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序幕 ﹝当代画面﹞ 历史学研究生贺书简和画家恋人郝佳音,专注研究《清明上河图》数年,每日置于案上细细观摩,如痴如醉,渐渐与图神通① ,能闻睹图内情景,只是无法参与。 又一天,二人复沐浴、更衣、净手、焚香,又细细观图,突然发现,汴梁一条本很静谧的街上,忽然人头攒动,喧嚣不断,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 ﹝弘代画面﹞ 上午巳时,东京汴梁,城市南区。 一道蔡河隔开了俩天地。 南岸市街——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又杂乱之景象: ——银铺戥子盘叮当响、酒肆跑堂长调唱、说书人正学张飞吼、卖炊饼的梆子乱;醉仙楼猜拳行令声、卖梨膏糖的破锣“叮咣,叮咣”;泼浪商贩的泥哨打乱了卖卦先生的宣讲;一酸腐文人正对着青楼唱《雨霖铃》,忽被一只绣鞋砸中脑袋,“啊,呀!”的叫唤…… 〔镜头摇转180°〕—— 北岸堤道——却是另一番截然相反之情景: ——浓荫绿碧,一派清凉静谧;淡稀的人影走在石板堤道上,仪态高贵,恬静安详;偶尔一两个儒生漫步,虽衣着简朴,却文雅得当;街上偶有声音,亦是娓娓动听之丝竹。 然于此时,大约中段一家兴荣之茶肆店前,突然起了喧闹,像是多人在吵架。 吵嚷声中,一声公鸭般的嘶叫,刺破喧闹窜上半空,却又被浓密树盖笼罩,只能沿堤道向两端扩散,疾速铺满整条堤道,震的人脑子生疼。 “列位给我听好啦——,这茶肆娘子箫英竹,不叫箫英竹——,其实是祝英台——!这茶肆店主,不叫白山梁——,其实是梁山伯——!其实夫妇是违礼逃匿,现露了真身!二人是欺君罔民死罪难逃——!” “列位给我听好啦——,这茶肆娘子箫英竹,不叫箫英竹——,其实是祝英台——!这茶肆店主,不叫白山梁——,其实是梁山伯——!其实夫妇是违礼逃匿,现露了真身……” “你,你,你胡说!胡说!”——是一柔弱女声,声嘶力竭,遂即气急失声,又因太柔弱,被喧闹盖住并未被更多人听着。 “你个恶霸无赖!你无凭无据,为何血口喷人!为何?”——是一男声,但也毫无底气,更无说服力、威慑力。 “我看得清楚,是这厮调戏良家妇女不成,遂气急败坏诬蔑罢了!大家不要信他胡说!”——另一位小娘子的声音嘹亮些,然亦是气势不足,盖不过“公鸭嗓”的凶狂,也盖不住看热闹人群的纷纷议论声。 “肃静——!!肃静——!!”一洪亮中年男声于高台响起,如雷炸裂,威严而震慑,喧嚣方顿落。 “蔡柴!此话乱讲,若引发京都舆情,你负不起责任!而且,随意栽赃诬陷,造成危害,可判三年监禁!你知也?”——声音稍低了,然直抵要害。 “吆嗬——!你乃哪个屎坑爬出的屎壳郎?越臭越往上拱!”“公鸭嗓”跳着脚,指着中年男人的脸骂。 “竖子!你若再恶语辱骂朝廷命官,我当即便可治你罪入狱!” “你是,谁?敢说,如此,大,大话。”“公鸭嗓”依然高声,然却明显气馁了。 “我,乃都府判官廖汉儒!怎的?” “公鸭嗓”顿时哑了! “蔡柴!我识得你!今日,我可乃亲眼所见,你纠集无赖寻衅作乱,又调戏茶肆娘子,不成便无端诬陷!尔等,现已犯三宗罪!且皆十分恶劣!你不要仗着你是……衙内便肆无忌惮!然我亦是铁面官!!我现时警告你,速住口收手!否则,我当即便可绑了你!羁押你仨月,我一人便说了算!” “公鸭嗓”瞪中年男人一眼,又使劲“哼!”一声,俨然不甚服气:“绑我?凭何?” “凭何?就凭你这三宗罪,皆触犯了都府治安条规!” “我,我咋调戏茶肆店娘了?我只是,只是想与其结识而已。” “你欲摸人家脸蛋儿被挡住,又污言秽语,都不仅是调戏,是猥亵!比调戏更严重!而且,猥亵不成还无端诬陷威胁,这又构成了诬陷罪、欺诈罪!” “我,我,我只是言曰事实,何来诬陷欺诈?你不要危言耸听!” “言曰事实?证据呢——?” “……” “没有证据何来言曰事实?没有证据便随意泼洒扩散侮辱性词汇、无事实之罪名,便乃诬陷!若再以此相要挟,便乃欺诈!” “我,我有证据!” “拿来!” “嗯……,哦,我有证人!” “叫来!” “我,我,我只是暂时未备好!然,我已经作了些乎查证,不日,我便可将证据、证人皆摆于她面前、汝面前!” “公鸭嗓”对着中年男人狡辩一句,随即转向看热闹的人群: “诸位,尔等若不信,可当即问问这茶肆店主,他她来于何处?籍贯哪里?父母双亲是谁?街坊邻居又是谁?看她能否实话说出?” 茶肆店主夫妇无言,且现出窘迫。 人群中当即也响起窃窃私语:“的确,她从来未说过。”“也是,此夫妇从来忌讳谈及父母。”…… 中年男人迅疾瞥一眼局势,立即大喊:“蔡柴,你亦不要强词夺理,我尽可警告你,汴河岸之两宗妇女被辱案尚未破也!你不要以为都府左右俩军巡院是吃素的!” “我不与你纠缠无关!……算了,今儿算你侥幸,我知你与她夫妇素有交情,然你,单等我之证据证人罢了!”“公鸭嗓”拧一下脖颈、白一眼中年男人,又转向茶肆娘子现一副凶神恶煞:“贱商妇,你等着!证——据、证——人,蔡爷我,皆会有的!不日,便有你好看!”言毕,不待对方回驳,他速向随从喽啰挥挥手,一呼啦儿的扬长而去了。 大家迅速看向茶肆娘子,果见她,娇丽之面容登时由红泛黄,妖娆之身子亦微微一颤。 中年男人略一思忖,遂四下呼唤: “散了!散了!众人皆散了吧!凡非茶客看热闹者,皆散了。 ……哎,哎,尚有一件警告需说:刚刚,此地痞所言纯属无稽之谈之诬陷,诸人皆不可乱传!亦不可胡乱猜疑!啊,拜托诸位记住啦!” 于是,众人便渐渐散了,喧闹亦渐渐消声了。 此时,“嗒嗒、塔塔……”交错的跑步声到来,停了,又起一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哦,廖大人在,小的们来晚了!发生了何事?” “仅仅一桩误会,已平息,尔等可去也!” “遵令!”“嗒嗒,塔塔……”之声音又由近及远了。 …… 随后,清雅道上便起了纷纷议论: “果然梁祝再生!” “哪里是再生?乃得道重生!先是羽化成仙,随后仙又还人,再续天缘佳配白头百年矣!” “嘁!既非再生,亦非仙变,其实是死里逃生!” “言之有理!哪有什么再生?哪有什么仙变?其实即我之前所言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已!” “哎——!其实老儒早有言在先,不过又一桩佳话哉!”一老儒竟清浅一笑唱起来:“三生石上啊——,缘——定情嗯嗯——,渡尽情劫呀——,步——玉——京……” 此猜疑不经判官嘱咐反好,一经嘱咐,反倒成了“衙门禁止”之秘闻,传的更快、更逼真了,迅速蔓延开来。 “什么???殉情化蝶一年之梁祝又返还人间啦?还于京都开了茶肆??” “尚化名白山梁、箫英竹?是重生?还是穿越?” ——“皆不是!是起始便乃计谋,亦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嘁!不仅如此,还成了大户,已积累了巨额财富哩!” ——“咦!还与当红才女词人易安,结了金兰哉!” ——这特么炸裂之新闻,迅速震动了全京都…… ------------------------------ 注释:①神通:来源于禅语之“神足通”。禅道中,能令心念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而不失于定称为神足通。神足通并非世俗所误解之特异功能。神足则就是心念具足之意,用于修行,指所修之念圆满具足之意。 ------------ 1.三月锦瑟 ﹝当代画面﹞ 贺书简从案上猛直身:“这新闻也特么太炸裂啦!” 郝佳音也分外惊愕:“这言论也太颠覆啦!人们能信?” “的确颠覆大众认知!”书简踱了几步突然止步:“不过,这猜疑也并非毫无道理,你想想……?况且,茶肆夫妇也的确有让人生疑的地方。” “……也是,比如:衙内所说的‘违礼逃匿’,街上议论的‘暗渡陈仓’什么的……这比什么‘化蝶再生’合理,也比‘得道仙变’科学,只不过太颠覆啦!”佳音也陷入沉思,脸上却无限遗憾。 “不光颠覆,还有悬念呢!”书简又转向“上河图”,指着一处“玄机”:“我不妨剧透一点:随后,那衙内便被暗杀了!” “啊!那,那,那茶肆夫妇不就有了杀人灭口之嫌疑啦?” “那肯定!” “那,那,岂不就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啦?” 书简叹口气,未言语。 “这白山梁、箫英竹究竟什么来历啊?”佳音又问。 “这得从两年前说起……” ❉❉ ﹝切回弘代画面﹞ 建中元年(1100年),似乎风云多变之开端。大弘重要资源地江南,接连发生两桩大案,一个乃奇,一个乃险。 奇的是,樾州上昱县“梁祝化蝶”。 梁家庄青年才子梁山伯于万松书院读书期间,结识于同一书院读书之祝家镇女扮男装之貌美女子祝英台。 两人同窗共读三载,情深意笃,私缔婚约。英台授山伯传世玉扇坠儿,誓约等山伯上门拜婚。然拜婚未成,两人遂殉情化蝶。 此事件太过神奇,难免使人生疑,州县两级通判开坟验墓,只见到了婚服与葬衣,两尸首却踪影全无。 通判大骇,遂于乡里走访询证。乡人异口同声证实化蝶为真。方士亦曰:痴情惊天,凄情动地,天地感应,精魂化蝶自然天成。 众口烁金,州县两府亦生恻隐,更倾意成就一段神话,遂以“痴男怨女情感天地,双双殉情魂魄化蝶”结案,并撰写案牍,附带传闻传记,上报朝廷。 案牍融理于情—— “……男才似斗本天士,女貌如花绝世姿,海东此日鸳盟在,百年佳偶有夙契,然因门第被拆矣。呜呼!终究是,男抑郁而亡,女含恨随去,化作一双蝴蝶翩跹飞舞兮……”云云。 传记神乎其神—— “当夜天现异象,织女星涕泪滂沱,月明星稀时忽然云雨大作,惊雷裂电炸裂山伯坟茔。英台翩然跃入,坟墓交合。又倏然云收雨住,彩虹当空,一对彩蝶儿翩翩起舞,渐渐飞入彤云星空。”云云。 新帝兆吉闻表亦惊亦惜,思忖片刻,便拟借以教化天下,于是专降宏篇圣旨—— “……独英台得天之正气,萃扶与之请淑,真情隐之方寸,群居不移所守,生则名乎道义,没则吁天而逝,其心皎若日星,其节凛若秋霜。推之可以为志,可以为孝,可以表俗,有关世教之大,不可泯也……”表表。 且责令府县两级,分别拨银为梁祝修建合塚,树英台为“千年忠贞之妇”,并立碑表彰纪念。 险的乃,江宁知县王世英被焚案。 江宁府江宁县一座寺庙离奇失火,单烧死了知县王世英及亲属、家仆五人。五具尸首未焦皆可认出,唯独其长女王蔷薇,下落不明。 此后不久,十华里外的江边发现一具女尸。 女尸腐败难认面容,遂被疑为王蔷薇逃生时落难,然不能确认。 此时,被贬任江宁知州之蔡靖,以“不慎火殁”匆匆定案。 王世英为官清廉、体悯百姓,颇受百姓爱戴。许多人疑,王知县乃得罪权贵被害,于是,万人联署,要求彻查此案。 蔡靖为平息疑问,冠王世英“因公殉职”之名,又立碑厚葬,方压下舆情。 然州衙及朝廷均有暗议:王世英为政刚直,曾参照范仲淹《答手诏条陈十事》作《考政十项条陈》,主张“一切变法及治政之考核,应以与民福祉为本”,惹人嫌恶憎恨;又因多次参奏曾布、蔡靖,为各派势力所不容,而屡遭贬谪。 他之意外死亡,明显乃为人所害,幕后真凶不言自明。 然,兆吉皇帝求稳朝政,力压此案不提。 □□ 翌年(建中jingguo元年,1101年),阳春三月,东京汴梁。 御街一直南去过汴河州桥、出朱雀门不远,即为汴梁城内之第二河——蔡河。御街跨蔡河之桥即为龙津桥。 立于龙津桥上南瞰,立即挤满眼眶的是,蔡河南岸市街之烟火。 逶迤数里之缭绕烟火,却被御街断开,成呜呜泱泱两截。东一截,首乃修车店,往东依次炭张家酒馆、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等等;西一截,首是遇仙正店酒家,往西依次薛家分茶、羊饭、熟羊肉铺、鹿家包子、佘余羹店、周记香药铺等等。 总之是吃喝拉撒全盖了,价格便宜,尚日日营业至三更,人给俗称“元宝市街”。 这元宝市街除了吃喝拉撒,还有别之消遣,那便是两端稍的两爿烟花柳巷,都人谓之俩“院街”。 东端的院街放荡不羁,以色侍人,门首挂栀子灯(表示有“皮肉生意”可做),最大一家名曰“香粉院”。西端的院街稍雅正,乐艺悦人,其实亦风流薮泽,只做“高档生意”,最出名的是“撷芳楼”。 立于龙津桥上北望,则是另一番情景。 北岸已属内城。内城除了朝廷府衙,便是达官贵人住宅区。 靠北临近皇宫者,多为府衙,京人名曰“衙街”。靠南临近蔡河者,为住宅区,朝廷称为“坊区”。 当然,坊区所住之人亦非等同,越靠北临近皇宫,身份越高,往南则次之。总之是秀宅、华庭、朱门节次鳞比,亭台、楼阁、花园点缀其中。 而此华丽坊区与市街之间隔,便是那条流水炯炯之蔡河,及两道绿碧苁蓉之河堤。远远看去,是两道绿带、一条水龙,分开了热闹与肃静俩天地。 北岸堤道因临近坊区,整洁又宽阔,青绿色的石板道,能并行三驾马车。 堤道两侧又密植硕大杨柳树,杨伞盖如云,柳绿绦如瀑,蓊蓊郁郁无隙,密密扎扎蔽日,别有一派清凉安静,百鸟藏于其中,偶发嬉戏叫声,更添一份幽深静谧气息。 而绿荫掩映下,却有一排精致典雅之商铺。商铺依坊面河,乃绝佳观景休闲处,故所营皆文雅行当,如茶肆、画坊、书店、花房、珠宝、古玩、乐器之类营生。 堤道幽静有序,偶有高声,亦是悦耳动听之丝竹、抑扬顿挫之吟咏。 留连于此者,皆乃士大夫与王公贵族,最不济者亦是书生,鲜有粗鄙之嘈杂、无赖之放肆。 偶有妓姬小姐、勾栏师傅至此,亦是购乐器、书籍,言行亦端庄淑雅,且成一帧美人袅娜图景。 于是,此道遂成千金公主、贵族娘子喜游之地,人送雅称“清雅道”。 ** 某一日,清雅道上来了一对外乡男女,寻访租赁中小商屋,言称欲做小本生意。 男子约二十岁年纪,一身灰白儒生服,清秀儒雅又谦和内敛,稍带点儿怯卑。 女子十八九岁样子,素色褙裙,素雅娇美风姿绰约,真个清秀绝丽。声若莺燕柔润,且隐一丝淡愁,沉静内秀。 二人皆为南方口音,细听,却拿不准是江南宁苏一带,还是江东余杭区域。 好事人探问得知,男子名曰“白山梁”,女子名曰“箫英竹”,因江南故里洪灾,家破人亡,方逃难至此安身立命。二人言曰新婚夫妻,虽亲密默契,却又羞怯腼腆。 见多识广之人察觉,男子像小门书生,女子似大家闺秀,言行皆有些隐秘。 二人银钱不丰,只赁下清雅道西段的一座不显眼小楼,筹备几日,便开业一家不大的茶肆。 茶肆装饰简朴,起名却奇,曰“若有人知春去处”。 ------------ 2.晓梦缘遇 岂不知,此“若有人知春去处”店名,太文、太雅不接地气,而且,整个茶肆之设置,亦单凭了相像。 如:一楼设粗茶坊,拟招徕大碗粗茶客,比如轿夫、挑夫、力户、行人解渴,庶民百姓闲聚咂嘴; 二楼设细茶厅,欲恭候小碗细茶宾,比如文人墨客会友品茗,掌柜商贾洽谈生意啜饮,皆与实情不着边际。 经营数日,甚不着盘算,饮客形单影只,营收更叮当小钱,有时竟一日不见一客,时常打烊时,钱匣尚空空如洗。 旁观者看得清: 清雅道极清,贩夫走卒力户鲜少至此,庶民亦少光顾,所谓粗茶坊自然冷清; 清雅道至雅,茶肆装饰却粗陋,文人墨客、达商巨贾看不上它,瞥一眼便遁了。 总之是高不成、低不就,不高不低半悬空,开业月余,生意越来越惨淡,眼看将要支撑不下去了。幸亏二人省吃俭用,勉强能维持时日。 尽管如此,二人依然恩爱如初,日常相伴你侬我侬,与人接触温文尔雅、礼貌谦虚、行止得体,甚至有些书生气。 怎么看二人,都不像是庶民出身,颇似落难之公子千金。 一越州戏服商遂私议:“啊咋!此作派,真个我越戏之小生、悲旦!” 一徽商接曰:“哎,你说点儿上啦!你看,二人名号即似‘梁山伯’‘祝英台’所化之,且这‘箫’,百家姓中都无,更疑假者。我,我咋觉得,二人即像梁祝呢?” 一过路词人戏言:“咦!莫非即梁山伯、祝英台再生?” “何来再生啊?亦或起始便是计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权宜计哉!梁祝化蝶至今已经一年余,风声已过,刚好可面世谋生嘛!”一好谋者言之凿凿,似乎经过验证了一般。 一老儒笑了:“哈哈,若真如此,岂不又乃一桩佳话?!正所谓‘三生石上缘定情,渡尽情劫步玉京’也!” 越州商人笑了:“或许首场乃羽化成仙,二场便重回人间,三场嘛,便乃开店谋生。真可谓‘红烛喜帕灯影下,胜却琼楼玉宇霞’,哈哈,哈哈……” 尽管众人皆知,此番议论不过是笑谈,却还是传播开来,引燃了清雅道所有人心中之好奇,遂皆对白箫二人更加关注了。 久而久之,街人暗送了夫妇一称号——“梁竹”。 “梁竹”“梁祝”其间之联想不言自明。当然,此联想太过惊骇不是儿戏,又无确切证据,遂被按压了不提。 ▷▷ 一日,山梁、英竹依旧早早开门,正望着空空之门厅愁苦叹息,冷不丁,门口传来一阵清灵之吟咏: “阳春三月天碧, 清雅道上惊奇。 花开蝶舞映翠堤, 风暖柳丝轻细……” 咏声未毕,便一串银铃般笑声,“咯咯,咯咯咯……”,随声跃入一个轻盈身影。 夫妇二人惊起注目,见是来者是一位时尚、娇美之少女。 笑声未泯,少女已倒钩手、微侧身,婉立于二人面前,两泉笑靥微微铺展,洋溢一副清澈,一阵馨香亦急速弥漫,扑进夫妇鼻息中。 少女刚及碧玉年,清新脱俗打扮,玲珑剔透娇容,言语行止浓浓之天真青檬。 “千金您……?”“小娘子您……?”山梁英竹各懵一句。 英竹又补询问:“请问千金,您欲饮甚茶汤?” “咯咯,姊姊果然三句不离本行。”两泉笑靥沁出一片胭脂红,倒钩手也聚至前怀,道个轻巧万福:“惊扰店家哥哥姊姊也!奴冒昧打扰,非为饮茶,实乃,实乃,咯咯,奴我有一好奇……” 山梁瞪圆了眼眸,英竹轻微一抖,几乎异口同声:“千金小娘子,您,您好奇什么?” 千金照量夫妇一眼,笑了:“咯咯,乃您夫妇茶肆之,别致店名也!” 英竹松一口气:“哦,店名,不过乃即兴而为也……” 山梁笨拙笑笑:“哦,匾名呀!嘻嘻,鄙夫妇从未经过营生,忽然赁下商铺经营茶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取名,便,便只凭了兴致……,或许,或许有些浅薄了也。” “哎——”千金一仰首,似唱一声婉转妖娆之否定,俨然正宗小生派,瞬间,又变回少女态:“哎吆——,哥哥——吆——,何来浅薄之说呢——?喏——,‘若——有——人——知——春——去——处’,多灵动!多精巧!多情趣儿呀——?!” 言至此,微颔首展开一屏白皙左手,再以右手食指,将展开之柔荑五指逐一掰弯计数,口中念念有词:“好清奇、好优雅、好微妙、好俏皮、好温婉吆——,嘻嘻,多逗人有趣儿之——幽深设引呀——!请问二位,您是否特属意当朝大家黄清风之《清平乐》耳?” 山梁脸微红,行个拱手礼:“嗯,幸甚,幸甚小娘子意会,确乃,确乃高攀了豫章①先生之大作也。不过……,此只乃鄙生一时心血来潮,突发异想而已,似乎,似乎有些……有些卖弄了也,还望千金切勿取笑哉!” “咦——?奴怎会取笑于您?!诚赞尚来之不及矣!君不见,满眼尽是‘酒家’‘肉店’‘包子铺’,浅薄庸俗不可耐哉!唯独君,清新脱俗,独出心裁,让奴不禁染目兴起,忍不住于心中默诵……” 千金少女说至此,一扬手,半闭目: “春归何处? 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 唤取归来同住。” 清澈通灵京都腔略带齐鲁音,抑扬顿挫起伏,平仄精确;虽只上阙,却似晨曦射晨雾映朝露,洋溢希望、迷茫又期盼之执著。兴处却收声,笑吟吟看着英竹,一脸期待。 英竹会意,无法推却,只好怯怯接声: “春无踪迹谁知? 除非问取黄鹂。 百啭无人能解, 因风飞过-蔷—薇—。” 莺燕若水江南韵,婉转低徊淅沥,情韵悠远,又留意蕴;更是下阕,便如夕辉罩薄霭染天幕,飘逸淡愁、无奈又期盼之忧伤。吟毕带彷徨,低眉敛望着地,雨怯云娇。 千金静听入神,余音飘绕时犹蹙眉沉醉,沉思许久方露惊喜,旋即化幸遇知音之兴奋,一步跨前抓过英竹的手: “郎兄一副儒雅,姊姊亦非商妇,皆乃饱学之士、XINGQING中人矣!今日得以相识,如仰高山流水、观清风明月哉!真相见恨晚矣!请问姊姊,您,尊姓芳名耳?” 箫英竹微微脸红:“千金过奖,贱夫妇实不敢当矣!……奴,奴,鄙姓‘箫’,‘洞箫’之‘箫’,贱名‘英竹’。” “哦,箫英竹,‘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好听!嘻嘻,奴今后即称您为,箫家姊姊可也?”。 “哦!奴婢卑贱,怎的,怎的敢当也?!” “焉何不敢当?焉何?难不成,姊姊嫌弃妹妹于我?” “哪里嫌弃!……千金——,哦,妹妹,奴妾我,幸甚,幸甚矣!” “咯咯咯……”千金朗声大笑,忽意识到旁边犹立一位男子,旋即以手掩口,仍旧对着英竹笑语:“嘻嘻,姊姊,此方然也!” 英竹被其机灵俏皮感染,心境有所放松:“敢问……哦,敢问妹妹,您尊姓芳名耳?” 千金瞪眼撅嘴:“哼!妹妹偏不告与您!” …… ———————————— 注释:①豫章:黄庭坚,字豫章,别名黄清风。 ------------ 3.灵犀相通 旋即又“咯咯咯”笑弯了腰,笑止挺身,又扭脸撅嘴,一脸嗔怪: “哼!妹妹偏与您计较!您既已‘鄙贱’,妹妹何来‘尊’‘芳’?咹?” 英竹红了脸:“哦,敢问,敢问妹妹,姓何?名何?”亦轻声笑了:“咯咯,似不敬也!” 千金速变俏皮:“姊姊要敬?那,奴便亦‘鄙姓’‘易’,《易经》之‘易’,嘻嘻,‘贱名’乃一单字……” 言至此,忽生兴致:“哎,姊姊,我名之单字寓意是,嗯,是一甚娴静、甚矜持、甚贤淑之闺秀也,姊姊可猜是何字?” 英竹浅笑,凝眉思索少顷:“嗯,‘娴’?” “‘娴’?‘易娴’?咯咯,易使人听作‘易仙’也。啥仙啊,神啊,吾是喜装神弄鬼哉?咯咯,哎——,吾只一肉身凡胎!咯咯咯……再猜。” “静?” “‘静’?‘易静’?咯咯,像女尼之法号哉!咯咯咯……哦,也易让人误听为《易经》,‘易静’‘易经’,咯咯,我岂敢冒犯此诸经之首乎?咯咯,咯咯咯……” 千金笑的流出眼泪,不待英竹认败,解颐一笑自揭秘: “嘻嘻,乃单字——‘安’也——!即安于闺阁本分,又守规守矩之淑女尔。哎姊姊,您看我,像不像此类女子啊?” 英竹随她而笑,心里说:一点也不像!你如此恣意洒脱,如何像淑女?如何像闺秀啊?嘴上却说:“像!甚像!” “还像?嘁!无一丝儿像矣! 我生性率真顽劣,枉费了老尊之期待。咯咯…… 您听,我全名‘易安’,‘易’则乃‘变通、改变’之意也,咯咯,此便昭示了,妹妹乃甚不守规守矩之人哉!咯咯咯…… 其实,妹妹我亦想守规守矩,然又天性难改守不住也!咯咯咯……” 英竹亦忍俊不禁:“咯咯,咯咯,易千金,‘易’也乃‘容易’也,亦表明您时时处处守规守矩哉!” “嘻嘻,但愿如此吧。总之,我时而守规守矩,时而逾规逾矩,视当时之性情也!咯咯咯……” “咯咯,好个率性自然之千金!” “姊姊勿拘谨虚礼,一口一个‘千金’,多生分哉!您尽可呼我为妹,或易妹、或安妹皆可。” “安妹——”一声呼唤,略显腼腆。 “妹在——”当即应答,大方坦然。 英竹笑一下,忽然悟出玄机: “哦——!哦,安妹——,您,您,您真是……?您果真是易安?” “姊姊,我乃易安不假啊!刚刚不是告于您啦?……嗷——,吾乃易安又如何?又未手持乾坤圈、脚踏风火轮,更未三头六臂哉,您焉何如此惊讶?” “妹妹,易安可乃少年天才词女,词名已蜚声大弘矣!” “姊姊过誉也!其实是一谬舛谬矣!” 箫英竹还是不太相信眼前之现实:此平易近人又俏皮可爱,且未脱青檬纯真之千金,果真是那大名鼎鼎,蜚声大弘国度之易安?! “哦——,意外邂逅,且与您面对面,真乃此生有幸哉!妹妹,我在故里时,望您犹如仰望天上星一般……” 山梁也震惊了:眼前这位刚和自家娘子互称姊妹之千金,天真可爱又平易近人之小娘子,竟然真是当今赫赫有名之“才高学博,近代鲜伦”之才女、当朝礼部员外郎易格非之千金易安?! “千金,您果真乃‘易词女’?” “咦?此尚有假?难不成我易安能抵‘五花马千金棕’,将出既能换美酒?难不成尚有冒我‘易安’之名者耳?嘻嘻,奴不过闺中一凡女、果中一青果而已!所谓‘才女’、所谓‘名人’,皆乃虚妄之词矣!” 山梁赶紧又施一礼:“您过谦了词女!我亦失礼了!” “哎——,我刚与姊姊言定‘勿虚礼’郎兄即违也。郎兄若非嫌弃,亦可直呼‘易妹’或安妹皆可!” “可也,可也。幸识易妹!幸识易妹也!”。 英竹稍思忖,喜上眉梢:“易妹之旧作《如梦令》,长我女辈之英气,于今之大弘几乎人人能诵:‘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 “哦!姊姊请休口!姊姊,少儿情趣不足挂齿也!再提吾青涩拙鄙之句,妹妹甚感羞臊哉!” 英竹诧异:“妹妹,此词已至洛阳纸贵,焉何还曰青涩拙鄙?” “姊姊……”易安摇晃着姊姊之双手,嘟起樱唇娇腆:“何止青涩拙鄙……”遂即俏脸飞红,俯身姊姊耳边低语:“嘻嘻,此词暗,暗含闺阁之愁也,姊姊,你,难道未悟出?” 英竹笑着点头,亦被勾起天真情趣:“妹妹,你尚有新词,亦已传至京城外,及至全大弘……”说着,亦俯首帖耳,窃声嬉笑曰:“更言出闺阁心事、少女春心耶!嘻嘻,嘻嘻,我读之,竟亦,亦羞至面红耳赤哉!”。 易安蹙眉:“姊姊,我近半年,正专心研读前朝大家张文潜先生之《读中兴颂碑》,考究‘安史之乱’之原委,好久没有词作了呀?哪来之新词?且还使您……?” 英竹正了身子,故意正色吟诵:“‘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 “哎呦——”易安扑上来捂住姊姊口:“姊姊勿再诵!姊姊切勿再诵啦!” 英竹被捂着口鼻,“咕咕咕”笑的喘不上气。 易安连忙松手,给姊姊再行一个万福,羞赧拉她至一边儿,伏耳窃语:“姊姊,此乃,此真乃我闺阁之,之心事私语。所述之,甚,甚,甚不顾羞臊也!此,此,此本乃我私房私记,缘何流传于众人之口了?” 箫英竹“噗嗤”笑出声:“妹妹,你已芳华碧玉,青春萌发理所当然,何言什么‘不顾羞臊’?此虽乃你私语私记,然状述心神惟妙惟肖、描摹形态玲珑剔透,令人拍案惊奇!焉何会不广为流传,且流芳百世乎?” “此言可真?”易安不禁露出得意神情。 “姊姊焉能假言假语?” “姊姊,‘流芳百世’乃折煞我也!然,然,嘻嘻,我亦甚心悦也!嘻嘻,嘻嘻……” 言至此,速瞥一眼远处之姊夫,又悄声嘱咐:“姊姊,此话题只限你我之口,请勿使姊夫知悉矣!” 英竹笑着点头:“妹妹宽心,我岂能让一男郎,听闻你我之女事心语?”。 须臾,两人方回至厅中,又作郑重其事状。 ------------ 4.初试更疑 〔切当代画面〕 贺书简看到此处聊发唏嘘:“相逢未必曾相识,一个沉静淡郁,一个直率开朗,性格迥异却灵犀相通。” 郝佳音也感叹:“多美好的相遇啊!” 书简却现哀伤:“正因为美好,所以惋惜啊!” “哎,此话怎讲?” “都生错了时代啊!而且,白山梁、箫英竹压根不该进京……。” “进京咋了?很正常啊!京都淘金、改命升层,这梦想谁没有啊?况且人家英竹一副好身材儿、好脸蛋儿……退一万步,即便落不下户也能淘桶金回去。嘁!”佳音突然起了邪火,爆豆般一通发泄。 书简笑了:“你以为人家和咱似的北漂?哦淘金、改命、哦还升层,嘻,还想落户!嘻!”一脸不屑。 “淘金咋了?要生存必先淘金!难道他二人是揣着重大使命?” “这还真说不准!” ❉❉ 〔回大弘画面〕: 山梁见两女子避他,略显尴尬,便寻话题: “易妹,您之《浯溪中兴颂诗》二首,亦乃不凡之作,足令文人肃然起敬耶!我甚未想到,如此纵横评议兴废之笔势,言简意赅盛衰之佳作,竟,竟出自于您,一位如此年轻之小娘子之手!” “姊夫,你,你亦读过我之此鄙作?” “何止读过?!我是逐字逐句研磨也。您,讽喻玄宗帝骄奢淫逸,终导致‘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一语中的;警训当今‘夏商有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俱在’,深义尖锐;第二首更振聋发聩,‘君不见惊人废兴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草。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谏言君主‘时移势去真可哀,奸人心丑深如崖’,丹心碧血!纵观全篇,奇气横溢,尝鼎一脔,为驼峰、麟脯矣!” 易安十分惊愕:“哦!姊夫,您,您满腹经纶,才思敏捷,又语意条理,辞彩飞扬,著文定当佳篇彩章!你,你为何不从科举耶?” “……哦,我,我……”山梁支吾许久,方又曰:“我,家贫无有资费也。”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英竹亦露紧张,偷眼看易安。 “咦!真宗年已有条例,家贫者科举,州府应资助呀?您博学慧智,岂能不知焉?” “哦,我知,我知……然,然,然我须先要糊口也。” “糊口?!糊口焉何不于家里?而来京都?你故里江南孬好鱼米之乡,米布自足。而京都吃饭穿衣,甚至喝水,样样皆须银两……” “然,然,吾,吾家父,偏令……” “您何等家父?何样家府?” 只顾解疑之易安步步紧逼,理屈词穷之山梁已汗如雨下。而易安全然不顾,依然心直口快。 “好奇怪之家府、家父!竟如此……”,她一边儿念叨,一边绕姊夫转半圈,忽露惊奇: “哈哈,果然让我猜中您是谁也!” 英竹闻言登时色变,山梁也嘴唇嗡动:“易,易妹,您猜,猜中甚,耳?” 易安一眨眼笑了:“姊夫,您文采斐然,姊姊亦气质非凡,果不出我所料,您二位绝非一般庶民!亦或许,您二位来京都并非为了经商……” 英竹身子一颤:“姊姊的确,的确为,为糊口而营商。亦,亦因初次经商,所以毫无经验……” 易安“噗嗤”笑了:“看把姊姊紧张的!吾是说,您们或许是为体验商人艰辛罢了!咯咯,姊姊恁样人,当然不是为了‘赚大钱、做贵妇’矣!” 山梁脸色僵硬,赶紧逃离:“哦,只顾言语,忘了易妹口渴了,我泡茶饮去也。”疾步躲入灶间去了。 易安瞥一眼姊夫之身影,放低声音:“姊姊,其实……其实妹妹尚有一奇也……” 英竹身子又是一震:“妹妹,您有,有何奇?” “姊姊,或许,或许我有些,有些冒昧,甚或不敬了……” “妹妹,您言重了,……您,您尽管,尽管……道来无妨。” “姊姊,私底下,私底下有人称您二位为,为,为‘梁竹’……” “什么,什么‘梁’,‘竹’……?姊姊,姊姊不解也……” 易安犹豫片刻方鼓起勇气:“姊姊,似乎有传言曰,曰……曰您夫妇乃,乃‘梁祝’……之化身尔……” “砰嚓”一声,英竹手中的茶桶掉落地上,桶盖当即脱落,“咕噜噜……”滚落至一边儿,桶里的茉莉花茶,亦“嗦啰啰”洒了一地。 “啥……梁,梁祝?姊姊,姊姊不知梁祝是谁……”凝脂般面容透出了绯红。 “姊姊,您乃江南人,焉能不知梁祝?” “江南?其实,我并非……” “娘子——”一声脆喊打断了英竹的嗫诺,山梁匆匆从灶间走出来,疾步跨至妻子跟前:“吾之娇娘子吆——,阿拉江南生、江南大!焉何不知梁祝乎?侬不是曾吟:‘慨佳期贻误,姻成梦幻;梁兄作古,爱作云霾。三载同窗,一朝化蝶,千古奇情天地哀。留佳话,这双飞比翼,荡涤尘埃。’耳?” 遂即又转向易安:“安妹,汝姊姊怕是因生意不佳,心经不宁,神不守舍了也!” 英竹如梦方醒:“哦,梁祝传奇啊,我焉能不知?!其尚是姊姊与郎君,哦,与你姊夫,甚钦佩之偶像哉。吾等每每提及,尚禁不住心生悲伤,所以,所以姊姊一时间,便恍惚了。不过……,不过妹妹所言,似乃玩笑耳?” 易安迅疾眨眨杏花儿眼,俏脸桃花带晨雾:“咯咯,我亦说嘛,庸人多八卦,闲人无稽谈嘛!哦,姊姊,妹妹的确玩笑哉!” 她一边儿狡辩,一边儿替姊姊收拾散落地上的茶叶桶及茶叶。“其实,其实我是想说,姊姊之绝丽,绝比那英台更胜三分多矣!嘻嘻,当然,妹妹我并未见过英台,只是单凭了想象而已!咯咯咯……” “妹妹您过奖!”英竹还未脱紧张。 “姊姊,妹妹并非恭维。自古苏杭出美女,越州一带小娘子,固有西施之貌,而您更有真娘之气。您,尚带一丝儿淡伤隐愁,所以优雅沉静,又深邃神秘,让人不由得爱怜不已。您,您……,尚让人觉得似有许多故事……。哦,总之您真真之江南佳丽绝色哉!” “妹妹过奖啦!”英竹大红了脸,找不到自谦之词,不由得脱口而出:“其实姊姊并非……” “哦,汝姊姊并非越州人!吾们乃江宁一带。”山梁又及时过来,速将一盏热茶递给易安:“才女,纯正之明前茉莉,请品饮。” 又递给英竹一杯:“娘子,请陪安妹啜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