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退圈 镁光灯如白昼般刺眼,将红毯尽头的舞台照得纤毫毕现。75岁的杨艺菲身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高定西装,银发被精心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岁月沉淀的优雅。 她身后的巨幕上,滚动着她从影五十年的高光时刻——从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到捧起最佳导演奖杯的业界标杆,每一帧画面都刻满了她在娱乐圈的辉煌。 台下记者们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相机镜头纷纷对准她,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从未言退的“娱乐圈活化石”,今天为何会突然召开这场发布会。 “听说杨导要宣布退圈?好像跟她母亲有关。” “怎么可能?她去年还拍了两部大制作,75岁还这么拼,怎么突然就退了?” “说不定是身体扛不住了?可前阵子采访她还精神得很……” 议论声中,主持人走上台,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今天,我们将见证一个重要时刻——王牌导演兼老戏骨杨艺菲女士,将正式官宣退圈!让我们用掌声有请杨女士!” 杨艺菲缓缓走向话筒,步伐虽慢,却依旧挺拔。她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影五十年,我无数次问自己,我的影视梦想,终点在哪里?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我这一辈子,都在替一个人完成梦想。现在,我该把属于她的人生,还给她了。” 话音落下,台下瞬间哗然,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成一片,像是骤雨砸在玻璃上。前排的记者立刻举手追问: “杨女士!您说的‘她’,是不是指您的母亲杨红女士?传闻她年轻时也曾有过演艺梦,是真的吗?” 杨艺菲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一紧,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问到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 “有些遗憾,只有回到起点,才能弥补。” 说完,她不再回应任何问题,转身走下舞台。镜头追随着她的背影,从远及近,从下到上,最终定格在舞台顶端的灯光上,灯光渐渐暗下,画面随之淡出。 夜色渐深,医院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杨红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突然微微动了动,然后紧紧攥住了床边杨艺菲的手腕。她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闪过一丝难得的清明。 “菲菲……” 杨红的声音气若游丝,像是随时会断掉的线, “你看妈妈的皱纹……都能夹得住蚊子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干枯的指腹轻轻划过杨艺菲眼角的细纹,眼神里满是疼爱。 杨艺菲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把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哽咽: “谁说的?您在我心里,永远是18岁跳着舞的美人模样。”滚烫的泪珠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杨红看着女儿,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啊……就是18岁那年没去成舞蹈学院,没完成自己的梦想,没站上真正的舞台。不过还好,你替我做到了……” 她笑了笑,气息越来越弱。 “妈妈,对不起!” 杨艺菲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如果当初您没有放弃……” “不,我不后悔。” 杨红轻轻摇头,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杨艺菲的发丝,然后缓缓滑落。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突然拉成一条绵长的直线——“滴——” “妈!”杨艺菲猛地扑在母亲身上,肩膀剧烈颤抖。 “我还没告诉您……我多希望您能亲自站上那个舞台,那些位置,本来就该是您的啊!” 第二天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房的地板上织出一道道金色的条纹。杨艺菲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旧相册。她翻开相册,里面是母亲杨红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照片里,18岁的杨红穿着朴素的布裙,在田间的小路上翩翩起舞,笑容明媚得像雨后的太阳。 杨艺菲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母亲的脸庞,眼眶又一次湿润了。她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期盼: “母亲,如果我能回到您没放弃梦想的那天……哪怕只能改变一点点……” 困意渐渐袭来,她的头慢慢歪向臂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相册静静摊开在桌上,照片里的少女,还在等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 第一卷 第2章 我是妈妈的扶弟魔邻居 “死丫头!睡死了?你弟要喝鸡蛋羹!”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杨艺菲猛地惊醒,额头结结实实撞在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还没等她缓过劲,一股混杂着油烟和霉味的气息钻进鼻腔,让她瞬间僵住——这不是她那间摆满奥斯卡奖杯、恒温恒湿的书房。 眼前是掉漆的木制衣柜,柜门上嵌着的小镜子蒙着层灰,她伸手擦了擦,镜中映出张陌生的少女脸:蜡黄的皮肤,营养不良的干瘪身材,唯有眼角那颗痣,和记忆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十分相似。 “罗菲!1972年生……” 杨艺菲摸出牛仔裤口袋里皱巴巴的身份证,指尖冰凉。她,75岁的娱乐圈王牌导演杨艺菲,竟然穿越了?还穿成了90年代农村一个叫罗菲的姑娘!? “磨蹭什么?想饿死你弟?” 罗母推门进来,粗布褂子上沾着面絮,一看见杨艺菲呆坐着,火气更盛, “隔壁赵婶说了,王铁蛋家有三间砖瓦房,彩礼给八千!明儿个就去见人,这门亲事定了,你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王铁蛋?杨艺菲脑子飞速运转,从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扒出这个人——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好吃懒做,去年还因为偷鸡被抓进过派出所。让她嫁这种人?简直是侮辱她拿了一辈子的最佳导演奖! “我结婚,轮不到你做主。” 杨艺菲冷声道,前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五十年,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压人的气场。 罗母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又撒起泼: “反了你了!我是你妈!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嫁个好人家补贴家里怎么了?你弟可是要考大学的,将来是要当干部的!” 杨艺菲懒得跟她掰扯,目光扫过土墙,突然定住——墙上糊着张泛黄的明星海报,海报上的女郎眉眼弯弯,竟和18岁的母亲杨红有三分相似! 心脏骤然狂跳,杨艺菲冲过去,指尖抚过海报角落的日期:1990年。 是这一年!母亲就是在1990年收到了首都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却因为家里穷、妹妹要上学,偷偷把通知书藏了起来,一辈子都没踏过舞蹈教室的门! “我去接弟弟!” 杨艺菲猛地推开罗母,拔腿就往外跑。她必须找到母亲,必须阻止母亲放弃梦想! 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大婶围坐着择菜,看见杨艺菲跑过来,眼神里全是鄙夷。 “哟,这不老罗家的赔钱货吗?听说要嫁王铁蛋了,还跑出来勾三搭四?” “就是,前几天还看见她跟外村的小子拉拉扯扯,真不知廉耻!” 杨艺菲攥紧拳头,强压下怒火,挤出个还算亲和的笑容: “大婶们,你们知道杨红吗?就是隔壁村的那个,听说她考上好学校了?” 这话一出,大婶们瞬间闭了嘴,互相递了个眼神。 “杨红?不就是你家邻居吗?”一个大婶上下打量着她, “什么好学校?那丫头片子就长了张好看的脸,成绩差得很,她家那条件,能供她读书就不错了!” 另一个大婶撇撇嘴:“再说了,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给弟弟攒彩礼实在。” 杨艺菲心里一沉,果然,母亲的困境比她想象的更难。她刚想再问,就听见远处传来罗母的喊叫声,只能匆匆谢过大婶,往村里跑。 跑过杨红家的院墙时,她隐约看见院里有个纤细的身影在晾衣服,麻花辫甩在身后,动作轻盈得像只蝴蝶。 那就是18岁的母亲!杨艺菲的眼眶瞬间湿润,前世母亲临终前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去成舞蹈学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妈,这一次,我一定帮你圆梦。” 杨艺菲在心里默念,脚步更快了。她要先想办法摆脱王铁蛋的婚事,再攒够母亲的学费,绝不能让母亲的人生,再留下半分遗憾! ------------ 第一卷 第3章 不要放弃,你的身后有我 土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时,杨红正在给灶膛添柴。 烟味混着麦秸秆的焦气扑面而来,她抬头就看见隔壁老罗家的女儿跌跌撞撞冲进来,额角沾着草屑,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请问……杨红在家吗?”女孩扶着灶台喘匀气,抬头时眼底亮得惊人, “我叫罗菲!杨红,你千万不能放弃你的梦想!” 杨红捏着柴禾的手顿了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要放弃梦想”。 自打半个月前收到那封印着“首都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就把它藏在了木箱最底层,连爹妈都没敢说——家里条件不好,妹妹杨琪又总惹事,她这个大姐哪有资格去追求什么“跳舞”的虚头巴脑? “梦想?”杨红扯了扯嘴角,把最后一把柴塞进灶膛,火星子“噼啪”溅起, “我就是个农村丫头,哪来的梦想。” “怎么没有!”罗菲急得上前一步,差点被灶台边的小板凳绊倒, “你明明能去上首都舞蹈学院!还是教授推荐你去的!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杨红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知道? 罗菲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慌忙补充: “我……我是在县城教育局办事时偶然看到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想去?” 望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杨红喉结动了动。 怎么不想? 多少个夜晚,她都在梦里踩着练功房的地板,镜子里的自己穿着雪白的舞鞋,旋转时裙摆像朵盛开的花。可梦一醒,只有漏风的土屋和永远干不完的农活。 “想有什么用?”她低头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声音轻得像叹气, “学费要一千多,我家拿不出。再说,我走了,爹妈和妹妹怎么办?” “学费我来想办法!”罗菲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有点慌——她现在兜里只有几块钱,还是昨天帮人割麦子赚的。但看着杨红黯淡的眼神,她又硬起心肠, “你信我,我肯定能凑够钱!我看面相可准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到时候你再加倍还我就行!” 这话荒唐得很,杨红却莫名想笑。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眼神却比村里最亮的星星还要坚定。 “你跟我一样大,哪来那么多钱?”杨红忍不住逗她。 “我……我会写小说!”罗菲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我以前研究过好多武侠小说,写个仙侠故事肯定能卖钱!到时候出版社一给钱,你的学费就有了!” 杨红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行,我信你。” 这句“我信你”轻飘飘的,却让罗菲鼻子一酸。 她穿越前母亲临终时,枯瘦的手攥着她的手腕说“菲菲,你替我完成了梦想”,那时母亲眼里的遗憾,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如今亲眼看见十八岁的母亲笑着说“我信你”,罗菲突然觉得,所有的奔波都值了。 当天晚上,罗菲趴在炕桌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开始写稿。 笔尖在泛黄的稿纸上沙沙作响,窗外传来罗父震天的鼾声,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钢笔——笔帽上还刻着“编导杨艺菲”,那是她前世最珍视的东西。 “靠写仙侠小说攒学费……幸好以前为了拍戏研究过金庸全集。” 罗菲抵着太阳穴苦笑,笔下的故事却渐渐鲜活起来。 她写女主凌仙为了报答师恩,逆天改命回到凡人时代;写她在逆境中不放弃,最终找到自己的道。字里行间,全是她想对杨红说的话。 月光透过窗纸,在稿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罗菲写完第一章最后一个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二天一早,她揣着写好的稿子直奔镇邮局。 绿色的邮筒锈迹斑斑,她小心翼翼地把牛皮纸信封塞进去,手指被信封边缘划破,渗出血珠也不在意。 “小姑娘,这信寄给哪家出版社啊?” 邮局大叔嚼着旱烟,好奇地问。 “今古传奇!他们收长篇小说!”罗菲甩了甩手指上的血,笑得灿烂。 大叔挑了挑眉: “嚯,文化人呐!这杂志我知道,厉害着呢!你这稿子要是过了,初稿就能拿一千块!” 一千块! 罗菲心里一阵激动,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瞥见不远处菜摊旁,罗母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坏了! 罗菲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跑,可罗母已经拎着菜篮子冲了过来。 “好你个死丫头!跟野男人通信就算了,还想拿家里的钱去投稿?” 罗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我跟你说,这钱你必须给你弟交学费!不然你就别想出门!” 罗菲挣扎着想要解释,可罗母根本不给她机会,拽着她就往家走。路过村口大槐树时,她看见杨红正背着柴火往家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杨红眼里满是担忧。 罗菲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事,心里却暗暗发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一定要帮杨红凑够学费,让母亲圆了那个迟到了几十年的梦想。 ------------ 第一卷 第4章 这是她的学费 杨艺菲攥着用油纸包好的一千块钱,刚踏进罗家土屋的门槛,就被罗母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措手不及。 “好你个死丫头!跟野男人通信就算了,还敢收人家的钱!” 罗母拍着堂屋的八仙桌,震得桌上的粗瓷碗都嗡嗡作响,唾沫星子随着怒吼溅到杨艺菲脸上。 杨艺菲往后退了半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穿越成罗菲才几天,早就摸清这家人的德性——重男轻女到了骨子里,把女儿当成换彩礼、养儿子的工具。 她压下心头的火气,挑眉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难不成你今天跟踪我了?” “老子亲眼所见!”罗母梗着脖子,手指几乎戳到杨艺菲鼻尖, “你跟那个男人在邮局鬼鬼祟祟,还拿了钱!说,那钱是干什么用的?” 一旁的罗世晃着二郎腿,从里屋探出头,流里流气地眨着眼: “姐,我重点高中学费要八百,你把钱给我呗。将来我考上大学,肯定忘不了你的好。” “不行!”杨艺菲想也不想就拒绝,紧紧攥着油纸包,“这钱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别打它的主意。” “反了你了!”罗母见她不肯松口,抄起墙角的笤帚就往杨艺菲身上打, “供你吃供你穿,就是让你好好嫁人,将来扶持你弟弟!你弟可是要考大学的,你敢耽误他的前程?” 笤帚带着风声落下,杨艺菲正要躲闪,门外突然传来“咣当”一声——杨红抱着洗衣盆冲了进来,盆里的木槌掉在地上,她一把抓住了罗母挥下来的笤帚。 “阿姨,您这话就不对了。”杨红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倔强, “罗菲这钱是她在外面打零工挣的,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从野男人身上要的?难道罗世的学费,是他勾引有钱老太太挣来的?” 罗母被噎得脸色涨红,指着杨红的鼻子骂: “你个狐狸精媚子,长着一张勾人的脸就敢来管我们家的闲事?赶紧滚出去!” “我偏不滚。”杨红松开笤帚,往门口退了两步,故意提高了音量, “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亲生母亲逼着女儿拿钱给儿子,还污蔑女儿不清白,这是要逼死女儿啊!” 杨艺菲立刻接话,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打零工攒点钱,还被亲妈污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土屋门口很快围满了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老罗媳妇儿也太过分了吧,哪有这么对自己闺女的?跟后妈似的。” “就是,把女儿当摇钱树,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真是落后。” “我看她就是想逼死罗菲,好拿彩礼给儿子上学,太黑心了!” 罗母被众人说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攥着笤帚的手微微发抖,最后咬牙切齿地瞪了杨艺菲一眼: “行!罗菲你这个不孝女,今天老娘暂时不跟你计较,过阵子再收拾你!”说完,她狠狠推了一把围观的村民,摔门进了里屋。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杨艺菲松了口气,正要跟杨红道谢,却被她拉着往柴房走。 柴房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从木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杨红从兜里掏出一根沾着露水的黄瓜,递给杨艺菲: “刚才没受伤吧?疼不疼?” 杨艺菲咬了一大口黄瓜,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她摇摇头:“没事,比被投资人骂‘不懂市场’好多了。” 话刚说完,她突然抓住杨红的手腕,眼神认真,“你明明被首都舞蹈学院录取了,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 杨红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踩中了痛处,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县城教育局查的。”杨艺菲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复印件,递到杨红面前, “你明明可以去北京读书,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什么要被困在这个小山村?”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哪敢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 杨红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杨艺菲见状,直接把用油纸包好的一千块钱塞到杨红怀里: “这钱你拿着,就当是我投资你的。等你将来成了大明星,再加倍还我。” 杨红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把钱推回去: “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钱。而且……我们以前跟陌生人似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有个秘密。”杨艺菲凑近杨红,声音压得很低,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以后会成为大导演,而你,会成为我第一个捧红的大明星。这一次,你一定要勇敢地去追梦。” 杨红看着杨艺菲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的油纸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起阵阵暖意。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紧紧攥着油纸包,任由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第一卷 第5章 外人 夜风吹得柴房木窗吱呀作响,月光透过缝隙漏进来,在地面洒下细碎银斑。杨红攥着油纸包的手指泛白,里面是罗菲硬塞给她的一千块钱,纸币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是什么秘密?”她抬头看向罗菲,少女眼里亮着奇异的光,仿佛能看透未来。 罗菲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我会成为大导演,而你,会是我捧红的第一个大明星。”她说话时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杨红莫名想起小时候在田埂上看见的朝阳,热烈又耀眼。 杨红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的分量,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穿军装的刘晓思扛着锄头路过,军绿色的布料被夜风掀起,露出腰间磨得发亮的皮带。他的目光落在杨红攥紧的手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杨红,你……”刘晓思刚开口,就见杨红慌忙把油纸包塞进裤兜,像是藏着什么珍宝。 “我没事,”杨红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视线,“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就要拉罗菲走。 刘晓思却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锄头的薄茧,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杨红浑身僵硬。“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杨红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你知道什么?别乱说!” 刘晓思松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币,最大的面额是十元,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这是我攒的五百块,”他把钱往杨红手里塞,“你要是需要,就拿着。” 杨红看着那叠钱,眼眶瞬间发热。村里谁不知道,刘晓思马上要去当空军,这钱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路费。她往后退了两步,把钱推了回去:“谢谢你,但我不能要。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空军,钱留着自己用。”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杨红姐!不好了!你妹妹跟老男人私自领证了,还跟你爸妈吵起来了!” 杨红脸色骤变,也顾不上和刘晓思多说,拔腿就往家里跑。罗菲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刘晓思,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杨家堂屋里,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杨父坐在八仙桌旁,吧嗒着旱烟,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暗。杨母趴在杨红怀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杨琪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我和齐文君是真心相爱的!”杨琪拔高声音,“他家里条件好,能给我好日子过,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好日子?”杨父把烟锅往桌上一磕,声音里满是怒火,“他都多大年纪了?还带着几个孩子,死过老婆!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杨母抹着眼泪,抬头看向杨琪:“琪琪啊,听妈的话,跟他断了吧。你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提到杨红,杨琪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硬气起来:“姐肯定会支持我的!她最疼我了!” 杨红刚进门就听见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杨琪面前:“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杨琪以为杨红会支持她,立刻点头,“姐,你看,齐文君都给我买金戒指了。”她说着,把手上的金戒指亮出来,在煤油灯下发着光。 杨红看着那枚戒指,又看了眼父母憔悴的脸,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被首都舞蹈学院录取的事。可还没等她开口,杨母就打断了她:“红红,你来了正好。快劝劝你妹妹,让她别犯傻。” 杨父也抬起头,看着杨红:“家里的事够多了,你就别添乱了。明天还得去田里干活呢。” 杨红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她看着父母眼里只有杨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原来,在这个家里,她的梦想,她的未来,从来都不重要。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闹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录取通知书。纸角硌得手心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疼。 ------------ 第一卷 第6章 我为你撑腰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把山村裹得严严实实。杨红攥着那包用油纸裹得方正的钱,脚步放得比猫还轻,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生怕木楼板发出半点声响。 油纸上还留着罗菲手心的温度,可杨红的心却像被井水泡过,凉得发沉。她站在罗菲卧室窗外,借着窗棂漏出的微弱月光,指尖反复摩挲着油纸上写满字的地方——那是她熬了半宿,一笔一画写给罗菲的话。 “谢谢你,罗菲。这笔钱,我还是还给你吧……” 她在心里默念着信里的内容,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叹息又咽了回去。家里鸡飞狗跳的事还没平息,爸妈眼里只有闯了祸的杨琪,哪有心思管她的梦想?再说,舞蹈学院离这儿千里迢迢,就算凑够了学费,她走了,谁帮着照顾爸妈,谁看着杨琪? 杨红轻轻把油纸包放在窗台上,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木头,屋里就传来罗菲翻身子的动静。她吓得心脏猛地一跳,转身就往楼下跑,慌乱中差点踩空最后一级台阶,踉跄着扶住墙才站稳。 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杨红摸着胸口往家走,兜里还揣着那张被她折得皱巴巴的首都舞蹈学院录取通知书,纸角硌得肋骨生疼,像在提醒她那场遥不可及的梦。 天刚蒙蒙亮,罗菲就被窗外的公鸡打鸣声吵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刚要伸懒腰,就瞥见窗台上那包熟悉的油纸。 “我妈真是……这几十年都没变过…” 罗菲拿起油纸包,拆开一看,里面的钱一分没少,还有张写满字的信纸。她快速扫完内容,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攥着信纸,指节都泛了白。杨红就是太倔,总把家里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扛,连追梦的勇气都被“长女”的身份磨没了。 罗菲把钱重新包好揣进怀里,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既然杨红不敢往前冲,那她就推着杨红往前跑!她记得昨天去镇上邮局时,路过教育局看到首都舞蹈学院的招生海报,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 罗菲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找了件还算干净的衬衫套上,又从枕头下翻出之前偷偷拍的杨红在田间跳舞的照片——照片里杨红单腿立在稻草堆上,麻花辫甩向一侧,的确良衬衫被风鼓起,像只马上要飞向蓝天的白鸟。她把照片塞进兜里,拔腿就往镇上跑。 山路崎岖,罗菲跑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鞋底还沾了厚厚的泥。可一想到杨红拿到复试通知时的样子,她又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等赶到首都舞蹈学院招生办时,窗口已经挂出了“最后一天报名”的红牌,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男生刚要离开,被罗菲猛地撞了个趔趄。 “对不起对不起!” 罗菲一边道歉,一边把报名表拍在桌上, “老师,我要替杨红报名!” 招生老师推了推眼镜,看了眼罗菲汗涔涔的脸,又看了看桌上的报名表: “考生本人呢?按规定必须本人来报名。” “她在村里干活走不开!”罗菲急得掏出怀里的照片,往老师面前递, “您看,这是她跳舞的样子,您看这身段、这眼神,她天生就是吃舞蹈饭的!求您给她个机会!” 招生老师拿起照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照片上的杨红眼里有光,那是对舞蹈最纯粹的热爱,这种眼神,他已经很久没在考生身上见过了。 “这个学生我之前听黄玲说过,十分出色,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去一趟她家里,见一见她。”招生老师撕下报名表的副联递给罗菲, “我过去看一下她,如果她的情况不允许,我们也只能将这种情况视为自动放弃报名资格了,毕竟她报名也不来。”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罗菲激动地鞠了个90度的躬,接过副联就往回跑,心里像揣了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第二天中午,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爬了半米长。杨红蹲在井边洗土豆,指甲缝里嵌满了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浑浊的井水里。 突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口。杨红抬头一看,是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车筐里还放着个文件夹,正朝她这边喊: “请问杨红同学在家吗?我们是首都舞蹈学院的。” 杨红手里的土豆“啪嗒”一声掉进泥里,她慌忙站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老、老师好……” “恭喜你,杨红同学。你是这个县上唯一被黄玲教授推荐到首都舞蹈学院的学生,请及时报名。” 招生老师掏出录取通知书,而之前那份直达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村里看好她的黄老师给她的,黄老师理解她家里情况,于是,向舞蹈学院推荐了杨红,杨红本来可以直接去舞蹈学院,初试复试都免掉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可她却因为黄老师的离开以及自己家庭的情况放弃了。 招生老师刚要把通知书递给杨红,屋里就传来杨母的声音。 “哟,这不是县中学的王老师吗?啥风把您吹来了?”杨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招生老师手里的通知书,脸色突然变了, “啥舞蹈学院?舞刀弄枪的算啥正经行当?我们红红要考幼师!” “妈,我……” 杨红刚想开口,就被杨母狠狠瞪了一眼。 “你啥你!”杨母抢过话头, “昨天你妹夫齐老板来送彩礼,人家说了,等杨琪生完孩子,就给你在镇上找个纺织厂的活儿,不比你去学那没用的舞蹈强?” 杨红攥着围裙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就在这时,罗菲突然冲进院子,手里还拿着那包油纸: “阿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您看这通知书,还是烫金的!以后杨红成了大明星,您就是星妈!” “明星?不就是戏子吗?抛头露面的,哪有幼师体面?”杨母撇了撇嘴,斜睨着罗菲, “再说了,学费你出啊?” 罗菲把油纸包往杨母面前一递,声音响亮: “我出!” 杨红猛地抬头,看着罗菲手里的油纸包,眼眶瞬间热了。她知道,罗菲是真的想帮她,可这钱,她怎么能收? 招生老师见状,连忙打圆场: “报名费只要五十块,剩下的学费可以开学后补缴。杨红同学,这是你的梦想,可别轻易放弃啊。” 杨母还想说什么,却被罗菲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 “阿姨,您想想,杨红要是成了明星,以后咱家还愁没钱吗?杨琪的嫁妆,哪怕您再生一个弟弟,不都有了着落?” 杨母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杨红看着罗菲期待的眼神,又摸了摸兜里的录取通知书,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或许,她真的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 第一卷 第7章 可是我是姐姐 老槐树叶被午后的太阳晒得发蔫,风一吹就懒洋洋地晃两下。杨红攥着复试通知的手指泛白,纸角被捏得皱巴巴的,连带着上面“首都舞蹈学院”几个字都失了几分锐气。八仙桌上的半碗腌黄瓜泛着油光,杨父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吧嗒吧嗒”响,火星子在昏暗的堂屋里一明一暗。 “跳舞能当饭吃?”杨父突然把烟锅往鞋底一磕,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你看看你妹杨琪,找了个齐老板当靠山,以后吃穿不愁。你再看看你,非要去学那蹦蹦跳跳的玩意儿,不是瞎折腾吗?” 杨红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我想试——”杨母就拍着桌子站起来,搪瓷杯在桌上震出清脆的响: “试啥试!杨琪的嫁妆还没凑齐呢!那点钱留着给你妹置办东西,不比扔在没用的地方强?” 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灰老鼠探出头,叼起地上掉落的通知书碎屑就往洞里钻。杨红盯着父母脸上的皱纹,耳边突然响起罗菲昨天说的话: “他们眼里只有妹妹,你就是个免费的劳动力,是他们的提款机。” 她攥紧通知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指节泛白。原来,自己在这个家里,真的只是个用来贴补家用、成全别人的提款机。那些藏在心底的舞蹈梦,那些对着麦田练习旋转的清晨,在父母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爸,我想去试试。” 杨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想起罗菲塞给自己钱时的模样,想起那张田间跳舞的照片被招生老师夸赞时的场景,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放弃,这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试?试什么试!” 杨母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通知书,揉成一团就往灶膛里扔, “我告诉你杨红,这事没得商量!杨琪的婆家说了,等杨琪生完孩子,就给你在镇上找个纺织厂的活儿,一个月能挣三十块,不比你去跳那破舞强?” 通知书在火里很快烧起来,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往上飘,像杨红碎掉的梦想。她看着那团火焰,眼眶突然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傍晚的时候,杨红跟着罗菲往村口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金黄的麦田里。罗菲踢着脚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麦田,惊飞了几只蚂蚱。 “你真打算不去报名了?” 罗菲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杨红,眼里满是不解,“通知书都拿到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杨红从兜里掏出个蓝布包,塞到罗菲手里。布包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针脚有些乱,看得出来绣的时候很用心。 “谢谢你帮我报名,”她的声音发闷,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但我想清楚了,我不去报名了。” “为什么?!”罗菲急得跺脚,“你明明那么喜欢跳舞,明明有机会去首都,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我是姐姐。” 杨红的眼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假如杨琪怀孕了,需要人照顾,我家该怎么办;爸妈的身体也不好,没了人照顾,我家该怎么办……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 远处传来杨母喊吃饭的声音,尖锐的嗓音划破黄昏的宁静。杨红不敢再看罗菲的眼睛,转身就往家里跑。麻花辫甩在身后,辫梢扫过罗菲的手背,带着股青草的味道,却像一根针,扎得罗菲心里发疼。 罗菲攥紧手里的布包,向日葵的针脚硌着掌心。她望着杨红跑远的背影,突然明白,母亲当年不是不爱跳舞,不是不想去舞蹈学院,而是被“姐姐”这个身份困住了。她要照顾家人,要承担起不属于她的责任,只能把自己的梦想,一点一点埋进心底的角落,任由它蒙上灰尘。 风又吹来了,麦田翻起金色的波浪,像是在为杨红的妥协叹息。罗菲捏着布包,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杨红重新站起来,一定要让她站上属于自己的舞台。 ------------ 第一卷 第8章 管太多闲事 柴房墙角的杂草长得比人高,杨琪攥着衣角躲在阴影里,指甲几乎要嵌进砖缝里。她眼睁睁看着罗菲把那个鼓囊囊的油纸包塞进杨红手里,杨红推辞时手腕抬起,露出半截皓白的胳膊,看得杨琪心头火起。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油纸包上,泛着油亮的光。杨琪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那是齐文君送的定情信物,可此刻在她眼里,竟不如杨红手里的油纸包耀眼。 凭什么?杨红不过是比自己会跳两支舞,就能让罗菲倒贴钱?爸妈平时疼的是自己,村里谁不羡慕她找了个有钱的齐老板,可现在,连隔壁老罗家那个不省心的女儿,都要围着杨红转! “凭什么她能去跳舞?凭什么所有人都帮她?” 杨琪咬着牙,脚狠狠跺在地上,惊飞了几只停在草叶上的蚂蚱。她越想越气,转身就往罗家跑——既然杨红能拿罗菲的钱,那她就不信,罗母知道这事儿后还能忍! 罗家堂屋里,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把罗母的影子拉得老长。杨琪一进门就扑到罗母身边,攥着她的袖口开始抹眼泪,声音软得像棉花: “阿姨,您可真是太倒霉了,养出罗菲这么个不孝顺的女儿……” 罗母正揉着面团,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皱眉问: “咋了这是?她惹你了?” “不是惹我,是她心里根本没您和叔叔!” 杨琪抽抽搭搭地说,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刚才亲眼看见,她把一大笔钱塞给杨红,说要给杨红交舞蹈学院的学费!还说您重男轻女,说罗世弟弟是吸血虫,以后等杨红成了明星,要把您赶去喂猪呢!” “放屁!”罗母猛地把面团摔在案板上,面粉溅了一地, “她挣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敢骂亲弟弟?还敢惦记着赶我走?反了天了!” 坐在一旁抽旱烟的罗父也把烟锅往桌角一敲,火星溅到地上: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明天就把王铁蛋叫来,赶紧把亲事定了,看她还敢不敢这么野!” 杨琪见目的达到,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又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二天傍晚,杨艺菲刚从镇上回来,还没踏进院门,一根烧火棍就迎面砸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肩膀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养汉精!翅膀硬了敢骂娘?今天不打死你,我们家就不姓罗!” 罗母举着烧火棍,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喷了杨艺菲一脸。 杨艺菲捂着肩膀后退,冷笑一声: “我骂什么了?你空口白牙就敢栽赃,有证据吗?” “证据?杨琪都听见了!”罗世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弹弓, “姐,别装了,你给杨红那个外人交学费,还说爸妈偏心我,这些话杨琪都跟我们说了,你还想抵赖?” 杨艺菲顺着罗世的目光看去,只见杨琪躲在罗母身后,露出半张脸,眼里满是得意。她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杨琪在背后捣鬼! “杨琪,我啥时候说过这些话?你摸着良心说!” 杨艺菲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杨琪慌忙往罗母身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亲耳听见的……罗菲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叔叔阿姨呢?” “够了!”罗父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杨艺菲的鼻子骂。 “逆女!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给外人当牛做马的?赶紧跟王铁蛋成亲,以后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杨艺菲正想反驳,就看见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晃着BP机走了进来,正是王铁蛋。他脸上堆着油腻的笑,伸手就想抓杨艺菲的手腕: “罗菲妹妹,别跟叔叔阿姨置气了。你跟我服个软,我替你求情,以后咱们成了亲,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滚!”杨艺菲厉声喝道,往后退了两步, “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喊人了!” “喊啊!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管我们家的事!” 罗母举着烧火棍,又要往杨艺菲身上打。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双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传来。刘晓思穿着军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院门口,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挡在了杨艺菲身前。 “你们这是要逼死人?” 刘晓思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亮在罗家人面前。 “我是现役军人,你们再敢动手,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 罗父一看身份证,脸色瞬间变了,连忙堆起笑脸: “刘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晓思没理罗父,转头看向杨艺菲,声音放柔了些。 “你没事吧?” 杨艺菲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躲在门后的杨琪身上——杨琪眼里的得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她知道,今天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 第一卷 第9章 勇敢地承认这份感情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罗家院坝上空。刘晓思笔挺地挡在罗菲身前,军绿色的军装被夜风掀起边角,露出腰间磨得发亮的皮带扣。 王铁蛋捂着被打红的鼻子连连后退,油腻的脸上满是忌惮,手里的BP机“滴滴”响着,却没敢再往前凑半步。 罗母攥着烧火棍的手青筋暴起,木棍在石板地上戳出点点火星,却在看到刘晓思掏出来的军官证时,动作僵在了半空。 “刘、刘同志,”罗父慌忙掐灭旱烟,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都是自家孩子闹着玩,您别往心里去……” “闹着玩?”刘晓思的目光扫过罗菲肩头的红痕,声音冷得像冰, “用烧火棍打人,逼姑娘嫁给不喜欢的人,这也是闹着玩?”他把军官证往桌上一拍,“再敢动她一下,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让民警来评评理!” 罗母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嘴里嘟囔着“女大不中留”,却再也不敢举棍。 躲在门后的杨琪看着这一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金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本来想看着罗菲被王铁蛋带走,没想到半道杀出个刘晓思,坏了她的好事。 刘晓思没再理会罗家众人,转身扶住罗菲的胳膊: “你没事吧?” 罗菲摇了摇头,目光掠过杨琪怨毒的眼神,轻声道: “我没事,谢谢你。” 两人并肩往村口走,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杨琪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着牙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跑回了杨家——她得想个办法,不能让罗菲就这么帮着杨红展翅高飞。 村口的麦田里,夜风卷着麦香扑面而来,远处传来青蛙此起彼伏的鼓噪。 刘晓思忽然停下脚步,摘下军帽抓了抓头发,平日里挺拔的背影竟透出几分局促。 “其实我……一直躲着杨红。” 他声音低沉,目光望向远处的星空,那里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星,像撒了把碎钻。 罗菲挑眉:“为什么?我看她对你挺不一样的。” “下个月我就要去部队了。”刘晓思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无奈, “当空军要去边疆,一去就是好几年,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她那么好,长得好看,还会跳舞,善良正直,不该被我拖累。” 罗菲心里一酸,想起前世母亲杨红坐在摇椅上,看着老照片叹气说“这辈子没尝过爱情的滋味”时的模样。 她伸手拍了拍刘晓思的肩膀:“你觉得什么是拖累?让她连喜欢的人都不敢承认,让她这辈子都活在遗憾里,这才是最大的拖累!” “可我给不了她未来……” 刘晓思猛地转头,眼里满是挣扎。 “未来是两个人一起挣的!”罗菲打断他, “你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跟你一起拼?说不定她要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你一句真心的喜欢!” 刘晓思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军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杨红焦急的喊声:“小菲!小菲你在哪儿?” 刘晓思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把军帽扣在罗菲头上,“我先走了,你跟她说……就说我去镇上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跑,脚步声惊飞了草丛里的萤火虫,点点绿光在夜色中散开,像一场短暂的星雨。 罗菲拿着还带着体温的军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明明互相喜欢的人,偏偏都这么别扭。 杨红的卧房里,煤油灯昏黄的光映在窗纸上,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影。 她倚在窗边,看着刘晓思狂奔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纸角硌得掌心发疼。 罗菲轻手轻脚地爬上窗台,月光照亮她脸上的红痕,也映出杨红耳尖的红晕。“看,有人落荒而逃咯。”她故意调侃道。 杨红慌忙转过身,眼神躲闪:“谁、谁逃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罗菲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他说喜欢你,又怕给不了你未来,所以才躲着你。” “未来……”杨红攥紧了录取通知书,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又很快被坚定取代——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敢奢求爱情? 罗菲看着她纠结的模样,从兜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塞进杨红手里。信封上“杨红亲启”四个字被汗水洇湿,最后一笔晕成了小团墨渍,一看就被人攥了很久。 “这是他托我交给你的,”罗菲笑道,“你自己看看吧,别让自己后悔。” 杨红捏着信封,指尖微微颤抖。窗外的夜风掀起窗帘,带着麦田的清香,也带着少女心中悄然萌发的情愫,在这寂静的夜里,悄悄酝酿着一场关于勇气与爱的风暴。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跃出地平线,村后的小河边就热闹了起来。刘晓思蹲在河边,正拿着布仔细擦拭军靴,水面倒映着他挺拔的身影,被晨风搅得碎成金箔。 罗菲抱着一摞作业本路过,故意踢起水花,溅了他一裤腿: “刘同志,军靴擦这么亮,是要给谁看啊?” 刘晓思耳尖瞬间红了,慌忙把军靴往水里藏了藏:“要你管!” “我可不管你,”罗菲在他身边坐下,晃着腿笑道, “不过明天杨红就该去报名了,你偷偷帮她攒了五百块钱的事,要不要让她知道啊?” 刘晓思猛地摆手,脸上满是慌乱: “别!千万别告诉她!我就是个农村小子,她要是去了首都舞蹈学院,以后就是大明星了,我配不上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菲突然指向远处:“你看那是谁?” 刘晓思抬头望去,只见杨红拎着洗衣盆走来,麻花辫上沾着草屑,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被晨露打湿,贴在纤细的身上。他慌忙起身,军靴踩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脸上的慌乱藏都藏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杨红。 ------------ 第一卷 第10章 我也喜欢你 晨露还凝在老槐树的枝叶上,杨红蹲在井边搓洗衣物,皂角泡沫顺着木盆边缘往下淌,沾湿了她的布鞋。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刚回头,手里的肥皂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向田埂。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也弯下腰去捡。指尖相触的瞬间,杨红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抬头就撞进刘晓思泛红的眼眸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裤脚还沾着昨晚的泥点,显然是刚从田里赶过来。 “谢、谢谢你的钱。” 杨红垂下眼,盯着自己磨得毛边的袖口,声音轻得像风。 刘晓思手里捏着肥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结巴着说: “没、没事!我……我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 躲在树后的罗菲见状,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朝两人的方向挥了挥手。她心里门儿清,这时候可不能当电灯泡,得给这对互相喜欢却不敢说的人留够空间。 晨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金浪。刘晓思攥着肥皂,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突然开口: “我要去当空军了!” 杨红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时眼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压下情绪,轻声应道: “哦……挺好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到这话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刘晓思看着她故作平静的样子,急得往前迈了半步,提高声音说: “我喜欢你!……从看见你在田里跳舞那天就喜欢!”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麦秆的“沙沙”声。杨红猛地抬头,撞进刘晓思涨得通红的脸,他眼神里的紧张和真诚,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耳尖也热得发烫。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刘晓思却像是没听见,语速极快地接着说: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给不了你啥,但我就是想告诉你!说完我就走,再也不烦你了!” 他说着,就想转身跑开,像是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杨红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快步上前塞进刘晓思手里。帕子上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针脚虽然不算精致,却满是心意。 “笨蛋,谁说要你给了?” 杨红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刘晓思耳里。 刘晓思愣在原地,手里攥着帕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啊?”了一声。 杨红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说……我也喜欢你。” 躲在树后的罗菲看到这一幕,激动得捂住了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起前世母亲杨红跟她说“这辈子没爱情”时的苦笑,心里满是感慨。还好,这一世,母亲终于能勇敢地爱一场了。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刘晓思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杨红的手,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满是对彼此的情意。远处的麦田翻着金浪,老槐树上的蝉鸣也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罗菲悄悄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知道,刘晓思很快就要去部队服役,妈妈大概率还是会留在村里,但至少现在,他们没有留下遗憾。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帮妈妈实现舞蹈梦想,让妈妈的人生不再有遗憾。 她走在田埂上,脚步轻快了许多。晨露沾湿了她的裤脚,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想起昨天帮妈妈报名首都舞蹈学院复试的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说服外婆外公,让妈妈顺利去参加复试,走上她梦寐以求的舞蹈之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杨母的喊声: “红红!回家吃饭了!” 杨红应了一声,对着刘晓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刘晓思站在原地,攥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杨艺菲知道,这只是妈妈人生的一个小插曲,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困难等着她们去克服。但她有信心,只要她和妈妈一起努力,一定能改变妈妈的人生轨迹,让妈妈在未来的日子里,既能实现梦想,也能拥有幸福。 ------------ 第一卷 第11章 先要家人安好,再谈梦想 天刚蒙蒙亮,破旧的长途大巴在蜿蜒的县道上艰难地行驶着,车身剧烈地颠簸,震得车窗玻璃发出细微而恼人的声响。 杨母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藏起来,不被外界的纷扰所触及。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囊囊的蓝布包,那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布面上满是岁月的痕迹,指腹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包角磨损的补丁,眼神中满是慌乱,时不时地瞟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 坐在前排的乘客甲正嗑着瓜子,瓜子壳碎屑不断落在他的裤腿上,他转过头,看着杨母那紧张的模样,好奇地搭话道:“大姐,看您这紧张劲儿,是去县城走亲戚啊?” 杨母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浑身一僵,像是被人窥探到了心底最深的秘密,她连忙低下头,理了理怀里的布包,结结巴巴地回道:“啊……是、是走亲戚,孩子舅舅家有点事。” 乘客乙也笑着凑了过来,热情地说道:“县城现在可热闹了,前面百货大楼刚进了新款式的的确良衬衫,您不去逛逛?” 杨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指尖却不自觉地掐紧了布包,婉拒道:“不了不了,办完事就得赶紧回,家里还等着呢。” 就在这时,杨母裤兜里的老式按键机突然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在这嘈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琪琪”两个字不停地跳动,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她捂着嘴,脚步匆匆地走到大巴后门,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杨琪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妈!不好了!齐文君赌钱输了三万,人家堵着门要债,说再不还钱就砸房子!您快想想办法啊!” 杨母的身子猛地晃了晃,像是被重锤击中,她下意识地扶住车门扶手,声音颤抖地说:“三、三万?他不是说早就戒赌了吗?琪琪啊,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杨琪却不管不顾,哭声愈发凄厉:“我不管!您要是不帮我,我就死给您看!您忘了,姐姐不是有笔学费吗?先拿给我救急啊!” 杨母沉默了,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那是红红去舞蹈学院的钱……” 可杨琪却丝毫听不进去,依旧哭闹着:“什么舞蹈学院!那就是戏子行当,哪有我救命重要!妈,您要是不帮我,我就真完了!” 杨母缓缓挂了电话,靠在车门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农田。许久,她缓缓将布包抱得更紧,眼神从最初的犹豫逐渐变成了决绝。 中午时分,首都舞蹈学院的招生办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招生老师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复试报名表,一旁放着杨红那张在田间翩翩起舞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杨红洋溢着对舞蹈的热爱与憧憬。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母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她搓着手,局促不安地走进来,声音带着几分忐忑:“老、老师,我找您有点事。” 招生老师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她,微笑着说道:“是杨红同学的母亲?您是来问复试的事情吗?明天就要开始了,让杨红同学提前准备好……” 杨母连忙摆手,打断了老师的话,急切地说:“不是不是,老师,我是来……来退钱的。” 招生老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满脸疑惑地问道:“退钱?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学费可以开学后补缴,报名费也已经交过了,怎么突然要退?” 杨母眼神躲闪,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嗫嚅着:“家里出了急事,实在没办法了,这学……红红暂时不能上了。老师,您就行行好,把钱退给我吧,不然我们家就完了!” 招生老师拿起桌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上充满灵气的杨红,眼神中满是惋惜:“杨红同学很有天赋,放弃太可惜了。您家里到底出了什么急事,不能再想想办法?” 杨母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是她妹妹,出了大事要赔钱,不然人家就要找上门。老师,求您了,这钱对我们家来说是救命钱啊!” 招生老师盯着杨母那焦急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仔细数好后递给杨母:“这是杨红同学的报名费和你预交的部分学费,一共五百二十块。你可得想清楚,这对杨红同学来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杨母颤抖着双手接过钱,飞快地塞进布包,声音带着无尽的愧疚:“谢谢您老师,实在对不住啊,我们红红啊,先要家人安好,再谈梦想。”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她。 与此同时,土屋里,杨艺菲正趴在炕桌上,专注地修改着《凌仙传》的手稿,一旁的罗世坐在地上玩着弹珠,时不时地瞟一眼她手里的钢笔,眼神中满是好奇。 突然,桌上的老式电话响了起来,那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杨艺菲放下笔,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招生老师焦急的声音:“是罗菲同学吗?我是首都舞蹈学院的招生老师。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刚才杨红同学的母亲来学校,把杨红的学费和复试费都退了,说家里出了急事,杨红不能来参加复试了。” 杨艺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站起来,声音急切地问道:“退钱?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老师,您没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招生老师无奈地回道:“她只说家里有急事,具体什么事没说,看着挺着急的。我觉得这事不对劲,特意给你打个电话,你要是方便,还是去问问杨红同学吧。”杨艺菲连忙说道:“好的,谢谢您老师,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杨艺菲抓起桌上的草帽就往外跑。罗世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说:“姐,你又去管那个杨红的闲事啊?妈说了,你别总跟她来往,耽误你嫁人!”杨艺菲脚步不停,回头瞪了他一眼:“少管我的事!”说完,便消失在了门外。 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杨艺菲朝着杨红家的方向快步跑去,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追逐着什么,又仿佛在逃离着什么。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妈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梦想就这样破灭。 ------------ 第一卷 第12章 被挪用的学费 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老旧窗棂的缝隙,在炕桌上的《凌仙传》手稿上投下斑驳光斑。杨艺菲握着钢笔,笔尖悬在“凌仙为救恩师,直面深渊”的末尾,正琢磨着该如何让主角渡过这重难关,桌角的老式座机突然“铃铃铃”炸响,尖锐的铃声惊得桌面铅笔“咕噜噜”滚落到地上,在泥土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她弯腰捡笔,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笔杆,就匆忙接起电话,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专注: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招生老师迟疑的声音:“请问是罗菲同学吗?我是首都舞蹈学院招生办的。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昨天杨红同学的母亲找到学校,说家里有急事,要把你垫付的学费退回去……” “退学费?”杨艺菲捏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瞬间泛白,她“腾”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昨天才把钱给她!阿姨说什么急事了?” “她没细说,就说孩子暂时不打算来上学了,态度挺坚决的。”招生老师的声音隔着电流,显得有些模糊,“我想着这钱是你出的,得跟你通个气,钱已经退给她了。” “谢谢您告诉我,麻烦您了。” 杨艺菲的声音发紧,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猛地将话筒砸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手稿纸页翻飞,最后停在“直面深渊”那一行。 她盯着纸上的字,眉头拧成了死疙瘩,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烫——她穿越90年代,拼尽全力写小说赚定金,好不容易说服招生老师,甚至跟罗家闹僵,就是为了让母亲抓住这唯一的机会,怎么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肯定有问题!外婆昨天虽然不情愿,可也没说要退钱,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卦了?难道是妈妈又被家里说动,自己改主意了?不行,我得去杨家问清楚,绝不能让妈妈的梦想就这么被轻易放弃!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草帽,脚步匆匆地冲出房门,刚走到院坝就撞见蹲在地上玩弹珠的罗世。罗世抬头瞥了她一眼,撇着嘴嘟囔:“姐,你又要去管杨红的闲事啊?妈说了,你少跟她来往,免得耽误你跟王铁蛋定亲。” 杨艺菲没心思跟他争辩,只回头瞪了一眼,丢下句“少管我的事”,就朝着杨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晨风吹起她的衣角,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遇到扛着锄头去田里的村民,她也只是匆匆点头,满脑子都是“学费”“杨红”“外婆”这几个关键词,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 杨家院坝里很安静,只有井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杨艺菲刚冲进院门,就看到杨母蹲在井边洗菜,竹篮里的青菜叶子蔫蔫的,沾着不少泥点,她时不时抬头望向村口,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菜叶,连杨艺菲跑进来都没察觉,直到鞋尖踢飞的石子“咚”地撞在井台上,她才猛地回过神。 “阿姨!”杨艺菲喘着气,额头上满是薄汗,“您为什么要去学校退学费?杨红知道这件事吗?” 杨母的身子瞬间僵住,手里的青菜“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慌乱地捞起青菜,不敢看杨艺菲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怎么知道的?学校跟你说了?” “这钱是我给杨红交的学费,您退钱总得跟我们商量一下吧!”杨艺菲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倒是说啊!” “小菲啊,这事是我们不对,但家里确实遇到难处了。”杨父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他攥着旱烟杆走出来,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琪琪那边……出了点事。” “杨琪?”杨艺菲的眼神骤然一凛,心里咯噔一下,“跟她有什么关系?” 杨母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哽咽:“琪琪那口子齐文君,昨天被人堵在家里要钱,说他赌钱输了三万!那些人凶得很,说再不还钱,就要把琪琪带走……我和你叔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先把学费拿出来救急。” “赌钱输了三万?”杨艺菲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一样,又追问了一遍,“您就拿杨红的学费去填窟窿?您知不知道,这是她去首都舞蹈学院的机会啊!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们也知道对不住红红,但琪琪是女孩子,要是真出点事,以后怎么做人?”杨父叹了口气,把旱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红红是姐姐,先帮衬妹妹一把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杨艺菲突然冷笑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杨红的梦想就不值钱吗?您知道她为了能去舞蹈学院,偷偷练了多久的舞吗?她在田里干活的时候,都在对着稻草人练基本功;晚上家里没灯,她就借着月光压腿!您这么做,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我能怎么办?”杨母的眼圈也红了,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崩溃,“一边是大女儿的梦想,一边是小女儿的命!我总不能看着琪琪被人带走吧?我也是没办法啊!” “所以您就牺牲杨红?”杨艺菲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她指尖发麻,“阿姨,这不是帮衬,这是偏心!您把杨红的未来当什么了?当你们家的提款机吗?” 杨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低着头抹眼泪,杨父也皱着眉不说话,院坝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杨艺菲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却也知道跟他们争辩下去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到杨琪,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杨母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回头。村口的小卖部就在不远处,杨艺菲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就看到老板趴在柜台上算账,货架上的零食包装泛黄,落了不少灰尘。 “老板,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给杨琪,我有急事找她。”杨艺菲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放在柜台上,声音急促。 老板抬眼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里屋:“电话在里面,你自己打吧,长途费从这两块钱里扣。” 杨艺菲走进里屋,老式电话摆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话筒上缠着胶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手指因为生气而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杨琪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传来杨琪带着哭腔的声音:“喂?谁啊?” “杨琪,我是罗菲。”杨艺菲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你丈夫赌钱输了三万,你妈拿杨红的学费去还债,这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杨琪的声音变小了,带着几分心虚:“我……我知道。妈昨天跟我说了,她说先把姐姐的学费用用,等以后有钱了再还……” “还?”杨艺菲怒极反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杨红去舞蹈学院的学费,怎么还?等你们有钱了,舞蹈学院的招生名额还会等着她吗?杨琪,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你姐姐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多少?你凭什么拿着她的梦想去填你们自己的窟窿?” “我也不想的!”杨琪哭出声来,声音里满是委屈,“是齐文君骗我,他说他再也不赌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人天天来家里闹,我快吓死了……” “你害怕,难道杨红就不委屈吗?”杨艺菲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她明明有机会去实现梦想,却因为你的家事被耽误。杨琪,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想办法把钱还回来,别让你妈再拿着杨红的梦想去填你们的窟窿!” 说完,她不等杨琪回应,就猛地挂断了电话。走出里屋时,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杨艺菲没理会,径直走出小卖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她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外婆偏心,小姨糊涂,妈妈的梦想难道就要这么被毁掉吗?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就算是闹到天边,就算是跟杨家彻底撕破脸,我也要把学费要回来,让我妈去首都舞蹈学院!她值得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她的梦想,绝不能就这么被辜负! 她站在小卖部门口,望着远处的麦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转身朝着杨红打工的纺织厂走去,她要先找到杨红,跟她说明情况,然后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帮妈妈抓住梦想。 ------------ 第一卷 第13章 把属于她的机会还给她 晨光刚漫过杨家土屋的窗棂,就被堂屋里的低气压压得透不过气。 八仙桌上的搪瓷杯早没了热气,杯壁的茶渍像圈洗不掉的旧疤,映着杨母攥得泛白的指节。 杨父蹲在墙角吧嗒旱烟,烟杆火星明灭,把他脸上的沟壑照得忽深忽浅,每一口烟吐出来,都裹着让人窒息的沉默。 杨红垂着头站在屋中央,粗布衫的辫梢还沾着没来得及摘的麦秸——那是今早去田里翻麦茬时蹭上的。她藏在裤兜里的录取通知书,早被指尖的汗濡得皱巴巴,纸角卷得像被揉过的枯叶,仿佛连那张烫金的“首都舞蹈学院”字样,都蔫了气。 “哐当”一声,木门被撞开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杨艺菲攥着拳头冲进来,风掀得她的布衫下摆乱飞,鞋尖还沾着村口泥路上的黄土,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的目光像淬了火,直直射向杨母,声音带着喘,却字字清晰: “阿姨,您把学费还给杨红!那是她去首都舞蹈学院的钱,不是给杨琪那个赌鬼丈夫填窟窿的!” 杨母浑身一僵,手里的蓝布包“啪”地砸在桌角,露出里面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零钱。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慌乱瞬间被恼羞成怒取代: “你个外人少管杨家的事!琪琪都快被人抓走了,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死!” “看着她去死?”杨艺菲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那您就能看着杨红的梦想去死吗?”她伸手拽过杨红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您知道她为了这张通知书熬了多少夜吗?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练基本功,膝盖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为了能去首都跳一次舞!您倒好,拿她的命根子去填杨琪的烂摊子!” 杨红被说得眼圈发红,她轻轻挣开杨艺菲的手,声音发颤: “妈,那钱是罗菲写小说挣的……她熬夜写了一个多月,手指都磨出茧子了,我们……我们没资格动这笔钱。” “资格?”杨父终于磕了磕烟锅,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又粗又哑,像被旱烟熏过的木头, “红红,你是姐姐,让着点妹妹怎么了?琪琪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真被人带走,以后怎么做人?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爸再给你凑学费,不差这一次。” “不差这一次?”杨艺菲冷笑出声,从布包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纸,“啪”地拍在桌上——是她和《今古传奇》出版社签的投稿合同, “预付稿费一千元”的字迹用红笔圈着,格外醒目。“舞蹈学院招生就这一次!杨红今年十八,明年还能再考吗?您拿‘以后’当借口,其实就是觉得她的梦想不值钱!” 杨母被噎得说不出话,突然伸手去推杨艺菲:“你给我出去!我们杨家不欢迎你!”杨艺菲没躲,反而往前半步,眼神里的劲儿让杨母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我走可以,但钱必须还给杨红。”杨艺菲的声音冷下来, “这钱是我给杨红的投资,不是捐给你们填窟窿的。现在要么把钱还回来,要么我们就去派出所,让警察评评理,挪用别人的学费还债,算不算侵占他人财产!” 杨母的脸瞬间白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父见状赶紧拦住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嘀咕:“行了行了,这罗菲不是个好惹的,咱们别硬碰硬。琪琪那边……再想别的办法。” 杨母咬着牙,狠狠瞪了杨红一眼,终于松了手,把桌上的布包往杨红面前一推:“拿走拿走!以后你妹妹的事,你也别管了!” 杨艺菲把布包塞进杨红手里,又拉着她往外走:“别跟他们废话了,咱们去车站,再晚就赶不上去首都的大巴了。” 两人刚走到村口晒谷场,就看见杨母又追了上来,手里还攥着个布包袱。 她快步走到杨红面前,把包袱塞给她,声音沙哑:“这里面是两件换洗衣裳,还有几个煮鸡蛋。到了首都好好学,别跟家里客气……要是城里有好的兼职,你去做做,挣个零花钱也行。” 杨艺菲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被杨红拉了拉胳膊。 杨红接过包袱,眼泪掉在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妈,您照顾好自己,也劝劝琪琪,别再跟齐文君混了。” “知道了知道了。”杨母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挥了挥手,“快走吧,别误了车。” 绿色的大巴停在站台,车身上“县城—首都”的字样被日晒得有些褪色,轮胎上还沾着沿途的泥点。杨红背着帆布包,手里紧紧攥着复试通知书,指尖都泛了白。杨艺菲帮她把布包袱放进行李架,又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递过去:“这上面记着招生老师的电话,还有我在首都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地址,要是有急事,就找他们。” 杨红接过本子,指尖碰到杨艺菲的手,温温的。她抬头看着杨艺菲,眼眶又红了:“菲菲,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 “别跟我说谢。”杨艺菲打断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是我看好的大明星,以后我当导演,第一个找你拍戏。到时候你可不能拒绝我。” 杨红被逗笑了,点了点头:“不会的,一定不会。” 大巴缓缓启动,杨红扒着车窗往外看,杨艺菲站在站台下,挥着手朝她笑。阳光洒在杨艺菲的脸上,像镀了层金,让她看起来格外耀眼。杨红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个冒冒失失冲进自己家,说要帮自己实现梦想的女孩,转眼就真的帮自己推开了通往梦想的大门。 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录取通知书,又看了看手里的小本子,心里突然踏实起来。以前总觉得梦想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可现在,星星好像就在自己手里,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触碰到。 大巴越开越快,把小村庄远远甩在身后。杨红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农田,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她不知道首都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因为害怕和妥协,放弃属于自己的机会。 而站在站台的杨艺菲,看着大巴消失在路的尽头,也轻轻舒了口气。她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默默念着:妈妈,这一次,我终于把属于你的机会还给你了。首都舞蹈学院只是开始,你的星途,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再也不会让你留下遗憾。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麦秸秆的清香,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又像是在祝福着崭新的未来。杨艺菲知道,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第一卷 第14章 退学 1992年的首都,秋意已染黄街边的白杨树,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自行车流里,溅起细碎的尘土。杨艺菲坐在工作室的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张泛旧的照片——照片里18岁的杨红抱着首都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笑得眉眼弯弯,麻花辫上还别着朵野菊花,那是当年送她上车前,杨艺菲亲手摘给她的。 “菲导,您要的《青春记事》选角名单整理好了,还有……” 助理小陈捧着文件夹快步进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递过一张泛黄的纸,“舞蹈学院那边的学籍查询结果,也出来了。” 杨艺菲的指尖刚触到纸面,心就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抢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死死钉在“退学原因:个人申请”几个字上,指节瞬间攥得发白。文件夹从膝头滑落,选角简历散了一地,照片里杨红明亮的笑容,和纸上冰冷的字迹形成刺眼的对比。 “退学?”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枯瘦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气若游丝地说“菲菲,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敢站上真正的舞台”。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她带着录取通知书上了去首都的大巴,怎么会退学?” 小陈从没见过素来冷静的杨艺菲如此失态,连忙点头:“我马上去联系户籍科和街道办,查杨红姐退学后的去向,您别着急。” 接下来的三天,杨艺菲的工作室彻夜亮着灯。 桌上堆满了杨红可能去过的地方的资料,舞蹈学院说她退学后再没露面,户籍地显示她毕业后没迁户口,曾经的同学要么说断了联系,要么只记得她“安静得像影子,不爱说话”。直到第四天傍晚,小陈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工资条冲进工作室: “菲导!查到了!杨红前两年在老城区的‘川味小馆’当服务员,这是她当年的工资记录!” 杨艺菲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助理喊她“派车送您”都没听见。老城区的路又窄又挤,自行车铃、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她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杨红,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川味小馆”的红色招牌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油光,玻璃门上沾着厚厚的油烟,推开门时,辣椒和猪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店里挤满了食客,光着膀子的男人划着拳,抱着孩子的女人哄着哭闹的娃,油腻的瓷砖地面上,丢弃的纸巾和骨头被踩得脏兮兮的。 “不好意思啊,没座了!”穿蓝色工装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过,围裙上沾着饭粒,不耐烦地挥手,“要吃饭明天早点来,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 “我不是来吃饭的。”杨艺菲拉住他的手腕,把杨红的老照片递过去,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你认识她吗?杨红,前两年在这里工作过,大概二十出头。” 服务员眯眼打量照片半天,突然一拍大腿: “哦!你说红姐啊!她前两年确实在这儿干活,人长得俊,手脚还麻利,我们都乐意跟她搭班。不过……” “不过什么?”杨艺菲急忙追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会来这里当服务员?” 服务员挠了挠头,眼神里带着惋惜: “红姐去年冬天就走了,说是回乡下了。但她这人怪得很,每次值完晚班,都要坐在角落那个靠窗的位置,对着窗户发呆,有时候还会偷偷哭。有一次我撞见她抱着双破舞鞋,哭得肩膀都抖,问她咋了,她就摇摇头,啥也不说。” 杨艺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角落的餐桌旁坐着一对情侣,正头挨着头分享一碗麻婆豆腐,笑得甜甜蜜蜜。可她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杨红的身影——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扎得紧紧的头发,脸上沾着油烟,手里攥着双被剪破的舞鞋,对着漆黑的窗户默默掉眼泪。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快步走到那扇窗前。玻璃上的水汽还没擦净,指尖碰上去时,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当年冬天冻得发紫的手。 原来她以为的“改写命运”,不过是一场自我安慰的幻觉,杨红还是没能逃过被现实磋磨的结局。 “你是来找杨红的吧?”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艺菲回头,看见个穿厨师服的中年男人,围裙上沾着油渍,手里还拿着块擦锅的抹布。 “您认识她?”杨艺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上前。 男人叹了口气,把她拉到后厨门口——这里相对安静,只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声。“我是这儿的厨师长,姓周。红姐当年在这儿打工,常帮我收拾后厨,这孩子命太苦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杨艺菲声音哽咽,“她考上了舞蹈学院,为什么会退学来当服务员?” 周师傅拉过张小板凳,自己靠在门框上,慢慢说起往事: “杨红刚来的时候,天再热都穿长袖,我还纳闷呢,直到有次她端菜摔了跤,袖子卷起来,我才看见她胳膊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膝盖上还有道没长好的疤。我问她咋弄的,她就说是跳舞受伤了。” 杨艺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她能想象出杨红当时的绝望——一个从农村来的姑娘,抱着满腔的梦想,却在学院里受委屈,连最爱的舞蹈都成了刺向自己的最锋利的武器。 “后来有次,红姐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就蹲在后厨哭。” 周师傅继续说,声音低了些,“我听见她跟电话里的人说‘吴导,我真的不能……’后面的话没听清,但从那之后,她就很少提舞蹈了,没过多久就递了辞职申请,说要回老家。走的那天,她还把那双破舞鞋埋在了店后面的梧桐树下,说‘再也不跳了’。” “吴导?”杨艺菲猛地抬头,这个称呼像道闪电劈进脑海——她上辈子在娱乐圈打拼时,确实有个叫吴炎的导演,靠着潜规则捧人上位,后来因为丑闻塌房,没想到竟然是他毁了母亲的梦想! 后厨的蒸汽模糊了视线,杨艺菲仿佛看到年轻的杨红抱着被剪破的舞鞋,在深夜的街头无助地走着,寒风卷着落叶打在她脸上,她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原来母亲说的“没敢站上舞台”,不是没机会,而是被现实碾碎了勇气。 走出餐馆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路灯在地面投下昏黄的光,杨艺菲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导演吴炎,我要他从1990年到现在所有的工作记录,包括他接触过的演员、投资的项目。”她的声音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另外,帮我找一家最好的舞蹈房,明天一早我要用,把最好的舞蹈老师也请过来。” 挂了电话,杨艺菲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像极了母亲当年眼里熄灭的光。她攥紧拳头,心里默念: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退缩。吴炎欠你的,我会让他加倍还回来;你放弃的梦想,我会帮你重新捡起来。你的舞台,我一定帮你抢回来!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杨艺菲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但为了母亲,她绝不会认输。 ------------ 第一卷 第15章 她不屑淤泥 夕阳把老城区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红,余晖挤过楼道狭窄的窗户,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那些泛黄的小广告层层叠叠,“水电维修”“租房”的字样被经年的潮气浸得发皱,边角卷起,像极了某个可怜的花样少女这两年在首都的日子——看着完整,实则早被磋磨得没了形状。 杨艺菲攥着那张被手心汗浸湿的地址纸条,指尖几乎要将纸面戳破。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每踏一步,都有细小的灰尘从梯缝里扬起,混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煤烟味,呛得她鼻尖发酸。 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灯火璀璨的首都,没有影视基地的镁光灯,没有高档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只有逼仄的空间和挥之不去的生活窘迫。 “302就是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门缝里钻出来,房东叼着烟,烟蒂上的灰烬簌簌往下掉, “这姑娘住这儿两年,天天早出晚归的,除了去餐馆打工就是窝在屋里,你找她有事啊?” 杨艺菲侧过头,瞥见房东那张被生活磨得麻木的脸,只轻轻点了点头。房东没再多问,嘬了口烟,不耐烦地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在楼道里回荡,惊得墙角的蜘蛛慌忙缩进网里。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脚步顿在302的木门前。这扇门的油漆早已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纹,门把手上还缠着一圈旧麻绳,显然是为了防止把手松动特意绑的。 她抬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门板,又顿了顿——她突然怕了,怕门后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怕自己这几年的期待,终究还是落了空。 可转念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没能站上舞台”,她还是咬了咬牙,轻轻叩响了门板: “您好,请问杨红在吗?” 门内静了几秒,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杨红的脸出现在门缝后——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额角,额头上还沾着点未擦净的油污,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同样旧的秋衣。 看到杨艺菲的瞬间,杨红的瞳孔猛地缩了缩,手里攥着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杨艺菲的脚边。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菲、菲菲?你怎么会来这儿?你不是在……”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压根没去舞蹈学院?” 杨艺菲推开虚掩的门,径直走进屋里,目光快速扫过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墙角放着一张折叠床,床上铺着洗得褪色的碎花床单,床头堆着几件叠得整齐的旧衣服; 一张掉漆的木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放着没洗的快餐盒,里面还剩半碗凉透的米饭,旁边散落着几枚硬币;唯一的窗户被旧报纸糊了大半,只留下一小片缝隙,勉强透进点夕阳的光。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我当年费劲心思帮你凑学费,跑遍县城帮你改报名表,看着你坐上去首都的大巴,以为你终于能去追自己的梦想了。结果呢?你就是这么按‘安排’来的?把我的心血,把你自己的梦想,都扔到哪儿去了?” 杨红慌忙弯腰去捡地上的针线,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好几次都没捏住。她把针线攥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我……我只是觉得跳舞不适合我,那种抛头露面的日子,我过不惯。不如找份踏实工作,每个月能挣点钱,也挺好的……” “踏实工作?”杨艺菲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眼眶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 “在餐馆端盘子,每天要洗几百个碗,要被客人呼来喝去,住这种连窗户都透不进光的出租屋,这就是你要的踏实?杨红,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甘心吗?” 她伸手,轻轻握住杨红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忘了在田里跳舞的样子吗?忘了你说想站在大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样子吗?你明明那么喜欢跳舞,明明那么有天赋,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弃?还有——谁说的你不适合?在我心里,你就是天生该站在舞台上的人!” 杨红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别过脸,看向窗外那片狭小的天空,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要绷不住了。 “喜欢有什么用?适合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只想干干净净地活着!首都不是村里,不是靠努力就能站稳的——这里的水太深了,我趟不起,也不想趟!” 杨艺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心疼。她注意到杨红冻得发红的手指,指关节上还有几道细小的疤痕,想必是在餐馆打工时不小心弄伤的;再看她磨破的袖口,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不难想象这两年她过得有多难。 她突然想起前世,母亲临终前,曾在枕头下藏着一双旧舞鞋。那舞鞋的鞋尖早已磨平,缎面也起了球,可母亲还是宝贝得不行,偶尔会拿出来擦一擦,眼神里满是遗憾。那时候她不懂,现在终于懂了——这双舞鞋,藏着母亲一辈子的梦想,也藏着母亲一辈子的委屈。 杨艺菲上前一步,轻轻抱住杨红,手掌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受了委屈的自己那样: “好了,别哭了,我不问了。”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后,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杨红趴在她的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去试戏了……” 杨红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哭声,“就是去年,有个剧组来舞蹈学院选演员,我想着去试试,万一能有机会呢。结果那个导演,他叫吴炎,他说……他说只要我陪他一晚,就能给我女二号的角色,还说这是圈子里的‘规矩’,想红就得懂‘变通’。” “我不答应,我说我只想靠自己的本事,他就生气了。”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后来他就处处刁难我,我去排练室,发现门锁被换了;我去向专业课老师哭诉,可他们都不敢再给我指导,说怕得罪人。我没办法,只能退学……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太脏了,我不屑于跟他们同流合污……” 杨艺菲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冰。 吴炎——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前世在娱乐圈,吴炎的儿子曾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靠着投机取巧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确实红过一阵子,捧出过几个流量明星。可后来,这个人终究还是自己给自己作没了。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欺负过母亲。 她轻轻拍了拍杨红的背,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红,别怕。这个人,以后是个短命鬼,他的好日子长不了。” 她顿了顿,语气渐渐软下来,带着安抚的温柔,“以前在村里,是你护着我,帮我挡着罗家人的刁难,帮我偷偷攒钱。现在换我护着你了,有我在,没人能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没人能再欺负你。你的梦想,我们重新捡起来,这次我陪你一起,一步一步地走,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 台灯昏黄的光映在两人身上,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杨红的哭声渐渐变小,紧紧攥着杨艺菲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杨艺菲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又坚定,就像无数次母亲安慰失意的自己那样。她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天空被染成了深紫色,几颗星星悄悄探出头来。出租屋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 杨艺菲低头,在杨红的耳边轻声说:“以后有我呢,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承诺。她知道,母亲的星途,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要开始了。而她,会一直站在母亲身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帮她避开所有的坑,帮她实现那个迟到了几十年的梦想。 ------------ 第一卷 第16章 戏中刺 90年代的秋风总带着股复古的凉意,卷着梧桐叶落在杨艺菲工作室的窗台上,沙沙声像极了杨红当年在麦田里练舞时,麦穗摩擦的声响。 杨艺菲将《花样年华》的剧本往杨红面前推了推,实木桌面上的玻璃杯盛着温水,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剧本封面“女主:杨红”的红笔字迹旁,晕开一小片水渍。 “你看‘林晚’这个角色,”杨艺菲的指尖落在剧本第12页,那里画着一段波浪线,标注着“田间即兴舞片段”,“她第一次在大城市看到专业舞蹈室时,手都在抖,却还是攥着舞鞋不肯放——这不是和你当年拿着舞蹈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样子一模一样吗?” 杨红的指尖轻轻覆在那段文字上,粗糙的指腹蹭过“舞鞋”两个字,忽然想起自己藏在出租屋床底的那双旧舞鞋——白色缎面早就磨破了边,鞋尖沾着的泥土还是当年在村里麦田里蹭上的,她洗了好几次,都没彻底洗干净。 她抬头看向杨艺菲,眼神里藏着几分不确定:“我都两年没好好跳过了,膝盖上的旧伤有时候还会疼,会不会拖剧组后腿?” “疼就歇,跳不好就练,有我在,谁也不敢说你拖后腿。” 杨艺菲笑着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子,打开时里面泛着旧照片特有的黄。她抽出一张递给杨红,照片里的杨红扎着麻花辫,单腿立在稻草堆上,的确良衬衫被风吹得像展翅的白鸟,阳光落在她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雀跃。 “你看,这股子劲儿,是天生的。林晚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技巧,是这份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倔强,没人比你更懂。” 杨红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刚想开口说自己昨晚琢磨出的舞蹈动作修改思路,工作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助理小陈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进来,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红晕: “菲导,您让我查的吴炎动态有结果了!他新接了个民国剧,正托关系找女二号呢,听说还跟投资方拍了胸脯,说能把人塞进组里。” 杨艺菲接过文件,指尖捏着纸页的力道让边缘微微发皱。她快速翻了几页,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像结了层薄冰: “不用管他,靠潜规则堆出来的资源,走不远。” 她抬头看向小陈,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郑重,“小陈,你以后在圈子里待久了就知道,别太清高。遇到投资方提无理要求,先笑着应下来,转头再想办法解决——硬刚不是有骨气,是愚蠢。把自己的路堵死,还会连累整个剧组。” 小陈连忙点头,把文件放在桌上:“我记住了菲导,肯定不犯傻。” “别太清高”像一根细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杨红心里。 她攥着剧本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页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曾经的画面——酒店包厢里,吴炎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油腻地扫过她的身体,说“陪我一晚,女二号就是你的,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娱乐圈出头”。 还有专业课老师看着她的眼神,躲闪又为难,说“杨红,你太犟了,有时候低头不是认输,是为了走得更远,这个圈子,又有几个干净的呢……” 她也这么想吗?原来所谓的“保护”,可一个不谙世事的农村女孩儿,哪懂得这些所谓“周旋”。 杨红悄悄站起身,指尖蹭过剧本上“林晚”的名字,声音发闷得像被什么堵住:“菲菲,我突然想起家里的衣服还没晾,剧本我先带回去看,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杨艺菲没察觉她的异常,只以为她是太紧张,笑着把保温桶递给她:“刚让食堂煮的玉米粥,你带回去热着喝。有不懂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瞎琢磨。” 杨红抱着剧本和保温桶走出工作室,秋风一吹,眼眶里的热意瞬间凉了下去。她沿着街道慢慢走,路边的自行车铃“叮铃铃”响着,商店橱窗里挂着的新款的确良衬衫,颜色鲜亮得晃眼。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首都时,站在百货大楼前,看着橱窗里的衣服,心里偷偷想“等以后赚了钱,也买一件给妈妈”,可现在,她连自己的梦想都快守不住了。 回到出租屋,杨红把剧本放在桌上,打开保温桶,玉米粥的香气漫开来,带着熟悉的温度。可她没什么胃口,只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甜味里却透着几分苦涩。她翻开剧本,看到杨艺菲在“林晚拒绝潜规则”的桥段旁写着批注:“这里的情绪要再坚定些,林晚这么聪明的女孩儿,潜规则肯定有方法应付,她是很机智的。” 不屑……杨红看着这两个字,忽然想起自己拒绝吴炎时,他说“你现在不屑,以后有你后悔的”。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坚持到底,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犟了?是不是像杨艺菲说的那样,“低头”才是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杨红跟着杨艺菲在剧组排练。排练室里铺着红色地胶,踩上去软软的,不像村里的泥地,跳久了会硌得脚底疼。杨艺菲拿着剧本,一点点帮她调整动作:“这里的转身要再快一点,林晚发现自己能靠舞蹈改变命运时,应该是带着点急切的,不是慢悠悠的。” 杨红跟着调整,裙摆扬起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在麦田里跳舞的样子,阳光落在身上,风里都是麦香。那时候的她,不用想什么潜规则,不用怕什么投资方,只要跳舞就够了。 可现在的她,很想哭。 休息时,杨红会把保温桶里的玉米粥递给杨艺菲,看着她大口喝着,心里既温暖又不安。她好几次想跟杨艺菲问清楚那天的话,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想起吴炎的嘴脸,只能硬生生咽回去。她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 所以宁愿答案不详,也不要询问这个问题来折磨自己了。 直到那天,杨艺菲让她去酒店会议室送文件。她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吴炎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轻佻:“菲导,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推荐的演员,颜值演技都在线,让她当女二号,这部剧肯定能火。” 杨红的脚步瞬间顿住,手指攥着文件袋的绳子,勒得掌心生疼。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吴炎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投资方代表身边,手指把玩着钢笔,眼神时不时往门口瞟,像在等什么。 杨艺菲的声音冷得像冰:“女二号的角色我们已经定好了,不能换。如果投资方坚持,那这个合作只能算了。” “哟,这不是杨红吗?”吴炎突然看向门口,眼神像钩子一样勾住她,“好久不见,听说你要复出拍戏了?当年不是挺犟吗,怎么现在也想通了,要靠别人铺路?” 杨红下意识地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吴炎起身走到她面前,故意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满满的威胁:“当年我让你陪我一晚,你不肯。现在想通了也不晚,只要你点头,别说女二号,我还能帮你争取更多资源。但如果你不识抬举……”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恶意,“你也知道,我在圈子里的人脉,想让杨艺菲的剧组出点麻烦,很简单。” 杨红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她看着吴炎油腻的嘴脸,又想起杨艺菲说的“别太清高”,心里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碎了。原来不管是谁,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都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那她宁可不要这个机会,也不想让杨艺菲为了她,向这种人低头。 ------------ 第一卷 第17章 干净地活着 出租屋里的台灯是杨艺菲送的,暖黄色的光透过磨砂玻璃,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温柔的光晕。杨红坐在桌前,看着摊在面前的《花样年华》剧本,还有旁边那双白色的麦穗舞鞋——鞋尖的麦穗是杨艺菲亲手绣的,针脚细密,像藏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期待。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舞鞋的缎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两年前在舞蹈学院的排练室,那双被剪破的舞鞋,鞋尖的缎面像被撕碎的梦想,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坚持,就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可现在才发现,在这个圈子里,“干净”两个字,太奢侈了。 杨红拿起剧本,翻到“林晚在舞台上跳舞”的片段,杨艺菲在旁边写着:“这里要笑着跳,林晚终于实现梦想了,眼里要有光。”她想象着自己站在舞台上的样子,聚光灯落在身上,观众的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可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吴炎的嘴脸,闪过“别太清高”那几句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拿起笔,想写点什么,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却只落下几滴眼泪。泪水晕开了剧本上的字迹,“梦想”两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像她现在的处境——明明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却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 杨红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卷起桌上的剧本页。她看着楼下的路灯,灯光昏黄,照亮了零星走过的行人。想起自己18岁那年,拿着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心里偷偷想“以后一定要站在最大的舞台上跳舞”;想起杨艺菲穿越过来,拿着一千块钱说“这是投资,等你成了大明星要加倍还我”;想起两人在柴房里聊天,杨艺菲说“我要当导演,第一个捧的女明星就是你”……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杨红的眼泪越流越多。她靠在窗边,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心里反复问自己:难道真的要为了梦想,向那些肮脏的规则低头吗?难道“干净”和“梦想”,真的不能同时拥有吗?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杨红才慢慢走回桌前。她拿起纸笔,一笔一划地写,字迹因为手的颤抖而有些歪斜:“菲菲,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拍戏。你很厉害,能拍出最好的戏,能帮很多人实现梦想,只是我可能不是那些人里的一个。祝你和剧组一切顺利,也祝你能永远守住自己的初心。” 写完后,她把字条放在剧本最上面,又把那双麦穗舞鞋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然后,她打开床底的箱子,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那本被翻得卷边的舞蹈笔记——笔记里记着她这几年琢磨出的舞蹈动作,还有杨艺菲帮她修改的建议,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 杨红把衣服和笔记放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杨艺菲送她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在麦田里跳舞,阳光正好,风也温柔。她把照片放进包里,贴在胸口的位置,像是要把这份温暖牢牢攥在手里。 她轻轻带上门,出租屋里的台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映在剧本、舞鞋和字条上,像在无声地挽留。楼梯间里没有灯,杨红摸着扶手慢慢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像是怕吵醒谁。走到楼下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302的窗户,灯光在黑暗中像一颗小小的星星,然后她咬了咬牙,转身走向长途汽车站。 清晨的汽车站里,人还不多,只有几个卖早点的摊位冒着热气。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发车信息,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过来,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杨红背着帆布包,站在“首都—县城”的大巴前,手里攥着车票,指腹反复摩挲着票面上的“首都”两个字。 “请前往县城的乘客尽快上车,大巴即将发车。”广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杨红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大巴。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街景——高楼大厦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街道上的自行车流慢慢多了起来,商店的卷帘门一个个被拉开,这是她曾经向往的城市,也是她现在要逃离的地方。 大巴缓缓驶出车站,杨红把脸贴在窗户上,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的麦田,心里默默念着:菲菲,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我知道你能帮我挡住很多风雨,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弄脏自己的手。 如果梦想需要用尊严来换,那我宁愿不要这个梦想。至少这样,我还是那个在麦田里跳舞的杨红,还是那个想干干净净活着的杨红。 车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往后退,首都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消失在视野里。杨红把照片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麦田里的阳光,还有那个扎着麻花辫、在风里跳舞的自己。 ------------ 第一卷 第18章 你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前往县城的901次大巴即将发车,请未检票的乘客尽快到3号口检票……” 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循环往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声音穿过人群,落在杨红耳中时,她攥着车票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泛出青白,连带着掌心都沁出了薄汗。 南来北往的乘客拖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操着各地方言交谈,混合着泡面的辛辣味、汗水的酸腐味与消毒水的刺鼻味,酿出一股独属于九十年代长途车站的、喧闹又浑浊的气息。 她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带已经磨出了毛边。昨晚收拾行李时。 一想到吴炎那张油腻的脸,想到他前几天凑到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不能拖累菲菲。 这个念头像根尖锐的刺,从吴炎威胁她的那天起,就扎在她心里,整整一夜都在反复搅动。她想起菲菲为了《花样年华》付出的心血——为了修改剧本,在工作室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为了争取投资,顶着烈日跑遍了半个城的影视公司;为了帮她设计剧中的舞蹈动作,陪着她在排练室练到双腿发软。这部剧是杨艺菲的心血,是她在导演圈站稳脚跟的关键,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让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杨红!你给我站住!” 突然响起的嘶吼声像一道惊雷,穿透嘈杂的人声,尖锐得让杨红浑身一僵。 杨红的脚步顿住了,指甲几乎要嵌进硬挺的车票里,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她能感觉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敲在地面上,越来越近,还有周围乘客投来的好奇目光——那些视线落在她背上,像细密的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只想转身逃进检票口,坐上那辆前往县城的大巴,彻底消失在杨艺菲的世界里。 可来不及了。 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的确良衬衫传过来,烫得她眼眶瞬间发热。杨艺菲的手心还带着奔跑后的薄汗,却抓得极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走。 “你为什么又要逃?” 杨艺菲喘着气,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几缕发丝下,是泛红的眼角。她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盛着的怒意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像两团燃烧的火,让杨红不敢直视。 “就因为吴炎的威胁?就因为怕给我添麻烦?” “我没有……”杨红别过脸,声音闷得像堵着一团棉花。她的目光落在候车厅角落里一对正在吃包子的母子身上——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背心,却把包子里的肉馅都挑出来,放进妈妈碗里,还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吃,我爱吃皮”。 这个画面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的匣子,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鸡蛋,她总是把蛋黄挑给妹妹杨琪,自己只吃蛋白,那时候她以为,姐姐就该是付出的那一个,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付出,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窒息,越来越不敢追逐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有?”杨艺菲一把掰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晨光透过候车厅的玻璃窗,落在杨艺菲眼底,映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字条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背着行李来车站?杨红,你把我当什么了?是只会拖你后腿的累赘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红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杨艺菲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像被风吹得发颤的树叶,“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和投资方闹僵,那部《花样年华》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知道……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你的心血白费……” “剧重要,但你更重要!”杨艺菲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急切,可话刚说完,又很快放软,像怕吓到她似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你忘了你说过什么吗?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这句话,是你教我的啊!” “是你教我的。” 那是一个多年后那个深夜,杨艺菲的工作室里灯光昏暗,青年时期的杨艺菲把厚厚的剧本狠狠摔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时候的杨艺菲刚遭遇重创,合作的投资方临时撤资,原定的男主又因为要接更大的制作,突然罢演,整个剧组都陷入停滞,几十号人等着她做决定。 她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堆得像座小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她的眼眶通红,手指因为用力攥着笔,指节泛白,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妈,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当导演?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靠实力就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杨红端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杨艺菲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傻孩子,哪有一帆风顺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学骑自行车吗?摔得膝盖都破了,流着血,却还是咬着牙爬起来,非要接着骑,最后不还是学会了?” 她把热牛奶放在杨艺菲手边,指尖轻轻拂过女儿额前的碎发,擦掉那几滴不小心滑落的眼泪:“你就像埋在土里的金子,就算暂时被泥土遮住了光,只要不放弃,只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记住,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你的才华,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消失的。” 那时候的杨艺菲,趴在她怀里哭了很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把她的衣服都哭湿了。可第二天一早,她就重新振作起来,眼底的失意被坚定取代,拿着修改后的剧本,一家家跑影视公司,一遍遍给投资方讲剧情、讲角色,硬生生把那个快要黄掉的项目拉了回来,最后还拿到了比之前更好的投资。 “对不起……”杨红哽咽着,伸出手,紧紧抱住杨艺菲,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菲菲,对不起,我不该又当逃兵,我不该忘了我自己说过的话,我不该让你担心……” 杨艺菲看着杨红,曾经的回忆由杨红引起,也被她的声音打断。 “知道逃跑不对就好。”杨艺菲拍着她的背,一边笑,眼泪却也跟着掉下来,砸在杨红的肩膀上,“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吴炎那边我会处理,投资的事也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再找新的投资方,就算没有投资,我们自己凑钱拍,也不能让你放弃梦想。” “嗯!”杨红用力点头,把脸埋在杨艺菲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那是常年写剧本、改剧本留下的味道,熟悉又安心。她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像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岸。 “两位同志,不好意思,901次大巴马上就要发车了,还没检票的话……” 车站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检票夹,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催促。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却没有多问,只是尽职尽责地提醒。 杨艺菲擦干脸上的眼泪,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又接过杨红手里的车票,一起递给工作人员,语气坚定:“同志,这张去县城的票麻烦退一下,我们不走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车票,又抬头看了看相拥的两人——杨红的眼眶还红着,杨艺菲的袖子上沾着泪痕,可两人的眼神却都透着股释然和坚定。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收起车票:“行,那你们跟我去退票窗口办手续吧,记得带上身份证。” 杨艺菲牵着杨红的手,跟着工作人员往退票窗口走。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杨红看着杨艺菲坚定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奔跑还微微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逃避了。吴炎的威胁也好,娱乐圈的黑暗也罢,甚至是那些未知的困难,都不再能让她退缩。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菲菲,有那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愿意陪她一起追逐梦想的人。 退票窗口前,杨艺菲正在跟工作人员沟通退票事宜,杨红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候车厅外—— 晨光正好,路边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唱一首欢快的歌。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舞鞋,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 第一卷 第19章 从田间到荧幕 九月的风裹着熟透的麦香,漫过整片金黄的田野。杨艺菲坐在监视器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机身,目光却紧紧锁在不远处的身影上——杨红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被风掀起时,像极了当年母亲在老家用旧布料给她缝的第一条连衣裙。 “杨红老师,再往左边挪半步,对,让阳光刚好落在你发梢。” 杨艺菲拿起对讲机,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前世她总在母亲的旧照片里想象这一幕,如今亲眼看见杨红踮着脚尖在麦穗间旋转,细碎的金色粉末随着裙摆扬起,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撒了把星星,眼眶突然就热了。 杨红听话地调整姿势,足尖轻轻点在松软的土地上。两年前在首都舞蹈学院被吴炎刁难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碰舞蹈,可此刻踩着熟悉的泥土,听着风吹麦浪的声音,身体里沉睡的热爱突然就醒了。 她抬手划过眼前的麦穗,手腕翻转间带着股野劲儿,那是在农村田间练舞时养出的独特韵律,是城市里那些规规矩矩的舞者永远学不来的。 监视器后的杨艺菲屏住呼吸,手指飞快地调整焦距。镜头里的杨红越来越亮,尤其是旋转时抬头望向天空的眼神,既有对舞台的渴望,又藏着几分不服输的倔强。 “好,保持这个情绪!”杨艺菲对着对讲机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再来一条,这次咱们从侧面拍,突出裙摆和麦穗的互动。” 旁边的场记小李偷偷跟灯光师老张说悄悄话: “张哥,你发现没?菲导只要一拍红姐,眼睛都在发光,比拍咱们之前任何一部戏都上心。” 老张手里的遮光板顿了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你没听说啊?上次红姐要走,菲导直接追到汽车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就哭了,说什么‘你不能再当逃兵’。这俩人的感情,哪是普通朋友能比的?” 小李恍然大悟:“难怪呢!红姐这段舞比试拍时好太多了,之前总觉得她放不开,现在这股劲儿,看着都让人想哭。” 正说着,杨艺菲突然喊了“卡”,拿着剧本快步走向杨红。杨红刚停下动作,额角的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抬手想擦,却被杨艺菲抢先一步——杨艺菲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刚才最后那个旋转,手臂再抬高一点,”杨艺菲指着剧本上的标注,语气放得极软,“你想啊,林晚这个角色,此刻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跳舞,她的渴望应该更外放一点,就像你当年拿到舞蹈学院录取通知书时那样。” 提到录取通知书,杨红的眼眶几不可察地红了。她想起杨艺菲当年为了帮她凑学费,熬夜写小说投稿,被罗家父母追着骂“不孝女”,还硬撑着说“这是投资,以后你得加倍还我”。那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个同龄女孩的热血冲动,可现在看着杨艺菲眼底的认真,突然就懂了——这个姑娘,是真的把她们的梦想当成自己的事在拼。 “我懂了。”杨红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嘴角扬起个笑容,“这次我肯定能拍好,不辜负你的‘投资’。” 杨艺菲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突然一暖。 “再来一条!”杨艺菲回到监视器后,对着对讲机喊。这一次,镜头里的杨红彻底放开了,旋转、跳跃、抬手、落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不屈的生命力。风吹得更急了,麦穗不停地蹭过她的裙摆,像是在为她伴奏,阳光透过麦芒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过了!”杨艺菲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拍手,“红姐,你刚才那段太绝了,完美!” 杨红笑着跑过来,额头上的汗还在往下滴。杨艺菲赶紧从保温箱里拿出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快喝点水,歇会儿。” 杨红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突然指着监视器: “刚才那段能让我看看吗?我想知道哪里还能改进。” “当然能!”杨艺菲拉着她坐在监视器前,手指点着屏幕,“你看这里,抬手的弧度特别好,还有这里,眼神很到位……”两人头靠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刚才的镜头,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温暖的画。 旁边的工作人员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场记小李偷偷拿出相机,按下快门,把这帧画面定格——麦田里的阳光,监视器前的两人,还有远处飘来的麦香,都成了这个秋天最温暖的风景。 半个月后,《花样年华》顺利杀青。 杨艺菲带着后期团队没日没夜地赶工,杨红则忙着配合宣传,两人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每天都要通个电话,分享彼此的进度。 这天,杨艺菲的工作室里格外热闹。助理小陈抱着一摞报纸和杂志冲进来,声音里满是兴奋:“菲导!红姐!咱们剧火了!豆瓣评分直接冲到8.9,各大报纸都在头版报道,网友全在夸红姐的舞蹈和演技!” 杨艺菲正在看后期剪辑,闻言立刻放下鼠标,接过小陈手里的报纸。头版上的照片正是麦田里杨红跳舞的场景,标题格外醒目——“田间舞者惊艳荧幕,《花样年华》口碑爆棚”。她飞快地翻到评论版,满版都是夸赞的声音:“杨红的舞蹈太有感染力了,看着她跳舞,我都想起了自己的梦想”“第一次见有人把农村题材拍得这么有诗意,菲导太会拍了”“林晚这个角色就是为杨红量身定做的吧,眼神里全是戏”。 杨红也拿起一本娱乐杂志,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上的自己——照片里的她穿着剧中的碎花裙,站在麦田里微笑,眼神明亮得像星星。可翻到“网友评论”版块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了,一条刺眼的评论赫然映入眼帘: “杨红能火全靠罗菲走后门,典型的关系户,听说啊,她和罗菲是一个村儿出来的,要是没有罗导,她连配角都拿不到。” 小陈凑过来一看,顿时皱起眉头:“这些人就是酸!红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从试镜到拍摄,红姐付出了多少,咱们剧组谁不知道?他们居然造谣!我现在就去网上跟他们掰扯清楚!” “别去。”杨红突然开口,把杂志轻轻放在桌上,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杨艺菲倒了杯咖啡,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悠悠地走回来,把咖啡递给杨艺菲,“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就说,咱们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杨艺菲接过咖啡,看着杨红平静的侧脸,心里突然一软。前世母亲就是这样,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从来都不跟人争吵,总是自己默默扛着。可现在,她不想让母亲再受这种委屈,刚想开口说“我去处理”,却被杨红按住了手。 “我知道你想帮我,”杨红的指尖带着温度,轻轻覆在杨艺菲的手背上,“但我更清楚自己凭的是什么。从麦田里的试拍到现在,每一个镜头我都拼尽全力,每一段舞蹈我都反复练习,这些不是靠‘走后门’就能换来的。”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坚定:“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了这部剧付出了多少。为了争取投资,你跟投资方磨了整整三个月;为了赶后期,你连续一个月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帮我调整角色,你把我的经历跟剧本揉在一起,改了一遍又一遍。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别人怎么说,不重要。” 杨艺菲看着杨红眼底的信任,突然就红了眼眶。前世她总觉得自己替母亲完成了梦想,可现在才明白,母亲真正想要的不是女儿替她圆梦,而是自己亲手把梦想捡起来。而她能做的,就是站在母亲身边,帮她挡住风雨,让她能安心地在舞台上发光。 “说得对。”杨艺菲擦掉眼角的泪,对着杨红笑了,“咱们不跟他们计较,继续往前走,用更多好作品说话,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有多优秀。” 杨红也笑了,拿起桌上的杂志,指着那条负面评论:“其实也挺好的,有人讨论,说明咱们的剧火了。等以后我拍出更好的作品,这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茶几上的报纸上。风轻轻一吹,报纸翻了页,露出杨红接受采访的片段,标题写着“从田间到荧幕,我只是不想辜负梦想”。 ------------ 第一卷 第20章 90年代的樊胜美 午后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杨艺菲坐在真皮沙发里,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花样年华》发布会的流程表,嘴角噙着一丝期待的笑意。玻璃幕墙上贴着巨大的宣传海报,画面里杨红穿着碎花裙在麦田中起舞,裙摆扬起的弧度里满是生命力,看得她心头一阵发烫。 “菲导,”助理小陈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进来,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明天发布会的流程已经和主办方核对三遍了,媒体名单也确认完毕,杨红那边刚才打电话说,会提前半小时到现场彩排走位。” 杨艺菲抬头,眼底的笑意更浓:“辛苦你了,再和安保团队对接一下,确保现场秩序,别出什么意外。”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记者区,把提问环节的时间把控好,别让无关的问题打乱节奏。” “您放心!”小陈用力点头,“安保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到时候会安排专人维持秩序,绝对不会出问题。” 小陈转身出去时,桌上的老式座机突然“铃铃铃”地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办公室里的宁静。杨艺菲随手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罗母那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像一把粗糙的砂纸,瞬间磨掉了她心头的暖意。 “罗菲!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连家里的电话都敢不接了?”罗母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 “你弟被他那个狐狸精前妻骗了五万块!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赶紧打钱回来!不然我们就去城里找你,让你那些同事都看看你是怎么忘恩负义的!” 杨艺菲握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 “你们一家人真是搞笑,我三个月前已经给过你们两万块,让你们别再找我了。罗世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擦屁股?” “擦屁股?”罗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你现在当了大导演,住大房子开小汽车,赚的钱堆起来能压死人,帮衬一下你弟怎么了?他可是你亲弟弟!你不管他谁管他?” “我管他?”杨艺菲自嘲地笑了笑,脑海里闪过穿越过来第一天的场景,一醒来就被罗母骂骂咧咧,催她给妈宝弟做鸡蛋羹。 “我当年在村里被王铁蛋骚扰,你们怎么不管我?我写小说赚了一千块定金,你们逼着我拿给罗世当学费,怎么不想想我是不是也需要钱?” “那能一样吗?”罗母理直气壮,“你是姐姐,让着弟弟天经地义!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人生孩子,把钱留给你弟买房娶媳妇!” 杨艺菲只觉得一阵恶心,她攥紧听筒,声音冷得像冰:“我的钱怎么花,轮不到你们管。罗世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你要是不打钱,我们就去你的发布会闹!”罗母的声音里满是威胁,“我倒要让记者们看看,你这个大导演是怎么对待亲生父母和弟弟的!让你名声扫地,看谁还敢找你拍戏!” “嘟…嘟…嘟…” 不等杨艺菲再说什么,罗母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一记重锤,砸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烦躁地把听筒扣在座机上,指尖用力掐着眉心,试图缓解那阵熟悉的头痛。 小陈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杨艺菲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连忙停下脚步:“菲导,您没事吧?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杨艺菲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一点家事,不影响工作。你先去忙吧,别让这事打乱了明天的计划。” 小陈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您有事随时叫我。”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杨艺菲靠在沙发上,望着玻璃幕墙上杨红的海报,心里一阵发酸。 她穿越回来,明明是想帮母亲摆脱原生家庭的拖累,却没想到自己也掉进了另一个“吸血鬼家庭”的泥沼里。罗母和罗世就像附骨之疽,不管她逃到哪里,都能找到理由缠上来,而自己的处境,简直就是90年代的“樊胜美”! 几十公里外的罗家土屋里,昏黄的灯泡忽明忽暗,把狭小的空间照得斑驳陆离。 罗世蹲在墙角,双手抓着头发,脸上满是懊恼和烦躁,水泥地上散落着几个捏皱的烟盒。罗母坐在炕沿上,一边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对着罗世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溅在空气中。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罗母指着罗世的鼻子,声音尖利,“被个女人骗了五万块!那可是五万块!够你娶个媳妇了!要不是你姐现在有出息了,当了大导演,咱们家早就垮了!” 罗世猛地抬起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罗母:“妈,我也没想到她是骗子啊……我以为她是真心跟我过日子的,谁知道她把我手里的钱骗光了就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委屈,“我已经跟她离婚了,这钱……这钱要不回来了。” “要不回来就找你姐要!”罗母拍着炕沿,震得上面的搪瓷缸子嗡嗡作响,“她现在赚那么多钱,还差你这五万块?你是她亲弟弟,她不帮你谁帮你?” 坐在桌边的罗父吧嗒着旱烟,烟杆上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他磕了磕烟锅,把烟灰抖在地上,语气生硬:“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罗菲把钱拿出来。我听村口的老王说,她明天要在城里开什么发布会,到时候咱们直接去现场找她。她要是不给钱,咱们就闹,让记者们都看看她是怎么忘恩负义的,让她在城里待不下去!” 罗母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就这么办!我就不信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要是还不答应,咱们就跟记者说她不孝顺,忘本!说她小时候是靠家里养着才长大的,现在发达了就不管家里人了!” “妈,这样不太好吧?姐要是真生气了,以后更不会帮咱们了……上次她给了咱们两万块,已经说了不让咱们再找她了。” “你懂什么?”罗母厉声打断他,眼神里满是理所当然,“她是你姐,帮你是天经地义的!她现在是大导演,住大房子开小汽车,还差你这五万块?咱们是她的家人,她不帮咱们帮谁?” 她顿了顿,伸手拍了拍罗世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 “儿子,你放心,明天妈带你去。只要咱们闹起来,她肯定会给钱的。到时候你拿着钱,再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了。” 罗世看着罗母坚定的眼神,又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上的水泥渣。 夜色渐深,罗家土屋里的灯光还亮着,罗母和罗父在低声商量着明天怎么闹发布会,罗世则蹲在墙角,一言不发。而城里的写字楼里,杨艺菲还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明天的发布会不会平静,罗母和罗世肯定会来闹,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杨红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杨红温柔的声音,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她心头的烦躁。 “菲菲,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是不是明天的发布会有什么问题?” “杨红,”杨艺菲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家里有点事,明天发布会可能会有人来闹,你到时候别害怕,有我在。” 杨红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坚定地说:“菲菲,你别担心,我明天早点过去,咱们一起面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挂了电话,杨艺菲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杨红都会陪着她。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玻璃幕墙上杨红的海报,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明天,不管罗母和罗世怎么闹,她都会保护好杨红,保护好这场发布会。 ------------ 第一卷 第21章 失控 深秋的晨光,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杨艺菲工作室的化妆镜上折射出暖金色的光斑。化妆镜周围的环形灯亮着,将镜中那张脸照得格外清晰——眉骨锋利,眼尾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唯有提到某个名字时,眼底才会泛起柔软的光。 “菲导,您今天状态真好。” 化妆师小李拿着腮红刷,轻轻在杨艺菲脸颊扫过,语气里满是赞叹。 “待会儿发布会一开场,肯定能惊艳全场。对了,听说杨红老师一早就去会场调试灯光了?她对舞台细节也太较真了。” 杨艺菲睁开眼,目光落在镜中身后那张《花样年华》的宣传海报上——海报里的杨红穿着碎花裙,在麦田里起舞,裙摆扫过麦穗时扬起的金色粉末,像是被定格的星光。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她一直这样,对自己的舞台从来不含糊。” 话音刚落,助理小陈抱着平板快步走进来,脚步带风,语气却带着几分犹豫:“菲导,刚跟主办方核对完流程,媒体已经开始进场了,红姐那边也说灯光调试得差不多了。就是……您手机响了好几遍,都是罗阿姨和罗世发来的短信。” 杨艺菲伸手拿过化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两条未读消息格外刺眼。第一条是罗母发来的,语气带着惯有的道德绑架:“菲啊,你弟被人骗了五万块,这可是救命钱!你再想想,都是一家人,别太绝情。”第二条是罗世的,字里行间满是威胁:“姐,我知道你忙,但这事儿你必须管!不然咱们就当着记者的面好好聊聊。”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随手将手机扔回化妆台,声音冷得像冰:“不用管,他们就是闲的。按原计划准备,半小时后出发去会场。” 小陈站在原地没动,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补充:“罗世最后一条短信真的有点奇怪,说‘灯坏了只是开始,你要是还不松口,待会儿有你好看的’,要不要……要不要我去查一下会场的情况?” “不用。”杨艺菲打断她,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别让这点破事影响了发布会。红姐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久,不能出岔子。” 小陈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终究还是没再多说,转身去准备发布会需要的资料。 化妆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化妆刷扫过皮肤的细微声响。杨艺菲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穿越过来的那些日子——罗母拿着王铁蛋的照片,唾沫横飞地说“这小子有三间砖瓦房,彩礼给八千,你必须嫁。” 半小时后,杨艺菲坐着商务车前往发布会会场。车子驶过长街,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金黄,一片片落在柏油路上,像是铺了层碎金。 “菲导,快到会场了。”小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杨艺菲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推开车门。会场外早已围满了记者和粉丝,看到她下车,相机快门声瞬间此起彼伏,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微微颔首,在保安的护送下走进会场,刚进门就看到杨红穿着简约的白色连衣裙,正和灯光师低头沟通着什么,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菲菲,你来了。”杨红看到她,立刻迎上来,递过一瓶温好的矿泉水。 “刚调试完最后一组追光灯,效果特别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对了,罗阿姨那边……没再给你打电话吧?” “没什么事。”杨艺菲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温度,心里的烦躁散去不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你先去休息室歇会儿,补补妆,待会儿咱们一起上台。” 杨红还想说什么,会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哐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舞台顶部的一盏追光灯直直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有几片甚至溅到了前排记者的脚边。现场瞬间骚动起来,记者们纷纷起身拍照,粉丝代表们也面露惊慌,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杨艺菲脸色骤变,快步走向舞台,小陈紧跟在她身后,脸色发白。 负责灯光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声音发颤: “菲导,线路突然出了问题,不仅这盏追光灯,还有好几组灯光和音响都用不了,抢修至少要一个小时!” “线路怎么会突然出问题?”杨艺菲的声音冷得吓人,“昨天不是刚检查过吗?”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杨艺菲拿出手机想联系技术团队,屏幕却突然亮了——罗世的短信又发了过来,只有短短一句话,却像一把刀扎在她心上: “姐,灯坏了只是开始,你要是还不松口,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她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原来不是意外,是罗世故意的!他知道今天的发布会对她和杨红有多重要,所以才故意搞破坏,逼她就范。 “菲导,不好了!”小陈突然惊呼一声,拿着平板递到杨艺菲面前,“粉丝群里炸锅了,大家都在问是不是发布会要推迟,还有几个激进的粉丝已经堵在会场门口,说您要是取消发布会就是耍粉丝,还说要找媒体曝光您!” 杨艺菲看着平板上那些刺眼的言论,只觉得一阵头大。取消发布会?媒体和粉丝都已经到了,取消了不仅会影响《花样年华》的口碑,还会让杨红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可不取消,现在设备故障,罗家人还在暗处搞事,万一待会儿再出什么岔子…… “别慌。”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杨艺菲抬头,看到杨红站在她面前,眼神坚定得像山。 “我去跟技术团队沟通,让他们加快抢修速度,肯定能赶在发布会开始前修好。你先去安抚粉丝,跟他们解释一下情况,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杨艺菲看着杨红眼底的信任,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她点了点头:“好,你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杨红转身去找技术团队,杨艺菲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朝着会场入口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一阵熟悉的吵闹声就传了过来—— “让开!我是她妈,我凭什么不能进去?”罗母的声音尖锐刺耳,还夹杂着保安劝阻的声音。 杨艺菲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就看到罗母拽着罗世,正用力推开拦在身前的保安,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相机的八卦记者,显然是早有准备。 “罗菲!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罗母一看到杨艺菲,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弟被人骗了五万块,你不管就算了,还想躲着我们?今天我就要让这些记者评评理,你是怎么忘本的!你忘了你小时候是谁把你拉扯大的?忘了你弟为了让你读书,自己辍学去打工的?” 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杨艺菲心上。原主小时候明明是自己捡废品凑学费,罗世辍学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跟她有什么关系?可罗母却能面不改色地编造谎言,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 罗世躲在罗母身后,眼神躲闪,却还是跟着起哄: “姐,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导演,赚了很多钱,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了!但你不能不管我啊,那可是五万块!你随便拍部戏就赚回来了,帮我怎么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跟记者说你忘恩负义,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咔嚓咔嚓——”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话筒纷纷递到杨艺菲面前,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菲导,罗阿姨说您不管弟弟,是真的吗?您和原生家庭是不是有矛盾?” “罗世说您忘恩负义,您对此有什么解释?” “这次发布会的灯光故障,是不是跟罗家人有关?” 杨艺菲站在人群中间,被话筒和相机包围着,脸色苍白。她想解释,可罗母一直在旁边哭闹撒泼,罗世时不时插嘴添油加醋,记者们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粉丝们也炸开了锅,有人对着罗家人骂“吸血虫”,有人担心发布会取消,现场混乱得像一锅粥。 “大家安静一下!”就在这时,杨红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快步穿过人群,挡在杨艺菲身前,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设备故障我们正在抢修,技术团队说最多四十分钟就能修好,发布会不会取消。关于罗家人的事,我们之后会给大家一个详细的解释,但现在请不要影响发布会的正常进行,谢谢大家。” 罗世看着突然出现的杨红,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变得嚣张:“你是谁啊?这里没你的事!我姐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你是不是跟我姐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所以她才这么帮你?”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记者们的目光变得更加兴奋,相机镜头齐刷刷对准杨红和杨艺菲,追问声越来越密集。 杨艺菲看着眼前失控的一切,又想起罗世短信里的威胁,突然意识到——从灯光故障到罗家人带着记者闹场,根本不是巧合,是他们早就策划好的阴谋。他们算准了她在乎发布会,算准了她不想在媒体面前撕破脸,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逼她就范。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杨红的手腕,眼神从慌乱变得冰冷。她知道,这场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不能让罗家人毁了她和杨红的心血。上辈子活了75年,这点小场面,即使看起来棘手,也不过是一群愚蠢的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罗世,你说我不管你?”杨艺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三个月前,你说要做小生意,我给了你两万块,结果你全拿去赌了,输得一干二净。一个月前,你说被人骗了三万块,我又给了你一万块,让你好好找份工作,结果你转头就被你前妻骗了五万块。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管你?把我的钱一次次给你填窟窿,看着你越来越堕落吗?”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罗世心上。罗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嘴里喃喃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杨艺菲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沓汇款单和几张照片,递到记者面前,“这些是我给你打钱的汇款单,还有你去赌场的照片,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你说我忘恩负义,可你忘了,你辍学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不是为了我。你忘了,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了你三万块彩礼,可你转头就把这笔钱拿去赌了,让你老婆大着肚子跟你离婚。罗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些年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记者们拿着汇款单和照片,脸上满是震惊。罗母看着那些照片,哭闹声瞬间停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慌乱。现场的粉丝们也安静下来,看向罗世和罗母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还有你,妈。”杨艺菲转头看向罗母,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知道你重男轻女,可我也是你的女儿。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你逼我嫁给王铁蛋,就为了那八千块彩礼给罗世娶媳妇。我写小说赚了第一笔钱,你逼着我把钱给罗世当学费,不然就闹到村里去。这些年,我给家里寄的钱还少吗?可你们呢?只会一次次地向我索取,从来没想过我也会累。” 罗母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红站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杨艺菲的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杨艺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现在有很多疑问,关于我和我的原生家庭,关于今天的意外,我们之后会发布一篇详细的声明,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但现在,我想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等设备修好,我们的发布会会按时开始。杨红为了这部剧付出了太多,我不想让她的心血白费,也不想让期待这部剧的观众失望。” 罗母看着周围人厌恶的目光,心里又慌又怕,可多年的蛮横让她不愿就这么认输。她猛地咽了口口水,眼睛里闪过一丝破罐破摔的狠劲,突然尖叫一声:“我呸!” 话音未落,她竟扬起手,狠狠朝杨艺菲的脸颊扇去! “啪!” 破罐子破摔,今天哪怕是歪理,罗母也要把它掰过来。 ------------ 第一卷 第22章 旧人救场 “你还敢狡辩!要不是我们老罗家把你拉扯大,你能有今天?能当大导演?”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全场死寂。罗母那只常年干农活、布满老茧的手,狠狠甩在了杨艺菲的脸颊上。 杨艺菲捂着火辣发烫的脸,白皙的皮肤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她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仿佛没料到这一巴掌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随即,错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前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十年,她见惯了明枪暗箭,却没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原生家庭——把她的付出当理所当然,把她的善意当提款机,如今还要在全国媒体面前,用一巴掌撕碎她的体面。 “那个老婆子疯了!”刘晓思穿着笔挺的军装,伸手就要冲上去理论。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刘怡云死死拉住。 刘怡云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哥,别急!现在上去只会让场面更乱,我先去!” 她攥着一沓用文件夹仔细收好的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却亮得惊人——这些证据,是她和杨红熬了三个通宵,跑遍半个村子才收集到的,就是怕罗家今天来闹事,没成想,真派上了用场。 刘怡云快步穿过混乱的人群,径直走到记者最密集的地方,将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摊开,声音清亮却不刺耳:“各位记者朋友,大家先冷静一下!我这里有罗阿姨多次向罗菲姐索要钱财的证据,还有罗世赌博、罗阿姨和王铁蛋商量彩礼分账的记录,大家可以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将复印好的录音文字稿、邻居证言分发给前排记者。最上面的一张,是罗母去年冬天堵在杨艺菲打工的餐馆门口,索要两千块给罗世买游戏机的录音整理——“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坐在这儿哭,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些刻薄的字眼,白纸黑字印在纸上,格外刺眼。 紧随其后的杨红,也举起手机,点开一段录音。罗母那熟悉的、带着贪婪的声音立刻在会场回荡:“等发布会闹大,罗菲肯定会给钱!她现在是大导演,最在乎名声,咱们只要闹得够凶,还怕她不乖乖掏钱?” 录音播放完毕,全场哗然。相机的闪光灯疯狂闪烁,“咔嚓咔嚓”的声响此起彼伏,记者们的话筒像潮水一样涌向罗母。 “罗阿姨,这些证据是真的吗?您真的多次向罗菲索要钱财?” “罗世,您去年赌博输的钱,真的是罗菲还的?为什么之前不承认?” “王铁蛋和您商量彩礼分账,这又是怎么回事?” 罗世被记者的追问逼得连连后退,脸涨得通红,声音发颤:“我……我妈让我别说的……”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彻底坐实了证据的真实性。 罗母看着那些白纸黑字的证据,又听着记者们犀利的提问,脸色从最初的嚣张跋扈,一点点变得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身体晃了晃,若不是罗父及时扶住,差点当场摔倒。最后,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不是这样的……是她不孝顺!是她忘了本!我们养她这么大,她连这点钱都不肯给……”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同情她。围观的粉丝小声议论着“这家人也太吸血了吧”“菲导也太惨了”,工作人员更是直接上前,架起撒泼打滚的罗母,连同手足无措的罗父和罗世,一起往会场外带。 记者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杨艺菲身上,有人递上纸巾,有人关切地询问她脸颊的情况。 “菲导,您没事吧?”“这种家人,您以后别再管他们了!” 杨艺菲接过纸巾,轻轻按压着发烫的脸颊,对着众人微微点头,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坚定:“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别让无关的人影响了发布会的进度,继续吧。” 她的冷静和大气,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记者们纷纷收起追问的话筒,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发布会在短暂的混乱后,终于回归正轨。 而在发布会后台的走廊尽头,一场无声的观察正在进行。 覃升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台上从容应对的杨艺菲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助理站在他身旁,递上一份刚整理好的资料,低声汇报:“覃总,这个罗菲确实有点本事。之前帮杨红拿到首都舞蹈学院的名额,是靠写仙侠小说赚的稿费;这次罗家闹事,她早就提前让刘怡云和杨红收集了证据,显然是早有准备。不过查过她的背景,确实很普通,就是隔壁村老罗家的女儿,没什么特殊的人脉。” 覃升轻晃着手里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映出他深邃的眼眸。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普通?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能写出让出版社预付一千块稿费的仙侠小说?能精准抓住罗家人的把柄,提前做好应对准备?甚至还能说服杨红重新捡起舞蹈梦想?”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杨艺菲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沿:“你不觉得,她太‘聪明’了吗?聪明得不像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助理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就算有点才华,也很难有这么强的应变能力和远见,更别说还能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拍出《花样年华》这样口碑爆棚的剧。 就在这时,杨艺菲处理完发布会的事宜,转身走向休息室。 覃升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对着身旁的助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回来这么久了,首都舞蹈学院,与刘晓思的感情,她做的这些其实对杨红没什么用,没有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助理疑惑地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询问“您为什么这么说”,就被覃升抬手打断。 覃升的目光重新投向会场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这个罗菲,是个意外的变量。继续盯着她,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动向——她见了谁,做了什么,甚至是她每天吃了什么,都要一一汇报给我。” 助理连忙点头:“好的,覃总,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覃升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咖啡上。他想起刚才与杨艺菲对视时,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陌生和警惕,还有她身上那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沉稳和远见——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甚至,行事风格和他十分相似。 他隐隐觉得,杨艺菲的出现,或许会打乱他原本的计划。但同时,他又对这个“意外的变量”充满了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姑娘,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又能不能真的改变杨红的人生轨迹,也不会影响他弥补杨红的计划。 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将覃升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中的咖啡渐渐冷却,可他眼底的探究和势在必得,却越来越浓。 ------------ 第一卷 第23章 弥补两年前的遗憾 后台休息室的门还没完全推开,一阵带着军营气息的硬朗风就先飘了进来。 杨艺菲刚把发布会的资料按顺序叠好,抬头就看见刘晓思穿着笔挺的橄榄绿军装站在门口,肩章上的星徽在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手里拎着的帆布包边角磨得发白,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的目光像装了定位似的,瞬间锁定在沙发上的杨红,原本略带严肃的眉眼瞬间柔下来,连声音都比平时轻了几分。 “杨红,刚刚发布会真是有惊无险!对了……这两年,你还好吗?” 杨红手里还攥着刚擦过汗的纸巾,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指尖下意识捏紧了裙摆。 两年没见,刘晓思黑了些也壮了些,以前总带着点腼腆的眼神,如今多了几分军人的沉稳,可看向她时,还是像当年在村口麦田里那样,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她耳尖瞬间泛红,连呼吸都乱了半拍:“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在服役吗?” “快退伍了。”刘晓思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保温袋,拉开拉链时还带着热气,“我申请了探亲假,特意绕去县城买的糖炒栗子,你以前总说村里的栗子不够甜,县城这家老字号的,应该合你口味。” 保温袋里的栗子还冒着白气,外壳油亮,裹着厚厚的糖霜。杨红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刘晓思的手背,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瞬间飘起淡淡的暧昧,连休息室里的空气都仿佛慢了半拍。 “咳咳——”杨艺菲故意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首都舞蹈学院报名表“啪”地拍在茶几上,“两位同志,叙旧可以,但正事不能忘。杨红,这是你两年前没来得及填完的报名表,现在该补上了。” 杨红的目光落在报名表上“首都舞蹈学院”那几个烫金大字上,指尖轻轻拂过纸面,眼神里的欣喜很快被犹豫取代:“可是我都两年没系统练舞了,学院里的同学都是从小练起的,我肯定跟不上……” “跟不上就补!”刘晓思突然打断她,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不少,“别可是了,你那么喜欢跳舞,而且首都舞蹈学院的学位本来也是你该得到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放弃。我退伍后要是有空,还能去学校看你,给你加油。” 杨红看着刘晓思认真的样子,又转头看向杨艺菲眼底的期待,想起两年前因为吴炎的刁难,自己在出租屋哭的夜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时,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我去。这一次,我不放弃了。” 杨艺菲看着她落笔的瞬间,眼眶突然发热。前世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没去成舞蹈学院是这辈子最大遗憾”的画面还在眼前,如今终于能帮母亲补上这个缺口,她悄悄别过脸擦了擦眼角,笑着说:“这才对嘛!明天我陪你去学校报到,顺便跟招生办的老师打个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你。” 刘晓思看着杨红脸上重新亮起的笑容,悄悄把帆布包里另一袋没拆封的栗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眼底藏不住的开心:“那我明天也去,帮你们拎行李。对了杨红,我还带了部队里的压缩饼干,你要是练舞晚了没时间吃饭,这个顶饿。” 杨红看着他像献宝似的掏出各种东西,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梨涡浅浅陷进去:“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跟要搬家似的。” “怕你在学校受苦。”刘晓思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耳尖瞬间红到耳根,连忙别过脸假装看窗外,“我、我就是觉得首都消费高,你刚去可能不习惯……怕你又因为省钱这不买那不买的。” 杨艺菲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悄悄退出了休息室。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她想起前世母亲说“这辈子没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时的遗憾,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一次,不仅要帮母亲圆舞蹈梦,还要让她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青春爱恋。 第二天清晨的公交站台上,露水还没完全散去,空气里带着初秋的凉意。杨红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带因为常年使用磨出了毛边,里面装着杨艺菲连夜给她买的新舞鞋,还有刘晓思塞给她的压缩饼干。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手指在“首都舞蹈学院”的位置反复摩挲,眼神里满是期待。 “嘀——”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打破了站台的宁静。一辆黑色桑塔纳稳稳停在站台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精致却带着刻薄的脸。她戴着一副蛤蟆镜,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大波浪,身上穿着进口的碎花连衣裙,手指上的金戒指晃得人眼睛疼。 “哟,这不是最近火得不行的‘田间舞者’杨红吗?”女人的声音像裹了层冰碴子,目光扫过杨红的帆布包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还坐公交啊?听说你拍《花样年华》赚了不少钱,连辆自行车都买不起?还是说,你们这种农村来的,就只配挤公交?” 她身边的一个跟班立刻附和:“娇娇姐,你看她那包,我上次在夜市看见,十块钱三个还买一送一!跟你这个意大利进口的包比,简直是垃圾。” 另一个跟班女也跟着起哄:“就是!娇娇姐从小请的都是俄罗斯芭蕾舞团的老师,杨红跟你比,连提鞋都不配,还敢去首都舞蹈学院?到时候肯定是全班垫底,丢死人了!” 杨红攥紧帆布包带,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想起两年前被吴炎刁难时,也是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嘲讽“农村土包子”,可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出租屋哭的小姑娘了。 杨红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坐公交是因为方便,跟有没有钱没关系;我的包虽然便宜,但装着我要用的东西,很实用。至于去舞蹈学院,我是去学东西的,不是来跟人比家境的。底子差我可以每天多练两小时,可你这种随便拿别人的出身和穿着当笑话的人,就算舞跳得再好,也没资格谈‘体面’两个字。” 林娇娇没料到杨红会这么硬气,脸色瞬间沉下来,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理论。可还没等她站稳,远处传来公交车的鸣笛声,杨红趁这个间隙,绕开她快步往公交站台边缘走。 “你给我站住!”林娇娇气得跺脚,指着杨红的背影大喊,“杨红,你别得意!到了舞蹈学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待不下去!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农村人根本不配站在舞蹈教室里!” 杨红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地图。公交车缓缓靠站,门打开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气得跳脚的林娇娇,然后毅然踏上了公交车。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往后退,她摸出帆布包里的栗子,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到心底——这一次,她不会再因为任何人的嘲讽放弃梦想,两年前的遗憾,她要一点一点补回来。 公交车驶过繁华的街道,朝着首都舞蹈学院的方向驶去。 ------------ 第一卷 第24章 帆布包与旧舞鞋 白云赖在天上不肯走,毒辣的阳光透过首都舞蹈学院练功房的落地窗。 杨红站在练功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背带——这包原本鲜亮的蓝色已经泛白,边角处甚至能看到露出的棉线。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帆布包里那双手帕包着的舞鞋,是她此刻唯一的底气。 那是双半旧的舞鞋,鞋面的缎面已经有些磨损,鞋头处还留着她昨晚连夜缝补的针线印。昨晚练完舞回宿舍,她发现鞋头开了线,怕杨艺菲担心,没敢说,就着宿舍走廊那盏昏黄的路灯,一针一线缝到后半夜。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个小口子,她只是用嘴吮了吮,又接着缝。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田间舞者’杨红吗?怎么踩着点才来啊?是昨晚在田里练舞太累了?” 尖酸刻薄的声音从镜前传来,林娇娇跷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脚上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晃得人眼晕。她身边的两个跟班,一个叫李萌,一个叫张倩,也跟着咯咯地笑,目光像带着钩子,刮得杨红皮肤发疼。 杨红没理会她们,低着头往自己的位置走,想把帆布包放进角落的储物柜里。可她刚转身,就感觉包带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猛地向后的拉力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帆布包重重摔在地上,里面的舞鞋、搪瓷水杯和笔记本散落一地。 搪瓷水杯在地上滚了两圈,杯盖摔开,里面剩下的半杯水洒在地上,浸湿了笔记本的边角,墨迹晕开,把她昨晚整理的舞蹈笔记弄得一塌糊涂。 “哎呀,真对不住,”林娇娇假惺惺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弯腰去捡地上的舞鞋,手指却在没人注意的瞬间,狠狠掐住了舞鞋的橡胶鞋底,指甲用力一划,一道深褐色的划痕瞬间出现在鞋底,“手滑了嘛。不过杨红,这鞋都破成这样了还穿啊?别待会儿跳舞的时候摔个狗吃屎,丢咱们班的脸就算了,别再丢你那个导演朋友的脸,人家现在可是大名人呢。” 杨红慌忙跪坐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地胶上,传来一阵钝痛。她抢过舞鞋,指尖摸着那道新鲜的划痕,心脏像是被谁用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这双鞋她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上课和重要练习才拿出来,现在却被林娇娇故意弄坏了。 她抬头看向林娇娇,眼眶泛红,想质问“你为什么要故意弄坏我的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起上周李萌不小心撞翻了林娇娇的水杯,林娇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一杯冷水泼在李萌脸上,还说“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愚蠢,连个水杯都拿不稳”。 林娇娇的爸爸是学院最大的赞助商,院长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就算她告状,老师也只会和稀泥,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劝她“别和同学斤斤计较”。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上课了不知道吗?” 舞蹈老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教案,看到地上的狼藉,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赶紧收拾好!今天练足尖旋转,按学号依次展示,谁都别偷懒!注意脚背弧度和重心稳定,要是谁出错,就多练二十遍!” 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杨红蹲在地上,快速把散落的东西塞进帆布包。她把被划破的舞鞋藏在身后,用校服外套紧紧盖住——她不想让别人看到,更不想让老师看到。她怕老师觉得她连一双像样的舞鞋都没有,会更不看好她。 练习开始了,同学们按照学号依次上前。轮到林娇娇时,她穿着一双崭新的进口舞鞋,鞋面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她在地板上旋转、跳跃,动作流畅又优美,李萌和张倩在旁边不停地喝彩:“娇娇姐跳得真好!太厉害了!”“这才是学舞蹈的料嘛,有些人就别凑数了。” 林娇娇跳完,特意走到杨红面前,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同学都听到:“杨红,待会儿好好看,别到时候连基本动作都做不好,给咱们班拖后腿,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杨红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终于轮到她了,她抱着被划破的舞鞋,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上地胶。她脱掉外套,露出膝盖上还没消退的旧伤——那是前几天练跳转动作时不小心摔的,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穿上舞鞋,系鞋带时,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站起身,调整好呼吸,按照老师教的动作,慢慢踮起脚尖。可刚踮到一半,鞋底突然传来一阵打滑的触感,像是踩在了冰面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练功房里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李萌和张倩毫不掩饰的嘲笑:“哈哈哈!这也太菜了吧!连站都站不稳,还来学舞蹈?”“我家楼下的小狗转圈都比她稳!农村来的就是不行,没见过世面,连舞鞋都不会挑!”“说不定是故意摔的,想博同情呢,真恶心!” 杨红趴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舞袜。她想撑着地站起来,可刚一发力,膝盖就疼得她倒抽冷气,又跌坐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示弱,更不想让她们看笑话。 舞蹈老师快步上前,蹲下来想扶她,看到她膝盖上的淤青和渗血的伤口,又看到舞鞋鞋底那道明显的划痕,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杨红,你先下去休息吧,下次注意点舞鞋的状态,别再受伤了。” 杨红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帆布包和外套。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同情,有嘲笑,还有像林娇娇那样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甚至能听到林娇娇和李萌的小声嘀咕。 “你看她那样,根本就不是学舞蹈的料,早点退学算了。” “就是,别在这儿浪费资源,占着名额。” 走到练功房门口时,她无意间听到舞蹈老师和林娇娇的对话—— “老师,你看她那样,连基本的旋转都做不好,我看还是让她别参加月底的汇报演出了,免得丢咱们学院的脸。”林娇娇的声音带着得意,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舞蹈老师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别乱说,杨红也是有天赋的,只是基础差了点,多练练就好了。” “天赋?我看是蠢吧!”林娇娇嗤笑一声,“老师,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就是想靠着那个导演朋友走后门,真以为自己能当舞蹈家啊?” 杨红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顿在原地。她知道老师为难,一边是她这个没背景、基础差的农村学生,但是有导演支楞。一边是林娇娇这个有院长撑腰、家里有钱有势的富二代,老师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选择沉默。 三天前,舞蹈老师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杨艺菲穿着一身简约的米色西装,坐在老师对面,手里拿着一张《花样年华》的海报——海报上,杨红在金黄的麦田里跳舞,阳光洒在她身上,裙摆扬起,像一只挣脱束缚的蝴蝶。 “老师,”杨艺菲的语气带着恳求,又不失礼貌,“杨红她很有天赋,就是小时候没受过专业训练,基础薄弱了点。麻烦您多费心,要是她有跟不上的地方,您多指点两句,别让她掉队。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不管是她的学费,还是练功房的额外使用费用,我都能解决。” 舞蹈老师看着海报上“杨艺菲导演”的字样,又想起杨艺菲现在在娱乐圈的名气——去年她拍的《青春记事》拿了好几个奖项,现在业内谁不给她几分面子。老师连忙点头,脸上堆起笑容:“菲导您放心,我肯定多照顾杨红,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要是有人欺负她,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杨艺菲特意叮嘱:“老师,要是有人找杨红麻烦,您别硬扛,告诉我,我来处理。杨红她心思敏感,您多开导开导她。” 杨红背着帆布包,一瘸一拐地走出练功房。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墙壁上挂着学院优秀毕业生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灿烂,可杨红却觉得那些笑容像在嘲讽她——她连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好,还谈什么优秀? 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这里很少有人来,是她之前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从帆布包里拿出被划破的舞鞋。指尖轻轻拂过那道深深的划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舞鞋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掀起裤腿,看着膝盖上的新伤叠着旧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又酸又疼。她想起小时候在村里的麦田里练舞,不管多苦多累,她都没哭过——夏天顶着烈日练基本功,汗水把衣服湿透,晒得皮肤脱皮;冬天在寒风里练跳转,手脚冻得通红,甚至生了冻疮,她都没喊过一句疼。 可现在,在这个充满排挤和冷漠的校园里,她却忍不住掉眼泪。 她想家,想村里的麦田,想杨艺菲。要是菲菲在就好了,菲菲一定会帮她出头,会告诉她“别害怕,有我在”。可菲菲现在在忙着拍新戏,她不想让菲菲担心,只能自己扛着。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杨红慌忙擦干眼泪,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他个子很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手里拿着一本舞蹈笔记,封面上写着“田梓辰”三个字——她记得他,是高年级的学长,上次学院的舞蹈展上,他跳的《天鹅湖》片段惊艳了所有人。 田梓辰眼神里满是关切:“我刚才路过练功房,看到你摔了。我教室里有一瓶跌打损伤药,是我妈给我备的,消肿很快,教室不远,我去拿,你要不试试,别让伤口发炎了。膝盖要是疼得厉害,就别再练了,休息两天再去。” “我……”还没等杨红说完,田梓辰就跑向教室去拿药。 杨红看着田梓辰的背影,心里一暖,刚想道谢,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楼梯口走了出来。 “同学,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快步走到杨红面前,将牛奶递过去,声音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先喝点热牛奶暖暖身子吧,女孩子体质弱,这天气虽然热,可吹了风也容易着凉。” 杨红愣住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可男人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觉得很安心。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谢谢,我不用。” “别客气,”男人没有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舞鞋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刚才路过练功房,看到你摔了。是不是舞鞋不合适?我认识一家专业的舞鞋店,老板是我的朋友,做了三十年的舞鞋,手艺特别好。我可以帮你联系他,让他给你做一双最合脚的舞鞋,按照你的脚型定制,保证不会再出现打滑的情况。” 杨红看着男人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自己膝盖的疼和被划破的舞鞋,心里的防备渐渐松动。 她接过牛奶,小声说了句“谢谢”:“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谢谢您的牛奶。” “没事就好,”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眼角还有淡淡的笑纹,“跳舞哪有不摔跤的?我认识一个芭蕾舞演员,以前练旋转的时候,摔断了腿都没放弃,最后成了首席舞者。慢慢来,别着急,你很有天赋,只要坚持,肯定能跳得很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覃升,是做房地产的,和你们学院有合作,负责学院新教学楼的建设。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舞鞋坏了、练功房预约不上,都可以找我帮忙,这是我的名片,只要你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 站在不远处的田梓辰看着这一幕,犹豫了片刻,悄悄把手里的跌打药塞回包里,转身离开。他以为覃升是学校的领导或者赞助商,不想打扰他们谈话,而且他能看出来,杨红对覃升没有抵触,或许覃升能帮到杨红。他不知道的是,覃升在他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像冰锥一样,刺向他离开的方向。 杨红靠在墙上,喝着温热的牛奶。牛奶的温度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了身子,却暖不了她心里的委屈。她看着手里的牛奶杯,杯子是进口的陶瓷杯,上面印着精致的花纹,和她那个掉了漆的搪瓷水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知道这个叫覃升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帮她,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为了杨艺菲的期待,为了自己的梦想,就算再难,她也要走下去。 覃升看着杨红眼底的坚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没有多留,转身离开,走到走廊尽头时,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首都舞蹈学院一个叫田梓辰的学生,”他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温和,带着一丝冷硬,“把他的家庭背景、在学校的表现,还有和杨红的接触情况,都查清楚,半小时后给我结果。”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给我订一双最好的舞鞋,按照杨红的尺寸做,用最好的缎面和橡胶底,让师傅亲自手工制作,越快越好。做好后直接送到我办公室,别让任何人知道。” 挂了电话,覃升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杨红,更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杨红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他拿出钱包,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小女孩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灿烂,眉眼间和杨艺菲有几分相似。覃升轻轻抚摸着照片,低声呢喃:“等着我,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 第一卷 第25章 《麦浪》的反击 首都舞蹈学院校门—— 秋日的晨光把红砖墙染成暖金色,杨红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攥着皱巴巴的课程表,每走一步都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光斑。 “看见没?就那个背杂牌包的!” 不远处香樟树下传来的声音,像根细针突然扎进耳朵。杨红脚步一顿,指尖瞬间攥紧课程表,纸角被捏得发皱。 林娇娇靠在树干上,烫着当时最时兴的大波浪卷发,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的BP机,机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身边两个跟班凑得极近,三人的目光像带着刺,直直扎在杨红背上。 “听说从农村来的?谁不知道,首都舞蹈学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一个跟班捂着嘴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路过的人都听见,“我听舞蹈老师说,她第一天练足尖旋转,直接顺拐摔在地上,全班都快憋死了!” 另一个跟班刘婷踮着脚打量杨红的帆布包,眼神里的轻蔑快溢出来:“怎么还是那个帆布包啊?都快背了好几天了吧!娇娇,你看她那包,地摊上十块钱三个都嫌贵吧?还有那鞋,都破成那样了还穿,别到时候跳舞摔了,给咱们班丢脸。” 路过的学生放慢脚步,有人偷偷打量杨红,有人交头接耳,细碎的笑声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杨红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临走前,杨艺菲塞给她钱让她买新舞鞋,她没舍得,把钱偷偷存起来,想着以后给家里寄回去。 “怎么?不敢吱声了?” 林娇娇突然上前一步,故意伸脚拦住杨红的去路。她穿着精致的小皮鞋,鞋跟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居高临下地看着杨红,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哟,这不是咱们的‘田间舞蹈家’吗?怎么,被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杨红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紧:“请你让开。” “让开?”林娇娇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当着杨红的面掰成两半,随手扔在地上,巧克力包装纸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 “我们这儿讨论的是‘你会不会拖班级后腿’的大事,你要是觉得委屈,不如早点收拾东西回老家种地啊?农村不是更适合你吗?” 周围传来零星的哄笑声,杨红的眼眶瞬间泛红。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猛地抬头,绕开林娇娇的脚,攥紧帆布包带快步往教学楼走,包上的拉链随着脚步“哗啦哗啦”响,像在替她压抑着满肚子的委屈。 “等着吧!”林娇娇看着杨红的背影,对着两个跟班挑眉,眼里满是不屑,“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中午的宿舍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四人间的宿舍里,另外三个女生的书桌摆得满满当当——精致的护肤品、时尚杂志、进口零食,连台灯都是带蕾丝花边的。 只有杨红的书桌干干净净,中间放着一本翻得卷边的《舞蹈基础教程》,旁边是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 杨红坐在椅子上,手指反复摩挲着课本里“田间舞蹈”的章节,早上林娇娇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老式座机,指尖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半天,才按下杨艺菲工作室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杨艺菲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杨红?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专业课跟不上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红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声音哽咽着,捏着电话线的手指发白:“菲菲……她们说我是农村土包子,说我不配学舞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杨艺菲坚定的声音,像一束光突然照进黑暗:“农村怎么了?你在麦田里跳的舞,比那些只会模仿的城里姑娘有生命力多了!” “你先别急,对了,我跟你说,你们下周不是新生开学典礼吗?咱们就用‘田间即兴舞’反击!” “田间即兴舞?”杨红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暗下去,“可是……她们本来就因为我是农村的笑我,要是我跳这个,她们会不会更笑话我啊?” “不会!”杨艺菲的声音斩钉截铁,“你听我说,你跳的不是舞,是你从小到大的日子!你把在田里插秧、割麦、追蝴蝶的动作编进去,把风吹麦浪的感觉融进去,让她们看看,什么叫真正有灵魂的舞蹈!把别人嘲笑你的地方变成你的闪光点,这才是最好的反击!” 杨红看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缝落在课本上,在“田间舞蹈”四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攥紧拳头,指甲不再掐着掌心,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好,”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满是决心,“我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红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了编舞上。她在练功房的角落反复练习,把小时候在田里干活的动作拆解开来——弯腰割麦的弧度、风吹过时身体的摆动、追逐蝴蝶时的轻盈跳跃,一点点融入舞蹈里。有时候练到深夜,练功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镜子里的姑娘穿着旧练功服,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却亮得惊人。 新生开学典礼当天——大礼堂里灯火通明。 红色的地毯从门口铺到舞台,新生们按班级坐好,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林娇娇坐在前排,手里拿着节目单,当看到“杨红独舞《麦浪》”的字样时,忍不住跟身边的两个女生笑出声。 “《麦浪》?她该不会要在台上插秧吧?” 追随林娇娇的那一群女生也跟着笑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杨红坐在后台,听到笑声,手心微微出汗。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帆布包里杨艺菲给她寄来的磁带——那是杨艺菲特意找人制作的伴奏,里面混着风吹麦浪的沙沙声。 “接下来,有请新生杨红,为我们带来独舞《麦浪》!” 主持人的声音落下,礼堂里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杨红穿着简单的白色练功服,赤着脚走上舞台。没有华丽的道具,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伴奏响起的瞬间,礼堂里突然安静下来。风吹麦浪的沙沙声从音响里传出来,杨红深吸一口气,手臂缓缓抬起——那动作轻柔又有力,像极了麦田里被风吹起的麦秆,带着泥土的气息。 她的脚步轻盈地在舞台上移动,时而跳跃,像麦穗在风里摇摆;时而俯身,像在田间轻轻拔草;时而旋转,裙摆扬起,像极了小时候看到的麦浪翻滚的模样。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烟火气,每一个眼神都满是真诚,仿佛把整个麦田都搬到了舞台上。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林娇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节目单被她攥得发皱,指甲深深掐进纸里。她看着舞台上的杨红,看着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动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她学了十几年的舞蹈,请的都是最好的老师,却从来没跳出过这样有灵魂的舞。 舞蹈接近尾声时,杨红单腿站立,另一条腿向后伸直,手臂高高举起,像一株迎着阳光生长的麦子,眼里满是对生活的热爱。追光渐渐暗下来,礼堂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几位老师站起来鼓掌,眼里满是赞赏。 杨红鞠躬下台,刚走到后台,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男生眉眼清秀,笑容温和,正是之前在练功房外见过的田梓辰。 “你跳得真好。”田梓辰把矿泉水递过来,声音温柔,“《麦浪》这个名字很贴切,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麦田,看到了风吹过麦子的样子。” 杨红接过水,耳尖瞬间发红,小声说:“谢谢……你是上次的田学长吧?” “是的,谢谢你还记得我叫田梓辰,我也是舞蹈系的。”田梓辰点点头,眼神真诚,“你跳的舞很有感染力,那种真实的感觉最打动人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交流舞蹈。” 杨红看着田梓辰清澈的眼睛,轻轻点头,心里的委屈渐渐被温暖取代。她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身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她觉得格外踏实——原来真的有人能看懂她的舞蹈,真的有人能看到她藏在动作里的故事。 而此时的走廊拐角,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林娇娇双手抱胸靠在墙上,BP机在指尖转得飞快,脸色比刚才在礼堂时更沉。一个打扮朴素的女生攥着书包带,怯生生地站在两步外,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上的带子。 “孙语灵,你过来。” “刚看杨红那舞跳得挺‘特别’啊?”林娇娇抬眼扫过孙语灵洗得泛黄的校服袖口,语气里带着施舍与嘲弄的意味。 “你跟她一样,都是从农村来的,应该挺有共同话题吧?” 孙语灵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小声说:“我……我和她不熟,就开学的时候见过一次。” “不熟可以变熟啊。”林娇娇上前一步,突然拍了拍孙语灵的肩膀,力道带着警告,“你想想,她现在出风头了,老师眼里只有她,像你们这些‘普通学生’还有机会吗?” 林娇娇故意加重“普通学生”几个人,还一脸不屑地看着孙语灵。 孙语灵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动摇。她想起昨天交学费时,瘸腿的父亲在电话里哽咽着说“家里凑钱不容易,你可得在学校好好表现,别让人看不起”,又想起自己这段时日在学校里的处境——因为是农村来的,没人愿意跟她说话,连吃饭都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 “你去跟她走近点,”林娇娇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放软,“平时多跟她聊聊家里的事,看看她那‘田间舞’到底还有什么花样,要是能知道她练舞的小习惯、小毛病,咱们以后也好跟老师‘提提建议’,让老师多关注关注咱们。”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孙语灵咬着下唇,指尖泛白,“她看起来人挺好的,而且她今天跳的舞真的很好……” “有什么不好的?”林娇娇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全新的口红,塞进孙语灵手里。口红外壳闪着精致的光,是当时最火的牌子,孙语灵之前在商场里看到过,要半个月的生活费才能买到。 “大家都是同学,互相‘了解’不是应该的吗?”林娇娇的声音带着诱惑,“这支口红你拿着,算是本小姐给你的‘见面礼’。你想想,要是能让老师多关注你,你爸也能放心,对吧?” 孙语灵盯着掌心的口红,指尖轻轻摩挲着精致的外壳。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她攥紧口红,犹豫了半天,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林娇娇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孙语灵的肩膀:“这才对嘛。记住,别让我失望。”说完后,林娇娇便抱着胸走了。 孙语灵攥着口红,站在黑暗里,心里又慌又乱。她看着礼堂的方向,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掌声,想起杨红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口红,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往宿舍走去——她太想在这个学校站稳脚跟了,哪怕自己没日没夜地练习,结果还是被其他人瞧不起,凭什么杨红命这么好,没入学前就能有导演的撑腰。 她凭什么? 新生开学典礼结束,在后台的杨红握着田梓辰递来的矿泉水,看着远处舞台上闪烁的灯光,心里满是期待——她终于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终于让那些嘲笑她的人看到,农村来的姑娘也能跳好舞,也能在舞台上发光。 她掏出兜里的小本子,上面记着杨艺菲跟她说的话:“杨红,你的舞蹈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藏着你看过的风景,这是最珍贵的东西,别弄丢了。” ------------ 第一卷 第26章 新朋友 首都舞蹈学院的食堂永远热闹得像口沸腾的大锅。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蒸腾的饭香、碗筷碰撞声和学生们的说笑声揉在一起,泼洒在油腻的瓷砖地面上。 孙语灵端着餐盘,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在人群里穿梭。她今天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靠墙,背后是通风管道,能少承受些打量的目光。 搪瓷餐盘里只有一碟炒青菜和半块馒头,这是她算着饭票额度定下的午餐标准。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桌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蛮力就撞在她的胳膊上。 “哗啦——” 乳白色的蛋花汤大半泼在孙语灵的蓝布裤腿上,烫得她猛地跳起来。瓷勺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吸引了周围几桌人的目光。 “走路不长眼啊?”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叉着腰,裙摆上沾着几滴汤渍,此刻正皱着眉用纸巾胡乱擦拭,“这裙子是我妈托人从上海带的,你赔得起吗?” 孙语灵慌忙弯腰去捡勺子,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手腕就被另一个女生甩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地上的东西,待会儿还得让清洁工来扫。” 穿牛仔短裤的女生撇着嘴,眼神像淬了冰,“农村来的就是没规矩,连端个盘子都不会,难怪只能坐这种角落。” 周围有人开始窃笑,还有人拿出手帕扇着风,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孙语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到眼眶,她攥紧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巾,想擦干净裤腿上的油渍,却越擦越乱。 “她已经道歉了,你们别太过分。” 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像阵清爽的风,吹散了周遭的尴尬。 孙语灵抬头,看见杨红端着餐盘站在她身前,米黄色的练功服袖口还沾着点尘土,显然是刚从练功房过来。杨红把餐盘放在桌上,自然地挡在孙语灵和那两个女生中间,眼神坚定却不锐利。 穿连衣裙的女生上下打量着杨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哟,这不是咱们的‘田间舞者’吗?怎么,想替这个土包子出头?你们俩还真是一路人,都喜欢往角落里钻。” “出身从来不是用来欺负人的理由。”杨红没被她的话激怒,反而往前半步,声音清晰地传遍周围,“她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可以商量赔偿办法,但你没必要用‘农村人’这种词伤人。要是你们不肯罢休,咱们现在就去找食堂管理员评理,看看是谁先故意撞人。” 穿牛仔短裤的女生拉了拉同伴的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们只是想找个软柿子捏,没想到会引来杨红——这个前段时间在开学典礼上靠一支《麦浪》惊艳全场的新生,现在在学院里也算小有名气。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穿连衣裙的女生冷哼一声:“算我们倒霉,下次走路看着点。”说完,便拉着同伴匆匆离开。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有人收回目光继续吃饭,也有人偷偷朝杨红投来赞许的眼神。 孙语灵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红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先擦擦脸吧,哭花了就不好看了。裤腿上的油渍要是不好洗,我那儿有去油的肥皂,待会儿可以拿给你。” 孙语灵接过手帕,棉质的布料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小声说:“我叫孙语灵,是舞蹈系新生。你……你就是杨红吧?我看过你在开学典礼上跳的舞,特别好看。” “没想到我还有粉丝了。”杨红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快坐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两人坐在角落的餐桌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餐盘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杨红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蛋夹给孙语灵,“多吃点,练舞蹈很消耗体力。”孙语灵愣了愣,刚想拒绝,就被杨红按住手:“拿着吧,我待会儿还要去校外买面包,不饿。” 孙语灵小口咬着鸡蛋,温热的蛋黄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香味。 她看着杨红安静吃饭的侧脸,突然觉得眼眶又有些发热——这是她来首都舞蹈学院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 饭后,杨红提议去食堂外的银杏树下坐坐。九月的银杏叶刚开始泛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两人坐在长椅上,杨红给孙语灵递了杯热咖啡,是从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的,还冒着热气。 “我爸腿有残疾,只能在家种几亩薄田,靠领低保过日子。” 孙语灵捧着咖啡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她终于有勇气开口,“我妈精神状态不好,常年要吃药,为了让我来学舞蹈,家里把攒了好几年的钱都拿出来了,还跟亲戚借了不少。我本来想着,只要好好学,以后就能赚大钱给爸妈治病,可来了这儿才发现,我根本跟不上进度。还因为……还因为农村出身被嘲笑。” 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声音越来越小:“老师教的旋转动作,我总是练不好,上次分组练习,还有同学说我拖后腿。有时候我真的想放弃,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学舞蹈的料,还不如早点回家帮爸妈种地。” 杨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等孙语灵说完,她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惨。” 孙语灵惊讶地抬头,看着杨红。 “我家在农村,小时候只能在田间地头练舞,没有专业的老师指导,连双像样的舞鞋都没有。”杨红望着远处的教学楼,眼神里带着回忆的温柔,“第一次来首都的时候,我连电梯都不会用,进舞蹈房看到那么多镜子,紧张得连基本的压腿动作都做不标准。有同学偷偷笑我土,说我根本不配来这里学舞蹈。” “那你后来怎么……” “靠坚持啊。”杨红笑了笑,“我每天早上五点就去操场练基本功,晚上等练功房没人了,再偷偷多练一个小时。舞鞋磨破了,就自己缝补一下继续穿;动作学不会,就对着镜子反复琢磨,直到找到感觉。农村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吃苦的劲头,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能追上别人的脚步。” 她转头看着孙语灵,眼神真诚:“以后咱们一起练吧,我把我会的技巧都教你。咱们都是农村来的,更应该互相帮衬,不让别人看不起。” 孙语灵看着杨红眼底的光,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用力点头,眼泪又一次掉下来,这次却是因为感动。“真的吗?你愿意帮我?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嫌弃我笨,嫌弃我家里穷。” “怎么会?”杨红笑着摇头,“我跟你一样,知道能来这里有多不容易。朋友之间就该互相扶持,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随便欺负你。” 孙语灵悄悄抹掉眼泪,嘴角勾起一抹依赖的笑容。她攥紧手里的咖啡杯,心里却在悄悄盘算——林娇娇说的没错,杨红果然心软,只要装得可怜些,就能让她放下戒心。 接下来的半个月,孙语灵几乎成了杨红的“小尾巴”。早上,她会提前在练功房门口等杨红,帮她占好镜子前的位置;中午,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孙语灵总会主动帮杨红打饭;下午课后,她们还会去操场练习舞蹈,孙语灵学得很认真,时不时会请教“田间即兴舞”的动作细节,杨红也毫无保留地指导她。 这天下午,练功房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杨红和孙语灵。红色的地胶上,杨红正指导孙语灵练习足尖旋转,手把手调整她的重心。“脚背再绷直一点,眼睛看向前方,别紧张,相信自己能站稳。”杨红耐心地说着,还亲自示范了一遍,裙摆随着旋转的动作扬起,像朵盛开的花。 孙语灵咬着牙坚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嗯!有你在旁边看着,我好像就不那么怕了。”她停下动作,擦了擦汗,眼神里满是崇拜,“对了杨红,你那个‘田间即兴舞’的动作真好看,能不能也教教我?我也想跳出那种有力量的感觉。” “当然可以!”杨红爽快地答应,“等下了课,咱们去操场多练几遍,我跟你说怎么把田间干活的动作融进去,比如弯腰拔草的姿势,可以改编成下腰的动作,既自然又有力量。” 旁边收拾东西的两个女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你看她们俩,最近天天待在一起,杨红走到哪儿孙语灵就跟到哪儿,关系真好。”穿粉色练功服的女生小声说。 另一个女生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不屑:“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两个都是农村人,所以才抱团取暖呢!不过,孙语灵之前总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练舞,连跟人说话都不敢,现在有杨红帮她,居然也敢在练功房里抛头露面了,真是抱上大腿了。” 孙语灵听到她们的议论,故意往杨红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委屈:“杨红,她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别想太多。”杨红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她们只是不了解你,等相处久了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再说,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谈不上麻烦。” 孙语灵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杨红觉得她离不开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夜色渐浓,首都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凉意。杨红站在宿舍楼下的电话亭里,手里握着听筒,脸上满是笑意。电话接通后,她立刻兴奋地说:“菲菲!我跟你说,我在学校交到好朋友了!她叫孙语灵,跟我一样是农村来的。” “是吗?那挺好的。”电话那头传来杨艺菲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那她平时在学校除了你,还跟其他同学有来往吗?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要求?” “没有啊。”杨红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她性格有点内向,不太敢跟其他人说话,就愿意跟我待在一起。我们还约好周末一起去图书馆查舞蹈资料呢,她特别懂我,知道我小时候在田间练舞的经历,还说很佩服我能坚持到现在。” “那就好。”杨艺菲的声音顿了顿,“不过你还是多留意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跟我说。毕竟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放心吧,她人特别好。”杨红不以为意地说,“她跟我讲了好多家里的事,她爸妈特别不容易,她还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学舞蹈,赚钱给爸妈治病,我觉得她跟我很像,都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挂了电话,杨红哼着歌往宿舍走,丝毫没注意到电话亭旁边的树影里,孙语灵正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温顺,反而带着几分冰冷。 杨艺菲工作室里,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杨艺菲挂了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皱起。助理小陈拿着文件走进来,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问:“菲导,怎么了?是红姐那边有情况吗?” “杨红说在学校交了个叫孙语灵的朋友,两人最近形影不离。”杨艺菲抬头看向小陈,语气严肃,“杨红觉得她人很好,但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你明天去查一下这个孙语灵的背景,包括她的家庭情况、在学校的人际关系,还有她跟杨红相处时有没有异常的举动,比如经常打听杨红的事,或者刻意讨好杨红。” “好的菲导,我明天一早就去联系舞蹈学院的熟人。”小陈立刻点头,“对了,要不要查一下她有没有跟其他同学或者老师说过红姐的坏话?” “当然要。”杨艺菲叮嘱道,“一定要查仔细点,别放过任何细节。杨红心思单纯,容易相信别人,我怕她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尤其是现在她刚在学院里有了点名气,难免会有人嫉妒,想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小陈应了声“好”,转身准备离开。杨艺菲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个孙语灵没那么简单,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希望杨红能真的交到一个好朋友。 而此时的首都舞蹈学院里,孙语灵正站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手里拿着一个BP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怎么样?有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让她身败名裂的事情?” ------------ 第一卷 第27章 凭什么都向着你 十月的首都已经有了凉意,尤其是清晨,风裹着露水打在窗台上,留下点点湿痕。 孙语灵坐在宿舍书桌前,指尖在BP机屏幕上悬了足足五分钟,输入框里的文字删了又改,最终还是一片空白。 桌面上散落着七八张照片,都是她偷偷拍下的杨红——有的是杨红在练功房帮同学调整动作,指尖耐心地纠正对方的脚背弧度;有的是杨红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擦拭练功房地板上的污渍;还有一张,是杨红把自己的新舞鞋递给一个舞鞋磨破的学妹,自己则换上了那双缝补过三次的旧鞋。 每一张照片里,杨红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连阳光落在她身上,都像是特意偏了方向,把她衬托得格外耀眼。 “叮——” BP机突然震动,林娇娇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红色的感叹号格外刺眼:“证据呢?三天了,连个杨红耍大牌或者出错的影子都没找到?你是不是跟她待久了,真把她当朋友了?” 孙语灵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字:“杨红太完美了,想从她身上找到耍大牌之类的证据根本不可能。她对谁都客客气气,练舞最拼,还帮同学缝补舞鞋,我实在找不到把柄。”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果然,不到十秒,BP机就响起了尖锐的语音通话铃声,屏幕上跳动着“林娇娇”三个字,像一道催命符。 孙语灵犹豫着按下接听键,把BP机小心翼翼地贴在耳边,仿佛那不是BP机,而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找不到?”林娇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尖锐又刻薄,像冰锥一样扎进孙语灵的耳朵,“我看你是根本没用心找!孙语灵,你别忘了,你跟杨红都是从农村来的,凭什么她就能被导演捧着、被学长围着?你呢?连支像样的舞鞋都买不起,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孙语灵的肩膀猛地一颤,她攥紧桌角的布料,声音发颤:“我没有!我每天都在观察她,早上去练功房比她早,晚上等她走了我才离开,可她真的没做错任何事……她甚至连跟人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客气,怎么可能耍大牌?” “没做错事?”林娇娇冷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你笨!同样是农村人,她能靠一支乱七八糟的‘田间舞’出风头,能让罗菲那种大导演为她铺路,你呢?除了跟在我后面跑腿,帮我递杯水、买个饭,你还会干什么?杨红有的,你一样都没有,连嫉妒都不敢光明正大,只会躲在背后偷偷拍照片!” “我没有不敢!”孙语灵突然提高声音,眼眶瞬间泛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我只是……只是觉得,就算找到她的把柄,又能怎么样?她现在那么受重视,学院根本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处分她……” “只是觉得?”林娇娇打断她,语气里的不耐烦越来越重,“只是承认自己不如杨红,承认自己没本事扳倒她?孙语灵,我跟你说清楚,你要是再拿不出证据,就别再跟着我混,也别想着在舞蹈学院待下去了!我林娇娇的身边,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啪”的一声,林娇娇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单调又刺耳,像针一样扎在孙语灵的心上。 孙语灵盯着黑屏的BP机,耳边反复回荡着“你不如杨红”“没用的废物”这几句话。她突然抓起桌上的照片,双手用力,狠狠撕了起来。照片被撕成碎片,有的落在书桌上,有的飘到地上,像一片片破碎的镜子,映出她扭曲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好……”孙语灵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神逐渐变得浑浊,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呢喃,“杨红……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凭什么你不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呢喃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 两个小时后,首都舞蹈学院的汇报演出厅外热闹非凡。红色的横幅挂在门口,上面写着“舞蹈学院新生汇报演出”几个大字,吸引了不少学生驻足观看。 杨艺菲穿着一身米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正和田梓辰站在角落低声交谈。 田梓辰穿着白色衬衫,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看起来格外新鲜——那是他特意早起去花店买的,准备送给杨红当演出贺礼。 “菲导,田学长,”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女生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演出流程表,“演出还有半小时开始,杨红同学已经在后台准备了,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 杨艺菲点点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麻烦你多盯着点后台,别让无关人员进去打扰她,她这个人容易紧张,被打扰了状态会受影响。” “放心吧菲导,我已经安排人在后台门口守着了,除了工作人员和参演人员,其他人都进不去。”工作人员说完,又转向田梓辰,笑着调侃,“田学长,这束向日葵是给杨红同学的吧?您对她可真上心。” 田梓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花:“我等会儿演出结束再去后台找她,现在去怕影响她状态。她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演出,肯定很紧张。”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飘进躲在不远处柱子后的孙语灵耳朵里。她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她看着杨艺菲对杨红的重视,看着田梓辰手里那束鲜艳的向日葵,嫉妒像疯长的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凭什么?凭什么杨红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凭什么罗菲身为大导演,却对杨红处处照顾?凭什么田梓辰这种长得帅、家境又好的学长,眼里只有杨红? 孙语灵缓缓摸出BP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有些发红。她点开与杨红的聊天界面——那个对话框被她置顶了,上面还存着杨红昨天发来的消息:“语灵,明天演出加油,我们一起拿好成绩,以后还可以一起组队参加比赛呢!” 看着那句充满善意的话,孙语灵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疯狂。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颤抖着,缓缓打出一行字:“杨红,我在天台,我不想活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就最后一次,求你了。” 消息发出后,她靠在冰冷的柱子上,双手抱头,脑海里不断循环着“杨红去死”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几乎要盖过周围的喧闹声,让她的眼神彻底变得浑浊、疯狂。 此时,后台化妆间里,杨红正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舞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麦穗花纹,那是杨艺菲特意为她定制的演出服,花了不少心思。 化妆师正拿着一支豆沙色的口红,小心翼翼地给她补妆,生怕蹭花了她脸上的底妆:“杨红同学,你的皮肤真好,不用怎么化妆就很显气色,这支口红涂在你脸上,特别好看。” 杨红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谢谢姐,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演出,有点紧张,怕等会儿出错。” “别紧张,你跳得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化妆师一边安慰她,一边仔细地给她描着眉,“菲导那么看重你,田学长还特意给你准备了花,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杨红点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放在桌上的BP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屏幕,看到“孙语灵”三个字时,立刻拿起BP机——她和孙语灵这半个月形影不离,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孙语灵这个时候联系她,肯定是有什么事。 可当她看清消息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吓得化妆师手里的眉笔都掉在了地上。 “杨红同学,怎么了?”化妆师吓了一跳,连忙捡起眉笔,“妆容还没定好呢,还有半小时就要演出了,你现在出去,回来肯定来不及补妆了!” “我朋友在天台说要自杀,我得去看看!”杨红攥紧BP机,声音急促,眼神里满是焦急,“妆容等我回来再补,我跑快点,演出前肯定能赶回来!” 她说完,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回来拿起桌上的一包纸巾——上次孙语灵哭的时候跟她说过,不喜欢用粗糙的纸巾擦脸,说会把皮肤擦疼,所以她特意在包里放了一包柔软的面巾纸,刚才化妆的时候随手放在了桌上。 杨红把纸巾塞进外套兜里,快步冲向门口,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化妆镜反射出的、角落里一闪而过的林娇娇的身影。 林娇娇躲在化妆间的门后,看着杨红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拿出BP机,给孙语灵发了一条消息:“杨红人已经出去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住,别让我失望。” 发完消息,她又快速删除聊天记录,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对着化妆师笑着说:“我来看看我同学杨红准备得怎么样了,马上就要演出了,她怎么还不在?” 化妆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朋友在天台说要自杀,她着急过去看看,说演出前会赶回来,希望她能快点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林娇娇心里冷笑,脸上却装作担心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她朋友怎么这么想不开?希望杨红能早点把人劝下来,别耽误了演出。” 她说着,眼神却飘向门口,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孙语灵把杨红缠住,自己该怎么在演出中动手脚,让杨红彻底出丑。 而此时的孙语灵,已经在天台等了很久。她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那是她从宿舍厨房偷偷带出来的,刀身闪着冰冷的光。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到杨红匆匆跑来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把水果刀藏在身后,眼神里满是疯狂,嘴里开始念叨:“杨红,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杨红跑到天台门口,看到孙语灵站在栏杆边,心里一紧,连忙跑过去:“语灵,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千万别做傻事!” 孙语灵看着杨红焦急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好好说?杨红,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什么都有,什么都比我好,你怎么会懂我的痛苦?” 杨红愣住了,她看着孙语灵疯狂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语灵,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欺负我?”孙语灵猛地提高声音,从身后拿出水果刀,刀尖对着杨红,“最大的欺负就是你!杨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完美?为什么你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为什么你不死?!” 杨红被孙语灵手里的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语灵,你冷静点!把刀放下,有话我们慢慢说!” “冷静?”孙语灵摇着头,眼神越来越疯狂,“我怎么冷静?我看到罗菲对你那么好,看到田梓辰给你送花,我就冷静不下来!杨红,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们一起死!” 她说着,就拿着刀朝着杨红冲了过去,眼神里满是决绝。杨红吓得连连后退,心里又急又怕——她知道孙语灵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而此时的演出厅里,演出已经开始了。杨艺菲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着舞台上一个个参演的学生,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杨红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菲导,”田梓辰坐在杨艺菲旁边,脸色也有些难看,“杨红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艺菲皱着眉头,拿出BP机又给杨红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她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找她,我放心不下。” 田梓辰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分头找,能快一点。” 两人刚走出演出厅,就看到一个学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惨白:“菲导!田学长!不好了!天台有人拿着刀要杀人!好像是杨红同学和她的朋友!” 杨艺菲和田梓辰脸色骤变,二话不说,朝着天台的方向跑去。 ------------ 第一卷 第28章 噩梦的天台 孙语灵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油腻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原本总是耷拉着的眼皮此刻用力撑开,眼睛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她的右手藏在身后,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杨红能清晰看到那截露出的匕首柄——是上周舞蹈课结束后,孙语灵攥在手里的折叠刀,当时她还笑着说“用来削苹果方便”,可现在,那银亮的金属在风里闪着冷光,成了悬在杨红头顶的利刃。 “语灵,”杨红放缓脚步,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轻,生怕脚下的碎石发出声响,刺激到眼前的人,“演出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老师刚才还在后台问起你,说你昨天排练的那段独舞进步特别大。你说想跟我聊心事,我们下去找个安静的休息室,慢慢说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刚化冻的溪水,可孙语灵却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划破铁皮,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慢慢说?杨红,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孙语灵往前踏了一步,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却字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杨红心里。 “我们都是从农村来的,凭什么你能让优秀的导演看见,能让她天天围着你转,让田学长对你如痴如醉?我呢?我那双舞鞋还是去年生日我爸好不容易攒钱买的,现在鞋底都磨平了,我只能偷偷用胶水粘了又粘;上课的时候,老师从来都没有看过我,还有林娇娇,她们天天欺负我……难道就因为我家里穷,就处处看我不顺眼。”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猛地举起藏在身后的匕首。寒光瞬间刺破空气,刀尖先是对着自己的胸口,孙语灵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在颤抖。 躲在天台楼梯后的林娇娇死死捂住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丝都没察觉。她本以为只是孙语灵要跟杨红闹点小别扭,最多也就是在演出前搞点小动作,没成想会看到这样惊悚的画面。 林娇娇也没想到,这个孙语灵,居然是个精神病,早知道这个山芋这么烫手,她就不会购买它去砸向讨厌的人。 林娇娇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外壳,就听到孙语灵的声音陡然变调—— “你过来,”孙语灵眼神发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一步步逼近杨红,“陪我一起从这跳下去。这样我们就都没有机会了,这样才公平。” 杨红下意识后退,脚后跟碰到了天台边缘的碎石,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耳膜“嗡嗡”作响,却还是强装镇定,试图唤醒孙语灵。 “语灵,你别冲动!上次排练完,你跟我说你想跳一支关于‘家乡麦田’的舞,还说要把你爸种麦子的动作编进去,你忘了吗?你的天赋很好,只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属于你的舞台的!” “少骗人了!”孙语灵突然冲上前,左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杨红的手腕,右手的匕首“唰”地抵在了她的咽喉处。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杨红甚至能感觉到刀刃轻轻划过皮肤的刺痛,一丝温热的血珠顺着脖颈滑落,渗进了练功服的衣领里。 “我没有机会了!”孙语灵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林娇娇跟我说,像我们这种农村来的,根本不配待在舞蹈学院。你今天必须陪我死,这样我就不用再看着你发光,不用再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嫉妒得发疯了!” 杨红的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像是要被捏碎,咽喉处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她能清晰闻到孙语灵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混合着汗水的酸腐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农村老家的泥土腥气。 她看着孙语灵眼底的绝望与疯狂,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那个雨夜——孙语灵抱着她的肩膀哭了整整一个小时,说“我爸的腿……家里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我妈一回家就拿烂瓶子砸我”,说“我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可我又舍不得这个舞台”。 那时候的孙语灵,眼睛里还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像一株在石缝里努力生长的小草,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有人踩着心跳在奔跑。杨艺菲的身影猛地出现在门口,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额角沾着晶莹的汗珠,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浸湿,显然是一路从演出厅跑上来的——刚才在后台,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翻看手机时发现杨红半小时前给她发的“语灵找我去天台,马上回来”的短信,心脏瞬间揪紧,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就冲了过来。 当她看到抵在杨红咽喉处的匕首,以及那丝顺着脖颈滑落的血迹时,瞳孔骤然收缩,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别过来!”孙语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看向杨艺菲,嘶吼道,“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 杨红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却还在试图安抚孙语灵:“菲菲,你别过来,语灵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我们能好好谈——” “失控?”杨艺菲突然打断她,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盯着孙语灵,“她现在根本冷静不了!孙语灵,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你忘了你上次跟我在食堂说的话吗?你说你最大的愿望,是让你爸妈坐在省剧院的观众席上,看你跳一支完整的舞,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赔钱货’,是能让他们骄傲的女儿!” 孙语灵握着匕首的手明显顿了顿,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几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杨艺菲说的没错,那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杨艺菲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动摇,趁机往前挪了半步,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慢慢展开——那张纸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折叠过,上面印着“省级青年舞蹈大赛报名表”的字样,右下角还盖着鲜红的组委会印章。 “这是我上周帮你报的名,”杨艺菲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比赛主题是‘乡村振兴’,正好契合你想编的‘麦田舞’。我已经跟市歌舞团的李老师打过招呼了,她是这次比赛的评委之一,特意让我跟你说,她最欣赏有生活气息的舞蹈,还说想亲自指导你编舞。” 她将报名表举得更高,让孙语灵能清楚看到上面的参赛信息和那枚鲜红的印章。 “你不是想让你爸妈为你骄傲吗?只要你放下匕首,我们现在就去排练室,我让老师帮你改舞蹈动作,李老师明天就会过来指导。等比赛那天,我们让你爸妈坐高铁来省城,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你站在聚光灯下跳舞。这比死在这,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强多了吗?” 孙语灵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报名表,喉部不停滚动着,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杨红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杨红心头一颤。 匕首微微下垂,抵在杨红咽喉处的力道明显轻了些,那丝刺痛感也减弱了几分。 “真的……能让我爸妈为我骄傲吗?”孙语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是在问杨艺菲,又像是在问自己,“我真的……能跳好吗?” “只要你愿意,我保证。”杨艺菲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得像山,“我会帮你改动作,会陪你练到凌晨,会帮你争取最好的服装和道具。我们一起让林娇娇她们看看,农村来的姑娘,一样能在舞台上发光。” 孙语灵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松开,刀刃离杨红的咽喉越来越远。杨艺菲抓住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杨红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在怀里。就在这时,孙语灵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眼神里的迷茫瞬间被更深的疯狂取代——她想起林娇娇昨天跟她说的话,“杨艺菲就是在骗你,等你放下戒备,她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甩开”,想起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想起那些嘲笑和白眼,一股不甘的怒火瞬间烧遍全身。 “不行!我不能信你们!”她尖叫着扑上前,双手死死抓住杨红的胳膊,想把她从杨艺菲身边拽出来,“你们肯定是在骗我!等我放下匕首,你们就会像林娇娇一样,继续看不起我,继续让我当你们的垫脚石!” 杨艺菲死死护住杨红,一只手抓住孙语灵的手腕,试图将她推开,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杨红的腰,不让她被拉扯。三人在天台上扭作一团,风声、争执声、喘息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梓辰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他看到孙语灵疯了似的拉扯杨艺菲和杨红,杨红的脖子上还带着血迹时,脑子“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住手!”田梓辰大喝一声,伸手抓住孙语灵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他本想只是将孙语灵推开,给杨艺菲和杨红争取脱身的机会,却忘了孙语灵此刻就站在天台边缘,脚下就是悬空的楼层。 孙语灵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像一片落叶似的向后倒去。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划过杨红的练功裙,只抓到了一缕白色的布料,随后便重重撞在了锈迹斑斑的铁围栏上。那围栏年久失修,被她这么一撞,发出“吱呀”的脆响,随后便“哐当”一声断裂开来。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阴沉的天空,孙语灵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从天台边缘翻了出去,急速下坠。 杨艺菲、杨红、田梓辰同时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了那缕被扯下来的白色布料,眼睁睁看着孙语灵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天台下方。 几秒钟后,一声沉闷的“咚”响从楼下传来,像是重物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头皮发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还在天台上吹着,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向围栏外。杨艺菲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刚才孙语灵扑过来的疯狂、田梓辰推人的瞬间、还有那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像一部失控的电影。她转头看向田梓辰,发现他也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得像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恐惧,双手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微微颤抖着。 躲在楼梯后的林娇娇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后背重重撞在台阶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急忙拿出相机把三个人在场的照片拍下,然后腿一抖一抖地离开了。 杨红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挣脱开杨艺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围栏边,趴在生锈的栏杆上往下看——楼下的水泥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对这个花样少女冰冷指指点点。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杨红的脸颊往下掉,砸在围栏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想喊孙语灵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孙语灵的死已经成了定局,当务之急是处理后续的事情,不能让田梓辰和杨红陷入更大的麻烦。 她走到田梓辰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慌,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保护我们。” 可田梓辰像是没听见,只是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推开她……我没想到围栏会断……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与恐惧。 杨艺菲转头看向杨红,发现她正死死盯着地上的匕首——那把匕首掉在碎石堆里,上面还沾着杨红的血迹,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走过去,轻轻握住杨红的手,却发现杨红的手冰凉得像冰块,还在不停发抖。 风还在天台上呼啸,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杨红看着楼下越来越近的警车与救护车,看着田梓辰惨白的脸,看着杨艺菲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只是想帮孙语灵找回信心,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天台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孙语灵的哭声和尖叫声,还有那把匕首上,属于她的血迹的温度。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牢牢地困住了她。 ------------ 第一卷 第29章 统一口径 林娇娇缩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浸湿了衬衫。 她死死捂住嘴,指缝里渗着血丝——刚才孙语灵翻出围栏时那声凄厉的尖叫,还在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疯了……她真的跳了……”林娇娇咬着下唇,牙齿几乎要嵌进肉里。她下意识摸出裤兜里的相机,指尖抖得厉害,镜头三次对准天台中央,都因为手抖失了焦。 直到第四次,她屏住呼吸,终于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可杨艺菲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头朝楼梯口看来,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瞬间让林娇娇浑身汗毛倒竖。 “谁在那儿?”杨艺菲的声音带着警惕,脚步已经往楼梯口挪了两步。 林娇娇吓得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慌忙缩回脑袋,抱着相机跌跌撞撞往楼下跑。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相机在怀里撞得“咚咚”响,里面的胶卷都要晃松了,脑子里全是孙语灵坠楼前那张扭曲的脸。 “别愣着!先离开这里,待的越久嫌疑越大!”天台上传来杨艺菲急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杨红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目光像被钉在了围栏外的虚空里,声音发颤:“语灵她……她掉下去,还有活的可能吗?” “你在想什么?这里是18楼!”杨艺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比谁都清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连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下,可现在不是沉浸悲伤的时候——一旦被警察查出端倪,不仅田梓辰要蹲大牢,杨红的舞蹈梦也会彻底碎掉。 就在这时,田梓辰突然晃了晃,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是我推的…我杀人了…不!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崩溃,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梓辰!”杨红惊呼一声,就要冲过去抱他,却被杨艺菲一把拉住。 “别碰他!”杨艺菲压低声音,飞快探了探田梓辰的鼻息,指尖传来微弱的热气,她才松了口气,“还有气,是吓晕了!杨红,你扶着他的胳膊,我托着他的腿,咱们得赶紧从消防通道走,正门肯定有人看见了!” 杨红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田梓辰的胳膊,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没信她的话,要是我早点发现她不对劲……” “现在说这些没用!”杨艺菲打断她,语气硬得像石头,“你想让田梓辰坐牢,还是想让你自己被当成同伙?走!” 两人刚把田梓辰架起来,远处突然传来消防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校园的宁静,像一把刀扎进两人的心里。 杨艺菲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肯定是林娇娇报的警,那女人最会落井下石。她立刻掏出兜里的BP机,飞快按了一串数字,给杨红发消息: “统一口径:孙语灵因学业压力自杀,你和我是来劝她的,田梓辰想拉她没拉住,被吓晕。提半个字推搡,咱们全完!” 杨红看着BP机屏幕上的字,手指微微发抖,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她咬着牙,和杨艺菲一起架着田梓辰往消防通道走,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无比,田梓辰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里,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个总是温和笑着的学长,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 校门口,林娇娇抱着相机,蹲在路边的香樟树下,脸色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来。她把相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救命稻草,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凉的外壳,脑子里乱糟糟的:报警会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杨艺菲会不会报复她?可要是不报警,孙语灵的死会不会算到她头上? 就在这时,红蓝交替的灯光从远处驶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娇娇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拦在带头的警察面前。 她的手指还在发抖,从包里掏出刚洗好的照片——照片上,杨红、杨艺菲围在围栏边,田梓辰站在一旁,背景里能看到空荡的天台边缘,隐约还能看到围栏外的天空,显得格外刺眼。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林娇娇的声音发紧,带着哭腔,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颊往下掉,“在天台……有人跳楼了!这是当时的照片,她们三个都在现场!我亲眼看见的,那个女生站在围栏上,她们劝了半天都没用,最后就……就掉下去了!” 一个警察接过照片,皱眉翻看了几眼,手指在照片上的田梓辰身上顿了顿:“人现在在哪儿?这个男生是谁?” “还在天台!这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叫田梓辰,不知道他是想拉那个女生,没拉住,还是不小心推她了,学长还被吓晕了!你们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林娇娇急忙说道,生怕警察怀疑到自己头上,还特意强调了田梓辰的“无辜”,想把水搅得更浑。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快步往教学楼跑,那个警察让同事跟去,自己则拉住林娇娇:“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为什么会去天台附近?” 林娇娇眼神躲闪,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打着算盘:“我……我是去天台透气的,刚好撞见她们在劝人。我还有事,照片都给你们了,能证明不是我干的……”她趁另一个警察低头记录的间隙,突然转身往街角跑。 “站住!”做记录的警察见状,就要追上去,却被第一个警察拦住。 “先处理现场,她跑不了。”他盯着林娇娇的背影,眼神锐利,“派个人盯着她,别让她跑远,等现场勘察完,再找她问话。” 天台很快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警察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勘察现场。 医护人员将田梓辰抬上担架,给他戴上氧气罩,快速往楼下送。杨艺菲和杨红站在警戒线外,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杨红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要嵌进肉里,眼睛一直盯着担架,生怕田梓辰出什么事。 警察拿着笔记本,走到两人面前,语气严肃:“你们是现场目击者?说说当时的情况,从你们到天台面开始说,别漏任何细节。” 杨红深吸一口气,按杨艺菲教的话说: “我今天下午收到孙语灵的消息,说她心情不好,想跟我在天台聊聊。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围栏边上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嘴里一直说‘我不行了’‘我跟不上’。我劝她下来,说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她就是不听。后来罗菲也来了,我们俩一起劝她,可她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就翻过去了……” 她说着,声音忍不住发颤,眼眶也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看起来格外可怜。 警察看向杨艺菲,眼神带着审视:“你呢?你为什么会去天台?” “我是杨红的朋友,”杨艺菲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眼神却很真诚,“她给我发消息,说孙语灵状态不对,让我过来帮忙劝劝。我赶到的时候,孙语灵已经站在围栏上了,双手抓着栏杆,身体往外倾,看着特别危险。我和杨红一边劝,一边慢慢靠近,想趁她不注意把她拉下来。田梓辰是后来才到的,他看到孙语灵要跳,急着冲上去拉她,结果没拉住,还被孙语灵跳下去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刻意强调了田梓辰的“被动”,还把自己和杨红的角色塑造成“善意的劝架者”,尽量撇清所有嫌疑。 另一个警察在一旁检查现场,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那是孙语灵之前掉落的,刀柄上只有孙语灵的指纹。他举起匕首,对第一个警察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现场没发现打斗痕迹,凶器上只有死者的指纹,”做笔录的警察走到第一个警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围栏上只有死者的指纹,周围的脚印也很乱,看起来确实像是自杀。” 第一个警察沉默片刻,翻看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看了看杨艺菲和杨红,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们跟我们回局里做个正式笔录,把细节说清楚。死者家里的联系方式有吗?我们需要通知她的家人。” 杨红听到“家人”两个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声音低沉:“孙语灵的父母早就离异了,她跟着父亲过,她父亲腿有残疾,在乡下,联系方式我记不太清,只知道她家里的地址。” 杨艺菲连忙补充:“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学校,学校档案里应该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我们会配合调查的,只求能尽快还孙语灵一个公道,也还我们一个清白。” 警察点点头,挥了挥手:“走吧,先回局里。” 杨艺菲扶着还在发愣的杨红,跟着警察往警车走。路过担架时,杨红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田梓辰,他还在昏迷中,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杨红的心里满是愧疚,要是她早点发现孙语灵的异常,要是她没让田梓辰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派出所的询问室里,灯光惨白得让人难受,墙壁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看得人心里发毛。 杨艺菲坐在桌子对面,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凉水,杯壁上凝着水珠,滴落在桌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在倒计时。 警察翻着笔录本,指尖在纸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杨艺菲的心上。 “你确定孙语灵是因为学业压力自杀?她最近有没有跟人发生过矛盾?比如……和你,或者和杨红?” 杨艺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心底的紧张,语气坦然: “确定。孙语灵最近状态一直不好,上次舞蹈课上,她因为动作不标准被老师批评了,还被几个同学嘲笑‘农村来的就是笨’。她偷偷跟杨红说过,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对不起家里人,还说想退学。我们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可她就是钻牛角尖。”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矛盾,我们跟她根本没什么矛盾。杨红还经常帮她补习舞蹈动作,我也给她介绍过兼职,想帮她减轻家里的负担。要是有矛盾,我们怎么会特意去劝她?” 警察拿出林娇娇提供的照片,推到杨艺菲面前,指着照片上田梓辰的位置: “照片上,田梓辰离围栏很近,你说他是想拉人,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发生了争执,他不小心把人推下去的?” “绝对不可能!”杨艺菲立刻反驳,语气坚定,“田梓辰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跟人争执,还推人下去?他当时就是太着急了,想把孙语灵拉下来,结果没站稳,自己差点摔下去,后来看到孙语灵掉下去,直接就吓晕了。不信你们可以查他的过往记录,他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警察沉默片刻,翻看手里的现场勘察报告,还有上级领导传来的消息——孙语灵的父亲联系上了,说是女儿最近确实经常跟家里哭,说学业压力大,还被同学欺负,看起来确实有自杀倾向。 他放下报告,看着杨艺菲,语气缓和了一些:“行了,笔录没问题的话,你们可以走了。田梓辰醒了之后,让他尽快来补个笔录,跟你们说的一致就行。” 杨艺菲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的,谢谢警察同志。我们会尽快让他来的。” 走出派出所,夜色已经降临,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影,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杨艺菲和杨红打车来到田梓辰家,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田母的哭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梓辰怎么会卷进这种事里?” “阿姨,您别激动,”杨艺菲连忙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孙语灵是自杀,梓辰就是想拉她没拉住,被吓晕了。警察已经调查过了,跟梓辰没关系,就是个意外。” 田母哭着走过来,抓住杨红的手:“杨红啊,你跟阿姨说,梓辰真的没做坏事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啊?” “阿姨,您放心,梓辰真的是无辜的,”杨红连忙安慰,“我全程都在,梓辰就是太善良了,想救人而已。警察已经说了,这是意外,不会怪到梓辰头上的。” 卧室里,田梓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显然还没从白天的惊吓中缓过来。杨红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杯温水,轻轻递到他面前: “梓辰,喝点水吧。” 田梓辰没有接水杯,眼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是我推的……我当时太急了,她站在围栏上,我伸手去拉她,结果用力过猛,她就……就掉下去了……” “不是的,梓辰,你别胡思乱想,”杨红急忙摇头,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握住他的手,“警察都调查过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孙语灵的指纹也只有她自己的,这就是个意外,跟你没关系。” 田梓辰突然翻身坐起,双手抓着头发,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崩溃:“可我知道!我亲眼看到她掉下去的,她的眼睛还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为什么推她!我会梦见她掉下去的样子,血淋淋的,我怎么跟她的家人交代?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了……”他说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格外脆弱。 杨红递过纸巾,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温柔得像水: “学院已经批了你的休学申请,先休息一个月,好好调整一下。孙语灵的父亲那边,我和罗菲会去跟他解释,会补偿他的,你别担心。你记住,你只是想救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别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田梓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又躺回床上,侧过身背对着杨红。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一夜无眠。 杨艺菲站在门口,看着卧室里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走到客厅,拨通了田父的电话。 “叔叔,”杨艺菲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恳求,“今天的事情,尽量让警察那边按自杀案处理。只是……孙语灵的父亲那边,可能需要咱们多补偿一点,毕竟人家失去了女儿,心里肯定不好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田父沉稳的声音:“补偿的事我知道,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只要我在职一天,我的儿子就不会受到伤害!你们多开导开导他,别让他钻牛角尖。” “谢谢您,叔叔。”杨艺菲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杨艺菲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 第一卷 第30章 威胁 首都舞蹈学院入口处,杨红攥着背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脚下的水泥路被清晨的阳光晒得发烫,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揣着一块冰。 往日里,这条路她都是和孙语灵一起走的。 孙语灵会叽叽喳喳地跟她说早上吃了什么,抱怨哪个老师的课太严,还会偷偷塞给她一颗水果糖,说“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可现在,身边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孙语灵最后在天台上嘶吼的声音。 “你看,就是她……” 细微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杨红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晚了。两个穿着时髦的女生背着双肩包从她身边走过,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声音压得很低,却精准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孙语灵跟她走那么近,结果就出事了,真是个扫把星。”女生的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说话时还故意往杨红这边瞥了一眼,像是怕她听不见。 另一个女生扯了扯同伴的袖子,语气却更轻蔑:“小声点!你忘了昨天有人说,孙语灵最后还拿自杀威胁她?指不定是她俩闹了多大的矛盾,把人逼得走投无路了……” 杨红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想反驳,想大声说“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孙语灵欺骗她的画面、天台上那把闪着冷光的匕首、还有孙语灵掉下去时那声闷响,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让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攥紧包带,加快脚步往前冲,只想赶紧逃离这片议论声。可没跑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道歉的话刚说了一半,杨红就愣住了。 眼前的女生是她同班同学,平时虽然不熟,但也打过几次招呼。 可现在,对方看清是她后,脸色瞬间变了,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慌忙往后退了两步,还刻意绕开她走,连一句“没关系”都没说,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杨红身上。 那些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有躲闪,还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偷偷拍照。杨红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所有人围观、议论,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再也没勇气往前走,转身朝着教学楼后面的僻静角落跑去,书包上的拉链随着脚步哗啦作响,像是在替她哭泣。 躲在教学楼后的阴影里,杨红蹲下身,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压抑了一早上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哭声不大,却充满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啊?”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明明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什么都跟你说,你说你家里难,我把我攒的零花钱分你一半;你说你跟不上课,我陪着你练到深夜……你从一开始就讨厌我,就恨我,那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跟我好的样子?我们明明都来自农村,都知道在这里站稳脚跟有多难,就不能一起好好走下去吗?” 风卷着落叶落在她的背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嘲讽。杨红的哭声越来越大,眼泪浸湿了袖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菲菲……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菲菲……”一想到杨艺菲,她的心就更疼了。 杨艺菲那么相信她,还特意提醒她要留意孙语灵,可她却傻乎乎地什么都信,不仅自己被骗,还差点连累杨艺菲。 “她那么厉害,肯定觉得我特别蠢吧……我这么傻,谁的话都信,我真是没脸见她了……” 她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想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刺耳的议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杨红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怕了,怕又是那些看热闹的同学,怕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 可走来的人却出乎她的意料。那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气质沉稳,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看起来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他走到杨红面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弯腰将保温袋轻轻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一股淡淡的姜茶香飘了出来。 “晚上风大,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刻意放轻的分寸感,没有丝毫冒犯的意味。 杨红愣住了,她看着男人陌生的脸,眼眶还红红的,慌忙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沙哑地问:“你……你是谁?” 男人在她身边蹲下,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显得疏远。他看着杨红的眼睛,语气真诚:“我叫覃升,毕业于首都财经大学,现在做房地产生意,也是你们学校的投资商。” 也是你未来的丈夫。 “我听说了这几天的事,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刚好路过这里,就给你带了点热饮。” 杨红,我终于找到机会靠近你了。 杨红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保温袋上,姜茶还冒着热气,在微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心里有些犹豫。 她不认识这个叫覃升的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可他眼中的真诚,却让她没办法立刻拒绝。 覃升没有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说那些“别难过”的空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杨红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 这时,覃升才递过一张纸巾,语气依旧温和:“被信任的人欺骗,还被旁人误解,换谁都会难受。但你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孙语灵选择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那是她的选择,不是你的责任。” “可她是因为我……”杨红接过纸巾,声音还是沙哑的,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相信孙语灵,如果自己早点发现孙语灵的不对劲,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覃升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已经尽力帮她了,给她分享经验,陪她练舞,甚至在她威胁你的时候,还想着要劝她。你做得够多了,没必要用她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平时也挺关注舞蹈领域的,认识一些业内的朋友,说不定以后能帮上你。你看,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杨红看着覃升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还冒着热气的姜茶,心里的防备渐渐松动了。她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递给覃升。覃升接过那张纸,把空白的部分撕下来,写上自己的号码,然后递给杨红。 “好了,”覃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明天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拿起地上的保温袋。 姜茶还是热的,喝一口下去,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 她看着“覃升”这个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心里难得有了一丝不是来自杨艺菲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田家老宅的客厅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田梓辰穿着一身休闲装,刚换好鞋,准备出门透透气。 自从孙语灵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出门,也不敢面对杨红。 脑海里总是反复出现那天在天台上的画面——孙语灵掉下去时惊恐的眼神、杨艺菲和杨红苍白的脸,还有自己推出去的那只手。 他觉得自己像个凶手,每天晚上都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孙语灵的影子。 可是今天早上,不知道是实在受不了了,还是想开了些,想出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可门铃却突然响了。 田梓辰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表情冷淡,看起来很陌生。 “你是?”田梓辰疑惑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进客厅,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语气冰冷:“田少爷,近来身体如何?您看这张照片,熟悉吗?” 田梓辰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到茶几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文件袋。当他抽出里面的照片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照片上的画面清晰得可怕——那是那天在天台上,他推搡孙语灵的瞬间。孙语灵的身体向后倾斜,脸上满是惊恐,而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手臂紧绷,眼神里的慌乱和用力的痕迹一览无余。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田梓辰的声音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知道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如果曝光出去,他就完了,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男人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小陈。我们老板说了,这张照片要是曝光,您‘官二代推人坠楼’的消息,用不了半天就能传遍整个首都。到时候,田书记的职位能不能保住,您能不能继续待在舞蹈学院,就不好说了。” “老板?助理?”田梓辰猛地抬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被盯上还被威胁。他想不通,自己跟那个老板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针对他? 小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放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暗示:“我们老板对您没兴趣,他只是关心杨红。我们老板的条件很简单——签下这份协议,保证以后远离杨红,不再干涉她的生活。像杨红这样优秀的女生,未来需要更有能力的人守护,您现在的状态,只会拖累她。” “你们这是威胁!”田梓辰抬头瞪着小陈,眼底满是不甘和愤怒。他喜欢杨红,想守护她,可现在却因为一张照片,要被迫远离她,这让他怎么甘心? 小陈冷笑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 “随便您怎么理解。给您半小时考虑,要么签字,要么等着照片明天出现在各大报社头条。到时候,您失去的可就不止是杨红了,还有您整个家。” 说完,小陈转身走向门口,没有再给田梓辰反驳的机会。门被轻轻关上,客厅里只剩下田梓辰一个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茶几上的协议和照片上,却暖不了田梓辰冰冷的手心。他看着照片上自己推人的画面,又看了看协议上“远离杨红”几个大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如果照片曝光,不仅他会身败名裂,他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整个田家都会垮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毁了整个家。 田梓辰颤抖着拿起笔,笔尖悬在协议上,迟迟没有落下。脑海里闪过杨红温柔的笑容、两人一起讨论舞蹈的画面,还有杨红在天台上担忧的眼神。他多想告诉杨红,他不是故意的,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不想离开她,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最后,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小陈看见田梓辰签字画押,也满意地离开了宅子。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为他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画上一个无奈的句号。 ------------ 第一卷 第31章 搬弄是非 林家豪宅的客厅里,进口水晶吊灯的光线铺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连扶手处的鎏金花纹都泛着贵气。 林娇娇“啪”地把手里的LV包甩在玻璃茶几上,金属链条撞击桌面的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她一屁股坐下,丝绒裙摆扫过沙发边缘,却没心思顾及姿态,满脑子都是罗菲那吓人的眼神。 “妈!” 林娇娇抓过沙发上的羊绒抱枕,指节攥得发白,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颤音。 “警察是没再找我,可罗菲昨天看我的样子,跟要吃了我似的!孙语灵的事就这么按自杀结了案,杨红能甘心?她现在有罗菲当靠山,以后在学校里,指不定怎么报复我!” 林母端着描金白瓷燕窝盅从厨房出来,银托盘底下垫着绣着牡丹的锦布,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做派。 她把燕窝放在林娇娇面前,指尖轻轻敲着茶几,眼神里满是不屑:“报复?咱们林家在首都的关系网,还怕一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丫头?她以为傍上一个刚拍了部破剧的导演,就能上天了?”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娇娇往前凑了凑,头发上的珍珠发卡都晃了晃,“学校里的人现在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逼死了孙语灵!要是不把杨红赶走,我以后怎么在舞蹈学院待下去?” 林母端起燕窝抿了一口,眼底闪过算计的光。 她放下瓷盅,伸手拍了拍林娇娇的手背,语气带着哄劝:“妈给你想招儿。你去找找孙语灵和杨红以前有矛盾的证据,把咱们参与的部分都删了,偷偷发给教导主任,就说杨红间接逼死同学。到时候学校为了名声,肯定会处分她。” “对呀!”林娇娇眼睛一亮,猛地从包里掏出个摩托罗拉BP机——这可是90年代末最时兴的玩意儿。她翻着BP机里的记录,语气兴奋,“我上个月拍了她们在练功房吵架的片段,我现在就去找人剪带子!” 她转身就要往楼上跑,林母却伸手拉住她,眉头皱了皱:“你别急,剪带子的时候盯着点,别留下破绽。还有,给主任送带子的时候,装得委屈点,就说怕杨红报复,不敢声张,这样主任才会信你。” “我知道了妈!”林娇娇甩开林母的手,脚步匆匆地上了楼,完全没注意到林母眼底闪过的不安——她总觉得,罗菲那丫头不简单,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成。 第二天一早,林娇娇揣着剪好的录像带,坐着家里的桑塔纳轿车到了首都舞蹈学院。 她踩着红色高跟鞋,在教学楼走廊里走得风生水起,路过的同学都下意识地避开——谁都知道,她最近因为孙语灵的事,心情差得很,没人愿意撞枪口。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书架上摆满了《舞蹈解剖学》《古典舞技巧教程》这类专业书,桌角放着个印着“首都舞蹈学院”字样的搪瓷杯,里面泡着菊花茶,热气袅袅。 林娇娇把录像带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哽咽:“主任,您快看看这个,杨红她太欺负人了!她之前就总跟孙语灵吵架,还说过‘你根本不配学舞蹈’这种话,她就是间接逼死了孙语灵!” 教导主任推了推老花镜,拿起录像带放进旁边的松下录像机里。 屏幕亮起来,画面里是练功房的场景:杨红皱着眉,语气严肃地跟孙语灵说着什么,孙语灵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看起来确实委屈。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画面里只有两人争执的片段,完全没有林娇娇之前挑唆孙语灵的镜头。 “就这个?”教导主任按下暂停键,抬头看向林娇娇,语气严肃,“林娇娇,你知道‘间接逼死’这四个字的分量吗?一段吵架录像,能说明什么?” “还有人证!”林娇娇急忙补充,生怕主任不信,“咱们班的张倩、李娜都看见了,杨红天天嘲笑孙语灵,说她从农村来的,连舞鞋都买不起,还说她爸是瘸子,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不配学舞蹈!” 教导主任放下遥控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我昨天刚跟孙语灵的班主任聊过,她跟我说,孙语灵自杀前,一直是你在找她麻烦,还让她盯着杨红的一举一动,有这事吗?” 林娇娇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像被泼了桶冷水。她攥着衣角,指尖都快把裙子抠破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跟她闹着玩,没真欺负她……” “闹着玩?”教导主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拉帮结派、搬弄是非的地方!孙语灵的事已经够让人痛心了,你还想借着这事陷害同学?我告诉你,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仅杨红要受影响,咱们学院的名声都得被你毁了!” 林娇娇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不是装的,是真的慌了:“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杨红报复我……” “怕报复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教导主任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林娇娇搬弄是非,影响恶劣”,还特意画了个圈,“你回去好好反省,要是再敢揪着这事不放,我就联系你家长,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 林娇娇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可在主任的威严面前,只能点头:“我……我知道了。” 她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教导主任,平时很偏袒自己,为什么孙语灵的这个事情一出,主任就开始变脸了。 她只知道自己家里生意做的好,有钱,自然而然就有话语权;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有权,而且不只是话语权。 首都火车站的出口处,人声鼎沸。 火车站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自行车铃声、小贩的吆喝声、火车的汽笛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头疼。 孙父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左腿明显跛着,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旁边的栏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把褂子都浸湿了一片。 他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包,里面装着给女儿带的土特产:一坛子自家腌的咸菜,一袋子晒干的花生,还有一件没织完的毛衣——孙语灵上次打电话说,首都的冬天冷,他就想着织件毛衣给女儿寄过来,可现在,毛衣还没织完,女儿就没了。 “让让,让让!”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急匆匆地从孙父身边走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只随口说了句“抱歉”,就头也不回地走。 孙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栏杆。他没心思计较,只是低下头,对着帆布包小声呢喃:“灵儿啊,爹来晚了……爹不该让你一个人来城里学舞蹈,要是当初不让你学,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他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孙语灵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手里拿着一张县级舞蹈比赛的奖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孙父用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上女儿的笑脸,眼泪滴在照片边缘,晕开了一圈圈细小的湿痕。 “灵儿啊,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就喜欢在院子里跳舞,对着鸡啊鸭啊地跳,说以后要去首都学舞蹈,要当大明星。” 孙父的声音哽咽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挪,“爹没用,是个农村人,没本事。可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爹一个人走了呢?上次你打电话还说,等放寒假了就回家,给爹跳你新学的舞,怎么说没就没了……”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有人露出同情的眼神,有人只是匆匆一瞥就移开了目光。 一个卖烤红薯的大爷看着他可怜,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大爷,吃点东西吧,看你这模样,肯定饿坏了。” 孙父接过烤红薯,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沙哑地说:“谢谢……谢谢大兄弟……我女儿……我女儿没了,我来首都给她讨说法……” 烤红薯大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往前面走,坐10路公交车,就能到舞蹈学院了,不过你这腿……” “没事,我能走。”孙父咬了一口烤红薯,热乎乎的红薯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暖了点他冰凉的心。他谢过烤红薯大爷,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朝着公交车站挪去。帆布包里的咸菜坛子偶尔发出碰撞的声音,像是在陪着他一起难过。 而在另一边,杨艺菲的工作室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工作室租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二层,房间里摆着一张老式办公桌。 杨艺菲正盯着屏幕上《花样年华》的后期剪辑画面,屏幕里杨红在麦田里跳舞的场景,让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菲导!”助理拿着一叠文件快步跑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手里的文件都被汗水浸湿了一角,“出事了!孙语灵的父亲从老家来了,一路跛着腿走到首都,现在还在火车站附近打听女儿的事,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找舞蹈学院讨说法!” 杨艺菲的手指顿在鼠标上,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杨红微笑的瞬间。她抬头看向助理,眼神复杂得很——有同情,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一个农村老人,从老家到首都这么远的路,肯定受了不少苦。你去查查他现在在哪儿,问问他愿不愿意见面,我请他吃顿饭。” 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菲导,您真要见他?万一他揪着孙语灵的事不放,闹到媒体那里,不仅会影响您的名声,《花样年华》马上就要播出了,到时候收视率肯定会受影响!” “他已经失去女儿了,够惨了。”杨艺菲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我不能让他再走投无路。给他一些资助,既是帮他,也是让他别再折腾——孙语灵的事,绝不能再扩大影响,不然杨红的前途就毁了。”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找个僻静的小饭馆,别去大地方,免得被人看见。还有,把我上次从出版社拿的稿费带一部分,别太多,免得让他觉得我是在收买他。” “我知道了菲导,我这就去联系!”助理点点头,赶紧转身去打电话——他记得工作室附近有个小饭馆,老板是个老实人,平时没什么人去,正好适合见面。 “我先去找他,你先把饭馆订好。” 杨艺菲走出工作室,沿着街边慢慢往前走。街道上满是自行车,路边的商店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大哥大”专卖店、录像厅、旱冰场的招牌挤在一起,热闹得很。可杨艺菲没心思看这些,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安抚孙父,怎么才能不让事情闹大。 她走到公交站,等着去火车站方向的公交车。杨艺菲找了个角落站着,掏出兜里的BP机看了看,助理还没发来消息,估计还在联系孙父。 就在这时,她没注意到,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这在当时可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根本坐不起。车里,覃升的助理小陈正举着一台理光相机,镜头死死地盯着杨艺菲的背影,“咔嚓咔嚓”地拍着照。 小陈放下相机,看着照片里杨艺菲穿着牛仔外套、站在公交站台上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杨艺菲最近的行踪:昨天去了舞蹈学院,今天从工作室出来,看方向是要去火车站。 “覃总果然没猜错,罗菲肯定会去找孙父。”小陈小声嘀咕着,又举起相机,对着杨艺菲拍了几张,“有了这些照片,以后要牵制她,可就容易多了。” 他发动汽车,悄悄地跟在后面。公交车里挤满了人,杨艺菲抓着扶手,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越来越忐忑。她不知道孙父会不会见她,不知道孙父会不会接受她的帮助,更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朝着她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 第一卷 第32章 让她翻不了身 首都老城区的巷弄里,垃圾在墙角堆成小山,苍蝇嗡嗡地盘旋。 杨艺菲踩着高跟鞋,鞋跟时不时卡在石板路的缝隙里,米色西装的下摆沾了点泥点,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 她手里攥着地址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吉祥旅馆302房”几个字却格外清晰。 这地方是她让助理查了半天才找到的。孙语灵的父亲,那个丢了女儿的农村老人,就住在这片连阳光都难得照透的老巷里。 推开旅馆斑驳的木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汗味和廉价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前台昏昏欲睡的老板娘抬眼瞥了她一下,见她穿着讲究,语气才稍微客气了点:“找人?登记一下。” “找302的孙先生。”杨艺菲报上房间号,目光扫过墙上泛黄的价目表,最便宜的床位一天五块,302是单间,也不过十块。 老板娘指了指楼梯:“直走上三楼,最里头那间就是。不过提醒你啊,那瘸腿老头脾气怪得很,昨天还跟清洁工吵了一架,你小心点。” 杨艺菲点点头,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往上走。每走一步,楼梯就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掉。三楼的光线更暗,走廊里堆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墙角的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 302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里面没动静。又敲了两下,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缓慢的挪动声,接着是老人压抑的痛哼。 杨艺菲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口一紧。 狭小的房间里,一张木板床占了大半空间,床板上的弹簧都快露出来了,铺着的褥子又薄又旧,边缘还打着补丁。 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玻璃裂了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响。 孙父听到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刚一动,左腿就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是……?”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打量着杨艺菲。 眼前的女人穿着精致的西装,妆容得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杨艺菲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却被孙父猛地躲开。她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收回,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孙叔叔,您好,我是罗菲,您女儿孙语灵朋友的朋友,叔叔,您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只能说一句节哀,作为她朋友的朋友,我听说您来了,特意来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在桌角。那是她路上特意买的,里面有苹果、香蕉,还有几个孙语灵生前爱吃的橘子。 孙父的目光落在水果篮上,又快速移开,落在杨艺菲精致的脸上,语气带着浓浓的戒备:“看我?我一个农村瘸子,有啥好看的?你们城里人,不是都嫌我们脏、嫌我们穷吗?”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得杨艺菲心里发疼。她知道,孙父这是被生活磨怕了,也被人看不起惯了,才会有这样的防备。 杨艺菲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沓现金,都是崭新的十元纸币,她数了五十张,放在床沿上:“孙叔叔,这是五百块,您先拿着。您腿的治疗费,还有往后的生活费,我都包了。这只是一部分,后续不够的话,您随时跟我说。” 这确实是一笔大钱。孙父的眼睛亮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伸过去,快要碰到现金时,却猛地收了回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给我钱,就是想让我闭嘴,不再追究语灵的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怒,“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你们现在拿点钱就想打发我?你们是不是心里有鬼,怕我查出什么?” 杨艺菲愣住了,她没想到孙父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连忙解释:“孙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想让您闭嘴,我只是不想看到您这么辛苦。您年纪大了,腿又不好,要是再这么奔波下去,身体会垮的。语灵的事已经定案了,是意外,追究下去,只会让您更痛苦。” “意外?”孙父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发颤,他伸手抹了把眼睛,却还是有眼泪掉下来,“什么意外?我女儿那么乖,那么胆小,她怎么会自己跳下去?她生前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总哭着说在学校被人欺负,还跟我提过一个姓林的女生,说那个女生家里有钱有势,总带着人欺负她!要是没人逼她,她怎么会走绝路?” “姓林?”杨艺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攥紧了手里的手包,指节都泛白了,“孙叔叔,您还记得其他细节吗?比如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或者她还有什么特征?” 孙父摇了摇头,疲惫地躺下,闭上眼睛:“她没细说,就说那女生长得挺漂亮,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脾气特别坏,总找她麻烦。有时候语灵跟她说话,她都懒得搭理,还让身边的人别跟语灵来往,说语灵家里穷,会把她们带坏。”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罗姑娘,我知道我没文化,没本事,在城里说话没人听。但我求求你,要是真有心帮语灵,就帮我查清楚,别总拿钱糊弄我。我女儿的命,不是钱能换的。” 杨艺菲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眼眶也有些发热。她没再说话,悄悄将那沓现金塞进孙父的枕头底下,又把水果篮里的橘子剥好,放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放在床头柜上。 “孙叔叔,这些橘子是语灵生前爱吃的,您记得吃。”她轻声说,“我刚刚在附近订了一家饭馆,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您也很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孙父没说话,也没睁眼,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杨艺菲知道,他心里还在难过,也还在怀疑自己,但她没有再劝,转身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半小时后,杨艺菲带着孙父来到了一家高档饭馆。饭馆装修得富丽堂皇,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地板擦得能映出人影,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迎上来,引着他们往包间走。 孙父一路上都局促不安,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着周围的目光。他这辈子都没进过这么高档的地方,连脚下的地毯都觉得软得不真实。 进了包间,服务生递上热毛巾,孙父接过,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只能攥在手里。杨艺菲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菜单,点了几个清淡又有营养的菜:“孙叔叔,您腿不好,得多吃点补钙的,我点了个鸡汤,还有清蒸鱼,您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孙父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已经够了,太浪费钱了。” 杨艺菲笑了笑,没再坚持,让服务生下去准备。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冷风轻轻吹着。 等服务生把菜端上来,杨艺菲给孙父盛了一碗鸡汤,推到他面前:“孙叔叔,您多喝点,补补身子。关于语灵的事,我向您保证,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但您得答应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别再去学校闹了。学校里人多眼杂,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反而会耽误。” 孙父喝了口鸡汤,温热的汤汁滑进胃里,让他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杨艺菲,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期待:“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我女儿白死。要是查出来有人害她,你们必须给她一个公道,不能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 “您放心,我不会让语灵受委屈的。”杨艺菲郑重地点头,指尖在桌下悄悄攥紧。她略微心虚,其实她知道真相,但是孙语灵的死,绝对不只是田梓辰失手一推的事情,还有那些间接害死她的人。 孙父放下汤碗,突然盯着杨艺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罗姑娘,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头绪多,心眼也多。但我跟你说,别把我当傻子糊弄。要是让我发现你们瞒着我,或者跟那些坏人串通一气,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去公安局告你们,去报社揭发你们!” 杨艺菲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缓缓点头:“孙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瞒着您。” 孙父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又拿起勺子,喝起了鸡汤。包间里的气氛虽然还是有些凝重,但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杨艺菲把孙父送回去,孙父看见杨艺菲真诚的样子,也逐渐放下戒备。 等杨艺菲回到工作室时,助理已经在等她了。 “菲导,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把林娇娇的资料递给杨艺菲看。 杨艺菲接过文件夹,翻开一看,里面有林娇娇的照片、家庭背景,还有她在学校里的一些行为记录。照片上的林娇娇穿着时髦,妆容精致,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看起来就不好惹。 “还有,”助理继续说,“我查到,林娇娇在学校里确实有个小团体,经常欺负家境普通的同学。上次在食堂,她还把水泼在了一个叫李萌的女生脸上,李萌也是她小团体里的人,不过因为家境不好,经常被林娇娇欺负。” “李萌?”杨艺菲眼睛一亮,“这个李萌,现在在哪里?能不能联系到她?” “我已经查到她的联系方式了,她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出租屋里。”助理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李萌的地址和电话,“不过我听说,李萌胆子很小,很怕林娇娇,不一定敢跟我们说实话。” 杨艺菲冷笑一声:“胆子小也没关系,只要她有怨气,我们就能让她开口。林娇娇跋扈惯了,肯定没少欺负她,李萌心里肯定憋着气。你现在就联系李萌,跟她约个时间见面,就说我有办法帮她摆脱林娇娇的欺负。” “好的,菲导。”助理点头应下。 杨艺菲又翻了翻文件夹,看到里面关于林娇娇父亲公司的资料时,眼睛更亮了。资料显示,林娇娇父亲的公司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还偷税漏税好几年了,金额不小。 “果然不出我所料。”杨艺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立刻联系林娇娇父亲公司的竞争对手,就说我们有他们公司财务造假、偷税漏税的证据,愿意跟他们合作,一起扳倒林家。”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菲导,您是想……用商业手段对付林家?” “没错。”杨艺菲点头,“林娇娇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她家里有钱有势。只要把她家里的公司搞垮,她就没资本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了。到时候,别说欺负杨红,她能不能留在学校都难说。”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且,只要林家倒了,我们找林娇娇算账的时候,就没人能护着她了。这次,我要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助理看着杨艺菲坚定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佩服。菲导不仅有才华,手段也这么果断,难怪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我这就去联系林家的竞争对手。”助理拿起文件夹,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艺菲叫住他,“联系的时候,注意保密,别让林家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操作。还有,跟李萌见面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保证她的安全,别让林娇娇的人发现了。” “放心吧,菲导,我会安排好的。”助理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杨艺菲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林娇娇,你之前欺负杨红,害死孙语灵,现在,该轮到你付出代价了。 杨艺菲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林娇娇肯定会反扑,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保护好杨红,为孙语灵讨回公道。 她一定会扳倒林娇娇。 ------------ 第一卷 第33章 让她们的名声毁于一旦 林娇娇卧室的遮光帘密不透风,将深夜的寂静死死锁在房间里。 唯一的台灯悬在书桌上方,昏黄光线像被揉皱的纸,勉强罩住那台嗡嗡作响的旧打印机,旁边堆着的照片泛着冷光——正是天台围栏边的画面,杨红僵立的背影、杨艺菲搀扶的手臂,被刻意定格成最具误导性的模样,恰好隐去孙语灵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 “杨红,你不是最会装纯良吗?都在案发现场了,居然还能靠你那个导演给你洗白,真是……”林娇娇坐在转椅上,鸭舌帽压得极低,只露出涂着深紫口红的嘴角,正勾起一抹阴毒的笑。 她指尖划过照片上杨红的身影,指甲几乎要戳破相纸,“凭什么你能靠跳一支破舞就出尽风头?凭什么罗菲那种大导演偏偏护着你?这次我倒要让你身败名裂,看谁还敢给你机会!” 她抓起一沓空白相纸塞进打印机,机器运转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却让林娇娇越发兴奋。二十几张照片吐出来时,她扯过桌上的红色马克笔,笔帽“啪”地砸在桌面,弯腰趴在桌边,笔尖用力划过纸面:“杨红在天台害死好闺蜜孙语灵!” 每个字都用了十足的力气,红墨水透过相纸渗到桌面,晕开一个个狰狞的红点,像极了血渍。林娇娇写得手腕发酸,却越写越狠,眼神死死盯着照片上杨红的脸,仿佛要将积压的嫉妒全泼在上面。 “搞定!”她直起身甩了甩胳膊,看着满桌的“罪证”,突然低低笑出声。 她将照片叠整齐塞进黑色双肩包,她又摸出口罩戴上,帽檐再往下压了压,走到门边时,特意透过猫眼确认楼道空无一人,才轻手轻脚转动门把手,像只偷腥的猫溜进夜色。 深夜的首都舞蹈学院静得能听见风声,路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晕,将林娇娇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踩着运动鞋,脚步放得极轻,却走得飞快,直奔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那是全校学生上下课的必经之地,也是消息传播最快的“舆论中心”。 公告栏的木质板面早已斑驳,贴着几层旧海报的边角卷着翘。 林娇娇左右张望了足足三分钟,确认操场、教学楼都没人影,才从背包里掏出照片和固体胶。 她撕开胶水管包装,在照片背面涂得厚厚一层,然后用力按在板面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张挨着一张,不留丝毫空隙。 二十几张照片很快贴满整块木板,红色字迹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条条凝固的血痕。 林娇娇后退两步打量,掏出手机翻出存好的《都市八卦报》爆料电话,刻意压低声音装出紧张兮兮的腔调:“喂,是报社吗?我要爆料!首都舞蹈学院有个叫杨红的,还是演过戏的小明星呢,把闺蜜逼得在天台跳楼了!” 电话那头传来记者急切地追问,林娇娇舔了舔嘴唇,变得愈发逼真:“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她为了抢一个舞蹈大赛的名额,故意跟孙语灵吵架,把人逼得跳了楼!现在公告栏上全是照片证据,你们赶紧来拍,晚了肯定被学校撕了!” 她顿了顿,又添了把火:“对了,这杨红跟大导演罗菲关系不一般,听说罗菲正帮她压消息呢!你们报出来绝对是大新闻,保证能火!” 挂了电话,林娇娇盯着公告栏上的照片,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绕到旁边的香樟树后,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小型相机,对着照片拍了几张——这是她留的后手,万一报社不敢登,她就直接发去校园论坛,非要把杨红踩进泥里不可。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往校门口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夜风卷着她的衣角,却丝毫没让她觉得冷,满脑子都是明天早上学生们围堵杨红的画面,想象着对方哭着辩解却没人相信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公告栏前就聚起了人群。最先发现照片的是两个去食堂买早餐的女生,本来还在聊昨晚的选秀节目,路过时突然被板面上的红字刺了眼。 “卧槽!你快看那是什么?”女生一把拽住同伴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另一个女生凑过去,看清内容后眼睛瞬间瞪圆:“我的天!杨红害死了孙语灵?这是真的假的?” 两人的惊呼吸引了路过的学生,没几分钟,公告栏前就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像炸开的锅。 “孙语灵不是自杀吗?怎么变成被杨红逼死的了?” “你看照片啊!他们三个都在天台边,杨红站最前面,说不定真动手推了!” “我就说她不对劲!之前开学典礼跳个田间舞蹈就拿了一等奖,肯定耍了手段!现在为了比赛名额居然杀人,也太狠了吧!” 有人掏出相机拍照,很快就有人拿着报纸跑过来大喊:“报纸都登了!标题就是‘舞蹈学院女生疑因竞争逼死闺蜜,名导罗菲涉嫌包庇’!说杨红故意刺激孙语灵,罗菲还帮她压消息!” 人群瞬间沸腾,骂声、质疑声混在一起,像潮水般涌向公告栏。 躲在不远处梧桐树后的林娇娇攥着相机,镜头对准攒动的人群,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她特意早起绕回学校,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这场“好戏”。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林娇娇赶紧调整镜头,只见杨红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正从宿舍楼方向走来。 杨红今天起得比平时早,想趁着人少去练功房练会儿新排的独舞。 路过公告栏时,她看到围满的人群,还以为是贴了比赛晋级名单,便好奇地凑了过去。可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议论声里反复出现“杨红”“害死”“孙语灵”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心里一紧,用力挤开人群往前走,等看清公告栏上的照片和红得刺眼的文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杨红在天台害死好闺蜜孙语灵!” 十二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眼睛里。 照片上自己的背影显得那么冷漠,完全看不出当时她正试图拉住孙语灵的慌张。杨红下意识地攥紧背包带,手指却抖得厉害,背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舞蹈鞋、护膝滚了出来。 她弯腰想去捡,指尖刚碰到舞鞋的缎面,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哟,正主来了!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 杨红抬头,看到说话的是林娇娇的跟班李娜,正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前排,眼神里满是嘲讽。周围的学生也纷纷转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她身上,有愤怒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那些眼神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发疼。 “我没有……”杨红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孙语灵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有逼她……那天我还拉了她,她自己松开了手……” “谁信啊!”另一个男生喊道,“照片、报纸都在,你还想狡辩?孙语灵多可怜啊,她爸爸腿有残疾,还来学校看过她好几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就是!平时装得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跳舞跳得好,真是瞎了眼!” 骂声越来越密集,“凶手”“心机女”“伪善”这些词像冰雹一样砸向杨红。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脸,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明明是回暖的春天,却像掉进了冰窖里。 她想解释那天天台的真相,想说出孙语灵早就有自杀倾向,可话到嘴边,却被淹没在更响亮的指责声里。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上的舞蹈鞋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杨红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就在这时,躲在树后的林娇娇悄悄举起相机,对着她窘迫落泪的模样连续按下快门。看到杨红快要哭到站不住,她才满意地收起相机,转身溜出了校园。 杨艺菲是被助理的电话惊醒的。 她昨晚改《花样年华》的舞蹈剧本到凌晨三点,刚睡了没几个小时,手机就“铃铃铃”地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接起,助理焦急的声音瞬间刺破睡意:“菲导!出事了!红姐被人造谣了!网上都炸锅了!” “造谣?”杨艺菲猛地坐起身,抓过床头的眼镜戴上,“怎么回事?说清楚!” “您快看《都市八卦报》的头版!还有咱们学校的论坛!有人说红姐在天台害死了孙语灵,还贴了照片,现在所有人都在骂您和红姐!” 杨艺菲挂了电话,立刻掀开被子冲到电脑前。网页加载出来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都市八卦报》的头版标题用加粗黑体字印着:“舞蹈学院女生疑因竞争逼死闺蜜,名导罗菲涉嫌包庇”,下方配着公告栏照片的翻拍图,文字里添油加醋,说杨红“为争夺舞蹈大赛名额,多次恶意刺激孙语灵”,还暗示她“靠罗菲的关系压制校方,掩盖真相”。 首都舞蹈学院的校园八卦墙,置顶帖子已经换成了“杨红逼死孙语灵实锤!附照片+报纸证据”,下面附满了高清图片,评论区几百条留言,几乎全是对杨红的谩骂,连带着她也被骂成“任人唯亲”“为了利益掩盖丑闻”的黑心导演。 “砰——” 杨艺菲一拳砸在桌面上,指节泛白。她太清楚这是谁干的——除了一直嫉妒杨红的林娇娇,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捏造证据、煽动舆论。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响起,助理拿着一叠文件冲进来,脸色惨白:“菲导,还有更糟的……之前和红姐约好拍《青春舞曲》MV的张导,刚发消息说取消合作,还把您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另外几个之前有意向找红姐参演舞剧的剧组,也说要‘暂停合作洽谈’,连带着咱们工作室的几个项目,投资方都开始催着要说法了……”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划过鼠标,关掉刺眼的网页:“林娇娇的黑料查到多少了?聊天记录、同学证言,还有她联系报社的证据和我之前说过的李萌的证词,都齐了吗?” “齐了!”助理赶紧递过文件夹,声音带着一丝庆幸,“我们昨晚就盯着她呢,查到她凌晨一点多给《都市八卦报》的记者发了消息,这是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您看,她主动发了照片,还要求记者‘把杨红写得恶毒点,越有冲突性越好’,说这样能上头条。还有三个被她欺负过的同学,包括之前被她泼过冷水的李萌,都愿意签字作证,说林娇娇之前就多次在背后散布红姐的谣言,还故意破坏过红姐的表演,甚至威胁过孙语灵‘别挡我的路’……” 杨艺菲快速翻看着文件,眼神越来越冷。证据链很完整,从林娇娇主动爆料,到她过往的恶行,足够让她和那家无良报社付出代价。她刚要让助理联系律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都市八卦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笑容。杨艺菲抬头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男人的脸,不就是自己那个在她小时候抛弃她和母亲的亲生父亲吗? “罗导,看了今天的报纸吧?”男人走到办公桌前,将报纸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杨红”的名字,语气“诚恳”,“杨红这事闹得太大了,现在不仅学生议论,连教育局都有人过问了。再拖下去,不仅她的舞蹈生涯毁了,您的名声也要受连累啊。” 杨艺菲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是……覃升?” ------------ 第一卷 第34章 我的“覃升”父亲 覃升愣了一下,随即坦然笑了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没想到你认识我。我和杨红老师也算是有缘分,当时在首都舞蹈学院看她跳舞时,就觉得她是块好料子。这次来,是想帮你们一把。” “帮我们?” 杨艺菲挑眉,心里的警铃越响越烈——母亲以前偶尔提起父亲覃升,说他控制欲极强,总喜欢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 杨艺菲十六岁那年,情窦初开,喜欢看所有女孩子都看爱的偶像剧,也对爱情产生了向往,也想要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心爱的男孩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再生一个孩子…… 那年的她纯粹无暇,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像偶像剧里面的男女主一样,恩爱、甜蜜、幸福、和睦。 甚至妈妈几乎不在她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要离婚?” “菲菲,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提我讨厌的人。你看你所谓的亲生父亲,一生下来就把我们两个人抛弃了,自己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也不管我们娘俩喝不喝西北风,这种男人,他不配当你爸爸!”杨红越说越气,一个眼神给杨艺菲使过去,吓得杨艺菲立刻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 这些回忆像玻璃碎片一样扎进她的心中,她不知道爸爸妈妈之前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家庭一开始就这么破碎,可是每当她看见妈妈辛辛苦苦为自己物质充裕的生活奋斗时,她又顾不了那么多,只好认真学习,回报她的母亲。 杨艺菲办公室里,覃升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诱导:“我在市教育局、还有几家主流媒体都有关系,只要我打个电话,就能让《都市八卦报》立刻撤稿,学校那边也能压下议论,让这事尽快翻篇。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杨红继续待在舞蹈学院太扎眼了,学生的议论、记者的追问,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不如让她暂时休学,来我公司做我的助理——朝九晚五,不用跟人抢名额,也不用面对这些是非,薪资待遇还高,多稳定。” “稳定?”杨艺菲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坚定得像块磐石。 “您所谓的稳定,就是让她放弃自己追求了十几年的舞蹈梦想?覃先生,您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爱跳舞!她为了能站上舞台,每天天不亮就去练功房,压腿压到哭也没喊过停,被人刁难也从没放弃过,您凭什么觉得‘稳定’就是为她好?” 覃升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脸色沉了下来。 “我这是为她着想,舞蹈圈多复杂,充满了竞争和算计,她性子软,根本扛不住这些风浪——我给她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扛不扛得住,轮不到您来决定!你是她的谁啊?说这些话你好意思吗?” 杨艺菲越说越上头,看着亲生父亲傲慢又自以为是的样子,她难以想象到,当年母亲和他离婚时,是多么地崩溃与后悔。 所以这一次,只要她还在这个九十年代,她就不会让覃升得逞。 杨艺菲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她的梦想,她自己会守护,不需要您来‘安排’人生!我明确告诉您,我不会让她休学,更不会让您毁了她的前途——她的梦想,我来守护!” 覃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盯着杨艺菲看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罗导,别太年轻气盛。你以为你能护她多久?等她被舆论逼得走投无路,等你的工作室因为这事倒闭,就知道我今天说的是对的。”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摔门而去,办公室的门被撞得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杨艺菲看着紧闭的门,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她知道,覃升不会善罢甘休,但她更不会退缩——为了母亲未完成的梦想,为了杨红对舞蹈的执着,她必须赢。 “菲导,现在怎么办?”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联系《都市八卦报》的主编,说我要见他。”杨艺菲拿起文件夹,眼神里满是决断,“我们现在就去报社,让他们撤稿、道歉、赔偿!敢造谣我护着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都市八卦报》的编辑部在一栋老旧的写字楼里,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油墨味。 杨艺菲带着助理找到主编办公室时,主编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挂了电话后,脸上的肥肉垮了下来——刚接到三个广告商的解约通知,说如果报社不处理“杨红事件”的不实报道,就立刻终止合作。 看到杨艺菲进来,主编赶紧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罗导,您怎么亲自来了?快坐,快坐!小吴,给罗导倒杯茶!” 杨艺菲没坐,也没理会递过来的茶杯,直接将文件夹拍在办公桌上,推到主编面前:“主编,我想您应该清楚我来的目的。《都市八卦报》刊登的‘杨红逼死孙语灵’的报道,全是虚假信息,是林娇娇故意捏造事实、恶意散播谣言。” 主编的笑容僵在脸上,颤巍巍地翻开文件夹。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微信聊天记录截图清清楚楚显示,林娇娇主动联系记者,提供照片并要求“夸大杨红的恶意”;三名同学的手写证言详细描述了林娇娇如何欺负孙语灵、针对杨红,甚至提到孙语灵自杀前曾跟李萌说“林娇娇总欺负我,说我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在她面前就应该低眉顺眼的,不要跟她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让我没好果子吃”。 “这……这是误会!绝对是误会!” 主编擦着额头的冷汗,试图辩解,“我们也是被爆料人误导了,以为是真实新闻才登的,要是知道是假的,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误会?”杨艺菲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彻骨的寒意。 “主编,新闻报道讲究的是真实、客观、公正,你们连最基本的事实核查都没做,就刊登这种恶意抹黑的报道,煽动舆论攻击两个无辜的人,这叫误会吗?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撤下所有平台的不实报道,明天在报纸头版刊登澄清声明和道歉信,同时赔偿我和杨红的名誉损失——包括精神损失和因谣言导致的工作损失。”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们将立刻以‘诽谤罪’起诉报社和林娇娇。到时候,不仅报社的名声彻底毁了,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问题——比如,你们是不是经常刊登这种未经核实的八卦来博取眼球?有没有收过爆料人的好处费?这些要是被查出来,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助理在一旁适时补充:“还有,我们已经查到,林娇娇的父亲是‘盛达贸易’的老板,那家公司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和偷税漏税问题。要是这事闹上法庭,记者们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把林家的老底都挖出来。到时候,报社作为‘帮凶’,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主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利弊。他很清楚,杨艺菲说的是实话——要是真闹到法庭,报社不仅要赔一大笔钱,还可能被吊销刊号,他这个主编也得卷铺盖走人。 权衡再三,主编终于咬了咬牙,点头答应:“好!罗导,我们答应您的所有要求!今天之内,一定撤下所有平台的不实报道!明天一早在头版登澄清声明和道歉信,赔偿金额我们再好好商量,保证让您和杨红小姐满意!” 杨艺菲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许:“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新闻的生命是真实,别为了一时的热度,丢了做媒体的底线。” 离开报社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杨艺菲掏出手机,给杨红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到杨红带着哭腔的声音:“菲菲……” “杨红,别害怕。”杨艺菲放柔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报社已经答应撤稿、道歉了,谣言很快就会澄清。我现在就回学校接你,咱们一起去看澄清声明。” 挂了电话,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刺眼,却让她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完全打赢,但至少,她们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下午两点多,首都舞蹈学院的公告栏前再次围满了人,但这次的气氛和早上截然不同。两名学校的工作人员正将一张大大的“澄清声明”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之前那些造谣的照片被一张张撕下,扔进旁边的黑色垃圾桶里,引来不少学生的唾弃。 澄清声明是用加粗的黑体字打印的,标题格外醒目:“关于‘杨红逼死孙语灵’不实谣言的澄清公告”。下面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真相——孙语灵因长期患有抑郁症,存在自杀倾向,其坠楼系个人行为;林娇娇因嫉妒杨红的舞蹈天赋,故意伪造证据、散播谣言;《都市八卦报》已承认错误,将登报致歉,学校将对林娇娇作出严肃处理。 “原来真是假的啊!我就说杨红不像那种人,她上次还帮我捡过掉落的乐谱呢!” “林娇娇也太恶毒了吧?居然编造这种谣言害人,就为了抢比赛名额?真是丧心病狂!” “之前我还跟我的好朋友骂过杨红,现在想想真愧疚……等会儿看到她,一定要跟她道歉。” 学生们的议论声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对林娇娇的指责。 有人拿出纸笔,认认真真地写下“杨红对不起”的道歉书,还呼吁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向杨红同学学习”。 杨艺菲陪着杨红走到公告栏前时,刚好听到这些话。杨红看着澄清声明上的每一个字,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释然和感动。 她转头看向杨艺菲,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声音还有些沙哑:“菲菲,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什么?”杨艺菲递过一瓶温水,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眼底满是温柔,“我说过,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以后再有人敢造谣,咱们直接用证据打他们的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公告栏上的澄清声明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一面胜利的旗帜。 躲在远处教学楼后的林娇娇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她费尽心机策划的一切,终究还是输了。 她不甘心地瞪着公告栏前的两人,眼神里满是怨毒,却不敢上前半步,只能趁着没人注意,狼狈地转身溜进了教学楼的阴影里。 杨艺菲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林娇娇消失的方向,眼神冷了几分。她知道,林娇娇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但是她又需要害怕什么吗? 她有“盛达贸易”垮掉的证据,也有让林娇娇身败名裂的武器,而这些“恶”事,对她一个曾经活了75年的人来说,根本只是除去障碍的手段而已。 “就是杨红,你记得离那个叫覃升的人远一点。” “啊?为什么啊,菲菲……他对我真的挺好的。” “一个陌生人,还是生意做得这么好的房地产老板,莫名其妙就对你好,盯上你,你别太单纯了,什么人都相信。”杨艺菲拉着杨红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菲菲,他也确实没做什么事情啊,为什么……” 杨红看着杨艺菲,不解地问道;而杨艺菲立刻打断杨红想说的话。 “他现在没做什么,不代表以后会不会有阴谋诡计,这叫做什么?——无事献殷勤。” “这个覃升啊,不应该叫覃升,应该叫禽兽!” ------------ 第一卷 第35章 非得结婚的话,选刘晓思吧 “杨红,你之前谈过恋爱吗?”杨艺菲不聊覃升,倒是换了一个新话题,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杨红,这时候的她,不知道对爱情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我……”杨红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一提到“谈恋爱”这三个字,她满脑子都是刘晓思穿军装帅气的模样,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对对方暗生情愫,双方都明白彼此的心思,就是缺少一个告白的契机,还好,这个窗户纸,杨艺菲的助攻下捅破了,两个人也算是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吧? “你和刘晓思多久没联系了?他退役也没多久了,我跟你说啊,你千万不要草率结婚!你们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跟风结婚,最终找错了人,耽误自己一辈子。”杨艺菲拉着杨红的手,认真地说。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结婚啊?我不结婚的话,爸妈会担心我,也会催我,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给他们添麻烦……”杨红还是原来那副乖乖女的模样,杨艺菲扶了扶前额,叹气无奈,这时候的母亲为什么这么轴,一点也不会自私地为自己考虑。 可是在她的印象中不是这样的,从小,杨红就教育她,不要恋爱脑,可以不结婚,但是千万不要为了男人要死要活。 小时候的记忆涌入她脑子里—— “菲菲,千万不要恋爱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以妈妈的血泪经验告诉你,女人,最重要的就是事业。”她从小就被这样教育。 杨红对着杨艺菲挥挥手,她看着杨艺菲发呆的样子,也十分疑惑。 “喂……菲菲,你在想什么事情吗?”杨红问道。 “那个……不好意思啊杨红——嗯,对了,上次刘晓思跟我说,他过几天可能会从空军部队请个假回来看你,他说他……一直很想你。”杨艺菲提到了刘晓思,她想刘晓思可能是母亲的良配,这个高大、帅气、职业稳定、善良、尽全力支持母亲梦想的男人,应该会让母亲得到幸福,如果改变不了母亲非要结婚向外公外婆交代的想法,那就成全她年少时的爱情,弥补遗憾。 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杨艺菲都会拼尽全力去支持杨红,就像曾经的杨红不顾所有人反对,支持杨艺菲的导演梦想一样。 “嗯,刘晓思,他——最近还好吗?”杨红听见刘晓思的名字,心里也是一咯噔,她一直很担心他,他的飞行员工作不简单,辛苦不说,一身伤,甚至搭上性命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很好,他就是,很想你,很想。”杨艺菲回答说。 “嗯,那就好!” 她看见杨红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幸福的样子,内心又有一个小想法—— 非得结婚,那就怎么也得是刘晓思。 空军部队宿舍的灯刚熄灭,刘晓思就揣着请假条,猫着腰往赵刚的营房走。 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攥着纸条的手心全是汗——这已经是他今年第三次申请探亲假,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得寸进尺”。 “进来。”营房里传来赵刚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笑意。 刘晓思推门进去,就见师父赵刚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搪瓷杯,台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暖黄的光斑。“又来请假?”赵刚挑眉,目光落在他攥紧的请假条上,“前阵子刚回去过,这次又有什么事?” “我……”刘晓思挠了挠头,耳尖瞬间红透,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就是想回去看看家人。” “家人?”赵刚放下搪瓷杯,身子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打趣,“我怎么听说,你上次回去,天天往首都舞蹈学院跑?还跟门口的保安都混熟了?” 刘晓思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脖子根,手里的请假条差点掉在地上。他没想到师父连这都知道,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去见个朋友。” “朋友?”赵刚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眼睛里都快冒光了,哪是见普通朋友?说说,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干什么的?” 刘晓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她叫杨红,跟我同岁,现在……在拍电视剧。” “拍电视剧?”赵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收,语气也严肃起来,“娱乐圈的姑娘?” 刘晓思点头,心里突然有些发紧,下意识地替杨红辩解:“她不是您想的那种人,她很努力,小时候就喜欢跳舞,现在能当女主角,全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我没说她不好。”赵刚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尖,“娱乐圈那地方,水太深。姑娘们想站稳脚跟,不容易,有时候难免要受委屈,甚至……沾染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小子性子直,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刘晓思的眉头瞬间皱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师父,”刘晓思突然抬头,眼神坚定,“正因为她不容易,我才想回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在那边,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我想陪着她,至少能让她有个人可以依靠。” 赵刚看着他眼底的认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是一根筋。行吧,假条我批了,但是记住,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光顾着别人,忘了自己。” 刘晓思接过假条,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对着赵刚敬礼:“谢谢师父!我保证,绝不会耽误训练,回来一定好好表现!”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让查岗的看到。”赵刚摆了摆手,看着他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这小子,算是栽在姑娘手里了。” 刘晓思揣着假条,一路小跑回宿舍,连军靴都没来得及换,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上次给杨红买的发卡——是她喜欢的麦穗样式,他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这次回去,一定要亲手交给她,还要告诉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收拾行李的手上,像镀了一层温柔的光。刘晓思看着手里的发卡,嘴角忍不住勾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见到杨红,快点告诉她,他来了。 ------------ 第一卷 第36章 第二个无条件陪她的人 食堂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扬起的风裹着饭菜香,落在杨红发烫的耳尖上。 她刚把一勺番茄炒蛋送进嘴里,就见刘晓思端着餐盘快步走来,军绿色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抱歉来晚了,部队临时有点事。” 刘晓思把餐盘放在她对面,搪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下意识挺直脊背,像在部队汇报工作般认真,“杨红同志,刚在门口听同学说,你是《花样年华》的女主?” 杨红的筷子顿在半空,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连忙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米饭:“就是……运气好,遇到罗菲帮我。”她不敢抬头看他,这段时间的荣耀让她幸福,同时也让她压力大,她知道刘晓思是替她高兴的,但是面对荣誉,她还是习惯性谦逊。 “运气哪能撑起一部戏?”刘晓思却笑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去,“你小时候在田里练旋转,摔得膝盖全是泥都不喊疼,现在能当女主,是你该得的。” 糖块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杨红忽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两人总在村口麦田里捉迷藏,刘晓思总能找到躲在麦垛后的她,还会偷偷塞给她这样的水果糖;有次她练舞崴了脚,是他背着她走了三里地去卫生院,后背的汗浸湿了她的衣角,却没喊过一声累。这些细碎的记忆,此刻翻涌上来,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对了,”刘晓思突然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玩笑,“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跟那些电视剧里的男演员比,差不差?” 杨红抬眼,撞进他紧张的目光——他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像怕被否定的孩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放下筷子,学着部队里的模样,双手在身侧并拢,对着他轻轻弯腰:“报告刘长官,您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完全符合‘英气军人’的标准!我代表‘观众’,向您敬礼!” 刘晓思被她逗得脸红,伸手摸了摸后颈,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他看着杨红眼底的笑意,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鼓起勇气,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跟部队申请了半个月探亲假,再过半年,就能正式退役了。到时候……” 杨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害怕刘晓思后面要说什么,也对突如其来的长相问题感到疑惑,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我在部队学了不少东西,”刘晓思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在兴奋地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会功夫,能翻跟头,上次演习还学了模拟开飞机的场景……” 他的声音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杨红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转行当演员? 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在这个话题上变得缄默,杨红不知道如何回答刘晓思,看着他兴奋又期待的样子,又不好扫他的兴。 “怎么不说话了?”刘晓思终于察觉到她的沉默,语气里多了几分慌乱,“那个……杨红,我只是说着玩儿的,说着玩儿的……”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很好,很优秀,我也应该向你学习。”杨红微微一笑,但是是很明显的牵强的笑。 “你现在在部队很好吧!稳定又光荣,退役后还能分配工作,我们那个圈子里全是算计,像你那么老实,会被人欺负的!”杨红三分打趣,七分认真,她明白了刘晓思的意思,所以也话里有话。 “我不怕被欺负。”刘晓思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固执,“我怕的是,你越来越优秀,我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你现在是女主角,以后会是大明星,我要是还待在小地方,怎么敢站在你身边?” “杨红,”刘晓思伸出手,想碰她的肩膀,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知道你怕我受委屈,可我更怕你一个人硬撑。你忘了小时候,你摔在泥地里,是我帮你包扎的吗?现在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杨红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暖。她想起自己每次遇到麻烦,刘晓思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想起她犹豫要不要去舞蹈学院时,是他偷偷塞给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想起他穿着军装,站在村口对她说“等我回来”的模样。 这份感情,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坚持。 不远处的窗口旁,杨艺菲端着餐盘,假装低头吃饭,眼角却一直留意着这边。 她看着刘晓思笨拙地安慰杨红,看着杨红眼底的泪光渐渐变成笑意,悄悄掏出相机,对着两人的方向按下了拍照键。照片里,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刘晓思的军帽放在桌角,杨红的发梢沾着点饭粒,画面温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杨艺菲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忍不住勾起。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深夜看着旧舞鞋发呆,说“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要是能再选一次,我想站在舞台上”。 现在,母亲终于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有人陪着她一起走,这就够了。 “菲菲?你怎么在这儿?”杨红突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杨艺菲。 杨艺菲收起相机,端着餐盘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刘晓思的肩膀:“刘长官,看来我不用再给你当‘爱情导师’了。以后可得好好对我们家杨红,要是让她受委屈,我第一个不饶你。” 刘晓思的脸瞬间红透,连忙点头:“我会的,肯定会的!” 杨红也跟着笑,眼眶却还是红的。她看着杨艺菲眼底的笑意,又看了看对面的刘晓思,突然觉得,或许杨艺菲说得对,爱情不是牺牲,是两个人一起面对困难,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对了,”杨艺菲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两张门票,放在桌上,“晚上学院有部新上映的军旅表演活动,你们俩去看,就当……庆祝你们‘正式确定关系’。” 刘晓思和杨红同时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忍不住笑了。 食堂的吊扇还在转着,风里的饭菜香似乎也变得更甜了些。 杨艺菲看着他们,悄悄退后两步,转身走出食堂——她知道,从今天起,母亲的身边不仅有她这个“伯乐”,还有了一个能陪她哭、陪她笑、陪她一起追梦的人,这样就够了。 哪怕以后的世界没有“杨艺菲”,只有“罗菲”,至少母亲能活得比上辈子更幸福,更自在。 ------------ 第一卷 第37章 申冤 孙父捏着口袋里那叠崭新的十元纸币,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杨艺菲递钱时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还在眼前晃,说什么"语灵是个好苗子,这钱算我帮她完成未竟的心愿",可眼底深处藏着的疏离,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大爷,喝什么茶?"茶馆老板用抹布擦着茶杯,热情地说。 “就普通的白水——来碗素面吧!”孙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外地人啊!那您可得尝尝首都的美食呢!光吃一碗面那不可惜——”老板说道。 “不了啊,谢谢,我是来找我女儿的,她在首都舞蹈学院上学。” 老板若有所思,压低了声音,"这舞蹈学院里头,水深着呢。" 孙父没接话,只是往门口瞟了眼。午后的阳光透过木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昨天从警局出来,警察说孙语灵是"因学业压力过大跳楼自杀",可他抚着女儿生前最爱穿的那条舞服,怎么也不信那个连踩死只蚂蚁都要难过半天的姑娘,会狠心对自己下这样的手。 "吱呀"一声,两个穿着舞蹈服的姑娘掀帘进来,头上的汗珠顺着发梢往下滴。 孙父一眼就认出是女儿同班的王玲和张倩,之前去学校送东西时见过几次。他赶紧起身招手,将提前备好的水果糖推过去:"姑娘们,叔问你们点事,关于语灵的。" 王玲捏着糖果的手顿了顿,眼神下意识往门外瞟。张倩则直接皱起眉,声音压得极低:"孙叔,这事不能说,林娇娇要是知道了......" "林娇娇?"孙父抓住这关键名字,心脏猛地一跳,"她是谁?她……怎么了?" 这话像是捅破了窗户纸。王玲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开口:"林娇娇是学校出了名的霸王,家里有钱有势,谁都不敢惹她。语灵姐性子软,又不肯跟她抱团,这大半年来没少受委屈。" "何止是委屈!"张倩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上周我还看见林娇娇把语灵的作业撕掉扔厕所里,还让她扫厕所。她那群跟班,天天在背后说语灵姐坏话,说她想攀高枝巴结杨红,然后再巴结罗导。" 孙父的手开始发抖,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一直以为女儿在学校过得很好,每次打电话都说"老师同学都对我很好",原来全是骗他的。 "杨红不是她好朋友吗?"他忽然想起女儿常提起的"最好的闺蜜",而两个女孩儿说的那些话,仿佛是孙语灵缠着杨红,"语灵说她俩是同乡,互相照应着。" 这话一出,两个姑娘都沉默了,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王玲才迟疑地说:“杨红......表面上跟语灵姐亲近” "塑料姐妹花罢了。"张倩撇撇嘴,"两人都是农村来的,但是杨红和语灵怎么可能一样?她有罗导撑腰,语灵——什么也没有。" 孙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孙叔,还有件事......"王玲突然往前凑了凑,声音低得像耳语,"那天语灵姐出事,我在楼梯间撞见罗导演了。" "罗菲?"孙父猛地抬头,"她怎么了?" "她从天台方向下来,脸色白得吓人,手里还攥着一块布。"王玲比划着,"就是语灵姐常穿的那件裙子的料子,我认得那个碎花图案。" 张倩也跟着点头:"我后来听值班大爷说,罗导演是第一个发现语灵姐出事的,可她报警时却说'刚到天台就看见人已经掉下去了'。哪有人刚到现场就手里攥着死者衣服碎片的?" "谁知道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玲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说不定罗导演看见了什么,只是不敢说。" 不敢说?孙父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型。 杨红和罗菲的关系匪浅,这是他之前偶然得知的。 如果杨红和林娇娇联手欺负语灵,甚至可能和女儿的死有关,杨艺菲会不会为了保住杨红,故意隐瞒了真相? 他想起昨天杨艺菲递钱时的情景,她反复强调"语灵是自杀",还说"人死不能复生,让我好好过日子",现在想来全是欲盖弥彰。那叠钱哪里是资助,分明是想堵他的嘴! "叔,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您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告诉您的。"王玲紧张地抓着张倩的手,"林娇娇要是报复我们,我们就没法在学校待了。" 孙父重重点头,将口袋里的钱分出大半塞给她们:"姑娘们放心,叔知道轻重。这些钱你们拿着,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他站起身,原本佝偻的脊背莫名挺直了些,眼神里的迷茫被决绝取代。 走出茶馆时,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舞蹈学院的围墙上。他抬头望着那栋高耸的教学楼,天台的位置隐在云层后,像个吞噬生命的黑洞。 口袋里的布料碎片是昨天整理女儿遗物时发现的,当时只当是不小心撕破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女儿挣扎时留下的线索。杨艺菲手上的碎布,又是什么时候攥在手里的? "语灵,爹知道你死得冤。"他对着教学楼的方向低声说,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不管是谁害了你,不管他们多有势力,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查清楚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路过校门口的公告栏时,他瞥见上面贴着杨红的获奖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笑得一脸灿烂,胸前别着的奖章刺眼得很。 孙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照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 他付了钱,正打算从茶馆里走出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 第一卷 第38章 一石二鸟 覃升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办公桌,桌上摊着孙父的资料,照片里的老人瘸着腿,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他抬眼看向窗外,首都的车水马龙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影,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让利用这个老人,让他的“麻烦”彻底消失。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助理推门而入,脸色带着几分凝重。 “覃总,查清楚了。” 助理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孙父收了杨艺菲的钱,却没按杨艺菲的意思息事宁人。这几天他一直在舞蹈学院附近转悠,还找了几个学生打听孙语灵生前的事,甚至去警局门口徘徊过,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追究到底。” 覃升拿起报告,翻到孙父与学生的谈话记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个硬骨头。杨艺菲以为用钱就能堵住他的嘴,还是太嫩了。”他放下报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在医院门口‘偶遇’他。对了,把上次拍的照片带上。”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田家公子推孙语灵的那张?” “没错。”覃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孙父现在最缺的就是‘证据’,咱们就‘好心’送他一份。” 助理点头应下,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覃升一人,他拿起孙父的照片,指尖划过老人瘸腿的部位,眼神变得愈发深沉——这个老人,或许能成为他扳倒杨艺菲的关键棋子。 扳倒杨艺菲这个障碍物,他和杨红就没有阻碍了。 “年轻气盛的小丫头,我是活过快一百多年的人,你?你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覃升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色西装,戴着墨镜,随意地靠在墙边。 没过多久,他看到孙父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从里面出来,左腿裤管空荡荡的,走起路来格外吃力。 覃升整理了一下衣领,缓步走上前,故意装作没看见孙父,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哎哟!”孙父没站稳,踉跄着差点摔倒,手里的药袋掉在地上,药瓶滚了一地。 “实在对不起,大爷,我没注意看路!”覃升连忙弯腰帮孙父捡药瓶,语气带着歉意,“您没事吧?要不要去旁边的长椅上歇歇?” 孙父站稳身子,皱着眉看向覃升,语气带着几分警惕:“没事,不用了。”他弯腰想去捡剩下的药瓶,却因为腿疼,动作十分迟缓。 覃升见状,加快速度把药瓶都捡起来,放进药袋里,递到孙父面前:“大爷,您这腿看着伤得不轻,是来换药的?” 孙父接过药袋,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想离开。覃升却快步跟上,语气诚恳:“大爷,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要是不嫌弃,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孙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覃升。眼前的男人穿着得体,气质不凡,不像是坏人,但他经历了女儿的离世,又被杨艺菲“用钱封口”,对陌生人早已没了信任:“我一个农村老头,能有什么烦心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覃升却没放弃,跟着孙父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压低声音说:“实在不好意思啊大爷!刚刚实在是不小心,我也是工作太忙了,脑子特糊涂,最近我在整理那个首都舞蹈学院天台女子自杀案,唉,你瞧!我太急了——” 孙父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覃升,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你说你在整理什么?” “就是最近争议很大的那个孙某女同学自杀案啊!”覃升故意说道,“哦!您瞧我,记者证和现场照片也掉地下了,嗐,我真是……粗心大意的。”覃升故意去捡照片,却被孙父进一步抢先捡了照片。 “这姑娘真是惨啊!死的真冤!您瞧瞧这照片上,明明那个导演手上还有她衣角的碎布,这……”覃升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同情,“听说警方定了自杀,但是我听说,这张照片没人传出去!我本来是想把这张照片交到警察局的,但是……难啊!这个姑娘一个亲人也没有,嫌疑人还是这么大的导演,谁敢去告?谁敢为了女孩儿撑腰?” “我敢!” 孙父攥着照片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照片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 “我敢!这是我女儿!我是她爹,我凭什么不敢!” 覃升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脸上却立刻换上悲愤的神情,猛地一拍大腿:“大爷!您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这世道就是缺您这样敢站出来的人!您想想,您女儿在天台上孤零零的,要是没人替她说话,她这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凑到孙父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煽动:“您知道吗?我拿到这张照片后,想找警察报案,可人家看我是个小记者,根本不搭理我,还暗示我别多管闲事。罗菲是什么人?她是大导演,人脉广得很,说不定早就把警察那边打通了关系!” 孙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照片上晕开细小的湿痕。他想起女儿生前在电话里哭着说“被人欺负”,想起杨艺菲递钱时那副“施舍”的模样,想起自己这些天四处奔波却求告无门的委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要告她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女儿不是自杀,是被她们害死的!”孙父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腿疼踉跄了一下,覃升连忙扶住他。 “大爷,您别激动!” 覃升扶着孙父重新坐下,语气变得更加恳切,“告当然要告,但咱们得有计划。您是死者家属,您站出来指认,比我这个外人说话管用多了。我可以帮您联系报社,把这张照片登出去,再把您的遭遇写出来,让全首都的人都知道罗菲的真面目!”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快速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的电话,您要是想好和我们合作了,随时打给我。我可以带您去报社,咱们先把报道发出去,给警方和杨艺菲施压!您放心,只要您敢站出来,我一定帮您到底!” 孙父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看着覃升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照片上女儿惊恐的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干!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给我女儿讨回公道!” 覃升看着孙父激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拍了拍孙父的肩膀,语气坚定:“大爷,您放心,有我在,您女儿的冤屈一定能洗清!” 缠着杨红不放手的杨艺菲,和他抢杨红的田梓辰,这一次,他要一石二鸟。 ------------ 第一卷 第39章 要做就做干净一点 “最近孙语灵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他回农村了吗?”杨艺菲坐在办公室,问拿着文件夹的助理。 “菲导,现在情况有点不妙,我们的人观察到,老人一直留在城里,还一直在警局边转悠……他好像,还是对自己女儿的事情不满意,这可怎么办?” 这确实在她意料之中,老人家不像是那种为了钱不顾女儿的人,但正因为是这一份执着,才让她更难办。 孙语灵的事情,完全是一个变数,但是仅仅这么一个变数,就足以毁掉母亲的星途,懂舆论的她,自然是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她不得不找外援。 “这老头认死理,用钱根本摆不平。” 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抓起桌上的电话,指尖在拨号键上顿了顿,又抬头对助理说,“你现在就去田家老宅,跟田书记说清楚情况——强调孙父没走,还在盯着案子,一旦他找到证据——田梓辰的路,不好走。” 田家老宅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青花瓷碗摔在青石板地上,碎片溅到田梓辰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死死抓着膝盖上的校服裤,指腹把布料绞出深深的褶皱。 “爸……是不是,我——我是不是要坐牢了?”田梓辰声音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角上晕开深色的印子,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眼神里满是恐惧。 田父猛地转身,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拍在书桌上,桌上的台灯晃了晃,灯罩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混账!这个事情,我一直在给你擦屁股!你自己看看,失手推人,我帮你压下去了,现在死者父亲一直纠缠着不放,你让我怎么给你善后……” 田梓辰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砸在膝盖上:“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就是太急了,我想拉孙语灵,我没想要她死……” “没想要她死?”田父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儿子面前——照片里,孙父在警局外举着“还我女儿公道”的纸牌,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像针一样扎进田梓辰眼里,“他现在天天在警局晃,就是等着翻案!一旦他找到人证,或者拿到你推人的证据,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儿?你会坐牢!我的帽子也会掉!” 田梓辰突然抬起头,抓住田书记的胳膊,眼里满是恐惧:“爸,那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去自首吧?我不能让你因为我——” “自首?”田父打断他,甩开他的手,语气狠得像淬了毒,“你自首了,田家就彻底完了!我在官场混了二十年,从科员爬到书记,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是不沾血的清高?”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像极了他此刻纠结的心思——杀一个农村老头,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警局里有他的人,城郊有他的关系,处理一具尸体易如反掌。 可他更清楚,官场如棋局,一步错满盘皆输。 之前压下孙语灵的案子,已经动用了不少人脉,要是再出人命,一旦被对手抓住把柄,不仅他自己会身败名裂,整个田家都会被连根拔起。 “爸……”田梓辰的声音带着哭腔,“要不我们再给孙父点钱?或者……或者我去跟他道歉?” 田父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电话,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那是城郊废品站老板的号码,那人欠他一个人情,处理“麻烦”最利落。 可他犹豫了,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优秀党员”奖状上,那是去年市里刚颁的,镜框擦得一尘不染。 “道歉?”田父放下电话,语气突然平静下来,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他要的不是道歉,是你坐牢,是我倒台。” 他指着田梓辰的鼻子,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到田梓辰脸上:“你说你,好端端的,跟那个演什么花什么羊的农村女同学走那么近干什么?你们学校缺美女吗?缺有名气的同学吗?你非得缠着那个杨红不放,这下好了,为了她,你是要我们整个家都被她连累!”田书记说。 “爸……是我错了,我现在——我现在就……”田梓辰越说越崩溃,倒地。 他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盯着儿子的眼睛:“梓辰,你记住,从你失手推人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孙父不回农村,那就让他永远留在城里——但不是以‘原告’的身份。” “爸爸教过你的,无论是把事情做好,还是把人做掉,做得干脆利落一点,总是好的,你没注意到的东西,可能会害了自己,” 田梓辰的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田父站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帮我查一下,孙语灵父亲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接触过的人。另外,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见城郊废品站的老方。” 挂了电话,田父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 ------------ 第一卷 第40章 取你性命的人 破旧旅馆的木门被“吱呀”推开时,孙父正佝偻在床沿,指尖反复摩挲女儿孙语灵的旧照片。 覃升穿着剪裁笔挺的黑色西装,皮鞋踩过满地烟头,在这弥漫着霉味的小屋里,像一道格格不入的冷光。 “孙叔。” 覃升的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温和,却掩不住眼底的算计,他将公文包放在积灰的桌角,抽出一沓资料纸。 “这个公道,能不能讨回来,就靠您了——” 孙父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伤与愤怒,攥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好!……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背证词,我教您。” “您看着这张纸,跟着我念。”覃升把证词摊在孙父面前,指尖点着纸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女儿孙语灵,在首都舞蹈学院被杨红和田梓辰欺负……杨红为了抢舞蹈比赛名额,故意刺激我女儿……田梓辰失手把我女儿推下天台……导演罗菲还帮他们压消息……” 孙父盯着纸上的字,眼神发直。这些字他大多不认识,只能跟着覃升的语调磕磕绊绊地学:“我……我女儿孙语灵……在首都……舞蹈学院……被杨红……和田梓辰……欺负……” “声音大点,要让别人听见您的委屈。”覃升俯身,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指尖却在孙父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您想想,您女儿死得多冤?杨红和田梓辰现在还在学校风光,您就甘心?” 提到女儿,孙父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也颤得更厉害:“我……我不甘心……我女儿……死得冤……” “那就好好学。” 覃升把一张照片拍在证词上——正是田梓辰推孙语灵的画面,孙语灵失衡的表情在照片里格外清晰,“后天罗菲的新戏发布会在舞蹈学院举办,您拿着这张照片去现场,把刚学的话大声说出来。田梓辰也会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凶手!” 孙父抓起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着女儿的身影,眼泪砸在照片边缘,晕开细小的湿痕:“我……我一定去……我要让大家知道……我女儿是被害死的……” “这就对了。”覃升满意地笑了,转头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保镖悄悄地说:“你们在这儿盯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回公司开个会,后天一早来接他。” 保镖点头应下,覃升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木门关上的瞬间,孙父还在对着证词念叨,声音里满是悲愤,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紧张的气氛。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下来时,旅馆外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城郊废品站的老方戴着黑色头盔,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钢管,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绕到旅馆后门。 他透过门缝看见两个保镖正靠在墙边打盹,其中一个还在把玩手机。老方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钢管朝着离门最近的保镖后脑勺砸去——“咚”的一声闷响,保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另一个保镖惊醒时,刚要掏对讲机,老方已经扑了上去,膝盖顶住他的胸口,钢管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不过半分钟,两个保镖就都没了动静。 老方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认晕过去后,走到床边。孙父正抱着女儿的旧照片发呆,看到老方的瞬间,吓得浑身发抖。 “你……你是谁?”孙父想往后缩,却被老方一把抓住胳膊。 老方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块黑布,猛地蒙住孙父的眼睛,粗糙的麻绳瞬间捆住了他的手腕。 孙父挣扎着大喊,却被老方用布条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摩托车引擎再次响起时,孙父感觉自己被扛在肩上,颠簸的山路让他左腿的伤口更疼,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只觉得这夜色里,藏着能吞人的野兽。 不知过了多久,蒙眼的黑布被扯掉。 孙父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身处废弃工厂的顶楼。 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黑暗里像鬼火,脚下就是几十米高的空地。 “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绑架我?”孙父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老方靠在生锈的围栏上,手里把玩着那根钢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取你性命的人。” “取我性命?”孙父本想往后退两步,却差点没站住,“是那个导演?还是那个姓田的?我还没去发布会揭发他们,他们就想杀人灭口?” “谁雇我来的,您就别管了。”老方上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您只要知道,您今天活不成了。” 孙父突然冲上去,想抓住老方的胳膊求饶,却被老方轻易推开。他重重摔在地上,左腿传来的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女儿已经死了……我就想替她讨个公道……我还没让凶手付出代价……” “公道?”老方嗤笑一声,走到孙父身边,弯腰揪住他的衣领,“在这个城里,公道值几个钱?您女儿的死,早就被人当成棋子,您现在活着,只会碍了别人的事。” 孙父还想再说什么,老方却猛地发力,将他往围栏外推去。孙父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缕风。 “啊——” 凄厉的惨叫在废弃工厂上空回荡,很快就被风声吞没。老方走到围栏边,往下看了一眼——孙父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地面,鲜血很快漫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书记,事情办好了,孙父已经被推下工厂天台,死透了。” 电话那头传来田书记满意的笑声:“做得好,老方。钱会打到你账户上,你先找个地方躲几天,别被人盯上。” 挂了电话,老方把钢管扔在地上,转身离开废弃工厂。风卷着尘土,很快盖住了他的脚印,仿佛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破旧旅馆里,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保镖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原本该躺在床上的孙父不见踪影,只有那沓“证词”散落在床角,照片被风吹得翻卷。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远处山间突然炸开刺耳的声响。 警笛声尖锐得像要撕裂夜空,紧接着,救护车的鸣笛与之交织,一急一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令人心慌的紧迫感,从山坳深处往这边逼近。 两个保镖脸色瞬间惨白,不约而同地踉跄着冲到窗边,用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 “糟了!那个老人……肯定出事了!覃总要是知道……” 话没说完,两人都僵在原地——他们清楚,丢了人又撞上警笛,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好结果。 ------------ 第一卷 第41章 抓住把柄 覃升的办公室里,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被他拍得震天响,骨瓷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大半,在昂贵的文件上晕开深色水渍。他眼底翻涌着怒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剜着面前两个鼻青脸肿的保镖。 “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做事的?!” 覃升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两个保镖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看他。左边那个额角贴着纱布,右边的嘴角还肿得老高,两人手指绞着衣角,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蝇。 “覃总……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那人来得太突然了,看着就是个普通卖废品的,谁知道是个练家子?他上来就动手,我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啥也记不清了……” “废物!”覃升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砸在两人脚边,纸张散落一地,“从现在起,你们被解雇了!立刻给我滚出公司,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保镖们脸色惨白,还想再求情,可对上覃升杀人般的眼神,只能灰溜溜地捡起地上的东西,狼狈地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门刚关上,助理就拿着一份调查报告快步走进来,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覃升现在怒火中烧,说话都格外小心。 “覃总,您让查的人有线索了。动手的是个收废品的,姓方。要不要……我再派人深入查一查,看看他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覃升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阴鸷。他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 “不用查了。谁指使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试探着问: “您是说……那个小导演罗菲?可她一个刚冒头的导演,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孙父下手?” “她?”覃升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就她那点道行,还没胆子动杀人的念头。能悄无声息弄死一个农村老人,还敢玩儿阴的这套,这背后的人,手段可比她狠多了。” 助理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名字突然冒出来,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您是说……田书记?” 覃升没直接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眉头皱得更紧。 田书记这个老狐狸,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不贪不腐,表面上看一点破绽都没有,想扳倒他比登天还难。 可这次不一样,田梓辰死死缠着杨红,要是不把田家彻底搞垮,以后杨红身边总有这么个隐患,他怎么能安心? “这个田书记,就是只老狐狸。” 覃升放下茶杯,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平时看着清廉正直,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露出破绽,就越是致命。”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硬的不行,我们就来软的。他不是最疼他那个宝贝儿子吗?那就从田梓辰下手。只要抓住田梓辰的把柄,还怕套不出田书记的黑料?” 助理眼前一亮,连忙点头:“您说得对!田梓辰刚回舞蹈学院,肯定还不稳定。我们只要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他出纰漏。到时候,田书记为了保儿子,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 覃升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田梓辰的资料:“先盯着他的行踪,尤其是他和杨红的接触。我就不信,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另一边,杨艺菲正拉着杨红在大街上闲逛。自从孙语灵的事情后,杨红就一直闷闷不乐,连排练都提不起精神。 杨艺菲特意推掉了手头的工作,想带她出来放松放松,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素材,为新剧本积累灵感。 两人刚走到街角的报刊亭,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对着报纸议论纷纷。杨红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报纸头条,脚步突然顿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报纸上的标题格外刺眼——“天台坠楼女生之父悲痛过度病逝,农村家庭接连遭遇不幸”。下面还配着孙父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左腿明显跛着,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悲伤。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杨红的耳朵里。 “这一家子也太惨了吧!先是女儿跳楼,现在父亲又没了,以后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一个大妈摇着头,语气里满是同情。 “可不是嘛!现在的农村人,没背景没靠山,在城里根本不好混。这姑娘也是,好好的在农村待着不行,非要去读什么舞蹈学院,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旁边的男人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杨红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低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哽咽:“菲菲……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们?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去舞蹈学院,是不是语灵就不会……” 杨艺菲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一疼。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杨红的后背,语气温柔却坚定:“杨红,你别胡思乱想。孙语灵的事情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林娇娇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可话虽这么说,杨艺菲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嘀咕。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要帮杨红实现梦想,没有硬拉着她去首都舞蹈学院,杨红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孙语灵是不是也能平平安安地完成学业? 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杨艺菲强行压了下去。她不能内耗,更不能让杨红看到她的动摇。现在,她是杨红唯一的依靠,她必须撑住。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拉着杨红的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过几天,我们去乡下看看吧?一来是看看孙语灵的其他家人,表达一下心意;二来,你也可以去农村走走,让你的粉丝看看你接地气的一面,对你的形象也有好处。” 杨红抬起头,眼眶通红,摇了摇头:“我不在乎粉丝怎么看我,我只是……心里难受。语灵那么喜欢舞蹈,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总觉得,我要是能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就能救她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杨艺菲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满是心疼,“你在她被林娇娇欺负的时候帮过她,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过她。这些,已经足够了。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杨红看着杨艺菲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和自责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那我们就去村里看看。也算是……送语灵最后一程。” 杨艺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对嘛!我们不仅要去一趟村里,还要去看看你爸妈和你妹妹。你都好久没回家了,他们肯定也想你了。” 提到家人,杨红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她知道,回家肯定又会面对父母的念叨和妹妹的麻烦,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家人。或许,回去看看也好,至少能让她暂时忘记城里的这些糟心事。 ------------ 第一卷 第42章 再次退学 田家老宅的客厅。 田梓辰瘫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报纸,指腹反复摩挲着“孙父葬礼低调举行”的标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报纸上的铅字像是带了刺,每一个字都扎得他心口发疼。 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可这微弱的光亮,却照不进田梓辰眼底的阴霾。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天天台的画面——孙语灵绝望的眼神、自己失控推人的动作,还有覃升助理拿出照片时,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咔嗒”一声,门被轻轻推开。田母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梓辰,别再看了,喝杯牛奶暖暖身子。你爸爸会把这个事情处理好的,你会好好的……” 田梓辰没有抬头,只是缓缓松开手,报纸飘落在地毯上。 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妈,没用的。这件事情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现在好怕、好怕,我一闭上那个眼睛,全是那天天台发生的事情——妈,我杀人了啊……” 田母把牛奶放在茶几上,蹲在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咱们就不去舞蹈学院了!你爸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学金融,以后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不比跳舞强?” “可我喜欢跳舞……”田梓辰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田母的手背上,“妈,我想和杨红一起跳双人舞,想参加全国比赛,这些难道都错了吗?” 田母心疼地抹掉他的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知道儿子对舞蹈的热爱,可在覃升的威胁和家里的变故面前,这份热爱显得那么渺小。 田梓辰沉默了很久,突然站起身,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写好的退学申请,仔细叠好放进书包:“妈,不用去国外了。我自己的路,我自己选。” 第二天一早,舞蹈学院的办公室里,教导主任看着桌上的退学申请,眉头紧紧皱成了疙瘩。 他推了推老花镜,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田梓辰,语气里满是惋惜:“梓辰,你再好好想想。你在舞蹈上的天赋那么好,马上就要参加全国比赛了,现在退学,太可惜了。” 田梓辰低着头,手指攥着书包带,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主任,我已经想好了。家里出了点事,需要我回去帮忙。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 他不敢抬头看主任的眼睛,怕看到那失望的眼神,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悔。 杨红的笑脸、两人一起修改舞蹈笔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每一次回忆,都像在心上割了一刀。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拿起笔在退学申请上签了字:“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拦你。以后要是想回来,舞蹈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田梓辰接过签好字的申请,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杨红抱着一摞书本迎面走来。 杨红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上前:“梓辰,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想找你商量双人舞的动作呢……” 话还没说完,她就注意到田梓辰手里的退学申请,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你……你要退学?” 田梓辰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错开视线,声音干涩:“家里有点事,需要我回去。以后……你好好跳舞,别让我失望。” 他说完,不等杨红反应,就快步跑下楼梯,留下杨红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的书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市中心的高级咖啡馆里,覃升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咖啡杯。 田梓辰推门进来,看到他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坐。”覃升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傲慢。 田梓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绷得笔直:“覃总找我来,有什么事?” 覃升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田梓辰面前。照片上,田梓辰推孙语灵的画面清晰可见,孙语灵失衡的表情、他紧绷的手臂,每一个细节都无比刺眼。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覃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威胁,“退学是对的,远离杨红,对你、对田家都好。” 田梓辰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退学了,还不够吗?” “不够。”覃升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我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杨红面前,不要和她有任何联系。如果你敢违背,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社的头条上。到时候,不仅你会身败名裂,你父亲的职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田梓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覃升说到做到。父亲已经因为孙父的事情焦头烂额,如果再曝光这张照片,田家就真的彻底完了。 “我知道了。”田梓辰的声音带着绝望,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覃升的眼睛,“我不会再联系杨红,也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覃升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让我失望。” 他转身走出咖啡馆,留下田梓辰一个人坐在那里。 ------------ 第一卷 第43章 内讧 “混账!谁让你退学的?” 田家老宅的空气像灌了铅,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田书记把田梓辰的退学申请狠狠摔在红木茶几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茶杯盖都晃了晃。他指着儿子的鼻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平日里在官场端着的沉稳架子,此刻碎得一干二净。 “我花了多少心思?托了多少关系?帮你处理流言蜚语,帮你处理挡你道的人,你倒好,一句‘退学’就把所有路堵死了!” 田书记的声音又急又哑,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孙语灵的事我压下来了,覃老板的威胁我扛着,连文化局的王主任都给我递了话,说以后有合适的资源先紧着你,你就这么怂?” 田梓辰垂着头,手指死死抠着裤缝,指节泛白。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只能盯着地面上那块被茶水浸出的深色印记,声音细若蚊蚋: “爸,我不想再被覃升盯着了……他手里有我推人的照片,万一曝光,不仅我完了,您的职位也……” “职位?”田书记猛地打断他,伸手扯了扯领带,语气里满是失望,“我在乎的是职位吗?我是想让你硬气点!无论是接我的班进体制,还是跟着罗菲导演闯娱乐圈,你都得有扛事的本事!现在倒好,人家还没真动手,你先自己缴械投降了!” 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烟盒狠狠砸在地上,烟卷散了一地。 “你以为退学就安全了?覃升是什么人?他要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退了学,连跟他抗衡的筹码都没了!” 田梓辰被父亲的怒火吓得浑身发颤,却还是忍不住反驳:“可我留在学校,只会给您惹更多麻烦……孙语灵的爸死得不明不白,我……” “你需要知道这些吗?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来安排事情,你照做,你在干什么?”田书记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狠戾,“我在官场混了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咱们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都有希望,可你呢?就因为这点破事,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他转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被风吹得摇晃的老槐树,胸口剧烈起伏。 “你太嫩了。”田书记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无论是官场还是娱乐圈,都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你今天退了学,明天覃升就敢拿着照片找上门,到时候咱们父子俩,都得栽进去。” “你这是在自乱阵脚。” 田梓辰抬起头,眼眶泛红:“那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因为我出事……” “怎么办?”田书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明天就去学校把退学申请撤了!那个杨红——不是还在帮你整理舞蹈笔记吗?你就借着这个由头,跟她组队参加双人舞比赛,把名气打出去!只要你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覃升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 可田梓辰还是犹豫:“可比赛要上电视,覃升要是在节目里动手脚……” “动手脚又怎么样?”田书记上前一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咱们田家还没落魄到任人拿捏的地步!我已经让你王叔盯着覃升的公司了,只要他敢耍花样,我就捏死他。”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让田梓辰硬气起来,可儿子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绝望:“爸,没用的……孙语灵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凭哪点让您……” 田书记看着儿子懦弱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知道,这儿子,这辈子都成不了气候。 —— 覃升正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听着手下汇报田家的动静。 “田书记昨天发了好大的火,把田梓辰的退学申请都摔了,还跟田梓辰吵了一架,说他太软弱。”手下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田梓辰到现在都没去学校撤申请,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退学。” 覃升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打转,映着他眼底的笑意。“自乱阵脚了?”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我还没真动手,田家就先内讧了,真是不堪一击。” 他抿了一口红酒,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田书记想靠儿子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再跟我抗衡?真是打错了算盘。现在田梓辰退了学,田家就少了一个筹码,咱们动手的机会,也来了。” 手下连忙问道:“覃总,您打算怎么做?要不要现在就把田书记滥用职权的证据捅出去?” “不急。”覃升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田家垮台,那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个儿子到也愚蠢,这么能抗事的爹,都能作成这样,确实——他也配不上杨红。” 覃升点了点桌面上的文件,手下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好的覃总,我这就去办。” “等等。”覃升叫住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狠戾,“还有,你去查一下田书记最近跟王主任的往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只要找到证据,咱们就能一次性把田家彻底打垮,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 手下应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开。 覃升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田家这棵大树,终于要倒了。只要解决了田家,杨红身边就少了一个助力,到时候,他再慢慢对付刘晓思和杨艺菲,杨红就只能乖乖回到他身边。 而此刻的田家,还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田书记还在为说服田梓辰而头疼,田梓辰则躲在房间里,对着杨红送他的麦穗挂绳发呆,完全没意识到,覃升的屠刀,已经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大,仿佛要把田家老宅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吹得烟消云散。 ------------ 第一卷 第44章 倒台 “你真的不进去吗?”杨艺菲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犹豫的模样,轻声问道。 杨红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发颤:“我怕……我怕他不想见我。”话虽这么说,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 就在这时,单元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田梓辰端着牛奶走了出来。 他瘦了好多。 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看到杨红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眼神里满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田梓辰的声音沙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自己身上的晦气沾到她。 杨红连忙上前,把笔记递到他面前,眼眶泛红: “我……我把你之前落下的笔记整理好了,还加了些我练舞时的心得,你要是还想跳,说不定能用上。” 田梓辰看着那本笔记,指尖轻轻碰了碰,却又很快收回手,摇了摇头: “不了,我已经不打算跳舞了。” “为什么?”杨红急得抓住他的手腕,“是。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可是这不是你的错,罪魁祸首是谁,是谁把语灵害成那样的,我们都知道,这不应该你一个人承担,不应该……” 田梓辰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杨红是好意,可他更清楚,覃升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想再连累她,更不想连累父亲。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田梓辰挣开她的手,声音低沉,“我是觉得,我根本不适合跳舞,也不适合待在娱乐圈。我爸说得对,我太软弱了,扛不起事。” “你才不软弱!”杨红反驳道,“你当初为了救我,才失手推人,还有好多好多……这些我都记得!你只是被吓坏了,不是软弱!” 田梓辰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眼里却满是苦涩: “谢谢你,杨红。能认识你,能和你一起练舞,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你要好好跳舞,好好拍戏,别像我一样,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杨红连忙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麦穗手链—— “这个给你。”杨红把手链递给他,“就当是……就当是我谢谢你之前帮我。你要是以后想跳舞了,看到它,就想想曾经的自己。” 田梓辰接过手链,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绳结,心里一阵发酸。他攥紧手链,快步往前走,没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留下来。 杨艺菲看着田梓辰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眼眶泛红的杨红,心里满是感慨。 现在的母亲,像个没被世俗浸染的傻白甜,会为了朋友的离开难过,会为了一点温暖就掏心掏肺。她护着这样的母亲,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梦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可这份踏实里,又藏着一丝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要是有一天,她突然回到原来的世界,母亲没了她的庇护,还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吗? 覃升会逼她,会诱她入局,林娇娇可能还在暗处盯着,甚至原生家庭的麻烦也可能卷土重来…… “菲菲,你怎么了?”杨红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担心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你操心。” 杨艺菲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去拍“麦浪”杂志呢。” 就在这时,杨艺菲的BP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助理小陈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菲导!不好了!田书记被抓了!刚刚纪检部门的人去了田家,说是查到了他违规审批项目的证据,还牵扯出了孙父的案子!” 杨艺菲心里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杨红——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是让她知道,肯定会自责。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杨艺菲挂了电话,对杨红说,“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先回宿舍,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杨红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杨艺菲快步离开,心里乱糟糟的。 她没想到覃升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想到田书记会这么快倒台。现在田家倒了,田梓辰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被覃升逼得走投无路? 而此时的田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田书记被戴上手铐押走时,还在喊着“冤枉”,可证据确凿,没人理会他的辩解。田梓辰赶回家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和散落一地的文件,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知道,田家彻底完了。 半个月后,法庭开庭审理田书记的案子。 法庭里庄严肃穆,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杨艺菲和杨红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被告席上的田书记和田梓辰和老方,心里满是沉重。 “被告人田某,你被指控指使老方谋杀孙父,并滥用职权掩盖其子田梓辰过失致人死亡的事实,是否认罪?”检察官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田书记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证人席上的老方。 老方被他看得一哆嗦,嘴唇哆嗦着看向法官:“法官大人……是田书记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弄死孙父,就给我儿子安排事业单位的工作……我也是没办法啊!” “放屁!”田书记拍着被告席的栏杆,“是你自己赌钱输了,求我帮你摆平债主!我只是让你教训一下孙父,谁让你把人弄死的!” 就在两人狗咬狗般撕扯时,一直沉默的田梓辰突然站了起来。他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老方,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旁听席上的杨红,随即转向法官,声音清晰得不像话: “法官大人,所有罪名我一人承担。” 全场哗然。 田梓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孙父的死,是我怕他拿着我推孙语灵的证据闹事,偷偷给老方塞了钱,让他‘解决’掉这个麻烦;还有孙语灵……是我和她在天台争执时,失手把她推下去的。” 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震惊到扭曲的脸,语气却越发坚定:“我爸只是被我蒙在鼓里,所有决策都是我一人主导。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求您判我无期徒刑,放他一条生路。” “你胡说!”田书记疯了似的想扑过去,却被法警死死按住。 老方也懵了,下意识地喊道:“不是你爸让我……” “闭嘴!”田梓辰厉声打断他,“人是我杀的,事是我做的!你一个赌徒,有什么资格攀咬我爸?” 他这一嗓子,把老方所有的辩解都堵了回去。 法官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又看了看卷宗里田书记多年的政绩报告,最终敲下法槌:“鉴于被告人田梓辰主动承担全部罪责,且田某系初犯,结合其过往贡献,判处田某有期徒刑十五年;田梓辰犯故意杀人罪、行贿罪、滥用职权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至于证人老方……” 法官的目光落在老方身上,“参与谋杀,且作伪证,判处无期徒刑。” 法槌落下的瞬间,田书记瘫软在地,浑浊的眼泪糊了满脸。 田梓辰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终于用自己的方式,护住了父亲最后一点体面。 “田家的倒塌,从来不是覃升一人的手笔,是欺骗、是自私、是父与子之间扭曲的“保护”,共同织就了这张毁灭的网。”看似在自言自语的杨艺菲,实则在告诉杨红。 杨红看着田梓辰的背影,忍不住落泪,她在杨艺菲怀里,为自己的朋友难过。 “杨红,这件事情我们长个记性,以后要注意,对于某些来路不明的人,要收起我们泛滥的善意。” ------------ 第一卷 第45章 去看她的母亲 “听说那个演《花样年华》的女明星要来咱们村了?” 初秋的日头斜挂在天上,村口老槐树枝叶簌簌作响,树下围了二十多个村民,手里要么攥着刚摘的玉米棒,要么端着豁口的粗瓷碗,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顺着风飘出老远。 “好像是的,那个导演要带那个明星来咱们村!就是之前跟孙家姑娘闹矛盾的那个!”一个大婶儿踮着脚往村口小路望,嗓门大得半个村都能听见。 另一个大叔蹲在石头上,吧嗒着旱烟,烟杆火星明灭: “啥大导演?我看就是装样子!孙家那姑娘刚没了,她们这会儿来,指不定是怕咱们村人说闲话,故意来演给人看的!” “可我听城里来的亲戚说,那个明星好像也和咱们一样,是个农村人,看着不像坏心眼的人啊。” 另一个老婆子声音轻轻的,却还是被旁边的人听见。 小卖部老板搬了个长凳坐在门口,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管她真心假意,待会儿来了咱就看着!要是敢糊弄孙疯婆,咱村可容不下这外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杨艺菲骑着二八大杠,后座载着杨红,车筐里装着两袋大米和几桶食用油,车把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是给孙母买的新衣裳。 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杨艺菲停下车,裤脚沾着的泥点蹭在车座上,她没在意,先扶着杨红下来,又弯腰拎起车筐里的东西,动作麻利得像在自家院子干活。 “各位乡亲,我们是来探望孙阿姨的,没提前打招呼,叨扰大家了。”杨艺菲把东西放在地上,对着村民们鞠了一躬,说话时带着刻意放缓的语速,没半点大导演的架子。 大婶率先凑上来,眼神在大米袋子上扫了一圈:“你们就是电视上的罗导和杨红?这会儿来送东西,是觉得我们村儿里人好糊弄?” 杨艺菲没急着辩解,反而蹲下身,捡起地上一颗掉落的玉米粒,指尖擦去上面的泥:“大婶,我也是农村长大的,知道地里刨食有多难。我妈当年跟孙阿姨一样,拉扯大孩子,下雨天背着我去看病,鞋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孙语灵的事,我们心里也不好受。今天来不是装样子,就是想帮孙阿姨拾掇拾掇屋子,陪她说说话——农村人讲究‘邻里帮衬’,咱们不都盼着日子能好过点吗?”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村民们瞬间炸了锅。奶奶走过来,拉着杨艺菲的手:“姑娘,你这话在理!咱农村人没那么多弯弯绕,只要真心实意,就比啥都强!” 大叔也掐了烟杆,站起身:“姑娘,是我刚才说话冲了点。孙疯婆这阵子天天坐在门槛上哭,你们能来看看她,也是件好事。” 杨艺菲笑着点头,刚要拎起东西往村里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孙母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巷子口走出来,黑白相间的头发用根红绳胡乱扎着,身上的蓝布褂子洗得发白,袖口还破了个洞。 孙母的院子里长满杂草,墙角堆着孙语灵生前练舞用的旧垫子,上面还沾着麦秸秆。 她看到杨红的瞬间,拐杖“哐当”掉在地上,扑上来就要抓杨红的胳膊,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你还来干啥?我闺女就是被你们逼死的!你给我滚!” 杨红慌忙后退,眼眶通红:“孙阿姨,我没有……我真的把语灵当朋友……” “朋友?”孙母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死了——她还跟我说,在学校总被人欺负,说你们看不起她是农村人!你们现在来送米送油,是想让我闭嘴吗?我不稀罕!” 围观的村民又开始窃窃私语,大婶拉着孙母劝:“嫂子,你别激动,罗导她们也是好心……” “好心?”孙母甩开大婶的手,猛地抬头,指着杨艺菲,“她一个大导演,能懂我女儿的苦?我闺女省吃俭用攒钱去上舞蹈学院,结果呢?连个正经演出都没捞着就没了!” 杨艺菲弯腰捡起拐杖,递到孙母手里,又蹲下身帮她擦眼泪,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的长辈:“孙阿姨,我知道您心里疼。我也是农村丫头出身,我妈要我嫁给隔壁死过老婆的王铁蛋为弟弟添置学费,我也明白农村女性不容易。语灵的苦,我懂。” 她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递给孙母——里面是孙语灵在舞蹈学院的笔记,每页都写满密密麻麻的心得,最后一页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舞台,旁边写着“要带爸妈来看我跳舞”。 “这是语灵落在练功房的笔记,我给您带来了。”杨艺菲声音发颤,“她不是没人疼,她的梦想也不是没用——您看,她写的这些技巧,现在还有同学在学。” 孙母捧着笔记本,手指反复摩挲着女儿的字迹,哭声渐渐小了,眼泪却还在掉。杨红蹲在她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双新舞服,鞋头绣着小小的麦穗:“孙阿姨,这是我按语灵的尺码买的。她总说喜欢我跳的田间舞,我想着……以后有机会,我跳给您看,就当是替语灵完成心愿。” 奶奶在旁边抹眼泪:“嫂子,你看她们多用心。语灵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天天这么哭啊。” 孙母抬起头,看着杨艺菲和杨红真诚的眼神,又低头看着笔记本上女儿的字迹,突然伸手抓住两人的手,声音沙哑:“闺女……是我错怪你们了……我不该这么冲动……” 杨艺菲笑着摇头,帮孙母站起身:“孙阿姨,咱们进屋吧。我给您带了新衣裳,您试试合不合身。院子里的杂草,我们帮您除了,以后您要是想语灵了,我们就来陪您说话。” 孙母只是默不吭声,村里人也觉得难过,平时疯疯癫癫的孙母,精神失常起来连女儿都打,丈夫也不认识,等到女儿死了才知道珍惜,可是他们也没有资格去说一个有疾病的人,也没有资格去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孙母也没有资格去怪杨红和杨艺菲,至少杨红在学校对孙语灵的好,确实比她这个亲生母亲付出的,还要多。 ------------ 第一卷 第46章 还管不管怀孕的亲妹了 “孙语灵村子和你家挺近的。”杨艺菲将剥好的栗子塞进杨红手里,“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爸妈?” 杨红捏着温热的栗子,指尖微微发紧。栗子的甜意漫到舌尖,心里却泛着涩——来这里三个月,她没主动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父母也没寄过一封信,只有上个月杨琪托人带话,说齐文君又赌输了钱,让她“有钱就寄点回来”。她不是不想家,是怕一开口,听到的又是“你妹需要钱”“你是姐姐该帮衬”的话。 “……”杨红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不去了。”良久,杨红抬起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只有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她的紧张,“功课挺忙的,等放假再说吧。” 杨艺菲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坚定,嘴角悄悄勾起——她太懂这种“平淡”背后的勇气,这不是无情,是母亲终于敢对“无底线付出”的原生家庭说“不”了。 她拍了拍杨红的肩膀,将剩下的栗子都塞给她:“行,等你想回了,我陪你一起。” 公交缓缓进站,两人并肩上车。杨红靠窗坐下,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悄悄将脸贴在玻璃上——她知道,这场“暂时不回”的决定,是对的,没有主动靠近麻烦。 但是并不意味着麻烦会找她。 夕阳将宿舍楼染成暖橙色,杨红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哭闹声。 人群围着宿舍楼门口,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她挤进去一看,心脏猛地一沉——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里举着块硬纸板,上面用红笔写着“姐姐不帮我,我就带着孩子一起死”,字缝里还沾着泪痕。 “杨红你出来!你妹妹都快死了,你还见死不救呢!” 杨琪看到杨红,立刻冲过来,却被宿舍管理员拦住,只能隔着人群哭喊,“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姐姐!天底下哪儿有这么狠心的姐姐啊!还管不管怀孕的妹妹了!” 周围同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杨红身上,有人拿出相机拍照,有人小声议论“原来她是这种人”“连怀孕的亲妹都不管”。杨红攥紧背包带子,指尖冰凉——她最怕的就是影响学业,可杨琪偏要在人最多的时候闹,就是吃定了她的体面。 “你先别闹,我们找个地方说。”杨红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压低声音,“这里是学校,你这样影响不好。” 杨琪却不依不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影响不好?我都快被人逼死了,还管什么影响!齐文君那个赌鬼把我赶出来,我怀着孩子没地方去,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在这儿,让大家都看看你有多冷血!” 人群越聚越多,管理员急得直跺脚:“同学,你快把她带走,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杨红看着杨琪凸起的小腹,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相机镜头,只能咬咬牙:“好,我帮你。你先起来,我们去旁边的旅馆谈。” 旅馆房间狭小逼仄,墙皮斑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 杨琪一进门就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完全没了刚才哭闹的可怜模样。她摸出兜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吐壳,眼神扫过杨红的帆布包,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杨琪吐出瓜子壳,声音带着威胁,“齐文君欠了五万赌债,人家说再不还钱就卸他胳膊,我怀着孩子,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吧?还有我以后的生活费,每月三千,你得给我。” 杨红刚倒好的热水差点洒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琪:“五万?三千?你知道我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吗?我哪有这么多钱?” “你没有?”杨琪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杨红面前,手指戳着她的胸口,“你不是认识那个大导演吗?她那么捧你,肯定很有钱!你跟她借点怎么了?再说你现在是大学生,以后肯定能当明星,还怕还不起?” 杨红被戳得后退一步,心脏像被揪紧——杨琪从来没问过她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没问过她练舞多辛苦,开口就是要钱,把她的梦想当成“摇钱树”。 她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我不会跟菲菲借钱,也没有钱给你。你要是有困难,我们可以找居委会帮忙,或者让爸妈想想办法。” “找爸妈?”杨琪像是听到了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他们要是有办法,还能让我来找你?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天天去学校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忘恩负义’,连怀孕的亲妹都不管!到时候你别说当明星,能不能在舞蹈学院待下去都不一定!” 杨红看着杨琪狰狞的嘴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不是小时候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妹妹,而是被贪婪和自私吞噬的“吸血鬼”。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冷下来:“杨琪,我可以帮你找个临时工作,也可以帮你申请孕妇补贴,但五万赌债和每月三千生活费,我不可能给你。你要是想闹,就去闹,我问心无愧。” 杨琪没想到杨红会拒绝,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跟记者说你欺负我,说你靠不正当关系进的舞蹈学院!” “你随便。”杨红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平静却坚定,“但我警告你,别再打我的主意,也别想影响我的学业。我们是姐妹,但不是你无止境索取的工具。” 她拉开门,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的霉味。杨红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愣住的杨琪,终于彻底明白——对不懂感恩的人,心软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她关上门,快步走向学校,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 第一卷 第47章 该了的事情,迟早得了 “杨红!你给我出来!躲在宿舍里算什么本事?” 尖锐的女声像淬了冰的针,扎破首都舞蹈学院宿舍楼的宁静。杨红刚换好舞鞋,指尖还沾着防滑粉,窗外的吵闹声就像追着咬的野狗,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扒着窗帘缝往下看——杨母站在楼下,鬓角白发被风吹得乱飞,一旁的杨琪挺着孕肚,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姐不帮我,我就带着孩子死在这”。 几个路过的同学凑在远处指指点点,手机镜头明晃晃地对着她们,又飞快挪向杨红的窗户。 “咚咚咚!”宿舍门被砸得震天响,宿管阿姨的声音夹在中间:“同学,你家人非要进来,我拦不住啊!” 杨红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的瞬间,杨琪就像疯了似的扑过来,指甲差点刮到她脸上:“姐!这次欠了五万!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人家说再不还钱就卸他胳膊!你快给我钱!” 杨母也挤进来,拐杖杵得地板咚咚响:“红红啊,琪琪怀着孕,总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吧?你现在是大明星了,随便拍个戏就有钱,帮衬妹妹怎么了?” 杨红看着杨琪的泪眼,又看看母亲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想起十八岁那年,自己攥着舞蹈学院录取通知书,母亲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说“琪琪要嫁人生子,你当姐姐的该让着她”,然后就挪用她的学费。 “我没有钱。”杨红往后退半步,声音发颤却带着硬气,“菲菲在我身上的投资那么多,我一直是在还债的状态。” “你骗人!”杨琪突然尖叫,指着杨红的帆布包,“那罗菲呢?……她是大导演,她肯定有钱!你就朝她借,我看,你就是不想帮我!” 杨母也跟着帮腔:“红红,妈知道你不容易,可琪琪是你亲妹妹啊!她要是出事,咱们杨家的脸往哪搁?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再想想办法!” 两人一唱一和,把“亲情”两个字摔在地上碾。 杨红看着她们眼里只有钱,没有半分关心她在学校被林娇娇刁难、被同学议论的委屈,心像被冷水浇透,突然笑出声:“可怜你?那谁可怜我?当年我考上舞蹈学院,你们偷偷退了我的学;现在我好不容易能跳舞,你们又来逼我?”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杨母被噎得脸通红,伸手就要打她,却被突然冲进来的人攥住手腕。 “阿姨,有话好好说,动手就不对了。”杨艺菲喘着气站在门口,米色西装上还沾着风的凉意,身后跟着拎着文件袋的助理小陈。她扫了眼屋里的狼藉,又看了看杨红通红的眼眶,心里瞬间有了数。 杨琪见有人来,立刻换了副可怜模样,捂着脸哭:“罗导,你评评理!我姐有钱不肯帮我,我怀着孩子快被人逼死了……” “先别急着哭。”罗菲打断她,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纸,“齐文君这三个月在赌场欠了五笔债,有赌场欠条,还有邻居的证言,甚至警方都有备案——你拿着这些去法院,不仅能顺利离婚,还能让他每月付两千抚养费。” 杨琪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慌乱地瞟向杨母。 杨母也愣住了,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报警了”,气势弱了大半。 罗菲又拿出另一张纸,推到杨琪面前:“我已经帮你在学校附近找了出租屋,月租三百,押一付三我先垫着。另外,我联系了社区居委会,你是孕妇,能申请每月八百的帮扶补贴,产检费用全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母女俩,语气冷下来:“条件只有一个——签协议。以后不准再以任何理由来学校或工作室闹,不准干涉杨红的学业和事业。每月我会给你打一千五生活费,够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再多没有。” 杨琪盯着协议上“一千五”的数字,脸上还带着不满:“一千五根本不够花!姐你就是小气!” “够不够花,看你怎么花。”罗菲把笔塞到她手里,“要么签字,拿着保障好好过日子;要么你继续闹,我现在就把齐文君赌博的证据交给报社,顺便让记者来拍拍‘孕妇逼姐要钱’的戏码——你选。” 杨琪的手哆嗦着,看了眼杨母,又看了看门口越来越多的围观同学,终于咬着牙签了字。杨母凑过来,盯着协议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以后我会看好琪琪,不再让她打扰你。” 从头到尾,她没说一句“对不起”,没提一句当年的亏欠。 杨红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签完字转身就走,杨琪还在跟杨母抱怨“一千五太少”,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口。宿舍里静得可怕,另外三个女生悄悄收起看戏的表情,不敢跟她对视。 “我出去走走。”杨红抓起外套,没等罗菲说话就冲了出去。 晚风带着秋凉,吹得操场边的白杨树哗哗响。杨红坐在看台上,看着远处练功房亮着的灯,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把省下的鸡蛋塞给杨琪,杨琪转头就跟别人说“我姐不吃这个”。 原来她在这个家里,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个。所谓的亲情,不过是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拽着她往泥里拖。 “冷不冷?”罗菲拿着件外套走过来,披在她肩上,“我刚给阿姨打了电话,约她明天见面。” 杨红抬头,眼里还带着泪:“见她干什么?” “该了的事,总得了。”罗菲坐在她身边,“你的梦想不是用来被亲情绑架的。” 第二天下午,杨红在学校附近的茶馆见到杨母。她看着母亲小口抿着花茶,突然开口:“妈,以后我每月回家一次,给您带两百块生活费。” 杨母手一顿,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杨红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杨琪的事,我不会再管了。我的学业和梦想,也希望您能尊重——别再让她用孩子或家里的事来逼我。” 杨母的脸沉下来,拐杖在地上戳了戳:“你这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我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杨红看着母亲的眼睛,“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杨琪,可我也有想做的事。妈,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 杨母盯着她看了半天,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没再说什么,喝完最后一口茶就起身走了,背影比平时佝偻了些。 杨红坐在原地,看着桌上没喝完的花茶,突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风从茶馆窗户吹进来,带着远处练功房传来的音乐声——那是她编的“田间即兴舞”,旋律里满是阳光和麦子的香。 “菲菲,以后我可以专心跳舞了。” ------------ 第一卷 第48章 她很像我一个亲人 “罗导,”覃升放下筷子,从黑皮公文包里掏出张折叠的《影视圈动态》报纸,指着角落里的豆腐块报道,“你拍的《乡村舞魂》我听说了,群演、场地都是自己凑的,经费紧得连胶卷都得省着用吧?”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生意人的直接:“我这阵子正想往文化圈沾沾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三万块,占你片子三成的‘份子’,负责解决摄影棚和后期冲洗的费用。另外,杨红这姑娘有灵气,我帮她牵线上《综艺大观》的助演,年后再安排她跟港台歌星的内地演唱会暖场,怎么样?” 这话听得杨艺菲心口一沉。90年代初,影视圈还没什么正规投资说法,都是“凑份子”“拉赞助”的路数,三万块能顶大半个剧组的开销,《综艺大观》更是圈里挤破头想上的平台,这样的诱惑足够让大半小导演趋之若鹜。可她太清楚覃升的性子——前世母亲提过,这男人的好处从来不是白给的,早年帮人拉赞助,转头就要求演员签“包销”合约,连演出服都得从分成里扣钱。 “覃总好意我心领了,”她扯出个得体的笑,指尖在桌下掐了把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但片子是几个朋友凑钱拍的,规矩早就定好了,不好再加新‘份子’。至于杨红,她现在只想把舞跳好,暂时没想着上晚会露脸。” 覃升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却没再纠缠,反而话锋一转,望向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语气带着几分追忆:“说起来,我年轻时常去城南那边。记得城南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吗?粉白色的木马绕着彩灯转,音乐一响,能让孩子高兴半天。” 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落在杨艺菲脸上:“以前我常带一个孩子去,她总闹着要坐最外层的白马,说那样能摸到天上的星星。” “咔嗒”一声轻响。 杨艺菲手里的钢笔突然滑落在桌,笔尖在合同草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她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笔杆,就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怎么会……他怎么会提起这个? 穿越前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的闸门:三岁那年的儿童节,覃升穿着休闲服,把她架在肩膀上,穿过游乐园拥挤的人群。旋转木马的音乐在耳边响着,她扒着最外层白马的鬃毛,兴奋地喊“爸爸快看,我摸到星星了”,而覃升站在围栏外,笑着朝她挥手,阳光落在他发梢,暖得像层薄纱。 这些画面,早就埋进了记忆最深处,可被覃升这么一提,竟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罗导?”覃升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怎么了?不舒服?” 杨艺菲猛地抬头,撞进覃升探究的目光里。她慌忙松开攥得发疼的手指,把钢笔往桌角推了推,强装镇定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慌乱:“没、没什么,手滑了。” 她飞快地转移话题,语气尽量自然:“不过覃总,您是不是记错了?咱们这城市,90年代根本没建城南游乐园吧?我前阵子查过城建档案,城南那块地,去年才规划成娱乐区。” 这话是她早就编好的托词。穿越过来后,她特意翻遍了本地的旧报纸和档案,确认90年代确实没有游乐园,才敢这么说——她以为这样就能完美掩饰,却没注意到覃升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覃升没立刻反驳,反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相册,推到杨艺菲面前。相册翻开的那一页,贴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覃升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里,粉白色的旋转木马正缓缓转动,木马上的彩灯虽然模糊,却能看清“城南游乐园”的木质招牌。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赫然印着“1985年6月1日”。 “罗导怕是查错档案了,”覃升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指尖轻轻点了点照片,“这游乐园1980年就建成了,后来因为拆迁才搬了位置。我带那个孩子去的时候,你大概还在念高中吧?怎么会不知道?” 杨艺菲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她盯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羊角辫上的粉色蝴蝶结格外刺眼——那是母亲亲手给她扎的样式,连蝴蝶结的系法都一模一样。而照片里覃升的笑容,和她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渐渐重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她张了张嘴,想找个理由辩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查了近年的档案,却忘了游乐园可能早建早拆,更忘了覃升作为本地开发商,对城建历史比谁都清楚。 覃升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的怀疑更深了。刚才提到旋转木马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不会错——那不是陌生人听到往事的反应,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的恍惚。还有她下意识攥紧钢笔的动作,分明是被戳中心事的本能反应。 “罗导,”覃升收起相册,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压迫感,“你对城南游乐园的陌生,不像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提到旋转木马时的反应,又像对那里无比熟悉。” 他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杨艺菲的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杨红这么上心?又为什么……对我带孩子去游乐园的事,反应这么大?” 杨艺菲的心跳得飞快,她知道自己暴露了破绽,却只能硬撑着。她端起红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慌乱,脑海里飞速运转,想找个合理的解释。 “覃总,抱歉,公司出了急事,我得先走一步。合作的事,咱们改天再谈。” 说完,她不等覃升回应,抓起包就跟着小陈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格外急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覃升坐在原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低沉而肯定:“查,把罗菲的所有资料再查一遍,尤其是她的出生地和成长经历。另外,去城南游乐园旧址,把1985年前后的游客记录调出来——我要知道,当年我带的那个孩子,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应答声,覃升挂了电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夜色渐浓,霓虹闪烁,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罗菲,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个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另一边,杨艺菲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还在狂跳。刚才覃升的追问像把刀,差点划破她精心伪装的面具。她摸出包里的旧照片——那是穿越前她和母亲的合影,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坐在旋转木马上笑。 她盯着照片,指尖微微颤抖。 覃升已经开始怀疑了,再这么下去,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可她不能放弃,她还没帮母亲彻底摆脱原生家庭,还没让母亲站上真正的舞台,更没让覃升为前世的控制欲付出代价。 “菲导,”小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您没事吧?刚才覃总跟您说什么了?”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塞回包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没事。田梓辰的事先放一放,你现在去查1985年城南游乐园的游客记录,尤其是儿童节那天的——我要知道,覃升带的那个孩子是谁。” 她必须抢在覃升之前找到证据,否则,她穿越而来的秘密,还有她想改变母亲命运的计划,都会彻底泡汤。 车窗外,晚风更急了,卷起地上的落叶,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杨艺菲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覃升,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毁掉母亲的人生,更不会让你发现我的秘密。这场博弈,我必须赢。 ------------ 第一卷 第49章 《她》 和覃升那顿饭吃得杨艺菲心里硌得慌。 回到工作室,她立刻拨通了吴丽月的电话。 “丽月,帮我个忙!”杨艺菲声音发颤,“我要拍一部剧,主题是女性主义,就叫《她》!” 吴丽月是圈内有名的新锐导演,跟杨艺菲是一年前拍摄认识的,最懂她的脾气。听她讲完前因后果,当即拍板:“没问题!这种题材现在稀缺,说不定能成爆款。不过,你打算让谁当女主?” 杨艺菲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母亲的脸:“我想让杨红来演。” 杨艺菲刚在《她》的分镜脚本上标完重点,助理就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脸色比上次汇报孙父消息时还要凝重。 “菲导,你看!”助理把文件往桌上一摊,全是覃升近几年的投资记录——92年精准入局沿海房地产,提前抛售濒临破产的电子厂股票,就连去年没人看好的影视公司,他注资后都靠一部剧赚得盆满钵满。 杨艺菲指尖划过文件上的投资日期,心脏越沉越低。这些节点全部是她在财经纪录片里见过的“黄金风口”,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精准预判。尤其是93年那笔电子厂股票交易,当时业内都看好这家公司,最后却因技术落后突然破产,覃升能提前避开,除了知道未来走向,没有其他解释。 “他最近还有什么动作?”杨艺菲声音发紧,抓起桌上的水杯却忘了喝。 “覃升上周刚跟首都电视台签了合作,要投资一部家庭伦理剧,还特意指定要找‘有农村背景、气质温婉’的女演员当女主。”助理压低声音,“我听电视台的人说,他提的要求,跟红姐的条件几乎一模一样!” 杨艺菲猛地攥紧水杯,指节泛白。果然,覃升是冲着母亲来的!上辈子母亲就是被他用“资源扶持”骗进婚姻,这辈子他换了个方式,想用投资当诱饵,重新把母亲套进牢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覃升手里有未来信息,还有庞大的人脉资源,硬碰硬只会让母亲陷入危险。当务之急,是让母亲彻底远离他。 当天傍晚,杨艺菲特意提前去舞蹈学院接杨红。看到母亲背着帆布包从教学楼出来,她快步迎上去,顺势接过包,状似无意地提起:“杨红,今天丽月跟我说,覃升最近在找女演员合作,你可别跟他走太近。” 杨红愣了一下,笑着摆手:“我跟他也就加了个联系方式,平时没怎么聊。再说我现在忙着练舞,哪有空拍他的剧。” “不是怕你没空,是怕他没安好心。”杨艺菲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母亲,“你知道吗?他最近投资的项目,全是稳赚不赔的,连业内老手都没他眼光准。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她没直接说覃升是穿越者,怕母亲接受不了,只捡了些关键信息透露:“而且他找女演员的要求太刻意了,就跟提前知道谁适合似的。你要是跟他合作,指不定会被他算计。” 杨红看着杨艺菲严肃的表情,想起上次覃升在天台“偶遇”自己时的刻意接近,心里也泛起一丝嘀咕。 “你说得对,”杨红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坚定,“我现在只想好好练舞,拍咱们的《她》,其他无关的人,还是离远点好。” 杨艺菲看着母亲释然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防备,覃升绝不会轻易放弃。但只要母亲能保持警惕,她就能有更多时间筹备《她》,用这部剧彻底打碎“女人必须靠婚姻立足”的枷锁,让母亲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第二天,杨艺菲拿着《她》的剧本找到杨红。杨红正坐在舞蹈室压腿,接过剧本时,指尖还沾着汗。可越往后看,她眉头皱得越紧,看到女主三十岁仍专注事业、拒绝相亲的情节时,更是直接合上了剧本。 “菲菲,这不行啊。”杨红把剧本推回去,语气带着不解,“哪有女人不结婚的?就算事业再成功,没有家庭,老了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觉得,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个男人依靠。” 杨艺菲坐在她身边,拿起剧本翻到女主在发布会上的台词部分:“杨红,你看这里——‘我的依靠从来不是男人,是我手里的剧本,是我站在舞台上的底气’。你难道不想告诉所有人,女人也可以靠自己活成传奇吗?” 杨红愣住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封面。她想起自己年轻时放弃舞蹈学院的遗憾,想起母亲总说“女人要以家庭为重”,心里竟泛起一丝动摇。 “可现在主流思想不是这样的。”杨红小声说,“观众不会喜欢的,投资人也不会愿意出钱。” “那我们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杨艺菲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丽月已经答应跟我合作,我们自己拉投资,自己拍!这部剧不仅是拍给观众看的,更是拍给你看的——让你知道,你当年的梦想,从来都不该被婚姻困住。” 杨红看着杨艺菲眼底的光芒,终于点了点头。她翻开剧本,指尖落在女主的台词上,轻声念了出来:“我不需要谁来定义我的人生,我的路,我自己走。” ------------ 第一卷 第50章 林家的没落 杨红一个人坐在宿舍楼下的长脚凳上,吹着冷风,想着杨琪和母亲闹事那天的事情。 “菲菲,我可以专心跳舞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小路轻声说,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寒颤。真的可以吗?脑海里立刻闪过杨母拉着她哭求“帮衬妹妹”的模样,闪过杨琪举着“不帮我就带孩子死”的纸牌时的疯狂。 真的吗? 她真的可以吗?她害怕了,她害怕,爸爸妈妈又来麻烦杨艺菲,她害怕,妹妹和她的赌鬼丈夫又来学校闹事,一点面子也不留。 她明明签了协议,划清了和原生家庭的边界,可那种被亲情绑架的窒息感,怎么也甩不掉。 “躲在这儿吹风,不怕感冒?” 杨艺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热乎气的奶茶被塞进她手里。杨红回头,看见对方裹着米色风衣,头发上还沾着雨星,心里突然一暖,那些翻涌的不安,好像被这杯奶茶压下去了些。 “没躲,就是想静静。”她低头搅着奶茶里的珍珠,“总觉得……每次想专心做事,都会冒出新麻烦。” 杨艺菲在她身边坐下,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要专心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她从包里掏出张邀请函,递到杨红面前,“下周《她》的选角,吴导执行导演,大制作。” “啊?不是菲菲你的想法吗?你不去参加吗……” “我负责编剧,放心吧,杨红,有我参加呢。” 杨红的目光落在“女一号”三个字上,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想起在麦田里跳舞时风拂过脸颊的感觉,想起藏在衣柜深处的旧舞鞋,那些被压抑的渴望,像春天的草芽一样冒了出来。可下一秒,林娇娇的嘲讽、吴炎的威胁又钻进脑海,她咬着嘴唇犹豫:“我……我能行吗?万一试不上,或者……” “没有那么多万一。”杨艺菲打断她,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开学典礼上的《麦浪》,院长都站起来鼓掌;《花样年华》你的戏份,观众评分最高。你缺的不是实力,是敢往前冲的底气。这次我陪你去,没人能再欺负你。” 奶茶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杨艺菲看着杨红眼底的光,突然想起穿越前母亲总说“菲菲是我的小太阳”。 杨红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好,我去。” 选角当天,首都电影制片厂的大厅挤满了演员。杨红穿着黑色练功服,刚走到签到台,就瞥见了角落里的林娇娇。 曾经的林娇娇总穿着名牌,妆容精致,身后跟着两个跟班,走路都带着嚣张的气焰。 可现在的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脸上只涂了层薄粉底,黑眼圈重得像挂了两个黑袋,正缩在柱子后,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自我介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杨红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没什么波澜——她想起林娇娇故意带那些跟班对她冷嘲热讽,想起对方在校园贴满谣言照片,想起孙语灵死前哭着说“林娇娇总欺负我”,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她连靠近的念头都没有。 可没等她转身,一个穿着亮片裙的女人突然冲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新晋小花陆伊雪,上次在舞蹈学院的活动上,她也一起嘲讽过农村来的学生。 “这不是林大小姐吗?”陆伊雪双手抱胸,妆容艳丽的脸上满是嘲讽,“以前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欺负人,怎么现在沦落到跟我们抢角色了?” 林娇娇的身体猛地一缩,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我只是来试试。” “试试?”陆伊雪嗤笑一声,声音故意拔高,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听说你家公司破产了?欠了几百万外债?为了钱连小成本烂片都接,现在又来抢大制作,你配吗?”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她的脸瞬间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只能任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杨红站在不远处,看着林娇娇这副落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她想起孙语灵蹲在练功房角落哭的样子,想起对方被林娇娇小团体扒出家庭背景后,连吃饭都要躲着人的模样,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打转,让她忍不住走上前。 “杨红!你快帮我说说!”林娇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红着眼眶看向她,“我知道以前错了,你帮我跟她说……” “这是你应得的。”杨红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娇娇心里,“你以前怎么欺负孙语灵的,现在就该尝尝被人落井下石的滋味。” 林娇娇的身体僵住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跟阿姨道歉了,我还帮她家修了房子……” “道歉就能让孙语灵活过来吗?”杨红打断她,眼神冷冷的,“你以前把水泼在她脸上,把她的舞鞋扔进垃圾桶,到处说她‘农村疯子家的女儿’,这些事,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抹掉?”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林娇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那些欺负人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砸在地板上。 陆伊雪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手:“杨红,还是你看得明白。这种人,就该让她尝尝苦头。” “你也别得意。”杨红转头看向陆伊雪,语气带着警告,“选角比的是实力,不是谁的嘴更毒。你要是想靠欺负人抢角色,也别想好过。” 陆伊雪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说什么,却被赶来的工作人员打断:“各位演员请注意,选角马上开始,请到候场区准备。” 陆伊雪狠狠瞪了杨红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杨红没再看林娇娇,径直走向候场区——她没必要帮曾经的仇人,更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善良”,忘了孙语灵曾经受的委屈。 候场区里,杨艺菲正对着她挥手,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剧本片段。杨红快步走过去,接过剧本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还是暖的。她抬头对着杨艺菲笑了笑,心里的那些犹豫,彻底消失了。 ------------ 第一卷 第51章 陆伊雪 走廊里的声控灯“咔嗒”亮起,杨艺菲攥着试镜稿的手指泛白,目光扫过杨红鬓角沾着的碎发,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 “那个陆伊雪,你小心点她。” 杨红正低头核对试镜台词,笔尖顿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小团: “我知道,上午候场时她故意对我说一些瞧不起我的话,‘农村来的就是毛手毛脚’,后来见吴导夸我,又假惺惺递手帕,这种落井下石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不止落井下石。”杨艺菲往楼梯口瞥了眼,确认没人后凑近两步, “我听副导演说,陆伊雪以前是军艺的,你说……她会不会跟刘晓思认识?” “军艺和空军?”杨红噗嗤笑出声,把试镜稿往石桌上一拍,“菲菲,你这编导的脑洞也太大了!一个搞文艺,一个守边疆,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认识?” “我不是瞎猜!”杨艺菲急得跺脚,声控灯跟着闪了闪,“小陈说陆伊雪她爸是军官,管后勤的!刘晓思在部队总拿三等功,说不定她爸早听说过他,搞不好还见过面!” 杨红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温水,无奈地摇着头: “就算见过又怎么样?刘晓思心里有我,我还不清楚?你呀,就是看谁都像反派,别瞎琢磨了,赶紧回招待所等试镜结果吧。” 话音刚落,高跟鞋敲地面的“噔噔”声就从拐角传来。两人回头,陆伊雪穿着雪纺连衣裙,拎着亮闪闪的人造革手包,慢悠悠晃过来,路过杨红时,故意用包带勾了下她的试镜稿。 “杨红?”陆伊雪挑眉,眼神扫过试镜稿上的角色名,语气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试镜表现不错啊,不过吴导的戏竞争大,可别高兴太早。” 杨红刚要开口,杨艺菲就往前一步挡住她,脸上堆着客气却冷的笑:“陆小姐,结果没出来就说这话,未免太心急了?我们还有事,不陪你闲聊。” “急什么?”陆伊雪绕开杨艺菲,直接凑到杨红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两人都听见,“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刘晓思。说起来,我爸跟他挺熟的,上次部队表彰大会,我爸还夸他是好苗子,说要给她撮合个合适的姑娘呢。” 杨红手里的搪瓷杯“哐当”撞在石桌上,温水溅到裤腿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伊雪继续说:“巧吧?我爸最近总提他,说我们俩年龄相仿,万一真被长辈撮合在一起,你会不会介意啊?” “介意?”杨艺菲猛地插话,语气带着冲劲,“陆小姐怕是搞错了!杨红和刘晓思是正经情侣,早就定下来了!你说的‘撮合’,没机会!少拿长辈当借口挑拨,太掉价!” 陆伊雪脸上的笑僵了瞬,又很快舒展开,伸手拨了拨头发,目光落在杨红紧绷的脸上:“原来是罗导护着啊。我就是随口试试,想看看杨红会不会为男人跟人撕,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红终于憋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试镜就试镜,提刘晓思干什么?我们的关系,跟你没关系!” “跟我是没关系。”陆伊雪转身往楼梯口走,到拐角时突然回头,眼神藏着琢磨不透的深意,“但跟这部戏有关系啊,万一以后合作,总不能有私人恩怨影响拍摄吧?对了杨红,别太依赖刘晓思,男人心思变得快,指不定……” 话没说完,她就笑着拐了弯,只剩杨红和杨艺菲站在原地。声控灯渐渐暗下去,月光透过树叶洒在石桌上,映着杨红手里皱巴巴的试镜稿。 “这女人心思太沉了。”杨艺菲咬牙帮杨红叠好试镜稿,“她就是故意试探你,还想挑拨你和刘晓思,以后离她远点。” 杨红点点头,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摸出藏在口袋里的传呼机,屏幕暗着——上次刘晓思打传呼还是三天前,说部队要搞演习,暂时联系不上。她盯着传呼机上的数字,指尖反复摩挲,却没勇气去楼下公用电话亭回电。 “别瞎想。”杨艺菲看出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胳膊,“等结果出来,咱们去部队找他问清楚,他要是敢变心,我第一个帮你骂他!” 就在这时,杨艺菲的传呼机突然“嘀嘀”响起来,是副导演发来的:“试镜过了,缺男主,吴导让你推荐人选。” 她看完眼睛一亮,拽着杨红就往楼下跑:“有了!刘晓思啊!他不是明年退役吗?这部戏一年后开拍,刚好对上!他在部队演过小品,肯定能行!” 杨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招待所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杨艺菲攥着电话筒,手指飞快拨着部队的总机号,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您好,这里是空军某部值班室。” “同志您好!我找刘晓思,我有急事!”杨艺菲的声音透着兴奋,手心都攥出了汗。 等了大概两分钟,听筒里终于传来刘晓思的声音,带着刚跑完步的喘:“罗菲?怎么了?是不是杨红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是好事!”杨艺菲赶紧说,“刘晓思,我问你,你退役后想不想演戏?我这里有个男主角色,军人形象,跟你特别像,开拍时间刚好在你退役后,你愿不愿意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刘晓思拔高的声音,连带着电流的杂音:“演戏?男主?真的假的?我……我当然愿意!菲菲,你没骗我吧?我要是去了,是不是就能经常见到杨红了?” “没骗你!”杨艺菲笑起来,转头冲杨红比了个“OK”的手势,“剧本我先给你留着,你好好在部队表现,等退役了就来剧组报道!” 挂了电话,杨艺菲转身就看见杨红红着眼眶,手里还攥着那杯没喝完的温水。她走过去撞了撞杨红的胳膊: “看,我就说他肯定愿意!以后你们一个男主一个女主,刚好在戏里谈恋爱,多好!” 杨红吸了吸鼻子,突然笑出声: “就你机灵。不过……陆伊雪那边怎么办?她要是知道刘晓思来演戏,会不会又搞什么花样?” “搞花样也不怕!”杨艺菲把试镜稿塞进杨红手里,语气笃定,“有我在,她翻不了天!咱们先好好准备剧本,等刘晓思来了,看我怎么帮你们把她怼回去!”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招待所管理员的喊声: “杨红!罗菲!吴导让你们去趟办公室,说有要事谈!” 杨艺菲和杨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试镜结果刚出,又有什么要事?难道跟陆伊雪有关? ------------ 第一卷 第52章 女二号和女一号一样出彩 “罗菲,这个陆伊雪,后台太硬了……”吴丽月挽着罗菲的胳膊,欲哭无泪。 果然,杨艺菲知道,无论是90年代的娱乐圈,还是是21世纪的娱乐圈,都是讲究人情的社会…… “我就知道。90年代的娱乐圈,跟21世纪没两样,都是看谁的靠山硬。是不是她那军官爸爸放话,不换女主就断资金?” 吴丽月猛点头,眼眶通红: “你怎么一猜就中!投资方刚才把我叫去骂了一顿,说要是搞砸了,以后再也不跟我们合作。这可怎么办啊?杨红的试镜表现明明最好……” 罗菲转头看向杨红,就见她垂着头,手指反复摩挲试镜稿边缘,连耳根都透着红。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在因为农村出身内耗自己。 罗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提高了些:“杨红,抬抬头!不就是个女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我这个大导演支持你!难道没了女主,你就不演了?” 杨红猛地抬头,眼里还闪着水光:“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是不是我真的不行,所以才会被换掉……” “胡说什么!”罗菲把剧本往她手里一塞,“你试镜时那段‘哭戏’,吴导都偷偷抹眼泪,陆伊雪能演出来吗?她除了靠爸爸,还有什么本事?别跟自己较劲,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吴丽月在旁边急得跺脚: “可现在投资方逼得紧,不换女主就撤资,咱们总不能让这部剧黄了吧?” “黄不了。” 杨艺菲突然笑了,手指在剧本上敲了敲,“既然她要当女主,那就把《她》改成群像剧!杨红演女二号,戏份跟女主不相上下,反正都是讲女性成长的故事,女一女二有什么区别?观众看的是实力,不是后台!” 吴丽月眼睛一亮: “群像剧?这主意好!既不得罪陆伊雪的爸爸,又能保住杨红!罗菲,你可太厉害了!” 杨红也松了口气,攥着剧本的手终于不那么紧了: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罗菲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是编剧,剧本怎么改我说了算!等会儿我就去跟吴导说,保证让你俩都有发挥的空间。对了,我得给刘晓思打个电话,让他也放心。” 两人刚走到招待所楼下的公用电话亭,罗菲就迫不及待拨了部队的总机。等了好一会儿,刘晓思的声音才透过听筒传来,还带着训练后的喘:“罗菲?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当然有!”罗菲笑着说,“《她》要改成群像剧,杨红戏份特别重要,你过来演,刚好能跟她有不少对手戏,这可是你们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突然传来刘晓思兴奋的喊声:“真的?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表现,绝对不给你和杨红丢脸!等我退役了,马上就去剧组报道!” 挂了电话,罗菲转头就看见杨红红着脸,嘴角藏不住的笑。她故意撞了撞杨红的胳膊:“看,人家都快急着来见你了,你还总瞎琢磨。” 杨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里的剧本被攥得发烫。 三人正说着要去跟吴导商量改剧本的事,罗菲突然觉得头晕,眼前的路灯都晃了晃:“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歇会儿,你们先去跟吴导说吧。” 回到房间,罗菲刚坐在床边,就觉得手心发痒。她抬起手,突然愣住——灯光下,她的手掌居然变得有些透明,若隐若现的,像是随时会消失。 “怎么回事?”罗菲慌了,反复搓着手掌,可那透明的迹象不仅没消失,反而更明显了。她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科幻小说,心脏猛地一沉:难道自己撮合刘晓思和杨红,改变了原本的历史,所以自己就快要不存在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罗菲就忍不住发抖。她跌跌撞撞跑到楼下,再次拨通了覃升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罗导?又有什么事?” “覃升,我想让你投资《她》。”罗菲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一部讲女性成长的群像剧,很有市场潜力,你……” “我对女性成长没兴趣。”覃升直接打断她,语气里满是不屑,“没有哪个人不结婚的,男人女人都一样,你搞这种反传统的剧,就是在反人类!我是不会投资的。” 罗菲攥紧听筒,指甲都快嵌进掌心:“反人类?让女性追求自己的梦想,怎么就反人类了?覃升,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女性力量!” “我不需要懂。”覃升的声音更冷了,“我只知道,投资要赚钱,不是陪你搞理想主义。挂了,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被无情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杨艺菲站在电话亭里,手心的透明感越来越强,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曾经她爱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跟她聊未来,说要一起攒钱买房,要永远在一起。可最后呢?还不是因为现实的压力分了手。 “原来无论是哪个年代,想坚持自己都这么难。”杨艺菲抹掉眼泪,看着手心若隐若现的纹路,心里充满了恐惧,“我真的会消失吗?如果我不在了,杨红和刘晓思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传呼机突然“嘀嘀”响了,是吴丽月发来的:“陆伊雪知道要改群像剧,闹着要加戏,吴导快顶不住了,你快来!” 罗菲深吸一口气,把恐惧压在心底。她攥紧拳头,手心的透明感似乎淡了些。 “如果我真的会消失,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罗菲攥着被子,心里充满了迷茫,“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的剧本上。罗菲看着剧本上“女性成长”四个字,突然坐了起来:“不管会不会消失,我都要帮妈妈完成梦想!就算我不在了,只要妈妈能幸福,就够了!” 她擦干眼泪,拿起笔,开始修改女二号的台词。灯光下,她的侧脸透着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那若隐若现的预兆,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 第一卷 第53章 军官的爸,跋扈的她 陆伊雪踹开会议室门时,制作人们手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她踩着细高跟走到长桌主位,将剧本“啪”地摔在罗菲面前,封面的“女一:陆伊雪”字样被阳光照得刺眼。 “罗导,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她指尖划过“群像改编”的红色批注,指甲几乎嵌进纸里。 “当初求着我爸给投资时,你说这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大女主戏,现在说改群像就改,把我当什么了?” 罗菲放下笔,指了指剧本里新增的角色: “陆老师,这个角色能丰富故事层次,而且杨红的演技和舞蹈功底都很贴合角色,加进来只会让剧更出彩。” “出彩?”陆伊雪突然笑出声,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一个农村丫头能出什么彩?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爸的关系,你们连拍摄许可证都拿不到!” 制片人张总慌忙打圆场: “伊雪,我们也是为了剧的质量考虑,群像戏现在市场反响好,你的戏份还是核心……” “核心?”陆伊雪打断他,抓起剧本往地上摔,纸页散落一地,“把我70%的戏份砍到40%,这叫核心?我现在就跟我爸说,要么恢复我的戏份,要么你们就换导演!” 军用办公桌的玻璃下压着“禁止亲属干预公务”的条例,陆司令捏着电话听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听筒里传来陆伊雪的哭闹声,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警卫员,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冷声道:“你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 半小时后,陆伊雪穿着高定连衣裙冲进办公室,军绿色的门在她身后“哐当”关上。 她把皱巴巴的剧本摔在桌上,指着“群像改编”的字样:“爸,罗菲太过分了!我为了这个角色推了三个电影邀约,她现在说改就改,根本没把咱们陆家放在眼里!” 陆司令没看剧本,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是纪检部门刚送来的“军中亲属从业情况调查表”,上面“陆伊雪凭借父亲关系获得《她》剧女一角色”的记录格外醒目。他将文件拍在陆伊雪面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还好意思闹?动用我的关系让你进组当女一,已经违反了部队规定,现在整个军区都在传我‘以权谋私’,你想让我提前退休?” 陆伊雪愣住了,手指划过文件上的字迹,语气从嚣张变成委屈:“可我是你女儿啊……我只是想好好演戏,难道也错了?” “错就错在你把‘陆家女儿’的身份当武器!”陆司令突然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巴掌狠狠落在陆伊雪的脸颊上。她捂着火辣的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父亲——从小到大,父亲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你以为制作方为什么愿意让你当女一?”陆司令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不是因为你有演技,是因为他们怕我!现在罗菲敢改戏份,就是看出我不敢再替你撑腰!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好自为之,别再给我惹麻烦!” 陆伊雪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却不是因为疼——她盯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传闻:父亲为了保住职位,已经主动申请将部分权力移交。原来,她引以为傲的“陆家背景”,早就不是万能的了。 夕阳把凉亭的影子拉得很长,陆伊雪坐在石凳上,脸颊的红痕还没消退。陆司令拎着公文包走过来,将一杯冰可乐放在她面前,气泡在杯壁上炸开。 “伊雪,不是爸不疼你,”他坐在女儿身边,语气软了些,“现在部队查得严,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不仅会毁了你的前途,还会连累我。” 陆伊雪没接可乐,反而别过脸:“我不管什么规定,我只知道我的戏份被抢了!那个杨红就是个农村丫头,凭什么跟我抢角色?” “杨红怎么了?”陆司令突然提高声音,“人家靠自己的努力考上首都舞蹈学院,拍戏时每天提前三小时练舞,你呢?除了靠我的关系,你还会什么?”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刘晓思穿着军装领奖的模样,胸前的军功章格外耀眼。“我已经跟刘晓思的部队打过招呼了,你们俩多接触接触,他是个好小伙子,踏实、正直,跟他学学,别总想着走捷径。” 陆伊雪看到照片的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爸,你什么意思?让我跟一个穷当兵的处对象?我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不重要,”陆司令的语气又硬了起来,“刘晓思家世清白,前途光明,你们俩在一起,对你的名声、对我在部队的处境都好。女孩子家,早点成家稳定下来,比什么都强。” “稳定?”陆伊雪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我妈就是例子!你常年在部队,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子,连生病都没人陪——我才不要过这种日子!我有演技,有资源,凭什么要靠婚姻稳定?” 她抓起可乐往地上摔,褐色的液体溅湿了父亲的军裤。陆司令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女儿是被妻子那些年的委屈吓怕了,可他没想到,这份恐惧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 第一卷 第54章 不仅仅是司令的女儿 化妆镜前的暖光灯圈出柔和光晕,陆伊雪盯着镜中脸颊的红痕,突然将粉底刷摔在桌上。化妆师吓得手一抖,遮瑕膏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没用的东西,”陆伊雪骂道,“连个巴掌印都遮不住,留着你有什么用?” 助理匆匆跑进来,递过手机:“伊雪姐,刘先生来了,就在片场门口,说……说司令让他来探你的班。” 陆伊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让他滚!我不想见他!” 可话音刚落,刘晓思就穿着便装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他看到化妆间的狼藉,愣了一下,还是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司令让我给你带的排骨汤,说是补身体。” “我不需要,”陆伊雪别过脸,“你赶紧走,别在这儿影响我拍戏。” 刘晓思没走,反而拿起地上的遮瑕膏,小心翼翼地拼好:“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被安排。但司令也是为你好,他最近压力很大,你别再跟他闹别扭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陆伊雪猛地转头,眼神像淬了冰,“你一个穷当兵的,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更不会结婚!我有我的事业,凭什么要被婚姻束缚?” 刘晓思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突然笑了:“我没说要跟你处对象,也没说要逼你结婚。而且我有对象,我有女朋友。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因为对婚姻的恐惧,就否定所有可能。杨红说,你演戏时眼里有光,可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个热爱表演的陆伊雪。” 他放下保温桶,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排骨汤凉了就不好喝了,你自己想想吧。” 陆伊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的保温桶,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拍戏时,也是这样眼里有光,可什么时候开始,她只剩下靠父亲关系的戾气了? 霓虹夜景。 陆伊雪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刘晓思留下的排骨汤保温桶。她打开桶盖,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小时候父亲难得回家,也是这样给她炖排骨汤。 “伊雪,明天拍你和杨红的对手戏,剧本我发你了,你看看。”她接过罗菲的电话。 她打开剧本,看到“林晚在麦田里跳舞,陆瑶站在一旁,眼神从嫉妒变成敬佩”的桥段时,突然愣住了。她想起杨红拍戏时的模样,想起刘晓思说的“眼里有光”,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很可笑。 这时,BP机又响了,是父亲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伊雪,”陆司令的声音带着疲惫,“我跟制作方谈过了,群像戏可以拍,但你的戏份要保证质量。还有刘晓思,你们俩不用处对象,就当朋友相处,别总跟他对着干。” 陆伊雪沉默了片刻,轻声说: “爸,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明天拍戏,我会好好表现的。” 挂了电话,她拿起剧本,开始认真琢磨台词。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剧本上,照亮了她眼里久违的光芒——她突然明白,真正的演员,不是靠戏份多少,而是靠演技征服观众。至于婚姻,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考虑,没必要因为恐惧而否定一切。 麦田里,杨红穿着碎花裙翩翩起舞,裙摆扫过麦穗,扬起细碎的金色粉末。陆伊雪站在镜头前,看着杨红的舞姿,眼神从最初的僵硬变成自然的敬佩,完全融入了角色。 罗菲坐在监视器后,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对着对讲机说:“很好,保持这个情绪,再来一条。” 拍摄间隙,杨红走过来,递给陆伊雪一瓶水:“你刚才演得很好,眼神很到位。” 陆伊雪接过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是我太任性了,谢谢你和罗导没放弃我。” 刘晓思突然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两盒盒饭: “我路过,给你们带了午饭,剧组的盒饭不好吃。” 陆伊雪看着他手里的盒饭,又看了眼杨红,突然说:“一起吃吧,我正好有个关于剧本的想法,想跟你们聊聊。”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麦田里的风吹过,带着麦香和青春的气息。陆伊雪突然觉得,或许群像戏也不错,或许和刘晓思做朋友也不错,或许婚姻并不是束缚,只是她之前太害怕,错过了太多可能。 她看着杨红和刘晓思的笑脸,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她要靠自己的演技,让所有人看到,她陆伊雪,不仅仅是陆司令的女儿,更是一个值得被认可的演员。 陆司令看着桌上的报纸,标题“《她》剧群像出彩,陆伊雪演技获认可”格外醒目。他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拿起BP机,和刘晓思联系。 “司令,您找我?”刘晓思的声音带着军人的干练。 “嗯,”陆司令说,“伊雪最近表现不错,你们俩多接触接触,不用急着处对象,就当朋友相处。年轻人嘛,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陆司令,我知道,伊雪是个很好的姑娘,会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喜欢她的,而且她是那种爱自由的人。而且——我有女朋友,我想和她好好的。” “是那个叫杨红的姑娘吧——她不错,我看过了,是一个踏实过日子的好姑娘。” “陆司令,我喜欢的女孩,不需要踏实过日子,不需要贤惠,我只是希望她,不负她的青春,做她喜欢的事情,她开心,我也开心,那就是我想要的。” “唉,你这孩子,这么倔呢!难怪这部什么……女性主义片子,能找你出演,行吧,你退役之后,有一个稳定的职业,我和你赵刚师父,也都放心了,在这个圈子啊,不容易,你好好干,有什么事情,跟我和你师父说,对了——你也看着点伊雪,她脾气冲,现在叛逆,老不听我的,如果你也在,我就踏实多了,对了,让她别老针对那个红姑娘,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 “好了——”刘晓思拉长这两个字,他仿佛是要打断陆司令的啰嗦。 “好吧,我也不废话了,总之就是,谢谢你,晓思,你是一个好孩子。” 挂了电话,陆司令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他知道,女儿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靠父亲关系的小公主了。而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专注于部队的工作,不再为女儿的事情操心。 至于陆伊雪,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可能在等着她。但她知道,只要她坚持自己的梦想,靠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无论是在演艺事业上,还是在人生的道路上。 ------------ 第一卷 第55章 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 覃升坐在自家办公室上,看着报纸上“新晋潜力导演罗菲”几个字,自言自语道。 “谁?像什么?” 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她手里端着一个咖啡杯,浓郁的拿铁香气漫开。她穿着紧身吊带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走到覃升身边,将咖啡递过去,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覃升接过咖啡,却没喝,只是抬头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罗菲……她太像我的女儿了!” “噗——”女人刚喝进去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脸上满是嘲讽。 “覃总!你不是说你没交过女朋友吗?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女儿?果然,你们这些有钱人,玩的就是花!又是隐瞒情史,又是找替身的,可你不该骗我的感情啊!” 她伸手想去碰覃升的肩膀,却被他侧身躲开。覃升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淬了冰: “杨新月,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他将平板电脑扔在茶几上,屏幕亮着杨艺菲的照片,“我给你钱,让你陪在我身边,是让你安分守己,不是让你管我的事。” 杨新月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哼了一声:“那个农村土包子有什么好看的?上次在舞蹈学院门口,你盯着杨红看得如痴如醉,这次又盯上了她那个导演朋友?论长相,我比她精致;论身材,我比她有料,你到底图什么?” “在你眼中,就只有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覃升冷笑一声,指节敲击着茶几,发出沉闷的声响,“杨新月,注意你的措辞。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陪我,不是评论我的眼光。我没让你越界,你最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杨新月被他的气场压得不敢说话,只能委屈地攥紧裙摆。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覃升排遣寂寞的工具,可看着他对别的女人上心,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 “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你要是喜欢杨红,就直接砸资源追啊;要是对罗菲好奇,就把她签进公司,你都是这么有钱的老板了,追女人还得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覃升没接话,只是重新拿起平板电脑,指尖划过杨艺菲的采访视频——画面里,杨艺菲被记者追问“为什么总拍女性逆袭题材”,她翻了个白眼,皱着眉说: “因为我见不得女人被欺负,尤其是被最亲近的人拖后腿。” 这个动作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覃升的记忆闸门。他想起女儿小时候,每次被他批评“女孩子别总想着当导演”,都会翻着白眼皱着眉反驳:“爸,你这是老封建!”还有她第一次独立执导短片,因为投资方撤资蹲在工作室哭,他去安慰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皱着眉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搞定!” “你相不相信,一个人死后会穿越到过去?”覃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杨新月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 “覃总,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说什么胡话呢!罗菲导演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你们的年龄差,最多当兄妹,哪来的女儿?我看你就是脑子糊涂了,该去看看医生。” “我没糊涂!”覃升猛地提高声音,指了指电视,“你看她的眼神,看她说话的语气,还有她面对麻烦时的果断,哪一点不像我女儿?她还处处护着杨红,就像小时候护着她妈妈一样!”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当年我和杨红离婚后,就没怎么见过我女儿了。可我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记得她不吃猪肉,记得她最爱吃鳝鱼,记得她皱眉头时的样子……罗菲身上全是她的影子,她一定是我的女儿!” 杨新月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覃总,你这都是主观臆断,根本没证据……” “我要找证据!”覃升打断她,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助理的号码,语气急切,“立刻联系罗菲导演,就说我想请她吃饭,谈《她》的投资事宜。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靠在沙发上,眼神里满是期待。他觉得只要和罗菲面对面,一定能确认她的身份——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她现在恨自己,他也要想办法弥补;如果不是……他不敢想那个“如果”。 杨新月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覃升的想法,只能小声说:“那我呢?你吃饭的时候,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覃升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待在公寓里,别乱跑。等我和罗菲谈完,会给你打电话。” 杨新月咬了咬唇,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个罗菲的出现,一定会打乱覃升的生活,也会打乱她的计划。 杨艺菲刚结束《她》的剧本讨论会,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覃升助理”,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罗导您好,”助理的声音恭敬又急切,“我们覃总想请您明天晚上吃饭,主要是想和您聊聊《她》的投资事宜。他说您要是有时间,地点您定;要是没时间,他可以配合您的行程。” 杨艺菲心里有些疑惑。 上次在工作室,因为覃升这个人反女性主义,她明确拒绝了覃升的“帮助”,怎么这次他又主动提投资?她想了想,《她》虽然目前资金够了,但如果能有更多投资,就能请更好的摄影团队,后期制作也能更精良。而且,她也想看看覃升到底想干什么。 “明天晚上七点,”她报了一个离工作室不远的餐厅名字,“锦绣阁,订个包间。” ------------ 第一卷 第56章 不吃猪肉,爱吃鳝鱼 “好的罗导,我马上安排!”助理说完就挂了电话。 杨艺菲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 她知道覃升对自己和母亲都不怀好意,可这次投资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吃饭时,一定要小心应对,不能让覃升看出任何破绽,更不能让他影响到母亲的星途。 第二天晚上七点,杨艺菲准时来到锦绣阁。刚走到包间门口,就看到覃升的助理站在那里等候。 “罗导,您来了!覃总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助理恭敬地打开门。 杨艺菲走进包间,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覃升。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份菜单,看到她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刻意的温和笑容。 “罗导,久等了。”他走上前,想和杨艺菲握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杨艺菲在对面沙发坐下,将手包放在身旁,语气平淡: “覃总客气了,我也是刚到。” 覃升也不尴尬,顺势坐回沙发上,将菜单递过去:“这家餐厅的菜不错,你看看想吃什么。对了,我记得你……”他顿了顿,眼神带着试探,“你以前好像很喜欢吃鳝鱼,这家的响油鳝糊做得很地道,要不要试试?” 杨艺菲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菜单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覃升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覃升的表情很自然,就像只是随口一提。 她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嘴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覃总记错了吧?我对鳝鱼没什么兴趣,而且听老人说,吃鳝鱼容易绝后,还是算了。” “也不知道覃总,您是在谁那儿听说的,现在的八卦新闻真是无趣,为了吸引读者,居然还乱编造导演的饭菜喜好。”杨艺菲喝了口水,强作镇定。 覃升握着菜单的手指微微一僵,眼底的期待瞬间冷却了几分。他没想到杨艺菲会这么说,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可她皱眉头的样子,明明和女儿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翻到下一页,笔尖在几道荤菜上停留:“那尝尝别的?红烧肉、梅菜扣肉、粉蒸肉,都是这家的招牌,做法很正宗。” 杨艺菲的目光落在菜单上,瞳孔骤然收缩。 她从小就不吃猪肉,觉得那股腥味让人恶心,母亲杨红为此特意学了各种鱼肉鸭鸡菜谱。覃升怎么会知道这个细节?难道他真的认出自己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语气平淡:“不了,最近在减肥,猪肉太油腻,还是点些素菜吧。” 覃升看着她,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他没有再坚持,只是让服务员先上几道素菜,然后将菜单放在一边,话题转回投资上。 “罗导,关于《她》的投资,我没什么要求,”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过我有个想法,能不能在剧本里加一些父亲的戏份?比如他虽然一开始反对女儿的梦想,但后来意识到自己错了,努力弥补女儿。” 杨艺菲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耳边仿佛响起穿越前父亲的声音: “菲菲,爸不是不让你当导演,是怕你吃苦!这个娱乐圈这么混乱,你进去了,难免会受欺负,而且这些戏子行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些怎么安身立命?这么出人头地?”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冷淡:“覃总,剧本的核心是女主角的成长,父亲的角色是为了突出矛盾,没必要强行洗白。” “强行洗白?”覃升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受伤,“如果这个父亲真的后悔了,甚至愿意用一切去弥补女儿,难道不值得被原谅吗?” 杨艺菲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她知道覃升是在试探自己,可她不能认。一旦认了,覃升肯定会用父女关系绑架母亲,让母亲放弃梦想。 菜很快上桌,几道素菜冒着热气,清新的香气弥漫在包间里。覃升看着杨艺菲安静地吃饭,心里却越来越确定——她就是自己的女儿。不吃猪肉,讨厌鳝鱼,说话时爱皱眉头,这些细节都和记忆里的女儿一模一样。 他放下筷子,突然开口:“杨艺菲——” 杨艺菲夹菜的手猛地一顿,然后又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覃总,您说的那个人,我不太认识,请问您是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覃升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我非常对不起这个人,我之前反对她的一切,她不结婚的抉择,她对戏剧的追求,她倔强的性子,我也要在那么多亲戚面前数落一番,我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起她,你说,罗导,如果我用心弥补,这个人她会接受吗?” 杨艺菲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恨。 她猛地站起身,手包攥得发白: “覃总,我不确定您在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破镜不可以重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覃升急忙站起来,想拉住她,却被她甩开。 “罗导,留步!”覃升的声音带着恳求,“我知道你需要投资,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我可以帮你把《她》打造成爆款,只要你……” 杨艺菲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覃总,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和我杨红以后的事业,会怎么样,也不需要你来救我们,今天很感谢您请我吃这顿饭,我先出去买单了,您继续吃,吃好。” 说完,她不再停留,拉开包间门,快步走了出去。 覃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缓缓坐在沙发上,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和女儿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菲菲,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上辈子就没照顾好你,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的梦想我会支持你的,你和妈妈……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重聚的。” ------------ 第一卷 第57章 三百万 杨艺菲不需要团聚,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她只想妈妈的事业成功,她只想妈妈的梦想实现。 首都电影制片厂外景地的临时办公室里,老式吊扇“吱呀”转着,吹散空气里的油墨味。 杨艺菲刚在《她》的分镜脚本上签完字,门就被推开,覃升的特助拎着黑色公文包走进来,将一份投资协议放在桌上。 “罗导,覃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助理语气恭敬,却刻意停顿了两秒,“顺便带句话,这笔三百万的投资,覃总说了,全权由您支配,不用走公司流程。” 罗菲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协议上“叁佰万元整”的字样,眼底没什么波澜。 她抬头时,刚好瞥见助理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看你怎么拒绝”的探究,显然是覃升特意交代过要观察她的反应。 “替我谢谢覃总。”罗菲拿起协议,翻到最后一页扫了眼条款,语气平淡,“告诉覃总,这笔钱我会用在刀刃上,电影上映后,分红一分不会少。另外,让财务把投资款走正规流程打过来,我这儿要做账。” 助理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连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他讪讪点头:“好,我这就回去跟覃总说。” 等助理走后,罗菲将协议塞进抽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太清楚覃升的心思了——三百万在90年代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买下半条胡同的四合院,他故意让助理把金额说得大声,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像其他求投资的导演那样受宠若惊,甚至主动示好。可她是杨艺菲,是经历过两世风雨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拙劣的拉拢手段? “妈,这笔钱咱们得好好规划。”罗菲对着空气轻声说,仿佛杨红就在身边,“后期特效要找最好的团队,还有配乐,我想请首都音乐学院的教授来做,不能委屈了你。” ———— 城南的豪华酒店套房里,水晶灯的光洒在丝质床单上,杨新月正趴在一个男人怀里,她嘴里还哼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她情夫王老板刚伸手要搂她,床头的座机突然响了,是她的专属线。 “喂?什么事?”杨新月语气不耐烦,以为是商场专柜通知她限量款包包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她闺蜜李娜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惊讶: “新月!你还不知道啊?覃总给那个罗菲投了三百万!就是拍《花样年华》的那个导演!我听助理说的,千真万确!” “三百万?”杨新月猛地坐起来,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眼神瞬间变了,“你说多少?” “三百万!”李娜重复道,“听说还是特意追加的投资,连公司审批都免了!新月,你上次跟我吐槽说覃总连个两万块的包都不肯给你买,他居然给那个农村来的导演这么多钱?” 杨新月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床单上,屏幕亮着她刚和李娜吐槽“覃升最近越来越小气”的短信。 她想起前几天去王府半岛酒店逛街,看中一款LV的漆皮手袋,撒娇让覃升买,结果覃升只淡淡说了句“你衣柜里的包还少吗”,就转身走了。当时她还以为是覃升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没想到转头就给罗菲投了三百万! “那个贱人!”杨新月猛地推开王老板,抓起外套就往身上套,语气又急又怒,“肯定是她勾引覃升!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居然敢跟我抢男人?” 王老板被推得一愣,伸手想拉她: “新月,别生气啊,不就是三百万吗?哥给你买十个包!” “你懂个屁!”杨新月甩开他的手,眼底满是嫉妒,“这不是钱的事!覃升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大方过!那个罗菲肯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电话旁,手指颤抖着拨通陆伊雪的号码。 陆伊雪是圈里有名的“消息通”,认识不少人,以前杨新月看谁不顺眼,都是找陆伊雪帮忙“教训”。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陆伊雪的声音带着嘈杂的音乐背景音: “喂?新月,我在拍摄,有事快说。” “伊雪,你帮我收拾个人!”杨新月语速飞快,语气激动,“就是那个导演罗菲!她勾引覃升,还骗了覃升三百万投资!你找几个人,把她的工作室砸了,再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谁才是覃升身边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陆伊雪的冷笑:“杨新月,你是不是疯了?罗菲是我朋友,杨红姐更是我认的姐姐,你让我收拾她们?” 杨新月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跟那个土包子是朋友?陆伊雪,你忘了是谁以前天天和你去吃西餐、陪你买进口香水的?你居然帮外人?” “外人?”陆伊雪的声音陡然变冷。 “杨新月,你摸着良心说说,上次你在酒吧里差点出事,是谁调动资源去救你的?是我——你说这些陪呀,玩呀,是谁说自己想去的?是我陪你吧?还有,我和你去做这些事情,你帮我花钱了吗?你现在说这些话,你自己好意思吗?你能不能要点脸?” 杨新月的脸瞬间涨红,却还嘴硬:“伊雪…对不起,但是,你别被她们骗了!那个罗菲就是个狐狸精,表面上清纯,背地里不知道跟多少人不清不楚……” “够了!”陆伊雪厉声打断她,“杨新月,我看不清的是你!你以为覃升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罗菲,是因为你满脑子都是钱和包,除了陪男人喝酒,你还会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有,别总说别人是土包子,你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要不是覃升给你钱,你现在还在夜总会陪酒呢!谁是贱人,你心里没数吗?” “你!”杨新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陆伊雪,你居然这么说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帮一个外人骂我?” “朋友?”陆伊雪冷笑,“我可没你这样的朋友。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咱们俩到此为止。” 电话“咔嗒”一声被挂断,忙音“嘟嘟”响着,杨新月握着听筒,愣在原地。王老板凑过来想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别碰我!”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以前她在夜总会当陪酒女的时候,陆伊雪是第一个跟她称姐妹的人,她们身份相差悬殊,一个是军官之女,一个只是个没有依靠的小透明,但是两人一起挤在筒子楼里吃泡面,一起在深夜聊天。 可现在,陆伊雪居然为了罗菲那个外人跟她翻脸!还有覃升,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现在连个包都不肯买,却给罗菲投三百万! “罗菲,我不会放过你的!”杨新月抹掉眼泪,眼神变得凶狠,“你抢走我的一切,我应有的宠爱,我原有的友谊,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 第一卷 第58章 小三 “凭什么?”她扯着头发低吼,“我和覃升保持这种关系三年,连他办公室都没资格进,罗菲一个半路出家的导演,凭什么得到那么多?” 杨新月摸出枕头下那张泛油的名片——《影视周刊》记者周明,上次跑商业活动时塞的,当时还说“有猛料随时找我,保准给你上头条”。杨新月指尖颤抖着捏紧名片,阴恻恻的笑爬满脸庞。 “罗菲不是要给《她》开发布会吗?我就让她这‘导演梦’彻底碎在台上!” 杂志社在老城区的二层小楼,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她推开编辑部的门,油墨味混着劣质烟味扑面而来。 “周记者!我有大新闻!”她拍着斑驳的办公桌,引得屋里几个编辑都抬头看她。周明叼着钢笔转过藤椅,推了推黑框眼镜:“杨小姐?上次你说的‘覃升感情线’,可不是连张合照都拿不出来吗?” “这次不用照片!”杨新月压低声音,却故意让邻桌编辑听见,“覃升有女朋友,就是我!罗菲勾搭他当小三!明天《她》的发布会,我去现场指证,你们带着相机跟着拍,保准是年度大瓜!” 周明眼睛瞬间亮了——覃升是商界响当当的人物,罗菲刚凭一部短片拿了最佳新人导演,这俩人的绯闻足够炸。他抓过桌上的笔记本:“你能保证真实性?要是造谣,我们报社可担不起责任。” “我本人就是证据!”杨新月梗着脖子,心里发虚却硬撑着,“我明天去发布会闹,你们只管拍,事后我还能给你们覃升和罗菲私下见面的地点,到时候拍点实锤,还怕没人信?” 周明权衡片刻,猛地拍桌:“行!明天下午两点,工人文化宫门口见!多带两台相机,务必把场面拍清楚!” 次日下午一点半,工人文化宫前早已挤满人。红色横幅“罗菲导演新作《她》定档发布会”挂在门楣上,几个穿中山装的工作人员正扯着嗓子维持秩序,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往来穿梭,引得路人踮着脚往里面张望。 后台化妆间里,杨艺菲对着斑驳的化妆镜整理衣领。镜中的女人穿着简约的米色西装,头发梳得利落,指尖却悄悄攥着衣角—— “菲菲,别紧张。”杨红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写的剧本那么好,《她》肯定能火。” 杨艺菲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暖意:“我不怕电影没人喜欢,就怕……”她话没说完,门外传来轻响,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字条:“罗导,覃先生让我给您的,说祝您发布会顺利。” 杨艺菲展开字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覃升怎么会来? 观众席角落,覃升坐在阴影里,目光紧紧锁着后台的方向。他穿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电影票——是《她》的超前点映票,他特意托人弄来的。自从知道杨艺菲就是自己的女儿后,他就一直默默关注,看着她从一个懵懂的丫头,长成能独立执导电影的导演,心里又酸又暖。 “覃总,要不去后台打个招呼?”助理低声问。 覃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用,别打扰她。等发布会结束,我想跟她合张影,就一张就行。” 前台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覃升抬头望去,见几个记者挤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影视周刊》的周明。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后台,满脑子都是女儿上台发言的模样。 下午两点,聚光灯骤然亮起,打在舞台中央的讲台上。 杨艺菲深吸一口气,踩着台阶走上台,台下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她看向观众席,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对上一双充满暖意的眼睛。 “大家好,我是罗菲。”她攥着话筒,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这部电影,讲的是女孩们挣脱束缚、追逐梦想的故事,也是我想送给所有不甘平凡的人的礼物。” 杨红坐在侧台,眼眶微微发热。转头时,正好撞见覃升的目光,他眼里的复杂情绪让她心头一紧,连忙移开视线。 主持人笑着接话:“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电影的主演杨红女士上台,和大家分享拍摄心得!” 杨红刚起身,一声尖利的喊叫突然刺破空气:“不许动!我要举报!”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杨新月穿刺眼的红裙子,头发凌乱得像鸡窝,身后跟着周明和几个记者,相机“咔嚓”作响,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罗菲!你这个小三!”杨新月指着台上的杨艺菲,声音像刮玻璃一样刺耳,“你勾搭我男朋友覃升,破坏我们的感情,还有脸在这里开发布会?” 杨艺菲脸色一白,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新月猛地冲上前,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下的记者哭诉。 “我和覃升在一起三年了!他亲口说过要娶我!罗菲仗着自己是导演,天天以谈工作为由找他私会,你们看她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根本就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贱人!”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挤到前排,话筒纷纷递向杨艺菲。杨红快步走上台,挡在女儿身前:“你别在这里造谣!菲菲不是那样的人!” 覃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铁青得吓人。他拨开人群冲上台,一把夺过杨新月手里的话筒,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风:“杨新月,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过?你再敢造谣,我就告你诽谤!” “你敢不认?”杨新月眼泪直流,对着记者大喊,“大家看!他为了维护这个小三,竟然不敢认我!我要举报罗菲道德败坏,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导演,她的电影也别想上映!” “啪!” ------------ 第一卷 第59章 找补 “你打我?覃升,我们交往三年,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杨新月捂着脸踉跄后退,掌心的灼热感顺着指尖往心口窜,她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愤怒。 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骤然炸响,记者们举着相机往前挤,胶片相机的快门声“咔嚓”连成一片。覃升收回手,指节泛青,脸上没有半分歉意,只有被搅乱计划的不耐: “杨新月,你闹够了没有?” “闹?”杨新月猛地扯住覃升的西装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我是在揭穿她的真面目!罗菲,你别装无辜了,覃升凭什么给你投资三百万?还不是你用那些酸溜溜的剧本骗他,用装可怜的把戏勾他!” 杨艺菲站在原地,衣服被风吹得微微晃,眼神却稳得像定了锚。她往前半步,声音不高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杨小姐,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骗覃总,是看到我改了剧本,还是听到我逼他签字?要是都没有,就别在这儿嚼舌根。” “证据?”杨新月冷笑一声,伸手指向台下的记者,“大家都看着呢!他为了你动手打我,这还不够证明你们不清不楚?三百万啊,他连我想要一个限量款包包都不肯买,却给你投这么多!” 覃升猛地甩开杨新月的手,西装袖口被扯得变了形,他从公文包掏出一叠泛黄的纸——是叠得整齐的投资协议,油墨字迹还带着新鲜的印油味。 他把协议往记者面前的长桌上一拍: “这就是证据!三百万是给《她》的投资,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用于剧组布景、胶片采购,跟私人感情没关系。我是商人,看好罗菲的才华,更看好这部片子的票房,想回本、想赚钱,这有什么问题?” 记者们涌上前,有人掏出放大镜看协议条款,有人低头飞快记录。《都市晚报》的老张笔尖顿了顿,想起去年罗菲告倒造谣报社的事,后背瞬间冒了汗。杨新月看着这阵仗,脸色发白却还硬撑: “赚钱?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投资的名义,跟她暗地往来!罗菲,你敢说你跟覃升之间没猫腻?” 罗菲忽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 “我和覃总的关系,协议上写得比谁都清楚。倒是你,杨小姐,还有在座各位记者朋友——” 她目光扫过举着相机的人群,每个被她盯住的人都下意识攥紧了相机,“你们刊登的‘罗菲靠关系骗投资’‘覃升为情人砸钱’,有一个字的实据吗?我已经让工作室的人去收集报纸,明天就去法院递诉状,告你们诽谤。” 这话一出口,现场瞬间静了。老张手一抖,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一大团墨——他太清楚罗菲的脾气,去年有家小报编她“潜规则演员”,她愣是拿着报社的报纸和证人证言,让对方赔了三十万,主编还被开除了。现在罗菲说要告,没人敢赌她只是吓唬人。 “罗导,误会!都是误会!”老张连忙收起钢笔,脸上挤出讨好的笑,“我们就是听了杨小姐的说法,还没来得及核实,这就回去撤版,明天登澄清声明!” 其他记者也跟着附和,有说“马上让排版房把稿子撤了”,有说“会亲自去工作室道歉”。杨新月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说要曝光她吗?现在怎么都怂了!” 没人理会她的嘶吼。覃升从公文包里掏出大哥大,按下一串号码,声音冷得像冰:“让法务部拟几份律师函,发给今天登谣言的报社,半小时内必须撤稿,否则直接走法律程序。另外,让财务准备一份转账记录,证明三百万是走公司公账的投资款。” 挂了大哥大,他转向罗菲,语气稍缓:“抱歉,因为我的私事,搅了你的发布会。” 罗菲没看他,只是弯腰捡起被碰掉的剧本,指尖拂过封面上“《她》”的字样,声音淡得像水:“发布会已经毁了,说这些没用。”她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没半分停顿——好好的电影启动会,被杨新月闹成这样,她现在连跟覃升多待一秒都觉得烦。 “罗菲!”覃升快步追上,伸手想拦她,“等等,我们合张影吧?让记者拍下来,也能帮你澄清一下,挽回点影响。” 罗菲侧身躲开,眼神里满是疏离:“不必了。覃总,我们之间就只剩投资关系,没必要再做这些虚头巴脑的事。” 覃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急忙开口:“那……我让财务再补两百万,算今天的赔偿。这钱走公账,不附加任何条件。” “不用。”罗菲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覃总投的三百万,我会用《她》证明,不会让你亏本。至于赔偿——我罗菲还不至于靠这种方式找补。”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场,帆布包带在身后晃出利落的弧度。 ------------ 第一卷 第60章 我不会就被一个女人威胁 杨新月追上来,一把抓住覃升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威胁: “覃升!你居然为了罗菲打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和她认识吗?她连个照片都不想和你拍,你还这样舔着她,又砸钱有花心思的,我就纳闷了,那个杨红和罗菲,你到底看上她们什么了?你是对农村人情有独钟吗?” 覃升用力甩开她的手,西装上的纽扣都崩掉了一颗。 “这些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杨新月,从一开始我就和你说好,我给你钱,你提供你所能提供的,不许掺和我的私事。你做到了吗?你这样是违约,一开始我和你就签合同了,你难道需要我提醒你,你违约的事情?你要赔钱吗?” 覃升看见杨新月心虚的样子,打算结束这些荒唐的事情。 “我们到此为止吧,你影响我太多了。” “到此为止?”杨新月突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像刮玻璃,“你以为你说断就能断?覃升,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就去舞蹈学院找杨红!” 覃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杨新月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刺,“你不是喜欢杨红吗?不是在她面前装得又正派又深情吗?我就跟她说,你是怎么在和我交往的时候,天天让我给你洗衣做饭,怎么说‘女人就该在家伺候男人’,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还会正眼瞧你吗?” 覃升盯着她,拳头攥得咯咯响,却没再动手。他太清楚杨新月的性子,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杨红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能让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毁了。 “你想怎么样?”覃升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杨新月得意地扬起下巴:“很简单,跟我道歉,收回分手的话,还要跟罗菲断了所有联系——那三百万投资也得撤回来。否则,我现在就去舞蹈学院找杨红。” 覃升看着她嚣张的模样,心里的厌恶像潮水般涌上来。他当初怎么会挑这种女人?可一想到杨红现在的事业和学业都在起飞,如果这个时候因为他,又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一定会恨他。 覃升不得不妥协。沉默了几秒,他咬牙开口:“道歉可以,断联系也可以,但投资不能撤——这是公司的事,跟我们的私事没关系。” “不行!”杨新月立刻跳起来,“必须撤!我不能让罗菲拿着你的钱,还在你面前装清高!” 两人僵持着,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覃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永远不跟杨红提我们的事。” 杨新月盯着他看了半天,确认他没说谎,才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是敢反悔,我说到做到。” 覃升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桑塔纳。车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他看着后视镜里杨新月的身影,心里像堵了团棉花——这场闹剧根本没结束,而他必须在杨红察觉前,把一切都压下去。 —— “杨新月那个贱人,还敢去找罗菲麻烦?” 昏暗的包厢里,覃升将一沓崭新的钞票拍在茶几上,猩红的烟头烫得玻璃桌面留下焦印。坐在对面的张强眼都直了,那是他欠的赌债的十倍,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覃总,您的意思是……”张强搓着手,指缝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油污。他是杨新月的前男友,当年因赌博被杨新月狠心分手,如今过得像条丧家犬。 覃升冷笑一声,吐出烟圈:“她不是能耐吗?不是想挑衅我吗?她真以为,她一个女人,能威胁到我?那我也太没本事了,我要她永远没法再出现在首都。”他觉得杨新月的那些做法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愚蠢至极,杨新月,先是坏了罗菲的好事,又处处针对杨红,不除了她,早晚是个祸患。 张强眼珠一转,凑上前压低声音: “覃总,我倒有个主意。缅甸那边有几个‘园区’,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出来的。只要把她绑过去,卖了换钱不说,还能永绝后患。” 覃升眼睛亮了,指尖在钞票上敲了敲:“做得干净点,钱不是问题。” 张强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您放心!我找几个道上的兄弟,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他揣着钱连夜联系了蛇头,敲定了三天后的“行程”。 —— 杨新月刚刚拍完杂志,正哼着歌往家走。巷口突然冲出两个蒙面人,捂住她的嘴就往面包车里拖。她拼命挣扎,指甲抠破了对方的胳膊,却被狠狠砸在后颈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杨新月躺在颠簸的卡车里,手脚都被麻绳捆着。张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凑了过来:“新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碍眼。” “张强?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覃升派你来的?”杨新月咬牙,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张强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覃总说了,只要送你到地方,还有重赏。”他说着踹了踹车厢,“好好待着吧,到了缅甸,有你好受的!” 卡车一路向南,杨新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缅甸“园区”的传闻,那些被骗去的人下场凄惨。 卡车停在荒郊野岭,杨新月跪在满是碎石的地上,膝盖被硌得生疼,却死死拽着张强的裤腿不肯放。 “张强,求你了!”她声音发颤,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掉,“我发誓,再也不找杨红麻烦,也不跟罗菲作对了!你放我回去,我把我攒的钱都给你,还帮你还赌债,行不行?” 张强踢了踢腿,却没甩开她的手。看着杨新月狼狈的模样,他想起两人以前没吵架时的日子,心里竟泛起一丝犹豫——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真要把她送进缅甸那个吃人的地方,他夜里怕是要做噩梦。 “你……”张强刚想开口,裤兜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覃总”两个字。他慌忙接起,按下免提键。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覃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别跟她废话,赶紧把人带过来,我还等着看结果。” 杨新月听见覃升的声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大哥大哭喊:“覃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 “闭嘴!”覃升的声音陡然拔高,“张强,你别跟个娘们似的心软!想想那笔钱,想想你欠的赌债,只要把她送过去,你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张强的眼神变了变,赌债压得他喘不过气,覃升承诺的那笔钱像块肥肉,让他瞬间忘了刚才的犹豫。他猛地甩开杨新月的手,狠狠踹了她一脚:“别他妈装可怜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 杨新月摔在地上,看着张强绝情的模样,心彻底凉了。她知道,覃升这话一出口,张强是绝不会放过她了。 “覃总,您放心,”张强对着大哥大谄媚地笑,“我这就带她走,保证不会出岔子。” 挂了电话,张强拽着杨新月的头发往卡车里拖。杨新月拼命挣扎,却被他死死按在车厢里。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她绝望地闭上眼——她终究还是没逃过覃升的毒手。 ------------ 第一卷 第61章 懂懂娱乐圈的规矩 覃升捏着刚挂断的电话,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听筒里。 “确定《她》的男主定了刘晓思?”他喉结滚动,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井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助理缩着脖子站在办公桌前,手里的文件都快捏皱了,喏喏应声: “千真万确,剧组那边刚发的通知,说是罗菲导演力荐,刘晓思试镜时表现得特别好,一身军装造型……” “够了!”覃升猛地一拍桌子,搪瓷杯里的茶水溅出来,在桌面上晕开褐色的水渍。他最听不得“刘晓思”这三个字,更别提这男人还凭着那身狗皮膏药似的军装讨巧——杨红看刘晓思的眼神,那种藏不住的光亮,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和刘晓思,从骨子里就是死对头。一个是手握资本的房地产新贵,一个是刚退役的糙汉军人;一个能用资源铺就康庄大道,一个却凭着一股子愣劲儿占据了杨红心底最软的地方。覃升太清楚了,杨红那性子,就吃刘晓思那套“真心实意”,可在他眼里,那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伎俩。 “杨红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覃升攥紧拳头,指腹磨得发白,“刘晓思想进娱乐圈?想借着《她》的东风站稳脚跟,然后顺理成章地抱走杨红?做梦!” 助理吓得大气不敢出,他跟着覃升这么久,从没见过老板发这么大的火。覃升平时总是运筹帷幄的模样,此刻却像头被激怒的野兽,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将人吞噬。 覃升踱着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他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眼里闪过算计的光:“娱乐圈的规矩,他一个农村出来的糙小子,怕是还不懂吧?” 助理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老板的心思:“覃总,您是想……” “张曼丽那边联系上了吗?”覃升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却更让人胆寒。 张曼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富婆,手里握着好几家影视公司的股份,最喜欢捧年轻帅气的男艺人,尤其对穿制服、有英气的小伙子情有独钟。平时行事张扬,只要看上的人,要么捧上天,要么就往死里折腾,圈子里没人敢得罪她。 “联系上了,她今晚在凯莱大酒店有个私人派对。”助理连忙回道。 覃升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张曼丽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语气,和刚才的暴戾判若两人: “张姐,晚上好啊,有个好东西想跟你分享。” “哦?覃总还有好东西想着我?”电话那头传来张曼丽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那可不,张姐您眼光毒辣,我这有个新人,绝对合您胃口。”覃升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诱惑,“刚退役的空军,长相周正,一身正气,现在想进娱乐圈发展,就是还没摸清规矩。您看您能不能指点指点,也算是给我个面子。” 张曼丽一听“退役空军”“长相周正”,眼睛瞬间亮了:“哦?有这么好的苗子?带过来让我瞧瞧,要是真合我心意,资源少不了他的。” “那我就替这小伙子谢谢张姐了!”覃升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告诉刘晓思,就说有个投资人看中他了,晚上在凯莱大酒店有个重要的饭局,能不能拿下后续资源,就看他今晚的表现。” 助理犹豫了一下:“刘晓思性子直,要是他不肯去……” “不肯去?”覃升冷笑一声,“他不是想给杨红更好的未来吗?不是想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吗?没有资源,他就是个没根基的浮萍。告诉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她》的男主之位,我有的是办法换掉。” 另一边,刘晓思刚收到消息,正坐在出租屋里琢磨。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攥着杨红送他的麦穗手链,眉头紧锁。他知道娱乐圈复杂,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还是个“重要投资人”的饭局。 “菲导,这饭局靠谱吗?”他拨通了杨艺菲的电话,语气里满是疑惑。 杨艺菲那边顿了一下,随即回道:“张曼丽?她确实有投资实力,不过……你小心点,她在圈子里的名声不太好,饭局上别喝太多酒,守住底线。” “我知道了,菲导。”刘晓思挂了电话,心里还是没底。可一想到杨红,想到自己能凭着本事给她遮风挡雨,他还是咬了咬牙,收拾了一下,往凯莱大酒店赶去。 ------------ 第一卷 第62章 不为三斗米折腰 凯莱大酒店在90年代的首都算得上顶级场所,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刘晓思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衣香鬓影的场景,有些局促地攥了攥衣角。 服务员领着他走进一个包厢,推开门的瞬间,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张曼丽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连衣裙,手里夹着一支烟,眼神在刘晓思身上来回打量,像在审视一件商品。 包厢里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是圈子里的投资人,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哟,这就是覃总说的刘晓思吧?果然一表人才!”张曼丽笑着招手,语气轻佻,“快过来坐,姐姐给你倒杯酒。” 覃总? 刘晓思很疑惑,哪来的覃总?难道说,这一场局,是有预设的? 刘晓思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张总,谢谢您的赏识,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 “不会喝酒?”张曼丽挑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进了娱乐圈,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这可是规矩。”她端起面前的白酒,倒了满满一杯,递到刘晓思面前,“今天这杯酒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张曼丽面子,以后在圈子里,可没人敢帮你。”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小伙子,喝了吧,张姐可是真心想帮你。”“就是,娱乐圈的规矩得懂,不然怎么混?” 刘晓思看着那杯白酒,又想起杨艺菲的叮嘱,心里犯了难。他知道这杯酒一喝,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可他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张总,我真的不能喝酒,要是有什么能做的,我一定尽力。”刘晓思站起身,语气坚定。 张曼丽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烟蒂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给脸不要脸是吧?覃总把你推荐过来,是让你学规矩的,不是让你在这儿摆架子的!”她凑近刘晓思,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威胁,“你以为《她》的男主之位稳了?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剧组。想在娱乐圈混,就得听我的,今晚陪我喝高兴了,以后资源随便你挑。” 刘晓思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张曼丽那张油腻的脸,又想起杨红纯净的笑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厌恶。他猛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对不起,张总,这个规矩我学不会。要是因为这个丢了角色,我认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站住!”张曼丽怒喝一声,“你以为你走得掉?在首都,还没人敢这么不给我面子!” 几个保镖模样的人立刻拦住了刘晓思的去路。 刘晓思眼神一凛,退役军人的气场瞬间爆发出来,他握紧拳头,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我再说一遍,让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包厢门突然被推开,覃升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张姐,别生气,年轻人不懂事,我替他给你赔罪。” 他走到张曼丽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又转头看向刘晓思,眼神里满是嘲讽:“刘晓思,你太天真了,娱乐圈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今天这事,你要是不道歉,以后别想在圈子里立足。” 刘晓思看着覃升,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覃升设下的局,就是想让他出丑,想让他在杨红面前抬不起头。 “覃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刘晓思眼神坚定,“我进娱乐圈,是为了实现梦想,是为了给杨红一个安稳的未来,不是为了趋炎附你们这些人。你们的规矩,我不屑于学!” 说完,他猛地推开拦路的保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厢,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 覃升看着刘晓思的背影,脸色铁青,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没有资源,你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 张曼丽冷笑一声:“覃总,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覃升没说话,心里却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绝不会让刘晓思如愿,杨红只能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而刘晓思走出凯莱大酒店,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他虽然丢了这个所谓的“机会”,心里却无比踏实。他掏出BP机,拨通了杨红的电话,声音温柔:“红儿,我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守住本心,不会让你失望。” 电话那头的杨红,听着他坚定的声音,眼眶泛红,轻声回道:“我相信你,晓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刘晓思抬头望向夜空,星星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前路。他知道,娱乐圈的路不好走,有覃升这样的对手处处使绊子,可他不怕。只要能守护好身边的人,只要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再难的路,他也能走下去。而覃升的阴谋,终究只会是一场空。 夜风卷着胡同里的煤烟味,刘晓思刚走到出租屋门口,身后就传来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覃升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身形挺拔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刘晓思。 “刘晓思,站住。”覃升的声音冷硬,像淬了冰。 刘晓思转身,攥紧了口袋里的麦穗手链,眼神锐利如鹰:“覃总大半夜追来,不是为了替张曼丽讨说法吧?” 覃升嗤笑一声,上前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讨说法?你还不配。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圈子里的规则,不是光靠一股子愣劲就能打破的。”他抬眼扫过刘晓思的衬衫,眼底满是轻蔑,“你以为凭着一身军装,凭着几句真心实意,就能留住杨红?太天真了。” “我和红儿的感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刘晓思往前半步,气势丝毫不输,“你有钱有资源又怎么样?红儿要的不是这些,是尊重,是懂她的人。你根本不懂她的梦想,只想着把她绑在身边,这样的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得不到?”覃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我能给她最好的资源,让她在娱乐圈一路顺风顺水,不用再受那些潜规则的委屈,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你呢?你能给她什么?一间破旧的出租屋,一个随时可能被替换的角色?” 他伸手戳向刘晓思的胸口,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刘晓思,认清现实吧。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杨红值得更好的,而我,才能给她更好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跟着你没有未来,她最终会回到我身边。” “你做梦!”刘晓思一把拍开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红儿不是你用来炫耀的商品,也不是你用来填补空虚的工具。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就算你能给她全世界的资源,她不喜欢你,你什么也不是!”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胡同里的寂静被这股紧绷的气氛打破。覃升的脸色越来越沉,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而刘晓思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始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咱们走着瞧。”覃升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皮鞋踩在地上的声响带着不甘与愤怒。 刘晓思望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覃升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也绝不会退缩。为了杨红,为了那份纯粹的感情,他会拼尽全力,守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 第一卷 第63章 师父,出事了 刘晓思好哥们秦一飞揣着刚从部队带回来的BP机,一路小跑冲进赵刚家的小院,气喘吁吁地拍着门:“师父!师父!您在家吗?出大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刚穿着军绿色背心,手里还攥着刚剥了一半的花生,看到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眉头一挑:“慌什么?跟你说过多少回,军人出身,遇事沉住气!” “沉不住了师父!”秦一飞急得直跺脚,BP机还在腰上“滴滴”响,“是张曼丽,她太欺负人了!” 赵刚拉着他进屋,倒了杯凉白开:“慢慢说,谁是张曼丽?她怎么你了?” “就是一个娱乐圈的大佬,专门给那种人投资的,然后,”秦一飞灌了口凉水,声音还在发颤,“整了一个什么宴会,喝到一半她就不对劲了,她就突然摸刘晓思的手,然后说什么哎呀,小伙子长得真帅,是不是新进圈的新人?你懂不懂这里的规矩啊?” “啪!”赵刚手里的花生壳狠狠砸在桌上,眼睛瞬间瞪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狗娘养的!她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刚的徒弟,是她能染指的?” 赵刚,年轻时在部队摸爬滚打,后来升到空军司令官,一辈子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勾当,更何况欺负的是他最疼的徒弟。刘晓思在部队时就跟着他,肯吃苦、有灵气,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好苗子,如今退伍想圆个演员梦,居然遭这种暗算。 “师父,我觉得刘哥不怕封杀,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秦一飞攥紧拳头,眼眶泛红,“她凭什么觉得有钱有势就能随便糟践人?” “咽不下就不用咽!”赵刚猛地站起身,转身冲进里屋,片刻后穿着一件破衬衫走出来,“你等着,师父这就去给你讨公道!” “师父,您这是……”秦一飞愣住了。 “我现在不是什么司令官,就是一个师父,一个替徒弟撑腰的普通人!”赵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走,跟我去那个姓张的的公司,让她给刘晓思赔礼道歉!” 九十年代的首都街头,自行车流密密麻麻,赵刚骑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秦一飞跟在旁边跑着,两人一路往市中心的星辉娱乐赶。路边的商铺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录音机里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可师徒俩半点心思都没有,脸上满是凝重。 星辉娱乐的办公楼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气派,玻璃门擦得锃亮,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赵刚把自行车往路边一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就往里走。 “站住!干什么的?”保镖伸手拦住他,上下打量着他朴素的穿着,眼神里满是轻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瞎闯什么!” “我找张曼丽,让她出来!”赵刚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找我们张总?有预约吗?”保镖嗤笑一声,“就你这打扮,也配见我们张总?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让开!”赵刚眉头一皱,伸手拨开保镖的胳膊。他常年在部队锻炼,力气可比这两个花架子保镖大多了,保镖踉跄着退了两步,顿时恼了。 “嘿,你这老头还挺横!”另一个保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赵刚,“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赵刚眼神一凛,浑身的气势瞬间变了,那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威慑力,两个保镖下意识地停住了手。就在这时,张曼丽的助理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动静,皱着眉问:“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助理小姐,我找张曼丽,有急事!”赵刚看向她。 助理上下打量了赵刚一番,见他穿着普通,不像有来头的样子,不耐烦地说:“张总忙着呢,没空见你,赶紧走吧!” “没空也得见!”赵刚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是刘晓思的师父,今天来,就是要问问你们张总,为什么要逼着我徒弟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这话一出,周围路过的员工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助理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张总昨天酒会的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搬来了救兵,还是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老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助理急了,“我们张总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再敢乱说话,我叫保安了!” “叫啊!最好让你们全公司的人都来听听,你们张总是怎么仗着有权有势,欺负一个刚入行的年轻人的!”赵刚的声音洪亮,回荡在大厅里,“星辉娱乐,我看是黑心娱乐!” 张曼丽正在办公室里跟人谈事,听见外面的吵闹声,皱着眉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头发烫成波浪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到赵刚时,眼里满是疑惑和不屑:“你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想干什么?” “我是谁?”赵刚冷笑一声,死死盯着她,“我是刘晓思的师父,赵刚!我来问问你,昨天酒会你对我徒弟做了什么?今天又让助理传的什么话?” 张曼丽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刘晓思真的敢找人来,而且还找了这么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头。她很快镇定下来,双手抱胸,挑眉道:“哦,原来是刘先生的师父啊。我当是谁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我跟刘先生只是谈合作,是他自己想多了,至于助理的话,可能是误会,我会去问问的。” ------------ 第一卷 第64章 军人本色 “误会?”赵刚气得发笑,“动手动脚是误会?威胁封杀也是误会?张曼丽,你少跟我来这套!我赵刚在部队里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那点心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周围的员工越聚越多,都在低声议论着,对着赵刚和张曼丽指指点点。张曼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一向好面子,怎么能容忍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丢脸。 “你这个老头,简直不可理喻!”张曼丽厉声喝道,“保安!保安呢?把他给我拖出去!别让他在这里影响公司形象!” 门口的两个保镖立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赵刚的胳膊。可赵刚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搬动的,他腰杆一挺,用力一挣,两个保镖居然被他甩得一个趔趄。 “谁敢动我?”赵刚怒视着他们,眼神里的寒意让保镖们不敢上前,“我告诉你们,我徒弟是正正经经的军人出身,凭本事吃饭,你们要是敢封杀他,我就去文化部告你们,去军区告你们!我倒要看看,这个世道,是不是没有王法了!” 张曼丽又气又急,指着赵刚尖叫:“你就是个疯子!给我把他赶出去,出了事我负责!” 保镖们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再次上前,死死抓住赵刚的胳膊。赵刚挣扎着,衬衫的袖子都被扯破了,可他依旧不肯走,嘴里高声喊着:“张曼丽,你给我听着!赶紧给我徒弟道歉,取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威胁,不然我跟你没完!我赵刚说话算话,就算拼了这身老骨头,也得为我徒弟讨个公道!” 周围的人议论得更厉害了,有人说赵刚仗义,有人说张曼丽不地道,也有人起哄:“把这个老疯子赶出去!别在这儿闹事了!” “就是啊,看着挺可怜的,别是被人骗了吧?” 赵刚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没穿军装,穿着普通,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闹事的疯子。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刘晓思在圈子里就更难立足了。 就在这时,刘晓思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是怕师父吃亏,一路跟着赶过来的。看到赵刚被保镖架着,衣服都破了,他心里一酸,快步冲上前:“师父!您别冲动!放开我师父!” “小思,你来了正好!”赵刚看到徒弟,挣扎着说,“今天咱们就跟她把话说清楚,她要是不道歉,咱们就不走了!” 张曼丽看到刘晓思,脸色更加难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她咬着牙,对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开赵刚。 “刘晓思,算你有种,居然搬救兵!”张曼丽冷冷地说,“不过我告诉你,娱乐圈不是你们这种人能待的,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的!”赵刚挡在刘晓思身前,眼神坚定,“但你必须给我徒弟道歉!你身为公司高管,做出这种潜规则的事,丢的是你自己的脸,也是星辉娱乐的脸!”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张曼丽知道再闹下去对自己没好处,咬了咬牙,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没听见!”赵刚大声道,“拿出你当副总的样子,大声给我徒弟道歉!” 张曼丽气得浑身发抖,可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只能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刘晓思,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赵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刘晓思的手:“走,咱们回家!以后这种破公司,咱们不跟他们合作了,凭我徒弟的本事,在哪儿不能混出头?” 两人转身走出星辉娱乐的办公楼,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赵刚的背影依旧挺拔,仿佛还是那个在部队里叱咤风云的司令官。刘晓思看着师父破旧的衬衫和额头上的汗珠,眼眶一热,紧紧跟上了师父的脚步。他知道,不管自己遇到什么困难,师父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铁骨护徒 师徒俩刚走出星辉娱乐的大门,就见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赵刚以前的警卫员小李。 “老首长!”小李快步下车,看到赵刚撕破的衬衫,眉头一皱,“您这是……跟人起冲突了?” 赵刚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小事,替徒弟讨个公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现在在文化部开车,刚好路过这儿,远远看着像您,就停下来等了等。”小李说着,看向刘晓思,“刘哥,好久不见。” 刘晓思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师父这辈子人脉广,可师父为了他,居然不惜动用自己的老关系,心里又暖又愧疚。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小李打开车门,恭敬地说。 赵刚没推辞,拉着刘晓思坐进后座。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赵刚看着窗外掠过的商铺,突然开口:“小思,你要是还想在娱乐圈待着,师父给你找个靠谱的公司,星辉娱乐这种地方,以后再也别去了。” 刘晓思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师父,不用了。这次的事让我明白,娱乐圈虽然乱,但也不是没有公道可讲。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闯一闯,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 赵刚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我当年的劲头!不过你记住,要是再有人敢欺负你,别憋着,随时给师父打电话,就算我不在部队了,也照样能为你撑腰!” 车子开到刘晓思租住的小院门口,两人下车道谢后,小李又递给赵刚一个信封:“老首长,这是我给您带的一点东西,您收下。还有,张曼丽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会跟文化部的领导反映一下,这种败坏风气的人,不能让她在圈子里为所欲为。” 赵刚接过信封,拍了拍小李的胳膊:“有心了。不过这事你不用特意费心,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小李走后,刘晓思扶着赵刚走进小院,给师父倒了杯茶:“师父,您今天为了我,真是受累了。” “傻小子,跟师父客气什么。”赵刚喝了口茶,语气严肃起来,“不过你以后可得注意,在外面跟人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别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那些对你过分热情的人,说不定背后就藏着什么坏心思。” 刘晓思点点头:“我记住了师父。其实我昨天也觉得不对劲,可想着能有个合作机会,就抱着侥幸心理去了,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人年轻,难免会犯错,知道错了就改,以后别再犯就行了。”赵刚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刚进部队的时候,也因为年轻气盛,吃过不少亏,后来慢慢就明白了,做人做事,踏实最重要。”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敲响了,刘晓思开门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请问你是刘晓思先生吗?”中年男人问道。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刘晓思疑惑地说。 “我是《军人本色》剧组的导演,我叫王建军。”中年男人笑着说,“昨天星辉娱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非常欣赏你的骨气,我们剧组正好缺一个男主角,我觉得你很合适,想邀请你参演。” 刘晓思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刚遭遇封杀威胁,就有剧组找上门来。赵刚也站起身,打量着王建军,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王建军看出了他们的疑虑,笑着说:“赵首长,我当年也是军人,跟您一样,最见不得这种潜规则的事。刘晓思先生的为人,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是个好苗子,我相信他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 赵刚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王导演,谢谢你能给小思这个机会。他虽然没什么演戏经验,但他肯吃苦、有灵气,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建军笑着说:“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是剧本,你们先看看,要是没问题,咱们明天就签合同。” 刘晓思接过剧本,心里激动不已。他知道,这是他人生的一个新起点,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的梦想。 赵刚看着徒弟兴奋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有黑暗,但也总有光明。只要坚守本心,踏实做事,就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 第一卷 第65章 “慈善家” 杨艺菲捏着《军人本色》剧组刚发来的确认函,指尖都透着雀跃。米黄色的稿纸边缘被她攥得发皱,上面“刘晓思饰青年军官”几个字,在昏黄的台灯下格外清晰。 “成了!”她猛地一拍工作室的木桌,吓得对面整理资料的助理助理手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罗导,您这是咋了?”助理揉着被墨水弄脏的文件,一脸茫然。 杨艺菲把确认函拍在他面前,眼底亮得像藏了星星:“刘晓思拿下《军人本色》了!正剧,还是他最拿手的军人角色,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助理凑近一看,也跟着笑起来:“这可太好了!刘晓思刚退役进圈,就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以后肯定能站稳脚跟。” “可不是嘛。”杨艺菲揣起确认函,抓起挂在墙上的包就往外走,“我得赶紧去舞蹈学院给杨红报喜,她要是知道刘晓思出息了,指定得乐开花。” 街道上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杨艺菲蹬着二八大杠,嘴角就没落下过。 她太清楚,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除了差点错过的舞蹈梦,就是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恋。上辈子妈妈临终前说“这辈子没尝过爱情的滋味”,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如今刘晓思一步步靠近娱乐圈,既能和妈妈有共同话题,又能光明正大打守护,这才是她穿越回来最想看到的画面。 舞蹈学院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进出,穿着统一的练功服,青春洋溢。杨艺菲刚锁好自行车,就看见杨红脸色惨白地站在公告栏前,手里捏着一张揉得不成样子的纸条,指尖泛白,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周围几个女生正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飘向杨红,带着同情和八卦。 “你看杨红那样,估计是真的吧?” “听说刘晓思刚签经纪公司就拿到这么好的资源,原来是被张曼丽潜规则了。” “张曼丽在圈里出了名的难缠,刘晓思一个农村出来的退役兵,哪扛得住啊?” 杨艺菲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过去:“杨红!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话没说完,就被杨红冰冷的眼神打断。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好消息?是刘晓思要演《军人本色》的好消息,还是他被张曼丽潜规则换角色的好消息?” “什么?”杨艺菲愣住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纸条,“潜规则?这不可能!刘晓思不是那样的人!”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画着不堪入目的小图,大意是说刘晓思为了拿下《军人本色》的角色,答应了投资人张曼丽的无理要求,两人私下约会被人撞见。 “不是?”杨红的眼泪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失望,“圈子里都在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就不该让他进这个圈子,这里太黑暗了,他一个老实人,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没敢跟他在一起,要不是你鼓励他来首都找我,他现在还在老家过安稳日子,怎么会遇到这种肮脏事?他要是真的为了角色做了那种事,这辈子就毁了啊!” 杨艺菲看着妈妈痛苦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气的是有人故意造谣抹黑刘晓思,疼的是妈妈又在为别人的错误苛责自己。她一把将杨红拉到僻静的楼梯间,关上铁门隔绝了外面的议论声。 “妈!你能不能冷静点?”杨艺菲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刘晓思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当年宁愿放弃告白,也不想耽误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角色出卖自己?” “人是会变的!”杨红哽咽着摇头,“娱乐圈这么复杂,诱惑那么多,他刚进去什么都不懂,被人胁迫也是有可能的!我一想到他可能被人欺负,被人拿捏,我就难受……” “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杨艺菲提高了音量,“谣言都是越传越邪乎的,说不定就是有人嫉妒刘晓思刚出道就拿好资源,故意泼脏水。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得把事情问清楚!” 她从包里掏出BP机,手指因为着急有些发颤,按了三次才输对刘晓思经纪公司的号码。 “我让他今晚出来吃饭,咱们当面问他。”杨艺菲盯着BP机屏幕,对杨红说,“有些话,只有听他亲口说,你才会信。” 杨红别过脸,眼泪还在掉,却没再反驳。她心里其实也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那份担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傍晚时分,约定的小饭馆里,杨红坐立难安,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桌上的茶水凉了又续,她却一口没喝。杨艺菲坐在对面,时不时看一眼门口,心里也有些打鼓——不是不信刘晓思,是怕他真的遇到了麻烦。 门帘一掀,刘晓思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走进来,身姿挺拔,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依旧眼神清亮。看到杨红,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眶,笑容瞬间僵住了。 “红红,你怎么了?”他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关切,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又怕她抗拒,停顿了一下才收回手。 杨红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委屈:“刘晓思,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了《军人本色》的角色,跟张曼丽……”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眼泪又涌了上来。 刘晓思愣住了,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疲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疼:“红红,你信那些谣言?” “不然呢?”杨红声音发颤,“整个舞蹈学院都在传,说你为了拿角色,答应了张曼丽的潜规则要求!我就不该让你进这个圈子,这里太脏了,你根本应付不来!” “我没有。”刘晓思的语气异常坚定,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杨红,“张曼丽确实找过我,上周在一个投资人宴会上,她喝醉了,说只要我陪她参加一个私人饭局,就给我加戏,还承诺后续给我更多资源。但我当场就拒绝了。” 杨艺菲松了口气,连忙追问:“她没为难你?我听说她在圈里挺有手段的,被拒绝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为难了。”刘晓思苦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刚毅,“她让我的经纪公司给我施压,说我不配合就换角,还要雪藏我。但我不怕,我有后盾。” “后盾?”杨红和杨艺菲异口同声地问。 刘晓思挺直脊背,语气带着自豪:“我师父赵刚。你们忘了?我师父是军官,在圈里人脉挺广的。他知道这事以后,直接去张曼丽公司下面为我出头,让张曼丽给我道歉,我好着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剧本页,递给杨红:“这是导演刚给我的新剧本,我的戏份不仅没减,还加了两场重头戏。导演说,就冲我这份不卑不亢的劲儿,这个角色就该是我的。” 杨红接过剧本页,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是喜极而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了一下午,还……还误会你。” “是我不好,没及时跟你说清楚。”刘晓思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刚忙完剧组的筹备工作,还没来得及给你回BP机消息。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跟我道歉干什么?”杨红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不信你。” 杨艺菲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比自己拿了大奖还开心。她举起桌上的茶杯:“来,咱们以茶代酒,庆祝刘晓思顺利拿下角色,也庆祝谣言破除!以后啊,我妈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刘晓思也端起茶杯,看向杨红,眼神坚定:“红红,你放心。不管娱乐圈有多黑暗,我都不会丢了自己的底线。我进这个圈子,一方面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另一方面,是想离你近一点,能光明正大地保护你。有我师父在,有你在,还有罗菲这个厉害的导演帮衬,没人能欺负我。” 杨红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她知道,自己这次没信错人。这个男人,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守住了本心,就像当年那个愿意为她默默付出的空军战士一样。 饭馆里的灯光温暖,映着三人的笑脸。杨艺菲看着妈妈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心里暗暗想:妈,你的梦想我帮你实现,你的爱情,我也一定帮你守护到底。刘晓思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们这辈子,一定能过得圆满。 窗外,夜色渐浓,星空格外明亮,就像杨红和刘晓思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此时的覃氏地产办公室里,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覃升捏着《军人本色》的剧组通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怒火。昂贵的红木办公桌被他一掌拍得震天响,桌上的搪瓷杯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在通告单上晕开难看的水渍。 “刘晓思!”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冷得像冰,“一个农村出来的退役兵,也配跟我抢人?还想借着拍戏攀附杨红,简直痴心妄想!” 站在一旁的助理大气不敢出,低着头递上一份厚厚的资料:“覃总,这是刘晓思的详细家庭背景调查。他家里就一个妹妹,叫刘怡云,今年16岁,早就辍了学,在村里帮着种地、喂猪,最近正跟邻村一个小子谈婚论嫁。” 覃升接过资料,快速翻阅着,目光停在“刘怡云渴望读书因家境贫寒辍学”那一行,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懂事?想读书?好得很。” 他把资料扔回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算计着什么,每一下都敲在助理的心上。 “刘晓思这个人,我调查过。”覃升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掌控欲,“他是个孝子,更是个宠妹狂魔。当年之所以拼了命去当空军,就是为了给家里寄钱,想让妹妹能多读几年书。可惜啊,他家实在太穷,最后刘怡云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早早辍了学。” 助理小心翼翼地附和:“覃总,您的意思是……从他妹妹下手?” “不然呢?”覃升挑眉,眼神变得愈发阴狠,“杨艺菲那个丫头护着杨红,我动不了;刘晓思有赵刚那个老东西撑腰,明着对付他也讨不到好。但他妹妹刘怡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丫头,还不是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他拿起刘怡云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扎着简单的麻花辫,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你看,”覃升指着照片,“她想读书,这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农村姑娘,一辈子待在那个穷山沟里,能有什么见识?首都的学校、城里的生活、不用再种地喂猪的日子,这些诱惑她根本扛不住。” 助理迟疑道:“覃总,刘怡云估计已经要结婚了,要是让她退婚,会不会引起刘晓思的警觉?而且,要是闹大了,怕影响您的声誉……” “声誉?”覃升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我要的是杨红,只要能让刘晓思滚出娱乐圈,远离杨红,这点风险算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说:“就用钱拿捏她,想读书,想看外面的世界,那就抵制不住诱惑。” 助理还是有些犹豫:“要是刘怡云不同意呢?毕竟那个小子应该也是个老实人,万一她还挺想留村里结婚呢?” “不同意?”覃升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一个农村丫头,能抵抗住去首都读中专、学费生活费全免、还能给家里盖新房的诱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野心勃勃地说:“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制造一次偶遇,去会会刘怡云。” 助理心里一阵发怵。他知道,覃升一旦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他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可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还愣着干什么?去查查她最近的动向。”覃升皱眉,语气带着不耐烦,“赶紧去办!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知道后果。” “是,覃总。”助理连忙应下,拿起资料和经费,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覃升一个人,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杨红的照片。照片上的杨红穿着舞蹈服,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眼神明亮,笑容灿烂。 “红红,”覃升轻轻抚摸着照片,语气温柔得近乎偏执,“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刘晓思不行,田梓辰也不行。”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狠:“刘晓思,你识相点就赶紧滚回老家,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和你妹妹一起,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 第一卷 第66章 制造偶遇 覃升坐在村口老槐树下的石碾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眼神沉得像村口那条浑浊的小河。他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刻意磨掉了袖口的光泽,又让助理在鞋面上沾了些泥土,乍一看就像个下乡考察的普通干部,丝毫看不出房地产老板的派头。 “覃总,刘怡云马上就从地里回来了。”助理压低声音,指了指村口的小路,“咱们这‘偶遇’的戏,可得演得自然点。” 覃升点点头,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农村丫头警惕性高,尤其是她这种懂事又吃过苦的,直接送好处肯定会被当成骗子。等着吧,鱼儿很快就会上钩。”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竹筐从田埂上走来。刘怡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裤脚挽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脊背挺直,眼神清亮。 她刚放下竹筐想歇口气,就瞥见了老槐树下的陌生男人,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往自家院墙根挪了挪。 覃升见状,主动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放缓:“这位同志,请问这里是刘家村吗?我是来找人的,不小心迷了路。” 刘怡云攥紧了衣角,抿着唇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整齐,说话也文绉绉的,不像是村里或邻村的人,倒像是从城里来的。可城里人像会迷路到这穷山沟里?她心里打了个问号,警惕心丝毫没减。 助理连忙上前打圆场: “姑娘,我们真是迷路了。我这位朋友是做文化产业的,想来乡下看看有没有帮扶的机会,没成想走岔了路。你知道村委会在哪儿吗?我们想问问路。” 刘怡云这才开口,声音细细的,带着农村姑娘的腼腆:“村委会在村东头,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左拐就是。”说完,她就想转身回家,显然不想和陌生人多打交道。 覃升早料到她会这样,连忙叫住她:“姑娘等等!”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看你刚从地里回来,肯定渴了,喝点水吧。我们也不急着赶路,正好想跟你打听点事。” 刘怡云犹豫了一下,没接水,也没走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你们想问啥?” “是这样的,”覃升放缓语速,语气诚恳,“我们想在乡下资助几个想读书却没条件的孩子,不知道你们村里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我们不求回报,就是想为教育做点贡献。” 这话一出,刘怡云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想读书的念头,像一根埋在心底的种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当年辍学的时候,她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看着哥哥寄回来的钱,心里又酸又涩——哥哥在部队吃苦受累,寄回来的钱却只能供家里糊口,她实在不忍心再提读书的事。 可警惕心还是让她没轻易相信:“你们是城里来的?为啥要资助我们乡下孩子?” “因为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覃升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慨,“当年要不是有人帮衬,我也读不上大学,更不会有今天的日子。现在有能力了,自然想帮帮像我当年一样的孩子。” 刘怡云还是半信半疑,村里以前也来过“骗子”,说能帮着找工作、能资助上学,最后都是骗了钱就跑。她咬了咬嘴唇:“我不信,哪有这么好的事?” 覃升早有准备,冲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朝着村口方向喊了一声:“小敏,这里!”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连衣裙、背着帆布包的年轻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姑娘梳着整齐的齐耳短发,脸上带着城里姑娘特有的洋气,笑容温和:“覃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迷路了,正跟这位姑娘打听路呢。”覃升笑着介绍,“小敏,这位是刘怡云姑娘。怡云,这位是小敏,就是我之前资助过的学生,现在在首都的工厂当会计,工作稳定得很。” 小敏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看向刘怡云:“怡云妹妹,你可别不信覃大哥。当年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覃大哥主动帮我交了学费,还每月给我寄生活费,我才能读完中专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工作证,递到刘怡云面前:“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月薪三百多呢,在城里也算是体面工作了。要是没有覃大哥,我现在还在地里刨食,哪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刘怡云盯着工作证上的照片和公章,眼神里的警惕渐渐松动了。小敏的穿着打扮、说话的底气,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三百多的月薪,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足够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还能供自己读书了。 “真……真的能读书?”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里满是渴望。 “当然是真的。”小敏拉着她的手,语气亲切得像亲姐妹,“覃大哥不仅帮我交了学费,还帮我找了学校的宿舍,连生活用品都给我备齐了。他就是个大好人,从来不图回报。” 覃升在一旁适时补充:“我资助学生,只看两点,一是确实想读书,二是品行端正。怡云姑娘,我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是你想读书,我可以帮你联系首都的卫校,学费、生活费我全包,毕业后还能帮你安排工作,就像小敏一样。” 刘怡云的心彻底乱了。一边是梦寐以求的读书机会,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可能;另一边是从小到大的警惕,是对陌生人的防备。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又想起哥哥刘晓思在电话里说的“在首都好好拍戏,以后让你也来城里”,眼泪差点掉下来。 ------------ 第一卷 第67章 女生也要读书 “可是……”她犹豫着,“我已经辍学了,而且估计也要结婚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去读书,家里还等着我年底结婚呢。” “现在的农村姑娘太不容易了。”覃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山村,围着灶台和庄稼地转?你哥哥在首都打拼,不就是想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吗?你要是能去首都读书、工作,不仅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还能帮衬你哥哥,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小敏也跟着劝:“妹妹,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因为订婚就放弃自己的前程。你想想,等你成了城里的正式工人,还怕找不到好对象吗?到时候你家人也能跟着享福。” 刘怡云被说得有些动摇,可还是没敢立刻答应。她太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好的待遇,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哥哥临走前特意嘱咐过,让她别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尤其是涉及到钱和前程的事。 “覃大哥,小敏姐,谢谢你们的好意。”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只是这件事太大了,我得跟我爸妈商量商量,也得问问我哥的意思。” 覃升早就料到她不会马上答应,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不急,你慢慢想。我在城里还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上面有地址和电话。你想清楚了,或者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帮你。” 刘怡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名片是硬纸做的,上面印着“覃升,房地产商人”的字样,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和首都的地址。她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揣进衣兜里,仿佛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纸片,而是一张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票。 “那我……我先回家了。”刘怡云拿起地上的竹筐,脚步有些迟疑地朝着自家院子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覃升和小敏还站在老槐树下,朝着她的方向微微点头。 看着刘怡云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后,助理忍不住问:“覃总,她还是没答应,这怎么办?” “急什么?”覃升冷笑一声,点燃了手里的烟,“她已经把名片收下了,就说明她心里动了心。像她这样渴望改变命运的农村丫头,只要给她一点希望,她就一定会上钩。” 他吸了一口烟,眼神阴鸷:“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权衡利弊。一边是一眼望到头的农村生活,一边是首都的学校和工作,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等她主动来找我的时候,就是刘晓思该退出的时候了。” 小敏也松了口气:“覃总,您这招可真高。我刚才都差点以为她不会接名片呢,没想到最后还是松口了。” “她不是松口,是不甘心。”覃升弹了弹烟灰,“不甘心一辈子待在穷山沟里,不甘心放弃唯一的读书机会。这就是她的软肋,也是我能拿捏她的地方。” 他转身朝着村口的汽车走去,脚步沉稳:“走,回城里。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带着刘晓思的未来来找我。到时候,我要让刘晓思亲手放弃杨红,放弃他在首都的一切。” 汽车缓缓驶离村口,扬起一阵尘土。而刘怡云此刻正坐在自家炕沿上,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名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名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读书……”她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想起自己趴在学堂窗外听课时的场景,想起哥哥寄钱回家时说“怡云要是能读书就好了”的语气,想起未婚夫憨厚的笑脸和家里简陋的土坯房。 一边是安稳却平庸的生活,一边是充满未知却光芒万丈的未来。刘怡云攥紧了名片,指节泛白。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从接过这张名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改变了方向。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张看似能通往光明的名片背后,藏着覃升最阴狠的算计,正等着她一步步走进早已布好的陷阱。 夜深了,刘怡云把名片藏在枕头底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着覃升说的话,想着小敏体面的工作,心里的天平一点点朝着那个遥远的首都倾斜。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把村子裹得严严实实。刘怡云坐在自家院坝的石凳上,指尖捏着那张硬挺的名片,覃升的名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摩挲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心里像揣了团乱麻。家里的土坯房安安静静,父母在屋里收拾农具,偶尔传来几声呓语。其实她挺满意这个家的,父母勤劳本分,哥哥能干,虽然穷,却也透着烟火气。可一想到“女生读书没用”这话,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小时候趴在学堂窗外听先生讲课,被父亲揪着耳朵带回家时,父亲就是这么说的。后来哥哥去当空军,寄回的钱勉强够糊口,她更是不敢提读书的事,默默辍了学,跟着父母下地、喂猪,把念想埋在心底。 “怡云!吃饭了!”母亲在屋里喊了一声。 刘怡云收起名片,塞进衣兜,摇摇头:“妈,我不饿,你们吃吧。”她实在没胃口,一想到覃升说的首都卫校,再看看眼前的穷日子,心里堵得慌。 屋里的煤油灯亮着昏黄的光,父母的对话断断续续飘出来。 “周家那边又托媒人来问了,说下个月就想订亲。”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商量,“周家小子虽然没文化,但手脚勤快,家里有三间大瓦房,怡云嫁过去不受苦。” 母亲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挺好,女孩子家,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事。读那破书有啥用?最后还不是要围着灶台转。” “就是说啊,”父亲附和着,“怡云懂事,应该能明白我们的心思。等订了亲,我们家也就是没什么大的事情了,晓思在城里发展得好了,到时候把我们都接过去。” 刘怡云站在院坝里,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那个周家小子,她见过几次,说话粗声粗气,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工整,跟他过一辈子,想想都觉得窒息。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原来在父母眼里,她的幸福,就是所谓的“好人家”。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之前对家的满意,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冲得无影无踪。 她掏出那张名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首都、卫校、体面的工作,这些字眼像星星一样在黑暗里闪着光。或许,覃升真的是她唯一的出路?可哥哥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让她警惕陌生人。 ------------ 第一卷 第68章 她想像罗菲那样勇敢 她其实是满意自己家的。父母勤劳本分,哥哥刘晓思是村里唯一的空军,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 可满意归满意,心里总憋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 就像此刻,堂屋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母亲在厨房喊了她三遍“怡云,吃饭了”,她却只是对着窗外出神,低声应了句“我不饿,你们吃吧”。 她不是真的不饿,是没胃口。 方才在院子里劈柴,听见母亲跟隔壁王婶闲聊,大婶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还能给家里换点彩礼”,母亲居然笑着应和“可不是嘛,我正琢磨着给怡云寻个亲事呢”。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她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她偷偷藏在枕头下的课本,每晚等家人睡熟了才敢拿出来翻两页,她想考去县城的高中,想看看哥哥口中的大城市是什么模样。可这些念想,在父母眼里,恐怕都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堂屋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飘进来,刘怡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怡云这丫头,越来越拗了,喊她吃饭都不来,”刘父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筷子敲了敲碗沿,“我看那周家小子就不错,隔壁村的,家里有三间砖瓦房,人也老实,跟怡云配得上。” 刘母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我也觉得周小子靠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手脚勤快,庄稼活做得好,以后肯定能让怡云不受苦。” “我也觉得。”刘父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满意,“周家小子真的不错,怡云能嫁过去,也是她的福气。等过两天,我就托媒人去说说,把这事儿定下来。” “别太急,”刘母叮嘱道,“怡云这孩子心思细,咱们慢慢劝,她会想通的。女孩子家,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比啥都强。” “想通?她有啥想不通的!”刘父哼了一声,“女孩子家读再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过日子?难道还能像城里姑娘那样,去当什么白领?咱们这穷乡村,可养不起那样的念想。” 门板后的刘怡云,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周家小子她见过,上次赶庙会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颠三倒四,见了姑娘就脸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样的人,父母居然说他老实可靠?就因为他满足所谓“好男人”的标准,就能把她的一辈子随便托付出去? 委屈像潮水般涌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想起哥哥临走前对她说的话:“怡云,哥知道你想读书,你好好学,哥在部队给你攒钱,以后带你去首都看看。”她也想起罗菲姐,那个同样来自农村,却敢写小说赚钱,敢跟重男轻女的家人叫板,敢帮杨红姐追梦的姑娘。 为什么她们都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而她却要被“女生读好书没用”“找个好男人嫁了”这些话捆得死死的? 她一直以为,父母是疼她的。小时候哥哥有新衣服穿,她也会有;哥哥有鸡蛋吃,母亲也会偷偷给她留一个。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份疼爱里,藏着多么沉重的偏见。在他们眼里,她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有自己追求的女儿,只是一个能给家里换彩礼、能给哥哥铺路的“商品”。 不知过了多久,堂屋里的灯灭了,父母的脚步声朝着她的卧室走来。刘怡云慌忙擦干眼泪,蜷缩在炕角,闭上眼睛装睡。 “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怡云,你睡了吗?” 刘怡云紧紧攥着被子,抿着嘴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母亲,为什么不问问她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怡云,妈知道你可能不高兴,”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带着点无奈,“妈也是为了你好。那周家小子真的不错,家里条件好,人也老实,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我们做父母的,还能害你吗?”刘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女孩子家,安稳最重要。别整天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读书能读出啥名堂来?最后还不是要柴米油盐过日子。” 刘怡云将脸埋在被子里,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是啊,他们总说“为了你好”,可这份“好”,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他们从来没问过她,是不是想继续读书,是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喜欢那个周家小子。 脚步声渐渐远去,父母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刘怡云重新坐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星光,又拿起了那张名片。覃升这个名字,首都这个地方,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像罗菲姐和杨红姐那样勇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但她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怀疑,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父母真的考虑过她的心情吗?还是说,在他们眼里,她的心情根本就不重要? 她把名片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最喜欢的那本语文课本里,然后点亮了床头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课本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格外醒目。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她不想嫁给周家小子,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乡村里,不想让自己的梦想被所谓的“为你好”彻底碾碎。哪怕前路迷茫,哪怕会被父母责骂,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夜渐渐深了,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刘怡云趴在桌上,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想读书,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抗过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和父母的决定。但她知道,从这个夜晚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听从安排的刘怡云了。她要像罗菲姐说的那样,勇敢地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哪怕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乡村夜晚特有的清新气息。刘怡云握紧了手里的笔,眼神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她知道,改变或许很难,但只要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就有希望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 第一卷 第69章 人还是有点念想吧 鸡叫头遍的时候,刘怡云就醒了。 窗外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院子里传来母亲扫地的沙沙声。她睁着眼睛望着斑驳的房梁,昨晚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晨光里渐渐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无力。 从小到大,她都是村里人眼中的乖乖女。父母说东,她不往西;父母让她学针线,她就不摸书本;就连哥哥刘晓思都说“怡云最听话懂事”。这样的标签贴了十几年,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哪怕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面对父母期盼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今早和周家小子见面的事。 “怡云,醒了就赶紧起来梳洗,周小子八点就到村口大槐树下等你呢!”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妈给你找了那件红格子衬衫,穿上精神!” 刘怡云闷闷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炕边的木箱里,母亲已经把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布裤子。她拿起衬衫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姑娘眉眼清秀,只是眼底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低落。 她偷偷摸出枕头下的语文课本,指尖划过书页,心里一阵发酸。要是能像罗菲姐那样勇敢就好了,要是能反抗父母就好了。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不孝”“不懂事”的念头压了下去。在这个年代的乡村,女孩子不听父母的安排谈婚论嫁,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匆匆洗漱完,刘怡云揣着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走出家门。母亲还在灶台边忙碌,见她出来,连忙塞给她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蒸的白面馒头,你跟周小子见面的时候垫垫肚子,别饿着。” 刘怡云接过油纸包,低声说了句“我走了”,就快步朝着村口走去。路上遇到早起的村民,都笑着跟她打趣:“怡云,去见对象啊?周小子可是个好后生!” 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着头快步走过,脸颊烧得发烫。心里的抵触越来越强烈,脚步也越来越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村口大槐树下,果然站着一个身影。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的确良褂子,正是周家小子。他见刘怡云过来,连忙迎上来,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局促。 “刘、刘怡云,你来了。”周家小子说话有些结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我、我妈让我带你去村东头的麦田里走走,说、说那儿安静。” 刘怡云点点头,没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说些什么,只能跟在他身后,朝着麦田的方向走去。 九月的麦田,麦穗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掀起层层金色的波浪,带着淡淡的麦香。这本该是幅惬意的画面,可刘怡云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周家小子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迈得很大,却始终没主动开口。 刘怡云心里琢磨着,总得找点话题打破沉默,不然这一路也太尴尬了。她想起哥哥说过,周家小子家里种了不少庄稼,便试探着问:“周大哥,你家今年的麦子长得挺好吧?” 周家小子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行吧,也就那样。庄稼人靠天吃饭,收多收少全看老天爷赏脸。”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再好也没用,粮食不值钱,卖不了几个钱。” 刘怡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丧气的话。她勉强笑了笑,又说:“那你平时除了种地,还做点别的吗?比如去镇上打个零工什么的?” “打工?”周家小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打工也赚不了几个钱,还得受气。我堂哥在城里工地干活,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三百块,除去吃饭住宿,根本剩不下多少。”他说着,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你看啊,来回车费就得十块,吃饭一天至少五块,再买点生活用品,一个月下来能落一百块就不错了。” 刘怡云默默地听着,心里渐渐泛起一股寒意。她本来想说自己想读书,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看着周家小子这副只盯着眼前这点利益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继续往前走,周家小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话题始终离不开“省钱”“赚钱难”。 “我觉得啊,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比如买盐,不能买那种包装好的,贵!得买散装的,一斤能省两毛钱。”周家小子边走边说,语气十分认真,“还有洗衣服,别用肥皂,用草木灰泡的水就行,又省钱又去污。” 刘怡云听着,手里的油纸包都快被捏变形了。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省钱经,连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都没有。 她试图转移话题:“周大哥,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做点什么啊?比如看看书,或者听听收音机?” 周家小子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即摇了摇头:“看书有啥用?不能当饭吃。收音机也费电,我家那台早就收起来了,除非逢年过节,不然绝不打开。”他瞥了刘怡云一眼,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女孩子家也别总想着那些没用的,好好学做家务,以后勤俭持家才是正经事。” 这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刘怡云的心里。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在他眼里,看书、听收音机都是“没用的”,女孩子的价值就只是勤俭持家? 她想起自己藏在枕头下的课本,想起覃升名片上“首都财经大学”的字样,想起罗菲姐写小说、当导演的魄力,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脑子都是省钱、毫无追求的男人,心里的失望像潮水般涌来。 “我觉得,人还是得有点念想吧?”刘怡云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倔强,“比如学一门手艺,或者去外面看看,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