这个老骗子给骗了!” “他是个废物!是个靠着女人庇护,欺世盗名的垃圾!他刚才炼丹,用的全是见不得光的阴险手段!那丹劫也是假的!都是他骗你的!” 药尘已经彻底疯了。 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丹道神女,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还和那个毁了他一切的老废物如此熟稔。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他不能接受!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揭穿这个骗子,拯救自己心中的女神! “他根本配不上你!仙子!你看清楚,他只是一个快要死的糟老头子!你快杀了他!杀了他!” 药尘的嘶吼,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那样的刺耳与可悲。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视线看着他。 在噬魂魔尊面前,如此咆哮,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柳如烟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她只是微微偏过头,对着萧羽,用一种近乎撒娇的抱怨口吻,轻声说道:“宁缺,这只苍蝇,好吵。” ------------ 第一卷 第36章 是时候算旧账 轰!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神通法术都要恐怖。 药尘的身体剧烈一晃,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如烟,看着她对萧羽露出的那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亲昵姿态。 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不……不……” 不等他再发出任何声音,一道清冷的剑意,毫无征兆地将他锁定。 是沈清秋。 她依旧没有说话,但那股森然的杀机,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再多说一个字,死。 而苏浅禾则是掩嘴轻笑一声,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药王谷的少主,火气还真大。不过,他说的话,倒也有几分意思。宁缺,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解释解释?” 她这是在火上浇油。 三个女人,三股压力,齐齐汇聚在萧羽一人身上。 一个要他处理掉“苍蝇”。 一个用杀机锁定“苍蝇”,实则是在警告他。 另一个,则是在逼他当众给出一个交代。 这简直是一个必死的局。 【宿主!完蛋了!修罗场!这是最高等级的宇宙级修罗场啊!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已经彻底放弃治疗,开始在萧羽的脑海里播放哀乐了。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此刻已经完全吓傻了。 他们的父亲,不仅是丹圣,还……还同时认识三位这么恐怖的仙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片足以让时间都停止的窒息氛围中,萧羽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去看任何一个女人。 他的视线,落在了刚刚吞下丹药,全身正被一股玄奥气息包裹的大儿子萧辰身上,确认他并无大碍后,才收了回来。 然后。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疲惫,仿佛承载了万古的岁月。 这声叹息,让三个气场各异的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萧羽抬起头,那双昏黄的老眼,第一次,同时扫过柳如烟,苏浅禾,以及沈清秋。 他那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都来了啊。” 他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口吻说道。 “也好。” “省得我一个一个,再去寻你们了。” 他顿了顿,在那三道骤然收缩的绝美瞳孔注视下,一字一句地,扔出了最后一句话。 “有些旧账,放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一起算算了。” 萧羽的话,像是一块投入滚油里的寒冰,瞬间炸开了锅。 “一起算算?” 苏浅禾最先笑出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她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羽,像在欣赏一出荒诞却有趣的戏剧。 “宁缺,你拿什么算?就凭你现在这副风一吹就倒的骨头架子?还是凭你刚刚侥幸炼出的这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丹药?” 沈清秋没有说话,但她周身环绕的剑意,却比之前更加凝实,那股无形的锋锐,已经从单纯的警告,变成了实质的威胁。 三个女人,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将萧羽围困在中央。 【宿主!你疯了!装逼装过头了啊!】 系统的哀嚎在萧羽脑海里变成了刺耳的警报。 【还算账?我们现在最大的账就是你的命啊!丹神体验卡副作用上来了!你的生命体征正在断崖式下跌!再不想办法,我们就要一起玩完了!】 萧羽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 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本就是一步险棋。示敌以弱,会被这几个女人活活吞掉。唯有反其道而行,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柳如烟动了。 她无视了苏浅禾的嘲讽和沈清秋的剑意,莲步轻移,一步一步,朝着萧羽走来。 每一步落下,广场上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抽。那股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并未刻意针对谁,却沉重得让空气都化作了实质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要去杀了他! 这是所有人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就连苏浅禾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些许,她安静地看着,想知道这个被药尘奉为神女的女人,到底会如何处理这个共同的“故人”。 【来了来了!NO.3要动手了!宿主快用‘绝对防御三秒符’!虽然用完会全身经脉寸断,但好歹能留个全尸!】 系统已经开始为萧羽规划后事了。 柳如烟走到了萧羽面前,相隔不过三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坐在地上的苍老男人,那张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幽深。 “旧账?”她终于开口,两个字,没有温度,却带着足以冻结神魂的寒意,“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萧羽没有回答。 他只是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可身体里传来的剧烈虚弱感,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就在他手指用力的一瞬间,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噗!” 萧羽猛地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仿佛要将他干瘪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佝偻的背脊弯成了一张满弓。 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抹暗沉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不是鲜红,而是近乎漆黑的颜色,其中还夹杂着几缕微不可查的,死灰色的混沌气流。 这并非寻常的伤势,而是生命本源过度燃烧后,濒临枯竭的征兆。是用了那缕鸿蒙混沌之气续命,又强行使用“丹神体验卡”透支一切后,无可挽回的巨大代价。 【完了!宿主!生命力跌破警戒线了!这是本源亏空的死兆啊!】 系统的电子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苏浅禾和沈清秋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呵,演不下去了?”苏浅禾的讥讽脱口而出,“怎么,这是准备用苦肉计了?宁缺,你这套把戏,几百年前就用烂了,不腻吗?” 然而,站在萧羽面前的柳如烟,在看到那抹黑血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股冰封万里的寒意,在她身上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混杂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心痛的复杂情绪。 ------------ 第一卷 第37章 清理垃圾 别人看不懂那黑血中意味着什么,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燃烧本源,是动用禁忌之力续命的痕迹! 他竟然虚弱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是找到了长生之法,逍遥于世外吗?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柳如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她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喉咙里。 萧羽抬起头,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张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看,这旧账还没算,利息就快把我压垮了。” 他望着柳如烟,那双昏黄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片坦然的疲惫。 “你不是来问罪的吗?” “动手吧。” “死在你手里,总比这么窝囊地耗死要体面些。” 他摊开手,一副引颈就戮的坦然姿态。 这番话,这份姿态,让苏浅禾和沈清秋都愣住了。 她们认识的宁缺,狡猾,自私,惜命到了极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了? 这绝对是演的! 可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那濒临油尽灯枯的本源气息,却又真实得让她们心头一凛。 柳如烟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死死地盯着萧羽,胸口剧烈起伏。几百年的怨与恨,追寻与不甘,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副凄凉的景象,冲击得七零八落。 问罪? 她该问什么? 问他当年为何不告而别?问他这几百年死到哪里去了? 还是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一股无名的怒火,混杂着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 但这份怒火,却不是对着萧羽,而是转向了旁边。 “你们,”柳如烟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她缓缓侧过脸,那双带着水汽的凤眸,第一次正视苏浅禾与沈清秋,“来看他笑话的?”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势,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还是说,想趁他病,要他命?”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苏浅禾和沈清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而萧羽的脑海里,系统已经彻底宕机,只剩下一行字在反复刷新。 【警报解除?修罗场模式切换为护夫模式?这……这也可以?!】 萧羽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柳如烟的心软,是他算计中的一环,却也是最危险的一环。这个女人的爱与恨,同样炽烈,同样致命。 今天这关,还没过。 他慢慢地收回手,将那滩黑血掩在掌心,然后用尽力气,扶着地面,颤巍巍地,一点一点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不能一直坐着,那代表着软弱。 哪怕是装,他也必须站着,面对这一切。 他站直了身体,虽然摇摇欲坠,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没有去看剑拔弩张的三个女人,而是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个早已被吓傻,此刻又被柳如烟的气势压得瘫软在地的药尘。 “在我算账之前,”萧羽开口,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对峙,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总得先把这里的垃圾,清理干净。” 萧羽那句清理垃圾的话,悬在凝固的空气里,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狂傲。 苏浅禾嗤笑一声,打破了死寂。“清理垃圾?宁缺,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做什么?用你这把老骨头去砸死他吗?” 沈清秋没说话,但环绕她身侧的剑意微微波动,显然不认为萧羽还有动手的余力。 反倒是刚刚还怒火冲天的柳如烟,此刻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萧羽,那股护犊子般的霸道气焰收敛了些许,转为一种更加复杂的审视。 萧羽没有理会苏浅禾的讥讽。他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珠,锁定了瘫在地上的药尘。他真的迈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整个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大锤击中,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朝着前方栽倒。 “父亲!” 萧辰和萧雄惊呼着冲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噗!”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汹涌,直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那血液落在石板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一缕缕死灰色的气流从中逸散,带着本源彻底凋零的末路气息。 【警告!警告!生命体征低于百分之三!丹神体验卡副作用全面爆发!宿主,再不跑路我们真要一起格式化了!】系统的尖叫已经带上了电流的杂音,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 这一刻,就连一直抱持着怀疑态度的苏浅禾,都无法再维持那份嘲弄。这种生命本源的崩坏,做不了假。一个人可以伪装伤势,但绝不可能伪装这种灵魂之火即将熄灭的死气。 他真的要死了。 这个认知,让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柳如烟下意识地想上前,可看到萧羽被两个儿子搀扶着,她的脚步又顿住了。 “咳……咳咳……”萧羽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推开了自己的儿子,用尽全力,将自己佝偻的背靠在一根广场的石柱上,这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扫过面前三个神情各异的绝代女子。 “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对吧?”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也好……反正都要死了,有些事,也该有个了断。” 他这番话,无异于临终遗言。 苏浅禾和沈清秋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她们想看看,这个男人临死前,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萧羽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牵动了他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你们以为我找到了长生之法,逍遥快活了几百年?” “哪有什么长生法……”他摇着头,浑浊的眼底泛起一丝回忆与痛苦,“只有一道……无法摆脱的诅咒。” “诅咒?”苏浅禾挑了一下眉,显然不信。 “我当年,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件异宝,名为‘镇尸珠’。”萧羽开始了他的叙述,他的声音很慢,带着一种讲述他人故事的疏离感,“此珠能镇压尸气,吸纳死亡之力,反哺生机。我靠着它,确实延续了寿命,躲过了一次次天人五衰。” ------------ 第一卷 第38章 镇尸珠 【镇尸珠?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东西啊……宿主你开始现场编了?】系统小声哔哔。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萧羽话锋一转,“镇尸珠给予我生命的同时,也在无时无刻地吞噬我的本源和神魂。它让我活着,却也让我的身体一天天腐朽,神魂一天天衰败,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一具被它操控的,拥有意识的活尸。” 他指了指自己干枯的手臂,那上面布满了尸斑。 “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代价。” 这番解释,匪夷所失,却又完美地对上了他此刻所有的状态。一个为了活命而饮鸩止渴的可悲故事。 苏浅-禾与沈清秋陷入了沉默。她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这几百年的怨与恨,又算什么?对着一个被诅咒的将死之人泄愤吗? “为了摆脱它,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萧羽的视线转向了那尊破烂的铁炉,“上古丹方,逆命洗魂丹。传说中能逆转生死,洗涤神魂,是镇尸珠唯一的克星。” “所以,今天这场丹斗,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什么虚名,更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他瞥了一眼瘫软的药尘和神情复杂的柳如烟,“我只是想借药王谷的异火,借这场万众瞩目汇聚的气运,做最后一搏。” “我赌上了我剩下的一切,去炼那一炉能救我自己的药。”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凄凉到极致的笑容。 “可惜啊……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道。” “我功亏一篑。” 他说完,从怀里颤巍巍地摸出一个东西。那不是光芒万丈的圣丹,而是一颗灰扑扑的,表面布满裂纹,甚至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滲着混沌死气的石丸。它看起来,更像是一颗炼废了的丹渣。 这就是那枚引发了丹劫的“逆命洗魂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它救不了我。”萧羽托着那颗废丹,递向柳如烟的方向,“它没能逆转我的命,洗不掉我的魂。它只是一颗……失败品。” 柳如烟怔怔地看着那颗丹药,又看了看萧羽。 萧羽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柔和,那是一种掺杂了无尽悔恨与歉疚的复杂情感。 “如烟。”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柳如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当年在葬魔渊,为了护我,你被‘九幽冥煞’侵蚀,伤了道基,留下永远无法痊愈的道伤。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几百年。” 柳如烟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隐痛。她从未对人言说,他怎么会…… “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弥补。”萧羽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却也更加真诚,“可惜,我做不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拿什么去救你。” “这颗废丹……”他把那颗丹药,艰难地往前又送了送,“它虽然失败了,但炼制过程中,机缘巧合地吸收了一丝丹劫中的‘破妄神雷’。它无法逆转生死,却能洗涤一切阴煞邪气。” “你的道伤,或许……它能管用。” “当年是我无能,护不住你。如今,我也只能用这个了。就当是……我还你的。” “收下吧,算是我……最后的补偿。” 他的手在空中悬着,那颗丑陋的丹药,此刻在柳如烟的眼中,却比任何天地至宝都要灼热。 几百年的怨恨,几百年的追寻,几百年的不甘。 她以为他薄情寡义,逍遥世外。 她以为他早已将她忘却,另寻新欢。 原来,他一直记得。 原来,他活得比谁都痛苦。 原来,他到死,想的还是弥补对她的亏欠。 苏浅禾和沈清秋彻底呆住了。她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噬魂魔尊,看着那个北玄域最不能招惹的女人,在那个将死的男人面前,一点一点地卸下了所有伪装。 柳如烟缓缓地,伸出了她那只完美无瑕的手。她的手在发抖。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颗冰冷又粗糙的丹药时,一滴晶莹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从她漂亮的凤眸中滑落,砸在了萧羽干枯的手背上。 滚烫。 【我的妈……】系统的数据流彻底紊乱,【剧本不是这样的啊……说好的修罗场呢?怎么变成生离死别了?宿主,你……你不会真把自己玩死了吧?】 柳如烟握住了那颗丹药,也握住了萧羽的手。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那是一种压抑了数百年的委屈和心痛。 “宁缺……你这个……混蛋……” 柳如烟那句压抑了数百年的“混蛋”,带着滚烫的泪,砸在死寂的广场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握着那颗丑陋的废丹,指尖的冰冷与粗糙,却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灼热。原来他记得,原来他不是逍遥,而是在地狱里煎熬。 这一个瞬间的温情,这一个瞬间的真相,却被一道癫狂的咆哮撕得粉碎。 “假的!都是假的!” 瘫在地上的药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丹劫是假的!丹药是假的!你这个骗子!你用妖法迷惑了所有人!那丹药是圣物,是丹道至宝,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你把它还给我!” 他的道心已经彻底崩碎,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和不甘吞噬。在他扭曲的世界里,萧羽的一切都是欺骗,而那颗引发了丹劫的丹药,是他唯一能挽回尊严的救命稻草。 “妖女!你也被他骗了!把圣物交出来!” 药尘疯吼着,全身灵力毫无章法地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不顾一切地扑向柳如烟,目标直指她手中那颗被他视为“圣物”的废丹。 这一刻,就连苏浅禾和沈清秋都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然而,柳如烟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的手帕,想要擦去萧羽手背上那滴混合了泪水与血污的痕迹。 就在药尘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刹那。 柳如烟宽大的云袖,只是那么轻轻地,向后随意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绚烂夺目的术法光华。 那个动作,轻柔得宛若驱赶一只夏夜的蚊蝇。 ------------ 第一卷 第39章 把剑还我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药尘的身体在半空中就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所有的护体灵光瞬间湮灭。他直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劲抽飞出去,撞在了百米开外的一根巨大石柱上。 石柱轰然断裂,碎石崩飞。药尘的身体嵌在废墟里,浑身骨骼尽碎,鲜血从七窍中狂涌而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全场鸦雀无声。 柳如烟这才缓缓侧过头,那双刚刚还流淌着无尽悲伤的凤眸,此刻只剩下漠然与冰冷。 “我的人,我的东西,也是你这种蝼蚁配觊觎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远处几个瑟瑟发抖的药王谷弟子耳中。 “滚回去告诉药通天,管好他的狗。从今天起,天苍城方圆万里,再让我看到药王谷的人,杀无赦。” “还有,七玄门。”她的话锋一转,投向了天空的某个方向,“这只苍蝇,永世不得再踏入山门半步。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去你们的山头,聊一聊什么叫清理门户。” 化神后期的魔道巨擘,一言既出,便是法旨。 几个药王谷弟子屁滚尿流地抬起半死不活的药尘,狼狈逃窜。 广场上,终于再次恢复了死寂。萧家的族人们,从震惊,到恐惧,再到此刻,已经彻底麻木了。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能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那几个神仙般的人物。 “啧。” 一声轻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苏浅禾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柳如烟,又看了看靠在石柱上苟延残喘的萧羽。 “真是感人至深啊。一颗炼废了的丹药,就换来我们北玄域第一魔尊的舍命相护。宁缺,你这买卖,做到死都这么划算。” 她的每个字都带着钩子,又酸又刺。 沈清秋没有说话,但她身侧的剑意却嗡鸣了一声,那股冰冷的锋芒不再锁定任何人,而是飘忽不定,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柳如烟将那颗废丹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玉盒,然后放进怀里,动作珍视无比。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正面迎上苏浅禾的挑衅。 “我与他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柳如烟的霸道气场全开,化神后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压向苏浅禾,“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苏浅禾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至少不会被一颗破石头骗得涕泗横流。柳如烟,你追杀了他几百年,就是为了今天给他当打手?传出去,你这噬魂魔尊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他欠我的,他正在还。这与你何干?”柳如烟寸步不让。 “他欠你的?”苏浅禾的笑声更大了,“说得他好像只欠了你一个一样!在场的,哪个不比你认识他早?他欠我们的,又拿什么还?也给我们一人发一颗破石头吗?” 这番话,直接将沈清秋也拉到了同一战线。 三股恐怖的气机在广场中央交汇碰撞,空气都开始扭曲。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萧羽,此刻却虚弱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宿主!宿主你还活着吗!生命体征跌破百分之二了!再不想办法我们就真的要一起投胎了!】系统的电子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的天,这剧情不对啊!说好的修罗场大乱斗呢?怎么变成前女友一号强势护夫,怒怼前女友二号三号了?你这临死前的一波操作,直接把仇恨值拉满了啊!】 萧羽在内心苦笑。 计划,总有失控的时候。他算到了柳如烟会念旧情,却没算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这么……不顾一切。 这下麻烦了。 他本来是想用示敌以弱和临终馈赠,暂时稳住柳如烟,让她不至于当场发难,给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 结果,柳如烟是稳住了,还超额完成了任务,直接变成了最坚定的护卫。 但代价是,苏浅禾和沈清秋被彻底点炸了。 一个濒死的男人,三个站在北玄域顶点的女人,为了他反目成仇。 这场面,荒诞到了极点。 “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沈清秋。 她终于开口了,她的介入,让苏浅禾和柳如烟之间的对峙暂时停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沈清秋没有看那两个争锋相对的女人,她的视线,穿过扭曲的空气,落在了萧羽的身上。 “宁缺。” 她的称呼,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冰到骨子里的平静。 “你编的这个故事,很动人。” “用一个所谓的‘诅咒’,解释了你的衰老。” “用一颗所谓的‘废丹’,买回了她的心。” “用一场所谓的‘搏命’,洗清了你所有的薄情寡义。”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萧羽,每走一步,她身后的剑影就凝实一分。 “我只问你一件事。” 她停在了萧羽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把剑呢?” “那把当年你从我师门骗走的,‘天问’剑呢?” “把它还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或者,你打算说,那把剑也被你的‘诅咒’给吞了?” 院子里的空气,几乎可以拧出水来,每一粒尘埃都浸透了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气息。 苏浅禾斜倚着一根廊柱,双臂环抱,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审视着这场荒唐的闹剧。 沈清秋站在月亮门下,人与影融为一体,她身边的空气都因那无处不在的剑意而微微扭曲,形成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而柳如烟,则站在石凳旁,垂首看着那个闭目养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萧羽,化神后期的魔道巨擘,此刻竟真有了几分侍女的味道。 萧辰和萧雄两兄弟,早就被勒令退到了院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小小的院落,已然成了整个北玄域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宿主!宿主你听得到吗!我们发了啊!】 脑海里,系统尖锐的电子爆鸣声,几乎要刺穿萧羽的鼓膜。 【五百万积分!还有巨额的生命本源补充!你那血条,不,你那血丝,直接从百分之一拉回到百分之九十九了!虽然外表没变,但你现在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不,一拳能打穿一座山!】 ------------ 第一卷 第40章 陨龙谷 系统的兴奋,与院内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如烟的怨念一清,奖励简直是史诗级的!这买卖太划算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先从她开始攻略!】 萧羽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先攻略她?怕不是刚见面就被她挫骨扬灰,连系统数据都被打包格式化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奔腾不息的生命洪流,正疯狂修复着每一寸腐朽的经脉和骨骼。这股力量,比之前那缕鸿蒙混沌之气还要精纯霸道,却又温润如水,悄无声息地改造着他的根本。 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多呼吸一口气。 外面这三个女人,任何一个的神念都能洞察到方圆百里内一只蚂蚁的爬动。他这点细微的内部变化,一旦泄露半分,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就会瞬间崩塌。 装死,必须继续装死。 【不过话说回来,宿主,现在怎么办?】系统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三位大神都赖着不走了,咱们这萧家小院,以后怕是要改成北玄域分舵了。你总不能天天在这装死吧?】 “总会有办法的。” 萧羽在心中回应,同时将意识沉入系统,调出了那张从药尘储物戒指里扫描到的兽皮古图。 那崎岖的山脉,扭曲的河流,以及那个用血色朱砂圈出的山谷。 “陨龙谷……” 他无意识地,将这三个字用几不可闻的气音念了出来。 然而,在这针落可闻的院子里,任何一点响动都显得格外突兀。 “呵。” 一声轻笑从廊柱边传来。 苏浅禾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裙摆摇曳,风情万种。 “怎么,人还没死透,就开始给自己选墓地了?陨龙谷,倒是个好去处,尸骨无存,干净利落。也省得我们几个以后还要为了谁给你上柱香打破头。” 她的每个字都带着刺,毫不留情地扎向萧羽。 萧羽没有理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张图上,被系统高亮标记出的能量波动所吸引。 那股与他编造的“镇尸珠”诅咒极其相似的死亡之力,绝非偶然。 这个地方,他非去不可。 见萧羽不搭理自己,苏浅禾也不恼,反而更有兴致了。她绕着石凳走了一圈,打量着这个老态龙钟的男人。 “宁缺,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告诉我,你费了这么大劲,又是演戏又是炼丹,最后只是想去禁地里找个地方自我了断。” “那地方有什么?” 另一个清冽的质问传来,沈清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月亮门,站在了不远处。她的存在感极强,一开口,院子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柳如烟也终于抬起头,那双凤眸里闪过一丝警惕。她扶着萧羽的手臂,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哪里都去不了。” 萧羽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依次扫过面前的三张绝世容颜。 一张带着戏谑与探究,一张布满冰霜与固执,一张写着霸道与关切。 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要是真死了,恐怕这三个人能当场打起来,把整个天苍城都掀了。 【宿主,别冲动啊!你现在身体是好了,但打不过她们任何一个啊!更别说三个一起上了!】系统急得数据流都快乱码了。 “咳……咳咳……” 萧羽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成功让柳如烟的神色更加紧张。 他喘息了片刻,才抬起头,首先看向了沈清秋。 “陨龙谷里,有‘天问’的线索。” 他平静地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沈清秋身侧的剑意骤然一凝,那柄虚幻的古剑发出一声低鸣。 “我不信你。”她回得干脆利落。 “信不信由你。”萧羽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在他干枯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当年我拿走天问,并非据为己有,而是它沾染了一丝不祥。我将它封印在了陨龙谷深处,等待净化。你若想要,就自己去取。” 这个谎言编得漏洞百出,但对一个执着于剑的剑修来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以让她心动。 果然,沈清秋沉默了。她没有再开口,但那股锁定在萧羽身上的杀意,却悄然散去了几分。 接着,萧羽又转向了笑意盈盈的苏浅禾。 “苏浅禾,你不是总说我欠你的吗?” “哦?难道陨龙谷里埋着你的宝藏,打算挖出来还给我?”苏浅禾挑眉,显然不吃这一套。 “宝藏没有。”萧羽摇了摇头,“但我欠你的,是几百年的光阴和一份因果。陨龙谷里,藏着一份能斩断过去,重塑未来的大机缘。你若能得到,你我之间的纠葛,便一笔勾销。我这条烂命,也任你处置。” 他的话,说得玄之又玄,却精准地抓住了苏浅禾的痒处。 苏浅禾是什么人?天机阁的传人,最擅长推演天机,趋吉避凶。她一生所求,不过是超脱于天道之外。 “斩断过去,重塑未来?”苏浅禾的笑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宁缺,你这牛皮,可吹得有点大了。” “是不是牛皮,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羽有恃无恐。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柳如烟身上。 对于这个刚刚被他“攻陷”的女人,他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他伸出那只枯瘦的手,反过来,轻轻覆在柳如烟扶着他的手背上。 “如烟。” 这一声称呼,让柳如烟的身体微微一僵。 “那个所谓的‘镇尸珠’诅咒,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萧羽坦然道。 此言一出,苏浅禾和沈清秋的气息同时一变。 柳如烟的凤眸也瞬间睁大,里面有错愕,有不解,还有一丝被欺骗的薄怒。 “但是,”萧羽话锋一转,“我身上的衰败和死气,是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吞噬我的本源,而解开这个谜题的唯一线索,就在陨龙谷。” 他凝视着柳如烟,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口吻,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不想死。所以,你……能陪我走一趟吗?” 先坦白一个谎言,再抛出一个更真实的绝境。 先用霸道让她屈服,再用示弱让她心软。 ------------ 第一卷 第41章 出发陨龙谷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饶是柳如烟这位杀伐果断的噬魂魔尊,也彻底没了脾气。 她的怒火,在看到萧羽那双透着哀求和疲惫的眼睛时,瞬间烟消云散。 她能怎么办? 她刚刚才下定决心要护着他,难道现在就因为他一句谎言而撒手不管? “好一个宁缺,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苏浅禾忽然抚掌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三言两语,就把我们三个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个去寻剑,一个去求道,一个去护情郎。我们倒成了你闯龙潭虎穴的保镖了?” 沈清秋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柳如烟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将萧羽扶得更稳了。 “我的人,我想去哪,便去哪,轮得到你管?” 修罗场还在,但攻击目标,已经从萧羽,转向了那个共同的目的地。 萧羽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将虚弱的戏码演到了极致。 【高!实在是高!】系统已经彻底拜服,【宿主,你这哪里是找了三个保镖,你这是组建了一支北玄域最强远征队啊!队长还是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 萧羽靠在柳如烟的身上,感受着那柔软却充满力量的支撑,虚弱地摆了摆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说完,他便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院子里,三女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一次,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苍城外,那片被无尽迷雾笼罩的,传说中有龙陨落的禁忌之地。 萧羽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天色已近黄昏,院中的死寂却比白日更甚。三道身影,三个方位,将这方寸之地分割成了三个独立的领域。柳如烟守在他身侧,不动如山,之前那汹涌的情绪已然内敛,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警惕。苏浅禾依旧在廊下,指尖绕着一缕发丝,那张妩媚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种纯粹的、猫捉老鼠般的兴致。沈清秋则换到了另一侧,倚着一棵枯树,闭着双目,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唯有她身周那寸寸崩裂的空气,昭示着剑意从未平息。 “醒了?” 苏浅禾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画面。 “装死结束,是准备交代后事,还是继续你的长篇大论?” 萧羽没有理会她的讥嘲,只是艰难地撑着石凳的边缘,想要坐直身体。柳如烟立刻伸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扶住了他的后背,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明日一早,出发去陨龙谷。”萧羽的嗓音干涩,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费力,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句话,是约定,也是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我陪你去。”柳如烟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简短而霸道。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端详着萧羽那张衰败的脸,“你这个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没有我,你走不出天苍城。” “谁说他需要你?”一道清冷的女声切了进来。沈清秋睁开了双眼,那里面没有半分情感,只有剑的锋锐。“我的目标是‘天问’,不是给他当护卫。我会自己去陨龙谷,至于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她的潜台词很明显。她会跟着他,但绝不是以同伴的身份。她只为剑来,若是萧羽敢有任何欺骗,她会是第一个出剑的人。 “咯咯咯……”苏浅禾娇笑起来,笑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脆。“一个急着当保姆,一个急着寻旧物。我说两位,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个男人最擅长的是什么?是骗人啊。” 她款步走来,停在萧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让他一个人去?万一他在路上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让他跟着你柳宗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演一出苦肉计给我们看?至于你沈清秋,你那脑子里除了剑还有别的东西吗?怕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得连剑都找不着了。” 苏浅禾一番话,把所有人都囊括了进去,嘲讽技能开到了最大。 柳如烟的凤眸危险地眯起,魔道巨擘的威压开始不受控制地溢散。“苏浅禾,管好你的嘴。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偏要说。”苏浅禾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威压,天机阁秘法流转,将那股压力化于无形。“我只是好奇,一个刚刚才被骗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怎么转眼间就对他死心塌地了?合欢宗的媚术,难道对自己也有效吗?” “你找死!”柳如烟身上杀气暴涨。 【宿主!宿主!快想想办法!她们要打起来了!这小院子经不起一个化神期发飙啊!】系统的电子音在萧羽脑中疯狂报警。 萧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这种感觉,比他真的本源枯竭时还要难受。这三个女人,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够让人头疼的,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天灾。 “够了。” 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因为蕴含着极度的虚弱和痛苦,成功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咳……咳咳咳!”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着身子,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缕漆黑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触目惊心。当然,这是他催动体内那磅礴生命力,强行模拟出的本源衰败迹象。演戏,就要演全套。 柳如烟的杀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紧张,她急忙伸手去拍他的背。 萧羽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触碰。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烦躁和疲惫。 “你们想怎么样?”他喘息着问,“在我的院子里打一场,把我这把老骨头震碎,然后你们再去陨龙谷里斗个你死我活?” 三女都没有说话。 “很好笑是不是?”萧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着我这个将死之人,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 ------------ 第一卷 第42章 谁看护谁 他转向沈清秋:“你要剑,可以。但你这股杀气,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陨龙谷是什么地方?是禁地!任何一丝强大的气息,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又看向苏浅禾:“你求的是因果,是超脱。但你的算计和试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你以为你很聪明,能看透一切,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最后,他对上柳如烟复杂的注视。“还有你。” 他的语调放缓了一些。“我知道你想护着我。但你这种护法,只会让我死得更快。你们三个,任何一个走在外面,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三个一起出现,还围着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你们觉得别人会怎么想?是觉得我在寻宝,还是觉得我身上藏着能让你们都动心的惊天秘密?” 一番话,让三女都陷入了沉默。她们确实都忽略了这一点。她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用力量解决问题,却忘了最简单的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高!宿主实在是高!一盆冷水浇下去,三个都冷静了!】系统在脑海里疯狂打call。 萧羽在心里冷笑。这只是第一步。他要的不是她们冷静,而是她们听话。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要去陨龙谷,可以。但必须听我的。” “听你的?”苏浅禾第一个挑眉,那神态分明在说“你配吗”。 “没错,听我的。”萧羽的腰杆挺直了半分,尽管依旧老态龙钟,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从离开天苍城开始,一直到陨龙谷,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安排。我说走,就走。我说停,就停。我说装成什么人,你们就得装成什么人。” 他环视三女,一字一顿地抛出最终的条件。 “你们,要收敛全部的气息和修为,不能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从现在起,你们不是合欢宗主,不是天机传人,也不是绝世剑修。”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恶作剧的平淡口吻,说出了让整个院子温度骤降的话。 “你们,是我那三个出门在外,回乡探亲的……孙女。” “你说什么?!”柳如烟的凤眸瞬间立起,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她扮演孙女?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沈清秋身边的空气再度凝结,那柄虚幻的古剑发出了嗡鸣,显然主人被这个提议恶心到了极点。 唯有苏浅禾,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 “宁缺啊宁缺,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让我们给你当孙女?亏你想得出来!” 萧羽却不理会她们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若是不答应,那就算了。明日一早,我便自己上路。我宁愿一个人死在半路上,也好多过带着你们三个……累赘。” “累赘”二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三位天之骄女的心上。 她们何曾被人如此评价过? “你敢!”柳如烟咬着牙,扶着萧羽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萧羽疼得闷哼一声,那张脸更白了三分。“你看,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烂命一条,随时都会死,还有什么好怕的?怕你杀了我?那正好,省得我赶路了。” 他这副滚刀肉的无赖模样,让柳如烟满腔的怒火硬生生憋了回去,不上不下,堵得心口发疼。 萧羽挣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作势要独自站起来。“路,我已经指给你们了。去与不去,怎么去,你们自己选。我……累了,要去歇息了。” 他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院子里,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 最终,是那声清脆的娇笑再次响起。 “好,我答应你。”苏浅禾饶有兴致地看着萧羽的背影,“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爷爷’,能带我们这三个‘孙女’,玩出什么花样来。这可比推演天机有意思多了。” 她答应了。 沈清秋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息。最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 为了“天问”,她可以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柳如烟身上。 这位噬魂魔尊的脸上阴晴不定,胸口剧烈起伏。让她向这个骗了自己几百年的男人低头,还要扮演他的孙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但看着他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她心中的恨与怨,终究还是被那刚刚生出的一丝不舍与担忧所压倒。 “好!”她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字,随即身形一闪,再度出现在萧羽身边,一把将他架住,动作粗暴,却不容他再独自前行。 “你要是敢在路上死了,我保证,会把你的骨灰都撒进茅坑里!” 听着这毫无威胁力的狠话,萧羽靠在她身上,终于彻底“耗尽”了力气,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牛啊宿主!】系统已经词穷了,【您这不是组建了远征队,您这是开了一家史上最强祖孙托儿所啊!】 萧羽闭上眼,唇边逸出一丝谁也无法察觉的弧度。 托儿所么?或许吧。只是不知道,这趟旅程,到底是谁看护谁。 天刚蒙蒙亮,晨曦驱散了院落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夜色,却驱不散那凝固的寒意。 一辆朴实无华的兽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口。没有宗门徽记,没有华丽装饰,普通得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 这就是萧羽选的“座驾”。 柳如烟扶着他,或者说,是架着他,缓步走出屋子。她的动作依旧谈不上温柔,但力道却控制得极好,恰好能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又不至于让他感到被冒犯。 苏浅禾打着哈欠,斜倚在门框上,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那双狐媚的眼睛却清明得很,正一寸寸地打量着那辆兽车,似乎在评估它的抗揍能力。 沈清秋早已站在院中,一袭白衣,身形笔直,她周身三尺之内,落叶与尘埃都自行避开,形成一片绝对的领域。她看都没看萧羽一眼,注意力全在远方天际,仿佛此行的目的,与这院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 第一卷 第43章 这趟旅程热闹得多 “爷爷,您走慢点。”苏浅禾忽然开口,娇滴滴的,那做作的腔调让柳如烟的动作僵了一下,扶着萧羽的手臂都硬了几分。 萧羽被她这声“爷爷”叫得气血翻涌,险些真的咳出血来,他强行压下不适,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 “我说过,收敛气息。”萧羽的嗓子还带着晨起的干涩,他停下脚步,转向苏浅禾和沈清秋,“你们两个,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不懂修行的凡人。能做到吗?” 沈清秋没有回应,但她身周那无形的剑域悄然散去,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气质清冷的女子。 苏浅禾则咯咯直笑:“当然能做到呀,爷爷。我们可是乖孙女呢。” 她话音刚落,身上那股魅惑天成的风情与深不可测的气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五官艳丽,但气质略显轻浮的富家小姐。 这演技,不去凡人世界当个名角都屈才了。 萧羽在心里腹诽一句,没再多言,在柳如烟的搀扶下,吃力地爬上了兽车。 【宿主,您还真打算带她们去啊?这哪里是探险,这分明是移动的军火库啊!】系统在他脑中哀嚎。 ‘闭嘴。’萧羽在意识中回应,‘不带她们,我一个人去才是送死。’ 他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向外面。柳如烟扮作一个贴身照顾他的大丫鬟,坐在车夫旁边。而苏浅禾和沈清秋则是不情不愿地挤进了车厢。 一时间,狭小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浅禾似乎觉得有趣,主动挑起话题:“清秋妹妹,你说,咱们这位‘爷爷’,到底在陨龙谷里藏了什么好东西,非要这么大费周章?” “剑。”沈清秋吐出一个字,便闭上了眼睛,再不言语。 “切,无趣。”苏浅禾撇了撇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再自讨没趣。 萧羽靠在软垫上,阖着双目,看似在假寐,实则心神早已沉入系统界面。 ‘系统,积分还剩多少?’ 【报告宿主,上次炼丹装逼成功,奖励积分三万,加上之前剩余的,共计三万一千二百点。您老人家这次玩得太大,差点把家底都赔进去,本源恢复花了两万点,现在只剩一万一千二百点了!】 ‘够了。’萧羽的意识古井无波,‘我要发布两条消息,最高级别的匿名,确保查不到任何源头。’ 【您要发布什么?】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条,发布到所有隶属于天机阁的情报网络。就说,在大陆极东之地的无妄海深处,有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剑心草’出世,霞光万道,剑气冲霄。’ 【剑心草?!宿主,那不是苏浅禾卡在瓶颈期,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吗?你这是……】 ‘别废话,继续。’萧羽的指令冰冷而明确,‘第二条,发布给所有与七玄门有往来的情报贩子和佣兵团。就说,在极西之地的万载冰窟,疑似有‘冰魄神莲’现世,寒气冻结千里,已有数位大能前往探查。’ 【冰魄神莲!沈清秋的寒冰剑体最需要的至宝!宿主!您疯了?!用这种假消息去吊着她们?她们是傻子吗?天机阁的情报能力何等恐怖,苏浅禾很快就能辨别真伪!沈清秋那种人,看似单纯,实则剑心通明,对谎言的直觉敏锐得很!一旦被拆穿,柳宗主也保不住您!】系统彻底炸锅了。 ‘我不需要她们信一辈子,我只需要她们现在‘疑’。’萧羽在心中冷笑,‘一个在极东,一个在极西,与我们前往的陨龙谷方向完全相反。她们就算想去验证,也分身乏术。只要她们心里种下了这根刺,在陨龙谷里,她们就不敢轻易与我翻脸。因为她们会怕,怕万一陨龙谷里的东西是假的,而外面的机缘是真的,因为跟我耗着而错失了,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系统沉默了,似乎在消化这其中的逻辑。 【高,实在是高。可您这么做,把她们两个都推到了对立面。那柳如烟呢?您打算怎么处理她?她可不是一株灵草能骗到的。】 ‘她不一样。’萧羽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复杂,‘对她,要用阳谋。’ 他中断了与系统的交流,缓缓睁开眼。 车队已经驶出了天苍城,行走在官道上。路边的茶寮里,几个修士正在高谈阔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东边出大事了!无妄海那边,有‘剑心草’现世!” “什么?真的假的?那可是能让元婴修士都窥得化神门径的至宝啊!” 车厢里,苏浅禾那把玩着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掀开车帘,看似随意地向茶寮那边瞥了一眼,随即又放了下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根本没听见。 但萧羽却捕捉到,她放下车帘的瞬间,那双妩媚的眼底,划过了一道深沉的光。 没过多久,一队风尘仆仆的佣兵骑着快马从兽车旁呼啸而过。 “快!去西边!万载冰窟那边出了冰魄神莲,晚了汤都喝不上了!” “他娘的,七玄门那群王八蛋已经封锁了消息,还好我们路子广!” 这一次,是沈清秋的身体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僵硬。她那闭合的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下。 虽然两人都没有任何表示,但萧羽很清楚,鱼饵,已经抛下。 这两条消息,会变成两根看不见的线,一根拴在苏浅禾的心猿意马之上,另一根,则系在沈清秋的剑道执念之上。 到了傍晚,车队在一处荒野的破庙暂时歇脚。 苏浅禾和沈清秋各自找了个角落打坐,彼此间的距离比白天更远了。 萧羽则被柳如烟扶着,在火堆旁坐下。 “她们两个,不对劲。”柳如烟忽然开口,她一直坐在车夫的位置,同样听到了白天的那些传闻。 “哦?哪里不对劲?”萧羽装作不知。 “苏浅禾在偷偷用秘法推演,我能感觉到天机的波动。沈清秋的剑意,比早上更乱了。”柳如烟直言不讳,“是你搞的鬼?” “我一个快死的人,能有什么鬼?”萧羽咳嗽了两声,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更显憔悴,“我只是觉得,这趟旅程,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热闹得多。” ------------ 第一卷 第44章 真正的车夫 柳如烟审视着他,似乎想从他那张衰败的脸上看出破绽。 萧羽没有躲闪,任由她看。许久之后,他才幽幽叹了口气。 “如烟。” 他忽然换了称呼。 柳如烟娇躯一震。这个名字,已经几百年没人叫过了。 “我或许,还有最后一个法子,能搏一搏这条命。”萧羽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 柳如烟没有说话,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想炼一种丹,名为‘九转续神丹’。它不能根治我的问题,但或许能为我再续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命。” “需要什么?”柳如烟的回答很直接。 “丹方很偏门,大部分药材都还算好找。唯独其中一味主药,叫‘九幽玄参’,只生长在极阴之地,吸纳九幽之气万年方可成形。”萧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注视着柳如烟,“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唯一一株成熟的九幽玄参,就在七玄门。” 七玄门! 这三个字一出,柳如烟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 七玄门,正道三大宗门之一,也是合欢圣宗百年来最大的死对头。 “你想让我去七玄门,为你盗药?”柳如烟的凤目中寒光闪烁。 “不是盗,是取。”萧羽摇了摇头,那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算计的弧度,“七玄门门主张道陵,百年前与人斗法,被魔功伤了道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寒气攻心,痛不欲生。这件事,他们瞒得很深,但瞒不过我。” 他看着柳如烟,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手上的‘破妄神雷’废丹,正是他道伤的唯一克星。你可以拿着这颗丹药,去跟七玄门做一场交易。” 柳如烟愣住了。 她没想到,萧羽居然连这种辛秘都知道。更没想到,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的落点,居然是在这里。 用他给的“补偿”,去换他续命的药。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这是把刀递到了她的手上,让她自己选择是去杀敌,还是去救他。 【宿主……您这一环扣一环的,我脑子都快宕机了。您不仅把七玄门算计了进去,还把那颗废丹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系统已经彻底拜服。 “好。”柳如烟沉默良久,最终只吐出一个字。 她没有问萧羽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也没有质疑这场交易的可行性。 她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求助”。 “等陨龙谷事了,我便去一趟七玄门。”柳如烟的承诺,重若千钧。 萧羽终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他靠着身后的石壁,缓缓闭上眼。 三条线,已经全部放出。 苏浅禾的天机,沈清秋的剑道,柳如烟的情怨。 这三个当世最顶尖的女人,都已经被他用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锁在了这辆前往陨龙谷的破车上。 而他,这个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爷爷”,才是真正的车夫。 破庙的清晨,寒意比昨夜更甚。 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一滩灰烬,几缕残存的青烟执拗地向上飘散,然后被无形的风吹散。 苏浅禾第一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她踱步到破庙门口,望向极东的天际,那里正泛起鱼肚白。 “哎呀,这荒郊野岭的,待久了浑身都难受。”她娇声开口,打破了死寂,“爷爷,孙女忽然想起,宗门里还有一桩天大的急事要处理,这陨龙谷的机缘,恐怕是没福分陪您老人家去取了。” 她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萧羽,那张艳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么巧?”沈清秋也睁开了双眼,她的存在感极低,若不是主动开口,几乎要与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我也有要事,需往西一行。此行,就此作罢。” 她的言辞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说完便已站定,仿佛随时可以御剑离去。 车夫打扮的柳如烟瞬间站到萧羽身前,周身气机一荡,将那两个女人隐隐散发的压迫感尽数隔开。她一言不发,但态度已经很明确。 萧羽靠在石壁上,似乎因为她们的突然变卦而牵动了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咳咳……怎么都……说走就走?”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安排吗?” “哎呀,爷爷,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苏浅禾摆了摆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宗门的事大过天,您老人家也知道的。再说了,有柳宗主这位化神大能护着您,我们两个小辈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这话绵里藏针,既是撇清了关系,又暗中挑拨了一下柳如烟。 沈清秋根本懒得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萧羽,等他一个答复。那意思很明显,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宿主!鱼儿上钩了!她们真的信了!】系统在萧羽脑海里兴奋地尖叫,【这俩人昨天推演了一晚上天机,又动用秘法联系各自的情报网,现在心里跟长了草似的!】 ‘别吵。’萧羽的意识平静无波,‘戏还没演完。’ 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失望和落寞的姿态看着苏浅禾和沈清秋,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你们都有自己的道要走,强留也无用。”他摆了摆手,显得心灰意冷,“去吧,都去吧。” 得到许可,苏浅禾冲着柳如烟做了个鬼脸,娇笑着化作一道粉色流光,向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沈清秋则对着萧羽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身形化剑,一道惊天白虹撕裂长空,朝着西方飞去。 两股截然不同的恐怖威压,在天苍城外划出两道泾渭分明的轨迹,迅速远去。 转眼间,原本压抑的破庙里,只剩下了萧羽和柳如烟。 “她们……靠不住。”柳如烟收回了戒备的姿态,走到萧羽身边,想扶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意料之中。”萧羽的咳嗽平复了些许,“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又有几人?” 他这话让柳如烟娇躯微颤。 ------------ 第一卷 第45章 现在就剩你了 “现在,就剩你了。”萧羽抬起头,那张衰败的脸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没有生气,“如烟,你也走吧。” “什么?”柳如烟的凤目瞬间立起,其中满是错愕与怒意,“你让我走?在你这副模样的时候?苏浅禾和沈清秋那两个贱人走了正好,我一个人,更能护你周全!” “不。”萧羽摇头,他直视着柳如烟的眼睛,“你现在就动身,去七玄门。” “不行!”柳如烟断然拒绝,“陨龙谷凶险未知,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必须现在去。”萧羽的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七玄门门主张道陵的寒毒道伤,每逢月圆之夜发作最烈,也正是他意志最薄弱,最渴望解脱的时候。算算日子,下一次月圆,就在十日之后。这是你与他交易的最好时机。”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话里的份量。 “你带着‘破妄神雷’这等至宝,若是在平日里上门,他只会当你图谋不轨,非但不会交易,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唯有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将这唯一的解药送到他面前,他才会放下所有戒心。你明白吗?” 柳如烟怔住了。她只想着拿到药,却没想过这其中的时机与人心算计。 “可是你的身体……”她依旧犹豫。 “我并非孤身一人。”萧羽缓缓道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萧家在天苍城扎根数百年,虽已没落,但还有些忠心耿耿的后辈。我已经传讯,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我带着他们进入陨龙谷,足够自保。” 他看着柳如烟,露出一抹苦笑。 “何况,你堂堂合欢圣宗宗主,与我这个‘废人’同行,目标太大。你带着‘破妄神雷’这颗烫手山芋,更是行走的风暴中心。我们分开走,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我的命……等不了下一个百年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柳如烟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她定定地看着萧羽,看了许久许久。眼前这个男人,即便落魄至此,算计起天下人来,依旧是那般滴水不漏。 “好。”她终于吐出一个字。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递给萧羽:“这里面是三颗‘圣愈丹’,可保你在重伤之时吊住性命。省着点用。” 她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等我拿到九幽玄参,会立刻回来找你。你若敢在我回来之前死了……”她话没说完,便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与苏、沈二人皆然不同的方向飞去。 当第三道强大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破庙内外,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宁静。 萧羽脸上的虚弱与憔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那原本佝偻的腰背挺得笔直,哪里还有半分将死之人的模样。他活动了一下筋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叮!恭喜宿主成功支开三大‘移动核武’,获得清净!】系统欢快的声音响起,【怨念清除,本源恢复大半,身体倍儿棒!宿主,您这连环计,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了!】 ‘这才哪到哪。’萧主在意识中淡淡回应,‘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走到破庙外,负手而立,望向陨龙谷的方向。 没过多久,几道人影从远处的林间悄无声息地掠出,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单膝跪地。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人,他身上的气息沉凝,赫然已是金丹真人。正是萧羽的大儿子,萧辰。 不对,按照辈分,应该是孙子。 萧羽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一阵恍惚。在他被镇尸珠诅咒的漫长岁月里,时光对旁人是公平的,对他却是静止的。 “老祖宗。”萧辰恭敬地开口,他身后几名萧家好手也都垂首,不敢直视,“您……您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萧羽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晦涩,却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与之前信中描述的濒死之态截然不同。 “无妨。”萧羽的声音恢复了清朗与平稳,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那三个女人,都走了。” 萧辰等人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那三位任何一个,都不是萧家能招惹得起的。 “传我命令,即刻起,封锁一切关于我的消息。”萧羽吩咐道,“对外就说,我闭关疗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你。”萧羽指向萧辰,“随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 他带着萧辰走到一旁。 “凡儿,你如今已是金丹,很好。”萧羽赞许道。 萧辰被这声“凡儿”叫得一愣,这是他曾经的小名,自从他筑基之后,便再也无人敢如此称呼。但在老祖宗面前,他不敢有丝毫异议,只是恭谨地应着。 “陨龙谷之行,凶险异常。”萧羽继续说道,“我要你做的,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替我护法,并记录下谷中一切异常的阵法与禁制。能做到吗?” “孙儿定不辱命!”萧辰郑重道。 “很好。”萧羽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兽皮地图,正是从药尘那里得来的那张。 他指着地图上“陨龙谷”三个古字,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三条线已经放出,三个最顶尖的女人都被他远远支开。现在,终于到了他收割红利,去探寻自身诅咒真正源头的时刻了。 “准备一下。”萧羽将地图收起,转身望向那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山脉。 “我们,出发。” 陨龙谷的入口,是一道狰狞的天然裂谷,仿佛大地被一柄无形巨斧劈开的伤疤。谷口常年盘踞着灰黑色的雾气,只是站在边缘,一股腐朽与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侵蚀着活物的生机。 “老祖宗,这便是陨龙谷。”萧辰站在萧羽身侧,神色凝重。他身后的几名萧家好手也都各自戒备,催动功法抵御着那股无孔不入的阴冷。 “嗯。”萧羽应了一声,他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探入那雾气之中。雾气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 “这瘴气能腐蚀灵力,甚至侵染神魂。”萧羽缓缓收回手,皮肤上已留下一片淡淡的灰败痕迹,“所有人,封住七成灵力护住心脉,只用三成应对外敌。在这里,活下去比战胜敌人更重要。” ------------ 第一卷 第46章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的话语平淡,却让包括萧辰在内的所有人心中一凛。这种分配灵力的方式闻所未闻,却又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显得无比正确。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行人就此踏入了陨龙谷。脚下的土地松软黏腻,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像是被无尽的鲜血浸泡了千百年。四周的石壁光秃秃的,连一丝苔藓都看不到,只有一些扭曲的枯藤盘绕,形态古怪,死气沉沉。 【宿主,这里的死亡之力……跟您身上镇尸珠的气息同源,但要驳杂混乱一万倍!】系统有些惊骇的声音在萧羽脑海中响起。 ‘我知道。’萧羽在意识里回应,‘这里就是源头,或者说,是源头之一。’ 他越往里走,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镇尸珠带给他的,是精纯而霸道的死亡,而这里的,则是混杂了怨念、煞气、腐朽等无数负面力量的死亡大杂烩。 “吼!” 一声非人非兽的嘶吼从侧面的阴影中炸响,一道黑影快得只剩残像,猛地扑向队伍末尾的一名萧家子弟。那名子弟反应也是极快,横刀一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那名子弟连人带刀被一股巨力撞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浑身皮毛脱落,露出腐肉与白骨的妖狼。它的双眼是两个黑洞,里面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身上散发的不是妖气,而是纯粹的怨毒与杀意。 “被死气侵染的妖兽,已经不能称之为活物了。”萧辰断喝一声,金丹期的威势勃发,一柄飞剑化作流光,瞬间贯穿了那头妖狼的头颅。 妖狼倒地,身体迅速化作一滩黑水,融入了脚下的暗红土地。 “都小心,这里的东西,不能用常理揣度。”萧-羽咳嗽了两声,仿佛刚才的惊吓让他元气消耗不小。 萧辰立刻回到他身边,关切道:“老祖宗,您没事吧?” “无妨,继续走。”萧羽摆了摆手,示意队伍前进。 他们按照兽皮地图的指引,绕过一处处天然形成的险恶陷阱。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形似龙骨的白色石林时,几道血色身影毫无征兆地从前方的石柱后走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俊美却带着邪气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血色长袍,袍角绣着扭曲的骷髅图案。他身后的几人也都煞气腾腾,一看便知是魔道修士,而且是杀人无算的那种。 【宿主!是血煞宗的人!那个带头的叫血子,是血煞宗宗主的亲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筑基期就敢虐杀金丹!现在他已经是金丹后期了!】系统立刻发出了警报。 ‘哦?送上门来的炮灰么。’萧羽心中毫无波澜。 血煞宗一行人也在打量着萧羽他们。当血子的视线扫过萧羽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和萧辰等人那明显收敛了气息显得有些实力不济的样子时,他邪气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哟,这不是天苍城的萧家吗?都落魄到要来这种鬼地方捡骨头了?”血子开口,腔调充满了戏谑。 萧辰上前一步,将萧羽护在身后,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我们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还请让路。” “让路?”血子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手下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哄笑声,“在这陨龙谷,本少主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们几个老弱病残,不好好在城里等死,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萧羽拿在手中的那张古旧兽皮地图上。 “咦?”血子笑声一收,饶有兴致地走了两步,“老人家,你手里那张图,看起来年头不短啊。这陨龙谷里危机四伏,你们拿着图也未必能找到好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妖兽的口粮。” 他顿了顿,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不如这样,把地图交给本少主。我带你们走一程,若是得了什么机缘,分你们半成,如何?也算日行一善,免得你们这副残躯曝尸荒野。” 萧辰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却被萧羽伸手拦住。 萧羽向前走了半步,佝偻着身子,咳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这位……这位少侠……我们……我们只是进来采几株疗伤的药草,采完就走,不敢奢求什么大机缘……” “疗伤?”血子上下打量着萧羽,脸上的玩味更浓了,“看你这样子,怕是油尽灯枯,什么药都救不活了吧?别废话了,本少主看上你的地图了,是你们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我动手来取?” 他说到最后,话语里已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萧羽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慌乱”和“挣扎”,他攥着地图的手又紧了紧:“这……这是我萧家祖传之物,关乎我族兴衰……恐怕,恐怕不能外借……” “祖传之物?”血子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个连元婴都没有的没落家族,也配谈兴衰?老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地图,给我!” “休想!”萧辰终于忍不住,怒喝道,“此图乃我萧家老祖宗遗物,岂容你这魔头染指!” “魔头?”血子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缓缓点头,“很好,很久没人敢这么称呼我了。” 他不再伪装,金丹后期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血色的煞气在他周身翻涌,形成一个个痛苦哀嚎的虚影。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血子狞笑着一挥手,“动手!男的剁碎了喂狗,女的……哦,这里没女的,那就一起剁了!那个老东西先留一口气,本少主亲自搜魂,看看这破图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少主!” 他身后的几名血煞宗修士狞笑着扑了上来,一道道血色的刀光剑影瞬间封锁了萧羽一行人所有的退路。 萧辰面色惨白,他拼命催动飞剑,准备做殊死一搏。其他的萧家好手也知道今日无法善了,纷纷拔出武器,结成阵势。 一片肃杀之中,只有被护在最中间的萧羽,那张衰败枯槁的脸上,无人察觉地闪过一丝冷漠的讥诮。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 第一卷 第47章 收敛心神 血泊在暗红色的土地上蔓延,又被其迅速吸收,只留下几具扭曲的尸体和更深一重的腥气。血煞宗一行人,包括那位不可一世的血子,如今都已是这陨龙谷的一部分。 萧辰的呼吸有些粗重,他看着不远处一具被自己的飞剑洞穿喉咙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地杀死同阶修士,而且一次就是好几个。 “收敛心神。” 萧羽平淡的话语传来,他佝偻着背,用那柄破旧的木杖敲了敲地面,仿佛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污秽。 “杀几个人就让你道心不稳了?魔道修士,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杀了便是功德。把他们的储物袋收起来,别浪费。” “是,老祖宗。”萧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不适,上前快速收拾战利品。 他不敢去看萧羽。就在刚才,这位他以为行将就木的老祖宗,只是在那场混战中轻描淡写地跺了三下脚。 第一下,一名血煞宗弟子脚下大地突然塌陷,化作流沙将其吞没。 第二下,另一名弟子攻向老祖宗的血色刀芒在半途诡异地调转方向,劈进了自己同伴的后心。 第三下,那位气焰滔天的血子,金丹后期的恐怖气势尚未完全展开,便全身一僵,七窍流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全程,老祖宗甚至没有挪动一步,只是咳嗽了两声,事后还喘了半天气。 这手段,超出了萧辰的理解范畴。 【宿主,你刚才用的是‘言出法随’的皮毛?你燃烧本源了?!不对,是借用了这片天地的死亡法则!】系统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太奢侈了!为了几只蝼蚁,划不来啊!】 ‘闭嘴。’萧羽在意识中回应,‘我只是想试试此地的力量与我的契合度。结果还不错,算是主场作战。’ 他根本没有消耗多少力量,只是巧妙地撬动了此地驳杂的死亡规则。对付这几个小角色,还用不着他动真格。 萧辰很快将几个储物袋交了上来。 萧羽看都没看,直接丢给萧辰:“都是些垃圾,你留着玩吧。我们继续走。” “老祖宗,这……”萧辰有些迟疑。 “一个未来要执掌萧家的人,眼界别这么窄。”萧羽敲了敲地图,“真正的好东西,在里面。” 队伍再次前行,但气氛已然不同。萧家的几名好手看向萧羽的背影时,已充满了敬畏。 越往深处,谷中的灰雾越是浓郁,其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诡异的淡紫色,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停。” 萧羽突然开口,队伍立刻定住。 萧辰不解地看着前方,那里空无一物,与别处并无不同。 萧羽没有解释,只是用木杖在身前三步远的地方轻轻一点。那里的空间突然泛起涟漪,一幅瑰丽的景象浮现出来。那是一片仙气缭绕的药圃,里面生长着无数珍稀灵药,甚至有几株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在随风摇曳。 “幻境!”一名萧家子弟失声惊呼。 “不止是幻境。”萧羽缓缓道,“踏进去,神魂会被瞬间抽干,化作这片药圃的肥料。这叫‘腐仙画’,一种依托地脉死气而生的天然杀阵。” 众人闻言,皆是冷汗直流。若不是老祖宗提醒,他们之中恐怕已有人禁不住诱惑踏进去了。 【宿主,地图上没标这个啊!你怎么发现的?】系统也有些后怕。 ‘用眼睛看的。’萧羽心中冷笑,‘你当这张图是死的?它记录的是万年前的地形,但死气是流动的,会催生出新的绝地。你只需要感知死气流动的脉络,这些新生的陷阱就无所遁形。’ 【……好吧,你牛。】 绕过这片致命的“腐仙画”,他们又遇到了数次危机。有无声无息从石壁中渗透出来,专门腐蚀修士道基的阴风;也有伪装成枯藤,一旦靠近便会暴起噬人的古怪植物。 但在萧羽的带领下,一行人总能提前一步避开,有惊无险。 萧辰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现在只剩下对老祖宗深不见底的敬佩。这张兽皮古图在老祖宗手里,仿佛活了过来,成了一本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 又前行了约莫半日,前方的地势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边缘,溶洞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浓郁到化不开的水汽与死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带着腥味的阴冷。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水潭深处传来,虽然隔着很远,但那股 primal的威压却让金丹期的萧辰都感到一阵心悸。溶洞的石壁上,散落着一些脸盆大小的黑色鳞片。 “老祖宗,这……这里有强大的妖兽!”萧辰压低了声音,全身灵力都已提至顶点。 【警告!警告!前方高能反应!能量级别判定为元婴初期!物种扫描……是黑水玄蛟!宿主,这玩意儿可不是血子那种货色能比的!一尾巴就能把我们全拍成肉酱!咱们还是绕路吧!】系统的声音都带上了电音。 “绕路?”萧羽咳嗽了两声,浑浊的眼珠却扫视着四周的地形,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透出一种猎人发现完美陷阱的欣喜。 “此地三面环山,入口狭窄,下方水潭汇聚了方圆百里的地阴之气,而我们站的这个位置,”他用木杖在脚下的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上敲了敲,“正好是一条微型地火脉络的出口。阴阳交汇,煞气冲顶。好地方,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萧辰听得一头雾水:“老祖宗,您是说……这里是个天然的阵法?” “不错。”萧羽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这叫‘水火囚笼,绝龙之局’。那头畜生盘踞在此,倒是会选地方。它以为自己占了洞天福地,却不知道自己一直睡在一座为它量身打造的坟墓里。” 萧辰咽了口唾沫,艰难道:“那……我们是要用这个阵法,对付下面的那头黑水玄蛟?”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天然形成的阵法威力难测,操控更是无从谈起,想要借此对付一头元婴级别的妖蛟,无异于痴人说梦。 萧羽转过身,衰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拍了拍萧辰的肩膀,缓缓道:“格局小了。一头畜生而已,还用不着费这么大功夫。” “你记下此地阵法的节点和运转规律。”萧羽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钓一条更大的鱼。这条蛟,不过是鱼饵罢了。” ------------ 第一卷 第48章 不自量力 萧辰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又看了看老祖宗那张古井无波的衰败面容,大脑一片空白。“鱼……鱼饵?”他艰涩地重复着这个词,完全无法将那头能让金丹修士心胆俱裂的元婴妖蛟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那可是元婴期的黑水玄蛟啊!老祖宗,我们……我们要钓什么?” 萧羽没有回答,只是用木杖在地上轻轻划拉着,似乎在勾勒某种阵图的纹路。他那浑浊的眼珠里,闪动着一丝只有猎人才懂的耐心与残酷。他等的鱼,是闻到血腥味就会循迹而来的鲨鱼。血煞宗宗主的独子死在这里,尸骨未寒,对方的宗门长辈但凡有点手段,必然会追查过来。到时候,借助此地的绝龙之局,再利用那头元婴妖蛟…… ‘正好可以给那三个女人送一份大礼,免得她们以为我真的好欺负。’萧羽在心中冷哂。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萧辰还想追问的瞬间,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猛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炸开! “什么东西?”一名萧家好手厉声喝问,所有人都瞬间转身,法器光芒闪烁,结成防御阵势。 他们之前处理掉血煞宗修士的地方,那几具本该已经融入暗红土地的尸体,此刻却诡异地蠕动起来。血液汇聚成溪,骨肉消融,最终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血色肉茧。 “砰!” 肉茧轰然炸裂,血雾弥漫。一道身影从中缓缓站起,他浑身赤裸,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血色纹路,正贪婪地吸收着四周的血雾。他的面容,正是之前被萧羽用天地规则“震死”的血子! “哈哈……哈哈哈哈!”血子发出癫狂的笑声,他活动着自己的脖颈,发出骨骼脆响,“真是……好久没有体会过‘血神代死术’的滋味了。虽然损失了一具苦修多年的分身,但换来的力量,值了!” 他此刻的气息,比之前金丹后期时还要狂暴,也更加不稳定,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神魂俱灭的那种死法!我检测过的!】系统尖叫起来,【这不科学!血神代死术是什么鬼东西?我的数据库里没有!】 ‘一种魔道秘术,以分身承受致命一击,并将死亡的怨力和毁灭之力转化为纯粹的能量反馈给本体。’萧羽在意识中平静地解释,‘代价是道基会变得驳杂不纯,终生无望元婴。不过,看他这样子,恐怕早就没想过以后了。’ 萧辰的面容惨白无比:“他……他没死?” 刚才亲手斩杀魔修的果决与勇气,在见到这诡异一幕后,瞬间土崩瓦解。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个没落家族的土包子,也想杀我?”血子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萧羽手中的兽皮地图上,“老东西,我说了,那张图是我的。现在,我要连你们的命一起收下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结阵!防守!”萧辰嘶吼着,飞剑化作一道光幕护在身前。 但血子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也不是被护在最中间的萧羽。 血影一闪,直接绕过了萧辰的防御,冲向了队伍的侧翼。 “啊!”一声惨叫。 一名萧家好手被血爪直接洞穿了肩膀,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飞出去,血子那张疯狂的脸庞紧随其后。 “小凡!”萧辰目眦欲裂。 被称作萧凡的青年也是个硬骨头,剧痛之下竟反手一剑刺向血子的心脏。 “不自量力!”血子狞笑着,不闪不避,任由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剑尖只入肉半寸,便被坚韧的肌肉与骨骼卡住,再难寸进。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萧凡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萧凡的脸迅速涨成猪肝色,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住手!”萧辰怒吼,却不敢轻举妄动。 血子根本不理他,他掐着萧凡,一步步走回到场中,那双充斥着暴虐与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羽。 “老东西,看到了吗?”他五指发力,萧凡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这就是弱者的下场。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将奄奄一息的萧凡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脚下缓缓用力。 “把你手里的地图,完整的地图,交给我。”血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佝偻着身子的萧羽,“别拿那张破烂货糊弄我,我知道,那只是残图。你们这种没落家族,来这种禁地,必然有完整的指引。交出来,我可以让他死得痛快点。” 萧羽没有说话,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血子见状,笑得更加张狂:“怎么?在想你的靠山?我可是听说了,你在药王谷的时候,威风得很呐!” 他刻意拔高了声调,让在场所有萧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合欢圣宗的宗主柳如烟,天剑山沈清秋,还有那个神秘的苏浅禾。啧啧,个个都是绝世美人,修为通天。你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废物,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她们围着你转?” “可惜啊,她们不在这里。” 血子一脚踢在萧凡的断臂上,引来一阵压抑的闷哼。 “没了女人庇护,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连站都站不稳,需要小辈搀扶的垃圾!” “一个只能躲在女人身后摇尾乞怜的废物!” 一句句恶毒的咒骂,直刺人心。萧辰气得浑身颤抖,其余几名萧家好手也是又惊又怒。他们眼中的老祖宗,深不可测,智慧如海,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可偏偏,血子说的话,又让他们无法反驳。柳如烟三女降临药王谷的场景,他们虽未亲见,却也听闻了大概。 萧羽依旧在咳嗽,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拄着木杖,衰败的身体在冷风中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恶毒的言语击垮。 ------------ 第一卷 第49章 你想要地图吗 【宿主!他在挑衅你!他在动摇你的威信!杀了他!用刚才那招,不,用更狠的招数,把他挫骨扬灰!】系统已经快气炸了。 ‘急什么。’萧羽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无聊,‘一条乱吠的狗而已,叫得越响,说明他越恐惧。只是……他打乱了我钓鱼的计划,真是令人不快。’ “怎么,老东西,无话可说了?”血子狞笑着,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三息之后,我每过一息,就拧断他一根骨头!” “三!” 血子的倒数开始。 萧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萧羽,又看看地上垂死的同伴,眼中满是挣扎与哀求。 “二!” 萧家众人的心,随着这个数字沉入了谷底。 萧羽终于停止了咳嗽,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和死气的老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浑浊的眼珠看向血子,张了张干瘪的嘴。 “你……想要地图?”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那虚弱得快要被风吹散的问句,在血子听来,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服软。 他脚下的力道微微一松,被踩着的萧凡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剧烈地呛咳起来。 “当然。”血子笑得愈发猖狂,他伸出一根手指,对萧羽勾了勾,“拿过来。完整的地图。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先拆掉你这个小辈的四肢。” “老祖宗,不可!”萧辰目眦欲裂,嘶吼道,“那是我们萧家复兴的希望!不能给他!” 萧羽没有理会萧辰,只是颤巍巍地伸出手,从怀中摸索。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整个人衰败的气息更浓了。 终于,他掏出了一卷泛黄的兽皮,比之前那张残图大了不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画着更加复杂的纹路。 看到那卷完整的地图,血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满是贪婪。 “快点!老东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催促道。 “给你……都给你……”萧羽佝偻着身子,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捧着地图,一步一步,艰难地朝血子挪动过去。“只求你……放过我的族人……” 【宿主!你真的要给他?这可是你钓鱼的……】 ‘闭嘴看戏。’萧羽在意识中打断了系统,‘鱼,不是已经上钩了吗?’ 萧辰和其余几名萧家好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们看着老祖宗那卑微的背影,一种巨大的失望和屈辱感涌上心头。原来,没了那三位绝世女子的庇护,老祖宗也只是一个会屈服的普通老人。 血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扭曲,他享受着这种将强者踩在脚下的快感,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曾经让他感到恐惧的老怪物。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嘲弄道,“过来,跪下,亲手把地图呈上来。” 萧羽的身体抖了一下,似乎被这侮辱刺激到了。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前方扑倒。 “啊!” 一声惊呼,不是来自萧羽,而是来自萧家众人。 那卷被萧羽捧在手心的兽皮地图,在他摔倒的瞬间脱手飞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血子身前三步远的地方。 地图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全场死寂。 血子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老废物,连路都走不稳了!”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萧羽一眼,眼中只有那卷地图。他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伸手便要去抓那梦寐以求的至宝。 萧辰等人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然而,就在血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兽皮地图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脚下的暗红色土地,毫无征兆地变得虚幻起来。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空气中弥漫的灰雾与死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条条锁链般的符文,瞬间缠绕在他身上。 “什么?!”血子大惊失色,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每动一下,都受到千百倍的阻力。 原本清晰的溶洞边缘,在他看来,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前后左右,皆是无尽的迷雾,脚下是吞噬一切力量的流沙,头顶则悬着一柄由地火煞气凝聚的无形利剑。 水火囚笼,绝龙之局! “阵法!这是阵法!”血子终于反应过来,他疯狂地催动全身力量,血色真元爆开,试图挣脱束缚。但他越是挣扎,那些符文锁链就缠得越紧,甚至开始吸收他的力量。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天然杀阵!”他惊恐地嘶吼。 【成功了!他进套了!宿主,你好阴险!我好喜欢!】系统兴奋地尖叫起来。 在血子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在萧辰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本该摔倒在地、奄奄一息的老人,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背不再佝偻,腰杆挺得笔直。 他不再咳嗽,呼吸平稳悠长。 那张布满死气与皱纹的老脸,此刻却挂着一抹淡漠到极点的讥讽。他拄着木杖,静静地看着在阵中徒劳挣扎的血子,那姿态,宛若神明俯瞰蝼蚁。 “你……你算计我!”血子终于明白了,他死死地盯着萧羽,眼中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无法置信的怨毒,“你的虚弱都是装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有点晚吗?”萧羽开口了,他的嗓音不再虚弱,而是清朗中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他甚至没有去看血子,而是转身走向被踩得半死的萧凡,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救。”他平静地丢下两个字,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了萧凡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阵法中的血子。 “你不是想看我的底牌吗?”萧羽淡淡地说道,“这张图,就是为你准备的。” “不可能!”血子状若疯魔,“区区一个天然阵法,就算能困住我一时,也杀不了我!等我破阵而出,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谁说,要用这阵法杀你了?”萧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你太吵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付你,还用不着这么麻烦。” ------------ 第一卷 第50章 引龙香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翻,一根通体漆黑、只有寸许长短的奇特线香出现在他指间。 【引龙香!宿主,你兑换这个了?!这可是要一千积分啊!对付这种杂鱼,太浪费了……】 ‘为了让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闭嘴,顺便清扫一下场地,值得。’萧羽心中回应。 他屈指一弹,一缕微不可查的火苗在线香顶端燃起。 没有烟,也没有任何味道。 但就在它被点燃的瞬间,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猛地翻涌起一个巨大的浪花!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暴怒与疯狂的咆哮,从水潭深处冲天而起。那恐怖的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让整个溶洞都剧烈震动起来,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萧辰等人只觉得神魂剧震,气血翻涌,修为稍弱的几人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血。 “这是……”萧辰骇然地看向下方的水潭。 萧羽没有回答,只是手臂一扬,将那根燃烧着的【引龙香】,轻轻地抛进了下方的黑暗深渊。 动作写意,姿态潇洒。 仿佛不是在挑衅一头元婴期的恐怖妖兽,而是在池塘边随手丢下一片落叶。 线香坠入黑暗的下一秒。 “轰隆!!!” 整个黑色水潭炸开了。 一道庞大的、覆盖着脸盆大小黑色鳞片的巨大身影,裹挟着滔天的水浪与阴寒死气,冲天而起! 那是一颗狰狞的蛟龙头颅,两根龙角之间电光闪烁,一双灯笼般巨大的竖瞳,此刻已完全被血色与疯狂所占据。 元婴妖蛟,黑水玄蛟! 它出来了! 它那疯狂的视线在溶洞中一扫,瞬间就锁定了某个目标。 不是萧羽,不是萧辰。 而是……被困在“水火囚笼”之中,身上沾染了引龙香那独一无二气息的血子! “不……不!!!”血子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黑水玄蛟张开血盆大口,一道蕴含着极致阴寒与腐蚀之力的黑色水柱,对着绝龙之局的中心,狂喷而去! 那道蕴含着极致阴寒的黑色水柱,精准无误地轰击在绝龙之局的中心。血子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连同他刚刚获得的狂暴力量,以及那所谓的“血神代死术”,都在一瞬间被彻底湮灭。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纯粹的、压倒性的力量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黑水玄蛟一击功成,灯笼般的血色竖瞳中的疯狂却未曾消退。它庞大的头颅在半空中转动,失去了引龙香的气息指引,它的怒火与杀意开始漫无目的地扩散,锁定了溶洞中所有还站着的活物。 恐怖的元婴威压再次席卷而来。萧辰和几位萧家好手刚刚喘过一口气,此刻又一次感到神魂被巨锤敲击,几乎要跪倒在地。 “老……老祖宗……”萧辰的声音干涩,他死死盯着那头在空中盘踞的巨兽,内心一片冰凉。 刚出虎穴,又入蛟口。这头被老祖宗当成“刀”来用的元婴妖蛟,现在要反过来吞噬他们了。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萧羽,连看都未看那头暴怒的妖兽一眼。他只是弯下腰,捡起了那卷被血子视为至宝、此刻却静静躺在阵法边缘的“完整”地图。他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其重新塞回怀里,整个过程从容不迫,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珠终于对上了黑水玄蛟那双疯狂的血瞳。 “滚回去。” 萧羽吐出三个字,平淡,清晰。 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言出法随的奇异魔力。正在咆哮的黑水玄蛟,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血瞳中的疯狂竟奇迹般地退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恐惧与迷茫。它似乎听不懂那句话,但能感知到那句话背后所代表的、远超元婴层次的生命位阶压制。 【警告!宿主,你的本源之力还没完全恢复!强行使用言灵律令会加重衰败!】 系统尖锐的警告在脑海中响起。 ‘对付一头没开化的畜生,还用不着动真格的。’萧羽在意识中淡淡回应,‘吓唬一下就够了。’ 黑水玄蛟在空中不安地盘旋了一圈,它巨大的头颅对着萧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最终还是没敢再次发动攻击。那双血瞳深深地看了萧羽一眼,似乎要将这个渺小却又恐怖的身影刻进灵魂里。 下一刻,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畏惧,重新一头扎进了下方的黑色水潭。 “轰!” 水花四溅,一切重归于寂。 溶洞里,只剩下萧辰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看着萧羽那依旧佝偻、却在他们心中已然顶天立地的背影,大脑完全无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一切。 弹指间算计金丹,一句话喝退元婴。 这就是……他们萧家的老祖宗? “愣着做什么。”萧羽转过身,恢复了那副衰败不堪的模样,用木杖敲了敲地面,“打扫一下,把小凡带上,我们继续往里走。” “是!老祖宗!”萧辰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带着满心的敬畏与狂热,立刻指挥族人行动起来。 队伍再次上路,气氛却已截然不同。萧家众人看向萧羽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怀疑,只剩下绝对的信服与崇拜。 萧羽拄着木杖走在最前面,萧辰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老祖宗,我们……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萧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去找一个答案。”萧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模糊,“一个关于我们萧家血脉,也关于我自己的答案。” 他没有再多解释,只是顺着地图和自己对死气的感知,领着众人拐入了一条更加隐蔽的岔路。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腐朽衰败的死亡之力就越是浓郁,甚至在岩壁上凝结成了一层灰黑色的霜。 【宿主,前方的死亡之力浓度正在指数级升高!和镇尸珠的源头气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相似!就是这里了!】 系统也激动了起来。 终于,在穿过一条狭长幽暗的通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 第一卷 第51章 请客人回来 他们来到了一处更加宏伟巨大的地底空间,空间的尽头,矗立着一扇高达百丈的巨大石门。石门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却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的苍凉与死寂。所有弥漫在陨龙谷中的死亡之力,似乎都源自这扇门的背后。 而整座石门之上,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符文交织而成的光幕。光幕流转不休,形成一个完美无瑕的整体,将门后的一切都彻底封死。 “这……这是……”萧辰看着那扇门,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神魂都冻结的恐怖禁制,心神剧颤。 “到了。”萧羽停下脚步,他那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门上的符文光幕,衰败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没有理会身后的众人,独自一人,拄着木杖,一步步走到了巨大石门之前。 他伸出那只枯槁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缓缓地,触摸向那层流转的符文光幕。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光幕的瞬间,整座石门上的禁制猛然一亮!无数符文疯狂流转,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反冲而来! 萧辰等人被这股力量的余波扫中,瞬间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而站在最前方的萧羽,却纹丝不动。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与那禁制的接触之中,仔细地解析着其中复杂到极致的能量构成。 ‘原来如此……不是单纯的封印,而是一个‘锁’。’萧羽的意识飞速运转着。 这道禁制,并非由单一的力量构成。它是由三种截然不同,却又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力量编织而成。 第一种力量,锋锐,凌厉,充满了斩断一切的决绝。它在整个禁制中穿梭,构成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网”,任何外力触碰,都会被它瞬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股意境……是纯粹到了极点的剑意。’萧羽立刻辨认了出来,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道清冷孤高的身影,以及那柄名为“天问”的古剑。 ‘沈清秋……’ 紧接着,他感知到了第二种力量。那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极寒之气。它并不暴烈,却无孔不入,渗透在禁制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化为绝对的死寂与静止。这股寒意,与他之前在药王谷感受到的苏浅禾的气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这丫头,藏得还真深。’萧羽在心中冷哼一声,‘至寒的冰气……原来这才是她的根基。’ 然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第三种力量。 在锋锐的剑意和极寒的冰气交织的核心,还存在着一股温润、坚韧、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力量。它不参与攻击,也不负责防御,却起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调和作用,让那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能够完美地共存,甚至生生不息。 这股力量,萧羽再熟悉不过。 那正是柳如烟身上那种,与“合欢圣宗”功法同源的、温润而磅礴的木系灵力,或者说,是生命之力。 剑意为骨,冰气为肉,生命之力为脉。 三者合一,构成了一把天衣无缝的绝世之锁。 萧羽缓缓收回了手,睁开了眼睛。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萧辰看着老祖宗的侧脸,只见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出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愕然,有荒唐,有恼怒,最后,全都化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自嘲。 【怎么了宿主?解析出来了吗?这破门要怎么开?直接用积分兑换个破界神符炸了它!】 系统催促道。 ‘炸?’萧羽在意识里扯动了一下嘴角,‘这东西要是能炸开,布下它的人就白活了。’ 【那怎么办?你不是看出来门道了吗?】 ‘看出来了。’萧-羽的意识中充满了疲惫,‘我需要一把钥匙……不,是三把。’ 【三把钥匙?什么钥匙?】 ‘一把,需要蕴含最纯粹的剑意。’ ‘一把,需要由最至寒的冰气构成。’ ‘还有一把,则是最温润的生命灵力。’ 系统沉默了。它那由数据构成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就将这三个条件与三道身影对应了起来。 【等等……剑意……沈清秋?!】 【冰气……苏浅禾?!】 【生命灵力……柳如烟?!】 【卧槽!宿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系统彻底崩溃了,【你费了那么大劲,又是演戏又是下套,好不容易才把那三个瘟神给支走!结果现在开门需要她们?!】 ‘是啊。’萧羽仰起头,看着那扇巨大而沉默的石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算计了一切,算计了人心,算计了时机,却唯独没有算到,解开自己最终谜题的钥匙,竟然就是他刚刚亲手推开的那三个女人。 这算什么?天道的恶趣味吗? “老祖宗,这门……打不开吗?”萧辰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羽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那张衰败的老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平静之下,暗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头疼。 他看着一脸担忧的萧辰,看着那扇无法逾越的石门,又想了想那三个此刻不知身在何方、估计还憋着一肚子火的女人。 一个新的,更加麻烦,也更加有趣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缓缓成形。 “打得开。”萧羽终于开口,嗓音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只是,在开门之前,我们得先去请几位‘客人’回来。” 极东之地,无妄海。 咸腥的海风卷起千重浪,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浅禾立于孤崖之巅,白衣胜雪,裙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面前,一名元婴初期的散修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你再说一遍。”苏浅禾开口,声线清越,却毫无温度。 “前辈饶命!那……那什么‘剑心草’的消息,确实是小的们前几日道听途说……是一个蒙面的道友花了大价钱,让我们散播出去的,说……说是要给一位姓苏的女剑仙一个惊喜……小的真不知道是假的啊!” ------------ 第一卷 第52章 惊喜 惊喜? 苏浅禾笑了,笑声清脆,却让那名元婴修士抖得更加厉害。她挥了挥手,一股无形之力将那修士送出百里之外。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遥远的西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与玩味的凤眸中,此刻只剩下冰彻入骨的寒意。 萧羽。 好一个“惊喜”。 她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横跨了半个东洲大陆。 “玩弄人心,你倒是乐此不疲。”她低声自语,身影一闪,原地只留下一缕即将消散的极寒雾气。 与此同时,极西之地,万载冰窟。 沈清秋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此地便是传闻中“冰魄神莲”现世的地点。然而,除了刺骨的寒风与万年不化的玄冰,这里空无一物。 她不需要去问任何人。 那股被刻意散播、又在天机中留下浅显痕迹的“机缘”,在抵达此地的一瞬间,便被她敏锐的剑心勘破。 是假的。 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的手轻轻抚过腰间的剑鞘,那里面空空如也。 为了取回“天问”,她竟会相信那个男人如此拙劣的谎言。 她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外放的杀气,只是静静地站着。但以她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冰面之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深不见底的剑痕。 “萧羽。” 她吐出两个字,转身,化作一道惊天剑虹,撕裂天幕,朝着来时的方向激射而去。 你最好祈祷,“天问”真的在陨龙谷。 否则,她会亲自送他上路。 相比之下,正全速赶往七玄门的柳如烟,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烈。 她身为合欢圣宗宗主,化神后期的大能,对冥冥之中的气机感应远超常人。 萧羽那个混蛋,将一切都算计得太好了。 “破妄神雷”的废丹,正好克制张道陵的魔功道伤。她离开的时机,又正好是张道陵寒毒发作的虚弱期。 一切都天衣无缝,完美得像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 正是这种完美,让她感到了极度的不协调。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做过如此周全的准备?他向来随心所欲,谋事也总是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 突然,她怀中一枚用以感应萧羽生命气息的暖玉,其上温润的光泽猛地黯淡了一下。 并非生命垂危的征兆,而是一种……被强大禁制隔绝的迹象。 柳如烟遁光骤停,悬于高空。 她明白了。 从头到尾,那家伙就没想过让她去七玄门交换什么狗屁“九幽玄参”。 支开她,支开苏浅禾和沈清秋,只是为了他自己能不受干扰地去做某件事! “混蛋!” 一声怒叱响彻云霄,柳如烟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气浪,直接将下方的山林夷为平地。她再不迟疑,调转方向,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朝着陨龙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陨龙谷上空。 三道来自不同方向、却同样快到极致的流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 空间为之凝固。 苏浅禾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另外两人。 “哟,都赶回来了?看来被那个老混蛋当猴耍的,不止我一个。” 沈清秋一言不发,只是周身环绕的剑意愈发凌厉,目标直指谷内深处。 柳如烟的气息最为狂暴,她扫了二人一眼。 “想找他算账,我陪你们。但在那之前,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先废了谁!” “笑话。”苏浅禾嗤笑一声,“他现在怕是好得很,说不定正等着看我们三个自乱阵脚的好戏。” 三股化神级的恐怖威压在空中碰撞,却没有真正动手。她们都清楚,此刻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个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无需多言,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循着各自的感应,冲入了陨龙谷的瘴气之中。 地下溶洞。 当三女循着气息找到那处宏伟的地底空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萧辰正带着几名萧家好手,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股让她们都感到心悸的妖兽威压和死气。 而在那扇高达百丈的漆黑石门前,那个本该“衰败不堪”、“命源枯竭”的老者,正背着手,平静地端详着门上的符文。 他身形依旧佝偻,气息依旧微弱。 可那种从容,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与之前在药王谷那个吐血求情的将死之人,判若两人。 哪里还有半点濒死的模样! 萧辰等人见到三位煞神降临,吓得魂飞魄散,齐齐拜倒。 “拜见三位前辈!” 萧羽却像是没有听见,连头都未回。 死一般的寂静中,苏浅禾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轻轻鼓掌,清脆的掌声在洞窟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好,好一出自救续命的苦肉计。萧羽,你这出戏,唱得是真好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连我们三个都被你骗得团团转,为你奔走东西,不愧是你。” 沈清秋没有说这么多废话。 “天问。” 两个字,伴随着冲霄而起的杀意,一柄由剑意凝聚而成的虚幻长剑,已经抵在了萧羽的后心。 柳如烟的反应最为激烈,她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萧羽面前,一双美眸死死盯着他那张苍老的脸。 “你的本源没有枯竭?镇尸珠的反噬也是假的?” 她的声音在发颤,那是被欺骗、被玩弄后,由滔天怒火与一丝残留的庆幸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你根本就没有性命之忧?!” 面对三位顶级强者的质问与杀机,被剑意锁定的萧羽,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先是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沈清秋,又看了看怒不可遏的柳如烟,最后望向一脸嘲弄的苏浅禾。 他那张衰败的老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了一丝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要去请几位‘客人’回来。” 他的嗓音平淡而虚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没想到,你们自己回来了,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在三女足以冰冻时空的目光注视下,萧羽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了身后那扇巨大而死寂的石门,平静地宣告。 “既然都来了,就帮个忙吧。” ------------ 第一卷 第53章 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帮忙?” 这两个字从苏浅禾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极致的荒唐与嘲弄。 她环抱着双臂,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岩石便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萧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利用’和‘欺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她的凤眸里满是玩味的冷意。 “把我们三个耍得团团转,横跨半个东洲,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探险寻宝?现在你一句‘帮忙’,就想让我们乖乖听话?” 沈清秋没有说这么多,她的反应更为直接。 那柄由剑意凝聚的虚幻长剑,已经从萧羽的后心,悄无声息地移到了他的喉间,锋锐的气息割得他衰老的皮肤隐隐作痛。 “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陈述着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住手!” 柳如烟身影一闪,挡在了萧羽与沈清秋之间,化神后期的磅礴气场轰然爆发,硬生生将那柄剑意长剑震退了数寸。 她没有去看沈清秋,一双燃烧着怒火与痛楚的眼睛死死锁着萧羽那张平静的脸。 “你到底想做什么!从药王谷开始,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算计好的,对不对?什么本源枯竭,什么镇尸珠反噬,全都是假的!你就是想把我们支开!” 被三位顶级强者包围,萧辰和几位萧家子弟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停滞了,生怕自己被这恐怖威压的余波碾成齑粉。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萧羽,却只是又咳嗽了两声。 他抬起那只枯槁的手,轻轻推开了护在身前的柳如烟,然后,在三女的注视下,用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剑意。 “剑不错,可惜,杀气太重,少了些圆融。你的剑道,还没到家。” 他点评着,仿佛在鉴赏一件艺术品。 “你找死!”沈清秋的耐心终于告罄,剑意瞬间暴涨,就要贯穿萧羽的咽喉。 “想知道‘天问’的下落吗?” 萧羽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成功让那即将爆发的剑意,在离他皮肤不足一分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看向苏浅禾。 “想斩断你和我的因果,重塑未来吗?” 他又看向柳如烟。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以及你那道永远无法痊愈的道伤,真正的根源是什么吗?” 一连三个问题,像三把重锤,精准地敲在了三女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溶洞内再次陷入死寂。 她们可以因为被欺骗而愤怒,可以因为被玩弄而起杀心。但萧羽提出的这三个问题,却分别对应着她们此行最根本的目的,以及她们心中无法释怀的执念。 【高!宿主!实在是高!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你这是直接把她们的命脉都给攥手里了啊!】系统在萧羽脑海里疯狂喝彩。 ‘闭嘴。’萧羽在意识中淡淡回应,‘还不是因为你这废物系统,连个门都打不开。’ 【这能怪我吗!这禁制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我解析个屁啊!】系统委屈地反驳。 看着三女那变幻不定的神色,萧羽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扇高达百丈的漆黑石门,用他那虚弱而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 “这扇门,不是封印,是一把锁。”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门上那些流转不休的符文。 “一把由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完美融合的力量,共同构成的绝世之锁。” “第一种力量,”他望向沈清秋,“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锋锐无匹,斩断一切。它构成了这把锁的‘骨’。” 沈清秋娇躯微震,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萧羽的指引,门上那股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剑意,仿佛与自己的剑心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第二种力量,”萧羽的视线移向苏浅禾,“是至阴至寒的本源冰气,它冻结时空,万物凋零。它构成了这把锁的‘肉’。” 苏浅禾那一直带着讥讽的笑意,第一次凝固在了脸上。她隐藏得最深的根基本源,竟被这个男人一语道破。 “而第三种力量,”萧羽最后看向柳如烟,神情莫名地复杂了一瞬,“是温润而坚韧的生命之力,调和阴阳,生生不息。它,是这把锁的‘脉’。” 柳如烟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股同源的生命气息,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萧羽收回手,拄着木杖,佝偻的背影在巨大的石门前,显得无比渺小。 “剑意为骨,冰气为肉,生机为脉。” 他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让三女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结论。 “这把锁,就是用你们三个人的力量,打造而成的。” “不可能!”苏浅禾最先失声叫道,“这陨龙谷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我们三个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萧羽打断了她,反问道,“或许,布下这道锁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预见到了你们的出现。又或者……”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你们的力量,只是恰好符合了开锁的条件而已。”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够让人心神剧颤。 “你的意思是……”柳如烟的声音有些干涩,“要打开这扇门,需要我们三人联手?” “是。”萧羽点头,“我需要你们,将各自最本源的力量,灌入这道禁制之中。只有三把‘钥匙’同时插入锁孔,这扇门,才会打开。” “凭什么?”苏浅禾冷笑一声,“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就凭你这几句故弄玄虚的鬼话?” “不凭什么。”萧羽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们可以不帮,转身就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慢慢想办法,或者,就这么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他摆出一副全然无所谓的姿态,那种坦然赴死的淡漠,反而让三女的怒火无处宣泄。 她们可以杀了他,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一个破不开的门而死在这里。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 ------------ 第一卷 第54章 他成功了 尤其是柳如烟,她好不容易才得知萧羽并未真的命源枯竭,那份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未散去,又怎么可能容忍他真的死在自己面前。 “门后面,到底有什么?”沈清秋收起了剑意,冷冷地问道。 这是妥协的信号。 “有能解开我身上谜团的答案。”萧羽的回答依旧模糊,但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也有能解释,为什么你的‘天问’会沾染上不祥的答案。或许,还有关于你这位……‘冰魄仙子’,真正的来历。” 他最后一句,是对着苏浅禾说的。 苏浅禾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萧羽摇了摇头,“但我想,门后的东西,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他成功了。 他将自己的生死,与她们三人的执念,与这扇神秘的石门,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她们自己,去探寻一个关乎自身的终极秘密。 三位绝世女子,彼此对视了一眼。 她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有敌意,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 苏浅禾最先开口,她居然笑了起来,一种冰冷而兴奋的笑。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布下如此大的手笔。若真是骗我,萧羽,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清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萧羽指定的位置。 柳如烟深深地看了萧羽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最终,她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足鼎立之势,瞬间形成。 她们是宿敌,是情敌,是永远不可能站在一起的对手。 但今天,在这座死寂的地下溶洞中,为了同一个男人,同一个谜团,她们放下了所有的恩怨与嫌隙。 “准备好了吗?”萧羽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无人回答。 但下一刻,三股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同时冲天而起! 一道是撕裂苍穹的无上剑意! 一道是冻结万物的极寒冰气! 一道是润泽天地的磅礴生机! 三股力量在萧羽的引导下,并未互相冲突,而是化作三道流光,精准地射向了漆黑石门上三个不同的符文节点! 嗡! 整座石门剧烈地震动起来,其上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剑意,冰气,生机,三股力量在那古老的禁制中交织、融合,仿佛三把钥匙同时转动。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是锁芯崩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轰隆隆”的沉重摩擦声。 那扇尘封了万古,镇压着无尽死寂的巨大石门,在三女震惊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陨龙谷中浓郁了千百倍的、古老而腐朽的死亡气息,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门缝开启的瞬间,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死亡之力,不再是气息,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黑色狂潮,汹涌扑出。 饶是苏浅禾与沈清秋这般心性,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得气血翻腾,不得不运起全身灵力抵挡。柳如烟的生命道法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被压制到了极点,面色瞬间煞白。 萧辰等萧家子弟更是直接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若非萧羽提前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微弱的庇护,此刻早已化为枯骨。 唯有萧羽,站在那黑色狂潮的最前端,不仅没有后退半步,那张苍老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怀念与……陶醉。 他伸出枯槁的手掌,任由那能腐蚀万物的死亡之力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终于,又见面了。”他低声自语,随即迈步,踏入了那扇门后的无尽黑暗。 三女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骇然,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门后的世界,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里并非什么洞天福地,也非藏宝秘窟,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虚无空间。脚下是坚实的黑色大地,头顶是混沌翻涌的灰色穹顶。整个世界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庞大到难以形容的龙尸。 它实在是太大了,光是一片龙鳞,就有一座小山那么大。龙尸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但那股贯穿天地的磅礴龙威,依旧让化神境的强者感到发自神魂的战栗。而那无穷无尽的死亡之力,正是从这具龙尸上散发出来的。 在龙尸巨大的头颅之下,心脏的位置,有一团拳头大小,正在缓缓搏动的暗金色液体。 它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空间随之震颤,逸散出的微弱生机与周围浓郁的死亡之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龙神……心头血。”柳如烟失声低语,她是生命道法的修炼者,对这种蕴含着极致生命本源的至宝最为敏感。 苏浅禾与沈清秋也是心头剧震。这等传说中的神物,竟然真的存在! 萧羽没有理会她们的震惊,他一步步走向那团心头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平稳。 “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它?”苏浅禾的声音带着一丝戒备,“这东西,你想独吞?” “不然呢?”萧羽头也不回地反问,“难道请三位来吃酒看戏?” “萧羽!”柳如烟忍不住上前一步,“此物生机太过霸道,你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强行吸收,只会爆体而亡!” 萧羽终于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了看柳如烟,又看了看另外两人,忽然笑了。 “谁说,我是要吸收它?” 他伸出手,悬停在那团暗金色的心头血之上。下一刻,他胸口的衣物无风自动,那枚一直潜藏在他体内的镇尸珠,竟缓缓浮现而出。 珠子出现的瞬间,那团原本还在平稳跳动的龙神心头血,骤然剧烈地搏动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让它极度渴望的东西。 “去吧。”萧羽轻声道。 镇尸珠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乌光,直接射向了那团心头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狂暴的能量冲突。镇尸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融入了心头血中,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暗金色的血液迅速将漆黑的珠子包裹,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外层为暗金色,内核为漆黑的奇特圆球。 ------------ 第一卷 第55章 格杀勿论 圆球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一股股精纯至极的生命本源之力被镇尸珠贪婪地吸收,转化,然后,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死寂与生机两种矛盾特性的奇异能量,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反馈回萧羽的体内。 轰! 萧羽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种盘踞在他神魂之上,日夜侵蚀他,让他痛不欲生的诅咒之力,在接触到这股奇异能量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开始缓缓消融。 长久以来被诅咒压制得死寂一片的神魂,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干涸枯竭的丹田气海之中,随着这股能量的流转,竟奇迹般地凝聚出了一丝微弱至极的……灵力! 虽然只有发丝般粗细,却坚韧无比,远超他前世见过的任何灵力。 【成功了!宿主!真的成功了!】系统激动得快要破音,【龙神心头血为引,镇尸珠为炉,逆转生死,重塑道基!虽然现在只是个开始,但你的神魂终于保住了!你不再是个纯粹的凡人了!】 ‘闭嘴,吵死了。’萧羽在意识中呵斥了一句,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终于,他终于迈出了挣脱这具腐朽牢笼的第一步。 他收回那枚融合了龙神心头血的镇尸珠,转身面对着三女,脸上那股病态的虚弱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好了,我的事情办完了。”他拄着木杖,淡淡地说道,“多谢三位帮忙开门,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这番过河拆桥的话,让三女的怒火再次升腾。 “萧羽!”苏浅禾气极反笑,“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沈清秋的剑意再次锁定了他,“天问,在哪。” 萧羽瞥了她一眼:“想知道?可以。等我解决了萧家的麻烦,我会亲自去一趟天剑山,告诉你答案。” 他又看向苏浅禾:“你的来历,也一样。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会去冰魄神宫找你。” 最后,他看向柳如烟,神态稍缓:“你的道伤,与我有关,也与这龙尸有关。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画出了三张大饼,却偏偏让三个人都无法拒绝。因为她们都清楚,这个男人虽然无耻至极,但他从不说谎。 “我们凭什么信你?”苏浅禾依旧不肯罢休。 “你们可以不信。”萧羽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者,你们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然后我们一起被困死在这里,反正这扇门,只有从外面才能用你们的力量打开。” 他再次拿捏住了所有人的命脉。 三女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她们最终只能带着满腔的憋闷与无数的疑问,转身离去。 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外,萧辰才敢凑上前来,颤声道:“老祖,我们……” “我们也走。”萧羽淡淡道,“这里很快,就要变得很热闹了。” …… 与此同时,陨龙谷外,早已是风起云涌。 血煞宗血子死于谷中,元婴期的黑水玄蛟被人斩杀! 这两条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短短半日之内,传遍了方圆数万里的所有宗门与城池。 一时间,整个北玄域为之震动。 无数修士都在猜测,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而当这个消息传回血煞宗总部,那座矗立在无尽血海之上的森然魔殿时,整个宗门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魔殿最深处,王座之上,一名身穿血色长袍,面容俊美妖异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听着下方长老的汇报。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连空间都仿佛要被他无形的气场所压塌。 他,便是血煞宗宗主,炼虚初期的无上大魔头,血长空。 “死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唯一的儿子,死了?” “是……是的宗主。”汇报的长老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血子的魂灯,已经……熄灭了。” 血长空沉默了。 大殿内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压力逼疯的时候,血长空忽然笑了。 “好,好得很。”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 “传我法旨。”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怨毒与杀意。 “封锁陨龙谷周边十万里!任何在此期间从谷中出来的人,无论老幼,无论宗门,无论身份!”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格、杀、勿、论!” “我要用整个北玄域的血,来为我儿陪葬!” 陨龙谷外风云突变的消息,比最快的妖禽飞得还要快。 血煞宗宗主血长空,那位退隐近百年,传说早已坐化或飞升的炼虚期老魔头,竟为独子之死,再度出关。 一道血色法旨横贯天穹,昭告北玄域。 “封锁陨龙谷十万里,格杀勿论。” 寥寥八个字,却蕴含着让整个北玄域为之颤抖的魔威。 消息最先抵达的是距离陨龙谷最近的州府,元州。 元州城,一座平日里修士往来如织的繁华巨城,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下。 最大的客栈“迎仙楼”内,原本高谈阔论的修士们,此刻全都压低了嗓门,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听说了吗?血河老魔亲自下的法旨!炼虚期啊!那是什么概念?吹口气我们元州就没了!”一个身着蓝衫的散修,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 “何止是法旨,血煞宗的执法魔卫已经出动,封锁了所有通往外界的传送阵和要道。现在元州,是许进不许出!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旁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一拳砸在桌子上,满是懊悔。 “我昨天就想走的,就为了一株三百年的火云芝耽搁了一晚,完了,全完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血河老魔这是要拿整个元州来给他儿子陪葬啊!谁那么不长眼,敢去惹血煞宗的太子爷?” “谁知道呢?听说是在陨龙谷里出的事,那地方本就邪门。现在最惨的不是我们,是萧家。” 一提到“萧家”,整个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了许多。 ------------ 第一卷 第56章 一群废物 “没错,萧家就在陨龙谷的辐射范围内,这次血煞宗的封锁线,把他们家围得严严实实。我听说啊,前些日子,萧家那位老古董带着他们家的天才萧辰,就是往陨龙谷方向去的。” “这下乐子大了,不管人是不是他们杀的,血煞宗迁怒之下,萧家怕是第一个要被血祭的。” “可惜了,一个传承数千年的修真世家,怕是要断绝在此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与兔死狐悲的复杂情绪。 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元州的天,都暗了。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萧家,此刻的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萧家议事大厅内,数十名萧家核心成员齐聚一堂。为首的当代家主萧战,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此刻也是一脸凝重,坐立不安。 “家主!不能再等了!外面的消息都传疯了!血河老魔要血洗元州,我们萧家首当其冲啊!”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脸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地喊道。 他是萧家长老团的大长老,萧立。 “大长老,稍安勿躁。事情尚未明朗……”萧战试图安抚。 “还不明朗?”另一名身材肥胖的长老也站了出来,“全元州都知道,是老祖宗带着萧辰进了陨龙谷!现在血煞宗的血子死在里面,这盆脏水我们怎么洗都洗不清了!血河老魔是什么人?他会跟你讲道理吗?” “二长老说得对!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老祖,搭上全族的性命!家主,你得拿个主意啊!” “依我看,我们应该立刻将那老……老祖交出去,献给血煞宗,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混账!萧洪,你敢说这种话!”萧战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那是我们萧家的老祖!” 被称作萧洪的胖长老脖子一缩,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一个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老祖?我萧家不需要!他沉睡了千年,一醒来就给我们惹下滔天大祸,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够了!”萧战怒喝。 但他心里同样一片冰凉。炼虚期,那是他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境界。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整个萧家,不过是一窝大一点的蝼蚁。 就在大厅内争吵不休,人心惶惶之际,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嘎吱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羽拄着木杖,身形佝偻,在他的身后,是面无人色的萧辰。 老者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了这气氛紧张的大厅。他那浑浊的眼珠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萧战身上,慢悠悠地开了口。 “老头子我才回来,就听见一群苍蝇在嗡嗡叫,吵什么呢?” 他的出现,让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大长老萧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萧羽,又惊又怒又怕,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指向他。 “老祖!您……您总算回来了!您可知您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祸事?”萧羽歪了歪头,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我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能闯什么祸事?” “血煞宗的血子!他死在了陨龙谷!”胖长老萧洪尖叫起来,“现在血煞宗宗主血长空已经出关,下了血杀令,要屠尽我们元州修士!我们萧家……我们萧家要被您害死了!” “哦,你说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啊。”萧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恐惧与愤怒。 “自己找死?老祖!那可是血长空的独子!您杀了他,就等于捅破了天啊!” “家主!不能再犹豫了!为了家族存亡,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萧羽的拐杖在青石地板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萧羽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样子,但他环视一周,那平淡无波的视线,却让每一个接触到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必须把我这个老骨头交出去,换你们的苟且偷生,是吗?” 没有人敢回答。但他们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萧羽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咳嗽,听起来格外刺耳。 “一群废物。” 他吐出这四个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区区一个血煞宗,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讥讽,“萧家的血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贱了?” “老祖!那不是区区血煞宗!那是炼虚期的血河老魔!”萧战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话语中带着绝望,“我们拿什么去抗衡?整个萧家,会被瞬间抹平!” “抗衡?”萧羽瞥了他一眼,“谁说我们要抗衡了?” 他转向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不敢发一言的萧辰。 “萧辰。” “弟子在!”萧辰身体一震,立刻躬身。 “传我命令。”萧羽淡淡道,“自今日起,封锁萧家所有出入口,开启护山大阵。任何人不得进出。有擅闯者,杀。有想外逃者,也杀。” “这……”萧辰愣住了。 “老祖!您这是要把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啊!”大长老萧立哀嚎道,“开启护山大阵,目标更大,血煞宗一来,我们就是个活靶子!” “闭嘴。”萧羽甚至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径直走到主位前,萧战下意识地让开了位置。 萧羽施施然坐下,将木杖靠在一旁,才重新看向众人。 “一群井底之蛙,只看得到眼前的泥潭,却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血长空要来,就让他来。他闹得越大,动静越响,对我,对我们萧家,就越有利。”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这番话的逻辑。 萧羽也不解释,只是对着萧战摆了摆手。 “按我说的做。另外,遣散所有外姓家仆,给足遣散费,让他们自寻生路去吧。我萧家的事,没必要连累外人。” 这最后一句,倒是让萧战等人心中微微一动。 或许,老祖真的有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后手? ------------ 第一卷 第57章 滚出来 这个念头一生起,便无法遏制。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的老人,再想想他在陨龙谷中展现出的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的恐慌,竟诡异地平复了几分。 在萧家彻底封锁山门,变成一座孤岛的同时,萧羽回到了自己清静的院落。 【宿主,你玩得太大了吧!】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尖叫起来,【你现在根本就是个纸老虎!那个血长空只要神念扫过来,你那点小秘密就全暴露了!你这是在悬崖上跳舞啊!】 ‘所以才要封山。’萧羽在意识中回应,‘护山大阵虽然挡不住他,但至少能模糊他的感知。让他知道这里有古怪,却又看不真切。’ 【然后呢?他一掌拍下来,大家一起玩完?】 ‘他不会。’萧羽的思维清晰无比,‘他死了儿子,现在是头暴怒的狮子。但狮子捕猎,也会先观察。尤其是在一个他看不透的洞穴面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那三位好‘客人’,想必也收到消息了。一个炼虚老魔要置我于死地,她们是会袖手旁观,还是会好奇地过来看戏?’ 【你的意思是……】系统似乎明白了什么。 ‘血长空是演员,柳如烟她们是观众。而我,是这场大戏的导演。’ 萧羽站起身,走到院中,看着被护山大阵光幕笼罩的天空。 “萧辰。”他对外喊道。 “老祖!”萧辰的身影立刻出现。 “去一趟禁地,将族中记载的所有关于‘九幽戮魂阵’的阵图和心得,全部取来给我。” 萧辰闻言,骇然抬头。 “九幽戮魂阵?老祖,那……那是上古魔阵!我们萧家列为第一禁术的……据说布阵需要生魂为引,歹毒无比……” 萧羽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你话很多。” 仅仅四个字,让萧辰瞬间冷汗直流,他把所有疑问全部咽回肚子里,躬身领命。 “弟子……遵命!” 看着萧辰仓惶离去的背影,萧羽的唇边逸出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血长空,你的炼虚魂魄,应该足够作为这座大阵的主材了吧。” 元州的天,彻底变成了血色。并非形容,而是事实。血煞宗的魔修,分作数十支队伍,从封锁线的四面八方向内推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们不为财物,不为功法,只为杀戮。一座座坊市被血洗,一个个小宗门被连根拔起,凄厉的惨叫与绝望的哭嚎,成了元州大地上的主旋律。 血河老魔的法旨,被他的徒子徒孙们用最极端、最残忍的方式执行着。起初,还有修士试图反抗,或者遁逃,但在血煞宗那些悍不畏死的魔卫面前,金丹修士也不过是多支撑几息的蝼蚁。几名元婴散修联手反抗,结果被血煞宗随队的一位护法,直接抽出神魂,当众炼化成了魂幡,那绝望的嘶吼通过传影法宝,传遍了元州所有尚存的角落。 恐慌彻底爆炸。元州,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一座正在被注水的牢笼,而所有修士都是笼中的囚徒,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色的“水位”一点点上涨,淹没自己的口鼻。 “魔鬼!他们是魔鬼!”“跑不了,传送阵全毁了,连通往世俗界的通道都被血气堵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血河老魔要这么做?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他要拿我们所有人陪葬?”“嘘!小声点!你想死吗?我听说,这事跟天苍城的萧家有关!”“萧家?他们怎么敢……” 在绝望的逃亡与躲藏中,所有矛头,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指向了那个紧闭山门,开启着护山大阵,把自己缩起来的千年世家。 三天后。天苍城外。 这座元州主城,因为有上古流传下来的护城大阵,暂时还算安稳,但城内的气氛早已凝固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挤在城墙上,或者通过水镜术,惊恐地望着城外正在发生的一幕。 一支千人规模的血煞宗队伍,停在了护城大阵的光幕之外。为首的是一名骑着骸骨魔狼的黑甲男子,他的修为赫然是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他没有攻击大阵,只是冷漠地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魔修们,推出一辆辆巨大的囚车。随着囚车上的黑布被扯下,城墙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与呕吐的声音。那不是囚车,是尸车。车上堆满了人头,男女老少,表情各异,但都凝固在死前的惊恐与痛苦之中。足足十几车。 黑甲男子驱使魔狼上前几步,他那被魔气浸染的声音,在灵力加持下,响彻整个天苍城。 “萧家老狗,萧羽何在?” 没有人回应。 “三日前,元州李家镇,一千三百口,尽数屠绝。这是他们的头。”他指向第一批尸车。“两日前,青阳门,上至掌门长老,下至杂役弟子,七百二十一人,无一活口。这是他们的头。” 他又指向另一批。“昨日,流云坊市,所有喘气的,三千零八十四个。也都在这了。” 黑甲男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家宗主说了,他儿子的命,很贵。这些,只是开胃小菜。” “萧羽老狗,你躲在龟壳里,以为就能苟活?” “每过一个时辰,我们便屠一座村镇。每过一天,我们便灭一个宗门。直到把元州杀成一片白地,或者,你滚出来受死。”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钻进天苍城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顿了顿,抬手抓住身边的一颗头颅,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女童的头颅,扎着两个羊角辫。他将头颅高高举起,对着天苍城的方向,对着萧家所在的方向。 “萧家老祖,是吗?沉睡千年,一朝苏醒,威风八面。” “你这身威风,是用这元州百万生灵的血来铸就的。” “滚出来!” “滚出来!”他身后上千魔修齐声怒吼,声浪化作血色煞气,冲击着天苍城的护城大阵,让光幕都泛起阵阵涟漪。 ------------ 第一卷 第58章 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番景象,这番话语,彻底击垮了萧家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萧家议事大厅内,气氛死寂。水镜术中,清晰地映照着城外那地狱般的场景。胖长老萧洪浑身颤抖,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极度的愤怒,但这份愤怒却不敢对城外的魔头宣泄,只能扭曲地转向内部。 “看见了!都看见了!这就是他干的好事!”萧洪猛地指向水镜,唾沫横飞,“他不是能耐吗?他不是说血煞宗只是区区蝼蚁吗?现在呢?现在他怎么不出去把那些人头拿回来!” “够了,萧洪。”家主萧战的声音干涩无比。他的双拳在袖中死死收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够了?怎么够!家主!死的是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当然觉得无所谓!可你听听他们喊的是谁?是萧羽!是我们萧家的老祖!我们萧家,现在成了整个元州所有修士眼里的罪人!是害死他们全家的元凶!”萧洪的声音越来越尖利,“等护城大阵一破,我们萧家要面对的,不只是血煞宗,还有全元州的怒火!” 大长老萧立长叹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家主,不能再等了。老祖他……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带上了一条死路啊。” “我们去求老祖!我们跪下求他!让他出去,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怕……哪怕是去送死,也别连累整个家族啊!”“对!我们去求他!” 一众长老和核心族人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群情激奋,纷纷朝着萧羽的院落涌去。萧战想要阻拦,却被人群挤到一旁,他看着这些往日里道貌岸然的族人,此刻脸上那混杂着恐惧、怨毒、自私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凉。 当他们冲到萧羽那清静的院落时,却发现院门大开。萧羽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铺着一张巨大而繁杂的阵图,他正拿着一支朱笔,在上面不紧不慢地圈点勾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滔天恶骂,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汹汹人群。 萧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但他那惨白的脸色和不断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老祖!”萧洪第一个冲了进来,他指着萧羽,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您……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画画?您听到了吗?城外!血煞宗的人在拿人头垒京观,他们指名道姓地要您滚出去!” 萧羽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哦?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让您滚出去受死!他们说您是老狗!他们……”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萧羽打断了他。 “前面?”萧洪一愣,下意识地回忆道,“他们说……每过一个时辰,就屠一座村镇……直到您出去为止……” “嗯。”萧羽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手里的朱笔又开始在图纸上缓缓移动。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众人。 “老祖!”大长老萧立也上前一步,老泪纵横,“您不能这么自私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我们萧家传承千年,讲的是仁义立世,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元州因您而血流成河?我们萧家的声誉,全完了!” “声誉?”萧羽终于停下了笔。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些“义愤填膺”的子孙后代。 “你们的声誉,值几条人命?”他问道。 众人全都愣住了。 “你们的脸面,又能换几座城池?”萧羽的声音依旧平缓,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你们所谓的仁义,不过是建立在萧家足够强大,无人敢惹的基础之上。现在,有人打上门来,要把你们的骨头拆了当柴烧,你们的仁义在哪里?不还是想着把我这把老骨头推出去,换你们苟活吗?”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嫌恶心?” 一番话,把所有人都骂得哑口无言,一个个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他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宿主,你……你不会真的想看着他们屠光元州吧?】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因果太大了!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萧羽在意识里轻笑一声,‘我身上的诅咒,就是最大的天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他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望向天苍城外的方向,那里血气冲天。 “还不够。”他自言自语道,“这火,烧得还不够旺。血长空的愤怒,只是匹夫之怒,还未化成炼虚修士真正的道心之恨。” 他转过身,对着已经完全呆住的萧辰说道:“萧辰。” “弟……弟子在!” “去,把我们萧家宝库里,那颗封存了八百年的‘化影留声石’取来。” 萧辰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躬身。“是!” “老祖,您要这个做什么?”萧战忍不住问道。 “血煞宗不是喜欢唱戏吗?”萧羽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诡异的弧度。“我这个老人家,闲来无事,也给他们准备了一出好戏。” “就怕他们……看完了,会气得活活炸开。” 萧羽那句“就怕他们看完了会气得活活炸开”,轻飘飘地落在院中,却让在场所有萧家族人如坠冰窟。他们看着这位老祖脸上那抹难以名状的弧度,只觉得比城外堆积的人头京观还要可怖。这根本不是在商量对策,而是在欣赏一出由无数生灵鲜血导演的戏剧。 “老祖!您……您究竟想做什么?”家主萧战再也撑不住,声音里带着哀求,“化影留声石是用来记录影像的……您难道想……” 萧羽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那张画满了繁复纹路的“九幽戮魂阵”阵图小心翼翼地卷起,递给了身后的萧辰。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似乎外界那震天的叫骂与他无关。 “收好。这是我们萧家,送给血煞宗宗主的第一份大礼。” 萧辰双手接过阵图,那张薄薄的皮卷,在他手中却重若千钧。 ------------ 第一卷 第59章 求援 就在这时,三道截然不同的强横气息自天而降,落在院落之中。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她们三人刚刚依照萧羽的“请求”,联手稳固了天苍城的护城大阵,此刻身上的灵力波动尚未完全平复。 苏浅禾环抱双臂,面若冰霜,她瞥了一眼水镜中城外的惨状,又看向萧羽,讥讽道:“萧老祖真是好手段,将我们三人当做免费的阵法师使唤。现在,你又打算在这院子里唱哪一出?是准备跪地求饶,还是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沈清秋一言不发,但她身侧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剑意森然,仿佛随时都会出鞘。 柳如烟的视线最为复杂,她看着那些因为她们到来而瑟瑟发抖的萧家子弟,又看看平静的萧羽,低声问道:“你当真要坐视元州生灵涂炭?血长空此举,虽是魔道行径,可根源终究在你。” 萧家众人见到这三位煞神降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才刚刚从对萧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又立刻被这三位化神大能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尤其是胖长老萧洪,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沈清秋那冷漠的视线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涂炭?”萧羽终于转过身,他没有看萧家的任何人,而是对上了三女,“不。这才只是开始。火候未到,鱼,是不会入网的。” 【宿主!你疯了吗?再这样下去,整个元州都要没了!这得是多大的业力啊!天道会劈死你的!】系统的声音尖叫起来,充满了人性化的惊恐。 ‘天道?’萧羽在意识中回应,‘它若真有眼睛,我身上的诅咒从何而来?我不过是把这盘棋下得更大一些,让那些自诩为棋手的人,也尝尝做棋子的滋味。’ 他无视了系统的警告,迈步走向院中石桌。桌面上,除了那支朱笔,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三样东西。 一块朴实无华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玄”字。 一柄不过三寸长,却仿佛蕴含着无尽锋锐的小剑玉令。 以及一颗通体碧绿,散发着温润生命气息的珠子。 “这是……”柳如烟的呼吸一滞,她认出了那块令牌,正是七玄门最高等级的客卿令,见此令如见门主。 苏浅禾也变了神色,那小剑玉令,是她们宗门圣女的信物,拥有调动宗门部分力量的权力。 沈清秋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那颗碧绿珠子,是她师门昆仑圣地的一件信物,虽不及核心传承重要,却也足以证明持有者的身份与昆仑有关。 这三样东西,都是她们当初为了取信萧羽,或是作为某种交换,或是在不经意间被萧羽得到的。她们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被摆在台面上。 “你什么意思?”苏浅禾的戒备提到了顶点。 “没什么意思。”萧羽拿起那块七玄门的客卿令,递向萧辰,“萧辰,你亲自带一队人马,走密道出城,往东,去七玄门。” 他又拿起那柄小剑玉令:“另外一队,往南,去天剑圣地。” 最后,他拿起那颗碧绿珠子:“最后一队,往北,去昆仑。” 萧辰完全懵了,他呆呆地看着萧羽,又看看那三位气机已经开始暴走的化神大能,结结巴巴地问:“老祖……我们……我们去求援?” “求援?”萧羽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嘲弄,“不,我们是去告诉他们,一场席卷整个北玄域的浩劫,开始了。” 他从袖中取出三封早已写好的信,分别放在三样信物旁边。 “你把这封信和令牌交给七玄门。告诉他们,血煞宗宗主血长空已入炼虚,其野心不止是小小的元州,而是意图吞并整个北玄域东部,重现万年魔宗的‘辉煌’。而他们七玄门,就是血长空计划中的第一块垫脚石。” “告诉天剑圣地,血煞宗此次得到上古魔神传承,专门克制天下剑修,元州剑修已经尽数被虐杀,炼成魔器。血长空放言,下一个目标,就是号称南域剑道魁首的天剑圣地,他要用圣女之血,祭炼他的无上魔剑。”萧羽对着苏浅禾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至于昆仑……”他看向沈清秋,“就说血煞宗在陨龙谷底部,发现了通往九幽的裂隙,正在用亿万生魂举行血祭,试图引来九幽魔气,污染整个北玄域的灵脉。而昆仑山下的镇魔渊,与此遥相呼应,已经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萧家的长老们一个个瞠目结舌,他们终于明白了萧羽要做什么。这不是求援,这是恐吓!是煽动!是把弥天大谎说到别人不得不信! 胖长老萧洪哆嗦着嘴唇:“可……可他们会信吗?这太……太荒谬了!”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萧羽淡淡道,“重要的是,我给他们的信物是真的。重要的是,我替他们找到了一个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七玄门和血煞宗是宿敌,天剑圣地自诩正道领袖,昆仑肩负镇魔之责。这些,是他们的‘道’,也是他们的枷锁。”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一个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一个名正言顺地插手元州,甚至借机削弱死对头的台阶。” “你!”苏浅禾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萧羽,“你这是阳谋!你用我的信物,去欺骗我的宗门!” “欺骗?”萧羽反问,“血长空封锁元州,屠戮百万,这是不是事实?他儿子死在萧家手上,他要覆灭萧家,这是不是事实?我只是……将事实稍加润色,让它听起来更符合那些大人物们的胃口罢了。” 柳如烟闭上了眼睛,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她终于明白,从萧羽说服她去七玄门交换丹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算计了进去。萧羽需要的不是九幽玄参,而是她与七玄门之间的联系,是这块足以调动七玄门的客卿令牌。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算计了所有人,他布下的不是一个局,而是一张笼罩了整个北玄域的大网。 ------------ 第一卷 第60章 杀的就是你 “你就不怕他们来了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个谎言的源头?”沈清秋终于开口,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也要等他们解决了血长空再说。”萧羽浑不在意,“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一个风烛残年,即将坐化,却为整个北玄域安危奔走呼号的老人家,他们只会将我奉为英雄,不是吗?” 他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萧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终于理解了老祖的布局。这不是求生,这是在宣战!用整个元州做棋盘,用北玄域所有顶尖势力做棋子,向那高高在上的炼虚期魔头,下了一封战书! “还愣着做什么?”萧羽呵斥道,“记住,分三路,用最快的速度!天黑之前,我要让这三封信,摆在三位宗主的桌案上!” “是!弟子遵命!”萧辰猛然惊醒,他不再犹豫,郑重地收起信物与信件,转身对着院外早已待命的萧家精锐,沉声下令。 三队人马,迅速消失在萧家的密道之中。 院落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萧羽,和那三位神色各异,却同样被卷入漩涡中心的女人。 萧羽抬头望向那片血色的天空,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道:“演员,就快到齐了。现在,该布置舞台了。” 三路人马消失在密道深处,萧家庭院内那股因密谋而绷紧的气氛,尚未散去分毫。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位化神大能的威压交织在一起,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她们盯着萧羽,像是盯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萧羽对她们的注视毫不在意,他慢条斯理地走回石桌旁,重新坐下,仿佛刚才那个搅动整个北玄域风云的不是他,只是一个吩咐下人去买菜的普通老人。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却不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叩,叩,叩”的微弱声响。 每一声,都敲在萧家众人的心脏上。 “演员就快到齐了。现在,该布置舞台了。”萧羽的自语声刚落。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自天穹之上猛然压下。 它不是灵力,不是神识,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绝对的“存在”。在这股威压面前,天地灵气瞬间凝固,风停止了流动,云被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仿佛天空正在泣血。 天苍城那座由三位化神大能联手加固过的护城大阵,在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幕之上,无数符文疯狂闪烁,明暗不定,原本璀璨的光华瞬间黯淡下去,整个大阵的边缘地带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城内,数百万凡人与低阶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齐齐瘫软在地。修为稍高者,也只是多撑了片刻,便感到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股力量碾碎,一个个口鼻渗血,跪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炼虚……是炼虚境的威压!”柳如烟第一个失声。她周身碧光大放,磅礴的生命之力涌出,试图抵御这股侵蚀心神的死亡气息,却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撞上了无边无际的钢铁堤坝,只能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苏浅禾一声冷哼,体内极寒冰气爆发,在她周身形成一片冰晶领域,将那股威压隔绝在外。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此刻却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显然维持这片领域对她消耗巨大。 沈清秋一言不发,但她身侧三尺之地,剑意纵横,无形的剑气将那股威压切割得支离破碎。可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在微微颤动,那是剑意被绝对力量压制时的本能反应。 她们三人尚且如此,萧家的其他人更是凄惨。家主萧战和一众长老们,早已被压得五体投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肉泥。 整个天苍城,此刻是一座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牢笼,绝望与恐惧化作实质,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唯有萧羽所在的那个小院,在那张石桌周围,依旧平静。他依然维持着敲击茶杯的动作,那股足以让化神都感到窒息的威压,落在他身上时,却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来了!他真的来了!炼虚老怪!宿主我们完蛋了!快跑啊!不,跑不掉了!这下死定了!死定了!】系统的尖叫声在萧羽脑海里掀起了一场风暴。 ‘吵什么。’萧羽的意识平静无波,‘演员登台,观众就该保持安静。’ 他终于抬起头,望向那片血色的天空,浑浊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惊慌,只有一丝棋手审视棋局的漠然。 就在此时,一个浩大、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天苍城。 “萧家老祖,萧羽。”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吾乃血煞宗,血长空。” 血河老魔! 这个名字,让城内无数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修士,彻底陷入了深渊般的绝望。 “杀吾爱子,很好。” “本座亲至,赐你一死。” “三日。” 血长空的声音顿了顿,那股恐怖的威压骤然加重,护城大阵的光幕上“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柳如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三日之后,你若不出城受死,本座便将此城,连同城中亿万生灵,一并炼化成本座的血河图。” “滚出来。” 最后三个字落下,那浩大的声音消失了。但那股镇压天地的威压却丝毫未减,它就悬在天苍城的上空,像一柄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持续不断地给城中所有人施加着死亡的倒计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庭院里,萧家的长老们终于能勉强喘息,他们看向萧羽,眼神里已经不是指责,而是纯粹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哀求。 “老祖……”胖长老萧洪涕泪横流,对着萧羽的方向不住磕头,“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萧家,救救这满城的人啊!” “是啊老祖!您就出去吧!您一个人,总好过我们所有人陪葬啊!”萧立也哭喊起来。 ------------ 第一卷 第61章 这就是你的舞台 他们的“仁义”,在炼虚大能的死亡威胁面前,被撕得粉碎,露出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够了。” 一声清冷的呵斥打断了他们的哀嚎。 沈清秋缓缓转身,她的身体依旧紧绷,手中的剑柄已经被她捏得发烫。她没有看那些丑态百出的萧家长老,而是死死地盯着萧羽。 “这就是你的‘舞台’?一个炼虚境的魔头,亿万生灵的性命做赌注。萧羽,你当真疯了。” 苏浅禾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她撤去护身的冰晶,一步步走向萧羽,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冰霜脚印。 “我现在倒是有些佩服你了。”她的话语里满是尖刻的嘲讽,“能把牛皮吹到这个地步,引来一尊真正的神明来踩死你这只蝼蚁。现在,你所谓的‘大礼’呢?你那张能把天都算计进去的网呢?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柳如烟扶着石桌,勉强站稳身体,她看着萧羽,充满了失望与疲惫:“这已经超出了所有计划的范畴。萧羽,收手吧。你出去,或许还能保全这座城。这罪孽,太大了。” 面对三女或含杀机,或带讥讽,或含规劝的质问,萧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理了理自己满是褶皱的衣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他脑海里系统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他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这死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错,不错。”萧羽用一种欣赏的口吻说道,“这才像样。若只是些元婴化神的小打小闹,又怎配得上我为他准备的‘九幽戮魂阵’呢?” “你!”苏浅禾气机一滞,这个老家伙,死到临头,竟然还在说疯话。 “萧羽!”沈清秋的剑“呛”地一声出鞘半寸,凌厉的剑气瞬间割裂了萧羽身前的空气,“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什么依仗?若是没有,我现在就斩了你,提着你的头颅出城!或许,血长空会看在昆仑的薄面上,留此城一条生路!” “我的头颅?”萧羽闻言,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剧烈地咳嗽,仿佛随时都要断气,“好啊,好啊,我的头就在这里,你来取。不过我提醒你,血长空要的,是我的神魂,他要将我抽魂炼魄,折磨万载,以泄心头之恨。你提着一颗死人的脑袋出去,你猜,他会是感激你,还是会觉得你……在挑衅他?” 沈清秋的动作僵住了。 “至于你说的昆仑的薄面……”萧羽的笑声停歇,他看着沈清秋,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被自家信物诓骗,跑来给仇人当打手的昆仑圣女,你觉得,你在血长空眼里,还有多少‘薄面’可言?” 这句话,诛心。 沈清秋的身体剧烈一颤,一道细微的血痕从她嘴角渗出,那是道心被言语所伤的迹象。 “你闭嘴!”柳如烟厉声喝道,她没想到萧羽的话能如此恶毒。 “我为什么要闭嘴?”萧羽转而看向她,“你们三人,联手加固大阵,连一尊炼虚前期的威压都抗得如此勉强,灵力运用粗糙,配合生疏,简直丢尽了化神大能的脸。就凭你们这点本事,还想质问我?” 他毫不留情地将三位天之骄女贬低得一文不值。 苏浅禾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萧羽却没再看她们,而是对院外早已吓傻的萧辰招了招手。 “萧辰,过来。” 萧辰连滚带爬地跑到萧羽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去地库。”萧羽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将那三百六十面‘镇魂幡’取来,按九宫飞星之位,插满萧家大院。记住,子时之前,必须完成。” 镇魂幡?九宫飞星? 三女都愣住了。这些都是阵法中的器物与术语,但听起来,却又不像是什么强大的防御阵法。 “老祖……”萧辰颤抖着问,“这……这是要做什么?” 萧羽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再次望向那血色的天幕,他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对着天空,轻轻画了一个圈。 “舞台已经搭好,主角也已登场。” “现在,是时候请第一批‘观众’入席了。”他幽幽地说道,那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府传来。 “三日?不,太久了。” “今夜,子时,我就要让他,主动走进我的‘舞台’。” 天苍城,萧家。 那三百六十面镇魂幡被插下之后,整个萧家大院的气息都变得诡秘起来。阴冷的风凭空而生,绕着幡面打转,发出呜呜的声响,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束缚在院墙之内,无法外泄分毫。 三位化神大能都沉默了。 她们看着萧羽指挥萧辰等人忙碌,看着那些凡人匠师在萧辰的命令下,开始在院落的地面上,用一种混杂了朱砂与妖血的墨汁,刻画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纹路。 这根本不是防御阵法。 这是……一个献祭的屠场。 “他真的疯了。”苏浅禾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她不再去看萧羽,而是将注意力投向城外,投向那片血色的天穹。 炼虚之威仍然笼罩着一切。 血长空没有再发出任何言语,但他就在那里,他那灭世般的存在感,本身就是最恶毒的宣告。 整个北玄域,都在等待。 等待天苍城的毁灭,等待那个胆敢挑衅炼虚魔头的萧家老祖,被抽魂炼魄的最终结局。 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插上翅膀一般传遍了北玄域的每一个角落。 元州边境,一座繁华的商道重镇,最大的酒楼里座无虚席。 “听说了吗?天苍城萧家那个老祖,把血煞宗的血子给宰了!现在血河老魔亲临,扬言三日后要屠城!”一个满脸横肉的佣兵压低了嗓门,但兴奋的神采根本掩饰不住。 “何止是听说,我们商队就是从元州方向逃出来的!那血煞宗的魔崽子们疯了,见人就杀,血流成河啊!天苍城现在被血河老魔的威压镇着,一只鸟都飞不出来,里面的人死定了!” ------------ 第一卷 第62章 若是……血长空不肯放人? 邻桌一个文士模样的修士摇着折扇,轻笑一声:“死定了?我看是早就死透了。得罪谁不好,去得罪血煞宗。那萧家老祖怕不是活腻了,想拉着一城人陪葬。” “说来也怪,那萧家老祖不是一直传言寿元将尽,靠着三个女人撑腰吗?怎么突然有胆子杀血子了?” “呵,回光返照罢了。”文士一脸不屑,“或许是自知时日无多,想在临死前干一票大的,搏个虚名。可惜,他搏来的不是万古流芳,而是遗臭万年。亿万生灵因他而死,这业力,足够他永世不得超生了。” “说的是啊!三大宗门呢?天剑圣地,昆仑,七玄门,他们不是有化神大能在天苍城吗?怎么没动静?” 文士闻言,笑得更加讥讽了:“三大宗门?他们凭什么要管?为了一个将死的糟老头子,去跟一尊炼虚期的老魔死磕?你当三大宗门是开善堂的?血河老魔虽然疯,但他要的只是萧羽的命。三大宗门最多派人去看看,表明一下态度,约束老魔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谁会真的为了萧家,去拼上自家宗门的底蕴?” 一番话,引来满堂附和。 “有理,有理啊!” “这天下,终究是强者为尊,利益至上。萧家,完了。” “可惜了那一城无辜的凡人。” “乱世之中,人命本就贱如草芥,怪就怪他们命不好,生在了天苍城。” 议论声此起彼伏,怜悯,嘲笑,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却唯独没有一种情绪,叫做“希望”。 在整个北玄域看来,萧羽的结局,已经写定。 …… 极北之地,天剑圣地。 万仞剑山之巅,一座古朴的石殿内,几名气息渊深的老者正围坐在一座剑池旁。 其中一名须发皆白,身穿麻衣的老者,手中正捏着一枚刚刚碎裂的传讯玉简。他看完了里面的信息,久久不语。 “师兄,是清秋那孩子传回的消息?”另一名老者开口询问,他的背后负着一柄古拙的石剑。 “是。”麻衣老者点点头,将玉简中的内容公之于众。 石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血河老魔……他竟真的踏入炼虚了。”背负石剑的老者慨叹道,“北玄域,要乱了。” “乱局是其一。”另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冷哼,“重点是,我圣地圣女,竟然被一个无名老卒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用我圣地的信物去发号施令,简直是奇耻大辱!” “师弟息怒。”麻衣老者缓缓开口,“清秋的道心纯粹,不善机诡,被人利用也情有可原。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血长空在元州大开杀戒,更扬言虐杀天下剑修,这是对我天剑圣地的公然挑衅。” “挑衅又如何?”高大老者反问,“难道真要为了一个萧羽,为了那些蝼蚁,就让我圣地与一尊炼虚老魔开战?师兄,你别忘了,我们与魔道之间,还有协议。只要他不踏出元州,我们就不该主动撕破脸皮!” “可清秋还在城中!” “那正好!让她亲眼看看,这世道的残酷!她的剑太利,也太直,需要磨一磨。至于那个萧羽……”高大老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既然敢利用我圣地,就要有承受代价的觉悟。等血长空杀了他,这笔账,我们再跟血煞宗慢慢算!” 麻衣老者沉默了。 他知道,师弟说的是对的。天剑圣地是北玄域的执牛耳者,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绝不能因为意气之争,就轻易卷入与炼虚修士的全面战争。 “传令下去。”许久,麻衣老者做出决断,“命‘天权’长老带队,前往元州边界,静观其变。我们的底线是,血煞宗不得踏出元州半步。至于天苍城……听天由命吧。” “是。” 剑池旁,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池中倒映出的天光,似乎也染上了一抹血色。 …… 极西之地,昆仑仙山。 云海深处,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冰晶宫殿内。 昆仑的掌教,一位看上去只有三十许,风华绝代的宫装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下方跪着的信使。 “你说,是萧辰送来的信?还带来了我昆仑的碧玉珠?”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回掌教,正是。信中说,血煞宗意图吞并北玄域,而那萧家老祖正在为北玄域的安危奔走,希望昆仑能……” 信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宫装女子打断了。 “够了。” 她玉手一挥,那封信和碧玉珠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神识一扫,信中的内容便尽数了然。 “呵。”一声轻笑,让整个冰殿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为北玄域安危奔走?好大的名头。一个将死之人,竟也敢妄谈天下。” 她身旁的一位白发姥姥躬身道:“掌教,此人利用圣女,狐假虎威,搅动风云,其心可诛。我们是否要……” “不必。”宫装女子站起身,走到冰殿边缘,俯瞰着下方翻腾的云海。“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蠢货罢了。血长空会替我们收拾他。” “那圣女她……” “苏浅禾也该吃点教训了。让她明白,人心险恶,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宫装女子淡淡道,“传我的法旨,让‘瑶光’长老走一趟,把苏浅禾和碧玉珠带回来。至于元州的事,与我昆仑无关。” “若是……血长空不放人呢?”白发姥姥担忧地问。 宫装女子回头,绝美的容颜上没有半点情绪:“他会的。他要杀的是萧羽,不是我昆仑的圣女。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同时得罪天剑圣地和我昆仑。” 她的决策,比天剑圣地更加干脆,也更加无情。 在昆仑的棋盘上,萧羽,乃至整个元州,都只是一粒可以随时舍弃的废子。 …… 南方,七玄门。 宗门大殿之中,气氛却与前两者截然不同。 七玄门门主张道陵,那个传闻中道基受损,命不久矣的化神后期大修士,此刻正死死盯着手中的信件,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 第一卷 第63章 破妄神雷 “破妄神雷……真的是破妄神雷……”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门主,不可!”一名长老急声劝阻,“这分明是那萧羽的阳谋!他想拖我们下水,去对抗血河老魔啊!” “是啊门主,血河老魔已是炼虚,我们七玄门若是介入,无异于以卵击石!”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搭上我满门基业,不值当啊!” 殿内,劝阻之声四起。 张道陵猛地抬头,他环视一圈,将所有长老的担忧与退缩尽收眼底。 “虚无缥缈?”他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苍凉与决绝,“你们不懂。你们不懂每日被魔功道伤侵蚀神魂,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要跳下去!” 他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那萧羽是阳谋,没错!但他给的,是我唯一的机会!”张道陵的气势节节攀升,“我不会去和血长空死拼,但这个九幽玄参,我换定了!” 他看向殿外,仿佛能穿透万里空间,看到天苍城中的那个老人。 “传令!大长老亲率三千精英弟子,携带‘七宝玄光镜’,即刻启程,前往元州!” “我们的目的不是救人,也不是参战。” “是交易!” 张道陵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在血长空杀死萧羽之前,我要拿到那枚‘破妄神雷’!” 整个北玄域,彻底动了。 三艘分别代表着北玄域最顶尖势力的巨大飞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划破天际,朝着同一个风暴的中心——元州,疾驰而来。 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或为颜面,或为利益,或为一线生机。 但所有人的共识都是,他们必须在萧羽死前,赶到那里。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死定了。 第三日。 天光乍破,血色依旧。 笼罩在天苍城上空的炼虚威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凝实,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一缕风都带着刮骨的寒意。 城内,死寂一片。 萧家的议事厅里,萧洪、萧立等一众长老面如死灰,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眼窝深陷,精神濒临崩溃。他们望着院中那三百六十面呜咽作响的镇魂幡,只觉得那不是什么阵法,而是为整个萧家,乃至整座天苍城准备的招魂幡。 “完了……全完了……”萧洪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心气。 另一边,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位化神大能凭空悬于萧家大院上空,她们的衣袂在诡秘的阵风中猎猎作响,却无法吹动三人分毫。 “时辰快到了。”沈清秋的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她不相信萧羽会坐以待毙,但她同样想不出,面对一尊动了真怒的炼虚期老魔,这个老狐狸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他若再不行动,我们只能强行带他离开。”柳如烟开口,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破妄神雷”的线索就此断绝。 苏浅禾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强行带走?说得轻巧。血河老魔的威压早已锁定了整座城池,她们三个就算能护住萧羽,也绝对冲不出去。现在就是一个死局。 就在全城之人,乃至城外无数窥探的视线都陷入绝望的等待时。 “吱呀……” 那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全城命运的城门,竟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 在无数道错愕、惊骇、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天苍城那紧闭了三日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普通的木杖,一步一步,独自从门缝中走了出来。 是萧羽。 他依旧是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袍,咳嗽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城外的风吹倒。 他身后,再无一人。 “老祖!”萧辰在大阵内惊呼出声,想要冲出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拦住。 “他……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萧家大长老萧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萧羽的背影,浑身颤抖,“他这是去送死!他要一个人去送死!” 城墙上,无数萧家子弟和城中修士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结局,或是萧家献出老祖乞求活命,或是护城大阵被攻破血流成河,或是三大宗门强者降临从中斡旋。 唯独没有想过,萧羽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独自一人,走出大阵,直面炼虚。 “他在做什么?”苏浅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那万年不变的清冷姿态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找死?”沈清秋的剑意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柳如烟的呼吸也为之一滞。这不符合萧羽的风格,这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绝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杀之举。 城外,那三艘巨大的飞舟之上。 天剑圣地的天权长老,昆仑的瑶光长老,以及七玄门的大长老,都通过水镜术,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嗯?这老匹夫倒是有点胆色。”天权长老抚须,有些意外。 “故弄玄虚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伎俩都毫无用处。”瑶光长老冷漠评价。 唯有七玄门的大长老,心脏猛地一跳,死死盯着萧羽的身影,对身后的张道陵急切道:“门主!他出去了!血长空随时可能动手!” 张道陵双拳紧握,同样死死盯着水镜:“再等等!” 天空之上,血河老魔那遮天蔽日的法相缓缓低头,两轮血月般的巨眼俯瞰着下方那个蝼蚁般的身影,其中满是残忍与戏谑。 “哦?本座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没想到,你这只臭虫,竟然还敢爬出来受死。” 血长空的声音如同九幽传来的魔音,在天地间轰鸣。 “本座改变主意了。本座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本座会先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将你的神魂投入血河之中,灼烧万年!” 恐怖的杀意化为实质,将萧羽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 ------------ 第一卷 第64章 可否老朽给你看一样东西? 然而,面对这灭世之威,萧羽只是又咳嗽了两声,他抬起浑浊的老眼,看向天空那巨大的魔影,虚弱地开口了。 “血宗主,杀我之前……可否容老朽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东西?”血长空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狂笑起来,“将死之人,还想拖延时间?本座……”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萧羽并没有求饶,也没有拿出什么法宝兵器,而是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那是一枚影石。 在血长空,在三位化神大能,在所有窥探者的注视下,萧羽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 嗡。 影石被激活,一道光幕在萧羽身前展开。 光幕之中,出现的正是陨龙谷地下溶洞的景象。 画面里,那个被萧羽一招斩杀的血子,正以“血神代死术”复活,他掐着萧家子弟萧凡的脖子,面目狰狞,狂妄无比。 “老东西!识相的,就把那张完整的兽皮地图交出来!”画面中的血子嚣张地吼道。 “你……想要地图?”画面中,萧羽虚弱地问。 “废话!那可是能助我父君勘破炼虚,更进一步的无上秘宝!只要我将此图献上,父君定会为我重塑道基!你这老不死的运气好,竟能得到这等神物,合该是我血煞宗的机缘!” 画面到这里,血子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遍了方圆百里。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 血长空那庞大的法相,僵住了。 他那血月般的巨眼中,滔天的杀意和怒火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愕,然后是狂喜,最后是无尽的贪婪与猜忌! 能助他勘破炼虚,更进一步的无上秘宝! 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追杀这个老头,竟然是为了这个! 而这个秘密,现在,被公之于众了! 飞舟之上。 “什么!”天剑圣地的天权长老猛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呼。 “无上秘宝?!”昆仑的瑶光长老也无法保持镇定,美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不是为了续命!他图谋的……是这个!”七玄门门主张道陵身体剧震,他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吸引三大宗门入场,而是为了把血长空这头最大的鱼,连同所有闻到腥味的鲨鱼,一起拖下水!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更是如遭雷击。 她们怔怔地看着那个孤零零站在城下的身影,终于明白了萧羽那句话“火烧得还不够旺”是什么意思。 他不仅要让血煞宗愤怒,他还要给这份愤怒,加上一个让整个北玄域都为之疯狂的理由! 就在这时,影石的光幕中,画面一转。 那张古旧的,泛黄的兽皮地图,在画面中一闪而过。地图上,两个古朴的大字清晰可见——飞升! 伪·飞升图! 【宿主,怎么样,我这后期制作的特效还不错吧?这1000积分花得值不值?】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 萧羽没有理会,他只是收起了影石,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那已经气息紊乱的血河老魔,慢悠悠地开口。 “血宗主,现在,你还想那么快杀了我吗?” “这张图,你……不想要了?” 血长空那如同两轮血月的巨眼死死锁住萧羽,其中燃烧的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混杂了惊疑、贪婪与暴虐的混沌漩涡。 “图……在你的手上?” 他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磨盘在碾压虚空,让天苍城本就摇摇欲坠的护城大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勘破炼虚,更进一步! 这八个字,是每一个炼虚期修士都无法抗拒的魔咒!他为了突破,闭关百年,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甚至不惜以亲子精血为引修炼魔功,却始终差了那临门一脚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就呈现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手里。 复仇的怒火与证道的贪婪在他心中疯狂交战,让他那稳固的炼虚威压都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交出来!” 血长空终于做出了决定,滔天魔气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没有直接拍向萧羽,而是抓向他身前那块承载了无穷诱惑的兽皮地图。 他要图,也要人!搜魂夺魄,他要得到所有秘密!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抓,萧羽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之上,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张泛黄的兽皮地图上,轻轻一点。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他轻声叹息。 这一点之下,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灰色气流注入了地图之中。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张被血长空视为通天之路的“飞升图”,那张让天权长老和瑶光长老都为之失态的无上秘宝,竟然…… 噗。 化为了一捧最细腻的飞尘,被城外的寒风一吹,便洋洋洒洒,散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也仿佛凝固了。 血长空那只抓向地图的魔气巨手,僵在了半空。 他那血月般的巨眼,瞬间被无尽的愕然与难以置信所填满。 天苍城内,萧家众人大脑一片空白。 三艘飞舟之上,天权长老,瑶光长老,以及七玄门的张道陵,全部石化当场。 “他……他做了什么?” 瑶光长老那张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声音都变了调。 “毁了?他竟然亲手毁了它!” 天权长老抚着胡须的手一抖,直接扯断了几根。 “疯子!这个老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道陵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身体前倾,几乎要从水镜中钻出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更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萧羽用地图作为筹码周旋,用地图换取活命的机会,甚至是用地图将她们也拖下水。 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亲手焚毁! ------------ 第一卷 第65章 异变陡生 “吼!”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血长空震彻天地的狂怒咆哮! “你!找!死!” 被耍了! 他堂堂炼虚老魔,北玄域的无冕之王,竟然被一个筑基期的老废物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如此戏耍! 那不是什么飞升图,那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让他从复仇者变成一个小丑的诱饵! 滔天的魔焰从他身上爆发,天空被彻底染成了血色,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留手,恐怖的杀机锁定了萧羽,也锁定了整座天苍城! 他要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碾成齑粉,才能洗刷这份奇耻大辱! 然而,就在那灭世的威能即将降临的前一刹那,萧羽那苍老而平静的话语,却再次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血宗主,令郎为之丧命的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件赝品罢了。” 他依旧拄着木杖,身形佝偻,仿佛随时会被那狂暴的气浪撕碎,但他的话,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魔力。 “你……说什么?” 血长空的杀意一滞,庞大的法相死死盯着萧羽。 萧羽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我说,那是假的。” 他顿了顿,在那滔天魔焰之中,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真正的飞升图,在老朽发现它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通过特殊渠道,送往了中州圣域。” “你若杀了我,这条线索,就将永远断绝。” “你那通天彻地,勘破炼虚的无上大道,也将彻底化为泡影。你,将永远困死在这一界。” 轰! 这几句话,不带丝毫灵力,却仿佛是九天神雷,在血长空的脑海中,在所有窥探者的心中,轰然炸响! 赝品! 真图在中州! 杀了他,线索就断了! 血长空的道心,在这一刻,剧烈地动摇了。 为子复仇的执念,与飞升证道的贪念,再一次发生了比之前猛烈百倍的冲突。杀了他,可以泄愤,但自己将永无寸进!不杀他,自己的颜面何存?血煞宗的威严何在? 他那庞大的法相在天空中明灭不定,炼虚期的恐怖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一会儿杀意冲霄,一会儿又贪婪闪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天际尽头,三道完全不输于血长空多少的恐怖气息,撕裂长空,骤然降临! 一道剑光横贯三千里,凌厉无匹! 一道仙光浩荡九万里,飘渺出尘! 一道丹气弥漫十万里,厚重苍茫! “大胆魔头血长空!在北玄域掀起无边杀戮,今日,我凌霄宗特来替天行道!” “血河老魔,你屠戮生灵,罪孽滔天!我昆仑奉天之命,前来清算!” “萧道友莫慌!七玄门张道陵,前来助阵!” 三道恢弘的声音接连响起,震得整个元州都在颤抖。 紧接着,三道巍峨的身影出现在天苍城的上空,与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遥遥对峙。 凌霄宗主! 昆仑掌教! 七玄门门主张道陵! 北玄域最顶尖的三大宗门之主,三位半步炼虚的至强者,竟然在这一刻,联袂而至!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天剑圣地和昆杜仑圣地的飞舟上,天权长老和瑶光长老看着那三道伟岸的身影,再看看下方那个孤零零的、仿佛风中残烛般的萧羽,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们终于明白,萧羽那封信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在求援。 他是在“请神”!请来三尊足以与血长空抗衡的大神,将这场独角戏,变成一场席卷整个北玄域的旷世大戏!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们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对她们的身影,这个老狐狸,不仅算计了她们,算计了血长空,更是将整个北玄域的顶尖势力,都算计了进去。 这已经不是棋局了。 这是在掀桌子。 【宿主,怎么样?我说的吧,专业团队就是不一样,这出场特效,这台词功底,比血长空那个半吊子强多了吧?】 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洋洋得意。 萧羽没有回应,只是在那三方对峙的恐怖威压下,又轻轻咳嗽了两声,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讥讽。 演员,终于到齐了。 天地间,四股恐怖到极致的气息冲撞、碾压,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天苍城的护城大阵在这四股气息的交锋下,光芒明灭不定,阵法灵光所化的巨碗表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细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凌霄宗主一身白衣,仙风道骨,他立于东方,周身剑意冲霄,似乎要将这片血色的天穹都给斩开。 “血长空!你倒行逆施,屠戮元州,今日我凌霄宗便要替天行道,还北玄域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声音浩荡,蕴含着堂皇正大的威严,传遍方圆千里,让无数在绝望中瑟瑟发抖的生灵,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西边,昆仑掌教脚踏祥云,周身仙光缭绕,面容模糊不清,却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出尘之意。 “魔头,回头是岸。你若此刻自缚手脚,随我回昆仑天池镇压千年,或可洗去一身罪孽。” 他的话语飘渺,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自有一股言出法随,判定万物的无上威仪。 唯有七玄门门主张道陵,一身朴素的丹师袍,气息最为厚重,他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直接将威压锁定在了血长空的身上。 “血河老魔,废话少说!萧道友是我七玄门的朋友,你想杀他,得先问问我张道陵答不答应!” 三位北玄域最顶尖的存在,三言两语,便将血长空钉在了邪魔外道的耻辱柱上,占据了绝对的道义制高点。 飞舟之上,天权长老和瑶光长老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反而升起一股浓浓的荒谬感。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位大佬此刻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苍生道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三人的逼迫,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 第一卷 第66章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洗去罪孽?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血长空血色的巨眼扫过凌霄宗主和昆仑掌教,充满了鄙夷。 “凌霄老儿,昆仑伪君子!你们两派封山万年,北玄域被魔道侵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元州血流成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现在本座的仇人拿出了点好东西,你们倒是一个个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他又转向张道陵,讥笑道:“还有你,张道陵!整个北玄域谁不知道你七玄门穷得叮当响,若不是为了那所谓的‘飞升图’,你会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来跟本座拼命?”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配在本座面前谈道义?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巨大的手指遥遥指向下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以及那背后所代表的无上机缘。 这番话,狠辣无比,直接撕下了三位宗主那层光鲜亮丽的外皮,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贪婪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凌霄宗主的仙风道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凌厉的杀机勃然爆发:“魔头!死到临头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污我等清誉!今日定要将你神魂俱灭!” 昆仑掌教周身的仙光也剧烈波动了一下,显然道心受到了冲击。 反倒是张道陵,被揭穿了心思也不恼怒,只是嘿嘿一笑:“血长空,你少在这里挑拨。不管我们为何而来,今天你动不了萧道友,这是事实。识相的,就带着你的徒子徒孙滚出元州,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这炼虚老魔的埋骨之所!” 他的态度很明确,我就是为了好处来的,但你的死活,也取决于我。 气氛,一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血长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战?以一敌三,他毫无胜算,甚至有陨落的风险。 退?他血煞宗的威严何在?他儿子的血海深仇谁来报?更重要的是,那勘破炼虚的无上机缘,就此拱手让人? 他那庞大的法相明灭不定,心中杀意与贪念疯狂交织,让他的气息变得狂乱无比。 天苍城内,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们看着天上那四尊主宰北玄域命运的身影,再看看下方那个引起了这一切,却依旧拄着拐杖咳嗽的老人,只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疯狂与不真实。 这个老狐狸,他真的将整个北玄域,都当成了他的棋盘!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是萧羽。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扫过天上那四道伟岸的身影,最后落在了血长空的身上,虚弱地叹了口气。 “血宗主,你看,事情是不是变得麻烦起来了?” 血长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麻烦?这一切的麻烦不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搞出来的! 萧羽却没有理会他那快要吃人的表情,转而对着三位宗主,慢吞吞地拱了拱手。 “三位道友,高义。老朽在此,谢过了。” 凌霄宗主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昆仑掌教毫无反应。 只有张道陵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萧道友客气了。” 萧羽点点头,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三位宗主都意想不到的话。 “只是,老朽心中有一困惑,还请三位解惑。” 他顿了顿,在那四道恐怖威压的中心,不疾不徐地问道:“你们三位,究竟是来救老朽的,还是……来抢东西的?” 话音落下,天地间一片死寂。 凌霄宗主那张正气凛然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昆仑掌教周身的仙光,都为之一滞。 张道陵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萧羽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难看至极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是来救老朽的,那老朽感激不尽。可如果是为了那‘飞升图’的线索……” 他苍老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丝,清晰地响彻云霄。 “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你们看,血宗主想要这线索,你们三位,想必也想要。可线索只有一条,老朽的命也只有一条。” “你们说,我该给谁呢?” “要不……你们四位先商量一下?谁赢了,老朽就把这天大的机缘,拱手送上,如何?” 此言一出,天地变色。 【啧啧,宿主,高!实在是高!一句话就把盟友变成了仇人,把仇人变成了潜在客户。这波操作,我给九分,少一分怕你骄傲。】 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中响起,充满了赞叹。 萧羽没有理会。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上,那四张因为他一句话而变得精彩纷呈的脸。 原本同仇敌忾的凌霄宗主、昆仑掌教、张道陵三人,此刻看向彼此的视线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戒备。 而他们共同的敌人血长空,那滔天的杀意也悄然隐去,血色的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算计与贪婪。 敌人,盟友,猎人,猎物。 所有的身份,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一的焦点,便是下方那个拄着木杖,仿佛风一吹就倒,却掌握着所有人命运的……棋手。 萧羽的问题,一字一句,都化作了无形的尖刺,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顶尖强者的心中。救他?还是抢东西?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也太过真实,直接将那层名为“道义”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一时之间,天穹之上那四股恐怖绝伦的气息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凌霄宗主、昆仑掌教和张道陵之间,那份因共同敌人而产生的短暂默契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猜忌与提防。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不再是盟友,而是在分赃前掂量对方分量的竞争者。 血长空那滔天的杀意也诡异地收敛了几分,他那庞大的魔影看向三位宗主,血色的巨眼中竟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敌人?没错。但如果能让这三个贪婪的家伙先狗咬狗,他乐见其成。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诡异平衡中,那个引起了一切混乱的源头,再次开口了。 ------------ 第一卷 第67章 谁来取? 萧羽佝偻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剧烈地咳嗽着,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般虚弱无力,而是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他拄着木杖的手都在抖,浑浊的老眼中,竟真的滚落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三位宗主……高义。”他哽咽着,对着天空那三道伟岸的身影,颤巍巍地再次拱手,这一次,他的腰弯得更深。“老朽……老朽不要什么飞升图了!这等引来杀身之祸,牵连亿万生灵的邪物,老朽不要了!” 他的哭诉声穿云裂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悲痛。“是老朽的错!是老朽贪心,才让元州……才让我天苍城无数的百姓,遭此弥天大祸!” 他转过身,指向城外,那被血煞宗魔修屠戮过的村镇方向,老泪纵横地嘶吼道:“你们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老朽这把老骨头偶然得到的破东西,他们连安稳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血河老魔!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你屠我元州子民,炼化生魂,你……你该死!该死啊!” 萧羽的控诉,字字泣血。那份悲痛,那份绝望,那份对血河老魔的刻骨仇恨,真实到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天苍城内,无数幸存者听到这番话,感同身受,不禁悲从中来,一时间哭声震天。城外的探子们,也都陷入了沉默。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更是看得心神巨震。她们知道萧羽在演戏,可这演技,已经登峰造极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她们这等化神大能,心神都为之牵动,生出了一丝不忍。 就连天上的三位宗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凌霄宗主那凌厉的剑意,都柔和了些许。昆仑掌教周身的仙光,也停止了波动。 “哈哈哈!老东西,你现在演这出苦情戏,不觉得太晚了吗!”血长空被骂得心头火起,狂笑着打断他,“在本座面前装可怜?你以为他们会信你?” 萧羽却猛地回过头,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血长空,那里面没有了半分悲痛,只有燃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血长空,你错了。”他一字一顿,对着天上三位宗主,更是对着全天下所有窥探此地的人,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老朽今日,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苟活!” “老朽要用这条残命,还有那所谓的‘飞升图’线索,换元州一个公道!” 他高高举起那只干枯的手,指向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三位宗主,三位正道魁首!” “你们谁能替天行道,斩了血河老魔这屠戮苍生的魔头!” “老朽便将那‘飞升图’的真正线索,双手奉上!” “只求……只求你们用这魔头的头颅,来祭奠我元州惨死的数千万冤魂!” 轰! 天地,再一次死寂。这一次的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彻底,来得令人窒息。 如果说,之前萧羽是将三位宗主拉下水,让他们从“援军”变成了“强盗”。那么现在,他就是亲手为这三位“强盗”,戴上了一顶“替天行道”的英雄桂冠! 拒绝?他们若是拒绝,便是坐实了之前血长空所说的“道貌岸然伪君子”之名,他们麾下宗门的万年清誉,将毁于一旦!他们将成为整个北玄域的笑柄! 接受?那就意味着,要与一尊被逼入绝境的炼虚期老魔,不死不休! “你!”血长空那庞大的法相剧烈地晃动起来,这一次,他眼中不再有任何玩味与算计,只剩下被彻底断绝了所有退路之后的疯狂与暴虐。他死死地盯着萧羽,如果视线可以杀人,萧羽早已被挫骨扬灰亿万次。 这个老东西,这个卑劣的蝼蚁,他不仅要借刀杀人,还要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让他血长空死都死得像一个衬托英雄的丑角! 凌霄宗主,昆仑掌教,张道陵,三人的气息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沉重。他们被架在了火上。被一个筑基期的老头,用“大义”和“利益”这两把最旺的火,疯狂地灼烧着。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他们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往下跳的阳谋! 【宿主,绝了!真的绝了!奥斯卡没给你颁个终身成就奖都是他们的损失!这波操作下来,血长空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你,直接从幕后黑手变成了为民请命的悲情英雄,啧啧,这人设,立住了!】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惊叹与佩服。 萧羽没有理会,他只是感受着身上那四道几乎要将他撕碎的视线,佝偻的身体迎风而立,竟有了一种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他看着天上那三张变幻不定的脸,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三位宗主,可要想好了。” “机缘,只有一份。” “而这魔头,也只有一个。” “谁,来取?” 萧羽的最后一个问题,“谁,来取?”,轻飘飘的,却沉重得让四位北玄域的顶尖存在都无法呼吸。 那片被四股意志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天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杀,还是不杀? 救,还是不救? 这已经不是问题。 问题是,谁第一个动手,谁,又能得到最后的好处。 良久的沉默之后,立于东方的凌霄宗主,那身仙风道骨的白衣无风自动。他周身那股几乎要将天穹斩开的剑意,忽然变得堂皇浩大,充满了审判的威严。 “魔头血长空,倒行逆施,屠戮元州,罪恶滔天,天地不容!” 他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化作金石之音,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今日,我凌霄宗,便替天行道!” 他没有回应萧羽的问题,而是直接给血长空定了死罪。这既是宣告,也是一种表态。他凌霄宗,要的是“替天行道”的大义,至于那“飞升图”,不过是斩妖除魔之后的战利品,拿得名正言顺! “善。” 昆仑掌教周身仙光一振,吐出一个字。他的态度同样明确。昆仑向来以世外高人自居,此刻出手,自然是为了“还天地一个清平”,而非贪图什么机缘。 ------------ 第一卷 第68章 老东西,你够狠 “嘿,说得好听。” 张道陵搓了搓手,厚重的丹师袍鼓荡起来,他看向血长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血老魔,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惹了我七玄门的朋友。今天,你合该命绝于此!” 他最是直接,也最是无赖。我就是来帮朋友的,至于帮完朋友,朋友要给我什么谢礼,那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与你们何干? 三位半步炼虚,三言两语间,便达成了共识。他们之间那份因为猜忌而产生的隔阂,在“先杀血长空,再分战利品”这个更大的默契面前,被暂时压了下去。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替天行道!好一个朋友!” 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狂乱地扭曲着,他感受到了三股毫不掩饰的杀机已经将他彻底锁定。他所有的退路,都被那个地上的老东西,用几句话给堵死了! 他那双血色的巨瞳,死死地穿透虚空,最后一次钉在了萧羽那渺小的身影上。那里面蕴含的怨毒与憎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老东西!你够狠!” “本座便是身死道消,化为九幽厉鬼,也定要你萧家永世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凌霄宗主已经动手了。 “聒噪!” 一声冷喝,一道不知几千丈长的恐怖剑光横贯天际。那剑光纯白无瑕,却蕴含着斩灭万物的恐怖威能,一剑斩出,天苍城上空的血云被硬生生从中劈开,露出了后面灰蒙蒙的天。 “凌霄老儿,你找死!” 血长空狂吼,无边血海冲天而起,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手,朝着那道剑光狠狠拍了过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剑光与血手碰撞的中心,空间直接湮灭,化作一个不断扩大的漆黑空洞。恐怖的能量余波扩散开来,天苍城那已经布满裂纹的护城大阵,连一息都没能撑住,就在“咔嚓”一声脆响中,彻底崩碎。 “起!” 城内,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同时出手,三股化神之力冲天而起,勉强在萧家府邸上方结成一道新的屏障,抵御那毁天灭地般的余威。饶是如此,整个天苍城也地动山摇,无数建筑轰然倒塌。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昆仑掌教一挥袖袍,九朵祥云飞出,化作九座镇压虚空的巍峨神山,从四面八方朝着血长空当头压下。 “滚开!” 血长空状若疯魔,一边抵挡凌霄宗主的无匹剑气,一边催动血海翻滚,撞向那九座神山。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动的张道陵,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这位看起来最敦厚的七玄门主,此刻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残酷的狞笑。他没有用法宝,也没有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道法,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捣出。 这一拳,古朴无华,却让天地为之失色。 拳出,血长空周身的血海都为之一滞。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背心。 “噗!” 血长空那法相构成的身体,竟喷出了一口真实的,蕴含着他本源精气的魔血。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以一敌三,他本就处于绝对的下风。 更何况,他此刻道心已乱。儿子的死,复仇的渴望,飞升的贪婪,被戏耍的愤怒,以及陷入死局的绝望,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疯狂交织,让他根本无法发挥出炼虚期魔君的全部实力。 而他的对手,却是北玄域最顶尖的三位巨擘。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血河滔天!” 血长空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彻底陷入了癫狂。他竟不再防御,任由凌霄宗主的剑气和昆仑掌教的神山轰击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所有的本源魔气燃烧,化作一片真正的血色汪洋,要将这三位对手,连同下方整个天苍城一起拖入地狱。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凌霄宗主不屑冷哼,他并指成剑,对着那片血海,遥遥一斩。 “天剑,诛邪!” 那道纯白的剑光,在这一刻,化作了审判万物的规则。 剑光过处,血海被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昆仑掌教双手结印,九座神山合而为一,化作一座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巨峰,带着镇压万古的气势,轰然落下。 张道陵则是嘿嘿一笑,又是一拳,直捣黄龙。 轰! 在三位顶尖强者的联手一击之下,那片沸腾的血海,瞬间蒸发。 血长空那庞大的魔影,在剑光与神山的碾压下,开始寸寸崩解。 “萧……羽……” 他最后的神念,没有看向杀死他的三位宗主,而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个拄着木杖的老人,发出了最后一道怨毒至极的诅咒。 下一刻,魔影彻底消散。 一代炼虚魔君,北玄域的噩梦,血河老魔血长空,就此,形神俱灭。 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整个元州,那股笼罩了无数日夜,让亿万生灵颤栗的恐怖威压,烟消云散。 天苍城内外,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修士,都陷入了呆滞。 赢了? 那个凶威滔天,不可一世的血河老魔,就这么……死了? 苏浅禾三女也是心神恍惚,看着天上那三道沐浴在仙光与剑气中的身影,再看看地面上那个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人,只觉得这一切荒谬得不似真实。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借刀杀人。成功导演北玄域旷世大戏,斩杀炼虚期魔头血长空。奖励:天道功德一丝,寿命五百年,宿主装逼值+10086!】 【宿主,你就是我的神!这操作,我愿称之为宇宙级碰瓷!现在,这些‘替天行道’的英雄,该来找你要报酬了哦。】 系统的声音在萧羽脑中响起,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调侃。 萧羽没有理他,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场血雨停歇。 天上,凌霄宗主、昆含掌教、张道陵,三人的身影缓缓降下,呈品字形,将他围在了中央。 天地间,那股刚刚消散的恐怖威压,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刚才血长空在时,更加冰冷,更加沉重。 斩杀了共同的敌人,短暂的盟友,终于要在分赃前,露出他们本来的面目了。 张道陵第一个开口,他搓着手,笑呵呵地问道:“萧道友,你看,这血老魔的头颅,我们哥仨帮你取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线索?” ------------ 第一卷 第69章 谈谈分外之事 张道陵那张笑呵呵的脸上,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交易”二字,他搓着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萧道友,你看,这血老魔的头颅,我们哥仨帮你取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线索?” 他的问题打破了战后的宁静,也让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另外两位宗主,气息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凌霄宗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清越,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味道:“张门主稍安勿躁。我等出手,乃是为元州除害,替天行道,此乃分内之事。至于萧道友的机缘,乃是道友福泽深厚,我等岂能强求。” 话虽说得漂亮,但他那宛若天剑般的身影却丝毫未动,显然“分内之事”做完了,该谈谈“分外之事”了。 昆仑掌教更是言简意赅,周身仙光缭绕,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错。” 一个说得比一个好听,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 【啧啧,宿主,听听,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系统在萧羽脑中疯狂吐槽。 萧羽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元气大伤,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他佝偻的身体晃了晃,拄着木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连站立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抬起那双浑浊的老眼,环视三人,最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充满了悲凉与解脱的叹息。 “三位宗主高义,老朽……铭感五内。”他说话断断续续,气息微弱,“血老魔伏诛,元州大仇得报,老朽此生……再无遗憾。至于那所谓的‘飞升图’,本就是不祥之物,老朽早已不想要了。” 听到这话,张道陵的笑脸一僵。 凌霄宗主的剑眉微微挑动了一下。 昆仑掌教周身的仙光都停滞了一瞬。 不想要了?他们费了这么大劲,打生打死,甚至不惜与一尊炼虚老魔撕破脸,现在你说不想要了? “不过……”萧羽话锋一转,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从怀中摸索了半天,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三枚一模一样的空白玉简。“答应三位的事,老朽不敢食言。那地图……老朽早已毁去,只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信息,烙印在了脑海中。现在,我便将它分刻在这三枚玉简之内。” 他此言一出,三位宗主的气机同时锁定了他。 分刻三份?这是什么意思? 萧羽没有给他们发问的机会,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在第一枚玉简上,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念探入其中。片刻后,他将玉简递向凌霄宗主。 “宗主,这是第一份。” 然后是第二份,递给昆仑掌教。 “掌教,这是第二份。” 最后,他将第三枚玉简递到张道陵面前。 “张门主,这是最后一份。”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虚脱般地向后退了一步,全靠木杖支撑才没有倒下。“三位,线索就在其中。只是……这线索并不完整,三份合一,或许才能窥得全貌。至于如何处置,是三位共享,还是……就看三位的缘法了。” 这番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下,丢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三位宗主接过玉简,神念探入其中,片刻后,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彼此对视,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高深莫测。 猜忌的种子,再一次被萧羽亲手种下。 “萧道友……高明。”凌霄宗主收起玉简,深深地看了萧羽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他不再多言,只是一挥手,一枚流光溢彩的丹药飞向萧羽,“此乃‘九转金丹’,可为你重塑根基,聊表谢意。” “多谢宗主。”萧羽颤巍巍地接住。 “萧道友保重。”昆仑掌教也收起玉简,一朵巴掌大的青色莲台飞出,悬在萧羽面前,“此乃‘青莲玉台’,可静心凝神,抵御心魔。” “多谢掌教。” “嘿,还是我老张实惠!”张道陵咧嘴一笑,直接扔过来一个储物袋,“老弟,里面是一些不成敬意的丹药灵石,你先用着!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七玄门找我!” 三位顶尖强者,在留下了丰厚无比的“谢礼”后,便化作三道流光,默契地朝着不同方向,消失在天际。 一场搅动了整个北玄域的风暴,就此落幕。 天苍城外,死寂一片。 城内,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看着这一幕,心绪复杂到了极点。 那个被她们认为是蝼蚁,是棋子的老头,最终却成了这场惊天大戏唯一的赢家。他不仅毫发无损,还成了拯救元州的英雄,更让北玄域最顶尖的三大宗门,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萧羽没有理会她们,他转身,拄着杖,一步一步,走回了萧家府邸深处的一间密室。 关上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那佝偻的腰背,瞬间挺得笔直。那双浑浊的老眼,也变得清明深邃,哪里还有半分虚弱。 【宿主,牛!太牛了!这波连消带打,恩威并施,不仅拿到了好处,还给他们三个埋了个大雷,以后有他们扯皮的了!】系统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萧羽随手将三位宗主赠送的宝物扔在地上,特别是张道陵那个装满了资源的储物袋。 “这点东西,就想换一个飞升的念想?便宜他们了。”他淡淡说道,随即盘膝而坐,“系统,开始吧。” 他体内的镇尸珠早已与龙神心头血彻底融合,化作一个赤金色的神秘珠子,悬浮在他干涸的丹田之上。此刻,随着萧羽心念一动,之前吸收的磅礴死亡之力与龙血精华,轰然爆发。 同时,他将那颗九转金丹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轰! 一股恐怖的灵力风暴,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在密室中席卷开来。他枯槁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干瘪的经脉被狂暴的灵力一次次冲刷,拓宽,重塑!丹田之内,那颗赤金珠子疯狂旋转,将所有涌入的灵力与药力尽数吞噬,转化,最终……凝聚出了第一缕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的灵力! 炼气,筑基! 在海量资源的堆积与镇尸珠的逆天功效下,不过短短半日,萧羽便走完了别人需要数十年才能走完的道路,一举冲破壁障,踏入了筑基期! ------------ 第一卷 第70章 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密室中的灵气风暴已经平息。他不再是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虽然依旧白发苍苍,但皮肤却恢复了些许光泽,身体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缓缓走出密室,便看到三道身影,正静静地等在院中。 正是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 “三位道友,别来无恙啊。”萧羽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之前的虚弱判若两人。 沈清秋的剑意最先锁定他:“萧羽,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承诺?哦,对,承诺。”萧羽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他踱着步,打量着三人,“天问的答案,因果的破解之法,还有道伤的根源……啧,都是些麻烦事啊。” 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三女心中压抑的怒火再次升腾。 “你觉得很麻烦?”苏浅禾冷冷开口。 “当然麻烦。”萧羽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的这些问题,根子都不在北玄域。拿你的道伤来说吧,”他看向柳如烟,“这根本不是伤,而是一种血脉诅咒,想要解开,寻常手段根本没用。” 他又转向沈清秋:“还有你的天问,问天问地问本心,你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最后,他看向了苏浅禾,笑得有些玩味:“至于你……你的来历,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麻烦。想知道答案,你确定你承受得起?” 他的话,句句诛心。 柳如烟娇躯一颤,血脉诅咒?这个说法她从未听过。 沈清秋的剑心,也因为那句“你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而出现了一丝波澜。 苏浅禾的反应最大,她上前一步,一股恐怖的气息压向萧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们的格局,太小了。”萧羽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与感慨,“你们以为的天大难题,说白了,不过是见识短浅罢了。这种程度的血脉诅咒,在中州圣域,连让那些大能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中州圣域! 当这四个字从萧羽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时,整个院落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沈清秋和柳如烟或许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古老而遥远,但苏浅禾,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却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最核心的传承记忆中的名字!一个连昆仑圣地都只将其当做虚无缥缈传说的禁忌之地! 他怎么会知道?还用如此……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苏浅禾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中州圣域?” 萧羽脸上的笑意,在那一瞬间的确是僵硬了。 他不是算漏了,而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在他漫长而无趣的生命中,类似“中州圣域”这种名词,就和凡人嘴里的“柴米油盐”一样寻常。可他忘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偏远小域的老怪物,一个连炼虚期都要算计半天才能弄死的“蝼蚁”。 这种蝼蚁,怎么可能知道那个连顶尖宗门都只敢当做神话传说的地方? “你……”苏浅禾的声音发颤,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被触及最深层记忆的剧烈动荡,她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紊乱了,“你再说一遍,那是什么地方?” 沈清秋和柳如烟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苏浅禾的失态是她们从未见过的。这位昆仑圣女,哪怕面对血河老魔的炼虚威压,也未曾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哦?看来你知道啊。”萧羽迅速收敛了那一丝错愕,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掏了掏耳朵,“一个地名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昆仑的古籍里,就没点记载?” 他这番话,轻描淡写,却让苏浅禾的心头掀起万丈狂澜。 记载?昆仑的记载将其列为禁忌中的禁忌,只有历代掌教和圣女才有资格在继任时,从一道残缺的神念中得知那四个字,伴随的还有一句严厉到极致的警告:不可念,不可想,不可探寻! 而现在,这个被她视作棋子的老头,却用一种谈论后院菜地的口吻说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沈清秋的剑意再次锁定萧羽,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的秘密,比她们想象的要恐怖一万倍。 “我是谁?我就是萧羽啊,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萧羽摊了摊手,然后踱步到苏浅禾面前,无视了她周身那几乎要沸腾的灵力,浑浊的老眼直视着她,“小姑娘,有些东西,不知道是福气。你以为你的来历是个秘密,其实不过是被困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罢了。我刚才说的,就是笼子外面的世界。”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空气:“想知道答案?可以。等你什么时候能凭自己的本事,站到我面前,而不是靠着化神期的修为来压我这个‘筑基小修’的时候,我或许会考虑告诉你一二。” 说完,他不再理会三女,径直转身,拄着木杖,慢悠悠地走回了密室,只留给她们一个佝偻而孤单的背影。 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柳如烟看着苏浅禾,担忧地问道:“苏姐姐,你……” 苏浅禾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波澜都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意。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沈清秋默然片刻,同样消失在原地。 柳如烟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她们都清楚,萧羽这手阳谋玩得更高明。他抛出了一个她们根本无法拒绝,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诱饵。从今天起,她们与萧羽之间的纠葛,不再仅仅是交易和利用,而是多了一层无法挣脱的宿命。 血煞宗覆灭的后续风波,比想象中平息得更快。 北玄域三大顶尖宗门宗主联手斩杀炼虚老魔,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每一个角落。而萧家老祖萧羽,那个以身做饵,算计天下的狠人,则成了整个元州,乃至北玄域修士口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 第一卷 第71章 麻烦真的来了 天苍城一时间门庭若市,无数宗门势力前来拜会,想要一睹这位“英雄”的真容,却都被萧家以“老祖闭关养伤”为由挡了回去。 时间,就在这种微妙的平静中,悄然流逝。 半年后。 萧家府邸深处的密室中。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缭绕在萧羽周身。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半年前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白发依旧,但面容却恢复到了中年人的状态,皮肤光洁,身躯挺拔,体内每一寸经脉都充盈着磅礴的力量。 金丹大圆满! 借助三位宗主留下的天材地宝,以及血河老魔那磅礴的炼虚魂魄滋养,仅仅半年,萧羽便走完了别人需要数百年苦修的路。 【舒服啊宿主!这金丹的质量,啧啧,就算是放在中州圣域,也算是上品了!再来几个月,咱们就能凝结元婴,到时候我看那三个小丫头还怎么在你面前摆谱!】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满足与期待。 “急什么。”萧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箭在空中拉出长长的白痕,“根基还是太虚,需要时间沉淀。而且……那三个女人不是麻烦,真正的麻烦,从来都不是她们。” 他话音刚落,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变了调,那种悠闲和嘚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与急促。 【警报!警报!高危人物已进入天苍城范围!警告等级:绝顶!身份暴露风险极高!宿主!快跑!】 尖锐的红色警示,几乎要刺穿萧羽的识海。 萧羽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 能让系统发出这种级别的警报,来者的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他对北玄域的认知。是那三家宗门的老古董?不可能,他们还在为那份假地图勾心斗角。 他的神念瞬间铺开,笼罩了整个天苍城。 繁华的街道,喧闹的酒楼,修炼的修士,嬉戏的凡人……一切如常。 根本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 “系统,确定位置。”萧羽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无法锁定!对方身上有屏蔽天机的至宝!我……我只能感觉到一种……一种大恐怖!他就在城里!他好像……在看我们!】 系统第一次出现了语无伦次的状态。 萧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个能让系统都无法锁定的存在,一个身怀屏蔽天机至宝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地盘上。 这不是巧合。 他缓缓起身,走出了密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天苍城一片祥和。萧家子弟们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安宁与身为萧家人的自豪。 可萧羽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抬头望向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那里有一座新开的茶楼,名为“闻道楼”。 就在此刻,闻道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朴素青衣,容貌清秀,宛若邻家书生的年轻男子,正端着一杯清茶。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放下了茶杯,抬起头,隔着数里之遥,朝着萧家府邸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的动作很轻,笑容也很温和,但就在他笑起来的那一刻,萧羽脑海中的系统,发出了近乎崩溃的尖叫。 【就是他!天机阁!是天机阁的巡查使!慕容熙!他妈的,这群阴魂不散的狗仔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宿主,我们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天机阁,巡查使,慕容熙。 三个词,让萧羽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麻烦,真的来了。 萧羽的呼吸并未停滞,反而变得愈发平缓悠长,仿佛刚才系统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尖叫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耳鸣。 他伫立在午后的庭院中,周身那金丹大圆满的磅礴力量被收敛得涓滴不剩,又变回了那个拄着木杖,风一吹就要散架的枯槁老头。 【跑啊!宿主!你还愣着干什么!天机阁!那是一群疯子!他们监测诸天,记录万道,任何超出他们剧本的“异数”都会被抹除!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早就上了他们的必杀名单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源于数据深处的恐惧。 “跑?”萧羽在心中轻笑一声,“往哪跑?一个能屏蔽你探查,带着天机至宝的人,你觉得我能跑得过他?” 他非但没有跑,反而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萧家的大门。 【你你你……你疯了!你要去送死吗?】 “送死?不。”萧-羽的脚步不疾不徐,穿过繁华的街道,无视了那些向他投来敬畏行礼的修士,“我是去见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人家既然已经找上门了,避而不见,岂不是显得我萧家很没有礼数?” 他的目的地,正是城中心那座新开的茶楼,闻道楼。 当萧羽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整个茶楼一楼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随即,嘈杂的议论声压抑着爆发开来。 “是萧家老祖!” “天啊,他竟然出关了!” “快看,就是那位以身做饵,坑杀了炼虚老魔的萧羽前辈!” 无数道混杂着崇拜、好奇、畏惧的视线聚焦过来。 然而萧羽看也未看,他只是径直走上二楼。 二楼很安静,只有寥寥几桌客人。 靠窗的位置,那个穿着朴素青衣,气质温和的年轻书生,正将一杯刚沏好的茶,轻轻推到对面的空位上。 他做完这个动作,才抬起头,看向走来的萧羽,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 “晚辈慕容熙,见过萧羽前辈。算准了前辈会来,备了杯薄茶,还望前辈赏光。” 他的话语谦和有礼,举止无可挑剔。 萧羽也不客气,颤巍巍地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年轻人,心性不错。这天苍城,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后生了。” “前辈谬赞了。”慕容熙依旧保持着微笑,“晚辈只是个四处游历的读书人,恰好路过元州,听闻了前辈的英雄事迹,心向往之,特来拜会。” ------------ 第一卷 第72章 比他想象中棘手得多 “英雄事迹?”萧羽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玩味,“老朽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哪有什么英雄事迹。不过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侥幸活下来罢了。倒是你,年轻人,不简单啊。” 慕容熙为自己添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晚辈愚钝,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呵呵,”萧羽放下茶杯,木杖在地上轻轻一点,“老朽这萧家,半年来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他们,没一个敢在老朽面前,坐得像你这么安稳的。” 他说的是实话。 那些前来拜会的宗主长老,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眼前的年轻人,却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从容,那不是伪装出来的镇定,而是一种……身处高位者,俯瞰蝼蚁的淡然。 慕容熙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他注视着萧羽,温和的气质中,渗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前辈果然非同凡响。既然如此,晚辈也就不绕圈子了。” 他坐直了身体,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不疾不徐地说道。 “六个月前,陨龙谷地底,前辈以镇尸珠融合龙神心头血,破除了自身诅咒。” 萧羽拄着木杖的手,没有任何变化。 “五个月二十七天前,前辈以‘伪·飞升图’为饵,引血河老魔血长空出关,并借北玄域三大宗门之手,将其灭杀。” 茶楼二楼,另外几桌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整个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五个月二十六天前,前辈又以三枚空白玉简,戏耍三位半步炼虚的宗主,成功挑起三大宗门之间的猜忌与间隙。” “以及,就在方才,前辈于密室之中,突破至金丹大圆满。” 慕容熙每说一句,周围的空气便凝固一分。 他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只是在平静地复述。 但这种平静,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这代表着,萧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所有谋划,在对方面前,都只是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他……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你刚突破都知道!完了!完了!我们被看光了!】系统的尖叫再次响起。 “前辈。”慕容熙的称呼依旧,但其中的敬意已然消失殆尽,“我们‘天机阁’,负责记录并修正诸天万界的命轨。在原本的轨迹中,北玄域将在血河老魔手中化为一片血土,而前辈你,早该在半年前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他看着萧羽,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异数’。你的出现,让整个北玄域的命轨,发生了严重的偏离。” 终于,图穷匕见。 萧羽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咳嗽。 “咳咳……天机阁……原来是传说中的天机阁!老朽……老朽这辈子,竟然能见到天机阁的仙使大人,真是……真是死而无憾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颤巍巍地站起身,竟是准备对慕容熙行一个大礼。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慕容熙准备好的所有后手都为之一滞。 他预想过萧羽的震惊、恐惧、狡辩,甚至是狗急跳墙的暴起发难。 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激动。 “前辈不必多礼。”慕容熙抬手虚扶,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萧羽的动作。 “不不不,这礼必须行!”萧羽却异常坚持,脸上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天机阁监察诸天,代天行道,乃是维系世间秩序的无上存在!老朽这点微末伎俩,能在仙使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已经是天大的罪过!如今能得仙使大人亲自前来‘修正’,更是老朽百世修来的福分!” 慕容熙彻底被搞糊涂了。 这老头是什么路数? 他看着萧羽那张写满真诚与敬畏的老脸,一时间竟分不清真假。 “既然前辈如此明事理,那就好办了。”慕容熙压下心中的异样,重新掌握主动,“为配合天机阁的调查,我们需要一份完整的记录。所以,请前辈主动交出你的神魂记忆。”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招。 交出神魂记忆,就等于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大的秘密“系统”,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 那与死亡无异。 “神魂记忆?”萧羽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更加狂喜的表情,“当然!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能让老朽这卑微污浊的记忆,进入天机阁的卷宗,简直……简直比立地飞升还要荣耀!”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慕容熙不是来索命的,而是来赐予他无上荣光的。 “只是……”萧羽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仙使大人,您也知道,老朽这神魂,因为活得太久,沾染了太多因果与污秽,又与那镇尸珠、龙神心头血之类的邪物纠缠不清。若要强行剥离记忆,恐怕……会有些许风险。” 慕容熙淡然道:“无妨,我天机阁自有秘法,万无一失。” “不不不,仙使大人误会了。”萧羽连连摆手,一脸诚恳地解释道,“我不是担心我的神魂会崩溃,我是担心……我这污浊的神魂,会不小心……污染了仙使大人您啊!这要是让您高贵纯净的神识沾染上半点尘埃,老朽可就万死莫辞了!” 慕容熙的动作,终于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萧羽,那温和的表象之下,一丝冰冷的寒意缓缓浮现。 他听懂了。 这老狐狸,是在用最谦卑的言语,说出最恶毒的威胁。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神魂很“脏”,你想来拿,可以,但后果自负。 这一刻,慕-容熙那俯瞰众生的淡然心态,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金丹期修士,而是在面对一个同等级别,甚至更加狡猾的老怪物。 这个“异数”,比他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慕容熙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那温润如玉的表象之下,冰冷的寒意已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茶楼二楼的空气凝滞,仿佛连光线都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不是在听一个金丹修士的狡辩,而是在与一个用最卑微姿态吐露最恶毒威胁的老怪物对峙。 ------------ 第一卷 第73章 他的杀气已经锁定你 这只老狐狸,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神魂是剧毒,想拿,就得有被毒死的准备。 【宿主!他要动手了!他的杀气!他的杀气已经锁定你了!快跑啊!不,跑不掉了!数据模型显示,你被他杀死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系统的尖叫在萧羽脑海中化作了刺耳的蜂鸣,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萧羽拄着木杖的手纹丝不动,干枯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那副诚惶诚恐的为难神情。跑?他当然知道跑不掉。一个炼虚期的血长空都需要他算计得底牌尽出,更何况是这个来自神秘天机阁,能一眼看穿他所有过往的“巡查使”? 对方的实力,恐怕只在炼虚之上。 硬抗,就是找死。 “既然前辈不愿配合,那晚辈只好得罪了。”慕容熙缓缓放下茶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轰然一变。温和的书生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漠然,一种视万物为棋子、视苍生为数据的绝对冰冷。 他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修正”流程。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死了!我不想跟你一起被抹除啊!】系统已经彻底崩溃。 萧羽在心中冷哼一声,事到如今,只能行险一搏了。 “系统,启动最终紧急预案。” 【什么最终……等等!你疯了?那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是为了应对飞升雷劫准备的!用在这里?】 “不用,现在就得被格式化,你选一个。”萧羽的意念没有丝毫迟疑。 【我……我……】系统的数据流一阵错乱,最终带着哭腔发出指令,【兑换……确认!积分清零!【天机屏蔽符(一次性)】已发放!】 就在慕容熙抬起手,准备执行“修正”的那一刹那。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奥波动,以萧羽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没有灵力奔涌,没有法则震荡,它超越了所有已知的能量形式,仿佛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世界的底层规则之弦。 慕容熙探出的手,蓦然僵住。 他那双能洞察过去,勘破命轨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真真切切的惊愕与不解。 就在刚才,他眼中的萧羽还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异数”,其过去的所有轨迹,未来的所有可能,都化作无数条因果线,在他的推演中无所遁形。可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线,都断了。 萧羽这个人,从他的感知中,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隔绝。他明明就坐在那里,一个衰朽的老头,可是在“天机”的层面,那里却是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任何窥探都石沉大海。 “你做了什么?”慕容熙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萧羽仿佛没事人一样,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副卑微惶恐的模样一扫而空。他慢条斯理地重新坐下,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仙使大人,别急嘛。老朽这不正在配合您的调查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那是一张古旧泛黄的兽皮地图。 正是那张坑杀了血长空,引得北玄域三大宗主反目猜忌的“伪·飞升图”。 地图出现的瞬间,一股苍茫、古老、宏大的气息便弥漫开来,虽然是伪造的,但其上蕴含的法则之力却是实实在在,足以以假乱真。 慕容熙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张图吸引了过去。 “仙使大人,你一直在说,我是个‘异数’,扰乱了北玄域的命轨。”萧羽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兽皮地图,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才是真正的‘天命’呢?” 慕容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半年前,老朽油尽灯枯,本该命丧黄泉。却在陨龙谷深处,无意间闯入了一处上古仙人坐化的洞府。”萧羽开始了他的“坦白”,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真诚,“老朽在那里,继承了那位仙人的部分传承,才得以续命至今。而这张图,便是那位仙人留下的信物。” 他的这番话,半真半假。陨龙谷,龙神心头血,都是真的。只是把系统换成了“上古仙人传承”。 “上古仙人?”慕容熙的反应很平淡,“北玄域灵气贫瘠,法则残缺,万年来都未曾出过一位飞升之人,何来仙人洞府?”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仙使大人。”萧羽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两个模糊的“飞升”二字上划过,“那位仙人,并非此界之人。他是从一个更高位的世界……意外坠落于此的。他的传承,自然也就不属于这方天地的法则管辖。” 萧羽抬起头,直视着慕容熙,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项传承,自带天机屏蔽之效。它不是在扰乱命轨,而是在创造一条新的命轨!老朽所做的一切,看似离经叛道,实则皆是那位仙人传承意志的延伸。所谓坑杀血长空,所谓戏耍三宗,不过是为将来执行仙人遗命,铺平道路罢了。” “所以,仙使大人。”萧羽身体前倾,枯槁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庄重,“您现在要‘修正’的,不是老朽这个微不足道的糟老头子,而是……一位上古仙人留在此界的道统。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茶楼二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熙的脸上,那份属于“天机阁巡查使”的绝对掌控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萧羽的这套说辞,太过完美了。 它完美地解释了萧羽为何能知晓那么多秘辛,为何能屡屡做出超乎常理的惊天之举,更完美地解释了……为何就在刚才,他会突然从“天机”的窥探中消失。 如果是真正的上古仙人传承,自带屏蔽天机的效果,合情合理。 若真是如此,那萧羽的性质就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异数”,一个系统漏洞,而是一个更高级别存在的“代理人”。 ------------ 第一卷 第74章 天机阁 处理一个漏洞,是“修正”。 干涉一位仙人的道统,那可能就是……战争。 即便那位仙人已经坐化,但其留下的后手,谁又能预料其威力? 慕容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在飞速地权衡利弊。风险太大了,这个“异数”牵扯到的因果,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巡查使的处理范畴。 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已经收敛了许多。 “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仙人传承,何其珍贵,为何会选择你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 “因为……老朽的心够狠,脸皮够厚,没有底线。”萧羽坦然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任何人都不寒而栗,“仙人遗命,需要的是一把最锋利的刀,而不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老朽,恰好是那把最合适的刀。” 慕容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 “此事,我会如实上报。天机阁自有决断。”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但在最终裁定下来之前,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化作点点微光,凭空消散,没有引起丝毫空间波动,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彻底消失,萧羽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向后瘫倒在椅子上,额头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发丝。 【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们的积分啊!全没了!】系统劫后余生的哭喊声响起。 萧羽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慕容熙消失的地方,低声喃喃自语。 “天机阁……么?”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他用一个弥天大谎,暂时逼退了对方。但下一次,天机阁派来的,恐怕就不会是一个“讲道理”的巡查使了。 他必须,尽快变强。 慕容熙的身影化作光点消散,那股悬于神魂之上的恐怖压力也随之退去。萧羽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整个人向后重重瘫倒在椅背上,粗重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终于滑落,浸湿了鬓角干枯的发丝。 【呜呜呜……我们的积分!为了装这个逼,我们辛辛苦苦攒的家当,全没了!全没了啊!】系统的哭喊声在萧羽脑海中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悲怆与破产后的绝望。 萧羽没有理会它的哀嚎。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在心中飞速复盘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一个弥天大谎,加上全部家当兑换的【天机屏蔽符】,总算暂时惊退了这个来自天机阁的煞星。但对方临走前那句“你好自为之”,绝不是一句客套话。那更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天机阁……巡查使……”萧羽低声喃喃,心中没有半分轻松。他骗得过慕容熙一时,骗不过天机阁一世。这次来的是一个讲“程序”的巡查使,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直接执行“修正”的刽子手了。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变强。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跑路吧?去中州,去东海,去南疆!天大地大,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系统开始出馊主意。 “跑?”萧羽在心中冷笑,“他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苍城,就能出现在北玄域的任何一个角落。在你被他屏蔽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时,萧羽那刚刚稍稍放缓的心跳,猛地一停。 他面前的空气,那刚刚恢复正常的空间,再一次泛起了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点点微光凭空汇聚,那个温和谦逊的青衣书生身影,再一次,清晰地凝聚成形。 慕容熙,根本就没走。 他依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那副无可挑剔的温煦笑意,只是这一次,那笑意里再也没有丝毫暖意,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漠然。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又回来了!诈胡!他这是诈胡啊!】系统的尖叫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数据流的恐惧几乎要冲垮萧羽的识海。 萧羽瘫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绷直,拄着木杖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他刚才消耗的心神,远比坑杀血长空时还要巨大。此刻再次面对这无法揣度的恐怖存在,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前辈,何必如此紧张?”慕容熙开口了,还是那般谦和有礼,“晚辈并未离去,只是在思考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稳妥的办法?”萧羽的声音干涩无比。 “是的。”慕容熙向前踱了一步,整个二楼的氛围随之凝固,“前辈的故事很精彩,逻辑也堪称完美。无论是‘上古仙人传承’,还是‘自带天机屏蔽’,都恰好解释了前辈身上的所有疑点。” 他话锋一转,那温和的表象彻底撕裂,露出其下令人窒息的锋锐。 “但,也正因为它太完美了,反而成了最大的疑点。天机阁处理过无数‘异数’,您,是第一个试图为自己的‘异常’,寻找一个合理化解释的。”慕容熙注视着萧羽,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敲打在神魂之上,“其他的‘异数’,只会逃,只会毁灭,只会疯狂。只有您,在伪装,在演戏。” 萧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天机阁。这些人面对的异常太多,早已总结出了一套属于他们的行为逻辑学。 “所以,为了验证前辈故事的真伪,也为了给天机阁一个确切的交代。”慕容熙的笑容重新浮现,却带着一种悲悯的残忍,“晚辈想请前辈,去一个地方走一遭。” 【他要动手了!他真的要动手了!这次死定了!彻底死定了!】系统已经语无伦次。 “什么地方?”萧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一个能映照真实的地方。”慕容熙遥遥一指,仿佛在虚空中点开了一扇无形的门,“我们称之为,‘天道秘境’。” 天道秘境。 这四个字一出,萧羽脑海中的系统瞬间死机了。那是一种源于数据最底层的,面对天敌时的绝对寂静。 ------------ 第一卷 第75章 天道秘境 “天道秘境?”萧羽重复着这几个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沉重无比。 “不错。”慕容熙耐心地解释起来,那模样不像一个索命的判官,倒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那是我天机阁掌控的一处奇异空间。它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也不会探查修士的隐私。它的唯一作用,便是‘映照’。” “它能映照出一个修士所走过的路,所经历的重大因果,以及……深藏于神魂最深处的心魔执念。” “前辈请放心,这是一个无法作伪的考验。”慕容熙的笑容里透着绝对的自信,“若前辈当真是‘上古仙人’的传承者,那秘境之中,映照出的必然是仙人遗留的煌煌道韵与无上意志。届时,晚辈自当叩首谢罪,天机阁亦会将前辈列为最高级别的合作者,奉上难以想象的资源。” 他顿了顿,话语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可如果……前辈的故事只是谎言。那么,秘境映照出的,便将是您最原始,最真实的‘异数’形态。到那时,晚辈也只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将这份‘异常’,彻底‘修正’。”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一个逻辑完美的死局。 拒绝,等于心虚,当场就会被“修正”。 接受,进入那个能映照一切的“天道秘境”,他最大的秘密,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以及“系统”这个终极外挂,将在天机阁面前暴露无遗。 下场,同样是“修正”。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那是天道法则的显化碎片!是我们的克星!一旦进去,我会被瞬间识别、剥离、分解!你也会被打回原形!】死寂了许久的系统,终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尖叫。 “仙使大人说笑了。”萧羽干枯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朽这把老骨头,神魂早已衰朽不堪,与那镇尸珠邪物纠缠,又沾染了龙神心血的戾气,污秽不堪。若是进了那等神圣之地,怕是会当场魂飞魄散,更是污了贵阁的宝地啊。” 他故技重施,再次拿自己神魂“脏”来说事。 然而慕容熙只是轻轻摇头。 “前辈多虑了。”他淡然道,“天道秘境映照的是‘本质’,而非‘表象’。无论您的神魂沾染了什么,都无法影响您最核心的‘真实’。真实,是不会被污秽的。也无所谓魂飞魄散。” 他看着萧羽,彻底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所以,前辈,您是选择……主动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由晚辈来帮您做出选择?” 压迫感,再一次笼罩了整个茶楼。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不容置疑。 萧羽拄着木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慕容熙,那副衰朽的身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快要凝固成实体。 最终,他咧开嘴,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难看,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与决绝的笑容。 “好,很好。” “既然天机阁的仙使大人如此盛情相邀,老朽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他挺直了那佝偻的背脊,一股久违的枭雄气概,从这具行将就木的躯壳中透体而出。 “天道秘境,是吗?” 萧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空间,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老朽,便随你去走一遭。” “只是,仙使大人。”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希望待会儿在秘境中看到的东西,不会……吓到你。” 慕容熙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温煦的笑,对于萧羽那故作姿态的狠话,他似乎毫不在意。 “会吓到晚辈?”他轻笑出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前辈多虑了。天道秘境曾映照过自域外混沌而生的天魔,也曾显化过太古神祇陨落前最后的执念。这世间,恐怕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吓’到它。” 他说话间,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对着前方的空气,轻轻一划。 嗤啦。 一声细微得几乎无法听清的撕裂声响起。 萧羽面前的空间,那闻道楼二楼古朴的木质墙壁与窗棂,骤然扭曲,塌陷。它们不是被摧毁,而是被一种更高维度的规则强行抹去,化作了一片深邃到极致的虚无。一个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灰白电光的空洞,凭空出现在了茶楼之内。 空洞的另一侧,不是天苍城的街道,不是天空,而是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 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白。无天,无地,无方向,无远近。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那片纯白中传来,精准地笼罩住萧羽。 萧羽拄着木杖的身体纹丝不动,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神魂,连带着这具皮囊,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从现实世界中硬生生“抽”离出去。 【完了!是空间法则!这家伙是炼虚期大圆满!不,他甚至超越了炼虚!他要直接把我们拖进去了!】系统的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我们跑不掉了!连自爆都做不到!】 萧羽没有反抗。 因为他清楚,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任何反抗都是一种徒劳的表演,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悲。 他只是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拽入那片纯白之中。 在身体没入那片虚无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慕容熙也迈步跟了进来,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宛如一个送葬者,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天旋地转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萧羽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纯白的大地之上。脚下是真实的触感,但举目四望,天地皆白,万物不存。 而在他的正前方,那无尽的纯白之中,一面巨大无朋的镜子,正缓缓升起。 那镜子古朴无华,镜面却并非光滑,而是流动着混沌不清的灰色雾气。 ------------ 第一卷 第76章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容熙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现出原形。 就在此时,一股浩瀚、威严、无情无欲的意志,从四面八方降临,笼罩了萧羽的全身。 那不是神识,不是威压,而是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是“道”的审视。 是“天”的裁决。 萧羽感觉自己的神魂,从最外层的伪装,到深埋的记忆,再到最核心的,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本质,都在这股意志的审视下一览无遗。 【啊啊啊啊!扫描!它在扫描我们的本源!它发现我了!它发现我这个‘系统’了!剥离程序启动了!我要被分解了!】 系统的数据流彻底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哀嚎,萧-羽能清晰“看”到,自己脑海中那个代表着系统的光团,正在剧烈闪烁,其上的无数数据链条,正在一根根地崩断。 这是来自世界法则最直接的抹杀!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羽在心中发出了最后的质问,他的意识同样在这股审视下摇摇欲坠。 【有!有一个!】系统在即将崩溃的边缘,爆发出了一道决绝的信息流,【有一个你绝对不想用的办法!一个比被‘修正’好不了多少的办法!】 “说!”萧-羽的意志咆哮着。 【我的核心程序是‘神级情债系统’!这是我存在的根本,比你这个穿越者宿主的优先级更高!天道秘境要抹杀的是‘异常’,而‘情债’……是这方天地最底层的因果法则之一!它,它不敢轻易抹杀!】 系统的语速快到极致。 【我可以强行干扰秘境的映照!以‘情债’为锚点,将它要映照出的‘异数’本源,扭曲为与你相关的‘情债’记忆!但代价是……需要消耗海量的积分来对抗天道法则的修正力!我们所有的应急储备,甚至要透支未来的收益!而且,被映照出的记忆,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是你这具身体,或者你灵魂深处,所有与‘情债’相关的因果纠缠!】 萧羽的心脏骤然停跳。 情债? 这算什么狗屁办法! 他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为了大道早已斩断七情六欲,哪来的情债? 不对……是这具身体,还有……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人的身影。难道要映照出他如何算计这几个女人的场面?那不是坐实了自己阴险狡诈的伪君子身份?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情债”的判定,追溯到他前世的灵魂…… 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 前方那巨大的镜面之上,混沌的灰色雾气开始翻滚,一个扭曲、怪诞、充满了不详与混乱的轮廓,正在其中挣扎着成形。 那是由无数混乱数据与矛盾法则构成的影子,那是“异数”最真实的形态。 远处的慕容熙看到这一幕,那张温和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了然。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赌了!” 萧羽的神魂中,迸发出最后的疯狂。 “就用这个!现在,立刻,马上!不管它要映照出什么,都比现在这个鬼样子强!” 【你确定?!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映照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让你社会性死亡一万次!】 “总比神魂俱灭强!执行!” 【好!你说的!出了事别怪我!】系统发出一声悲壮的呐喊,【神级情债系统最终解释权启动!‘玫瑰色灾难’协议……激活!】 嗡! 一股微弱但坚韧的粉色光晕,猛地从萧羽的神魂深处爆发开来。 这股力量一出现,那审视着他的浩瀚天道意志,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仿佛一个即将挥下屠刀的刽子手,忽然发现要杀的人,身上还背着一大堆自己老板欠下的烂账,一时间竟有些投鼠忌器。 与此同时,那巨大镜面上即将成形的混乱轮廓,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一直从容淡定的慕容熙,第一次蹙起了眉。 不对劲。 ‘异数’的本源显化,应该是不可逆的过程。为何会发生停滞? 他凝神看去。 只见那镜面之上,混乱的黑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似乎在与另一股力量疯狂角力。 代表着“异常”的黑色,与代表着“情债因果”的粉色,在镜中疯狂撕扯,互相吞噬,搅得整个镜面都沸腾起来。 慕容熙的表情,从了然,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在天机阁的任何典籍中读到过,有‘异数’的本源,能与天道秘境的映照之力相抗衡。 终于,在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的狂乱闪烁后,那不详的黑色轮廓,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被那看似柔弱的粉色光芒彻底覆盖、吞噬、同化。 镜面上的混沌与沸腾,骤然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澈。 一个清晰的,稳定的,属于“记忆”的画面,即将被投射出来。 慕容熙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他无比想知道,这颠覆了天机阁万古以来认知的“异数”,其被“情债”污染过的本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萧羽也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系统会随机调取哪一段记忆。 是坑骗苏浅禾的画面?是与柳如烟的交易?还是……某个他自己都遗忘了的,来自前世的尘封过往? 在两人同样紧张的注视下,镜光亮起。 画面,缓缓展开。 镜光大盛。那纯粹的白,那足以吞噬万物的光,最终在镜面之上凝聚成形。 萧羽几乎停止了呼吸,他的神魂绷紧到了极致,准备迎接一场审判。 无论是前世的庸碌,还是今生的算计,他准备好面对任何一种不堪。然而,预想中的混乱与不详并未出现。 镜中,没有扭曲的数据流,没有怪诞的法则轮廓。 一片清澈。 画面的第一幕,竟是昆仑雪山之巅。云海翻涌,苍鹰唳空。 那不是概念上的昆仑,而是萧羽曾踏足过的,北玄域的那座雪山,真实得连山巅罡风的呼啸声都仿佛穿透了秘境,在耳边响起。 ------------ 第一卷 第77章 记住我的名字 慕容熙上前了一步,那张温和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这算什么?一个地点?一个风景?“异数”的本源,是一座山?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异变陡生。这片纯白的秘境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在萧羽和慕容熙不远处,三道虚幻的人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虚无中强行拽出,踉跄着跌落在纯白的大地之上。 光影散去,露出三张惊魂未定的绝美脸庞。昆仑圣女,苏浅禾。天魔宗圣女,沈清秋。七玄门道女,柳如烟。 三女显然上一刻还在各自的宗门静修,此刻却被凭空挪移到这片诡异的纯白天地,一个个花容失色,满是戒备与茫然。“这是何处!”沈清秋最先反应过来,魔气下意识地流转,却发现周遭的法则坚固到让她窒息。苏浅禾看到了萧羽,又看到了他对面的慕容熙,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萧前辈?”柳如烟则是第一时间环顾四周,试图分析状况,但这里除了纯白,一无所有。 慕容熙的诧异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化为一抹深不见底的了然。他看向萧羽,温和地解释道,也像是在对三女宣告:“不必惊慌。天道秘境映照因果,若所照之人的核心因果与旁人有极深的纠缠,便会将相关者一同牵引至此,共同见证。三位道友,看来你们与萧前辈的‘缘’,比想象中要深厚得多。” 缘?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人同时一怔,齐齐望向萧羽。她们与这位萧前辈的纠缠,充满了算计、交易、利用,何时有过什么深厚的“缘”? 萧羽的头皮在一瞬间炸开。他明白了。系统那个混账东西说的“情债”,原来是这么个应验法!这不只是让慕容熙看,这是要把所有当事人都拉过来,公开处刑! 【宿主,别慌!镇定!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破罐子破摔的亢奋,【我已经将‘情债’因果提升为最高优先级,现在天道秘境判定,你最大的‘异常’就是你和她们之间的这段‘旷世绝恋’!它要审判你,就必须先审判这段因果!】 “我与她们何来的旷世绝恋!”萧羽在心中咆哮。 “你给我闭嘴!看戏!”系统蛮横地切断了通讯。 就在此时,镜中的画面动了。 昆仑雪山之巅,一个身影出现。那是一个年轻人。丰神俊朗,白衣胜雪,气质卓然,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与淡漠。他站在崖边,任由风雪吹拂。那张脸,赫然是萧羽恢复到金丹期后的中年模样,却又年轻了至少二十岁,正处于颜值与气质的巅峰。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狼狈地闯入画面。是苏浅禾。画面中的她,似乎正被一头雪山妖兽追杀,浑身染血,灵力耗尽,绝望地跌倒在雪地里。 而那个年轻的“萧羽”,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屈指一弹。一道剑气破空。追杀苏浅禾的炼虚期雪山巨猿,连咆哮都未发出一声,头颅便冲天而起。血染白雪。 画面中的苏浅禾,震撼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白衣男子,颤声问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年轻的“萧羽”没有回头,只是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声音淡漠而磁性。“举手之劳。你我本有缘,今日,是缘起之时。”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风雪之中,只留下呆立当场的苏浅禾。 镜外的现实中,真正的苏浅禾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张着嘴,纤手无意识地捂住心口,一遍遍地在脑中搜索。没有。这段记忆,根本不存在!她从未在昆仑被炼虚期妖兽追杀过,更没有被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年轻“萧羽”救过。可……可为什么,镜中那个男人弹指斩妖的背影,那句“你我本有缘”,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与熟悉?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一场完美的英雄救美。 沈清秋和柳如烟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荒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这算什么?萧老头年轻时,还跟昆仑圣女有过这么一段风流往事? 慕容熙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他的推算中,萧羽与苏浅禾的初遇,是在天苍城,充满了试探与利益交换。绝非眼前这般充满宿命感与浪漫色彩的邂逅。假的。这记忆是假的。但……天道秘境从不说谎。它映照的是最底层的因果真实。如果记忆是假的,那只能说明,这股“情债”因果本身,强大到了足以扭曲映照,将“可能”化为“真实”。一个人的情债,能对抗天道法则?这比“异数”本身更加荒谬! 还没等众人从第一段记忆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镜面光华一转。 昆仑雪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暗的魔域深渊。阴风呼啸,鬼火磷磷。画面中,沈清秋出现了。彼时的她,似乎是练功走火入魔,被心魔反噬,一身修为即将崩溃,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她的周围,几个天魔宗的长老虎视眈眈,显然不怀好意。 就在危急关头。那个年轻的“萧羽”再次出现。这一次,他换了一身黑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清秋的身后,宛若暗夜的君王。 他无视了那些长老,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沈清秋的眉心。一股精纯至极的魔意渡入,瞬间镇压了她暴走的心魔。 那几个长老大惊失色,喝道:“你是何人!敢插手我宗内部事务!” 黑袍“萧羽”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低头,凝视着怀中气息渐稳的沈清秋,用一种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邪魅与霸道,轻声道:“你的道,不在魔,而在我。记住我的名字,萧羽。” 说完,他抱着昏迷的沈清秋,在众目睽睽之下,闲庭信步般走出了魔渊,无人敢拦。 ------------ 第一卷 第78章 遗忘 镜外的沈清秋,娇躯剧震。脸颊上腾起两片不正常的红晕。她……她也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可那种被强大男人不由分说拯救并占有的感觉,那种霸道的宣告,却诡异地契合了她身为魔宗圣女,内心深处对于强者的崇拜与渴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浅禾看着这一幕,贝齿轻咬下唇,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柳如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她看看镜子,又看看不远处那个拄着木杖、一脸无辜的老迈萧羽,脑子彻底乱了。 而慕容熙,他一直观察着萧羽。他发现,从始至终,这个老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缅怀与沧桑,仿佛在追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没有破绽。完美得毫无破绽。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可疑! 不等他细想,镜面再次流转。 这一次,是七玄门的论道台。画面中,柳如烟正与同门师兄比试,却被对方用卑劣手段暗算,即将落败受辱。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衫身影飘然而至,正是那个年轻版的“萧羽”。 他未发一言,只是站在了柳如烟身前。一股无形的势场扩散开来,那个暗算人的师兄便被直接压趴在地,动弹不得。 青衫“萧羽”回过头,对着惊愕的柳如烟温和一笑。“道在心中,何须外求。你的卦象显示,你的天命,与我相连。” 镜外的柳如烟,呼吸一滞。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与算计,在看到镜中那个温柔笑容的瞬间,彻底崩塌了。 三个人。三段邂逅。三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完美到极致的“英雄救美”。每一段,都精准地击中了三位天之骄女内心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天道秘境中,一片死寂。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们看着萧羽,眼神中充满了迷茫、震撼,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羞涩与期盼。 慕容熙终于开口了,他温和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盯着萧羽,一字一顿地问道:“萧前辈,这就是你的‘过去’?” 萧羽轻轻咳嗽了两声,用一种饱经风霜的沙哑嗓音,悠悠叹道:“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孽缘,都是孽缘啊……” 孽缘。 这两个字从萧羽口中吐出,带着一股子历经万千风霜的疲惫,在这片纯白的秘境空间中轻轻回荡。 它成功地让三位天之骄女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齐齐卡在了喉咙里。 慕容熙的凝重却未因此化解分毫。 他向前一步,那身干净的白袍在纯白背景下几乎隐形,只有他这个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萧前辈一句‘孽缘’,便想概括这足以扭曲天道秘境映照的庞大因果么?”他的言辞温和,却步步紧逼,“据我所知,天道秘境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将三个毫无关联之人强行牵引至此的先例。除非……” 他顿了顿,一双清澈的眸子扫过苏浅禾、沈清秋和柳如烟,最后定格在萧羽身上。 “除非,前辈你存在的‘本源’,你最大的‘异常’,并非什么异数,而正是与她们之间的这些‘缘’。” 此言一出,苏浅禾娇躯微颤,再也忍不住,抢先开口:“萧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镜中那段记忆,我……我全无印象!您为何要……” 她想问“为何要编造”,可话到嘴边,看着天道秘境那不容置疑的镜光,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呵。”一声冷笑打断了她。 沈清秋环抱双臂,狭长的凤目中满是审视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ak的复杂情绪。 “苏圣女,你是在质疑天道秘G境,还是在质疑你自己?”她斜睨着萧羽,话语带刺,“或许,是你自己忘了呢?毕竟,被男人救下这种事,对你昆仑圣女而言,或许太过丢人,不愿记起吧?” “你!”苏浅禾又羞又恼。 柳如烟没有参与她们的争执。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荒谬绝伦,可镜中那个青衫身影的温柔一笑,那句“你的天命,与我相连”,却扰乱了她引以为傲的卦象与心境。 她只是轻声开口,问题却更加致命:“萧前辈,若镜中为真,为何我们三人,都失去了这段记忆?” 是啊,这才是关键。 如果都是真的,为何偏偏作为当事人的她们,全都忘了? 三双绝美而又充满困惑的眼眸,齐刷刷地汇聚在萧羽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萧羽拄着木杖,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孤寂。他没有看她们,只是望着那已经恢复了清澈的镜面,幽幽地叹了口气。 “忘记了……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他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有些记忆,太过沉重,不应由你们来背负。老朽……一人承担便好。” 这番故作高深的说辞,瞬间让三女心头一紧。 什么叫他一人承担? 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漂亮!宿主,就是这个调调!深情、悲壮、带点该死的神秘感!继续保持,奥斯卡小金人就是你的了!】 系统兴奋的叫嚷在萧羽脑海中响起。 “闭嘴。”萧羽在心中冷冷回应,“你最好祈祷这个故事能编圆了。” 【放心!压轴大戏来了!保证把他们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就在此时,慕容熙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了然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笑。 “原来如此。是‘遗忘’么?”他轻声自语,像是在赞叹一个精妙的布局,“抹去她们的记忆,将所有因果独自背负。何等深情,又何等……霸道。” 他看向萧羽:“前辈,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一个人的情债,究竟能重到何种地步?” 话音未落,那片沉寂的镜面,再一次爆发出刺目的光华! 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仿佛要将这片纯白空间都彻底融化。 这一次,镜中出现的不再是某个特定的场景,而是一片混沌的虚空战场。法则崩坏,神光与魔气交织,无数强大的身影在其中厮杀、陨落。 ------------ 第一卷 第79章 想不起来 画面的中心,一道身影即将被一道漆黑的湮灭神光击中。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她身披霞光,神圣而高洁,但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击面前,却显得无比脆弱。 她的脸,被一层朦胧的光晕笼罩,根本看不真切。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人的心,在这一刻同时被揪紧了! 是自己吗? 那个背影,是谁? 就在那湮灭神光即将触及女子的瞬间,一道白衣身影瞬移而至,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正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年轻“萧羽”。 他没有施展任何防御手段,而是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接下了那道足以抹杀炼虚强者的恐怖攻击! “噗!” 黑光穿胸而过。 镜外的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血肉被洞穿的沉闷声响。 年轻“萧羽”的身体剧烈一颤,但他没有后退半步。 镜头猛地拉近,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胸口。 在那里,随着黑光散去,一颗漆黑如墨、散发着无尽死寂与不详气息的珠子,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血肉之中,并且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生机。 镇尸珠! 萧羽在天苍城外,被血长空逼出体外的那颗绝毒之物! 画面中,年轻“萧e羽”那张俊朗无俦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憔悴,满头青丝迅速染上霜白,挺拔的身躯开始佝偻。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那个惊才绝艳的白衣剑仙,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衰败老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身后那个被救下的女子,口中溢出鲜血,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快走……忘了我。” 画面,到此为止。 镜面恢复了平静,光芒散去。 天道秘境中,死一般的寂静。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位天之骄女,已经彻底僵住了。 她们怔怔地看着镜子,又缓缓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那个拄着木杖,正剧烈咳嗽的老人。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那衰败的身体,那即将耗尽的寿元,那对九转金丹的渴求……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 而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英雄救美之后,留下的无法磨灭的代价。 他是一个背负着过去的英雄。 这个认知,颠覆了她们对萧羽的所有印象,在她们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苏浅禾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愧疚与震撼。 沈清秋那总是带着一丝嘲讽的嘴角,此刻却紧紧抿着,她看着萧羽,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柳如烟的呼吸则彻底乱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能算尽人心,却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眼前这个老人分毫。 萧羽恰到好处地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颤抖,仿佛不愿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脆弱”。 “一场……不愿再提起的旧梦罢了。”他沙哑地说道。 慕容熙静静地站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前所有的凝重、怀疑,都化为了一声轻叹。 “一场完美的悲剧。一个为爱牺牲一切的男人。”他缓步走向萧羽,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源’,是天机都无法算尽的‘情’之大道。我明白了。” 他停在萧羽身后,接着说道:“你的存在,确实是‘异常’,但并非需要‘修正’的异数。你只是一个……被情所困的可怜人。” 他的话,似乎为整件事定了性。 然而,就在苏浅禾她们都以为这件事将要结束时,慕容熙话锋陡然一转。 他温和的嗓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锋锐的质询。 “萧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越过萧羽的肩膀,看向对面那三位神情各异的绝色女子。 “秘境刻意模糊了她的容貌,这说明这段因果本身就在抗拒窥探。但你,作为当事人,一定记得很清楚。” 慕容熙的目光回到萧羽的背影上,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 “你为之付出一切,身中镇尸珠之毒,换她安然无恙。” “告诉我,她是谁?” “告诉我,她是谁?” 慕容熙的问话,清清朗朗,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尖锐的楔子,钉入天道秘境这片死寂的纯白。 空间里没有风,苏浅禾却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起,让她娇躯轻颤。是她吗?镜中那模糊的背影,那身披霞光的女子,会是自己吗?她不敢想,更不敢承认,如果真是自己,那她之前对萧羽的种种猜忌与试探,是何等的可笑与……凉薄。 沈清秋环抱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她一向自负,认为世间男子皆是她掌中玩物,可当那道白衣身影毅然决然地用胸膛挡住湮灭神光时,她那颗坚固的魔心,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倘若那个人是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柳如烟的卦象早已乱成一团麻。她擅长推演天机,洞察人心,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初窥门径的学徒,面对着一片浩瀚而未知的星空。镜中的一幕,超出了她所有术数的理解范畴。那句“你的天命,与我相连”还在耳畔,如果那舍身相救的代价,是为了成全她的天命,这份因果,她如何能还得起? 三位天之骄女,心思各异,却都陷入了同样的情感漩涡。她们的视线汇聚在那个佝偻的背影上,迫切地,又恐惧地,等待着那个名字。 然而,萧羽只是长久地沉默着。他背对着众人,肩膀的颤抖愈发剧烈,咳嗽声也随之响起,一声比一声沉重,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 【咳,咳得好!宿主,再用力点,带点血丝效果更佳!悲情英雄的氛围已经拉满了!】 “滚。”萧羽在心底骂了一句。 许久,咳嗽声渐歇。他终于缓缓开口,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千百遍。“她是谁……” 他重复着慕容熙的问题,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迷茫。“这个问题,老朽也曾问过自己无数年。” 他慢慢转过身,那张苍老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悲痛,只有一种大梦初醒后的空洞与释然。“可如今……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这四个字,比任何确切的答案都更具杀伤力。 ------------ 第一卷 第80章 情道 它没有指向任何一人,却又指向了每一个人。 苏浅禾的心头一松,旋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攫住。他为了救人,连记忆都开始残缺了吗? 沈清秋的凤目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随即化为浓浓的自嘲。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柳如烟则彻底放弃了推演,她知道,任何卦象在“遗忘”这份沉重的代价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想不起来……好一个想不起来。”慕容熙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看着萧羽,那清澈的眼眸中,之前的锋锐质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赞叹与怜悯。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旅人,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不再看萧羽,而是环视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人,缓声说道:“你们知道,天机阁为何要‘修正’异数吗?因为异数的存在,会扰乱既定的命轨,让天地间的因果产生无法预测的偏离。” “我本以为,萧前辈就是这样一个来自命轨之外,需要被抹除的存在。”慕容熙的话锋一转,再次定格在萧羽身上,“但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不是‘异数’,至少,不是需要修正的那种。” 此言一出,三女皆是愕然。不是异数?那这足以扭曲天道秘境的庞大因果又是什么? 慕容熙没有让她们疑惑太久,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北玄域修真界认知的结论。 “萧前辈的‘异常’,并非源于他的来历,而是源于他的‘道’。” “这世间有剑道,有丹道,有阵道……但有一种大道,凌驾于众道之上,无形无相,却能牵动万古因果,那便是‘情’之道。” “情”之道? 三女听得云里雾里,但心中却隐隐觉得,慕容熙即将说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我终于明白,为何天道秘境的映照会被扭曲,为何你们会被强行牵引至此。”慕容熙的语速加快,带着一丝狂热的笃定,“因为萧前辈本身,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外来客,他……是一个天生的情圣!” 天生情圣!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纯白的空间中炸响,震得苏浅禾她们脑袋里嗡嗡作响。 慕容熙却不管她们的震惊,自顾自地推演下去:“他不是来扰乱命轨的,恰恰相反,他是来‘完成’命轨的!你们三人,皆是身负大气运的天之骄女,但命数之中,必有情劫。寻常的情劫,如何能动摇你们的道心?所以,天道便降下了他!” “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成为你们的情劫!所以他与你们的因果才会如此深重,重到足以让天道秘境都为之让步!他斩杀血河老魔,戏耍三宗,并非为了自己,而是在用他的方式,为你们扫清前路的障碍,铺就证道的天梯!” “至于那场英雄救美,那颗镇尸珠……”慕容熙看向萧羽,已然带上了一丝敬畏,“那或许只是他必须为你们承受的无数劫难之一罢了。他独自背负所有伤痛,甚至不愿让你们记起,只为让你们能心无旁骛地走向巅峰。这是何等的深情,何等的……大道!” 慕容熙的结论,荒谬、离谱,却又完美地解释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信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的老人,再也没有半分怀疑,只有一种窥见天道更深层次奥秘的震撼。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又以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重塑。 原来……是这样吗? 自己是他的“劫”,他也是自己的“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不可遏制地在她们心中疯狂滋长。之前所有的不解、怀疑,在“天生情圣”这个离谱的结论面前,都找到了一个看似最合理的解释。 【卧槽!宿主!牛逼!这天机阁的巡查使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他都能给圆回来?还给你安了个‘天生情圣’的名号?我宣布,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不,是欠他一个小金人!】系统在萧羽脑海中疯狂尖叫。 萧羽的内心,也是一片惊涛骇浪。他只是想编个故事糊弄过去,谁能想到,这个慕容熙的脑补能力如此恐怖,直接帮他把故事上升到了“天道”的哲学高度。 天生情圣?亏他想得出来。 但他表面上,却只是露出一抹饱经风霜的苦笑,轻轻摇头。“情圣……不敢当。不过是一个……被情所困,至今未能解脱的可怜人罢了。” 他这番默认,彻底坐实了慕容熙的猜测。 “我明白了。”慕容熙对着萧羽,郑重地行了一礼,“萧前辈,今日是我冒犯了。你的存在,天机阁不会再干涉。你并非需要修正的‘异数’,而是天道之下,另一番风景。我们会将你列为最高等级的‘天道观察目标’。” 他直起身,温和地说道:“今日之事,天机阁会抹去所有痕迹。三位圣女道女,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出了这扇门,便是一场梦。这对你们,对萧前辈,都好。” 话音落下,这片纯白的空间开始剧烈波动,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化为虚无。 天道秘境,正在关闭。 “萧前辈,”在彻底离开之前,慕容熙最后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混合了敬畏、好奇与同情的复杂神态,“你的道,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或许……情之一字,才是我辈修士最应勘破,也最难勘破的终极天道吧。” 光芒散去,天旋地转。 当萧羽再次睁开眼时,他依旧站在闻道楼的二楼雅间,窗外的天光正好,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脑海中,系统还在喋喋不休。 【宿主,我们安全了!不仅安全了,还被官方盖章认证为‘天道风景区’了!以后可以横着走了!话说回来,那三个小妞看你的眼神,啧啧,都能拉丝了。‘玫瑰色灾难’协议,大成功!】 ------------ 第一卷 第81章 我等你来中州,履行当年的承诺 雅间之内,虚空恢复了平静,慕容熙离去时带走的那一丝空间涟漪也早已抚平。 萧羽站在窗边,看着天苍城熟悉的街景,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深水里捞出来,每一寸筋骨都透着无形的疲惫。 【宿主,我们成功了!我们骗过了天机阁!“天生情圣”!哈哈哈哈,这个名号太顶了,以后行走江湖,谁敢不给咱们面子?】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刷屏,充满了劫后余生的亢奋与邀功的雀跃。 萧羽没有理会它。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手,方才在天道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的瞬间,但那种被更高层次意志审视、剥离、即将分解的恐惧,却依旧残留在神魂深处。 “天道风景区……”他自嘲地呢喃了一句。 听起来很美,但本质上,不过是从“待宰的猪”变成了“圈养的猪”,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只是暂时挪开了而已。 他活下来了,但代价是背上了一个荒谬绝伦的人设,以及与北玄域三位最顶尖的天之骄女,结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虚假因果”。 麻烦。 都是麻烦。 【宿主别这么悲观嘛!你看,那三个小妞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的,以后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而且“情圣”人设多好用啊,以后再遇到什么事,直接往“情”字上靠就完事了,万能挡箭牌!】 “闭嘴。” 萧羽终于不耐烦地在心底呵斥了一句。 他现在只想静静,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路。天机阁的威胁暂时解除,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金丹大圆满,在这种动辄炼虚、半步炼虚满地走的世界,根本不够看。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密室,将今日之事彻底消化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雅间之内。 这股气息并不霸道,不像血长空的凶戾,也不像三宗主的威压,更不像慕容熙那种与天地法则相融的飘渺。 它很……纯粹。 纯粹到仿佛是由无数灵石、天材地宝堆砌而成,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富贵与古老。 萧羽猛地回头。 只见在他身后的梨花木圆桌旁,不知何时,已然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赤金色的劲装,衣料上用不知名的丝线绣着繁复而华丽的凤羽图纹,流光溢彩。她的身段高挑,一头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没有过多的饰品,但无论是发簪的材质,还是腰间悬挂的一枚巴掌大小的罗盘,都透着一股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底蕴。 她的出现,无声无息,仿佛她本就该在那里,与这雅间的陈设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反客为主的奇异气场。 【警报!警报!检测到未知强者!能量反应等级……无法解析!宿主,快跑!】 系统瞬间炸毛,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萧羽的耳膜。 萧羽的心沉了下去。 跑? 往哪跑? 对方能如此轻易地出现在他身后,实力绝对远超他的想象。此人的修为境界,他甚至完全看不透,给他的感觉,比刚才的慕容熙还要危险。 那是一种根植于血脉与传承的强大,而非单纯的修为境界。 女人并未看他,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雅间内的摆设,最后拿起桌上一只青瓷茶杯,放在指尖转了转,似乎在评判其工艺。 “北玄域的瓷器,还是这么粗糙。” 她开口了,嗓音清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断,不是刻意的轻蔑,而是源于见惯了更好之物的习以为常。 萧羽没有说话,只是戒备地看着她。 “你就是萧羽?” 女人终于将茶杯放下,抬起头,一双丹凤眼平静地望了过来。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确认一件货物。 “阁下是?”萧羽缓缓开口,体内的金丹之力悄然运转,准备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万宝楼,凤七。” 女人报上名号,言简意赅。 万宝楼? 萧羽的记忆中,北玄域似乎并无这个势力。 凤七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 “看来你在这穷乡僻壤待得太久了,连万宝楼都不知道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无妨,你只需要知道,我此来,是奉我家少主之命。” “你家少主?” “凰九歌。” 当这三个字从凤七口中吐出时,萧羽那颗历经两世沉浮、早已古井无波的心,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凰九歌! 这个名字,不属于他编造的任何一段故事,不属于他设计的任何一个骗局。 它真真切切地,来自于他的上一世。那个他曾叱咤风云,也曾狼狈逃窜的大世界。 【凰九歌?谁啊?宿主,你认识?新的情债对象吗?哇,这业务都发展到异世界了?】系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萧羽的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 万宝楼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如此精准地找到了他? 他这一世重生,夺舍了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气息、样貌、神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被系统屏蔽了天机,连天机阁都只能通过“异数”来判断,怎么可能被以前的故人找到? 他的震惊只有一瞬,便被强大的自控力死死压下。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与追忆。 “凰……九歌……” 他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嗓音里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复杂情绪,“真是个……久远的名字啊。” 这副姿态,落在凤七眼中,便是默认。 凤七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从腰间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赤色材质打造,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眼瞳处,镶嵌着两点比星辰还要璀璨的晶石。 令牌出现的瞬间,整个雅间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少主让我带给你这个。” 凤七的手指在令牌上轻轻一点,一道微光闪过。 随后,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一字一句地传达了凰九歌的口信。 “我家少主说:” “我等你来中州,履行当年的承诺。” ------------ 第一卷 第82章 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 承诺…… 又是承诺。 萧羽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字压垮了。他刚用一个虚假的“情圣”人设,应付完一场滔天大祸,结果转眼之间,一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承诺”,就从遥远的中州,跨越无尽虚空,精准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看着那枚凤凰令,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当年的承诺…… 那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情债,而是一笔他欠下的,足以用命来偿还的……人情债。 凤七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 她最后看了萧羽一眼,那一眼,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探究。 “真没想到,传闻中让少主都念念不忘的人,会是这副……模样。”她的视线在萧羽苍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体上扫过,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 “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萧羽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凤七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有事?” 萧羽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与算计,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疑问。 “她……还好吗?” 这个问题,他问得有些干涩,有些艰难。 凤七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沉默了片刻,丹凤眼中那常年不变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不好。” 她给出了一个让萧羽心脏骤停的答案。 “少主她,很不好。所以,她需要你履行承诺。” 留下这句信息量巨大的话,凤七的身影便化作点点赤金色的光屑,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雅间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桌上那枚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凤凰令,证明着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宿主……这……这是什么情况?中州?凰九歌?承诺?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系统也懵了,它头一次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它和宿主共同编写的剧本。 萧羽没有回答。 他缓缓走到桌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枚凤凰令。 令牌入手温热,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尘封的记忆瞬间决堤。 骗过了天机阁,却没骗过故人。 躲过了天道修正,却躲不过昔日因果。 他本以为自己是棋手,玩弄北玄域于股掌之间,可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刚从一个小棋盘上挣扎出来,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扔到了一个更大,也更凶险的棋盘之上。 “中州……凰九歌……” 萧羽紧紧捏着令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麻烦……大了。” 雅间内死一般寂静,唯有那枚凤凰令静静躺在桌上,其上流转的赤色光晕,将萧羽苍老的面容映得明暗不定。他整个人伫立不动,宛若一尊风化的石像,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宿主!宿主你还在吗?别吓我啊!这个凰九歌到底是谁?听起来比天机阁还恐怖!我们是不是要连夜跑路?买站票走都行啊!】系统的尖叫在萧羽脑海中疯狂回荡,充满了真切的恐慌。它从未见过自家宿主露出过如此失态的模样,那是一种混杂着迷茫、震惊,以及一丝连系统都无法解析的复杂情绪。 骗过天道秘境,他谈笑风生。面对炼虚魔头,他运筹帷幄。可现在,区区三个字,一枚令牌,就让他几乎心神失守。 “承诺……”萧羽终于动了,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枚凤凰令上轻轻摩挲,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是如此真实,可他的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承诺?他对那个女人,许下过什么承诺? 他上一世叱咤风云,坑蒙拐骗……不对,是行侠仗义,结下的因果车载斗量,但凰九歌这个名字,分量太重,重到他不该忘记。可他偏偏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正常人忽然发现自己忘了该如何呼吸,荒谬,且致命。 萧羽缓缓闭上眼,在心底用一种极度疲惫的声调问道:“系统,查。给我查,关于凰九歌,关于那个承诺,所有的一切。” 【好嘞!宿主你撑住,我这就翻……找到了!】系统这次的效率出奇地高,似乎也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正在调取尘封档案……解密等级:最高……档案代号:《白嫖光辉实录》……】 萧羽的眼皮剧烈跳动了一下。“你说什么玩意儿?” 【咳咳,口误,是《宿主前世辉煌事迹备忘录》!】系统的求生欲极强,立刻改口,【根据档案记载,纪元……算了年代太久远不重要。重要的是,宿主您当年,曾用过一个行走江湖的化名。】 “说。” 【白……白嫖……】 萧羽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竭力维持的古井无波的姿态,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多么朴实无华,又多么精准写实的两个字。那确实是他当年的风格。 “说重点。”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重点就是,您当年以“白嫖道人”的身份,与万宝楼少主凰九歌进行了一次……呃,友好互助的交易。】系统小心翼翼地措辞,【她给了您一样东西,一样助您从一位大帝手下成功脱身的东西。】 大帝! 萧羽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两个字所代表的重量,足以压垮一方大世界。他终于想起了一些片段,那是一场昏天黑地的追杀,他底牌尽出,依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原来,是她出手了。 “我付了什么代价?”萧羽沉声问道。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从不做亏本买卖。能让他许下承诺来交换的,必然是对方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不,您没付代价。”系统干脆地回答。【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您白嫖了。】 “……”萧羽一时无言。他就说自己怎么会想不起来,原来是占了便宜就跑,根本没往心里去。 【您当时确实是想跑来着……】系统幽幽地补充道,【但凰九歌少主技高一筹,她在给您那件保命之物时,以自身心头血为引,在您神魂深处烙下了一道因果之契。您当时急着跑路,没仔细检查,就这么着了道。】 ------------ 第一卷 第83章 找鸟毛 萧羽:“……”原来不是忘了,是压根就没想记。而对方,早就料到了他的品性,提前上了一道保险。 “那承诺的内容是什么?”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能让凰九歌不惜动用万宝楼的力量,跨越无尽疆域追到北玄域这个穷乡僻壤来讨债,内容绝对非同小可。 【承诺的内容是:您,白嫖道人,需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替她寻回一件失落之物。】系统一字一顿地公布了答案。【凤凰真羽。】 凤凰真羽! 传闻中,那是太古真凰涅槃时褪下的第一根翎羽,蕴含着一丝不朽的生命本源,是真正的逆天神物,生死人,肉白骨,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这东西,别说在北玄域,就算是在他上一世所处的那个大世界,也只存在于最古老的传说之中。 “她要那东西做什么?”萧羽的思绪飞速运转,将凤七临走前那句话串联了起来。“她……很不好。” 答案呼之欲出。凰九歌出事了,而且是足以危及性命的大事,需要凤凰真羽这种传说中的神物来救命。难怪凤七会说,她需要自己履行承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讨债,这是一场十万火急的求救。 萧羽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低头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感受着体内那刚刚稳固的金丹修为。金丹期。去寻找连大帝都未必能见到的凤凰真羽?这已经不是蚂蚁撼树了,这是尘埃要撬动整个世界。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系统都以为他要当场反悔,赖掉这笔惊天巨债。 【宿主……其实吧,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毕竟是她先下套的,对吧?咱们现在修为低微,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咱们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先修炼到炼虚期?到时候再去中州也不迟嘛……】系统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试图让他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 一个虚假的“情债”人设,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如今来了一个真实的“人情债”,而且是要用命去还的,系统是真的怕了。 “闭嘴。”萧羽打断了它。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凤凰令,令牌上的凤凰图纹在他的注视下,仿佛活了过来,那双由晶石镶嵌的眼瞳,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他欠凰九歌的,是一条命。这是他萧羽,两世为人,欠下的最大一笔债。赖不掉,也不能赖。 他可以对天下人无耻,可以把所有强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不能对那个在自己最狼狈时伸出援手的女人食言。这是他为人的底线,是他心中仅存不多的,不能触碰的东西。 “中州……”他低声自语,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所有的迷茫和震惊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绝。“我必须去。” 这不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必答题。 他看着窗外天苍城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北玄域的天,太低了,太窄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猥琐发育,慢慢恢复实力,将天机阁的威胁彻底解除,再图谋天下。可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凰九歌等不了。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女人,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求”他。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变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州。 麻烦?何止是麻烦大了。这简直是一个必死的局。 但萧羽的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意,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棋手终于下定决心,要掀翻整个棋盘的疯狂。 “系统。” “在……在呢宿主!” 【你之前说,我那个‘情圣’人设很好用,是万能挡箭牌?”】 “是……是啊……”系统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那你说,如果我以‘寻找真爱’的名义,向北玄域这几家顶级宗门,‘借’一条通往中州的星空古路,他们会不会借?】 萧羽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系统的数据流瞬间紊乱。 【宿主……你……你你你……你又要作什么妖?!】 【宿主!你冷静一点!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我们不是要去忽悠那三个老东西开星空古路吗?怎么突然就要硬刚万宝楼了?那可是万宝楼啊!卖大帝战兵跟卖白菜一样的地方啊!】 系统的电子音在萧羽的脑海里都快劈叉了,数据流组成的瀑布疯狂刷屏,每一个字符都透露出“从心”二字。 “借路?”萧羽在心底嗤笑一声,“说得轻巧。你以为凌霄宗主他们是傻子?我前脚刚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后脚就跑去说,‘嘿,哥几个,借条路去中州泡妞’?他们不把我当场拆了研究研究,都算他们道心坚定。” 【可……可是凰九歌这个更要命啊!这是真·催命符!】 “要命,才好用。”萧羽的手指在凤凰令那温润的表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思路在掀翻棋盘的疯狂之后,已经变得无比清晰。 去中州,势在必行。但怎么去,是个技术活。 偷偷摸摸去,到了中州也是个无根浮萍,两眼一抹黑,想在那种地方找凤凰真羽,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是万宝楼“请”他去的呢? 那就不一样了。 “你不是说我‘情圣’人设好用吗?”萧羽不急不缓地问道,“凰九歌既然派人来找我,说明我在她那里,还有利用的价值。一个有价值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捏死的。尤其是一个……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情圣’。” 【宿主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演?】系统小心翼翼地探寻。 “不。”萧羽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来真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苍城的夜景映入他苍老的眼眸,繁华,却又渺小。 “去血煞宗的宝库看看。”萧羽忽然开口。 【啊?去那儿干嘛?咱们不是早就搬空了吗?】系统一愣。 “找一根鸟毛。” 【哈?】 “随便什么鸟的毛都行,越不起眼,越杂乱越好。”萧羽的要求让系统彻底陷入了混乱。 ------------ 第一卷 第84章 何时指引 片刻之后,在血煞宗遗留的某个杂物仓库的角落里,系统真的找到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飞禽掉落的羽毛。羽毛灰扑扑的,边缘还带着些许干涸的泥点,看起来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很好。”萧羽回到雅间,那根杂毛鸟的羽毛就静静悬浮在他面前。 “系统,动用你所有的伪装功能,不用永久,只要能维持一段时间就行。”萧羽的指令简洁而明确,“给它注入一丝……凤凰的气息。要古老,要纯粹,要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 【宿主!这……这消耗太大了!我好不容易攒的点积分……】系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别废话。这是投资。”萧羽安抚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积分,骗不过凤七。” 【好吧……你说的都对……伪装模块启动!凤凰气息模拟中……能量注入……】 只见那根平平无奇的杂毛鸟羽毛,在萧羽面前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一层淡淡的赤金色光晕从羽毛的根部升起,缓缓蔓延至整个羽毛的末梢。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此刻竟流淌出神圣而古老的气息,仿佛它并非凡物,而是在时光长河中浸润了万古岁月的神迹碎片。 整个雅间的温度都因此升高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 【搞……搞定了……】系统有气无力地报告,【效果持续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自动失效,到时候别说凤凰气息,连鸡毛味儿都闻不到了!】 萧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握住那枚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的凤凰令。 他没有注入灵力,只是用一种最为古老的方式,将自己的一丝神念,烙印在了令牌之上。 这是召唤。 几乎就在他神念落下的瞬间,雅间内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 凤七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她依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但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却带着一丝明显的质问。 “你叫我回来,最好有一个值得我浪费时间的理由。”她的声线依旧清冷,却比之前多了一丝不耐。跨域传送信物的使用,每一次都有代价。 萧羽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凝视着手中那根已经脱胎换骨的羽毛,他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种近乎于痴迷的专注。 “时机未到。” 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凤七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股恐怖的气机瞬间锁定了萧羽。整个雅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连光线都变得粘稠。 “你在耍我?” “我从不耍人,我只讲究缘法。”萧羽终于抬起头,迎上凤七那足以让化神修士都心神崩溃的注视。他的神态坦然得不可思议,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尊随时能将他碾死的杀神,而是一个探讨大道的友人。 “我欠她的,是一条命,我会还。但不是现在。”萧羽说得斩钉截铁。 凤七冷笑一声:“少主没有时间等你所谓的缘法。” “我知道她等不了。”萧羽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所以,我才叫你回来。” 他伸出手,那根流转着赤金色神光的羽毛,便轻飘飘地飞向凤七。 “这是信物。” 凤七没有立刻去接,她的视线落在那根羽毛上,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极致的震惊。 以她的见识和修为,自然能感受到那羽毛上散发出的气息是何等的古老与纯粹。那绝非凡火,而是真正属于太古神禽的本源气息! 虽然微弱,但……是真的! “这是什么?”凤七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萧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回忆的沧桑,“很多年前,我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得到它。它没有别的作用,只有一个特性。”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它能指引我,找到另一件与它同源的东西。” 凤七的心神剧震。 同源的东西! 能与这蕴含凤凰气息的羽毛同源的,除了传说中的凤凰真羽,还能是什么? 她猛地看向萧羽,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可萧羽的神态是如此的坦然,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他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少主的情况很危急,我必须带你走。”凤七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坚持自己的任务。 “带我走?然后呢?”萧羽反问,“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中州那片浩瀚无垠的土地上,去寻找一根连传说里都未必存在的羽毛?”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凤七:“那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还是说,你觉得我萧羽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可以随意挥霍?” “我的承诺,是替她寻回失落之物。寻回,不是寻死。” 萧羽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逻辑的节点上,让凤七竟一时无法反驳。 的确,茫茫人海,寻找一件神物,与大海捞针何异?如果此人真的有线索,强行将他带走,打乱了他的计划,反而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将这根羽毛带回去,交给她。”萧羽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告诉她,我萧羽说话算话。待此羽指引之时,我自会前往中州。” “何时指引?” “天机自有定数。”萧羽故作高深地一笑,“或许明天,或许明年。但它,一定会亮起来。在那之前,让她……等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又很重。 凤七沉默了。她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羽毛,又看看萧-羽。 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古怪。从衰老不堪的身体,到金丹期的修为,再到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天生情圣”传闻,以及此刻这番神神叨叨的言论。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和无法理解的神秘。 但那根羽毛的气息,做不了假。 最终,她缓缓伸出手,用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根“信物”。 羽毛入手,一股灼热而神圣的气息传来,让她体内的血脉都为之共鸣。 她信了三分。 ------------ 第一卷 第85章 我们有去中州的船票了 “好。”凤七收起羽毛,深深地看了萧羽一眼,“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带给少主。但你最好祈祷,这根羽毛真的能亮起来。否则,下一次,来找你的,就不是我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雅间之内,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彻底消失,萧羽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宿主!你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诈骗犯啊!这都行?!】 系统劫后余生的尖叫声,响彻萧羽的整个脑海。 萧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却又极度亢奋的笑容。 “现在,我们有去中州的船票了。”他喃喃自语,“而且,还是头等舱。” 凤七消散的流光尚未在空气中彻底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刚刚褪去,雅间之内,萧羽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要虚脱。【赢了!我们又赢了!宿主你简直是诈骗界的天不生你萧长庚,骗道万古如长夜啊!万宝楼都被你……】系统的欢呼声还没结束,就被一个突兀出现的第三方打断了。 “万宝楼,凤凰一脉,连中州的古老世家都与你有所牵扯。” 一个温和的赞叹声在雅间内响起,慕容熙的身影从一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他并非去而复返,而是一直都在。他身上的气息平静无波,整个人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他他……他怎么没走?!】系统的电子音瞬间扭曲,数据流瀑布般刷下,全是乱码。 萧羽的心脏漏跳了半拍,但面上依旧是那副行将就木的疲惫。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注视着这位天机阁的巡查使。“道友这是何意?莫非天机阁的规矩,还包括窥探他人的过往情伤?” “情伤?”慕容熙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那是一种见到旷世奇景的欣赏与赞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我本以为,萧道友的情劫应在北玄域,以苏圣女、沈圣女、柳道女三人为引,开启一段纠缠。却未曾想,你的道,早已跨越了这区区北玄域,竟连中州的凤凰血脉,都成了你情路上的劫数!”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分杀意,反而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求知欲。他上前一步,以一种探讨大道的姿态认真发问:“这位凰九歌,想必也是一位冠绝当世的女子吧?能让萧道友你欠下因果,甚至不惜以衰老之躯再入红尘,这份情,当真惊天动地。” 萧羽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当年纯粹是白嫖没给钱,现在债主找上门了?这种话,怕是会当场让慕容熙的世界观崩塌,然后启动物理“修正”。 【宿主!别说话!让他自己说!他已经进入了逻辑自洽的最高境界!】系统紧急提醒。 萧羽只能长长叹息一声,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无尽的无奈、疲惫与不愿提及的过往。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给慕容熙留下一个萧索而孤寂的背影。 这个背影,在慕容熙眼中,却是最好的回答。 “我懂了。”慕容熙的声音里充满了“顿悟”的喜悦,“情之一道,果然是天地间最不可测的道。北玄域的天骄为你倾心,中州的贵女为你等待。萧道友,你不是异数,你根本就是‘情’之大道在人间的化身,是应运而生来渡化那些天之骄女的情劫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看向萧羽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尊敬。 “既然道友的‘道’在中州,我天机阁又岂能阻拦。强行将你留在北玄域,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会扰乱天机。”慕容熙说罢,手腕一翻,一枚通体由不知名白玉雕琢而成的令牌出现在他手中。令牌上,云纹缭绕,中央刻着一个古朴的“机”字。 “此乃‘天机令’。”慕容熙将令牌递到萧羽面前,“持此令,可通行北玄域任何一座连接中州的星空古路,无人敢拦。到了中州,若遇上麻烦,也可凭此令向当地的天机阁分部求助一次。算是我……也算是天机阁,为道友的‘情道’,结一份善缘。” 萧羽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枚价值连城的令牌,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片淡然。“无功不受禄。我与天机阁,似乎并无交情。” “现在有了。”慕容熙微笑着将令牌硬塞进萧羽手中,“只盼他日道友证得情道巅峰,回望今日,能记起天机阁曾为你开过一扇方便之门。” 说完,慕容熙对着萧羽郑重地行了一礼,随后身影便彻底融入虚空,消失不见。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直到慕容熙的气息完全消失,萧羽才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手里的凤凰令和天机令,只觉得无比荒谬。他费尽心机,演了一场又一场大戏,结果最大的助攻,居然是敌人自己送上来的。 【宿主……我……我的处理器快烧了。这算什么?这就叫……专业?】 “这就叫信息差。”萧羽低声自语,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本就苍老的身体更加佝偻。连续两次与顶尖强者周旋,他的心神消耗已至极限。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浅禾、沈清秋、柳如烟三女联袂而入。 与之前不同,此刻的三人,脸上再无半分猜忌与敌意。那在天道秘境中被强行植入的“记忆”,已经成了她们心中最深的烙印。 “你没事吧?”苏浅禾第一个走上前,她清冷的仙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她伸出手,似乎想为萧羽渡入些许灵力,却又怕唐突,停在半空。 沈清秋紧随其后,她一向魔焰滔天,此刻却敛去了所有锋芒,只是定定地看着萧羽,复杂的关切在眼底流转。“万宝楼的人,为何会来找你?” 柳如烟则默默地走到桌边,为萧羽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她的动作轻柔,没有言语,但行动说明了一切。 ------------ 第一卷 第86章 你们来做什么 曾经一触即发的修罗场,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她们不再相互针对,唯一的中心,变成了那个坐在椅子上,虚弱不堪的老人。 萧羽接过柳如烟递来的水杯,却没有喝。他看着眼前这三位北玄域最顶尖的女子,她们的关心发自肺腑,却源于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反而升起一丝难言的烦躁。 这种被虚假因果捆绑的感觉,让他不适。 “一些陈年旧事罢了。”萧羽淡淡开口,将杯子放在桌上。“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担心你。”苏浅禾脱口而出,随后发觉自己的话太过直白,耳根微微泛红。“天道秘境之后,我……我们想,或许能帮你分担一些。” “分担?”沈清秋嗤笑一声,但并非针对苏浅禾,而是带着一丝自嘲。“我们连自己的道都看不清,如何分担你的过去?不过,从今往后,谁想动你,先问过我天魔宗。” 柳如烟也轻声说道:“七玄门,亦然。” 萧羽看着她们,这三个女人,因为一场虚假的记忆,已经彻底将他视作了自己人,甚至不惜将身后的宗门都牵扯进来。 红利,这便是“情圣”人设带来的红利。丰厚到令人心惊。 萧羽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再扮演那副深情的模样,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我的路,你们分担不了。你们要做的,是走好自己的路。” 他走到窗边,手持天机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空间道则。“去中州的船票已经有了,而且还是头等舱。”他心中暗道,视线却穿过夜空,仿佛看到了那片更为广阔、也更为危险的天地。 身后,是三道坚定而炙热的注视。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为他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忠诚的盟友,以及通往更大棋盘的资格。 只是,棋盘越大,棋子便越是不由自主。 凤七消散的流光尚未在空气中彻底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刚刚褪去,雅间之内,萧羽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要虚脱。 【赢了!我们又赢了!宿主你简直是诈骗界的天不生你萧长庚,骗道万古如长夜啊!万宝楼都被你……】 系统的欢呼声还没结束,就被一个突兀出现的第三方打断了。 “万宝楼,凤凰一脉,连中州的古老世家都与你有所牵扯。” 一个温和的赞叹声在雅间内响起,慕容熙的身影从一角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他并非去而复返,而是一直都在。他身上的气息平静无波,整个人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他他……他怎么没走?!】 系统的电子音瞬间扭曲,数据流瀑布般刷下,全是乱码。 萧羽的心脏漏跳了半拍,但面上依旧是那副行将就木的疲惫。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注视着这位天机阁的巡查使。 “道友这是何意?莫非天机阁的规矩,还包括窥探他人的过往情伤?” “情伤?” 慕容熙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那是一种见到旷世奇景的欣赏与赞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我本以为,萧道友的情劫应在北玄域,以苏圣女、沈圣女、柳道女三人为引,开启一段纠缠。却未曾想,你的道,早已跨越了这区区北玄域,竟连中州的凤凰血脉,都成了你情路上的劫数!”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分杀意,反而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求知欲。他上前一步,以一种探讨大道的姿态认真发问。 “这位凰九歌,想必也是一位冠绝当世的女子吧?能让萧道友你欠下因果,甚至不惜以衰老之躯再入红尘,这份情,当真惊天动地。” 萧羽沉默不语。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当年纯粹是白嫖没给钱,现在债主找上门了?这种话,怕是会当场让慕容熙的世界观崩塌,然后启动物理“修正”。 【宿主!别说话!让他自己说!他已经进入了逻辑自洽的最高境界!】 系统紧急提醒。 萧羽只能长长叹息一声,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无尽的无奈、疲惫与不愿提及的过往。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给慕容熙留下一个萧索而孤寂的背影。 这个背影,在慕容熙眼中,却是最好的回答。 “我懂了。” 慕容熙的宣告里充满了“顿悟”的喜悦。 “情之一道,果然是天地间最不可测的道。北玄域的天骄为你倾心,中州的贵女为你等待。萧道友,你不是异数,你根本就是‘情’之大道在人间的化身,是应运而生来渡化那些天之骄女的情劫啊!” 他越说越是激动,看向萧羽的姿态,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尊敬。 “既然道友的‘道’在中州,我天机阁又岂能阻拦。强行将你留在北玄域,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会扰乱天机。” 慕容熙说罢,手腕一翻,一枚通体由不知名白玉雕琢而成的令牌出现在他手中。令牌上,云纹缭绕,中央刻着一个古朴的“机”字。 “此乃‘天机令’。” 慕容熙将令牌递到萧羽面前。 “持此令,可通行北玄域任何一座连接中州的星空古路,无人敢拦。到了中州,若遇上麻烦,也可凭此令向当地的天机阁分部求助一次。算是我……也算是天机阁,为道友的‘情道’,结一份善缘。” 萧羽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枚价值连城的令牌,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一片淡然。 “无功不受禄。我与天机阁,似乎并无交情。” “现在有了。” 慕容熙微笑着将令牌硬塞进萧羽手中。 “只盼他日道友证得情道巅峰,回望今日,能记起天机阁曾为你开过一扇方便之门。” 说完,慕容熙对着萧羽郑重地行了一礼,随后身影便彻底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直到慕容熙的气息完全消失,萧羽才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手里的凤凰令和天机令,只觉得无比荒谬。 他费尽心机,演了一场又一场大戏,结果最大的助攻,居然是敌人自己送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