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汉代淮南王，大修士！ 淮南国，寿春。 地底三千丈，一座浩瀚无垠的宫殿静静矗立。 非铜非铁，非金非石，整座大殿以不可思议的鎏金之材铸就，浑然一体，无丝毫缝隙。殿堂穹顶，并非雕梁画栋，而是镶嵌了亿万颗明珠，按照周天星斗之位排列，自行运转，投下万古不灭的星辉。 星光如水银泻地，流淌于殿堂中央。 那里，停放着一口巨大的玉棺。 玉质温润，通体无瑕，氤氲的灵气在棺椁周围凝成实质的云雾，聚散离合。 刘安，这位大汉朝最特立独行的淮南王，正盘坐于玉棺之前。 他身着一袭玄色王袍，头戴玉冠，面容俊朗如青年，双眸却深邃得蕴藏着整片星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苍老，而是愈发沉凝厚重的威严。 自穿越而来，已逾百年。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这座为了今日而准备的陵寝，耗尽了他半生积累的财富与心血。 他心念微动。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界面，在识海中缓缓展开。 那并非冰冷的数字面板，而是一幅古朴苍茫的青铜卷轴。卷轴之上，一簇微弱的金色火焰静静燃烧。 【万古薪火系统】 【薪火之主】：刘安 【当前寿元】：三百二十七年 【薪火本源】：七缕 【已点燃薪火】： 一、【淮南子之薪】：哲学思辨，道法总纲。影响力（广），持续性（长）。当前每年提供寿元：三年。提供道韵：一缕。 二、【造纸术之薪】：文明基石，知识载体。影响力（极广），持续性（极长）。当前每年提供寿元：九年。提供道韵：三缕。 三、【炼丹术之薪】：超凡之始，生命嬗变。影响力（中），持续性（中）。当前每年提供寿元：一年。提供道韵：半缕。 四、【百锻钢之薪】：兵戈利器，帝国之基。影响力（广），持续性（长）。当前每年提供寿元：两年。提供道韵：半缕。 …… …… 这，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最大倚仗。 一个与整个世界因果纠缠的系统。 它不发布任务，不提供奖励，更像一个公正的记录者与转化器。 每当刘安创造出足以改变世界认知、推动时代进程的新事物、新思想，便可“点燃”一簇薪火。 薪火的影响力越广，传播越久，所转化的“寿元”与“道韵”便越多。寿元，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而道韵，则是他撬动天地法则，领悟修行的关键。 百年来，他以淮南王的身份为掩护，悄然拨动着历史的走向。 他召集天下宾客，并非为了沽名钓誉，而是为了编撰《淮南子》，将自己对道的理解融入其中，点燃了第一簇薪火。 他改进工艺，弄出粗糙却实用的纸张，让知识的传播成本断崖式下跌。 他改良冶炼技术，锻造出远超时代的兵器，暗中输送给卫青、霍去病，助大汉铁骑封狼居胥。 每一项发明，每一次变革，都是在为这簇薪火添柴。 世界因他而变，世界也回馈于他。 他从一介凡人，凭借这源源不断的道韵，硬生生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修行之路。炼气，筑基，金丹。如今，他已是金丹圆满，距离那传说中的元婴境，只差临门一脚。 但这一脚，是天堑。 金丹碎，元婴生。此过程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他积攒了三百余年的寿元，就是为了这一搏。 “周天星斗大阵，起。” 刘安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金殿中回响。 穹顶之上，亿万明珠光芒大盛，星辉骤然炽烈，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星辰光柱，精准地投入大殿各处的阵眼。整座地宫剧烈一颤，一头沉睡万古的巨兽苏醒过来。 无尽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被大阵强行抽取、炼化，最终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尽数灌入中央的玉棺。 玉棺嗡嗡作响，绽放出璀璨夺目的清光。 刘安深看了一眼那燃烧的薪火卷轴，没有丝毫留恋，神识沉入丹田气海。 那里，一颗龙眼大小、光芒四射的金色丹丸，正滴溜溜地旋转着。 “百年筹谋，在此一举。” 他闭上双眼，整个人向后倒去，稳稳落入玉棺之中。 棺盖自行合拢，严丝合缝。 地宫彻底陷入寂静，只余下星斗运转的微光与大阵运行的轰鸣。 淮南王刘安，于世间“暴毙”而亡。 …… 长安，未央宫。 汉武帝刘彻身着一袭黑色常服，立于窗前，眺望着远方天空。他刚过而立之年，眉宇间却已满是帝王的威严与深沉。 一名宦官碎步而入，跪伏于地，声音颤抖。 “陛下，淮南急报……八百里加急。” 刘彻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念。” “淮南王……刘安，于前日夜间，观星象，饮丹药，而后……而后……薨了。” 宦官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整个宣室殿，落针可闻。 许久，刘彻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喜悦，也无哀伤。 “薨了？” 他咀嚼着这个词，在品味什么稀世佳肴。 “皇叔醉心黄老之学，求仙访道，朕是知道的。他炼了一辈子丹，吃了无数金石之物，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倒也不算意外。” 宦官不敢接话，只是将身体伏得更低。 刘彻踱步到御案前，拿起那份来自淮南国的奏报，一目十行。 奏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淮南王刘安为求长生，服用新炼“升仙丹”，结果丹药霸道，当场暴毙，尸身僵直，七窍流血。国中臣子，皆亲眼所见。 “呵。” 刘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随手将奏报扔在案上。 “死得这么轻易？” 他看向跪伏的宦官，眼神锐利如鹰。 “你信吗？” 宦官浑身一抖，汗如雨下，颤声道：“奴……奴婢不知。” “朕的这位皇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刘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广招门客数千人，著书立说，俨然一方道主。他拿出的炼钢法，让大汉的刀剑锋利了三成。他献上的马鞍马镫，让大汉的骑兵战力倍增。现在，你告诉朕，这么一个经天纬地的人物，会蠢到被自己炼的丹药毒死？” ------------ 第2章 闭生死关，破元婴境！ 这番话，听得宦官心惊肉跳。 这些事情，朝中大臣或许只看到表面，但作为帝王，刘彻看得更深。 淮南王刘安，不像一个藩王，更像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巨匠，用匪夷所思的方式，推动着整个帝国前进。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让刘彻忌惮。 一个不受控制，思想和行为都远超时代理解范畴的藩王，是悬在皇权头顶的一把利剑。 现在，这把剑自己“折断”了？ 刘彻不信。 这更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传朕旨意。”刘彻的声音冰冷下来，“命廷尉张汤为使，即刻前往淮南，代朕吊唁皇叔。” “另，着绣衣使者随行，彻查淮南王府，封存其所有丹方、典籍、府库。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奴婢遵旨！” 宦官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宣室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刘彻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淮南国”那片疆域上，久久未动。 “皇叔啊皇叔，不管你是真死还是假死，你的淮南国，你的那些秘密，朕都要定了。” 他要的，不只是削藩，更是要将刘安所代表的那股神秘力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无论是长生之术，还是那些鬼神莫测的技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属于他这位大汉天子的。 …… 三日后，淮南国，寿春。 廷尉张汤的马车，在数百名绣衣使者的簇拥下，驶入了城门。 张汤此人，面容阴鸷，眼神如刀，素以酷吏之名闻于朝野。由他来“吊唁”，其意不言自明。 淮南国的新任国相，领着一众官吏在城门口迎接，人人面带哀色，却又透着难言的紧张。 “下官拜见廷尉大人。” 张汤掀开车帘，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并未下车。 “淮南王灵柩何在？” 国相连忙躬身回答：“王上遗体已按遗愿，入殓于王陵地宫。今日正是下葬之日。” “哦？这么急？”张汤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陛下旨意，要本官亲验王上遗体，以全君臣之礼。带路吧。” 国相脸色微变，露出为难之色：“廷尉大人，这……恐怕不妥。王上生前有令，陵寝封禁之后，任何人不得打扰其安眠。我等亦不敢违背先王遗愿。” “先王遗愿？”张汤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陛下的旨意，就是最大的遗愿！还是说，小小的淮南国，想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周围的绣衣使者齐齐踏前一步，手按上了腰间的绣春刀，杀气凛然。 淮南国的官吏们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国相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 王上闭关前曾有交代，无论如何，要拖延七七四十九天。可这张汤，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来就要闯陵。 “下官不敢！”国相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周旋，“只是王陵机关重重，乃先王亲自设计，我等亦不知开启之法。若强行闯入，恐有不测……”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张汤直接打断他，目光投向城外远方那座气势恢宏的陵山。 “本官倒要看看，是淮南王的机关硬，还是我这三百绣衣使者的刀快。” 他不再废话，马鞭一指。 “去王陵！” 车队绕过战战兢兢的淮南官吏，如一道黑色的洪流，直扑城外王陵而去。 国相望着远去的车队，面如死灰。 他知道，王上最大的秘密，恐怕要保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王陵地宫入口前。 张汤站在巨大的青铜门前，眉头紧锁。 这扇门，高达十丈，宽约五丈，上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纹路，某种活物。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从门后传来，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酷刑的廷尉，都感到一阵心悸。 “大人，这门……有些不对劲。”一名经验丰富的绣衣使者校尉低声道，“这周围的空气，似乎……太安静了，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张汤当然也感觉到了。 这里不像一座陵墓，更像一头巨兽的巢穴。 “陛下要我们查个水落石出。”张汤的声音没有动摇，“不管门后是龙潭还是虎穴，今天都必须进去。” 他挥了挥手。 几名工匠打扮的人抬着撞木上前。 “开门！” “是！” 沉重的撞木，在十几名精锐士卒的合力下，带着风声，狠狠撞向青铜巨门。 “咚！” 一声巨响，撞在了整座山上。 青铜门纹丝不动，连灰尘都未曾落下。 反倒是那几名士卒，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开裂，气血翻涌。 张汤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 这绝非凡人工艺所能造出。 “再来！” “咚！”“咚！”“咚！” 一连串的撞击，除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对青铜门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大人，不行啊！这门太邪门了！”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绣衣使者指着大门，惊呼起来。 “大人快看！门上的花纹！” 张汤定睛望去，只见那青铜门上原本死寂的纹路，在一次次的撞击下，竟然活了过来。一道道微光在纹路中流淌，汇聚向门楣中央的一只独眼图案。 那独眼，缓缓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地宫深处。 玉棺之中，刘安原本平稳的气息，陡然出现紊乱。 他正处于“碎丹”的关键时刻，金丹之上已布满裂纹，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 外界的强行破阵，让周天星斗大阵的能量运转出现了滞涩，直接影响到了他。 “该死……刘彻的动作，比我预想中快了这么多。” 刘安的神魂在剧痛中保持着清明。 他不能分心，一旦碎丹过程被打断，金丹崩解的能量会瞬间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 “给我碎！” 他调动全部心神，狠狠撞向布满裂痕的金丹。 咔嚓—— 金丹，应声而碎。 ------------ 第3章 两千年后，元婴大修士，即将出关！ 金丹碎裂的刹那，时间凝固了。 玉棺中的刘安，其身躯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炸成齑粉。 相反，难以言喻的寂静笼罩了他。 碎裂的金丹化作亿万光点，每一个光点都蕴含着他毕生修行的精粹与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这些光点没有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比黑暗更深邃、比虚无更纯粹的奇点。 地宫之外，廷尉张汤和三百绣衣使者正被青铜门上那只独眼的诡异漩涡所震慑。 突然，那漩涡停止了转动。 万籁俱寂。 不是寻常的安静，而是“声音”被抽离的死寂。 风声消失了，心跳声消失了，连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世界变成一幅无声的画卷。 张汤猛然张口，想下达撤退的命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脸上的惊骇凝固了，眼睁睁看着那青铜巨门上的独眼，由深邃的漩涡，转为一片刺目欲盲的纯白。 那不是光。 光是用来照亮物体的，而那片纯白，本身就是一切。 它吞噬了色彩，吞噬了形态，吞噬了所有人的感知。 在张汤意识的最后一瞬，他没有感到痛苦，没有感到灼热，只感到被“抹去”的虚无。 他和他麾下最精锐的绣衣使者，连同那坚不可摧的青铜巨门、宏伟的王陵、起伏的山峦，以及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生灵草木，都在这片纯白中，被彻底、干净地…… 格式化了。 轰——！！！ 迟来的巨响，是世界重新记起“声音”这个概念后，发出的惊天哀鸣。 一道纯白的能量光柱自王陵地底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直抵九霄。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不断膨胀的纯白光球，以王陵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它无声无息，却蕴含着世间最恐怖的伟力。 光球过处，山川被夷为平地，河流被瞬间蒸发，城池化为飞灰。 淮南国都那刚刚经历过一场虚惊的官吏们，连同他们坚固的城墙，都在这神罚光芒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光芒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散去。 以淮南王陵为圆心，一个直径近百里的巨大圆环，烙印在了大汉的疆土上。 圆环之内，再无山川，再无河流，再无生命。 大地平整如镜，呈现出琉璃焦黑色泽，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这里，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域。…… 七日后，长安，未央宫。 汉武帝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信使。 那是一名斥候，九死一生才从淮南的边缘地带逃回来，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你说……淮南没了？” 刘彻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是……是神罚！陛下！天降大日，焚尽百里！奴……奴亲眼所见，淮南……淮南国境……变成了一块黑色的镜子！” 斥候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刘彻挥了挥手，侍卫立刻将他拖了下去。 大殿内，一片死寂。 “张汤呢？” 刘彻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 无人敢应。 廷尉张汤，连同他最精锐的三百绣衣使者，大汉天子最锋利的爪牙，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从未存在过。 “再派人去。” 刘彻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派一千人去，带上最好的工匠、方士，给朕一寸一寸地挖，朕要看到淮南王刘安的尸骨。”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翻腾着滔天巨浪。 皇叔刘安，他那位醉心黄老、广招门客、炼丹求仙的皇叔，真的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可能！ 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要么是天降灾异，恰好发生在了淮南。 要么…… 要么就是皇叔他…… 成功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刘彻掐灭。 他不敢深想，那背后代表的意义，足以动摇整个大汉的国本。 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骗局，是刘安用某种机关术制造的幻象。 又过了半个月。 第二批使者回来了。 他们带回的不是尸骨，而是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消息和一个匣子。 为首的校尉跪在殿前，双手颤抖地呈上匣子：“陛下，臣等无能。淮南……淮南王陵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地表坚逾钢铁，呈琉璃状，深不知几许。我等用尽所有方法，也无法掘进分毫。” “王陵……没了，淮南国都……也没了。一切……都没了。” 刘彻走下御座，亲手打开了那个匣子。 里面装的，不是泥土，不是石头，而是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晶体”。 它入手冰凉，质地坚硬无比，用随身的宝剑劈砍，竟连划痕都留不下。 这就是那片焦土的“土壤”。 刘彻死死攥着那块晶体，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骗局？ 幻象？ 什么样的骗局能制造出方圆百里的琉璃大地？ 什么样的幻象能让上千精锐束手无策？ 他猛地将晶体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刘安！” 帝王的怒吼，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惊惶与…… 恐惧。 他死了吗？ 在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中心，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可为什么找不到尸体？ 为什么连王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活着的、图谋不轨的皇叔，刘彻有无数种方法对付他。 但一个“死”得如此诡异，甚至可能已经超越了凡人理解范畴的皇叔，又该如何防备？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缠住了刘彻的心脏。 他没死。 他一定没死。 他只是用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脱离了凡人的躯壳，变成了某种…… 更恐怖的存在。 从那天起，汉武帝刘彻变了一个人。 他比以往更加雄才大略，也比以往更加多疑善变。 他频繁地望向东南方，淮南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 那里明明是一片死地，在他眼中，却蛰伏着一头随时会醒来的巨兽。 他开始大规模地搜集天下奇闻异事，寻访方士神仙，不再仅仅是为了求长生，更是为了理解那种超乎想象的力量，为了找到对抗那种力量的方法。 他一生都在寻找刘安“没死”的证据。 任何与神仙鬼神有关的异象，都会让他联想到自己的皇叔。 任何一个自称有神通的方士，都会被他反复盘问，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出关于“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秘密。 他对皇叔刘安的戒备，从未因那场惊天动地的“死亡”而消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一道深刻的烙印，刻进了他的骨髓，伴随他直至生命终结。 大汉崩塌。 一代代王朝更迭。 淮南王刘安，成为了青史的一页。 湘西，自古以来就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里山峦叠嶂，瘴气弥漫，古老的传说和诡异的习俗在这片土地上代代流传。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禁区。 但对于另一群人，哪都通快递公司的员工们来说，这里只是他们众多工作地点中，稍微麻烦一点的一个。 “老周，你看这数据，是不是又跳了一下？” 一个临时搭建的监测站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张小北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面前屏幕上一条刚刚发生剧烈波动的曲线，扭头问向身边的中年男人。 被叫做老周的男人叫周文斌，是这次勘探小组的组长。 他四十来岁，经验丰富，脸上带着被工作常年打磨出来的沉稳。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又跳了？跟昨天下午三点那次幅度差不多。” 他扶了扶眼镜，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把这五分钟的详细数据调出来，跟之前几次的异常波动做个比对。” 张小北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很快，几条颜色各异的曲线图并列出现在屏幕上。 “组长，你看，峰值出现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前天是二十四小时一次，昨天是十八小时，今天才过了十二个小时就又来了一次。” 张小小声嘀咕着，“这频率，也太规律了点。这地下……该不会真有什么活物吧？”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们是哪都通华中地区分部派来的地质勘探小组，任务是对湘西这片区域进行一次深度的炁（qi）场环境扫描。 这是公司的常规操作，每隔几年就会对全国各地的重点区域进行一次“体检”，以防有什么异人界的麻烦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发酵。 起初，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这片区域的炁场虽然比其他地方活跃一些，但都还在正常范围内。 直到三天前，他们的深层探测仪首次捕捉到了这个异常的能量源。 它来自地底深处，非常非常深，深度超过了他们以往勘测过的任何遗迹。 而且这个能量源的波动，带着古怪的、心跳节律。 周文斌盯着屏幕，没说话。 他心里也犯嘀咕。 “活物”这个词，在他们这一行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深埋地下的东西，年代越久，就越邪门。 更何况，这信号源的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把信号源的性质分析报告调出来。” ------------ 第4章 哪都通，临时工驾到 周文斌沉声说道。 “早就调出来了。” 张小北把另一份报告展示给他看，“组长，问题就在这。分析结果显示，这股能量……纯度高得吓人。没有任何杂质，不是阴气，不是煞气，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自然能量场。仪器给出的最优匹配模型，就是‘炁’。最原始，最纯粹的炁。” 周文斌的瞳孔缩了一下。 纯粹的炁？ 在地底深处，形成一个如此庞大且有规律搏动的能量源？ 这怎么可能？ 炁是生命和力量的源泉，但它也是流动的，会消散的。 除非…… 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将海量的炁聚集在那里，并且维持了漫长的岁月。 “这事儿不对劲。” 周文斌终于下了判断，他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小北，立刻整理所有数据，加密，直接上报给大区负责人。不，直接越级，发给总部。就说，华中湘西地区发现超规格高能炁源，性质不明，疑似古代大型修行遗迹，请求总部技术专家和临时工支援。” 张小北听得心头一跳。 临时工？ 这三个字在哪都通内部，代表的是最顶尖的战力和最麻烦的事件。 能出动临时工的，都不是小事。 “组长，有……有那么严重吗？” 他有点结巴地问。 “你小子懂个屁。” 周文斌瞪了他一眼，语气却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能聚集这么庞大纯粹的炁，还深埋地下，这手笔……我干了二十年，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这下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这个级别能碰的。你以为挖宝贝呢？这要是出了岔子，方圆百里都得跟着遭殃。” 周文斌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大得没边。 汉朝？ 唐朝？ 还是更早？ 能在地下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会是什么人？ 古代的某个大能？ 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修行门派的遗迹？ 无论是哪，都意味着一个巨大的发现，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他停下脚步，对张小北再次下令：“从现在开始，封锁所有消息。对外就说设备故障，需要检修。在总部来人之前，任何人不准靠近那片区域，所有探测活动暂停。记住，是任何人！” “是！组长！” 张小小被周文斌的严肃劲儿感染，也立刻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 他飞快地将所有数据打包，设置了最高级别的加密，然后通过内部专线，将这份沉甸甸的报告发送了出去。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小小的监测站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窗外，湘西的群山在暮色中连绵起伏，沉默得如同蛰伏的巨兽。 周文斌看着远方，心里有种预感。 这片平静了千百年的土地，恐怕要因为他们这个无意的发现，掀起一场天大的风浪了。 而他们，只是那个不小心揭开了一点幕布的人。 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哪都通总部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周文斌的加密邮件发出去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直升机就直接降落在了他们临时营地旁的空地上。 巨大的气流吹得帐篷猎猎作响，张小北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被周文斌一把按了回去。 “别看了，总部来人了。做好交接准备。” 舱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气质冷峻，一下飞机就拿出设备开始检测周围的环境，动作干练到了极点。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慵懒，穿着打扮没睡醒的年轻人跳了下来，他打了个哈欠，四处看了看，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空气倒是挺好，就是潮得慌。”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菜刀，正在…… 削苹果。 周文斌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然没见过这几位的真人，但公司内部的“名人谱”，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个慵懒的年轻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武侯奇门的传人，诸葛青。 而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 周文斌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菜刀上，喉咙有点发干。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临时工”里最神秘，也最深不可测的冯宝宝。 “周文斌，华中大区地勘七组组长？”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周文斌回过神，看到一个穿着哪都通高级干部制服的中年人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技术专家。 “是！我是周文斌！” 他赶紧立正敬礼。 “我是总部特别行动部负责人，徐四。” 来人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辛苦了。报告我们看了，情况很特殊。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接管，你们小组配合我们工作。” “是，徐部长！” 周文斌大声回答。 徐四，他当然知道。 公司高层里最年轻也最雷厉风行的实权人物之一，据说背景深厚。 连他都亲自来了，可见总部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青，冯宝宝，别闲着了，干活了。” 徐四冲着不远处的两人喊了一声。 诸葛青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周文斌，笑了笑：“周组长，别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具体什么情况，你给我们说说？” 他的笑容很随和，但周文斌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一样。 这就是术士吗？ 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敢怠慢，连忙将张小北叫过来，把所有的原始数据和分析图表都展示给徐四和诸葛青看。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周文斌指着屏幕上的能量波动图，“这个‘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了。我们不敢再进行主动探测，怕刺激到它。” 徐四和技术专家们围着屏幕，表情严肃地讨论着各种参数。 而诸葛青只是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连绵的群山。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惊奇和凝重。 “方位没错，就在那个方向，离这儿大概五公里。埋得很深……这炁的量，真是夸张。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而且什么？” 徐四追问道。 “这炁里，有‘规矩’。” 诸葛青缓缓说道，“不是天然形成的炁场，更一个被人精心布置了很久很久的‘阵’。每炁的流动，都在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这规律……很高明，我看不透。”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武侯奇门的传人都说“看不透”，那这得是多高明的手段？ 徐四的脸色更沉了。 他知道，诸葛青从不开玩笑。 “冯宝宝，你怎么看？” 徐四转向一旁还在专心削苹果的冯宝宝。 冯宝宝“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哦，那下面，有好东西。很强，很强。但是，它睡着了。” ------------ 第5章 黄金铸就的宫殿 她的感知方式和诸葛青不同，更加直接，也更加本能。 “好东西”和“很强”，这两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徐四心里有了底。 看来，周文斌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下面埋着的，绝对是个超出常规的大家伙。 “行了，别研究了。”徐四拍了拍手，下了决断，“原地建立永久性基地。 所有重型设备，今天之内必须运到。 老周，你和你的组员负责外围警戒和后勤。 青，你负责监控阵法……或者说，这个炁场的任何变化。 技术组，给我把最先进的钻探设备架起来，我要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 命令一下，整个营地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更多的直升机呼啸而至，运来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大型设备和专业人员。 短短半天时间，这个简陋的监测站就扩建成了一个戒备森严的临时基地。 周文斌和张小北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感觉自己乡下派出所，突然接到了要侦破世界级大案的命令。 “组长……这，这是要直接开挖啊？” 张小北看着那些巨大的钻头和切割机，小声地问。 “不然呢？总部都来人了，还能干看着？” 周文斌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们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剩下的，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傍晚时分，第一台深地钻探机在诸葛青指定的方位启动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合金钻头开始向着地底深处探去。 所有人都聚集在监控屏幕前，看着钻探深度一点点增加。 一百米……五百米……一千米…… 深度计上的数字不断跳动，但传回来的地层结构分析，除了岩石还是岩石。 “徐哥，这深度不对吧？一千多米了，汉朝哪有技术挖这么深？”一名技术员忍不住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挖出来的？”诸葛青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也许，是地壳变动，自然沉降下去的呢？” 就在这时，钻头忽然一顿！ “停了！钻头碰到东西了！” 操作员大喊。 屏幕上，代表钻头阻力的数值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材质分析！” 徐四立刻下令。 几秒钟后，一份匪夷所思的报告出现在屏幕上。 “报告……无法分析。该物质的硬度和密度，超过了数据库里所有已知的金属和合金！” 整个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徐四死死地盯着屏幕，一字一顿地说道：“换激光切割。我倒要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铜墙铁壁！” 随着他的命令，更加庞大的设备被运送到了钻探点。 刺目的光束直射地底，准备用现代科技的极致力量，强行打开这个尘封了千年的秘密。 激光切割机的功率被开到了最大。 这种能够瞬间融化坦克的工业巨兽，此刻却遇到了克星。 高能光束打在地下深处的那个未知物体上，只激起了一阵阵能量反馈，切割进度慢得令人发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徐哥，能量消耗超过百分之七十了，切割深度还不到半米。”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东西……这东西的材质，它在吸收能量！它把激光的能量给吸收了！” “什么？” 徐四一把推开他，凑到屏幕前。 只见数据显示，那未知的屏障不仅硬度奇高，还具备着某种匪夷所思的特性，它正在将高能激光束的破坏力，转化为自身的能量。 “停下！” 徐四果断地喊停，“不能再切了，再切下去就是给它充电了。” 所有人都懵了。 用科技的矛，去攻击一面未知的盾，结果发现这面盾还能把矛的攻击力吃了，这上哪说理去？ “奇门，看来不行啊。” 徐四揉了揉太阳穴，转向诸葛青，“还得靠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青，你有什么办法？” 诸葛青一直站在旁边，闭着眼睛，手指在飞快地掐算着什么。 听到徐四的话，他睁开眼，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既有兴奋，又有忌惮。 “这下面不是一面墙，也不是一个盖子。它是一个完整的‘界’。一个用难以想象的手段，以整个山体为基础，构建出来的独立空间。我们刚才攻击的，是这个‘界’的表层。它本身就在和周围的炁场进行着能量交换，我们的攻击，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说人话。” 徐-四不耐烦地打断他。 “简单的说，硬来是打不开的。” 诸葛青摊了摊手，“它遵循着一套自己的‘规矩’，想进去，就得按它的规矩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有生门，有死门。我们得找到生门。” “那还等什么？找啊！” “别急。” 诸葛青指了指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种级别的阵法，必然引动了天地之力。想要找到它的门，需要等到特定的天时。根据我的推算，下一次阵法运转的节点，在明天正午。” 于是，庞大的发掘团队，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资源后，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等待着所谓的“天时”。 第二天，正午时分。 烈日当空，所有人都聚集在发掘现场。 诸葛青站在一片空地上，脚下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图形。 他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各种玄奥的印法。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眼睛，指向东南方三十米外的一处普通地面，“巽位，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早已待命的哪都通异人立刻冲了过去，合力催动体内的炁，猛击地面。 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那片地面竟然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紧接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凭空出现。 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古老气息，从洞口里喷涌而出。 “我操！” 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异人没站稳，被这股气息一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不是煞气，也不是阴气，就是纯粹的炁。 但太过浓郁了，浓郁到像水一样，几乎有了实质。 普通异人乍一接触，就像一个旱鸭子突然掉进了深海，瞬间就被巨大的压力包裹。 “稳住心神！抱元守一！” 诸葛青大喝一声，声音里用上了术法，帮助众人稳定情绪。 徐四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眼神里也全是震撼。 仅仅是打开一个门，就有如此威势，门后面的世界，又该是何等景象？ “宝儿姐，你先下去探探路。” 徐四还是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冯宝宝点点头，二话不说，提着她的菜刀，就回家一样，直接跳了进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洞口里传来冯宝宝的声音，带着一点回音：“下面没得危险，就是房子有点晃眼。” 房子？ 晃眼？ 众人面面相觑。 徐四不再犹豫，一挥手：“一组跟我下去！其余人原地待命，保持通讯！” 他带着包括诸葛青在内的一队精锐，顺着绳索鱼贯而入。 当他们的脚踩在实地上，打开强光手电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正站在一座宫殿的门口。 一座…… 完全由黄金铸就的宫殿。 脚下的地面，是厚重的金砖铺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 眼前的墙壁，是用一块块巨大的金块垒砌而成，严丝合缝。 头顶的穹顶，黄金的底子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星空。 “我的妈呀……” 一个队员手里的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贴了金箔，也不是镀金。 这是实实在在的，纯粹的黄金！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目之所及，皆是金色。 黄金在这里，成了最不值钱的石头，被肆意地用来建造这座宏伟到不似人间的地下宫殿。 “这……这得用掉多少黄金？” 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汉代一斤黄金大概是现在的250克。史书记载，汉武帝在位时，国库里的黄金存量最多时也不过百万金。这里……” 一个懂历史的专家结结巴巴地说，“这里，恐怕把整个西汉王朝的国库都搬空了，还不够！” 徐四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见过的场面多了，什么达官显贵的墓，什么古代门派的遗宝，他都见过。 但没有一个，能和眼前的景象相提并论。 这已经不是用“奢华”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赤裸裸的，对财富和权力的极致炫耀，是凡人无法想象的霸道。 “宝儿姐，你说的晃眼，就是这个？” 徐四苦笑着问。 冯宝宝正蹲在一根巨大的黄金柱子旁，用她的菜刀在上面划拉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嗯，太黄了，看得眼睛不舒服。” 她很认真地回答。 众人一阵无语。 这根柱子要是拿出去，怕是能让一个上市公司瞬间破产。 “大家注意。” 诸葛青的声音把众人的心神从震撼中拉了回来，“别被这些黄金迷惑了。你们仔细看这些建筑的布局，还有墙上的壁画。” ------------ 第6章 活了两千年？！ 众人闻言，这才定下心来，仔细观察。 他们发现，这座黄金宫殿的布局，并非随心所欲，而是严格按照某种星图排列。宫殿的墙壁上，也不是普通的装饰图案，而是一幅幅巨大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有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有山川河流的地理走向，还有许多穿着古朴道袍的人，在炼丹、打坐、演练着各种奇怪的姿势。 “这……这不是墓葬。”诸葛青抚摸着冰冷的黄金墙壁，喃喃自语，“这根本就是一个道场！一个用来演法和修炼的道场！墓主人把他的‘道’，全都刻在了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整座黄金宫殿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穹顶上的那些夜明珠，光芒陡然亮了几分。 一股无形的“韵律”，开始在空气中流淌。 那股“韵律”一出现，在场的所有异人，脸色都变了。 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空气好像清新了一点，精神也振奋了一些。 但对于徐四、诸葛青这些体内的炁已经有了一定火候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完全不同。 “这……这是……”徐四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运行了数十年，早已如臂使指的炁，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起来。 不，不是不受控制。 而是像一条条小溪，不由自主地汇入了一条看不见的大河，被一股更宏大、更精妙的韵律所引导、所梳理。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他就感觉自己对炁的理解，似乎又加深了一丝。这种效果，比他平时苦修一个月还要明显！ “是道韵！”诸葛青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不可思议，“是实质化的道韵！天啊，这怎么可能！” 所谓“道韵”，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相传古代大能，在修为达到通天彻地之境后，其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会与天地至理相合，在周围形成一种独特的“场”。在这个“场”中，万事万物的规律都会被其“道”所影响。 后辈修士若能有幸在这种道韵中修行，便能事半功倍，甚至直接窥得大道的一丝真意。 但这终究只是传说。 因为随着时代变迁，天地间的炁日渐稀薄，别说能留下道韵的大能，就连稍微厉害点的高手都凤毛麟角。 可现在，在这座深埋地底的黄金宫殿里，他们竟然亲身感受到了这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实质化的道韵！ “别愣着！都给我坐下！就地打坐！能领悟多少是多少！”诸葛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身后那几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异人队员大吼。 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在这里待上一天，比在外面苦修十年都强！ 那几个异人队员如梦初醒，也顾不上什么纪律了，连忙找地方盘膝坐下，争分夺秒地感悟着空气中流淌的玄妙。 徐四没有坐下，他强行压下体内炁的躁动，脸色变幻不定。 他比诸葛青想得更多。 能留下如此浓郁、如此持久的道韵，这座宫殿的主人，当年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且，这道韵并非死物。它在流动，在呼吸，就像一个活着的生命。 它的源头…… 徐四的目光穿过重重殿宇，投向了这座黄金宫殿的最深处。 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也更加内敛的气息。 那里，应该就是这座宫殿，乃至整个地下“界”的核心。 “青，你有什么发现？”徐四走到诸葛青身边，低声问道。 诸葛青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入定，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全力解析着什么。 “我在‘听’。”诸葛青没有睁眼，缓缓说道，“这道韵里，包含了大量的信息。我在尝试解析它。这些壁画，这些建筑，它们不只是装饰，它们是‘经文’。是这位前辈，用黄金和道韵，写下的一部无字天书。”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幅壁画。那上面画着一个人，以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站立，身体周围有无数光点在流转。 “你看那里。那不是壁画，那是一套行气法门。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极其高明的法门。它在教人如何吐纳天地间的星辰之力。这……这简直是……” 诸葛青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武侯奇门已经是当世一等一的玄门正宗了，但和壁画上展示的东西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刚入门的小学生。 徐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光是听诸葛青的描述，他就已经心惊肉跳了。 把失传的顶级功法，像贴海报一样刻在墙上？ 这位墓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留给后人传承？可又为什么要把陵墓建在这么深，还设下如此厉害的禁制？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冯宝宝忽然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宝儿姐，你去哪？”徐四连忙喊道。 “里面，那个睡着的家伙，好像动了一下。”冯宝宝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我去上个厕所”。 睡着的家伙？动了一下？ 徐四和诸"葛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 他们立刻跟了上去。 穿过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道韵就越发浓郁。 到后来，连徐四都感觉到了一股压力。那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威压，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正俯瞰着他们这些闯入的蝼蚁。 终于，他们来到了宫殿的尽头。 这里是一座无比空旷的圆形大殿。 大殿的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一具棺椁。 那具棺椁，就是这一切道韵和威压的源头。 看到棺椁的瞬间，饶是徐四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棺椁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色，却又不是任何已知的玉石。上面没有任何奢华的珠宝镶嵌，只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些符文仿佛是活的，在棺椁表面缓缓流转，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整具棺椁，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支撑。 在它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发光线路构成的阵图，与穹顶的“星空”遥相呼应。 海量的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被地面的阵图吸收，再缓缓注入到悬浮的棺椁之中。 而之前他们感受到的，那如同心跳般的能量搏动，正是从这具棺椁里发出来的。 “砰……砰……砰……” 沉稳，有力，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这……这里面……”徐四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 “是活的。”诸葛青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死死地盯着那具棺椁，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绝对压制时的本能反应。 “这个人……他没死。他在用整个地脉的炁，滋养着自己。他在……闭关！” 闭关？ 在这具棺材里？ 闭了多久？ 从这座宫殿的风格来看，至少是汉代。 汉代……到现在……两千年？！ 一个在棺材里闭关了两千年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徐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 第7章 打不开的棺椁 整个圆形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具悬浮的玉棺，还在发出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徐四、诸葛青，还有后面跟上来的几个技术人员，全都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闭关……两千年……”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喃喃自语，眼神涣散，“这……这还是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徐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不能慌。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到近乎液化的道韵涌入肺里，让他纷乱的思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宝儿姐。”他看向唯一还保持着正常的冯宝宝，“你能感觉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吗？” 冯宝宝歪着头，盯着那具玉棺看了一会儿，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看不透。有一层很硬的壳子，挡住了。不过，他没得恶意。他睡得很香。” 睡得很香…… 这个形容词让徐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把整个湘西地脉当成温床，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睡个好觉？ “青，这棺材上的符文，你认识吗？”徐四又转向诸葛青。 诸葛青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他强打起精神，仔细观察着玉棺上那些流转的符文。 “不认识……或者说，不完全认识。”他苦笑着说，“这些符文的结构，有些类似于上古的云篆，但比我所知的任何一种云篆都要复杂和古老。它们……它们不是死的符文，它们本身就是一个自成体系，并且在不断运转的‘法’。这具棺材，根本不是棺材，它是一个‘茧’，一个用来进行生命层次蜕变的法器！” “茧？” “对，就是‘茧’！”诸葛青的眼神亮了起来，仿佛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学者，“你看，地面的阵法从地脉中抽取能量，穹顶的星图从九天之上接引星力，这两种力量经过转化，注入这个‘茧’里。而‘茧’里的生命，就在吸收这些能量，进行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蜕变。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久到这些符文，这具玉棺，都已经被道韵浸润成了近乎于‘道’本身的存在。” 听着诸葛青这番近乎玄幻的解释，徐四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听不太懂，但他抓住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我们打不开？” “不是打不开。”诸葛青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更让人绝望的话，“是根本就不应该去尝试打开。这上面的每一个符文，都维系着整个体系的平衡。我们强行破坏任何一个，都可能导致整个地下宫殿的能量体系瞬间崩溃。到时候，这里积蓄了两千年的庞大能量，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 诸葛青指着棺椁，语气无比凝重：“这就像一个超高压的锅炉，已经烧了两千年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道韵，这些黄金宫殿，都只是这个锅炉稍微泄露出来的一点点蒸汽而已。谁要是敢去把盖子掀了……那不是开玩笑，整个湘西，甚至大半个华中地区，都可能会被夷为平地。”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原本因为发现惊天秘宝而有些躁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徐四的后背，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文斌他们的小组，用激光切割机都切不开外面的屏障了。 那不是硬，而是整个体系的自我保护。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运转了两千年的，超巨型“生命维持系统”。 “那……那怎么办？”一个队员小声问，“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徐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围着那具玉棺走了几圈，越看越心惊。 这玩意儿，别说打了，离近了都感觉神魂震颤。 他试着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棺椁的表面。 可他的手刚伸到离棺椁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那股力量很柔和，但却不容抗拒，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没用的。”诸葛青说，“这是‘规矩’的显化。在它的‘规矩’里，不允许外物触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理解它的‘规矩’，或者，我们的力量，能凌驾于它的‘规矩’之上。”诸葛青苦笑道，“这两种，我们目前都做不到。” 徐四不死心。 他冲着对讲机喊道：“把便携式光谱分析仪和能量探测器送下来！我要这东西的详细数据！” 很快，几名技术人员带着精密的仪器，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殿。 他们对着玉棺进行了一轮全方位的扫描。 结果，和之前一样，令人沮丧。 “报告徐哥，无法分析。棺椁材质未知，能量构成未知。” “所有探测信号，都被一层无形的力场屏蔽了，根本无法深入。” “我们……我们什么都测不出来。” 一连串的失败，让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现代科技的利器，在它面前，就像是原始人的石矛一样可笑。 玄门正宗的奇术，在它面前，也显得如此浅薄。 他们就像一群猴子，闯进了一个超级计算机的机房，除了能看到指示灯在闪，别的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做不了。 “撤！” 徐四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具悬浮的玉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撼，有敬畏，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所有人，全部撤出这座宫殿！在外面建立封锁线，任何人不准再进来！” “徐哥，那这……” “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徐四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马上联系总部，把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汇报上去。这件事，必须由‘上面’来决定了。” 他口中的“上面”，指的自然是公司的最高层，那十位真正站在异人界顶点的“J佬”。 众人不敢再多言，开始有序地撤离。 冯宝宝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具玉棺，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可惜哦，睡得这么香，都不能找他打一架。” 说完，她才跟着大部队，离开了这座黄金铸就的，却又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的宫殿。 ------------ 第8章 古籍里的蛛丝马迹 消息传回哪都通总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份被标记为“最高绝密”的文件，被送到了公司董事会的每一个成员手中。 黄金铸就的宫殿、实质化的道韵、运转了两千年的活阵、打不开的悬浮玉棺…… 文件里的每一个词，都在冲击着这些见惯了风浪的大佬们的神经。 “两千年的活人？你们确定不是在写小说？” “用整个地脉当阵眼，引九天星力为辅，这手笔……有点耳熟啊。” “不管是谁，能搞出这种阵仗的，都不是善茬。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一场秘密的线上会议紧急召开，大佬们各抒己见，但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查！ 不惜一切代价，查出这座宫殿的主人，到底是谁！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下达。 哪都通庞大的情报和研究体系，开始全力运转。 无数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民俗学者、玄学专家，被秘密召集到了一个位于西郊的秘密基地。 徐四从湘西现场带回来的所有资料，包括宫殿的影像、壁画的拓本、符文的摹本，全都摆在了这些专家面前。 “从建筑风格和壁画人物的服饰来看，年代可以初步锁定在西汉中期到东汉初期。”一位白发苍苍的考古学泰斗，扶着老花镜，仔细辨认着影像资料，“这种以黄金为主要建材的风格，虽然夸张，但确实有汉代王侯墓葬‘以黄肠题凑为椁’的遗风，只不过，它把这种奢华推到了极致。” “这些壁画上的内容，很有意思。”另一位专门研究古代神仙方术的教授指着一张壁画拓本，“你们看，这幅画描绘的是‘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天文景象。根据我们的天文模型回溯，在西汉时期，确实发生过一次极其罕见的九星连珠。时间，大概在公元前122年左右。” “公元前122年？”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立刻在电脑上查询起来，“这一年……汉武帝元狩元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汉武帝东巡……等等，还有一件事。淮南王刘安，以谋反罪，被朝廷下令缉拿，最后……自杀了。” “淮南王，刘安？” 这个名字一出来，研究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座的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专家，对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 历史上的刘安，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一个极其复杂和传奇的人物。 他是当时著名的学者，门下汇集了数千名所谓的“方士”，集体编纂了道家典籍《淮南子》，又称《鸿烈》。这本书，包罗万象，从天文地理到神仙方术，无所不谈，是研究汉代思想史的瑰宝。 同时，他也是一个热衷于炼丹和寻求长生的王爷。民间传说里，他最后“鸡犬升天”，成了神仙。 但正史里，他的结局却很凄惨。因为被指控谋反，在朝廷大军压境之下，无奈自刎。 “等等，你们看这个！”一个专门研究道教典籍的老道长，忽然指着一张符文摹本，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个符文！这个符文我在一部很偏的丹经残卷里见过！《枕中鸿宝》，你们听说过没有？” 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 “这是汉代一部专门讲‘内丹’和‘神丹’的经书，早就失传了，只在一些古籍的引述里留下过零星的片段。”老道长解释道，“其中有一段，就提到了淮南王刘安，说他‘得八公之术，炼神丹于九华，铸玉棺以求蜕神’！” “铸玉棺以求蜕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道长身上。 “是的！”老道长越说越激动，“书里说，刘安并没有死！史书上的自杀，只是他为了摆脱朝廷纠缠，上演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他真正的目的，是带着他门下最厉害的八个方士，也就是所谓的‘八公’，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布下大阵，想要通过一种名为‘尸解’的法门，褪去凡胎，白日飞升！而这个法门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躺在一个用特殊材质炼制的‘玉棺’里，进行漫长的沉睡和蜕变！” 老道长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脑中的迷雾。 湘西的神秘宫殿…… 悬浮的玉棺…… 闭关沉睡的“活人”…… 这一切，竟然和一段湮没在故纸堆里的千年传说，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地点呢？传说里有没有提，他去了哪里？”徐四的直属上司，一个代号“赵总”的男人，沉声问道。 “提了！”老道长翻开一本厚厚的笔记，“残卷里说，‘王南行三千里，入楚之西，见九峰环抱，地脉如龙，乃大喜，曰：此乃吾蜕神之地也！’” 楚之西……不就是古代对湘西一带的称呼吗？ 九峰环抱，地脉如龙……这和现场的地形勘探报告，也完全吻合！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指向了一个名字—— 汉代淮南王，刘安！ 研究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匪夷所思，却又逻辑自洽的结论。 如果宫殿的主人真的是刘安，那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宫殿如此奢华？因为他是汉初最富有的王爷之一，富可敌国。 为什么宫殿里有那么多高深的道法？因为他本身就是当时方术和道法的集大成者，编纂了《淮南子》。 为什么他要搞这么大阵仗？因为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死亡，而是传说中的“长生”，是“成仙”！ “立刻……立刻把这个结论，上报董事会。”赵总的声音有些干涩，“另外，通知湘西现场，将警戒级别提到最高！在公司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任何人，不准靠近那座宫殿一步！” 他有种预感，哪都通这次，可能真的挖到了一个……神仙。 一个，在棺材里睡了两千多年的，活神仙。 这个发现，足以颠覆整个异人界，甚至……整个世界的认知。 ------------ 第9章 淮南王刘安 “什么？淮南王刘安？！” 湘西，临时指挥部里，徐四接到总部的通报后，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旁边的诸葛青也是一脸的错愕，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总部那边确定吗？”徐四对着电话那头，几乎是吼出来的。 “百分之九十。”电话那头的赵总声音也很严肃，“所有的证据链，都指向了他。史料、传说、现场发现，全部都能对上。现在，公司董事会正在紧急商议对策。我打电话是通知你，从现在开始，现场由我直接指挥。你和你的团队，包括所有临时工，都必须严格执行我的命令。” “我明白。”徐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总，那……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等。”赵总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等什么？” “等一个结果。也等一个……时机。”赵总的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别忘了，那具玉棺的‘心跳’，频率还在加快。这说明，他的‘闭关’，可能快要结束了。我们是主动去叫醒他，还是等他自己醒来，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电话挂断了。 徐四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诸葛青放下茶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刘安……竟然是刘安……《淮南子》的那个刘安……”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有震撼，有敬畏，更有几分身为后辈术士的狂热，“难怪……难怪啊！能写出《鸿烈》那种包罗万象的奇书，又能让八公那样的奇人异士甘心追随，也只有这种人物，才有如此通天的手笔和魄力！” 在异人界，尤其是他们这些传承有序的门派里，刘安这个名字，比在普通历史学家那里，分量要重得多。 他不仅仅是一个王爷，一个学者。 在很多古老的道家宗派里，他被尊为“祖师”级别的人物。 传说中，现代符箓、丹道、乃至奇门遁甲的很多源头，都能追溯到他和他的那帮门客。 他就像是华夏异人文明的源头处，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峰。人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却没人真正见过他的样貌。 而现在，这座高峰，就活生生地躺在他们脚下几千米深的地底。 “这事儿……可闹大了。”徐四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一阵头疼，“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怪物，谁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万一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老家被我们刨了，一个不高兴，把我们都给扬了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吧？”诸葛青也不太确定地说道，“从那座宫殿的道韵来看，气息堂皇正大，不像是邪派人物。而且，他留下了那么多的功法壁画，似乎也有传承后人的意思。” “那也说不准。”徐四摇了摇头，“两千年啊！沧海桑田，鬼知道一个人的性情会变成什么样。再说，他要是真想传承，干嘛不把门打开？非要搞得这么严严实实，谁也进不去。” 两人相对无言，都觉得这事儿棘手到了极点。 打，肯定打不过。 谈？怎么谈？跟一个在棺材里睡了两千年的人谈？万一人家有起床气呢？ “宝儿姐呢？”徐四忽然想起了那个百无禁忌的家伙。 “在那边山坡上练刀呢。”诸葛青指了指窗外。 徐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冯宝宝正挥舞着她的菜刀，一刀一刀，劈砍着空气。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很随意，但徐四知道，那每一刀都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你说，要是让宝儿姐上，有没有可能……把那棺材给劈开？”徐四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诸葛青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千万别！徐哥，你可别乱来！宝儿姐的实力是深不可测，但那玉棺连接着整个地脉，是两千年道韵和阵法的集合体。这要是硬碰硬，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那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是核弹撞核弹啊！” 徐四也就是想想。 他看着远处专心练刀的冯宝宝，又看了看脚下深邃的大地，心里五味杂陈。 哪都通公司，作为异人界的“官方”组织，处理过无数棘手的事件。 对付过穷凶极恶的邪修，围剿过为祸一方的精怪，也调解过各大门派之间的纷争。 但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 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活着的“历史”，一个行走的“神话”。 以往的所有经验，在“刘安”这个名字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湘西基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外围的封锁越来越严密，甚至动用了军方的力量，将方圆百里都划为了禁区。 而基地内部，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除了少数核心成员，没人知道他们挖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四和诸葛青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监控屏幕，看着那个代表着玉棺能量波动的曲线，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快。 那“心跳”声，仿佛在为这个沉睡了两千年的王者，奏响苏醒前的序曲。 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块大石。 他们在等待。 等待着总部的最终决议。 也等待着，那个即将从历史长河中归来的王者，睁开他的眼睛。 ------------ 第10章 历史的重量 “淮南王，刘安。” 哪都通总部，一间不对外公开的最高级别会议室里，董事会十位成员的全息投影，围绕着一张圆桌，依次亮起。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一位老人。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晨练大爷，但他的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就是哪都通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异人界公认的“定海神针”，赵方旭。 “资料大家都看过了。”赵方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面对“刘安”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分量，即便是这些跺一跺脚就能让异人界抖三抖的大佬，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觉得，应该以接触和沟通为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是华东大区的负责人，“这位淮南王，从他留下的道场来看，应该属于道家先贤。我们以礼相待，阐明情况，或许可以建立良好的关系。这对我们整个异人界来说，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缘。” “机缘？我看是危机吧！”另一个面容粗犷，浑身透着一股军人气息的男人立刻反驳道。他是负责公司武装力量的董事，“一个活了两千年的存在，他的思想，他的行事准则，跟我们现代人完全是两个概念。谁能保证他不是一个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君？别忘了，史书上说他可是要谋反的！” “正史不可尽信。”斯文中年人摇了摇头，“更何况，那是两千年前的‘谋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要用汉武帝的法律来审判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粗犷男人拍了一下桌子，“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在他没有明确表现出善意之前，必须将他视为最高级别的威胁！我建议，立刻调动公司所有的‘神机’武器，在湘西外围布防。一旦情况失控，必须在第一时间，以雷霆手段，将其彻底抹杀！” “疯了！你这是疯了！”斯文中年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是一位活着的道家先祖！你竟然想用武器去对付他？这是对整个道门的亵渎！你这是想挑起整个异人界的内战吗？” “我这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负责！” 会议室里，争吵声越来越大。 十位董事，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主张温和接触，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可以借此窥得古代修行的真谛，让整个异人界的水平都提升一个台阶。 另一派则主张强硬戒备，认为这是一个不可控的巨大风险，必须以最严密的措施防范，甚至不惜动用终极武力。 两种观点，都有各自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徐三，徐四和诸葛青，作为现场的代表，也被允许列席了这次会议。他们听着大佬们的争吵，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诸葛青是倾向于温和派的。身为术士，他对刘安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有着天然的敬畏和向往。他觉得，能与这样的先贤交流，是他毕生的荣幸。 而徐四，则更偏向于强硬派。他考虑问题更加现实。他不管对方是神仙还是老祖宗，只要是不可控的，对他来说就是威胁。更何况，他哥哥和冯宝宝都还在现场，他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都安静。” 就在两派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赵方旭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赵方旭环视了一圈，“机缘和风险，往往是并存的。我们既不能盲目乐观，也不能因噎废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哪都通一家公司能够处理的范畴。它关系到整个异人界，甚至整个国家的未来。所以，我决定，将此事，通报给‘上面’的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自然不仅仅是哪都通公司内部的人。 而是那些同样站在这个国家阴影里的，其他势力的掌控者。 比如，龙虎山的老天师，武当山的掌教，天下会的会长……等等。 “同时，”赵方旭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在各方达成共识之前，湘西现场，必须维持现状。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得擅自行动。强硬派的担忧是对的，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命令，所有大区，将最精锐的战力和‘神机’武备，向华中地区集结。但只是集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温和派的想法，也要尊重。”他又看向另一边，“我们可以尝试进行‘沟通’。但不是现在。我们要等，等他自己醒来。等他自己，来选择如何面对这个已经截然不同的世界。” 赵方旭的决定，可以说是在两派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既做了最坏的打算，又保留了最好的希望。 大佬们虽然各自还有想法，但对于董事长的决议，无人再提出异议。 因为他们都明白，赵方旭的决定，永远是从最稳妥，也是最顾全大局的角度出发的。 会议结束了。 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封封加密的信函，从哪都通总部发出，送往了全国各地的名山大川，送到了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手中。 整个华夏异人界，都因为“刘安”这个名字，而在暗中涌动起来。 无数双眼睛，都投向了湘西那片看似平静的深山。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可能即将到来。 而开启这个时代的钥匙，就握在那个沉睡了两千年的王者手中。 历史的厚重，在这一刻，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 第11章 瞒不住的惊天发现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想要完全封锁一个像湘西基地这样规模的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哪都通和军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不可避免地流了出去。 最先有所察觉的，是那些常年在湘西一带活动的“驴友”和探险主播。 “兄弟们，邪门了啊！我跟你们说，最近湘西这边，气氛不对劲！以前我们随便进的山，现在全给封了，说是军事演习，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我一个在当地的朋友说，他晚上看到天上飞过去好多没有标志的直升机，都往一个方向去了。你说这深山老林的，搞啥飞机呢？” 网络上，类似的讨论开始零星出现。 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很快，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模糊照片，彻底引爆了舆论。 那张照片，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用长焦镜头偷拍的。 画面很不清晰，抖动得也很厉害。但依然可以勉强看清，在群山之间，有一个被探照灯照得通明的巨大工地。工地上，停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重型机械，还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在来回走动。 照片的配文更是耸人听闻：“震惊！湘西深山发现史前文明遗迹？官方出动神秘部队，全面封锁现场！” 这张照片，就像一颗投入油锅里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无数网友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我操！这是真的假的？看着跟科幻电影似的！” “史前文明？我看像外星人基地吧？” “楼上的别瞎猜了，我给你们个靠谱的。看那地势，那规模，十有八九是挖到个大家伙了！很可能是个从未被发现过的帝王陵！” “帝王陵？哪个皇帝会把陵墓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还埋那么深？”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湘西古墓”这个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无数的自媒体、营销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他们添油加醋，编造出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 有的说，挖出了一座黄金城，富可敌国。 有的说，挖出了上古神兽的骸骨，体型跟山一样大。 更离谱的，说挖到了南天门的入口，马上就要全民修仙了。 舆论的发酵速度，远远超出了哪都通公关部门的预料。 他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删帖、降热搜，一边焦头烂额地思考对策。 “赵总，瞒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会有不怕死的网红主播，想方设法往禁区里钻，到时候出了事，更麻烦。”公关部的负责人，向赵方旭紧急汇报。 赵方旭看着网络上那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也是一阵头疼。 堵，是堵不住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 “准备一份通稿。”赵方旭沉思了片刻，下达了指令，“就以国家考古研究所的名义发布。承认在湘西地区，发现了一座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汉代高级贵族墓葬。” “汉代贵族墓？”公关部长愣了一下。 “对。”赵方旭点了点头，“重点突出它的‘考古价值’和‘历史意义’。就说，墓葬结构特殊，内部环境复杂，为了保护文物，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抢救性发掘。至于那些黄金宫殿、道韵什么的，一个字都不要提。多放一些专家学者对着图纸研究的照片，再配上一些我们伪造的，出土了普通青铜器、陶器的现场图。” “这……这是要用一个官方的、相对平淡的‘真相’，去覆盖那些天马行空的谣言？”公关部长瞬间明白了赵方旭的意图。 “没错。”赵方旭说，“老百姓的好奇心是有限的。你越是藏着掖着，他们就越想知道。你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一个‘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很无聊，也能满足大部分人的好奇心。至于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让他们猜去吧，翻不起什么大浪。” 很快，一则由官方媒体发布的重磅新闻，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我国考古工作取得重大突破！湘西发现一座保存完好的西汉王侯级大墓！》 新闻里，著名的考古学泰斗，对着镜头，表情严肃地介绍了这次“发现”的重大意义。 新闻画面里，展示了大量“专业”的发掘场景。虽然核心区域被打了马赛克，但那些忙碌的身影，和一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出土文物”，都给人一种这只是一次正常的、规模比较大的考古工作的错觉。 这则新闻一出，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立刻被扭转了。 “原来是汉朝大墓啊！我说呢！” “王侯级别！那里面宝贝肯定不少吧？期待开箱！” “保护性发掘，支持！千万别让文物被破坏了！” 大部分网友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热度也开始渐渐消退。 虽然还有一些阴谋论者，坚持认为官方在隐瞒什么，但在主流声音的覆盖下，他们的质疑显得苍白无力。 一场足以引爆世界的惊天发现，就这么被哪都通，用一个精心编造的“普通”考古新闻，给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只有身处事件核心的那些人，才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正酝酿着何等恐怖的风暴。 公众的视线被转移了，但来自异人界内部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随着消息的扩散，越来越多的势力，开始想方设法地，向湘西渗透。 一场围绕着淮南王刘安的，暗中的角力，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 第12章 最高级别的会议 湘西基地，指挥部。 徐四看着刚刚传来的情报汇总，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的，这帮家伙，属苍蝇的吗？闻着味就来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情报显示，在基地外围的禁区边缘，已经发现了不下十波试图潜入的异人。 有的是独行客，想来浑水摸鱼，碰碰运气。 有的则是各大势力的探子，奉命前来刺探情报。 虽然这些人都被外围的警戒人员悄悄“请”走了，但徐四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只会是更大的人物，更强的势力。 “赵总那边怎么说？还没个准信吗？”徐四问向身旁的诸葛青。 诸葛青摇了摇头：“董事会还在跟各方博弈。老天师、武当山、天下会……基本上能说得上话的，都参与进来了。想在这么多人之间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哪有那么容易。” “博弈？博弈个屁！”徐四显得有些烦躁，“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来，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在这儿顶着，压力一天比一天大。那个‘心跳’，现在已经不到一个小时就响一次了！天知道那老怪物什么时候就自己爬出来了！” 就在徐四烦躁地来回踱步时，他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只有总部最高层才能直接打进来的专线。 徐四一个激灵，立刻冲过去接起了电话。 “是我，赵方旭。”电话那头，传来董事长沉稳的声音。 “董事长！”徐四立刻立正。 “各方，已经达成初步共识了。”赵方旭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明天上午十点，在你的指挥部，召开最高级别的现场会议。” “现场会议？”徐四愣住了。 “对。”赵方旭说道，“所有势力的最高代表，都会以‘炁’投影的方式，亲临现场。包括我，也包括……龙虎山的老天师。” 老天师！ 听到这个名字，徐四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张之维，当今异人界公认的“绝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陆地神仙。 连他都要亲自“到场”，可见这次会议的规格，高到了何种地步。 “会议的主题有两个。”赵方旭继续说道，“第一，共同商定，对淮南王刘安的最终处理方案。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在会议上，我们将尝试……与他进行第一次‘沟通’。” “沟通？！”徐四失声道，“怎么沟通？他还在棺材里啊！” “用‘神’。”赵方旭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老天师会亲自出手，以元神出窍的方式，尝试进入那座宫殿，与那位淮南王，进行一次精神层面的接触。” 元神出窍，去见一个在棺材里睡了两千年的活神仙？ 徐四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已经不是科幻了，这是玄幻！是神话！ “你的任务，是确保会议期间，现场的绝对安全。”赵方旭的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开始，将基地的防御等级提升至战时状态。我不希望在明天的会议上，有任何一只苍蝇飞进来，打扰到老天师。明白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徐四下意识地大声回答。 电话挂断了。 徐四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他扭头看向诸葛青，发现对方的脸上，也满是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老天师……要亲自出手了。”诸葛青喃喃道。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基地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振。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巨大的压力。 徐四立刻行动起来。 他调集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将整个基地，布置得如同一座铜墙铁壁。 冯宝宝也被他从山坡上叫了回来，负责在指挥部内，做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道保险。 所有人都明白，明天上午十点，将是决定一切的时刻。 他们即将见证的，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两位存在，跨越两千年时空的一次历史性会面。 这次会面，将决定华夏异人界，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夜色，渐渐深了。 湘西的群山，在静谧的夜色中，沉默无言。 但在那地底深处，黄金宫殿中央的玉棺，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却仿佛在应和着某种来自遥远时空的呼唤，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 第13章 土夫子盗掘 湘西基地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那种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空气里连风都没有，闷得人喘不过气。指挥部里，烟灰缸早就堆满了烟头，徐四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玉棺能量波动的曲线，攀升得越来越陡峭。那“砰、砰”的心跳声，通过高敏度传感器传回来，经过放大，在整个指挥部里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催命。 “还有多久？”徐四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有点沙哑。 他身边，诸葛青的脸色也不好看。他面前摆着一个奇门局，但局象混乱到了极点，天机像是被一团浓雾给罩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诸葛青摇了摇头，“这心跳的频率已经超出了任何典籍的记载。它不是在单纯地复苏，更像是在……蓄力。每一次心跳，都在从地脉和星辰中汲取更庞大的力量。再这么下去，我怕就算他不出来，这个‘茧’自己就要撑爆了。” 撑爆了？ 徐四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后背就一阵发凉。一个积蓄了两千年能量的超级炸弹在脚底下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面那帮大爷还在吵吗？”徐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吵翻天了。”诸葛青苦笑一声，“我刚才旁听了一下，主战派和主和派差点没当场约架。有人觉得这是天大的机缘，能见到活着的祖师爷，得三跪九叩地去请。有人觉得这是灭世的风险，应该在外面埋上几百吨炸药，趁他没醒，直接给他物理超度了。” “物理超度？”徐四冷笑一声，“想得美。就外面那层乌龟壳，咱们的激光都切不动，炸药能管个屁用。再说了，真把他惹毛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两人正说着，一个负责监控外围的通讯员忽然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地报告：“徐哥，青哥，外围三号区域出现异常炁的波动。有三个人，正在尝试绕过我们的警戒线。” “又是那些不怕死的探子？”徐四皱起了眉头。这几天，这种事就没断过。 “不像。”通讯员把监控画面切到了大屏幕上，“对方的手段很高明，几乎完全隐匿了自身的气息。如果不是我们的新设备对地脉的流动异常敏感，根本发现不了他们。从他们移动的路线和手法来看，非常专业，像是……土夫子。” “土夫-子？”诸葛青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这个行当，现在还有人？” “当然有。”徐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有些家族，干这个传了几十代了，手艺好着呢。妈的，这帮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让外围的人把他们‘请’走。” “等等！”诸葛青忽然伸手拦住了他，“别动他们。” “嗯？”徐四不解地看着他。 “徐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对这个大阵，两眼一抹黑。硬闯，闯不进去。分析，也分析不明白。”诸葛青指着屏幕上那三个正在小心翼翼移动的光点，“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专业的。他们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法子，能找到这个大阵的薄弱点。” 徐四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瞬间就明白了诸葛青的意思。 “你是说……让他们当探路的石子？” “不然呢？”诸葛青反问，“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等着。与其这样，不如看看这帮专业的，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就算他们失败了，触发了什么禁制，也能让我们多收集一些数据，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徐四沉默了。他盯着屏幕，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不人道。说白了，就是拿这几个人的命，去测试一个未知陷阱的威力。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眼下最有效率的办法。 “这事儿，我得请示一下。”徐四最终还是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徐四把情况简单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赵方旭沉默了很久。久到徐四以为信号都断了。 “……监控。”终于，赵方旭只说了两个字。 “您的意思是……” “我说，监控。”赵方旭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要阻止，也不要帮助。我们就当……没看见。我只想知道，我们现代的技术和古代的传承，面对这个两千年前的‘奇迹’，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电话挂了。 徐四拿着听筒，心里头一次对这位董事长的决定，感到了寒意。 这不是命令，这是默许。冷酷到了极点的默许。 他看着屏幕上那三个还在潜行的光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传我的命令，”他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所有外围单位，原地待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把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对准那三个目标。我要他们每一步的详细数据。” “是！”通讯员立刻执行命令。 指挥部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屏幕，看着那三个毫不知情的“土夫子”，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连哪都通都不敢轻易触碰的，黄金铸就的深渊。 而在距离基地十几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里，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拿着一个古朴的罗盘，仔细地比对着山川的走势。 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中年人。 “三叔公，差不多了吧？这都转悠大半天了。”其中一个中年人忍不住问道。 “着什么急？”老者头也不回地呵斥道，“这叫‘寻龙点穴’！你以为是菜市场买白菜呢？此地的龙脉，是我平生所见，最为雄奇的一处。九龙拱卫，双凤朝阳，这等风水格局，别说王侯，就是帝王都葬得！里面埋着的东西，绝对超乎想象！” 老者说完，罗盘上的指针猛地一震，直挺挺地指向了东南方的一座山峰。 “找到了！”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生门’就在那里！走！让那帮穿制服的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摸金校尉’！” ------------ 第14章 诸葛对自己所学的武侯奇门，产生了怀疑 夜，深了。 湘西的深山里，伸手不见五指。 曹家三叔公，曹荀，带着两个侄子，曹力和曹勇，如同三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密林之中。他们身上穿着特制的深色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每一步落下，都踩在枯叶最少的地方，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叔公，前面有东西。”走在最前面的曹力忽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 曹荀凑上前，眯着老眼往前看。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红外线的光束在来回扫射。那是现代的安防设备。 “哼，小孩子的玩意儿。”曹荀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粉末。他捏起一撮，迎着微风轻轻一撒。 那些粉末无声无息地飘散在空中，很快，前方那些来回扫射的红外线光束，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开始变得紊乱，最后干脆熄灭了。 “这是……‘迷魂散’？”曹勇惊讶地问。 “这可不是普通的迷魂散。”曹荀得意地说道，“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用的是百年尸槐的粉末，混了七种阴地的草药。别说这些死物，就算是活人闻了，都得迷糊上半天。走吧，现在他们就是睁眼瞎了。” 三人继续前进，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个类似的电子岗哨，都被曹荀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轻而易举地给破了。有能干扰声呐探测的骨哨，有能屏蔽热成像的特制油膏，甚至还有一只训练有素的穿山甲，能悄无声息地挖开埋在地下的压力传感器。 这些手段，看得曹力和曹勇两个中年人也是咋舌不已。他们虽然也是从小跟着学手艺，但跟三叔公这种浸淫了一辈子的老江湖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三叔公，您这手艺，真是神了。”曹力忍不住赞叹道。 “神个屁。”曹荀瞪了他一眼，“这都是吃饭的家伙。想干咱们这一行，不懂点奇门八卦，不懂点风水相术，不懂点驱邪避凶的法子，早就死在下面八百回了。你们俩，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是，是。”两人连忙点头。 与此同时，在哪都通的指挥部里，徐四和诸葛青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代表着曹家三人的光点，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不断突破着他们布下的，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立体防线。 “我操……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一个负责安防的技术员，看着自己面前一片雪花的数据屏，人都傻了，“我们的红外线、声呐、热成像……全部失效了！对方就像是幽灵一样！” 徐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哪都通引以为傲的现代科技，在这些古老的盗墓贼面前，竟然跟纸糊的一样。 “不是科技的问题。”诸葛青的表情却异常严肃，甚至带着敬佩，“是‘规矩’的问题。我们的设备，遵循的是物理规律。而他们用的东西，遵循的是另一套我们不理解的‘规-矩’。比如刚才那种粉末，它干扰的不是红外线本身，而是那片空间里的‘阳气’，让设备无法正常感应。这是术法的范畴了。” “术法……”徐四咬了咬牙，“这帮盗墓的，怎么也会术法？” “隔行如隔山，也隔行如隔山啊。”诸葛青感慨道，“异人界太大了，我们不知道的传承多着呢。摸金校尉这一脉，传自汉末，能延续到今天，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他们不修性命，不求大道，所有的‘术’，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进墓。论‘开门’的本事，恐怕我们这些名门正派，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他们。” 徐四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帮人，既然能这么轻松地突破外围，那他们……是不是也真的有办法，能打开那座黄金宫殿？ 曹家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诸葛青之前开辟出的那个洞口附近。 “就是这里了。”曹荀停下脚步，他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最后稳稳地指向了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面。 “‘巽’位，龙气汇聚之所，也是唯一的生门。”曹荀喃喃自语，“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这开门的手法，刚猛有余，灵巧不足，留下了痕迹。是正道玄门的手段。” “三叔公，那我们怎么办？他们已经进去了。”曹勇有些着急。 “急什么？”曹荀冷笑一声，“这等惊天大墓，岂是那么好进的？先进去的，不一定是占便宜，说不定是给咱们趟雷呢。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他说着，从背后的行囊里，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根手臂粗细的蜡烛，一把黑得发亮的工兵铲，还有一个用红绳绑着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黑驴蹄子？”曹力认出了那东西。 “没错。”曹荀点点头，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人点烛，鬼吹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大墓里既然有这么浓的‘气’，就说明里面的主儿，还没死透。我们进去，是客，得讲礼貌。这根‘问路烛’，是用百年老槐的树心油，混了三十六种药材做的。点上它，只要烛火不灭，就说明主人家欢迎我们。要是灭了……” 他没说下去，但曹力和曹勇都明白。 要是灭了，就得立刻退出来，一件东西都不能拿。否则，必有大祸。 曹荀小心翼翼地把蜡烛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用火柴点燃，再用符火去引燃蜡烛。 呼—— 一道绿油油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足有半尺高。火光稳定，没有摇曳。 “成了！”曹荀脸上露出喜色，“烛火稳，颜色正。主人家，开门迎客了！准备家伙，我们下去！” 他拿起那把特制的工兵铲，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踩着奇特的步法，猛地一铲，刺入了地面。 没有巨响，也没有炁的爆发。 那地面，就像一块豆腐一样，被工兵铲无声无息地切开了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比之前在洞口感受到的，更加精纯，也更加古老的气息，从下面喷涌而出。 曹荀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啊……这下面，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他第一个，顺着洞口滑了下去。 曹力和曹勇对视一眼，也都压下心中的激动，紧随其后。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他们就这么进去了？”一个技术员结结巴巴地问。 徐四和诸葛青，也是一脸的震撼。 没有暴力破解，没有奇门阵法，就是一把铲子，一根蜡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打开了那个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界”。 “这就是……传承的力量吗？”诸葛青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他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武侯奇门，产生了怀疑。 ------------ 第15章 玉棺中的心跳声！ 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让曹荀精神一振。 他没有立刻去看来路，而是第一时间，将那根绿油油的蜡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洞口东南角的一个角落里。 这是规矩。鸡鸣灯灭不摸金。东南角是生门方向，把蜡烛放在这里，既是照明，也是一个警告。只要烛火亮着，他们就可以在这里面活动。 安顿好蜡烛，曹荀这才直起身，拿出强光手电，朝四周照去。 光束所及之处，一片金色的光芒，瞬间刺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 跟在他身后的曹力，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曹勇更是直接，他冲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在上面划了一下。 一道清晰的划痕，金灿灿的。 “是……是真的……”曹勇的声音都在发抖，“是纯金的！这么粗的柱子，是纯金的！” 他们三人，盗了一辈子的墓。什么王侯将相的陵寝，什么达官显贵的宝穴，他们都进去过。见过的金银珠宝，堆起来能当饭吃。 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不敢想象，会有人用纯粹的黄金，来建造一座如此宏伟的宫殿！ 脚下是金砖，墙壁是金块，头顶的穹顶上，镶满了夜明珠，把整个地下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放眼望去，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全都是金色的。 黄金在这里，不是贵金属，而是最廉价的建筑材料。 “发了……发了……三叔公！我们发了！”曹力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扑到一面墙壁前，像个疯子一样，又亲又舔，“这得是多少钱啊！把这些金子都搬出去，我们曹家，几百年都不用再下地了！” 曹勇也差不多，他已经开始用匕首，试图从柱子上撬下一块金子来。 只有曹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的脸色，反而变得异常凝重。 “都给我住手！”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两个侄子的头上。 “三叔公？”曹力不解地回头。 “你们两个蠢货！脑子里除了钱，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曹荀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们也不用脑子想想，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手笔？用黄金盖房子？这已经不是炫富了，这是在炫耀他的‘道’！” “道？”曹力和曹勇都愣住了。 “没错，就是道！”曹荀走到一面墙壁前，手电光照在上面。那墙壁上，刻着一幅幅巨大的壁画。 “你们看这些画。”曹荀指着其中一幅，“这不是普通的装饰。这是一套完整的星图。再看这座宫殿的布局，七星为基，九宫为辅，完全是按照上古的阵法来建造的。还有我们脚下的金砖，你们仔细看上面的纹路，那都是符文！”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曹力和曹勇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果然，他们发现，这座宫殿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玄妙。那些壁画，那些建筑，甚至每一块砖，似乎都在遵循着某种他们看不懂的规律。 无形的压力，开始在他们心头弥漫。 “三-叔公，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曹勇的声音有点发干，“这不像是墓啊。” “当然不是墓！”曹荀的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狂热，“墓是给死人住的！而这里，处处都充满了‘生机’！这是一个道场！一个活着的道场！这里的主人，他根本就没死！” 这话一出口，曹力和曹勇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没……没死？” “嗯。”曹荀点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古老气息，让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舒坦了不少。 “这空气里，有宝贝。”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是传说中的‘地仙之炁’。在这里待上一天，比在外面练十年功都强。这里的主人，绝对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他不是死了，他是在这里……修炼！” “修炼？” “对！”曹荀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我们这次，挖到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墓。我们挖到了一个……仙缘！” 仙缘！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曹力和曹勇的脑子里炸开。 他们虽然是盗墓的，但也听过不少异人界的传说。对于“长生”，对于“成仙”，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 一瞬间，对黄金的贪婪，就被另更加炽热，也更加疯狂的欲望所取代了。 “三叔公，那……那我们……” “别急。”曹荀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越是这种地方，就越得守规矩。记住，我们是客，不是贼。主人家既然让我们进来了，就不会亏待我们。但要是我们乱来，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那根安安静静燃烧着的蜡烛。 绿色的火苗，依旧稳定。 “走，我们往里看看。”曹荀一挥手，“记住，只看不动。除非，是主人家‘送’给我们的东西。” 三人小心翼翼地，开始向着宫殿深处探索。 他们每走一步，心中的震撼就增加一分。 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着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修炼法门。有的教人如何吐纳星光，有的教人如何炼制丹药，有的甚至画着人如何脱胎换骨，白日飞升。 这些东西，任何一幅流传出去，都足以在异人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在这里，它们就像是大白菜一样，被随意地刻在墙上。 “太……太不可思议了……”曹力喃喃自语，“这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他就不怕自己的道法，被外人学了去吗？” “或许，在这位前辈的眼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算把功法摆在面前，也根本学不会吧。”曹荀苦涩地说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虽然能看懂画上的人形和动作，但其中最关键的，关于如何运转“炁”的线路图，却像是活的一样，在墙壁上缓缓流转，根本无法记忆。 他们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玄妙的气息就越浓。 到后来，他们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多年的暗伤，似乎都在这股气息的滋养下，开始慢慢愈合。 “神仙！这绝对是神仙住的地方！”曹勇激动地喊道。 就在这时，他们穿过了一座大殿，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更加空旷的圆形大殿，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在大殿的中央，他们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一具通体温润如玉的棺椁，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砰……砰……砰……” 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从那玉棺之中，清晰地传了出来。 ------------ 第16章 这是仙缘！一步登天的仙缘！ “活……活的！” 曹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 曹力也是脸色惨白，两腿发软，要不是扶着身后的柱子，恐怕也站不住了。 盗墓贼最怕什么？不是机关，不是粽子，而是这种解释不了的邪门事。 一个悬在半空中的棺材，里面还传出心跳声。这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曹荀，虽然也是满脸的震惊，但他死死地盯着那具玉棺，眼神里却慢慢地浮现出极度的狂热。 “蜕神……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蜕神之棺’！”他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变了调，“老祖宗的笔记里提到过！上古有大能，能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炼制‘蜕神之棺’，藏身其中，历经千年而不死，最终破茧成蝶，羽化登仙！我们……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具玉棺跑了过去。 “三叔公！危险！”曹力反应过来，连忙大喊。 “危险个屁！这是天大的机缘！”曹荀头也不回地吼道，“这是仙缘！一步登天的仙缘！你们两个蠢货懂什么！” 他冲到玉棺前，想要伸手去触摸那温润的玉石表面。 可他的手，在距离玉棺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挡住了。那股力量很柔和，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规矩……对，是规-矩……”曹荀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了，“仙人的东西，自然有仙人的规矩。凡人是碰不得的。” 他围着玉棺转了好几圈，像是在欣赏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看到，玉棺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发光线路构成的阵图。海量的能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注入到玉棺之中。 “吸取地脉，接引星力……好大的手笔！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曹荀看得如痴如醉。 他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研究古墓和风水阵法上。眼前这个活着的，运转了两千年的超级大阵，对他来说，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有吸引力。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而另一边，曹力和曹勇，在最初的恐惧过后，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三叔公那副痴迷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具虽然诡异，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玉棺，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不敢靠近玉棺，便开始在大殿里四处打量。 这座圆形大殿，比外面的宫殿更加空旷，除了中央的玉棺和阵法，就只有墙壁上那些更加复杂玄奥的壁画。 “哥，你看那边！”曹勇忽然指着大殿的一个角落。 曹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个黄金铸就的供台上，静静地摆放着几样东西。 那不是金银，也不是珠宝。 而是一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竹简，一支毫不起眼的毛笔，还有一方雕刻着麒麟的玉印。 这三样东西，和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古老韵味。 “这……这是什么？”曹勇小声问。 曹力摇了摇头，他也不认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 黄金虽然值钱，但终究是死物。而这些东西，既然能被放在这座大殿里，和那具“仙棺”共存，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 说不定，就是这位“仙人”用过的法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他们心里疯狂地生长。 “哥，三叔公说了，只看不动。”曹勇咽了口唾沫，嘴上这么说，脚却已经不自觉地朝着那个供台挪了过去。 “我知道。”曹力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可三叔公也说了，主人家‘送’给我们的东西，可以拿。” “送？” “对啊！”曹力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你看，角落里那根蜡烛，不是一直亮得好好的吗？这说明主人家没意见啊！再说了，这供台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又没有任何遮挡，说不定……就是特意留给有缘人的呢？” 他这个歪理，一下子就说服了曹勇。 也说服了他自己。 是啊，蜡烛没灭，就说明安全。 这宝贝摆在这里，不就是等着人去拿吗？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供台前。 离得近了，他们更能感受到那三样东西散发出的不凡气息。那卷竹简上，似乎有文字在缓缓流动。那支毛笔，笔尖上凝聚着化不开的墨韵。而那方玉印，更是温润通透，有生命一般。 “我……我要那个印。”曹勇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觉得那方麒麟玉印，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行，那竹简和笔归我。”曹力也不客气。 两人分配好了“战利品”，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蜡G烛。 绿色的火苗，依旧安静地燃烧着，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来，真是送给我们的。”曹力彻底放下了心。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朝着那卷竹简，抓了过去。 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竹简那冰凉的表面。 就在这一瞬间。 整个黄金宫殿，猛地一震！ 穹顶上，那些如同星辰般的夜明珠，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大殿中央，那具悬浮的玉棺，发出的“砰砰”心跳声，也戛然而止。 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怎……怎么回事？”曹力吓得猛地缩回了手。 曹勇也吓坏了，他惊恐地看向角落。 只见那根一直稳定燃烧的“问路烛”，那绿油油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漆黑如墨的颜色。 黑色的火焰，无声地摇曳着，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 紧接着。 噗。 一声轻响。 黑色的火焰，灭了。 ------------ 第17章 墓葬内的杀机 蜡烛灭了。 在摸金校尉的行话里，这就等于阎王爷下了催命符。 “跑！快跑！” 曹荀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张因为狂热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没有血色。他也顾不上去研究什么“蜕神之棺”了，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发疯似的狂奔。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规矩破了！主人家，生气了！ 曹力和曹勇也吓傻了，他们连滚带爬地跟在曹荀身后，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可是，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整个圆形大殿的墙壁上，那些描绘着日月星辰、山川地理、神仙道法的壁画，全都亮了起来。 不是金光，而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白光。 那些原本静止的画面，此刻像是活了过来。壁画上的山开始“流动”，水开始“奔腾”，那些打坐吐纳的小人，也睁开了眼睛。 无形的，却又重如山岳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啊！” 跑在最后的曹勇，第一个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攥住了，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咯咯”的悲鸣。他想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救……救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走在前面的曹力和曹荀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曹勇的身体，正在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被“压”进地面。不是陷下去，而是像一块黄油一样，被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涂抹进了那坚硬的黄金地砖里。 他的血肉，他的骨骼，都化作了金砖上的一抹淡淡的，殷红的印记。 整个过程，没有血腥，却恐怖到了极点。 “老三！”曹力目眦欲裂，想要冲回去救人。 “别管他！快走！”曹荀一把抓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他往前跑，“这是‘道’！是这里的‘规矩’！我们破了规矩，这里的‘道’就要抹掉我们！快走！再晚就都走不了了！” “道”？ 这就是“道”？ 曹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被吓破了胆，只能机械地跟着曹荀往前跑。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影随形。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宫殿里跑，而是在一个巨大的磨盘中心。那磨盘正在缓缓转动，要将他们碾成齑粉。 空气，不再是空气。 而是变成了粘稠的，致命的毒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铁水。 他们体内的炁，也开始造反了。不再受他们的控制，而是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在他们的经脉里疯狂乱窜，撕裂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噗！” 曹力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内部崩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叔公说，这里的功法摆在面前，他们也学不会。 因为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连承受这里最基本“道韵”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他们感觉到的舒适，那种身体变好的感觉，都只是假象。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触犯规矩，这里的“道”对他们是“无视”的。 而现在，他们成了入侵者，成了病毒。这里的整个“道场”，这个活着的“界”，正在动用它的“免疫系统”，来清除他们。 这种攻击，无形无质，根本无法防御。 “三……三叔公……我不行了……”曹力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脚步也越来越慢。 “撑住！”曹荀咬着牙，拖着他，“马上就到出口了！只要出去，就没事了！” 他们已经能看到来时的那个洞口了。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他们面前的地面上，一闪而过。 那地面上，原本雕刻着的云纹符文，此刻亮了起来，组成了一个他们看不懂的，复杂而玄奥的图案。 曹荀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缩地成寸……是阵法！”他绝望地喊道。 他们明明离洞口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可他们拼了命地跑，那洞口却像是远在天边，距离没有一毫的拉近。 他们被困在了原地。 “完了……全完了……”曹荀的脸上，露出了死灰般的绝望。 他盗了一辈子墓，自认为什么场面都见过。可他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么一个……连敌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东西。 那股无形的威压，越来越强。 曹力的身体，也开始像曹勇一样，慢慢地“融化”进地面。 曹荀看着自己的侄子，在极度的痛苦中，化作了黄金地面上的一抹血色，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我跟你拼了！”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布满了符文的短刀。 “破法锥！给我开！” 他将自己体内仅存的所有炁，都灌注到了这把祖传的法器之中，狠狠地朝着面前的虚空刺了过去。 这是他们曹家压箱底的宝贝，据说连古代大墓的护墓法阵，都能强行撕开一个口子。 然而，当那把凝聚了他毕生修为的“破法锥”，刺入空气中的时候。 却连涟漪都没有激起。 就像一根针，掉进了大海里。 那把黑色的短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化作了粉末。 紧接着，是曹荀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身体…… 在被彻底“抹去”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洞口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被“仙缘”两个字，蒙蔽了心智。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破老祖宗传下来的，最根本的规矩。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代表着曹家三人的那三个光点，在疯狂地闪烁了几下之后，一个接一个地，彻底消失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甚至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 三个活生生的人，其中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异人，就这么……蒸发了。 “数据……数据分析出来没有？”徐四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分……分析不出来……”技术员的声音都在抖，“我们只检测到了一阵极其剧烈的，高维度的能量波动。然后……然后他们的生命信号就消失了。从物理层面……我们无法解释他们的死亡方式。” 无法解释。 又是无法解释。 徐四感觉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掏出一根烟，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打火机都对不准。 他扭头，看向诸葛青。 只见这位一向镇定自若的武侯传人，此刻也是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青……你看明白了吗？”徐四低声问。 诸葛青闭上眼睛，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看明白了。”他睁开眼，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敬畏。 “那不是阵法杀人。” “那是……道杀人。” ------------ 第18章 哪都通的阳谋 “道杀人？” 徐四没听懂这个词，但他能从诸葛青的语气里，听出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对，道杀人。”诸葛青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指着大屏幕上，那座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黄金宫殿的三维模型，声音有些发飘，“我们之前都想错了。那座宫殿，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死物。它是一个活的‘领域’，一个被那位淮南王，用自己的‘道’，浸润了两千年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他就是创世神。他定下的‘规矩’，就是天条。那位曹家的前辈，他们一开始遵守了规矩，所以相安无事。可当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就等于是在这个‘神国’里，犯了罪。” “所以，惩罚他们的，不是机关，不是阵法，而是这个‘神国’本身。是构成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道’，亲自出手，将他们从存在的层面上，直接抹去了。” 诸葛青的解释，让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听得脊背发凉。 一个技术员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这不就是……言出法随吗？” “比言出法随，更高级。”诸葛青摇了摇头，“言出法随，还需要‘说’出来。而在这个领域里，规矩就是规矩，触犯了，就会被自动抹杀。就像我们世界的物理定律一样，你从高楼上跳下去，就一定会摔死。不需要任何人来下命令。” 徐四听懂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诸葛青会那么恐惧。 因为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在绝对的“规矩”面前，你有多强的炁，你有多高明的术法，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反抗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 “咕咚。” 徐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赵总……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整个指挥部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是啊。 为什么赵方旭董事长，在听到有盗墓贼要闯进去的时候，会下达一个“监控，不要干涉”的命令？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些人进去，就是个死？ 他就是想用这三条人命，来亲眼看一看，这座黄金宫殿的“规矩”，到底有多恐怖？ 这个念头，让徐四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心黑手辣了。但和那位坐在办公室里的董事长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单纯得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又响了。 徐四一个激灵，连忙接了起来。 “都看到了？”电话那头，传来赵方旭平静的声音。 “……看到了。”徐四的声音有些艰涩。 “有什么感想？” “……很强，强得……不讲道理。”徐四只能想到这个词。 “嗯。”赵方旭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这就对了。不讲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那是凌驾于我们认知之上的，更高的‘道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把刚才的所有监控录像，最高级别加密，立刻传给我。还有诸葛青的分析报告，也要一份。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需要用这份‘不讲道理’的报告，去说服那帮还在做着美梦的老家伙们。” 徐四立刻明白了赵方旭的意思。 公司董事会，还有异人界其他势力的那些大佬，肯定还有人心存侥幸。他们或许觉得，淮南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只要大家联起手来，总有办法对付。 他们或许还在想着，怎么从那座黄金宫殿里，分一杯羹。 而现在，曹家三口的死，就是一盆最冰冷的现实。 赵方旭要用这份血淋淋的现实，去告诉所有人：别做梦了！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能玩的！那下面的，不是一个宝藏，而是一个随时能把我们所有人都碾死的，规则级的存在！ “我明白了，赵总。”徐四沉声说道。 “另外，”赵方旭又补充了一句，“曹家的事，处理干净。对外就宣称，是三名探险爱好者，在湘西山区失踪。给他们的家人一笔足够丰厚的抚恤金，让他们闭嘴。” “是。” “还有，现场的警戒级别，再提一级。从现在开始，一只蚊子，都不准再飞进去。” “明白！” 电话挂断了。 徐四放下电话，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赵方旭的深谋远虑，还是该唾弃他的冷酷无情。 或许，站在那个位置上，就必须变成这样的人吧。 “青，你来写报告。”徐四对诸葛青说道，“把你刚才说的那些，原原本本地写下来。用词，越严重越好。要让他们，光是看报告，都能感觉到害怕。” “好。”诸葛青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份报告，将直接决定整个异人界，对淮南王刘安的最终态度。 很快，一份附带着完整视频和数据分析的绝密报告，被发送到了总部。 当晚，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紧急，也更严肃的最高层会议，再次召开。 这一次，会议室里，再也没有了争吵声。 所有看过那段三分钟视频的大佬，都沉默了。 那种无形无质，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死亡方式，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之前那个叫嚣着要用“神机”武器，把刘安彻底抹杀的军方董事，此刻也是脸色发白，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他手里的那些大杀器，在这种“规则”层面的攻击面前，恐怕连个响都听不见。 “现在，还有人觉得，这是一场‘机缘’吗？”赵方旭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 没有人说话。 “还有人觉得，我们可以强行打开那具玉棺，去看看里面的秘密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 “很好。”赵方旭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我们就像一群拿着石矛的原始人，无意中闯进了一个正在进行核聚变的反应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按错哪个按钮，就会把我们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起炸上天。” “所以，我提议。”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彻底封锁淮南王墓。将它，从我们的世界里，永远地隔离开。不记录，不研究，不靠近。就当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们，惹不起。” ------------ 第19章 贪婪 赵方旭的提议，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彻底封锁？永远？”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那个之前主张温和接触的斯文中年人，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赵董，我理解您的担忧。那座宫殿的危险性，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是……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恐惧，是真实的。 但那座黄金宫殿里所蕴含的诱惑，同样也是真实的。 实质化的道韵，能让人的修为一日千里。 墙壁上刻着的，那些失传已久的上古功法。 还有那个在玉棺里，活了两千年的淮南王刘安，他身上所隐藏的，关于“长生”的秘密。 这些东西，对于任何一个异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让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然后转身离开，告诉自己“就当没看见”？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草率？”赵方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那三个摸金校尉，死得还不够惨？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修为，比他们高明，能在那位淮南王的‘规矩’里，活下来？” 斯文中年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换思路？硬闯不行，我们可以智取。我们可以花时间，去研究它的‘规矩’。诸葛家的那个小子不是说了吗？只要理解了它的规矩，或者力量凌驾于它的规矩之上，就有办法。后者我们做不到，但前者，未必不能尝试。” “尝试？用什么尝试？用人命吗？”那个军方背景的董事，这一次却站在了赵方旭这边，“那三个盗墓贼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我们派谁去？派公司的员工去送死吗？谁愿意去？”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谁愿意去？ 那根本不是战斗，那是单方面的屠杀。 “或许……不需要人进去。” 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的老者，忽然开口了。 他是公司的首席技术顾问，也是玄学研究部门的负责人。 “我们可以从外围入手。”他推了推眼镜，“那座宫殿，或者说那个‘界’，它不是孤立存在的。它需要不断地从地脉和星辰中汲取能量，来维持自身的运转。这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循环系统。” “而任何一个系统，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它一定有自己的‘频率’，有自己的‘节点’。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从外部，去干扰它的能量供应。比如，人为地改变周围的地脉走向，或者用大型的法器，去扰乱它对星辰之力的吸收。” “当它的能量循环出现问题时，它的‘规矩’，它的防御体系，会不会也出现漏洞？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派人进去，是不是就安全多了？”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就像对付一台精密的电脑，他们打不破电脑的防火墙，但可以试着去拔它的电源线。 “这个方案，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赵方旭问道。 “不好说。”老教授摇了摇头，“我需要更多的现场数据，进行详细的建模和推演。而且，改变地脉，扰乱星力，这本身就是逆天而行的大手笔，需要调动公司几乎所有的资源，耗时也无法估计。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十年？” “而且，风险极大。”老教授补充道，“我们是在给一个烧了两千年的高压锅炉，搞破坏。一个不小心，没能让它熄火，反而让它提前爆炸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风险太大，时间太长，结果未知。 “我还是认为，应该彻底封锁。”军方董事沉声说道，“为了一个虚无缥缥的‘仙缘’，去冒着让大半个大夏都跟着陪葬的风险，这笔买卖，不划算。” “怎么能说是虚无缥缈？”斯文中年人立刻反驳，“那是活生生的道韵！是能让我们整个异人界的实力，都提升一个台阶的宝库！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出不了古代那样的大能？不就是因为天地间的炁，越来越稀薄了吗？而那个地方，就是一个炁的源头！如果我们能掌握它，就等于掌握了未来！” “未来？人都没了，还谈什么未来！” “你这是因噎废食！是懦夫的行为！” “你说谁是懦夫！” 会议室里，又吵了起来。 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不再是“打”还是“和”，而是“放弃”还是“继续”。 赵方旭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吵，一言不发。 他的心里，其实也充满了矛盾。 从理智上，他知道，彻底封锁，是眼下最安全，也最正确的选择。 哪都通公司的职责，是维持异人界的稳定，而不是去进行一场豪赌。 可是……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座黄金宫殿的影像，那具悬浮的玉棺，那个沉睡了两千年的王者。 长生…… 成仙…… 这两个词，对任何一个走到修行之路尽头的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赵方旭，也不例外。 他已经老了。虽然在普通人看来，他依旧精力旺盛。但他自己清楚，他的气血，已经开始衰败。如果没有大的机缘，他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现在，一个可能让他，让所有人都再进一步的机缘，就摆在眼前。 放弃？ 他真的甘心吗？ 不仅仅是他。在座的这十位董事，哪一个不是站在异人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们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他们唯一求而不得的，就是更多的时间，更高的境界。 淮南王刘安，就像一个魔鬼，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在引诱着他们。 恐惧，在贪婪面前，似乎开始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或许……我们可以先进行小规模的尝试。” 一个一直保持中立的董事，犹豫着开口了。 “我们不动地脉，也不扰乱星力。我们就在外围，建立一个永久性的观察站。用最先进的设备，去日复一日地监测它，分析它。就像……研究一个天文现象一样。” “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它研究透的。等到我们完全掌握了它的规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这样，既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也没有彻底放弃。大家觉得呢？” 这个“折中”的方案，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这是典型的拖延战术。 但它也给了所有人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 一个让贪婪，可以暂时战胜理智的台阶。 赵方旭看着众人脸上那既期待又忌惮的复杂表情，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势已定。 没有人，能抵挡住那个诱惑。 “好。”他最终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那就这么决定了。” “在湘西，建立最高等级的永久性研究基地。命名为……‘长生’计划。” “从今天起，不惜一切代价，我们要搞清楚，那座宫殿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因为他们都一样。 他们都是，被欲望捆绑的，凡人。 ------------ 第20章 代号“长生”计划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从总部传达到了湘西。 当徐四接到总部的最新指令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长生’计划？还要建永久性研究基地？”他对着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赵总，你们不是都看到那段录像了吗？那玩意儿是能研究的吗？那是在玩火！” “这是董事会的最终决定。”电话那头，赵方旭的语气很平静，不带波澜，“你的任务，是执行。” “可……” “没有可是。”赵方旭打断了他，“徐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也要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被发现了，就不可能再被当做不存在。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你就关不上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逃避，而是想办法，去了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是魔鬼，还是天使。总得有个结果。” 徐四沉默了。 他明白赵方旭的意思。 淮南王刘安的存在，就像一个幽灵，将永远笼罩在异人界的上空。 如果不把他彻底搞明白，所有人都会寝食难安。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之后，又会做些什么。 与其被动地等待一个未知的审判，不如主动出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哪怕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 “我明白了。”徐四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你和你的团队，暂时全部留在湘西。”赵方旭说道，“你继续担任基地的总指挥。诸葛青负责术法层面的监控和分析。冯宝宝……就让她待在那里，以防万一。她是我们的最后一道保险。” “总部会立刻调派全国最顶尖的专家过去，包括地质、物理、能源、玄学……各个领域的。同时，最新一代的‘神机’设备，也会在三天内运抵。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这些专家，把那个地方，给我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 赵方旭的语气，斩钉截铁。 哪都通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要开始全力运转了。 “是！”徐四不再犹豫，大声应道。 挂了电话，他把最新的命令，传达给了指挥部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被这个决定，惊得说不出话来。 “疯了……真是疯了……”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喃喃自语，“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然呢？”徐四看了他一眼，“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撤了，然后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个老怪物从地底下爬出来？与其被吓死，不如拼一把。” 他的话，虽然粗糙，但却说到了点子上。 在场的，都是异人。 异人，修的就是一颗逆天而行，无所畏惧的心。 如果被一个还没出世的老祖宗，就吓得闻风丧胆，那还修个什么行？ 一时间，指挥部里那股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压抑气氛，竟然被莫名的，带着点悲壮的亢奋，给取代了。 “不就是个活了两千年的老怪物吗？干他娘的！” “对！把他研究透了！说不定我们也能活个两千年！” “‘长生’计划……这名字，我喜欢！”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徐四的嘴角，扯出了苦笑。 他知道，这帮家伙，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也是被那个叫“长生”的词，给勾起了心底的火。 只有诸葛青，还保持着冷静。 他走到徐四身边，低声说道：“徐哥，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董事会决定继续，我能理解。但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研究’上，我觉得，方向可能错了。”诸葛青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那座宫殿，是一个完整的‘道’的体现。它不是一台机器，你拆开零件，就能明白它的原理。它更像是一个……人。一个有自己思想，有自己脾气的人。” “你用冰冷的仪器去扫描他，分析他，你觉得，他会高兴吗？他会让你看透他的秘密吗？” 诸葛青的话，让徐四的心，咯噔一下。 他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我们对待他的方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嗯。”诸葛青点了点头，“我们又是钻探，又是激光切割，又是派盗墓贼去试探。在我们看来，这是‘勘探’和‘研究’。但在那位淮南王看来，这恐怕和一群拿着棍子，不停捅他家房顶的野猴子，没什么区别。” “那三个摸金校尉的死，或许不是因为他们偷了东西。而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越过了那位主人，所能容忍的底线。那不是惩罚，那更像是……警告。” “警告我们这些后来者，不要再用这种粗暴无礼的方式，去打扰他的沉睡。” 徐四听得后背发凉。 如果诸葛青的猜测是对的。 那他们接下来要进行的，规模更大，也更具侵略性的“研究”，岂不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徐四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诸葛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术士，我只能看到一些‘气’的走向，推断一些可能。但面对那种层次的存在，我的所有学识，都显得太浅薄了。” “不过，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尝试，去‘理解’他，而不是‘解剖’他。” “理解？” “对。”诸葛青的目光，投向了指挥部角落里，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那里，存放着从黄金宫殿里，拓印出来的所有壁画和符文的摹本。 “答案，或许就在那里。”诸葛青缓缓说道，“那位前辈，既然把他的‘道’，全都刻在了墙上，那就说明，他并非完全拒绝与后人交流。” “他留下了一本书，一本用黄金和道韵写成的，无字天书。”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把这本书撕了，研究它的纸张成分。而是应该静下心来，像一个虔诚的学生一样，去尝试……读懂它。” 徐四看着诸葛青，久久没有说话。 他觉得，诸葛青说的，有道理。 但是，这个道理，那些坐在办公室里，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大佬们，能听得进去吗？ 让他们放下身段，去当一个“学生”？ 恐怕很难。 就在这时，基地外，传来了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 一架又一架的重型运输机，穿破云层，呼啸而至。 哪都通的雷厉风行，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生”计划，正式启动了。 看着那些被吊装下来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奇形怪状的庞大设备，徐四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有种预感。 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而他们，正开着一艘小船，主动地，朝着风暴的中心，驶了过去。 ------------ 第21章 无字天书 “神机壹号”被缓缓地从运输机上吊装下来，安置在了距离那个“生门”洞口五百米外的一个新建的加固平台上。 这个庞然大物，是哪都通公司最高科技的结晶。它外形像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球，表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阵列和天线。据说，它的核心，是一块从天外陨石中提取的特殊晶体，能够对“炁”的任何细微波动，进行捕捉和分析。 它的探测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华中地区。用它来监测一座地下的宫殿，简直就是用射电望远镜，去看一只蚂蚁。 随着“神机壹号”的启动，整个基地的所有屏幕，瞬间被海量的数据流所淹没。 无数的曲线，无数的图表，无数看不懂的符号，在屏幕上疯狂地跳动着。 一群来自总部的，最顶尖的科学家和技术专家，围在屏幕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近乎狂热的兴奋。 “天啊！你们看这个能量模型！它竟然是……活的！它在自我调节，自我循环！” “不可思议！这完全颠覆了我们现有的能量守恒定律！它在从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维度，汲取能量！” “快！把‘量子纠缠’探测器对准核心区域！我要知道，那具玉棺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时空结构！” 他们就像一群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徐四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帮疯狂的科学家，感觉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不懂什么能量模型，也不懂什么量子纠缠。 他只知道，屏幕上，代表着黄金宫殿整体能量水平的那条总曲线，在“神机壹号”启动之后，开始出现了极其微小的，但却在持续不断的……攀升。 就，他们这个高功率的“窃听器”，非但没有窃听到什么秘密，反而成了对方的“充电宝”。 它的窥探，正在被对方，吸收，转化。 “青，你看出什么了？”徐四走到一旁，低声问正在闭目感知的诸葛青。 诸葛青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它……不高兴了。”诸葛青缓缓睁开眼，声音有些干涩。 “不高兴？” “嗯。”诸葛青指了指正在运转的“神机壹号”，“这个大家伙，对它来说，就像是一个功率开到最大的探照灯，一直在晃它的眼睛。它虽然还没醒，但它的‘领域’，已经本能地，开始做出反应了。” “什么反应？”徐四的心提了起来。 “它在……加固自己的‘壳’。”诸葛青说道，“之前，我们还能从外面，模糊地感知到它的一些气息流动。但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它把门……关得更紧了。” 徐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果然，被诸葛青说中了。 这种粗暴的“研究”方式，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他立刻找到这次技术团队的负责人，一个叫“钱教授”的白发老者，把诸葛青的发现，告诉了他。 钱教授听完，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 “徐指挥，你的担忧，我理解。但是，你也要相信科学。”他指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任何能量体，在被探测时，都会产生应激反应。这很正常。数据表明，它的能量水平虽然在小幅提升，但整体结构非常稳定，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 “至于诸葛先生说的，什么‘不高兴’，‘关门’……恕我直言，这太主观了。我们做研究，要的是客观的数据，而不是感觉。” 徐四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来。 他知道，跟这帮科学狂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在他们眼里，万事万物，都可以被量化，被分析。他们不相信什么“脾气”，什么“情绪”。 “那你们研究出什么了吗？”徐四耐着性子问。 “暂时还没有。”钱教授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们发现，它的能量构成和信息传递方式，都用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加密模式。这种模式，比我们已知的任何量子加密，都要复杂亿万倍。我们正在尝试，用公司的超级计算机‘问道’，来进行破解。” “破解？” “对！”钱教授的眼睛里在放光，“只要能破解它的加密，我们就能直接读取它内部的信息！到时候，什么功法，什么秘密，都将对我们敞开大门！” 看着他那副狂热的样子，徐四的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觉得，这帮人，不是在破解秘密。 他们是在……尝试破解一颗核弹的引爆密码。 跟这帮人说不通，徐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诸葛青身上。 他把诸葛青，带到了那个存放着壁画摹本的房间。 “你说的对，靠他们，恐怕不行。”徐四指着那些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巨大图纸，“现在，只能靠你了。你说的，那本‘无字天书’，你……能看懂吗？” 诸葛青看着满屋的壁画，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试试吧。”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一幅描绘着星辰运行轨迹的壁画前，盘膝坐了下来。 他没有用眼睛去看，而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图纸上那些用特殊材料，完美复刻下来的纹路。 同时，他体内的炁，开始以极其缓慢，也极其玄奥的方式，运转起来。 武侯派的奇门显像心法。 他要尝试，用自己的“神”，去与这幅壁画的“韵”，产生共鸣。 他要……“读”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徐四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五个小时…… 诸葛青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徐四知道，他正在进行着一场极其凶险的，精神层面的交锋。 就在徐四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叫醒他的时候。 诸葛青的身体，猛地一震。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洒在了面前的图纸上。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 徐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了他。 只见诸葛青双目紧闭，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他的“神”，在刚才的“阅读”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 ------------ 第22章 来自两千年前的警告 “快！叫医生！快！” 徐四抱着昏迷不醒的诸葛青，对着门外嘶吼。 整个基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医疗人员推着担架车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给诸葛青接上各种监测仪器，然后火速送往了医疗帐篷。 徐四跟在后面，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没想到，只是尝试去“读懂”那些壁画，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壁画里，到底藏着什么？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诸葛青的生命体征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但他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眉头紧锁，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情况怎么样？” 徐四问一旁的医生。 “很奇怪。” 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从生理上看，他没有任何问题。心跳、血压、脑电波，一切正常。但他就是醒不过来。他的情况，更象是……魂丢了。” 魂丢了？ 徐四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不是医学术语，但在他们这一行里，这意味着最糟糕的情况——元神受损。 这比任何肉体上的伤，都要麻烦百倍。 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毙命。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徐四走到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诸葛青，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照看诸葛青的小护士，忽然指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惊呼。 “徐……徐指挥，你看他的手！” 徐四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诸葛青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符文印记。 那个符文，像是一个微缩的星系，正在他的皮肤下，缓缓地，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徐四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符文…… 他见过！ 就在那座黄金宫殿里，那具悬浮的玉棺上，雕刻着的，就是这种风格的符文！ 它怎麼會出現在諸葛青的手上？ 這是一種詛咒？ 還是一種…… 标记？ 徐四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他立刻冲回那个存放壁画的房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诸葛青之前面对的那幅星图上。 那幅图，已经被诸葛青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诡异的是，那些血液，並沒有凝固，而是像活了一樣，顺着图纸上的纹路，缓缓地流淌着，最终汇聚到了图的中央。 而在那里，一个和诸葛青手上，一模一样的符文，正在用血色，慢慢地勾勒成形。 “这……这是……” 徐四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明白了。 诸葛青不是被反噬了。 他是…… 被“选中”了。 或者说，是被“警告”了。 那幅壁画，那个符文，就像是那位淮南王，跨越了两千年的时空，给他们这些“窥探者”，盖上一个邮戳。 一个带着严重警告意味的邮戳。 “立刻停止‘神机壹号’的运行！马上！” 徐四冲出房间，对着指挥部里的所有人大吼。 正在疯狂分析数据的钱教授，被他吓了一跳。 “徐指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破解第一层数据了，现在停下，前功尽弃啊！” 钱教授激动地喊道。 “我叫你停下！” 徐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你们这帮蠢货！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不是在破解数据，你们是在拆炸弹！现在，炸弹的倒计时，已经被你们启动了！” 徐四的咆哮声在整个指挥部里回荡，带着濒临失控的疯狂。 钱教授被他揪着领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徐指挥！你放手！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破坏公司的重大项目！” “重大项目？我他妈看你们是重大灾难！” 徐四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他指着医疗帐篷的方向，眼睛红得吓人，“诸葛青，武侯奇门的传人，就因为想看懂你们看不懂的东西，现在躺在里面半死不活！他用命换回来的警告，你们当耳旁风？你们这帮坐在实验室里，连血都没见过几个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惹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的吼声让周围那些兴奋的科学家们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就在这时，徐四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一下。 徐四松开钱教授的衣领，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电话，语气冲得像吃了炸药：“喂！”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赵方旭平静无波的声音。 “赵总！” 徐四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诸葛青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的手上会出现那个鬼符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看到了刚刚传回来的报告。” 赵方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诸葛青的情况，我很遗憾。公司会动用最好的资源去治疗他。” “治疗？人都快魂飞魄散了，你拿什么治？” 徐四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这事儿不对劲！那个老怪物在警告我们！我们必须马上停止‘神机壹号’，立刻停止一切探测行为！” “项目不会停止。” 赵方旭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像一块冰砸在徐四的脸上。 “什么？” 徐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项目不会停止。” 赵方旭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恰恰相反，诸葛青的遭遇，证明了我们这次发现的价值。一个能够在精神层面，跨越两千年时空，直接对一个顶尖术士造成如此伤害的印记……徐四，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四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明白了。 赵方旭，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些大佬，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更加兴奋了。 “你们……你们疯了！” 徐四的声音都在发抖，“那是一个警告！不是一份邀请函！再继续下去，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 “任何伟大的发现，都伴随着牺牲。” 赵方旭的声音冷酷得像一块铁，“风险现在已经成了已知的存在，我们反而能更好地评估和应对。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停下脚步。‘长生’计划，必须继续。” “狗屁的‘长生’计划！我看是‘找死’计划！” 徐四彻底爆发了，他对着电话咆哮，“你们这帮坐在首都办公室里，喝着茶指点江山的老东西！你们就是一群被贪婪蒙蔽了眼睛的蠢货！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开的是什么！是潘多拉的魔盒！” “徐四。” 赵方旭的声音陡然转冷，“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我去你妈的情绪稳定！” 徐四破口大骂，“老子现在就很稳定！老子很清楚，你们再这么搞下去，大家都要玩完！” “够了。” 赵方旭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抗拒的威严，“鉴于你目前的情绪状态，以及公然阻挠公司A级优先项目的行为。我以公司董事长的名义，正式宣布：即刻起，解除你湘西基地总指挥的职务。你的工作，将由总部派来的高平同志接替。在项目结束前，你必须留在基地内，进行停职审查，不得与外界进行任何联系。” 徐四拿着电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停职…… 审查？ 他没想到，赵方旭会做得这么绝。 “你……” “这是命令。” 赵方旭说完这四个字，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徐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缓缓放下电话，环视了一圈指挥部。 钱教授和他的团队，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 而他自己带来的那些队员，则是一脸的担忧和不知所措。 指挥部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穿着哪都通干部制服，气息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胸口的徽章，表明他们来自公司的内部纪律部门。 “徐四先生，” 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跟我们走吧。” 徐四看着他们，又看了看那些重新围到屏幕前，准备继续“破解”的科学家们，他忽然笑了。 那是充满了愤怒、失望和自嘲的笑。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却冰冷得像刀子，“你们继续玩，最好别把自己玩死了。” 他扔下这句话，再也不看那些人一眼，转身跟着那两个纪律部门的人，大步走出了指挥部。 他被带到了一间由集装箱改造的临时禁闭室里。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被钢板焊死了。 “哐当”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徐四站在房间中央，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铁皮墙壁上。 “砰！” 一声巨响，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他妈的！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被停职，而是冯宝宝。 那个傻丫头还在外面，被他当成最后的保险。 可如果，如果这次的灾难，连她都挡不住呢？ 还有徐三，还在首都总部，对这里的情况一知半解。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徐四看着自己被砸得通红的拳头，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起来。 他要出去。 必须出去！ ------------ 第23章 十佬会议的真正目的 首都，哪都通总部，那间只有最高层才能进入的虚拟会议室里，十位董事的全息投影再次亮起。 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但也多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赵方旭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 他将湘西基地刚刚发生的变故，包括诸葛青的重伤、那枚神秘的“警告符文”，以及他罢免徐四职务的决定，都向在座的各位做了通报。 “跨越两千年的精神烙印……”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那个斯文的中年董事，扶了扶金丝眼镜，眼神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炁或者术法的范畴了！这涉及到‘神’，涉及到灵魂的本质！如果我们能解析这个符文，我们或许能揭开人类精神世界的终极奥秘！” 之前那个叫嚣着要物理超度的军方董事，此刻也是一脸的严肃，但他眼中的狂热丝毫不比别人少：“我同意！这个符文，本身就是武器！我们从未见过的，精神层面的武器！它的危险性毋庸置疑，但它的价值，同样不可估量！我们必须掌握它！这种力量，绝不能落在我们控制之外！” 会议室里，没有人再提“恐惧”或者“退缩”。 曹家三口的死，让他们看到了危险。 而诸葛青的遭遇，则让他们看到了那危险背后，无可估量的巨大宝藏。 “长生”，这个虚无缥缈的词，在这一刻，变得触手可及。 “我提议，将‘长生’计划的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一个一直沉默的董事开口了，他是天下会的代表，“我们天下会，愿意提供所有的技术和人才支持。我们只有一个要求，研究成果，必须共享。” “哼，说得好听。” 另一位代表着某个古老门派的董事冷笑一声，“共享？怎么共享？是把长生的法门印成小册子，满大街发吗？这等逆天之物，有德者居之。我看，还是先讨论一下，这‘果子’熟了之后，该怎么分吧。” 一句话，就点燃了会议室的火药桶。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大佬们，瞬间就露出了各自的爪牙。 “分？还没怎么样呢，就想着分东西了？” “不先把规矩定好，等东西出来了，难道要我们为了它打个头破血流吗？到时候异人界大乱，谁来负责？” “我门派愿意出动三位长老，协助‘神机壹号’进行破解。作为回报，壁画上关于丹道的部分，我们希望能有优先研究权。” “笑话！那黄金宫殿里的道韵，对我们符箓派的修行大有裨益，我们的人必须进入核心区域！” 他们开始赤裸裸地讨价还价，将那座还埋在地下的黄金宫殿，当成了一块已经切好的蛋糕，争论着谁该拿哪一块。 他们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包装自己的贪婪。 “为了异人界的稳定。” “为了防止这等力量被滥用。” “为了华夏异人文明的伟大复兴。” 每一句话都说得义正言辞，但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想的，是自己门派的崛起，是自己修为的突破，是自己那已经所剩无几的寿命，能不能再延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赵方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吵，没有插话。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用一个共同的，巨大的利益，将所有这些心怀鬼胎的势力，都捆绑在哪都通这辆战车上。 这样，“长生”计划，就不再是哪都通一家的事，而是整个异人界的事。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家一起扛着。 等到争吵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等待着他这个“主持人”来做最终的裁决。 赵方旭这才缓缓开口：“各位的诉求，我都听到了。我的意见是，在淮南王墓的秘密被彻底揭开之前，谈论分配，为时过早。” 他环视一圈，继续说道：“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集中所有的力量，攻破它的防御。钱教授的团队，需要更多的支持。我提议，由各家派出最顶尖的术法和科技人才，组成一个联合专家组，全力协助‘神机壹号’的破解工作。” “至于成果的分配，”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饵，“我保证，所有参与这次计划的势力，都将根据其贡献度，获得相应的回报。哪都通，绝不独吞。”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好！就这么办！” “赵董深明大义！” 一场充满了贪婪和算计的会议，最终在“团结合作”的友好气氛中，达成了共识。 他们正式投票，全票通过了继续推进“长生”计划的决议。 同时，将淮南王刘安，正式列为“S级不稳定存在”，对其的调查和最终“处理”方案，拥有最高优先权。 钱教授团队请求的，将“神机壹号”功率开到最大的申请，也被当场批准。 会议结束，全息投影一个接一个地暗了下去。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赵方旭一个人。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背上已经出现的，淡淡的老人斑。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知道，自己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也想看看，那盒子里所谓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样子。 ------------ 第24章 龙虎山的古老道简 湘西基地。 当总部的最新命令传达下来时，整个技术团队都沸腾了。 “批准了！董事会批准了我们的申请！” “太好了！我就说嘛，科学探索怎么能畏首畏尾！” 钱教授拿着批文，激动得满脸红光。 他感觉自己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的将军，之前被徐四压制的所有怨气，一扫而空。 徐四的被罢免，在他看来，就是守旧派对科学派的妥协。 “所有单位注意！” 钱教授拿起对讲机，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长生’计划进入第二阶段！所有能量供应单元，解除安全限制！‘神机壹号’，进入120%超负荷运转模式！我们的目标，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彻底攻破目标的核心数据库！” “钱教授，超负荷运转，可能会对‘神机’的核心晶体造成永久性损伤……” 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小声提醒道。 “损伤了，公司会造新的！” 钱教授大手一挥，意气风发，“但这个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执行命令！” “是！” 随着他的命令，基地里所有的备用发电机组，全部启动。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安置在平台上的那个巨大金属圆球——“神机壹号”，发出的嗡嗡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变成了刺耳的咆哮。 它表面的那些阵列和天线，开始闪烁起危险的红光，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强大的能量辐射，而变得扭曲起来。 整个基地的照明系统，瞬间暗了一下，所有的电力，都被这个贪婪的巨兽，吸了过去。 指挥部里，主屏幕上的数据流，彻底变成了一片看不清的瀑布。 那台名为“问道”的超级计算机，机箱内的风扇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尖啸声，处理器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了临界点。 “第一层壁垒，击穿！” “第二层……第三层……我们进去了！数据流开始变得有规律了！” “我看到了！是前所未见的符文结构！天啊，太完美了！这简直是艺术品！” 科学家们像一群打了鸡血的赌徒，围着屏幕，大呼小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热。 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亲手揭开一个尘封了两千年的神迹。 而此时，在几百米外的医疗帐篷里。 深度昏迷的诸葛青，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手背上那枚闪烁的符文，光芒大盛，颜色由之前的银白色，迅速转为妖异的赤红色。 那符文活了过来，在他的皮肤下疯狂地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医生！快！病人情况不对！” 负责看护的小护士，吓得尖声大叫。 更远处的山坡上。 一直静静坐着，用小刀削着木头的冯宝宝，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望向了“神机壹号”所在的方向。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好吵哦。”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孩童，被打扰了清净的不满。 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极其细微的，类似于“不耐烦”的神色。 就在这一刻。 地底深处，那座死寂的黄金宫殿里。 那具已经停止了“心跳”的悬浮玉棺，猛地一震。 咚！ 一声闷响，从玉棺内部传出。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沉稳有力的心跳。 而像是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缓慢，沉重，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和…… 怒火。 每一次响动，都让整座黄金宫殿，乃至宫殿上方的山体，都为之颤抖。 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君王，被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彻底吵醒了。 冯宝宝见到这种恐怖，连夜前往了龙虎山。 两日前，张楚岚，王也，张灵玉已经在龙虎山聚头。 毕竟湘西出现了这样的大事，他们也想看一看究竟。 就在湘西基地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作死”大业时，千里之外的龙虎山，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景象。 张楚岚、冯宝宝、王也、张灵玉四个人，正无聊地坐在老天师府的客堂里喝茶。 他们是三天前到的。 徐四被停职的消息，徐三第一时间就通过秘密渠道告诉了他们。 直觉告诉张楚岚，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徐四的脾气他了解，能让他跟总部拍桌子，甚至被关禁闭，那湘西那边的情况，肯定已经严重到了极点。 可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哪都通内部下了封口令，关于湘西的任何情报，都成了最高机密。 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张楚岚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脸的烦躁，“诸葛青还在那儿呢，万一出点什么事……” “急也没用。” 王也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说道，“哪都通把事情捂得这么严实，连老天师这边，都只是收到了一份语焉不详的通报。说明他们不想让外人插手。” “不想插手？我看不见得。” 张楚岚撇了撇嘴，“我猜啊，是他们挖到了什么好东西，怕别人来分一杯羹。” “不管是什么，能让武侯家的诸葛青都栽了跟头，就绝对不是善茬。” 张灵玉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诸葛青重伤昏迷的消息，他们也打听到了。 “所以啊，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下面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张楚岚眼珠子一转，把目光投向了王也，“也总，靠你了。你那什么奇门，不是能算天算地吗？给算算呗。” “你以为是街边算命呢？” 王也白了他一眼，“我早起过局了。天机一片混乱，像是被人用大神通给搅成了一锅粥。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有极其庞大的‘势’，正在湘西那个方位凝聚。这股‘势’……很霸道，也很古老。” “说了等于没说。” 张楚岚一脸失望。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几位师兄，老天师请你们过去一趟。”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老天师，张之维。 这位异人界公认的“绝顶”，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突然要见他们？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小道士，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老天师府最深处的一间静室。 静室里，香烟袅袅。 须发皆白的老天师，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养神。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老头，身上没有一毫的炁的波动。 “来了？” 老天师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老天师。” 四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湘西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张楚岚心里一动，连忙说道：“知道一点，但不多。还请老天师明示。” 老天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看起来浑浊，却又能洞穿世间一切。 “哪都通，在那下面，挖出来一个……老朋友。” 老天师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在场的几个年轻人，心里都是一震。 老朋友？ 能被老天师称为“老朋友”的，那得是多老的存在？ “是……谁？” 王也忍不住问道。 “淮南王，刘安。” 老天师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王也和张灵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作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他们对这个名字，比张楚岚和冯宝宝要熟悉得多。 “是他？！” 王也失声道，“传说中，鸡犬升天的那个……” “鸡犬升天，只是后人美好的想象罢了。” 老天师摇了摇头，“他走的路，比那要艰难得多，也凶险得多。” 他看了看眼前的四个年轻人，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他叹了口气，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卷看起来极其古旧的竹简，递了过去。 “这是当年，祖老天师留下的一份手记。里面，提到过一些关于刘安的旧事。你们拿去看吧。” 张灵玉恭敬地双手接过竹简，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竹简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的字，是用极其古老的篆体写的。 “这……” 张灵玉和王也辨认了半天，也只能认出其中几个字。 “看不懂？” 老天师笑了笑，“也罢。我给你们讲讲吧。”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在回忆着什么。 “史书上说，刘安是因为谋反，畏罪自杀。但我们这一行的人知道，那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皇帝，汉武帝刘彻，看上了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 张楚岚好奇地问。 “长生。” 老天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汉武帝，雄才大略，但晚年也和所有帝王一样，沉迷于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死。他遍寻天下方士，炼制丹药，却始终不得其法。而就在那时，他听说，自己的一个皇亲，淮南王刘安，和他门下的八个方士，也就是所谓的‘八公’，似乎找到了一条真正的，可以‘蜕神’的通天大道。” 老天师的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哪都通会对这件事，如此的疯狂。 原来，这背后，还牵扯着一段两千年前的，帝王与神仙的秘闻。 ------------ 第25章 长生的异人！淮南王 “蜕神？” 张楚岚对这个词很陌生。 “你可以理解为，生命层次的跃迁。” 老天师耐心地解释道，“褪去凡胎，重塑仙骨。这与寻常的修炼不同，不是日积月累的功夫，而是一场豪赌。成功了，便能超脱生死，与天地同寿。失败了，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刘安，就是当时，最有希望成功的人。” 静室里，所有人都被老天师的话吸引了，连一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冯宝宝，都难得地没有走神。 “汉武帝知道了这件事，心里自然是又嫉妒，又渴望。” 老天师继续说道，“他想要的，不是向刘安请教，而是直接将这条‘通天大道’，据为己有。于是，他以‘谋反’的罪名，向刘安发出了通缉令。明面上，是朝廷大军围剿叛逆。暗地里，他派出了自己手中最精锐，也是最神秘的一支力量——羽林卫。” “羽林卫？” 张楚岚挠了挠头，“不就是皇帝的禁卫军吗？” “不。” 老天师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羽林卫，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士兵。其中的核心成员，都是汉武帝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奇人异士。他们，才是那个时代，真正站在‘官方’顶点的异人组织，和现在的哪都通，没什么两样。”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哪都通这种组织，早在两千年前就有了雏形。 “汉武帝的命令很简单，” 老天师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活捉刘安，以及他门下的八公。逼问出‘蜕神’的秘密。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一场针对修仙者的，惨烈的围猎，就此展开。” “刘安和八公，虽然道法高深，但毕竟人数太少。面对整个国家机器的追杀，他们只能一路南逃。祖老天师的手记里，零星记载了其中几次交锋。” 老天师指了指那卷竹简。 “其中一次，是在大江之上。羽林卫出动了三千楼船，封锁江面。八公中的一人，以一叶扁舟，使出‘呼风唤雨’之术，掀起滔天巨浪，硬生生冲破了封锁。但自己，也因为耗尽了元气，力竭而亡。” “还有一次，是在一座大山里。羽林卫用上了军中的‘破法弩’，万箭齐发，箭矢上都淬了黑狗血和各种污秽之物，专门克制道家玄法。八公中的两人，为了掩护刘安撤退，布下‘奇门遁甲’大阵，困住了羽林卫三天三夜。最后，阵破之时，两人早已油尽灯枯，坐化当场。” 听到这里，在场几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能看到，两千年前，那场惊心动魄，又悲壮无比的逃亡。 一边，是手握天下权柄，想要夺取长生的霸道帝王。 另一边，是即将登临仙道，却被凡尘俗世死死拖住的修道之人。 “最终，刘安带着剩下的五位门客，逃进了湘西的十万大山之中。那里，自古就是瘴气弥漫，地形复杂的蛮荒之地，大军难以进入。” “刘安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必须立刻开始他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仪式。于是，他以整个湘西的地脉为根基，以九天之上的星辰之力为引导，耗尽了他毕生的修为，以及剩下的五位八公的性命，建造了那座……黄金宫殿。” “那座宫殿，既是他的道场，也是他的陵墓。更是他对抗整个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羽林卫的追兵，最终找到那里时，大阵已经启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界’。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攻破那层屏障。最终，只能无奈退去。” “而对外，为了掩盖这次失败的行动，也为了彻底断绝刘安的传说，汉武帝下令，在史书上记载，淮南王刘安，谋反失败，自刎而死。一场惊天动地的仙凡之争，就这么被几行冰冷的文字，彻底掩盖了。” 老天师的故事，讲完了。 静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楚岚、王也、张灵玉三人，心中都是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他们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也终于明白了，那座黄金宫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它不是一个宝藏。 它是一个避难所。 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求道者，用生命和道法，为自己建造的，最后的安息之地。 张楚岚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念头。 哪都通…… 他们现在干的事，和两千年前的汉武帝，和那帮赶尽杀绝的羽林卫，又有什么区别？ 历史，竟然在以如此相似的方式，重演。 “老天师大人，” 王也最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对着老天师，深深地鞠了一躬，“您的意思是，淮南王刘安，他现在正处于‘蜕神’最关键的时刻？” “嗯。” 老天师点了点头，“从哪都通传来的数据看，他地宫里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强。这说明，他的蜕变，已经接近尾声了。这就像春蚕吐丝，作茧自缚，等到功德圆满，便是破茧成蝶，羽化飞升之时。” “那……那哪都通现在用‘神机壹号’这么搞，岂不是……” 张灵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岂不是在用一根烧红的铁棍，去捅那个蚕茧？” 老天师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语气里带着无奈，“正是如此。” “这……” 张楚岚急了，“这后果会怎么样？他会死吗？” “死，或许都是最好的结果。” 王也的脸色，比张灵玉还要难看。 他作为术士，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其中的凶险。 “闭关修行，最忌打扰。尤其是‘蜕神’这种逆天改命的关口，修行者的精神与肉体，都处于极其脆弱的平衡状态。神与炁合，与天地交感，一毫的外力干涉，都可能导致这种平衡被打破。” 王也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 “一旦平衡被打破，轻则修为尽毁，重则……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这个词张楚岚听过，但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你可以想象一下。” 王也试图用一个简单的比喻来解释，“一个积蓄了两千年能量的核反应堆，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控制系统。那会发生什么？” 张楚岚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不止是爆炸那么简单。” 王也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是能量的彻底失控。刘安积攒了两千年的道韵，会在一瞬间，以最狂暴，最混乱的方式，倾泻出来。那股力量，足以扭曲现实。方圆千里，甚至更广的范围内，物理法则将不复存在。山可能会变成水，人可能会变成石头，时间可能会倒流，空间可能会折叠……那里，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地狱。一个由失控的‘道’，构成的，永恒的噩梦。” 王也的描述，让静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张楚岚和张灵玉，听得是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他们终于明白，徐四为什么会发疯一样地阻止“长生”计划。 因为那根本不是在寻宝，那是在…… 灭世！ “不行！必须阻止他们！” 张楚岚猛地站了起来，“我们得把这些告诉哪都通！告诉他们，他们正在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王也苦涩地摇了摇头，“两千年前，汉武帝为了长生，不惜举国追杀。两千年后，哪都通的这帮人，为了同样的欲望，又怎么可能轻易收手？在‘长生’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理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死啊！” 张楚岚急得在原地打转，“老天师，您是异人界的泰山北斗，您说句话，他们总得听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天师身上。 老天师却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痴儿，你太小看人心里的‘贪’了。” “这件事，从哪都通决定成立‘长生’计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能阻止得了的了。” “他们已经被欲望的洪流，推着往前走了。现在谁想拦在他们面前，谁就会被这股洪流，碾得粉身碎骨。” 老天师的话，让张楚岚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浇灭了。 是啊，连老天师都觉得无能为力，他们这几个小辈，又能做什么呢？ 绝望，像一张大网，笼罩了每一个人。 静室里，死的寂静。 只有冯宝宝，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老天师案几上的一个果盘。 她拿起一个苹果，看了看，又拿起一个梨，比了比，似乎在纠结哪个更好吃。 “那个……” 她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你们说，那个叫刘安的，他厉害不？”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当然厉害。” 王也下意识地回答，“能走到‘蜕神’这一步的，古往今来，都凤毛麟角。” “哦。” 冯宝宝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去把他刨出来嘛。” “啥？” 张楚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把他刨出来，让他把那些坏人都打跑嘛。” 冯宝宝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她的话，让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谁的话都劝不住哪都通，那如果…… 是那位沉睡的君王，自己醒过来呢？ 这个念头，疯狂而又大胆。 但似乎，也成了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 第26章 被否决的谏言 “不行！绝对不行！” 王也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你们疯了吗？主动去唤醒他？这和直接引爆炸弹有什么区别？我们连他现在是什么状态都不知道，万一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把我们这些打扰他睡觉的都给扬了怎么办？” “可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张楚岚反问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豁出去的光芒，“哪都通那帮人已经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我们在这儿干着急，什么都改变不了。与其等着他们把炸弹的引信彻底点燃，不如我们自己，去把炸弹的保险给拔了！” “你怎么知道是拔保险，不是直接按起爆钮？” 王也急道，“这风险太大了！” “风险再大，也比眼睁睁地等死强！” 张楚岚的语气斩钉截铁，“而且，老天师不是说了吗？刘安是被汉武帝逼到绝路的。他留下道场，更像是在避难，而不是要为祸人间。我相信，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两千年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性情？” “赌一把！” 张楚岚看着王也，“也总，我知道你顾虑多，但现在，不是我们瞻前顾后的时候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争执不下，都把目光投向了张灵玉。 张灵玉眉头紧锁，他也在天人交战。 张楚岚的想法，太疯狂，太离经叛道。 但他也知道，张楚岚说的是事实。 “我……” 张灵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同意张楚岚的看法。” “你！” 王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张灵玉的眼神变得坚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然后追悔莫及。” 眼看三个人里，两个都同意了这个疯狂的计划，王也只感觉一阵头大。 他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得，我算是上了你们的贼船了。说吧，打算怎么干？直接杀到湘西去，把那个洞口给刨开？” “那不行。” 张楚岚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连那个基地都进不去。硬闯就是送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闭目养神，置身事外的老天师。 “老天师，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张楚岚的语气，带着恳求，“您能联系上哪都通的最高层。您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我们一个机会。由我们几个，代替他们，用更‘温和’的方式，去尝试和那位淮南王进行接触。” “这，或许是避免最坏结果发生的，最后的机会了。” 老天师缓缓睁开眼，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执着的年轻人，沉默了许久。 “你可想好了？” 他问道，“这趟浑水，一旦踏进去，生死就由不得你们自己了。” “想好了。” 张楚岚毫不犹豫地回答。 老天师又看了看王也和张灵玉，两人也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 老天师终于松了口，“既然你们有这份担当，我这个老头子，就豁出这张老脸，再替你们去说道说道。” 他说着，闭上眼睛，整个人瞬间入定。 无形的“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 首都，哪都通总部。 赵方旭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从湘西基地实时传回的数据。 “神机壹号”的破解工作，进展神速。 那座黄金宫殿的能量壁垒，正在一层一层地被剥开。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微微荡漾了一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形象，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正是龙虎山老天师，张之维的元神投影。 “老天师。” 赵方旭站起身，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对于这位异人界的活化石，即便是他，也要保持足够的尊敬。 “赵董事长，” 老天师开门见山，“我为湘西之事而来。” “哦？” 赵方旭不动声色，“老天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老天师缓缓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现在做的事，很危险。无异于玩火自焚。” 赵方旭笑了笑：“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风险，又哪来的收获呢？我想，这个道理，老天师比我更懂。” “可你们求的，或许不是富贵，而是黄泉路。” 老天师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刘安正在‘蜕神’的关键时刻，你们的强行干涉，很可能会让他走火入魔，酿成滔天大祸。” “这些，我们已经评估过了。” 赵方旭的语气依旧平淡，“风险，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控？” 老天师摇了摇头，“恕我直言，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你们只是在用自己的贪婪，进行一场豪赌。” 赵方旭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老天师，我敬您是前辈。但‘长生’计划，是公司董事会，联合了异人界各大势力，共同决议的结果。它代表的，是整个异人界的意志。不是您一句话，就能否决的。” “我没想否决。” 老天师说，“我只是来提供另一个选择。” 他将张楚岚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方旭。 “让几个小辈，去代替你们，用更谦卑，更尊敬的方式，去尝试沟通。给刘安一个选择，也给这个世界，留一条后路。” 听完老天师的话，赵方旭沉默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赵方旭才抬起头，看着老天师的投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拒绝。”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斩钉截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赵方旭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老天师，“我们不需要‘沟通’，我们需要的是‘掌控’。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沉睡了两千年的老怪物的心情上，太被动了。我，不喜欢被动。” “我更相信，真理，只在‘神机’的探测范围之内。” 老天师的投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的投影，便如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赵方旭没有回头。 他看着窗外首都城的车水马龙，眼神冰冷而坚定。 后悔？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 第27章 哪都通闯下大祸了！ 龙虎山，静室。 当老天师的元神归位，缓缓睁开眼时，他看到的是三双充满了期盼和紧张的眼睛。 他对着三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 一句话，让张楚岚、王也、张灵玉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 张楚岚不甘心地问道，“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知道。” 老天师叹了口气，“但他更相信，自己能控制住后果。又或者说，他被那个名为‘掌控’的欲望，迷住了双眼。”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灵玉的声音里带着茫然。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三个想要阻止火车出轨的普通人，可那辆名为“哪都通”的火车，已经加满了速，朝着悬崖，一路狂奔而去。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完了……全完了……” 王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张楚岚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在静室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 一直在一旁啃苹果的冯宝宝，忽然把果核一扔，站了起来。 “走嘛。” 她说道。 “走？去哪？” 张楚岚没好气地问。 “去湘西嘛。” 冯宝宝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们不听，我们就去打到他们听嘛。” “打？” 张楚岚苦笑一声，“宝儿姐，那可是哪都通的基地，守卫森严，还有‘神机’那种大杀器。我们几个，怎么打？” “哦。” 冯宝宝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想了想，然后指着张楚岚，说道：“你，瓜娃子，脑壳聪明。你想办法。” “我……” 张楚岚一时语塞。 冯宝宝的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突然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是啊。 硬闯不行，可以智取啊！ 他张楚岚是谁？ 他最擅长的，不就是搅混水，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吗？ 不服输的劲头，从他心底里涌了上来。 “对！” 他猛地一拍大腿，“不能就这么算了！哪都通不让我们管，我们偏要管！他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王也抬起头，有气无力地问。 “我们直接去湘西！” 张楚岚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我们进不去基地，但我们可以去基地外面！” “去外面干嘛？看风景啊？” “我们可以把事情闹大！” 张楚岚的嘴角，勾起了坏笑，“你想想，哪都通现在最怕什么？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件事，被捅到明面上来，被整个异人界，甚至被普通人知道！” “他们现在用一个‘考古’的名义，把所有人都糊弄过去了。那如果我们，把这个‘真相’的盖子，给掀开一角呢？比如说，让一些其他的，同样对这个‘长生’秘密感兴趣，但又被哪都通排挤在外的势力，知道这件事呢？” 王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张楚岚的意思。 “你是说……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说得那么难听干嘛。” 张楚岚嘿嘿一笑，“我这叫引入外部竞争，增加市场活力。哪都通想吃独食，也得问问大家同不同意嘛。只要外面的压力够大，他们内部，就必然会产生混乱。到时候，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阴险，但却直指要害。 王也和张灵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但更多的是别无选择的决然。 “干了！” 王也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点！” “算我一个。” 张灵玉也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一份由哪都通总部下发的，加密等级为“绝密”的内部通报，同步发送到了老天师的手机上。 老天师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张楚岚。 通报的内容很简单，但措辞却极其严肃。 【关于湘西A01号目标的处理预案通报】 【经董事会及各方代表共同决议，现将目标‘淮南王’，正式列为S级‘不确定因素’。鉴于其存在的不可控性及潜在的巨大威胁，公司决定，启动‘曙光’预案。以主动介入的方式，在其彻底复苏前，完成对其能力、意图的全面探查与评估，并在必要时，采取‘最终手段’，以确保绝对安全。】 【此为最高指令，所有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 看完这份通报，张楚岚只感觉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不确定因素……” “最终手段……” 这些冰冷的词汇，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在哪都通的那些大佬眼里，淮南王刘安，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尊敬的先贤，也不是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 他只是一个需要被解剖，被研究，甚至被“处理”掉的…… 实验品。 而他们，就是一群即将对这个沉睡的“实验品”，动手的屠夫。 “来不及了……” 张楚岚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湘西，“长生”计划基地。 指挥部里，一片欢腾。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最后一道‘规矩’屏障，被我们绕过去了！” 钱教授看着主屏幕上，逐渐由混乱的数据流，变得清晰起来的画面，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眶都湿润了。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门口。 是他，用现代科学的钥匙，打开了这扇尘封了两千年的，通往神话世界的大门。 屏幕上，画面抖动了几下，最终稳定了下来。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一个完全由黄金铸就的，宏伟到不似人间的宫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他们拥有了上帝视角，可以直接“看”到那座地下宫殿的内部。 镜头，在自动拉近。 穿过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最终，停留在了那座空旷的圆形大殿中央。 那具悬浮在半空中的，通体温润的玉棺，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天啊……” “这就是……仙人的居所吗？” 指挥部里，所有的科学家和技术员，都看呆了。 他们虽然早就通过数据模型，推测出了宫殿的存在。 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幕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还是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快！记录！记录所有数据！” 钱教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地指挥着，“把镜头的焦距，对准那具玉棺！我要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符文！” “是！” 随着他的命令，屏幕上的画面，开始不断放大。 玉棺那温润如玉的表面，那些缓缓流转的，玄奥无比的符文，纤毫毕现。 “太美了……这简直是宇宙的规律……是道的具象化！” 一个玄学专家，看着那些符文，如痴如醉地喃喃自语。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前所未有的“窥探”盛宴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具玉棺的“心跳”声，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了。 不再是沉稳，不再是愤怒。 而是急促到极点的，疯狂的搏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像一台失控的发动机，转速已经飙升到了极限。 医疗帐篷里。 一直昏迷不醒的诸葛青，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和手背上那个符文一样的，妖异的赤红色。 “不……不要……” 他从喉咙里，发出了野兽嘶吼，身体剧烈地挣扎着，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手背上的那枚符文，光芒刺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快……停下……快停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然而，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这个小小的医疗帐篷。 指挥部里，狂欢还在继续。 钱教授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还不够！我要看它的内部！” 他下达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命令，“启动‘神念’穿刺模式！用高频的‘炁’粒子束，扫描玉棺的内部结构！” “教授！这太危险了！这等于是在直接攻击它了！” 一个年轻的助手，脸色发白地劝阻道。 “危险？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危险！” 钱教授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离最终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谁也不能阻止我！” 他亲自走上前，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然后，重重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代表着最高权限的启动按钮。 “嗡——” “神机壹号”，发出了它诞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一次咆哮。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粒子束，从天而降，穿透了千米的岩层，精准地，射向了那具悬浮的玉棺。 就在粒子束，接触到玉棺表面的那一瞬间。 时间，静止了。 玉棺的搏动，停了。 符文的光芒，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怎……怎么回事？” 钱教授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屏幕上，那具静止的玉棺，看起来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然而，下一秒。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通过高敏度的拾音器，传到了指挥部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屏幕上。 只见，那具温润如玉，完美无瑕的棺椁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凭空出现。 紧接着。 咔嚓…… 咔嚓咔嚓…… 符文出现在玉棺之上，像蛛网一样，迅速地，蔓延到了整个棺身。 ------------ 第28章 天崩地裂，毁灭！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高规格能量反应！” “能量指数……爆表了！仪器无法测量！” “目标‘界’内出现结构性崩坏！空间规则正在瓦解！” “基地检测到剧烈地壳运动！震级……无法估算！重复，无法估算！” 刺耳的警报声和技术员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瞬间将指挥部里的狂欢气氛，撕得粉碎。 红色的警报灯，疯狂地闪烁着，将每一个人脸上那惊恐骇然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钱教授面无人色，他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不应该的……数据明明显示一切正常的……” 他引以为傲的科学，他坚信不疑的数据，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他不是打开了神迹的大门。 他是亲手，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快！关闭‘神机壹号’！切断所有能源供应！” 一个反应过来的负责人，声嘶力竭地大吼。 然而，已经太晚了。 那个巨大的金属圆球，已经变成了一个失控的怪物。 它和地下的黄金宫殿，形成了一个恐怖的能量共振。 高压电流在它表面疯狂地乱窜，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外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 它已经不是在探测，而是在被那个地下的恐怖存在，疯狂地“吸食”着能量！ 屏幕上，那具布满了裂痕的玉棺，猛地一震。 轰！！！ 没有声音。 却又有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那具悬浮了两千年的玉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然爆裂！ 一团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耀眼的白光，从玉棺的中心，爆发出来。 那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黄金宫殿，吞噬了屏幕上的所有画面。 指挥部里，所有的屏幕，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刺眼的雪白。 紧接着，“啪”的一声，全部爆裂开来，火花四溅。 “啊！” 离得近的几个技术员，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得满脸是血，惨叫着倒在地上。 整个指挥部，瞬间断电，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混乱。 只有应急的红色灯光，还在顽强地闪烁着。 “快……快撤离！这里要塌了！” “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人们在黑暗中尖叫，奔跑，互相踩踏。 末日的景象，提前降临。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股从玉棺中爆发出来的，积蓄了两千年的，失控的道韵洪流，以光速，向外扩散。 它首先吞噬了整座黄金宫殿。 那些黄金铸就的墙壁、柱子、楼阁，在接触到这股洪流的瞬间，就像冰雪遇到了烙铁，无声无息地，被“抹去”了，化作了最原始的能量。 紧接着，洪流冲破了地表的束缚。 轰隆隆—— 整个湘西基地，连同周围的几座大山，都在剧烈地摇晃。 地面，裂开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 山石滚落，树木倾倒。 天崩地裂！ 在禁闭室里，徐四被这剧烈的震动，直接从床上甩到了地上。 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那扇早已被他砸得变形的铁门。 “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 他疯狂地嘶吼着。 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催命的符咒，在黑暗和混乱的指挥部里疯狂地回响。 应急的红色灯光胡乱地闪烁着，把一张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照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 钱教授瘫坐在已经断电的控制台前，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自信和傲慢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科学，他坚信不疑的数据，在这一刻，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他以为自己是打开神迹大门的先驱，可现在他才明白，他只是那个亲手推开地狱之门的蠢货。 “关闭‘神机壹号’！快！切断能源！” 新来的总指挥高平，那个总部派来的所谓“精英”，此刻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吼。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坐落在山顶平台上的那个巨大金属圆球，早已不是什么科学仪器，它变成了一个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高压电流像蓝紫色的毒蛇，在它熔化变形的外壳上疯狂乱窜，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爆响。 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窥探者，反而成了地下那个恐怖存在的一个巨大的“充电宝”，被疯狂地吸食着所有的能量。 “轰——” 一声巨响，这一次是真实的物理爆炸。 “神机壹号”的核心晶体，在承受了它无法理解的能量倒灌后，终于达到了极限。 这个耗资无数，凝聚了哪都通最高科技的庞然大物，炸成了一团冲天的火球。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就把平台周围的一切都掀飞了出去。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这剧烈的震动给震得东倒西歪。 天花板上的金属板和线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在人们的头上、身上。 “塌了！快跑啊！” “我的腿！我的腿被压住了！救命！” “别推我！都别挤！” 黑暗中，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朝着记忆中出口的方向涌去。 踩踏，推搡，咒骂，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高平被两个警卫死死地护在中间，狼狈地朝着外面挤。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至于这个烂摊子，至于那些还在废墟里哀嚎的下属，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股从玉棺中爆发出来的，积蓄了两千年，并且彻底失控的道韵洪流，以光一样的速度向外疯狂扩散。 它首先吞噬了整座黄金宫殿。 那些用纯金铸就的，本应万古不朽的亭台楼阁，在接触到这股洪流的瞬间，就像是画在纸上的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易地“抹去”了。 没有熔化，没有崩塌，就是那么凭空消失，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能量。 紧接着，这股洪流冲破了千米岩层的束缚，从地底喷涌而出！ 轰隆隆—— 整个湘西基地，连同周围的几座大山，都像是筛糠一样剧烈地摇晃起来。 地面，被撕开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口子，黑漆漆的，直通九幽。 山石像下雨一样从山顶滚落，成片成片的参天大树，像是火柴棍一样被轻易折断、倾倒。 天崩地裂！ 在由集装箱改造的临时禁闭室里，徐四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直接从床上甩到了地上。 他顾不上磕碰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着整个房间都在扭曲变形，听着外面传来的山崩地裂巨响和凄厉的惨叫，眼睛瞬间就红了。 “开门！开门！放老子出去！”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撞向那扇早已被他砸得凹陷的铁门。 “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集装箱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知道，他最担心的，那个最坏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帮被贪婪蒙蔽了眼睛的蠢货，真的把天给捅破了！ 宝宝！ 他的脑子里，猛地闪过冯宝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把她留在这里，是当做最后的保险。 可现在，面对这种毁天灭地的灾难，她…… 她能扛得住吗？ “开门啊！” 徐四疯狂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禁闭室旁边的一座山体，发生了大规模的滑坡。 无数的巨石和泥土，像潮水一样倾泻而下，瞬间就将这个小小的集装箱，掩埋了一半。 剧烈的撞击让铁门彻底变了形，也让徐四被震得七荤八素。 他趴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完了…… 他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光。 那不是应急灯的红光，也不是爆炸的火光。 而是…… 纯粹的，温暖的，带着神圣气息的…… 金光。 那金光，就从外面那道刚刚被撕裂开的，深不见底的地缝里，透了出来。 将这片如同末日昏暗天地，照亮了一角。 幸存下来的人们，也看到了这道光。 他们从废墟中，从掩体后，颤抖着，探出头来，呆呆地看着那道横贯了整个山谷的巨大裂谷。 裂谷深处，金光万丈。 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根本不应该存在于地下的，宏伟建筑的轮廓。 ------------ 第29章 黄金殿重见天日，哪都通捂不住了！ 山谷里的震动，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和浓郁的，说不清是硫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怪味。 幸存下来的人们，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傻了。 曾经井然有序，代表着哪都通最高科技水平的现代化基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彻头彻尾的废墟。 倒塌的建筑，扭曲的钢筋，还在冒着黑烟的设备残骸，以及…… 遍地的尸体和伤员。 “救人！快救人！” 一个负责安保的队长最先反应过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嘶吼着开始组织救援。 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在废墟里寻找自己的同伴。 哭喊声，呻吟声，呼叫声，此起彼伏，让这片山谷显得更加凄凉。 新任总指挥高平，在两个警卫的搀扶下，从一处还算完整的掩体里爬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双腿一软，差点又瘫坐到地上。 完了，全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长生”计划的基地，在他接手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片坟场。 公司最昂贵的“神机壹号”炸了，从总部调来的那些宝贝科学家、技术专家，死伤惨重。 还有公司派来的那些精锐异人护卫，刚才那一下，不知道折了多少。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别说他，就是赵方旭董事长，恐怕都担不起！ “指挥……高指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满脸是血的通讯员，颤抖着声音问他。 “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高平一把推开他，情绪彻底失控，“封锁！立刻给我封锁这里！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谁敢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格杀勿论！” 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如何挽回损失，而是如何掩盖这天大的事故。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地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道因为地壳剧烈运动而被撕裂开的，横贯了整个山谷的巨大裂谷之中，正散发着越来越盛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却带着无法言喻的神圣和威严。 它驱散了山谷里的黑暗和尘埃，将所有人的脸都映成了一片金色。 随着金光的愈发强盛，裂谷深处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片…… 宫殿。 一座完全由黄金铸就的，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宫殿群，就那么静静地坐落在地底深处。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虽然在刚才的剧变中，宫殿的主体似乎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很多地方都成了断壁残垣，但那份属于神话传说的壮丽和辉煌，却丝毫未减。 它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我的天……” “这就是……淮南王墓？” “这哪里是墓……这分明是一座神国！”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边的危险和伤痛。 他们的大脑，被眼前这超现实的景象，冲击得一片空白。 之前，他们只是通过屏幕上的数据和模型，来想象这座宫殿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张藏宝图。 而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宝藏，就这么活生生地，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高平也看呆了。 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者说公司，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觊觎的东西了。 就在所有人都被地下的黄金宫殿所震撼的时候，又一声更加惊骇的尖叫，划破了长空。 “天……天上！你们快看天上！” 一个年轻的护卫，像是见了鬼一样，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天空。 高平猛地抬起头。 然后，他脸上的最后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也让他彻底绝望的一幕。 在刚刚被暴雨洗刷过的，一片蔚蓝的天空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清晰无比的…… 海市蜃楼。 那海市蜃楼的景象，正是他们脚下，那座刚刚重见天日的黄金宫殿！ 不，比他们看到的更加完整，更加辉煌！ 那座悬浮在天空中的神国，完好无损，金光万丈，仙气缭绕。 宫殿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有仙鹤在其中飞舞，有瑞兽在殿前奔跑。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息投影，将那个只应存在于神话中的世界，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高平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彻底完了。 地下的宫殿，他们或许还能想办法用土石掩埋，用武力封锁。 可这天上的海市蜃楼…… 这挂在天上，让方圆百里，甚至千里之内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神迹”，他拿什么去掩盖？ 他拿头去盖吗？ 湖南，张家界。 正是旅游旺季，天门山景区的玻璃栈道上，挤满了兴奋的游客。 人们拿着手机、相机，对着脚下万丈深渊和远处奇特的峰林，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哎，老公，快给我拍一张！对对，就这个姿势，显得我腿长！” “妈，您慢点，别往边上靠，危险！” “哇！这风景也太美了吧！不愧是阿凡达的取景地！” 就在一片嘈杂和喧闹之中，一个眼尖的年轻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举着手机，对着远处的天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咦？那是什么？” 他旁边正在摆姿势的女朋友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呀？快拍呀，后面人都等着呢！” “不是，你快看天上！” 年轻人没有理她，而是把手机的镜头拉到了最大，“那边……有东西。”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游客也好奇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湘西方向，那片纯净的蓝天之上，似乎真的有一片奇怪的云彩。 那云彩的颜色，是淡淡的金色，而且…… 有轮廓。 “什么啊？不就是云吗？” 有人不以为然。 “不对，你们仔细看！” 那个年轻人把手机屏幕举给大家看，“这哪是云啊！这……这像是一片房子！” 经过他手机镜头的放大，人们终于看清了。 那确实不是云。 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我操！海市蜃楼！”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整个玻璃栈道，瞬间就炸了锅。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举起手机，对准了那个方向。 “真的！真的是海市蜃楼！太清楚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古代的皇宫吗？怎么全是金子盖的？” “快拍快拍！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清楚的海市蜃楼！发朋友圈！发抖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中的那片海市蜃楼，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清晰。 那座黄金铸就的神国，跨越了时空的界限，降临到了人间。 人们甚至能看到宫殿上那些精美的雕刻，看到那些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 整个天门山景区，彻底陷入了疯狂。 不，不仅仅是天门山。 在长沙，在怀化，在凤凰古城，在所有距离湘西几百公里范围内的城市和乡镇。 无数的人，都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对准了天空。 社交网络，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这个“湘西神迹”彻底引爆了。 “#湘西上空出现黄金宫殿#”这个话题，以火箭速度，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第一。 无数的视频和照片，被上传到了网上。 “坐标长沙，亲眼所见，不是P图！整片天都是金色的，太壮观了！” “我在凤凰古城，也看到了！一开始以为是特效，后来发现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宫殿简直跟神话里一样！” “有没有懂哥分析一下，这是什么原理？普通的海市蜃楼能这么清晰？还能持续这么久？” “楼上的别科学了！这还用问？这是神仙显灵了！绝对是天上的宫殿掉下来了！” “我靠，不会吧？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惊叹的，有质疑的，有从科学角度分析的，但更多的人，则是被这超自然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三观。 各种猜测和谣言，开始满天飞。 有人说，这是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 有人说，这是外星人的母舰降临。 甚至还有人翻出了古籍，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上古传说中的“昆仑天宫”重现人间。 整个网络，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狂欢和解谜游戏。 而在湘西基地，那片人间地狱里。 高平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海市蜃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部已经完全没有信号的卫星电话，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之前还想着封锁消息，还想着杀人灭口。 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这动静，已经不是他，不是哪都通，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凡人能够捂得住的了。 天，是真的破了。 一个警卫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高……高指挥……总……总部的电话！” 那警卫手里，拿着一部备用的，通过特殊军用线路连接的加密电话。 高平颤抖着手，接过了电话。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喂……” “高平！” 电话那头，传来赵方旭董事长那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天上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 高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解释？ 他怎么解释？ 说他手下的那帮科学家，为了所谓的“科学探索”，不听劝阻，一意孤行，用“神机壹号”去捅了马蜂窝，结果把天给捅穿了？ “说话！” 赵方旭在咆哮。 高平一个哆嗦，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 “赵……赵董……对不起……我们……我们失败了……‘神机壹号’……毁了……钱教授他们……也……” “我不管那些！” 赵方旭粗暴地打断了他，“我只问你，天上的那个东西，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消失！” 高平哭了。 他是真的哭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哪都通身居高位的干部，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没办法……赵董……我真的没办法啊……” 他指着天上那片比真实世界还要真实的神国幻影，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您告诉我，这东西，我拿什么让它消失？您就是现在枪毙我，我也办不到啊！” ------------ 第30章 新闻联播的异常播报 晚上七点，华夏大地，千家万户。 无数个家庭，都像往常一样，或围坐在餐桌前，或躺在沙发上，收看着那档播了半个多世纪的，雷打不动的节目——《新闻联播》。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今天是X年X月X日，星期X。”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音乐，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李大妈一家正在吃饭。 电视里，男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国内的最新政策，女主持人则面带微笑地介绍着国际上的友好访问。 “哎，今天这红烧肉不错，肥而不腻。” 李大妈夹了一块肉放进老伴碗里。 “嗯，是还行。” 李大爷一边嚼着肉，一边看着电视，随口应着。 电视画面切换，开始播放下一条新闻。 “下面播报一则消息。” 男主持人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细心的人，或许能听出其中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凝重。 “今日下午，我国位于湘西地区的多个地面观测站及遥感卫星，同时监测到该区域出现大规模、高强度的地质活动与异常大气现象。据国家地震台网测定，该区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多次震级无法准确估算的剧烈地壳运动。同时，气象卫星观测到，该区域上空出现了持续时间长、覆盖范围广、结构极为清晰的复杂光学现象。” 新闻画面上，开始播放一些经过处理的影像资料。 有卫星云图，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湘西地区上空的云层，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巨大的漩涡。 有模糊的，似乎是无人机从高空拍摄的远景画面。 画面剧烈抖动，只能看到远处的群山之中，有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整个天空都被映成了诡异的颜色。 李大妈停下了夹菜的筷子，李大爷也放下了手里的饭碗。 “哎？这是哪儿啊？地震了？” 李大妈好奇地问。 “湘西……” 李大爷皱起了眉头，“今天下午我在手机上看到有人说那边天上出了怪事，还以为是假的呢。” 电视里，女主持人的声音接着响起，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标志性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公式化的表情。 “目前，相关区域已被划为临时管制区，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及飞行器进入。国家已启动一级应急响应，派出了由地质、气象、物理等多个领域的顶尖专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赶赴现场进行实地勘察。同时，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周边地区已开始进行有序的人员疏散工作。” “国家对此事高度重视……” 后面的话，都是一些官样文章了。 但所有正在收看新闻的人，都从这短短几十秒的播报中，嗅到了极不寻常的味道。 《新闻联播》是什么地方？ 那是国家最权威，也最严谨的发声筒。 它播报的每一个字，都要经过千锤百炼。 像今天这样，用“无法准确估算”、“结构极为清晰”、“复杂光学现象”这些模糊又充满想象空间的词汇，去报道一则国内新闻，是极其罕见的。 而且，还出动了军队进行管制，还开始疏散群众。 这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自然灾害的范畴。 “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大妈有点不安地问。 “不知道。” 李大爷摇了摇头，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短视频软件。 一打开，推送过来的第一条，就是关于湘西的。 一个由无数个网友拍摄的视频拼接而成的合集，配上了激昂又神秘的背景音乐。 画面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到的，悬浮在湘西上空的那座黄金宫殿。 有白天拍的，金光万丈，如同神迹。 有傍晚拍的，晚霞与金光交相辉映，美得不似人间。 甚至还有晚上拍的，整座宫殿就像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半边天空。 视频的最后，还附上了刚刚《新闻联播》的报道片段。 这条视频下面的评论区，已经彻底炸了。 “官方认证，最为致命！新闻联播都报了，这下谁还敢说是P的？” “我就在湘西边上，已经被通知准备撤离了！我跟你们说，现场比视频里看到的震撼一万倍！那金光，感觉整个灵魂都在发光！” “所以，官方说的‘复杂光学现象’，指的就是这个黄金宫殿？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楼上的，格局小了！这哪里是光学现象，这分明是修仙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啊！灵气复苏了！兄弟们，别打工了，赶紧回家找找，看祖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功法秘籍！”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昆仑山在逃弟子！有没有道友一起组队去湘西屠神证道的？” 如果说，白天网络上的讨论，还只是小部分人的狂欢。 那么，在《新闻联播》这记“官方实锤”之后，这件事，就彻底变成了一场波及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全民性事件。 再也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人们讨论的焦点，变成了——那到底是什么？ 而在首都，哪都通总部。 赵方旭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电视。 他身后的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从新闻播出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 一个接一个，全都是来自最高层的，带着质问和怒火的电话。 “赵方旭！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你知道你这次的失误，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被动吗？” “现在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湘西！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说我们发现了一座神仙的宫殿吗？” 赵方旭没有去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他才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是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启动‘净网’最高级预案，不惜一切代价，控制网络舆论。所有关于‘修仙’、‘神迹’的言论，一律删除、封号。把舆论导向，往‘未知自然现象’、‘史前文明遗迹’上引。” “是，赵总。可是……这次的规模太大了，我们的人手……” “那就从各大区分部抽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让网上的声音，回到可控的范围之内！” “……是！” 挂了电话，赵方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徒劳。 就像一个堤坝，已经决了口，他现在做的，不过是想用几袋沙包，去堵住那滔天的洪水。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脸色煞白。 “赵董……十佬会议的紧急通讯请求，已经等了您十分钟了。” 赵方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 第31章 捂不住了！来自高层的问责 冰冷的虚拟会议室里，十位董事的全息投影，依次亮起。 与上一次会议时，那种充满了贪婪和算计的“友好”气氛不同，此刻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每个人都板着脸，眼神里或是愤怒，或是惊惶，或是幸灾乐祸。 赵方旭的全息投影，最后出现在主位上。 他刚一出现，天下会的代表，那位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胖子，就第一个开了口，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 “赵董事长，你是不是该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说法？” 赵方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董想要什么说法？” “我想要什么说法？” 王董冷笑一声，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虚拟会议室都跟着震了一下，“我天下会派去协助‘长生’计划的，一个首席科学家，三个顶尖的术士，现在全都联系不上了！你告诉我，他们是死是活！” 他的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我茅山派去的两个长老，也是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还有我们的人！哪都通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方旭！这次的行动，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主导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难辞其咎！” 一时间，会议室里全是声讨和问责的声音。 之前那些抢着要分蛋糕的人，现在全都变成了追讨血债的债主。 他们愤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门派的精英损失惨重，更是因为恐惧。 恐惧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恐惧那完全失控的局面，更恐惧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后，他们这些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异人势力，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冲击。 “都说完了吗？” 等到声讨的声音渐渐平息，赵方旭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各位的损失，我很遗憾。公司会按照最高标准，进行抚恤和补偿。”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我那两个师弟，都是有望接任掌门的人选！是钱能衡量的吗？” 茅山的老道士依旧不依不饶。 “那你想怎么样？” 赵方旭反问道，“让我把命赔给你吗？” 老道士被他噎得一滞。 “我承认，这次的行动，我负有主要责任。” 赵方旭的语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静，“我低估了淮南王的力量，也高估了我们现代科技的能力。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引咎辞职，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罚。”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会议室里反而没人说话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外。 他们没想到，一向强势的赵方旭，这次竟然会主动服软。 “辞职？说得轻巧！” 还是天下会的王董，冷哼一声，“你辞职了，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天上的那个‘广告牌’，谁能把它撤下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华夏出了个‘神仙’，你让普通人怎么看？让我们这些在暗处待了几百上千年的门派，怎么自处？”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异人界，之所以能和普通人的世界相安无事，最大的基础，就是“隐秘”。 而现在，哪都通亲手把这层窗户纸，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关于舆论，我已经让公司尽力在控制了。” 赵方旭说道，“会尽量往‘史前文明’或者‘未知自然现象’上引导，淡化‘神仙’、‘修仙’的概念。” “你觉得有用吗？”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来自军方的董事，沉声开口，“这种事情，堵是堵不住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当人们发现，自己身边真的存在着一群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崇拜？敬畏？不，更多的是恐慌和排斥。” “我们，将会被推到所有普通人的对立面。” 军方董事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赵方旭问他。 “没有别的办法了。” 军方董事的眼神，变得像刀一样锐利，“只有用一个更震撼，更能被官方掌控的‘事实’，去覆盖掉这个失控的‘神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摧毁它。” “什么？” “我说，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包括军方的‘神机’武器，将那座暴露出来的黄金宫殿，连同它周围的区域，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然后，官方出面宣布，这是一次针对境外恐怖势力，利用未知技术制造恐慌的，成功的反恐行动。海市蜃楼，是对方使用的某种高科技投影设备。地面的震动和破坏，是我们动用大威力武器造成的。”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狠了。 这是要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 而且，还是一个可能会引发更大灾难的谎言。 “你疯了吗！” 茅山老道第一个跳了起来，“那下面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那是失控的道韵！是走火入魔的仙人！你用你们那些铁疙瘩去炸他？你是嫌他死得不够彻底，想让他把整个华夏都拉着一起陪葬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军方董事的语气，冷酷到了极点，“与其被动地等待审判，不如主动出击！现在它刚刚爆发，能量处于最混乱，也许也是最虚弱的时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反对！这是拿所有人的命在赌博！” “我赞成！长痛不如短痛！” 会议室里，瞬间又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赵方旭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他知道，事情已经走到了最坏的一步。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最高加密等级的讯息，来自湘西基地。 发信人，是那个被他罢免的，本应在禁闭室里反省的…… 徐四。 讯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张楚岚他们到了。” 赵方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些还在为“炸”还是“不炸”而争吵不休的大佬们，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被他自己亲手否决掉的，疯狂的念头。 或许……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 第32章 抵达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着。 车里，张楚岚、冯宝宝、王也、张灵玉四个人，挤在后排，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哎哟……我说也总，你这太极功夫能不能用在开车上啊？开得稳当点行不行？” 张楚岚被颠得七荤八素，忍不住抱怨道。 “有的坐就不错了，你还挑？” 王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没好气地回道，“这方圆几十里都戒严了，鸟都飞不进来一只。能从老乡那儿搞到这辆神车，钻这种小路进来，已经是贫道我神通广大了。” 他们是昨天连夜从龙虎山出发的。 老天师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后，张楚岚就铁了心要自己过来。 他们没坐飞机，也没坐高铁，而是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最后由王也这个“本地人”（自称的），带着他们，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潜入了湘西腹地。 越靠近那片出事的区域，他们就越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混杂着狂暴、混乱，却又带着神圣的古老道韵。 这股气息，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对于他们这些异人来说，就像是空气里弥漫着核辐射一样，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不安和压抑。 王也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开着车，眉头就没松开过。 作为术士，他对这种“势”的感知，比张楚岚和张灵玉要敏锐得多。 “怎么样？也总，看出什么门道没？” 张楚岚凑过去问。 “门道？命都快没门道了。” 王也苦笑一声，“这里的‘气’，全乱了。就像一锅煮沸了的粥，什么阴阳五行，什么奇门八卦，全都没用了。我那点微末道行，在这里，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这么严重？” 张楚岚心里一沉。 “只会比你想的更严重。” 王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只能感觉到，这片天地的‘规矩’，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改写了。我现在甚至怀疑，我们在这里动手，打出去的炁，会不会下一秒就变成一朵花。” 张楚岚听得眼皮直跳。 他虽然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但也知道，王也这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张灵玉，忽然睁开了眼睛。 “前面，有人。” 王也一脚刹车，五菱宏光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在了一片小树林前。 四人下了车，悄悄地摸了过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山道上，设置着一个关卡。 几个穿着迷彩服，荷枪实弹的士兵，正一脸严肃地守在那里。 在他们身后，还停着几辆军用卡车。 “是部队的人。” 张楚岚压低了声音，“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大，连军队都直接出动了。” “废话，天都捅了个窟窿，能不大吗。” 王也翻了个白眼，“现在怎么办？硬闯？” “闯个屁，对面手里拿的都是真家伙。” 张楚岚摇了摇头，“我们绕过去。” 他们仗着艺高人胆大，避开关卡，专门挑那些没有路的山林穿行。 翻过一个山头后，他们的视线豁然开朗。 然后，四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到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天坑。 那个天坑，至少覆盖了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是天外陨石撞击后留下的痕迹。 坑的边缘，是断裂的山体和倒塌的森林。 而在天坑的中央，那座只在视频和照片里见过的黄金宫殿，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那份金色的辉煌，在阳光下，依旧刺得人眼睛生疼。 更加浓郁，更加混乱的道韵，从天坑下方弥漫开来，像无形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拍打在他们身上。 王也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张灵玉也闷哼一声，连忙运转金光咒，才勉强抵挡住这股气息的冲击。 只有张楚岚和冯宝宝，似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张楚岚是因为体内的“炁体源流”，对各种炁的适应性极强。 而冯宝宝…… 她根本就没把这股气息当回事。 “乖乖……这动静可真不小。” 张楚岚看着眼前的景象，咂了咂嘴。 他终于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走火入魔”，什么叫“道韵失控”。 这还只是逸散出来的余波，就已经如此恐怖。 那中心区域，又该是何等的景象？ “现在怎么办？” 王也缓过一口气，脸色苍白地问，“直接下去？” “不行。” 张楚岚摇了摇头，“下面肯定被哪都通的人围得跟铁桶一样。我们这么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天坑周围的情况。 果然，在天坑的边缘地带，他看到了不少活动的人影，还有一些临时搭建的帐篷和设备。 虽然之前的基地被毁了，但哪都通显然又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封锁线。 “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张楚岚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一辆正准备从封锁区里开出来的，看起来很普通的白色面包车给吸引了。 那辆车的车牌，是哪都通的内部牌照。 张楚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嘴角勾起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总，灵玉真人，诸葛青，来活儿了。” 他对着三人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咱们……去劫个车。” 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小心翼翼地从临时搭建的关卡开了出来。 开车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穿着哪都通的后勤制服，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去外面最近的镇上，采购一批急需的医疗用品和食物。 基地被毁，物资奇缺，这种活儿，就落到了他这种没什么战斗力的后勤人员头上。 小年轻一边开着车，一边还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回头看那道巨大天坑的方向。 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已经成了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就在他拐过一个山道弯口的时候，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休闲服，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表情看起来有点…… 贱。 他张开双臂，拦在路中间，脸上还挂着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的欠揍表情。 正是张楚岚。 小年轻吓了一跳，连忙一脚急刹车。 “你……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探出头，色厉内荏地喊道。 这里可是军事管制区，哪来的老百姓？ “别紧张，兄弟。” 张楚岚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敲了敲车窗，“我们没恶意，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打听事？这里是禁区，赶紧离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小年轻说着，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 “哎哎哎，别冲动嘛。” 张楚岚的手，像变魔术一样，从车窗的缝隙里伸了进去，一把按住了他准备拿对讲机的手。 小年轻心里一惊，他也是个异人，虽然实力不济，但好歹也是入了门的。 对方这一下，他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是个高手！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年轻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只是个送货的啊，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 “都说了，别紧张。” 张楚岚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和但却不容抗拒的炁，渡了过去，瞬间就让他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们呢，就是几个路过的热心群众。” 张楚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看到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就在这时，车门被拉开了。 王也、张灵玉、还有冯宝宝，都钻了进来。 小年轻看到这三个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个穿着道袍，看起来懒洋洋的，但眼神里却透着子精明。 一个仙风道骨，帅得不像话，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还有一个…… 一个穿着邋遢，眼神空洞，但手里却拿着一把菜刀的…… 姑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你们是……是其他门派的人？” 小年轻脑子转得倒是不慢，立刻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除了那些胆大包天的异人，谁敢闯军事管制区？ “算是吧。” 张楚岚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我叫周正。” “周正，好名字。” 张楚岚笑呵呵地说道，“周正兄弟，你跟我们说说，里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死了多少人？你们头儿现在是谁？徐四……徐哥呢？” 周正咽了口唾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这都是公司的机密，我不能说。说了我要被处分的！” “不说？” 王也在一旁懒洋洋地开口了，“不说也行。贫道我呢，最近正好在研究一门新法术，叫‘七日断魂散’。就是把人的三魂七魄，一天抽走一魄，一共抽十天。过程呢，也没什么痛苦，就是人会一天比一天迷糊，最后变成个傻子。小兄弟，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王也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黄纸符，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正吓得脸都白了。 他虽然看不懂那符，但光听“七日断魂散”这个名字，就够吓人的了。 “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周正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基地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从“神机壹号”强行探测，到玉棺爆裂，再到天崩地裂，基地被毁，死伤惨重。 以及新来的高指挥如何惊慌失措，徐四徐指挥如何被关了禁闭。 他一边说，一边哭，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张楚岚、王也、张灵玉三人，听得是心惊肉跳，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们虽然已经预料到情况会很糟，但没想到，会这么糟。 哪都通这帮人，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而且还是最高难度系数的那种。 “徐哥……他被关起来了？” 张楚岚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 “是……是的。” 周正抽泣着说，“徐指挥他一直反对钱教授他们的方案，还跟赵董在电话里吵了起来，然后就被……就被纪律部门的人带走了。现在被关在北边山坡后面的临时禁闭室里。” 张楚岚和王也对视了一眼。 找到了。 “周正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张楚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现在，需要你再帮我们一个小忙。” “还……还有什么事啊？” 周正都快哭了。 “很简单。” 张楚岚指了指王也，“你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去镇上采购。我这位朋友，跟你一起去。你放心，他不会乱来的，就是顺便在镇上买包烟。” 他又指了指自己和张灵玉、冯宝宝：“我们三个呢，就先在你的车里躲一下。等你采购完回来，通过关卡的时候，把我们带进去就行了。” “啊？这……这怎么行！被发现了我会死的！” 周正惊恐地叫道。 “不会被发现的。” 张楚岚笑得像个魔鬼，“你要是不配合，你现在就会死。你自己选。” 一边是可能会死，一边是马上就死。 这道选择题，对于周正来说，一点都不难。 “我……我配合……” 他哭丧着脸，彻底认命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 第33章 无法收拾的大祸 在周正的“鼎力协助”下，张楚岚、张灵玉和冯宝宝三人，像三袋大米一样，被藏在了面包车的后备箱里，然后被顺利地带进了哪都通新的临时营地。 营地里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救援人员，和被抬出来的伤员。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趁着夜色和混乱，三人悄无声息地从车里溜了出来。 根据周正提供的地图，他们很轻易地就绕过了几处明哨暗哨，来到了北边山坡后面。 这里相对安静一些，只有两个哪都通的护卫，守在一个由集装箱改造的屋子前。 那就是关押徐四的禁闭室。 “怎么办？直接打晕？” 张楚岚压低声音问。 “别。” 张灵玉摇了摇头，“这里是营地腹地，一旦动手，很容易暴露。” “那咋办？” 张灵玉没有说话，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张小小的符纸，屈指一弹。 那两张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悄无声息地，分别贴在了那两个护卫的后心上。 两个护卫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一下，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站得笔挺。 但他们的眼神，却变得有些空洞和呆滞。 “搞定了。” 张灵玉轻声说道。 “我靠，灵玉真人，你这手可以啊！这是什么？” 张楚岚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手段而已，迷魂符。” 张灵玉说得轻描淡写。 张楚岚心里直犯嘀咕，龙虎山的手段就是多，这种好东西，他怎么就没学到。 三人不再耽搁，悄悄地走到禁闭室门前。 门是从外面用一把巨大的电子锁锁住的。 “这个怎么办？” 张楚岚看着那把锁，有点头疼。 这玩意儿要是强行破开，肯定会触发警报。 “我来。” 一直没说话的冯宝宝，走了上去。 她伸出两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在那电子锁的面板上，轻轻地戳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把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电子锁，竟然就这么…… 开了。 张楚岚：“……” 张灵玉：“……” 他们两个，一个自诩机智百出，一个自认道法高深，但在冯宝宝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技能”面前，都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张楚岚推开那扇变形的铁门，烟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 禁闭室里很暗，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透进一点微光。 一个人影，正坐在墙角的一张行军床上，低着头，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的烟。 听到开门声，那人猛地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下，那张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脸，显得异常的憔E悴和颓废。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正是徐四。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三个人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们……” 他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哥。” 张楚岚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徐四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 张楚岚打量了一下这个破烂的禁闭室，撇了撇嘴，“怎么着？犯事儿了？被发配到这儿来思考人生了？” 徐四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的目光，越过张楚岚，落在了冯宝宝的身上。 当看到冯宝宝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时，他那一直紧绷着的，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终于，在那一瞬间，彻底地松弛了下来。 那是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放松。 “你……没事就好。” 他对着冯宝宝，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能有啥子事哦。” 冯宝宝歪了歪头，很认真地回答。 “徐四，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灵玉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很严肃，“我们从老天师那里，知道了淮南王的事情。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清楚。” 提到正事，徐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了下来。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那根没点的烟，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脚碾碎。 他走到三人面前，看着张楚岚，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甘，还有…… 后怕。 “发生了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讥讽。 “还能发生了什么？” “那帮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他们闯下了自己根本收拾不了的大祸！” 徐四的声音在狭小的禁闭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怒火。 “无法收拾的大祸？” 张楚岚皱起了眉头，“四哥，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严重到什么地步？” 徐四冷笑一声，他指了指外面，“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吗？这个临时营地，现在更像是一个野战医院，一个停尸房！”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小时，就刚才那一下，公司派驻在这里的异人，有名有姓的，折了二十七个！其中还有两个是从总部调来的，跟了赵董很多年的老人！至于那些普通的后勤和技术人员，死的伤的，根本没法统计！” “嘶——” 张楚岚和张灵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哪都通损失惨重，但没想到会这么惨重。 异人不是大白菜，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资源。 一次性折损二十七个，其中还有高层，这对于任何一个大区来说，都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这还只是人员。” 徐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神机壹号’，公司花了多少钱，动用了多少资源才造出来的宝贝疙瘩，直接炸成了废铁。还有这个基地，所有的设备，所有的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 “最关键的是！” 徐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铁皮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事情闹大了，彻底捂不住了！天上的那个玩意儿，你们也看到了吧？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赵方旭这次，把他自己，把整个公司，都逼到了悬崖边上！” 张楚岚沉默了。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在首都，赵方旭和那帮大佬们，正面临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那个新来的指挥呢？叫什么……高平？” 王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和周正也处理完外面的事，摸了过来。 “高平？” 提到这个名字，徐四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一个只会在办公室里写报告，靠拍马屁上位的废物点心！灾难一发生，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救人，不是控制局势，而是怎么封锁消息！现在看到事情捂不住了，整个人都快吓傻了，躲在指挥车里，连头都不敢露。” “那现在这里，谁说了算？” 张楚岚问。 “谁说了都算，也谁说了都不算。” 徐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军方的人接管了外围的安保，但他们也不敢深入核心区。公司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在忙着救人。高平那个废物又指望不上。现在这里，就是个三不管地带。” 这倒是个好消息。 张楚岚心想，越乱，他们行动起来就越方便。 “青哥呢？” 张楚岚又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个人，“他怎么样了？” 提到诸葛青，徐四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情况很不好。” 徐四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之前就因为强行‘解读’壁画，元神受损，一直昏迷不醒。刚才玉棺爆裂的那一刻，他也受到了波及。” ------------ 第34章 无法解决的难题！ “波及？” “嗯。” 徐四点了点头，“医疗帐篷那边的人说，就在爆炸发生的瞬间，青仔突然醒了过来，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说什么‘快停下’。他手背上那个符文，变得跟烧红的烙铁一样。然后……然后他就又晕过去了。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比之前更弱了，随时都可能……” 徐四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张楚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和诸葛青虽然算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但也是一起经历过不少事的朋友。 听到他现在生死未卜，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是那帮混蛋！” 徐四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如果他们肯听青仔一句劝，如果他们没有被贪婪蒙蔽了眼睛，事情根本不会到这一步！” 他看着张楚岚，眼神里带着探寻：“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老天师告诉你们的？” 张楚岚点了点头，把他们在龙虎山从老天师那里听到的，关于汉武帝和刘安的秘闻，简单地说了一遍。 徐四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那座宫殿的‘规矩’那么大。原来那根本不是一个墓，是一个被人逼到绝境的……避难所。” 他抬头看着张楚岚，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那你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 张楚岚沉声说道，“我们想在公司那帮大佬，做出更疯狂的决定之前，试着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解决？” 徐四苦笑一声，“怎么解决？现在那个老祖宗，八成已经走火入魔了。下面的天坑，就是一个失控的能量源。谁下去谁死。你们能怎么办？” “总得试试。” 张楚岚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徐四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王也和张灵玉，他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 他点了点头，“我帮你们。” “你？” 张楚岚一愣，“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帮我们？” “我出不去，但我的权限还在。” 徐四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和锐利起来，那个平日里精明干练的华北大区负责人，又回来了，“高平那个废物，现在肯定焦头烂额，顾不上去修改基地的安防系统。我有办法，能把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天坑的底部。” “但是，” 他话锋一转，“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徐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冯宝宝的身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在你们做任何事之前，必须先帮我办一件事。” “找到诸葛青。” “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 徐四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张楚岚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诸葛青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抓住徐四的胳膊，急切地追问。 “冷静点！” 徐四被他晃得一个趔趄，低吼一声。 张楚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手，但眼神里的焦急和担忧，却丝毫未减。 徐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在‘长生’计划开始之前，我把他安排在了距离基地大概五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他缓缓说道，“那个位置很隐蔽，既能俯瞰整个基地，又不会被轻易发现。我的命令是，让他就在那里待着，哪儿也别去。除非，我下达命令，或者……基地这边出现无法控制的状况。” “我把她，当成了我们最后的底牌，最后的保险。” 徐四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以她的本事，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可我没想到，这次的动静，会大到这种地步。” “刚才的爆炸和地震，几乎摧毁了我们所有的通讯设备。” 他继续说道，“我被关在这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我拜托了一个信得过的手下，让他想办法去那个山坡看看情况。” “结果呢？” 王也忍不住问。 “结果就是，人去楼空。” “会不会是她自己走了？” 张灵玉猜测道。 “不可能。” “那……那会不会是被爆炸波及了？” 张灵玉的脸色也变了。 “我不知道。” 徐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的人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爆炸的中心在基地这边，距离她所在的位置还有五公里，虽然冲击肯定很大，但以他的身体……应该不至于……”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 那可是堪比核爆的能量释放，是失控的道韵洪流。 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肉体再强悍，又有什么用呢？ 禁闭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是被爆炸的余波蒸发了？ 是被混乱的道韵抹去了？ 还是……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禁闭室的墙壁，投向了那个巨大天坑的方向。 “会不会……” 张楚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会不会是……下去了？” 徐四也睁开了眼睛，他和张楚岚想到了一起。 “你是说，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所以在我们之前，就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座黄金宫殿？” “很有可能！” ------------ 第35章 他们准备用‘神机’武器，把他抹除！ 听到徐四这句没头没尾的反问，张楚岚心里“咯噔”一下。 “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是不是提前下去了’？青哥他……他去哪儿了？” 徐四脸上的讥讽和愤怒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担忧和一丝佩服的表情。 他烦躁地在狭小的禁闭室里走了两步，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家伙……诸葛青，他就是个疯子。” 徐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从一开始，他就对这地下的东西着了迷。你们知道的，他是术士，玩奇门遁甲的。他说这下面的‘局’，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是活的，是能自己演化的。” 王也在旁边听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点了点头：“徐经理说的没错。这里的‘势’，或者说‘局’，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它不是死的，它在呼吸，在变化。对于我们术士来说，这地方……既是地狱，也是圣地。” “圣地？” 张楚岚听得一头雾水，“命都快没了还圣地？” “对，圣地。” 徐四接过了话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邪火，“所以那个姓钱的教授一说要用‘神机壹号’强行探测，我第一个反对。诸葛青也反对，但他反对的理由跟我不一样。我怕出事，怕死人。他呢？他怕……怕把这个完美的‘局’给破坏了。” 徐四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他当时就跟我说，‘徐经理，你们不能这么干。这就像一个睡着了的人，你不能直接上去就给他一电炮，得顺着他的呼吸，慢慢把他叫醒。你们这么搞，他会炸的！’。” “结果呢？” 张楚岚追问道。 “结果，没人听他的。也没人听我的。” 徐四自嘲地笑了笑，“高平那个蠢货，还有钱教授那帮被长生不老冲昏了头的科学家，他们只信数据，只信仪器。他们觉得，只要功率够大，就没有打不开的门。” “然后……就炸了。” 徐四的语气变得冰冷，“爆炸发生后，整个基地乱成一锅粥。我被埋在禁闭室里，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听说……诸葛青不见了。” “不见了？！” 张楚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对，不见了。” 徐四看着张楚岚，一字一句地说道，“没人看到他去了哪。但是，有个人在混乱中，看到一个身影，在所有人都往外跑的时候，他却一个人，逆着人流，冲向了那个被撕开的大裂谷。那个人影，用的身法，很像是武侯派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答案，比听到诸葛青死了还要让人揪心。 他一个人，在最混乱，最危险的时候，主动跳进了那个连神仙都可能被吞噬的能量旋涡里。 “他……他下去干什么？” 张灵玉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震惊。 “还能干什么？” 王也苦笑了一声，替徐四回答了，“他想去亲眼看看，那个被他们‘电’醒了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他想去弄明白，这个活了过来的‘局’，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对于他这种求道者来说，这种诱惑，比命都重要。” 张楚岚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想起碧游村里，那个为了探究神机百炼，差点把自己玩死的马仙洪。 现在，又出来一个为了探究奇门局，连命都不要的诸葛青。 这帮搞技术的，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 “妈的……” 张楚岚低声骂了一句，心里乱成一团。 诸葛青虽然有时候挺招人烦的，嘴巴又毒，人又傲娇，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朋友。 罗天大醮，碧游村，哪次不是在一起出生入死。 现在让他眼睁睁看着诸葛青一个人在下面等死，他做不到。 “四哥，那下面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张楚岚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徐四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不清楚。” 徐四摇了摇头，“那场爆炸之后，道韵洪流彻底失控。任何靠近核心区域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人下去，实力弱一点的，当场就会被那股混乱的炁冲成白痴。我们派下去的第一批救援队，一共八个好手，一个都没回来，连个声都没传上来。” “那也得下去。” 张楚岚斩钉截铁地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下面。” 徐四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决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拍了拍张楚岚的肩膀，“行，我陪你们疯一次。反正老子这个华北大区负责人，估计也干到头了。临走前，再拉着公司擦次屁股，也算对得起赵董了。” 他这话说得光棍，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情义。 “四哥，你……” “别废话了。” 徐四打断了张楚岚，“现在高平那个废物躲起来了，营地里乱糟糟的，正好方便我们行动。我先出去，联系几个信得过的人，摸清楚现在营地的布防和物资情况。你们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记住，我们时间不多，天知道上面那帮大佬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决定。” “明白。” 张楚岚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 徐四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王也和张灵玉，“之前在龙虎山，是我不对。我当时也是急了，怕你们把事情捅出去，不好收场。现在看来，你们说的才是对的。我们……我们真的把天给捅破了。” 这句迟来的道歉，让王也和张灵玉都有些意外。 王也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赶紧去办事吧，贫道我感觉这地儿越来越邪门了，多待一秒都瘆得慌。” 徐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拉开门，确认外面没人后，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禁闭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张楚岚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对诸葛青的担忧，对哪都通这帮蠢货的愤怒，还有对眼前这毁天灭地景象的无力感，全都搅和在一起。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本来以为甲申之乱就是天大的事了，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事情，总要有人去解决的。” 张灵玉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他身上的金光咒若隐若现，显然也在抵抗着此地混乱的炁场。 王也则靠在墙上，掏出了他的龟壳和铜钱，叮叮当当地摇晃起来。 但没摇几下，他就停了下来，把东西又收了回去，嘴里嘀咕着：“没用，全乱了，什么都算不出来。这回，只能靠蒙了。” 只有冯宝宝，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走到张楚岚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 “张楚岚，我饿了。” “……” 张楚岚抬起头，看着冯宝宝那张纯净的脸，心里的烦躁，忽然就消散了不少。 是啊，天塌下来，也得吃饭。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被压扁了的巧克力，递给冯宝宝：“先垫垫。等会儿出去了，哥带你吃好的。” 就在这时，禁闭室那扇变形的铁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张楚岚几人瞬间警惕起来。 “谁？” 门外，传来一个压低了的，气喘吁吁的声音。 是徐四。 “是我！快开门！” 张楚岚拉开门，只见徐四闪身进来，脸色比刚才离开时还要难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出大事了。” 徐四关上门，声音都在发抖，“我刚从我的人那里拿到消息……总部，总部那帮疯子，他们准备……”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了接下来的话。 “他们准备用‘神机’武器，把这里……从地图上抹掉！” ------------ 第36章 总部的疯狂计划，摧毁淮南王墓！ “你说什么？！” 徐四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禁闭室里炸响。 张楚嵐第一个跳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徐四的胳膊，眼睛瞪得滚圆：“四哥，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从地图上抹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徐四的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就在刚才，十佬开了个紧急视频会议。会上，军方的人提议，动用最高级别的‘神机’武器，对这片区域进行无差别‘净化’！说白了，就是扔一颗我们自己造的，不产生后续辐射的超级炸弹，把这整个山谷，连同下面的黄金宫殿，全都给炸成一个几百米深的大坑！” “他们疯了吗！” 王也再也保持不住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猛地站直了身体，脸色铁青，“胡闹！简直是胡闹！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道韵失控的中心！就像一个巨大的高压锅，现在只是在漏气，他们竟然想直接把锅给炸了？！” 王也急得在原地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们会把那股失控的道韵，连同山石泥土，炸得满天都是！到时候，整个华夏，甚至全世界，都会被这股走火入魔的‘炁’所污染！那后果……那后果比现在严重一万倍！所有人都得完蛋！” 作为一个术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势”和“炁”，一旦被彻底引爆扩散，会造成怎样恐怖的连锁反应。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从规则，从根本上对整个世界环境的污染和扭曲。 张灵玉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握紧了拳头，沉声说道：“这已经不是无知了，这是在犯罪！是对所有人的生命不负责任！” 张楚岚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还只是觉得哪都通这帮人贪婪、愚蠢，但现在看来，他们是疯了。 为了掩盖一个错误，不惜犯下一个更大，甚至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错误。 “上面……上面就同意了？” 张楚岚的声音有些发干。 “还在吵！” 徐四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赵董和茅山那边的代表坚决反对，但天下会和几个墙头草，竟然都偏向军方的提议。他们怕了，怕事情失控，怕异人界的存在彻底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动摇他们的根基。所以他们宁愿选择这种最极端，最一了百了的办法！”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王也气得破口大骂，“他们以为炸了就没事了？到时候全世界灵异事件频发，妖魔鬼怪横行，他们那点基业，还能保得住？” “那现在怎么办？” 张楚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知道！” 徐四摇了摇头，“但既然计划已经提出来了，就不会拖太久。我猜，最多……最多只有一天，甚至可能只有几个小时的窗口期！” 几个小时！ 这个时间，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他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下去，是九死一生的道韵洪流，是那个可能已经“活”过来的淮南王。 不下去，就是毁天灭地的“神机”武器，是波及整个世界的生态灾难。 “妈的，没得选了。” 张楚岚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必须下去。 不光是为了救可能还在下面的诸葛青，更是为了阻止上面那帮疯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军方动手之前，从根源上解决掉地下的麻烦。 让那个黄金宫殿和道韵洪流平息下来，让天上的海市蜃楼消失。 只有这样，才能让军方那帮人，没有理由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四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张楚岚看着徐四，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需要装备，需要进入那个大坑的路线，需要你帮我们拖住上面的人，给我们争取时间。” 徐四看着张楚岚，又看了看王也、张灵玉和冯宝宝。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决绝。 这几个年轻人，在面对这种足以让十佬都手足无措的天大灾难时，没有退缩，没有恐惧，而是选择了最艰难，也是唯一正确的那条路。 一股热血，从徐四的心底涌了上来。 他娘的，怕个球！ 老子当年也是跟着三哥，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好！” 徐四一拍大腿，眼神里的颓废和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狠厉和果决，“不就是擦屁股吗？老子擦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次！” 他立刻开始布置任务：“营地西边，三号物资仓库，那里有我们华北大区自己带来的装备，登山索，防护服，高能量压缩食品，还有一些特制的，能抵抗炁场干扰的通讯设备。我的人在那边守着，你们直接过去，报我的名字。” “营地的布防，高平那个废物现在就守着他那个指挥车，哪都不敢去。其他大部分人手都在东边的医疗区救人。通往裂谷的南边防线，现在是最薄弱的，只有一队人守着。我会想办法把他们调开。” “至于时间……” 徐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我没办法给你们争取太多时间。赵董那边，估计也快压不住了。我只能尽力。你们下去之后，一切……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够了！” 张楚岚重重地点头，“四哥，你自己也小心。” “放心，老子死不了。” 徐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也一样，都他妈给老子活着回来！宝儿，看好这几个不省心的家伙。” “要得。” 冯宝宝言简意赅地回答。 计划已定，事不宜迟。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轰隆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余震都更加剧烈的震动，猛地从地底传来！ 整个集装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张楚岚几人猝不及防，都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又地震了？” 几人稳住身形，脸色都变了。 不对！ 这感觉，和之前的地震不一样！ 之前的震动，是混乱的，狂暴的。 而这一次的震动，虽然更加猛烈，却带着一种…… 奇异的节律。 就像是…… 就像是一颗巨大无比的心脏，正在地底深处，开始缓缓地，沉重地，跳动！ “咚——” “咚——” “咚——” 那沉闷如鼓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王也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捂着胸口，张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也总！” 张楚岚大惊，连忙扶住他。 “别管我……” 王也摆了摆手，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地看着地面，能穿透千米的岩层，看到地底的景象。 “晚了……太晚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什么晚了？！” “它……它不是在苏醒……” 王也的声音在颤抖，“它是在……凝聚成形！那股失控的道韵，那两千年的力量，它找到了一个新的核心，一个新的平衡！它……它‘活’过来了！” 就在王也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更加精纯，也更加威严的气息，从地底猛地冲天而起！ 禁闭室外，整个临时营地，所有幸存的异人，无论是在救人的，还是在休息的，都在这一瞬间，齐齐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惊骇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只见，那原本只是散发着混乱金光的裂谷深处，此刻，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变得纯粹！ 有一轮金色的太阳，正在那地心深处，冉冉升起！ ------------ 第37章 他真的在这里！而且，他还活着！ 那股从地底喷薄而出的金色光柱，直冲云霄，将整个湘西的夜空都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原本悬浮在天空之上，那片略显虚幻的海市蜃楼，在这道金色光柱的照耀下，竟然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和清晰。宫殿的轮廓，飞舞的仙鹤，奔跑的瑞兽，每一个细节都从神话中走了出来，变得触手可及。 临时营地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给惊得呆立当场。 “天呐……这……这是什么……” “光……光柱……是从那个坑里射出来的！” “感觉……感觉好难受……我的炁……完全不受控制了……” 一些实力较弱的异人，在这股纯粹而霸道的威压之下，已经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他们体内的炁，就遇到了君王的臣子，根本无法提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只能瑟瑟发抖。 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哪都通精锐护卫，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强运着体内的炁，才勉强能站稳身体。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营地里蔓延。 “稳住！都别慌！保持队形！”一个安保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指挥车里，高平透过防弹玻璃，看着外面那根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整个人都傻了。他手里还握着那部刚刚挂断的加密电话，身体抖得筛糠一样。 “报告！高指挥！所有能量探测设备全部爆表！读数……读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报告！与总部的通讯……中断！所有线路都被强能量干扰！” “高指挥！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报告声，从对讲机里传来。 “我……我……”高平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他以为军方的“净化协议”已经是最终的，最坏的结果了。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地下的那个东西，根本没给他们留下那一个小时的窗口期。 它，已经等不及了。 …… 禁闭室里，情况同样糟糕。 王也喷出一口血后，整个人萎靡了下去，靠着张楚岚才没有倒下。他的奇门局，在刚才那股气息的冲击下，被彻底冲垮了。 “也总！你怎么样？”张楚岚急得不行。 “死不了……”王也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面，“它……它成型了……这股力量，不再是混乱的，它有‘主’了……它有了自己的意志……” 张灵玉也闷哼了一声，他身上的金光咒明灭不定，显然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咬着牙，全力运转着体内的天师府雷法，阴阳二气在周身流转，才勉强将那股侵入体内的威压抵挡在外。 “好……好霸道的炁……”张灵玉的声音有些艰涩，“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道韵了，这是一种……‘领域’。在这片区域里，它就是唯一的规则。” 张楚岚扶着王也，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他虽然不像王也和张灵玉那样，对这种玄之又玄的“势”和“规则”有那么清晰的感知，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炁体源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它没有像王也和张灵玉的功法那样，去抵抗，去排斥那股外来的威压。 恰恰相反，它在……分析，在解析，甚至在……模仿！ 张楚岚能清晰地“看”到，那一缕缕金色的，霸道无比的“规则”之力，被炁体源流小心翼翼地牵引进体内，然后像庖丁解牛一样，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构造，再重新组合。 这种感觉，奇异到了极点。就一个小学生，在偷看大学教授的板书，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却下意识地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全都抄写了下来。 只有冯宝宝，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她只是歪着头，看着那道从地底冲出来的金色光柱，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好奇？ “张楚岚，那下面，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她用她那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调说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张楚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地下的东西“活”了，军方的炸弹可能马上就要来了。他们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不等了！现在就走！”徐四当机立断，他一把拉开门，“趁着现在所有人都被镇住了，防守是最空虚的时候！我们走！” 几人立刻跟了出去。 外面的营地，果然如徐四所料，已经陷入了暂时的停滞。所有人都被那天地异象所震慑，根本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营地西边的三号物资仓库。 看守仓库的，是两个穿着华北区制服的年轻人，他们显然是徐四的心腹。看到徐四带着张楚岚他们过来，二话不说，立刻打开了仓库大门。 “四哥！你们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仓库里，四个巨大的登山包已经放在了地上。 “这是特制的抗压防护服，能抵御一定程度的炁场冲击。这是高强度合金登山索，一百米一卷，有四卷。这是压缩饼干和高能量营养剂，够你们用三天。还有这个……” 一个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的金属盒子。 “这是短波地磁通讯器，理论上能穿透一千五百米的岩层进行单向通讯。不过现在下面这个情况……我也不敢保证它还有没有用。” “有就比没有强！”徐四把通讯器塞给张楚岚，“记住，找到机会，就给我们发信号！不管是什么都行，让我们知道你们还活着！” “明白！”张楚岚把通讯器贴身收好。 几人飞快地穿上防护服，背上沉重的背包。 “走！” 他们没有丝毫停留，借着夜色和营地里混乱的掩护，朝着南边那道巨大的裂谷，飞奔而去。 一路上，那颗在地底跳动的“心脏”，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整个大地，都随着它的跳动而颤抖。 当他们终于跑到裂谷边缘，向下望去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深不见底的裂谷下方，原本那片残破的黄金宫殿废墟，此刻正被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金色光雾所笼罩。 在那片金雾的中央，也就是原本玉棺所在的位置，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正在缓缓地凝聚成形。 那轮廓完全由最纯粹的光构成，高达数十米，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祇。 虽然还看不清它的五官和样貌，但那股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无上威严，却已经扑面而来，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跪地臣服。 “我的老天爷……”王也扶着裂谷边缘的岩石，才没让自己跪下去，他嘴唇发白，“这……这就是它凝聚出来的‘形’吗……这还怎么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这哪里还是什么异人，这分明就是一尊……活过来的神！ 就在他们被这神迹景象所震撼的时候，张楚岚眼尖，忽然指着那片金色光雾的边缘地带，失声叫道：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距离那巨大光影数百米外的一片残垣断壁之中，一个渺小的人影，正盘膝而坐。 在他的身体周围，有一片不断变换的，由光组成的符号在流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的结界，将他与周围那狂暴的金色光雾隔离开来。 虽然隔着很远，但那身熟悉的衣服，那个标志性的发型，张楚岚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诸葛青！ 他真的在这里！而且，他还活着！ ------------ 第38章 下去救人。 “是青！他还活着！”张楚岚的喊声里带着一丝激动。 在这个近乎绝望的境地里，看到诸葛青还安然无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别高兴得太早。”王也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指着下面那片金色的光雾，语气凝重，“他现在的情况，可算不上什么安然无恙。他被困住了。”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诸葛青虽然用自己的奇门局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空间，但那片空间，正在被周围的金色光雾不断地压缩和侵蚀。他身边的那些光芒符号，明灭不定，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力量，硬抗整个‘领域’的压力。”张灵玉沉声说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那还等什么！下去救人啊！”张楚岚说着，就从背包里拿出合金登山索，准备固定在岩石上。 “等等！”王也一把按住了他，“你现在下去，跟送死没区别！你看清楚，下面的情况，跟我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张楚岚冷静下来，再次朝下望去。 他这才发现，那片金色的光雾，并非静止不动。它们有生命一样，在缓缓地流淌，盘旋。而在那片废墟宫殿的地面上，一些扭曲的，破损的金属残骸，正在被那金色的光雾慢慢地“吞噬”。 那是之前哪都通派下去的救援队，留下的装备。 那些用特种合金打造的设备，在接触到金色光雾的瞬间，就像冰雪遇到了烙铁，无声无息地分解、消失，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能量。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张楚岚看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规则’具象化的表现。”王也的声音干涩，“在它的领域里，它说了算。它认为金属不应该存在，那金属就只能分解。我们现在下去，我们身上的衣服，我们的肉体，在它的‘规则’里，又算是什么？会不会也被当成‘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直接抹掉？”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敌人。它不需要动手，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张楚岚急道。 “不，还有机会。”王也的目光，落在了那片金色光雾的流动轨迹上，“你看，这些光雾的流动，不是毫无规律的。它们像潮汐一样，有涨有落，有疏有密。我们只要能找到其中的‘空隙’，找到那条‘安全’的路，就能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靠近诸葛青。” “你能找到？”张楚岚问。 “我试试。”王也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再用龟壳铜钱，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形式的卜算都会被瞬间冲垮。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他的感知，顺着山壁，小心翼翼地探入下方那片金色的海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王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来越白。显然，这种探查，对他来说消耗巨大。 张楚岚和张灵玉一左一右地护在他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冯宝宝则蹲在一旁，从包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眼前这毁天灭地的景象，还不如手里的饼干有吸引力。 终于，王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他指着下方偏左的一条路线，“从这里下去，沿着那条断裂的山脊走，可以避开大部分光雾浓度最高的区域。但是，这条路只能通到距离诸葛青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最后那一百米，是光雾的核心区，没有任何空隙，只能硬闯。” “一百米，够了！”张楚岚当机立断。 他们没有再犹豫，立刻将合金登山索固定好，第一个滑了下去。 张楚岚打头阵，冯宝宝第二个，张灵玉殿后，王也因为消耗过大，被护在中间。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刺目的金光。 越是往下，那股如同实质威压就越是沉重。防护服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背着一座大山在往下跳。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心脏跳动“咚咚”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每一次跳动，都让他们的五脏六腑跟着一起共振，气血翻涌。 张楚岚咬紧牙关，全力运转着炁体源流。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抵抗那股威压，而是顺着它的“节奏”来调整自身的炁，那种不适感就会减轻很多。 这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地“融入”这个可怕的领域。 “砰！” 一声轻响，张楚岚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们成功降落在了王也所说的那条断裂山脊上。 脚下，是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金色地砖。虽然布满了裂纹，但依旧能感受到那份属于神话的厚重。 周围，金色的光雾像轻纱一样缭绕。它们真的没有“看”到这几个不速之客，自顾自地，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在他们身边流淌而过。 “安全。”张楚岚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说道。 很快，冯宝宝、王也和张灵玉也相继落了下来。 王也一落地，就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仅仅是刚才那一番探查和指路，就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他指着山脊延伸的方向，有气无力地说道。 四人不再说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更多灾难的痕迹。 一具被压在断裂石柱下的尸体，身上的哪都通制服还很完整，但整个人已经不成人形。 一把扭曲变形的现代枪械，半截枪身已经消失，断口处光滑无比，正是被那金色光雾所分解。 还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的仪器零件，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惨剧，和人类科技在绝对力量面前的脆弱。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奇异的味道，檀香，又金属燃烧后的气息，吸入肺里，让人感觉既神圣，又压抑。 张楚岚的心情，也随着这压抑的气氛，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就是哪都通那帮人，为了所谓的“长生”，付出的代价吗？ 值得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把诸葛青，这个同样被“长生”或者说“求道”的欲望，吸引到此地的朋友，给活着带出去。 他们在这片金色的迷宫里，穿行了大概十几分钟。 终于，他们走到了山脊的尽头。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的地面已经完全碎裂，露出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广场的对面，大约一百米外，就是诸葛青所在的那片残垣断壁。 那一百米的距离，被浓郁到近乎液态的金色光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就是这里了。”王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我过不去了。再往前一步，我的‘异术’就会被彻底冲垮，整个人都会暴露在它的‘规则’之下。” 张楚岚和张灵玉对视了一眼。 “我陪你闯过去。”张灵玉沉声说道，他身上，金光与雷光交织，已经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了极致。 “不。”张楚岚摇了摇头，“人越多，目标越大。而且，我感觉……这东西，对我没那么排斥。” 他说的是实话。越是靠近核心，他体内的炁体源流就越是活跃，那种“共鸣”的感觉也越是清晰。他有种直觉，自己或许能走过这最后的一百米。 “宝儿，你和灵玉真人在这里，跟也总在一起。万一有事，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张楚岚嘱咐道。 “那你一个人？”张灵玉皱起了眉头。 “我一个人，够了。”张楚岚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步踏出了山脊的范围，走进了那片浓郁的金色光雾之中。 就在他踏入光雾的瞬间，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威严与困惑的意念，如同海啸，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汝……乃何人？” ------------ 第39章 镇墓兽 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像一个钢印，狠狠地烙在了张楚岚的灵魂深处。 古老、宏大、威严。 “轰！” 张楚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这股精神冲击，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恐怖！无论是全性的妖人，还是碧游村的马仙洪，他们的精神攻击，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张楚岚！” “楚岚！” 身后传来张灵玉和王也的惊呼声，但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张楚岚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强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前方。 那浓郁的金色光雾，在他眼前疯狂地涌动，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审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汝……乃何人？” 那个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张楚岚有了准备。他死死守住心神，体内的炁体源流疯狂运转，金色的炁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护罩，将那股精神威压勉强抵挡在外。 “我……我是张楚岚……”他艰难地，在心里回应道。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到，他只是本能地这么做。 当他的意念发出的瞬间，他感觉到，周围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力，似乎减轻了。 那些疯狂涌动的金色光雾，也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 有戏！ 张楚岚心中一动。 这个“东西”，它似乎真的能理解自己的思想！ 他稳了稳心神，试探着，再次在心里发问：“你……你又是谁？是……淮南王刘安吗？” 这一次，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但周围的金色光雾，却开始以一种更加剧烈的方式翻涌起来。那股刚刚平缓下去的威压，再次变得沉重。 那个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张楚岚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自己问错问题了。 张楚岚猛地回头，只见冯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身上没有金光咒，也没有任何炁的波动，就那么普普通通地站着。周围那些能将特种合金都分解掉的金色光雾，在流过她身边时，却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溪水，自动分开了。 她，竟然完全不受这个“领域”的影响！ 那股宏大的精神威压，在接触到冯宝宝的瞬间，也像是遇到了一个黑洞，无声无息地就被吞噬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冯宝宝只是歪着头，看着前方那团最浓郁的光雾，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他在问我们是哪个。”冯宝宝用她那特有的平淡语气，对张楚岚说道。 “……”张楚岚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一切了。 自己拼死拼活，才勉强能在这个鬼地方站稳。宝儿姐倒好，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那宏大的意念，似乎也被这个突然出现，并且完全无法被“解析”的存在给弄懵了。 它沉默了。 周围那翻涌的光雾，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那股施加在张楚岚身上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了。 张楚岚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朝着前方看去。 现在，他终于能看清那一百米核心区里的景象了。 只见诸葛青盘膝坐在一块还算完整的汉白玉石阶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不断滑落。 在他的身体周围，一个由无数个繁复、玄奥的青色符号组成的球形阵法，正在缓缓旋转。 正是他的武侯奇门！ 那些青色的符号，与周围金色的光雾，正进行着激烈无比的对抗。每一次碰撞，都有无数的符号湮灭，然后又在下一秒重新生成。 诸葛青的身体，也随着每一次碰撞，而微微颤抖。 显然，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青！” 张楚岚大喊一声，立刻就想冲过去。 “别……动……” 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诸葛青的方向传来。 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涣散而疲惫，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是一种看到了“真理”的，狂热的光。 “别动……”诸葛青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它……它在‘学习’……它在通过我们，理解这个世界……” “什么意思？”张楚岚停下了脚步。 “它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更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诸葛青的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刚才，它在‘读取’你。你的记忆，你的情绪，你的力量构造……对它来说，都是全新的‘知识’。” 张楚岚听得心里一阵发毛。 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这个鬼东西看光了？ “那……那它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那不是攻击，是‘接触’。”诸葛青苦笑了一声，“它的力量太庞大了，它只是想‘摸’你一下，对你来说，就是一场精神海啸。而我……我一直在用我的‘局’，跟它进行‘对话’，告诉它，我们很脆弱，让它轻一点。” 张楚岚这才明白，诸葛青不是在硬抗，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后来的人，同时也是在满足自己那无穷的求知欲。 这个疯子，竟然在跟一个新生的“神”，讨价还价！ “如果你刚才表现出任何敌意……”诸葛青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它就会根据从你那里‘学习’到的概念，将你判定为‘敌人’。然后，它会用它所理解的方式，把你……‘抹除’掉。” 张楚岚听得后背发凉。 幸好，幸好自己刚才怂了。 也幸好，宝儿姐及时出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那股宏大的意念，再一次降临。 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张楚岚，而是……冯宝宝。 那声音，不再是威严的质问，而是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好奇和困惑。 一个孩子，看到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新奇的玩具。 “你……与众不同……” “你……究竟……为何物？” “你与我很像，你也是主人布下的镇墓兽吗？” 一瞬间。 张楚岚等人明白了这个物的身份。 他不是淮南王刘安。 他是镇墓兽！ ------------ 第40章 秘密 那道宏大的意念，像一束探照灯，聚焦在了冯宝宝的身上。 与之前对张楚岚那种粗暴的“读取”不同，这一次，它的“接触”显得小心翼翼，充满了试探。 它似乎是怕把眼前这个“新奇的玩具”给弄坏了。 张楚岚、王也、张灵玉，甚至包括已经快要虚脱的诸葛青，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这种来自“神明”的好奇，对冯宝宝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冯宝宝的秘密，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冯宝宝的反应，平淡得就像是被人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她只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用她那标志性的，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声调，回答道： “我叫冯宝宝，他们都叫我宝儿姐。我也不知道我是个啥子东西。我脑壳是空的，啥子都记不起来。我一直在找我的屋头人，但是一直没找到。” 她这番话，不是在心里默念，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声音不大，在这空旷的地底宫殿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寂静。 死的寂静。 那道宏大的意念，沉默了。 周围的金色光雾，也凝固了一样，停止了流动。 张楚岚几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的大脑，被冯宝宝这番石破天惊的“自我介绍”给冲击得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 跟一个活了两千年的神仙，唠家常？ 而且，你这唠的，也太劲爆了吧！直接就把自己最大的秘密给抖了出来？ 张楚岚急得想去捂冯宝宝的嘴，但又不敢动。 他不知道，冯宝宝这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过了许久，久到张楚岚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那道宏大的意念，才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不再是茫然和困惑，而是带上了……共鸣，甚至是……悲伤？ “空无……记不起来……寻找……” 它在重复冯宝宝话里的关键词。 紧接着，一股庞大而悲怆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空间。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声音，没有光。 只有一个孤独的意识，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与虚无中，漂流着，沉睡着。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它只知道，它存在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个甲子，又一个甲子。 整整两千年。 那种深入骨髓的，永恒的孤独，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张楚岚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神。 王也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他看到了自己被困在内景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未来，道心几乎当场崩溃。 张灵玉也是浑身剧震，他想起了自己在龙虎山上，因为夏禾的事情，被同门疏远，独自一人在后山修炼的那些日子。但那种孤独，与眼前这跨越了两千年的永恒孤寂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就连张楚岚，这个一向自诩脸皮厚，没心没肺的家伙，此刻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爷爷去世后，他一个人在孤儿院里，为了生存，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是……淮南王刘安的记忆？ 还是镇墓兽的记忆？ 不，这不完全是记忆。 这是他在这两千年的沉睡中，那唯一的，也是全部的“感受”。 他将自己两千年的孤独，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他们。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冯宝宝那一句“我啥子都记不起来”。 他，在这个与他完全不同的，奇怪的女孩身上，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诸葛青喃喃自语，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微笑，“原来你……也这么孤独啊……” 他身边的奇门局，光芒变得柔和下来。他不再去抵抗，而是放开了心神，任由那股悲伤而孤独的意念，将自己包裹。 奇妙的是，当他放弃抵抗后，周围的金色光雾，也不再侵蚀他的阵法，而是像温顺的宠物一样，轻轻地环绕着他。 “它……它没有恶意……”王也也反应了过来，他盘膝坐下，开始调理自己激荡的心神，“它只是……太孤独了。它在向我们……或者说，在向冯宝宝……倾诉。” 张楚岚看着身边的冯宝宝。 冯宝宝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楚岚觉得，她那双一向空洞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看着前方那团凝聚的光影，就像是在看一个……镜子里的自己。 “你，比我能装。”冯宝宝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悲伤的寂静。 “装？”张楚岚一愣。 “是啊。”冯宝宝指了指前方那尊巨大的光影，“他装了两千年，肯定很累了噻。”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个开关。 那股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悲伤到让人窒息的意念，忽然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烟消云散。 周围的金色光雾，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那道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不再有任何情绪，只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 “我，明白了。” “我，是‘道’的残响。” “我，是‘主人’的镇墓兽。” “我，是此地的‘规则’。” “而现在……” 那尊巨大的光影，缓缓地，抬起了它的“手臂”，指向了冯宝宝。 “你，是我的‘同类’。” “我，不会伤害你。” 然后，它又缓缓地，将手臂，指向了张楚岚，王也，张灵玉，和诸葛青。 “而他们……”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杀意，却比杀意更加恐怖的意念，降临了。 “是‘异物’。” “异物，当被清除。” ------------ 第41章 举世震撼！ 那句“异物，当被清除！” 不是声音，而是一道绝对的命令，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它不带情绪，如同天地间的至理，冰冷，精准，不容置疑。 张楚岚、王也、诸葛青、张灵玉四人，瞬间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排斥了出去。 周围的金色光雾不再温和，它们凝结成无形的枷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抹除”意志，就像人要擦去纸上的污点，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卧槽！” 王也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手瞬间掐诀，“坤字·土河车！” 大地翻涌，一道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试图将四人护在其中。 然而，那土墙在接触到金色光雾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尘埃，从未存在过。 “没用！” 诸葛青脸色发白，他的武侯奇门阵盘在身前疯狂旋转，却连一毫的炁都无法调动，“这里的‘规则’被它完全掌控了！我们就……进了别人服务器的病毒，正在被防火墙查杀！” 张灵玉的掌心，幽蓝色的阴五雷电弧闪烁不定，却始终无法凝聚成形。 他能感觉到，构成他雷法的“炁”正在被这片空间抽离、同化。 “宝宝！” 张楚岚急中生智，一把抓住身边冯宝宝的手腕，冲着那巨大的光影嘶吼，“等一下！我们是一伙儿的！是……是俺们把她带到这儿来的！你把我们清除了，她一个人在这儿多孤单啊！” 然而，那光影，那“规则”，毫无反应。 在它的逻辑里，“同类”与“异物”是两个绝对对立的概念。 至于“异物”对“同类”有什么用，那不在它的计算范畴之内。 金色的光雾步步紧逼，四人已经被压缩到不足三尺的狭小空间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变了。 首都，哪都通总部，地下三百米，指挥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湘西地区的实时卫星云图与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同时刷新。 红色的警报灯无声地旋转，将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肃杀。 “报告！目标区域能量指数突破阈值！级别……无法估算！” “报告！A3区外勤小组失联！B7区监控设备全部烧毁！” “报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干涉场，正在朝现实维度渗透！” 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头发梳得不苟的中年男人——华北大区负责人赵方旭，正双手负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主屏幕上那团不断膨胀的，代表着淮南王墓的能量光团。 “公司最顶尖的技术，最精锐的人员，都填进去了。” 他身边的助理低声汇报，声音里带着颤抖，“结果……连对方的真实面貌都没看清。” 赵方旭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贪婪吗？ 当然。 那可是淮南王刘安，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的传说本尊。 他留下的东西，哪怕是一块砖，都可能隐藏着通往“仙人”境界的秘密。 这种东西，决不能落入任何不可控的势力手中，无论是异人界的各路豪强，还是……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他们”。 但是，贪婪之上，是身为“秩序”维护者的冷酷。 “接通前线指挥部。” 赵方-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窗口，一个满脸硝烟的军装大汉出现，背景是轰鸣的引擎声和调度的嘶吼声。 “赵董！我们已经封锁了方圆五十公里的所有通道！但是里面的能量反应太强了，我们的部队根本无法靠近！” “我不是来听你抱怨的。” 赵方旭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屏幕，“‘巽流’无人机群到哪了？” “已……已抵达预定空域！随时可以投放‘镇魂钉’！” “很好。” 赵方-旭微微点头，“告诉他们，不用再等了。我不管里面的是刘安本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管张楚岚那几个小鬼是死是活。我要里面的东西，彻底沉寂下去。” 他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更加冰冷。 “如果无法让它沉寂……” “……那就让它，连同那座山，一起从地图上消失。” “启动‘五指山’计划，授权已经下达。S-40型钻地弹头，三分钟后进入发射程序。”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五指山”这个代号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公司压箱底的最终手段，是为了应对某些极端情况，比如整个城市被异人灾害污染时，才会动用的…… 灭绝计划。 现在，这个计划的目标，对准了湘西深处的那座古墓。 为了一个无法掌控的秘密，他们选择…… 连同秘密和所有知情者，一起毁灭。 墓穴之内，张楚岚等人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那代表着“清除”的金色光雾已经近在咫尺，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规则“解析”，马上就要像王也的土墙一样，化为尘埃。 就在此时，完全不同的，带着现代工业与火药味的暴戾之气，从天而降！ 轰隆——！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头顶的岩层大片大片地崩落。 一道刺目的白光撕裂了穹顶，一枚通体漆黑，刻满了符文的巨大金属桩，如同天罚之矛，狠狠地钉向光影的核心！ 哪都通的“镇魂钉”！ 专门用来镇压大型炁场的特种武器！ “规则”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它放弃了对张楚岚等人的“清除”，那巨大的光影猛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外界的攻击，对它而言，是比几个“异物”更严重的挑衅。 “有救了？” 诸葛青脱口而出，但王也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救个屁！这是连我们一块儿端了！”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咆哮。 不是地震，是上升！ 他们脚下的整片土地，连同那巨大的光影，那无数的金色光雾，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破地壳，冲向地面！ 轰——！ 湘西的群山之间，一座巍峨的山峰，从内部被巨力硬生生顶开！ 泥土、岩石、树木被掀飞到千米高空。 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青铜与玉石浇筑而成的巨大墓葬群，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破土而出，缓缓升空！ 这一刻，天地失声。 正在通过无人机观察战场的哪都通前线指挥官，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那些奉命包围山区的士兵，呆呆地看着那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天空之城”，忘记了呼吸。 更远处，一个正在搞户外直播的网红，恰好将镜头对准了那个方向。 他本来还在跟粉丝吹牛，说自己听到了打雷声。 下一秒，他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手机镜头剧烈晃动，只剩下语无伦次的尖叫。 “我……我操……我操！那是什么？！山……山飞起来了！神仙！有神仙啊！” 这段视频，在短短几秒钟内，被疯狂录屏、转发。 抖音、快手、微博…… 所有的社交平台，瞬间被“湘西神山”这个词条引爆。 紧接着，更多角度，更清晰的视频和照片开始涌现。 有的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有的是游客用长焦镜头捕捉到的。 那座悬浮在云端的金色宫殿，那宏伟到不似人间造物的奇景，在无数块屏幕上，清晰地呈现在了亿万民众眼前。 信息，再也捂不住了。 各种媒体，短视频，直播，不断地播放着震撼的一幕幕！ 大地在哀嚎。 远方的地平线上，钢铁洪流卷起漫天尘土，99A主战坦克的履带碾过湘西崎岖的山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空被撕裂，一架架歼-20战斗机以超音速划破云层，尖锐的音爆如同末日号角，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首都，哪都通总部，地下三百米的战略指挥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成上百个实时监控画面。 卫星、无人机、地面渗透人员…… 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片被金色光雾笼罩的神秘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尼古丁的混合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报告！B3区装甲旅已抵达预定位置，完成合围！” “报告！‘天眼’无人机群已升空，电磁压制准备就绪！” “报告！临时A级人员‘鬼针’、‘铁壁’、‘雷兽’小队已就位，随时可以突入！” 赵方旭坐在指挥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主屏幕上那团不断膨胀的金色光晕。 他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不苟，熨烫笔挺的中山装上，没有褶皱。 他没有看身边那些焦急的下属，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扶手，发出规律的哒、哒、哒声。 每一下，都在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董事，西南大区请求指示，当地驻军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调动，正在……” 一个年轻的联络员话说到一半，就被赵方旭抬手打断。 “告诉他们，一级保密条例。敢问的，就地革职审查。敢动的，视为叛国。” 赵方旭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们的敌人，不是他们。” 他的目光，穿透了屏幕，看到了那墓葬深处的秘密。 淮南王刘安，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在异人界，却代表着一个禁忌。 一个…… 通往“仙”的可能。 两千年了。 多少天纵奇才，穷其一生也无法窥得的门径。 现在，它就摆在眼前。 哪都通的存在，名义上是为了平衡异人与普通人的世界，维持社会稳定。 但只有身处权力顶端的人才明白，稳定，源于绝对的掌控。 而这份“仙”缘，就是能让天平彻底向他们倾斜的砝码。 “启动‘遮蔽’协议。” 赵方... 旭再次下令，“切断湘西地区所有民用网络信号，屏蔽所有未经许可的无人机飞行。另外，让宣传部门准备好，就说是新型气象武器演习，或者……海市蜃楼，随便他们怎么编，我要三天，三天之内，网络上不能有任何一张现场照片流出。” 贪婪？ 或许吧。 但在他看来，这是必要的“牺牲”。 让这种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暴露在公众面前，只会引发恐慌和混乱。 将其收归国有，由最“专业”的人来管理，才是对所有人负责。 当然，如果管理不了…… 他的手指在扶手的一个红色按钮上轻轻摩挲。 那就毁掉它。 “‘五指山’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头也不回地问。 身后的助理身体一颤，压低声音回答：“报告董事，天基动能武器‘镇狱’已调整轨道，锁定目标区域。五分钟内，可完成第一轮打击。” 赵方旭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指挥中心内，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和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他以为现代化的国家机器，足以碾压任何所谓的古代神迹。 但他错了。…… “我靠！什么情况？地震了？” 地动山摇间，张楚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一块被巨人摇晃的地毯。 周围的金色光雾剧烈翻涌，那尊由光影构成的淮南王残响，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巨大的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 王也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他掐着指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是地震……是整个地脉的‘炁’……在被强行拔高！这……这不可能！” 作为术士，他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是整座山，连同这片被扭曲的空间，正在被无可匹敌的巨力，从现实世界中硬生生拽出来！ 诸葛青的奇门局在他身边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最终“噗”的一声，彻底溃散。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外面的东西……在攻击这里！” 他艰难地说，“规模……是军队级别的！” 就在这时，那股冰冷的，要将他们“清除”的意念，忽然消失了。 那尊光影巨人抬起头，在“看”向天空。 “轰隆隆——”巨响从头顶传来。 张楚岚他们骇然抬头，只见墓穴的穹顶正在寸寸龟裂，巨大的石块和泥土如雨点般落下。 但诡异的是，这些坠落物在靠近他们之前，就被一层无形的力场化为齑粉。 保护他们的，正是那刚刚还想杀掉他们的淮南王残响。 “它……在保护我们？” 张灵玉眉头紧锁，金光咒下意识地护住全身。 “不。” 王也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它在保护它自己……或者说，在保护冯宝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女孩身上。 冯宝宝只是歪了歪头，看着穹顶上裂开的缝隙，那里，透出了不属于地底的光。 “天，亮了噻。” 她轻轻说。…… 同一时间，外界已经彻底疯了。 哪都通的信号屏蔽终究慢了一步。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无数的画面，通过各种渠道，冲破了封锁，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卧槽！家人们谁懂啊！我们这边的山飞起来了！坐标湘西！” 一个游客用颤抖的声音录制的短视频，在发布后几秒内，播放量就突破了十万。 画面里，一座笼罩在金色云雾中的山峰，正缓缓地，不可思议地，从大地升起。 山体周围，电闪雷鸣，空间都在扭曲。 “辟谣了辟谣了！最新CG大片《山海经再临》预告片，特效炸裂！” “楼上的别傻了！你看那些飞过去的战斗机！那是我们最新的歼-20！哪个电影公司能请得动这个当群演？” “官方出来解释一下啊！这到底是什么？外星人来了？” “坐标附近，我家的狗已经吓得钻进床底不出来了，这绝不是演习！” 恐慌和兴奋，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互联网上交织发酵。 官方的辟谣声明苍白无力，很快就被更多的“现场直播”所淹没。 新闻联播的主持人，用他从业以来最沉稳的语调，播报着一则紧急新闻：“我国在湘西地区发现罕见的大规模地质与大气异常现象，专家初步判断为……超级地磁暴引发的自然奇观。为确保民众安全，该地区已进行临时军事……” 话没说完，他背后的直播画面，忽然被切换了。 那是一段由军用无人机冒死传回的最后影像。 巍峨的“山峰”已经升至半空，金色的光雾如同有生命般流动。 而在那山峰之巅，一具巨大到超乎想象的…… 玉石棺材，正缓缓破土而出！ 它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 古老繁复的符文在棺身上流转，蕴含着天地至理。 玉棺横空！ 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身在何处，是何身份，脑海中都只剩下一片空白。 神话，降临了现实。…… “开火！” 哪都通指挥中心，赵方旭的咆哮，第一次带上了情绪。 他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具悬浮在空中的玉棺。 事态，已经完全失控了。 秘密已经暴露，那就只能用雷霆手段，将这超出掌控的“异物”彻底抹除！ 绝不能让它…… 打开！ “‘五指山’计划！执行！” 命令下达。 三颗搭载着最新穿甲弹头的战术导弹，从数千米高空呼啸而下，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射向玉棺。 地面上，数十辆电磁炮坦克同时开火，幽蓝色的高能粒子束，撕裂大气，汇聚成一道毁灭的光矛！ 更恐怖的打击，来自太空。 一枚巨大的钨合金棒，在天基平台的推动下，以超过二十倍音速的恐怖速度，化作一道流星，从大气层外直坠而下！ 这是现代科技能达到的，物理层面的极致破坏力。 足以瞬间夷平一座城市。 张楚岚等人，在“山体”内部，仰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神罚”，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诸葛青喃喃自语，“这下真完了……” 面对这种级别的攻击，任何异人的手段，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所有的攻击，导弹、光束、天基武器…… 在接触到玉棺的一瞬间，就像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了进去。 玉棺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光芒大盛！ 那些被吸收的，狂暴的动能和能量，让棺身上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 玉石的材质，从温润的白色，逐渐转变为一种诡异的，妖冶的血红色。 “能量……能量被吸收了！” 指挥中心里，一个技术员发出惊恐的尖叫，“目标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攀升！它……它把我们的攻击，当成了充电宝！” 赵方旭僵在座位上，握着扶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发白。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用现代战争的逻辑，去揣测一个神话时代的造物。 “所有A级人员！突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 他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命令，“强行破棺！” 数十道身影，从地面各处冲天而起。 他们是哪都通最精锐的力量，是行走在人间的超人。 每个人都拥有以一敌百的恐怖实力。 “鬼针”双手一搓，无数根细如牛毛的炁劲毒针，铺天盖地射向玉棺。 “铁壁”怒吼一声，身形暴涨至五米高，化作金属巨人，一拳轰出，空气都被打爆。 “雷兽”浑身缠绕着狂暴的紫色电光，化作一道雷霆，直劈棺盖！ 他们是公司的底牌，是镇压一切不服的利刃。 这一次，玉棺有了反应。 面对这些冲来的“蝼蚁”，它那紧闭的棺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然后，缓缓地，向上平移，打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 难以言喻的“东西”，从那缝隙中，逸散了出来。 那不是炁，不是能量，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 那是一种…… “概念”。 一种纯粹的，“死亡”的概念。 冲在最前面的“铁壁”，他那坚不可摧的金属身躯，在接触到那股气息的瞬间，就从内部开始“枯萎”。 金属失去了光泽，生出斑斑锈迹，然后像风化的岩石一样，寸寸碎裂，化为尘埃，飘散在风中。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雷兽”。 他身上的狂暴雷电，遇到了克星，瞬间熄灭。 他的身体，从血肉饱满的状态，迅速干瘪，皮肤失去水分，肌肉萎缩，眼球凹陷，在刹那间，被抽走了一千年的生命。 最后，化作一具干尸，从空中坠落。 “鬼针”的毒针，在靠近缝隙三米范围时，就凭空消解，从未存在过。 他本人则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肌肉、骨骼…… 一层层地消失，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不……” 他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个音节。 然后，彻底消失了。 一个，又一个。 哪都通最顶尖的战力，在他们引以为傲的战场上，以一种最荒诞，最无法理解的方式，被屠杀。 不，连屠杀都算不上。 就像你走在路上，吹散了一缕灰尘。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雪花。 所有派出去的精英，在短短十几秒内，生命信号全部消失。 赵方旭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引以为傲的钢铁军团，他赖以维持秩序的暴力机器，在那具小小的玉棺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他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而墓穴山体内的张楚岚等人，透过穹顶的裂缝，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 他们浑身冰冷，从头到脚。 张楚岚的喉咙发干，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司，或者说整个异人界，对这些古代遗迹如此讳莫如深。 因为那里面埋葬的，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东西。 就在这时，那具血红色的玉棺，棺盖“轰”的一声，被彻底推开！ 剧烈的爆炸，终于来了。 但那不是向外的爆炸，而是向内的。 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吸力，从洞开的棺材中传来！ 天地间的“炁”，风，云，光线，甚至连空间本身，都开始扭曲，被疯狂地吸入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天，黑了。 大地之上，所有哪都通的部队，坦克、战车、武装人员，都被那股恐怖的吸力卷起，像玩具一样被扯向天空，然后被吸入棺材，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个整编的现代化装甲旅，在几秒钟内，人间蒸发。 那口玉棺，像一个贪婪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张楚岚他们所在的这座“山”，也在这股吸力下剧烈震颤，开始分崩离析。 “抓住我！” 张楚岚大吼一声，一把抓住冯宝宝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一块即将剥离的岩石。 金光咒和雷法被他催动到了极限，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王也、诸葛青、张灵玉，也都各自施展手段，苦苦支撑。 就在他们即将被吸走的前一刻。 而那口吞噬了半支军队的玉棺，在疯狂的吸扯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它静静地悬浮在漆黑的天幕下，像一个深渊的入口。 玉棺！ 打开了！ 恐怖的一幕，通过各种直播与短视频媒体，传播到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看向棺椁内。 无比！ 震撼！ “扰吾清修者，杀！” 嗡！ 炁横湘西！ ------------ 第42章 一念化婴，俯瞰众生！ 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戛然而止。 死寂。 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整片天地。 张楚岚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了，他大口喘息，金光咒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旁边的冯宝宝，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口悬浮在半空的血色玉棺。 然后，天，亮了。 不，不是亮了。 是被“点亮”了。 一缕光，并非来自太阳，而是从那玉棺的开口处，缓缓流淌出来。 那光芒并非刺目的白，而是温润的，有生命质感的辉光。 它像一滴落入平静湖面的墨水，迅速地，无声地，向整个世界渲染开来。 首先是一座山的轮廓。 它从玉棺中“长”了出来，悬浮在空中，山势雄奇，却完全无视重力，山巅朝下，山根指天。 瀑布从那倒悬的山巅上逆流而下，化作一条条璀璨的光带，升腾，盘旋，最终汇入一片看不见顶的云海。 紧接着，是第二座山，第三座…… 无数座颠倒的仙山，从那小小的棺材口中涌出，它们彼此相连，构成了一片悬浮在天空的大陆。 青铜铸就的古老宫殿群在山脉间若隐若现，有身披羽衣的仙人虚影在殿宇间穿行，有巨大的仙鹤拖拽着流光的车辇，飞越九天。 一条完全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天河，贯穿了这片大陆，河水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数细碎的、闪烁的符文，它们像星辰一样，明灭不定。 张楚岚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匪夷所思的景象，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什么？ 海市蜃楼？ 幻术？ 不。 那片世界带着无可匹敌的“真实感”，它的每一寸细节，都散发着古老、宏大、且完美自洽的“道韵”。 它就像一块精美绝伦的拼图，硬生生挤进了现实世界这幅画里，覆盖了原本的天空，覆盖了原本的山川。 淮南王的光影残响，那巨大的身躯已经变得无比稀薄，它望着那片从棺材里展开的世界，那宏大的意念中，只剩下最后两个字。 “我的……” “道……” 然后，它便如青烟一般，彻底消散了。 它用最后的力量，为张楚岚他们挡住了那致命的吞噬，也亲眼见证了自己追求了一生的“道”，以他自己都未曾料想的方式，降临人间。 “这……这是……” 王也脸色惨白，扶着身边的岩石，才勉强站稳。 他身为术士，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那片“世界”中所蕴含的恐怖法则，“一个……一个完整的……领域？不，不对……这是一个……世界……” 一个以一人之力，炼假成真，创造出来的…… 世界！ 淮南王刘安，他根本不是要炼什么丹，求什么飞升。 他疯了。 他要把自己，连同自己所理解的“道”，一起变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这口玉棺，就是承载他那个疯狂世界的…… 种子！ 距离墓穴几十公里外的湘西某著名景区。 旅游主播小马正举着自拍杆，对着手机屏幕挤出一个职业假笑。 “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湘西的山，就是这个味儿！跟网上那些P出来的图一模一样！哎，就是信号不太好，有点卡，大家火箭刷起来，让我换个好点的流量包啊！” 他一边说着骚话，一边心里骂骂咧咧。 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先是景区莫名其妙搞什么军事演习，封了一大片区域，害他只能在外围打转。 然后手机信号也跟死了一样，直播间人气掉得厉害。 就在他准备再说两个段子，糊弄一下今天KPI的时候，天，黑了。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黑，是非常突兀的，有人按下了电灯开关一样的“断电黑”。 “卧槽？” 小马惊了一下，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爆炸。 【主播把镜头盖捂住了？】 【停电了？景区停电了？】 【什么情况？我屏幕也黑了！不是吧，我刚刷的礼物！】 小马赶紧把手机对准天空，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捂镜头啊家人们，真黑了，邪门了……” 话音未落，一缕光，从他镜头无法捕捉的极远处，亮了起来。 然后，整个天空，就像一块被点亮的巨大屏幕，开始播放一幕足以让任何特效公司破产的史诗级CG。 倒悬的仙山，逆流的瀑布，横贯天际的星河，古老的青铜宫殿…… 小马的嘴巴，和他直播间里成千上万的观众一样，慢慢张大，再也合不拢。 静。 死一寂静。 弹幕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这超出人类想象极限的奇景，给震得魂飞魄散。 过了足足十几秒，弹幕才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疯狂涌出。 【卧槽！！！！！！！！】 【这TM是什么？？？？？】 【新的全息投影技术？也太逼真了吧！】 【电影宣传？哪家公司的手笔？太牛逼了！】 【不对！你们看那些云！云被那个‘天河’给冲开了！这不是投影！这是真的！】 小马浑身一个激灵，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狂喜混杂着恐惧的电流从他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要火了！ 不，他要见证历史了！ 他双手颤抖着，把镜头死死对准天空那片神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老铁们！家人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神仙！这是神仙下凡了！我操！我他妈在湘西拍到神仙了！” 他的直播间人数，以恐怖的速度开始飙升。 一万，五万，十万，五十万…… 无数的录屏，截图，像病毒一样，在微信群、朋友圈、微博、抖音…… 所有的社交媒体上疯狂扩散。 #湘西惊现天宫##震惊！ 我国最新全息投影技术竟如此逼真##是神迹还是外星人？ #一个个夸张的标题，配上那段晃动却无比真实的视频，在短短几分钟内，引爆了整个中文互联网。 哪都通临时指挥中心。 赵方旭面前的屏幕，终于恢复了几个。 那不是战场的实时监控，而是从更高轨道的军用卫星，以及民用气象卫星传回的画面。 画面上，以湘西某地为中心，一个巨大到覆盖了数个省份边界的异常能量场，正在稳定地展开。 而能量场的中心，那片用任何科学仪器都无法解析的“世界”，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而诡异的光。 它就像一幅泼墨山水，被强行裱在了现代文明的画框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 理所当然。 一名技术人员颤抖着声音汇报：“董……董事长……全网……已经……已经传疯了……我们……我们根本删不过来……” “所有的……信息压制手段……都失效了……” “而且……根据能量模型初步推算……这个……这个‘现象’，还在……还在缓慢扩张……” 赵方旭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被放大的“世界”虚影，看着那些倒悬的山，流光溢彩的河。 他想起了公司内部那些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卷宗，那些关于古代“大能”移山填海、画地为牢的传说。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古人的夸张描述。 直到今天。 他才明白，古人已经很谦虚了。 他们不是移山填海。 他们是…… 创造世界！ 完了。 赵方旭缓缓闭上眼睛。 他毕生为之奋斗的，那个将异人世界隐藏在普通人社会之下的“秩序”，在这一刻，被那口小小的玉棺，彻底击得粉碎。 时代，变了。 晚上七点整。 全国无数家庭的电视机，准时亮起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 一身正装的男主持人，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身后的背景板，不是熟悉的演播厅，而是一张高清的卫星云图。 云图上，华中地区那片巨大的、散发着辉光的异常区域，清晰可见。 提词器上的内容，在开播前最后一秒，被紧急替换了。 男主持人看了一眼导播疯狂打来的手势，最终，他放弃了那些粉饰太平的稿子，用沉重而清晰的声音，念出了那段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开场白。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我们临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今日下午15时许，我国湘西地区上空，出现大范围、原因不明的‘超常物理现象’。目前，该现象仍在持续，相关部门已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 电视机前，刚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父亲，端着饭碗的手停在了半空。 正在刷手机短视频的女儿，猛地抬起头，她手机上播放的，正是小马那段已经火爆全网的视频。 画面里，是天空中的神国。 电视里，是国家最权威的声音。 两个画面，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张楚岚，正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片从玉棺中诞生的新世界。 金色的光芒，开始从那片世界的中心洒落。 一道模糊的人影，正踏着那条由符文组成的天河，一步一步，缓缓地，从棺材里，从那个新世界里…… 走了出来。 棺开之际，无声。 没有雷霆万钧，没有风起云涌。 只有让所有生灵都为之颤栗的"寂静"，从玉棺深处，缓缓溢出。 那种寂静，吞噬了一切声音。 坦克的轰鸣，战机的呼啸,甚至连风声都停止了。 整个湘西,被按下了静音键。 玉棺内,先是一缕白气飘出。 那白气触及空中,瞬间化作漫天霜华。 半空中的无人机群,机身结冰,控制系统被冻结,纷纷坠落。 紧接着,是光。 不是刺目的金光,而是温润的,乳白色的辉芒。 它从棺中溢出,像水银泻地,铺满大地。 被那光触及的枯木,抽出新芽。 焦黑的土地,长出青草。 战争留下的狼藉,在眨眼间,被抹去。 万物,在复苏。 哪都通指挥中心。 所有监控屏幕上的数据,全部爆表。 能量检测仪表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咔"的一声,直接断裂。 "这……这不可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颤抖着推开椅子,死死盯着主屏幕,"生命力读数……已经超过地球生物圈总和的……三千倍？！仪器坏了,一定是仪器坏了！" 没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屏幕上那个,正从玉棺中,缓缓坐起的"人"。 不。 那不能被称作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 那只手搭在棺沿,轻轻一按。 整个悬浮在空中的墓葬群,便停止了震颤,稳稳地,静止在云端。 然后,是身形。 他穿着朴素的麻衣,黑色长发随意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 面容清瘦,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 眉眼间,没有神话中仙人应有的威严,只有…… 疲惫。 就像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的普通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在他睁开眼的瞬间——轰！ 哪都通总部,所有的监控设备,同时爆炸。 不是被攻击,是自毁。 那些精密的仪器,在接收到某种超出其承载极限的信息后,选择了最彻底的自我保护措施——彻底报废。 赵方旭的眼前,只剩下漫天雪花。 "报告！报告！所有监控失效！卫星信号中断！无人机群全部坠毁！我们……我们看不到了！" 看不到？ 不,是不敢看。 那双眼睛,在睁开的瞬间,扫过了整个战场。 被那目光触及的生灵,无论是钢铁战车,还是血肉之躯,都在刹那间,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 臣服欲。 就像田鼠遇见了猛虎,飞蛾见到了烈焰。 那是生命层级的绝对压制。 墓穴内,张楚岚终于能够呼吸了。 他大口喘着气,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这……这就是……淮南王？" 诸葛青的声音发颤,奇门局在他身前明灭不定,完全失控。 王也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穹顶裂缝外的天空。 作为术士,他能"看"到更多。 那个人,不,那个存在,坐在玉棺中,周围的天地之炁,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涌入他的身体。 不是吸收,是"认主"。 就像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天地间游离的炁,在疯狂地、主动地,向他聚拢。 "元婴……" 王也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元婴境界……" 张灵玉的金光咒,已经完全收不回体内。 他浑身都在发光,不是他想释放,是他体内的炁,在本能地模仿那个人的气息。 玉棺之上。 刘安终于完全坐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向天空。 湘西的天空,乌云密布,那是刚才哪都通轰炸留下的硝烟。 他皱了皱眉。 仅仅是皱了皱眉。 乌云,散了。 不是被吹散,是自行退去。 就像臣子见到君王,不敢造次,恭敬地让出一条路。 阳光,洒落人间。 整个湘西,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回到白天,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而刘安的身后,一道虚影,正缓缓凝实。 那是一尊巨大的,通体晶莹剔透的"婴儿"形象。 它盘坐在刘安身后,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着无数繁复的符文。 每一个符文,都是一道天地规则的具现。 元婴。 修仙者的第四大境界。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 元婴一成,便可称一声"真君"。 移山填海,摘星拿月,不过等闲。 而此时此刻,刘安身后的元婴,正缓缓张开双眼。 那双眼,看向了大地。 湘西群山,万物生长。 枯死百年的古树,重新抽芽。 干涸的河流,泉水涌动。 那些被战火波及,奄奄一息的野兽,伤口愈合,重新站起。 一人得道。 不仅是鸡犬升天。 方圆百里,草木有灵,万物复苏。 这便是元婴大修士的恐怖——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能改变一方天地的规则。 某个游客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他背后那个巨婴是什么鬼？！" "妈妈！神仙！真的有神仙！" "录屏了录屏了！这要是被删我跟你们拼了！" "楼上的别傻了,现在全网都在直播,删得过来吗？！" 新闻联播的演播厅。 主持人已经放弃了念稿子。 他呆呆地看着导播台传来的实时画面,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导播疯狂地给他打手势,让他继续念,念准备好的说辞,什么海市蜃楼,什么自然现象。 但他念不下去。 因为画面里,那个盘坐在玉棺中的人,正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镜头,看向了——首都。 哪都通总部。 赵方旭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浑身僵硬。 他感觉到了。 那道目光,跨越千山万水,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 淡漠。 就像人类俯视蚂蚁。 "董事！" 助理冲进来,脸色惨白,"所有部队……都失联了！西南大区,华中大区,所有的外勤人员,全部……" "全部怎么了？" 赵方旭的声音嘶哑。 "全部……跪下了。" 助理咽了口唾沫,"他们说……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按着,跪下了。" 啪嗒。 赵方旭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颤抖着,看向窗外。 首都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他知道,某种更恐怖的东西,正在降临。 湘西,玉棺之上。 刘安终于开口了。 不是说话,是一个字,轻轻吐出。 "诛。" 哪都通在湘西部署的所有武器,坦克、导弹、电磁炮…… 在这一个字之下,全部,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不是爆炸,是消解。 从分子层面,被抹去了存在。 那些躲在掩体后的士兵,惊恐地发现,自己手里的枪,在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刘安的元婴,缓缓站起,那巨大的身形,开始向外延伸。 十米,百米,千米,万米…… 最终,化作一尊覆盖整个湘西群山的巨大虚影。 它盘坐云端,俯瞰众生。 万物,在它面前,皆为蝼蚁。 ------------ 第43章 炼气 元婴大修士,已经超脱了血肉之躯的束缚。 元婴，只是刘安的一道"神念"具现。 他们的神念,可化万千,横行天地。 那个巨大的元婴虚影，五官模糊，却透着俯瞰万古的威严。 它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笼罩了整个神州大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量现象。 而是规则的重塑。 生命力的洪流以湘西为中心，向外疯狂扩散。 枯死的古树抽出新芽，绝迹的奇花异草破土而出，城市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警报声此起彼伏，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那些本该死去的病人，生命体征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在母亲的怀抱里，苍白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一个因车祸而高位截瘫的青年，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街头巷尾，无数人摘下眼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前所未有清晰的世界。 这本应是神迹。 是福音。 但在所有看到那尊顶天立地虚影的人眼中，这神迹，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因为赐予这一切的，不是慈悲的神佛。 而是一个刚刚用一个字，抹去了一支现代化军队的，古人。 互联网已经彻底瘫瘓。 不是因为攻击，而是因为过载。 全球的服务器都无法承载这瞬间涌入的、来自东方的、颠覆人类认知的信息洪流。 但在瘫痪前，那画面，那声音，那一个“诛”字带来的绝对寂静，已经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五角大楼，地下指挥中心。 一位白发苍苍的将军，死死盯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画面——电磁炮的炮管如何像沙子一样流散，坦克的装甲如何化为无形。 “报告能量等级！” 他的声音嘶哑。 “无法分析，将军。” 一个技术人员颤抖着回答，“我们所有的探测器，在那一刻，要么数据溢出，要么直接烧毁。我们……我们无法理解这种现象。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理范畴。这不是能量，这是……这是神谕。” “神谕？” 将军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就用我们的‘神谕’去回应他。” 他指向墙上巨大的世界地图，手指重重地戳在湘西的位置。 “把‘上帝之杖’对准这个坐标。我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么，我要他从地球上消失！” 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们聋了吗？！” 将军咆哮。 “将军……” 他的副官艰难地开口，“‘上帝之杖’……失联了。我们失去了所有近地轨道卫星的控制权。它们……它们被什么东西，从天上‘擦’掉了。” …… 京城，哪都通总部，地下三百米，最高级别的会议室。 烟雾缭绕。 气氛压抑。 赵方旭坐在主位，脸色灰败，他面前的桌面上，是摔碎的茶杯残骸，没人敢去收拾。 在他的左右，坐着公司董事会的其他十一位董事。 这些人，是异人界的真正掌控者，每一个都跺跺脚能让一方风云变色。 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有两种。 凝重，以及，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再说一遍！” 一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将星的老者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如钟，他是军方派驻在公司的代表，高晋，“这不是讨论，这是命令！必须动用天基武器，对他进行饱和式打击！立刻！马上！” 他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如刀：“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怕误伤？怕造成恐慌？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恐慌已经造成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挽回局面！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有能力处理这种威胁！” “处理？” 坐在他对面，一个穿着唐装，慢悠悠盘着两颗核桃的老者笑了。 他是四大家之一，术士家族的代表，司南。 “高老总，你拿什么处理？用你那些已经变成废铁的玩具吗？还是说，你要把我们最后的家底，那几颗压箱底的‘大炮仗’，扔到自己家里？” 高晋怒目而视：“司南！现在不是你阴阳怪气的时候！那东西的元婴已经覆盖了整个西南！他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百万，甚至千万人瞬间消失！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我当然懂。” 司南停下手中的核桃，语气平静，“所以我才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一个能用念头杀人的存在？你往湘西扔一颗核弹，他能不能在核弹落地前，把核弹变成一朵金属做的花？” “你！” 高晋语塞，额头青筋暴起。 “够了。” 赵方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砂纸在摩擦。 “争吵没有意义。”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看向会议室的全息投影，那里正实时显示着刘安元婴的恐怖景象。 “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了。” 赵方旭说，“或者说，不是我们认知中的‘人’。他是古代炼气士，一个……成功的飞升者。”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飞升”这个词，对他们这些异人界的顶层来说，不是神话，而是一个真实存在，却又遥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样本”，出现在他们面前。 以近乎碾压的姿态。 “我的建议是，谈。” 司南重新盘起了核桃，发出咔咔的轻响，“他是淮南王刘安，一个两千多年前的王侯。他有身份，有来历，就一定有诉求。他为什么现在苏醒？他想要什么？是想重建汉室，还是想君临天下？搞清楚他的目的，我们才有斡旋的余地。” “斡旋？” 高晋冷笑，“跟一个能随时捏死你的东西谈条件？你拿什么当筹码？把整个天下让给他吗？荒谬！这是投降主义！” “这不是投降，这是务实。” 司南眼皮都没抬，“硬碰硬，我们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不如顺水推舟，先安抚他，甚至……供奉他。等我们彻底了解了元婴大修士的本质，找到了他的弱点，再图后计。”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摇着尾巴去当狗？！” 高晋拍案而起。 “总比当一具尸体强。” 司南的回答波澜不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眉头紧锁，显然，内部已经分裂成了两个阵营。 是战，是和？ 一个决定，关乎着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未来。 赵方旭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那道淡漠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 他知道，刘安不在乎他们是战是和。 就像人不会在乎脚下的蚂蚁，是在准备和自己拼命，还是在磕头求饶。 当力量的差距大到无法逾越时，任何挣扎，都失去了意义。 突然，会议室的警报灯毫无征兆地亮起，发出刺耳的蜂鸣。 “怎么回事？！” 赵方旭猛地睁眼。 一个技术人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董……董事长！那……那个元婴，动了！” 全息投影的画面猛地一转。 只见那尊盘坐云端的巨大虚影，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由光和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手。 它伸向何方？ 不是北京。 不是上海。 也不是任何一个军事基地。 而是…… 东方，大海之上。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从太平洋深处传来！” “一个……一个舰队，正在以无法理解的速度接近我国领海！” “是第七舰队！他们疯了吗？！” “不！不止他们！全球所有……所有能动的航母战斗群，都在朝我们驶来！” 高晋和司南同时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刘安的目标是他们，是这片神州大地。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只见那只遮天巨手，穿过云层，探入东海，然后，轻轻向上一抬。 轰隆隆——！ 整个亚洲板块，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卫星画面中，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了。 海水被巨大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道横贯东西的恐怖海沟。 在那海沟的尽头，一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由青铜铸造的，充满了古朴与蛮荒气息的…… 宫殿。 一座沉在海底数千年的宫殿，被硬生生从万米深的海底，托举了上来！ “那是什么……” 高晋喃喃自语，彻底失神。 司南手中的核桃，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桌角。 他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了几个字。 “归墟……是传说中的……东海归墟！” 此时！ 哪都通所有人，豁然起身！ 重宝现世！ 难道我们便作壁上观！ 无论这位上古炼气士有多大的本领。 哪都通，也要将其囚禁！ 它是属于哪都通的！ 毋庸置疑！ 东海归墟出现。 哪都通决定拘禁上古炼气士，他们已经把上古炼气士，当做了哪都通的财物。 他的一切，都属于哪都通！ 上古炼气士出世，震撼异人界。 龙虎山上，老天师张之维震撼。 “原来上古炼气士，竟然还存在。” “如果上古炼气士是存在的，那么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神通，也是存在的。” “希望哪都通，不要犯错误啊！” …… 有朋友看书吗？ 求个支持。 如果有朋友看书，吱一声。 我正在努力码字。 ------------ 第44章 长生 哪都通总部。 赵方旭的眼睛猛然睁开，那浑浊的眼球里，此刻燃烧着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狂热。 他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机遇！” “这是机遇！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环视着会议室里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砸进每个人的脑子里。 “一个活着的，上古炼气士！一座从海底升起的，传说中的归墟仙宫！” “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明白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发出沉闷的巨响。 “长生！是真正的长生！是能够被我们解析、复制、量产的长生！” “什么基因工程，什么生命科学，在这座活着的‘神迹’面前，全都是狗屁！是原始人的木棒！” 此时，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抓到他！ 解刨他！ 研究他！ 高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赵方旭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的，恐惧。 对那尊元婴的恐惧还未消散。 可另一种更原始、更炙热的情绪，已经开始在会议室里发酵、蔓延。 贪婪。 军方的那位董事，一个面容刚毅如铁的中年男人，沉声开口：“赵董，你的意思是……要对他动手？”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像是在校准自己的心跳。 “我们的航母战斗群，全球的军事力量，在他面前就像是孩子的玩具。我们拿什么动手？” 赵方旭笑了，那笑容森然而冷酷。 “谁说要硬碰硬了？” “他现在在湘西，对吧？他托起了东海归墟，然后呢？他为什么不动了？” “他在沉睡？他在恢复？还是说，他刚刚突破，正处于最虚弱的时期？” “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去！” 他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向那片代表着湘西的深绿色区域。 “立刻！马上！联合最高指挥部，启动一级战备！” “以‘反恐演习’和‘地质灾害救援’的名义，封锁整个湘西！陆军、空军、火箭军，所有能动的单位，给我把那里围成一个铁桶！” “天上，用无人机和侦察机给我24小时不间断监控，我要他每一根头发丝的动向！” “地下，让工程部队带上最先进的钻探设备，我要把那座淮南王墓周围的地层结构图给我画出来！”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哪都通各大区的负责人，以及脸色凝重的军方代表。 “诸位，这不再是异人界内部的事情了。这是国运之争！” “这个‘神’，是出现在我们神州大地的。他的力量，他的秘密，他的一切，都必须，也只能，属于我们！” “是属于哪都通的！属于这个国家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将那赤裸裸的贪婪，包装成了冠冕堂皇的“国家利益”。 “我们不是要与他为敌，我们是要‘保护’他，‘研究’他！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恐惧被欲望压倒。 谨慎被狂热吞噬。 军方董事站了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明白！我立刻向联合参谋部汇报，申请最高授权！” 命令，如电流般迅速传导下去。 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在沉寂了数十年之后，第一次为了一个非世俗的目标，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效率全力运转。 一架架涂着灰色迷彩的运输机，从不同的军用机场呼啸而起，机腹下满载着最精锐的士兵和装备，航向直指湘西。 公路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军用卡车汇成了钢铁的洪流，履带压过路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卷起漫天尘土。 天空被战斗机的呼啸声撕裂，一道道音爆云在万米高空炸开，如同宣告战争降临的号角。 地下，无数条光缆中，代表着最高指令的数据流疯狂涌动。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尤其是当这团火，已经烧成了燎原之势。…… 就在哪都通和高层雷厉风行地展开行动时，另一个战场，早已硝烟弥漫。 互联网。 “卧槽！卧槽！卧槽！湘西的兄弟们快出来看神仙！” 一个名为“湘西探险小哥”的短视频博主，在凌晨四点，用颤抖的双手上传了一段只有十五秒的视频。 视频的画质很差，抖动得厉害，充满了噪点。 但内容，却足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毕生难忘。 夜幕之下，群山之间，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色虚影盘坐云端，宝相庄严，散发着柔和而又威严的光芒，将方圆百里的天空，都映照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 那虚影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整片山脉，都只是祂的蒲团。 视频的最后，镜头猛地一抖，传来博主带着哭腔的惊呼：“妈呀！活的！是活的啊！” 起初，这条视频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评论区里，大多是嘲讽和调侃。 “P得不错，下次别P了。” “特效五毛，不能再多了。” “博主喝了多少斤啊？看见佛祖了都？” “假的吧，这年头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敢编。” 但是，很快，情况就变了。 “等一下！我也在湘西！我也看到了！就在我家窗外！绝对不是P的！那金光现在还没散呢！” “坐标吉首！我拿我爷爷的望远镜看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好像还在变大！” “我靠！是真的！我朋友在怀化当夜班司机，他刚才给我打电话，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就说天上多了个太阳！” 越来越多的IP地址显示为湘西的网友，开始在评论区现身说法。 他们用最朴实，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语言，描述着自己亲眼所见的震撼。 恐慌和好奇，像病毒一样开始在网络上扩散。 “有没有搞错啊？真的假的？有没有图啊兄弟们？有图有真相啊！” “来了来了！新鲜出炉的！” 第二段、第三段、第十段…… 从不同角度，不同地点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有的从高速公路的行车记录仪里截取，有的从高楼的窗户向外拍摄，有的甚至是在山间露营的驴友，用高清相机拍下的延时摄影。 所有的影像，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在湘西的深山里，真的出现了一个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迹般的景象。 #湘西元婴##活体神仙现身##20XX年最大玄幻事件#一个个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整个互联网，彻底沸腾了。 “所以……修仙是真的？我他妈现在辞职去武当山还来得及吗？” “楼上的别傻了，要去也去湘西啊！这明显是哪位大佬飞升了啊！过去拜师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外星人的全息投影？” “别扯淡了，你看那道韵，那法相，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绝对是我华夏本土的大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物理超度版）！” 网络狂欢的背后，是无法抑制的，对未知的兴奋与恐惧。 而官方的反应，也快得惊人。 早上八点整，各大官方新闻媒体的APP，同时推送了一条措辞严厉的辟谣声明。 【关于网传“湘西出现不明人形金光”一事的官方通报】 【经我台记者与气象、地质专家多方核实，网传视频与图片内容，系由湘西地区特殊的地磁环境与大气湿度，在凌晨时分形成的罕见球状闪电与海市蜃楼叠加的自然现象。其金色光芒为大气中某种特殊微粒反射所致，具体成因仍在进一步研究中。】 【网络上流传的部分过于清晰的视频，经技术部门鉴定，存在明显的人为剪辑与后期特效处理（P图）痕迹。】 【请广大网民不信谣、不传谣，保持理性，切勿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于恶意制造、传播谣言，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有关部门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 声明下面，还附上了一段专家访谈。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教授，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这种现象虽然罕见，但在地质活动频繁的区域并非没有先例。所谓的人形，不过是光影效果与人类心理暗示共同作用的结果，在云层中看到人脸、动物，都是类似的原理……” 官方的下场，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沸腾的舆论上。 “我就说是假的吧，一群人瞎激动。” “散了散了，还以为能白日飞升呢。” “相信科学，远离封建迷信。” 风向，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扭转了。 紧接着，更强硬的手段来了。 第一个上传视频的“湘西探险小哥”，他的账号突然被封禁。 不久后，一段他本人出镜的道歉视频，被一个新注册的账号发了出来。 视频里，那个原本鲜活跳脱的年轻人，脸色蜡黄，眼神躲闪，对着镜头，用一种背稿子般的僵硬语气说道：“大家好，我是湘西探险小哥。关于前几天我发布的‘神仙’视频，我想在这里向大家郑重道歉。那段视频……是我和我的团队，为了博取流量，用无人机挂上LED灯，再通过后期软件合成的。我对自己的行为给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深感愧疚。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请大家不要再相信网上的谣言了，要相信科学……” 视频的最后，他还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他的手腕上，有一圈不自然的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铐过。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镜头之外的某个方向。 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胁迫！ “我操，这是被请去喝茶了吧？” “这个道歉视频……看得我后背发凉。” “懂了，事情是真的，但是不让说。” 官方的强力弹压，非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逆反心理和猜疑。 这套“辟谣-抓人-逼迫道歉”的组合拳，在信息闭塞的年代或许管用，但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人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打脸，接踵而至。 而且，一次比一次响亮。 “他们能封掉一个人的嘴，难道还能封掉我们所有人的嘴吗？！” 一个匿名的帖子，在某个海外论坛上炸开。 帖子里，是长达五分钟的高清视频合集。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远景。 镜头拉得极近，甚至能看到那尊元婴法相上，由炁构成的繁复纹路，看到祂的眉眼，看到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淡漠而空灵的眼睛。 视频的后半段，更是放出了一段卫星云图的动态影像。 只见那尊巨大的金色虚影，缓缓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穿过云层，探入东方的大海。 然后，轻轻向上一抬。 轰——！ 视频里没有声音，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仿佛都听到了来自地壳深处的怒吼。 整个东部沿海的板块，在卫星图上，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轻微的位移！ 海水被排开，一座青铜铸就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海底宫殿，硬生生被从万米深的海沟里，托举出了海面！ 视频的最后，附上了一行血红的大字。 【他们说这是球状闪电。】 【他们说这是海市蜃楼。】 【现在，你告诉我，这他妈是什么？！】 这段视频，像一颗核弹，在已经混乱不堪的舆论场里，引爆了。 它以一种无法阻挡的态势，通过各种加密链接、网盘分享、私人聊天群，疯狂传播。 删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转发的速度。 捂不住了。 真的，彻底捂不住了。 当淮南王墓葬的异象，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反复冲刷着每一个人的认知时。 当官方的公信力，在一次次拙劣的掩盖中消耗殆尽时。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晚上七点整。 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准时在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里响起。 李大爷刚刚吃完晚饭，正端着一杯热茶，准备看看今天国家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以往沉稳端庄的男主播，今天的表情却显得异常严肃。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新闻联播的主要内容有……” 在播报了几条常规的领导人会议和经济新闻后，画面突然一转。 “下面，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 女主播的声音响起，清晰而沉稳。 “近日，我国湘西地区，监测到范围异常的地质活动与高能物理现象。根据现场画面显示，该地区上空出现了大规模、长时间的、形态稳定的大气光学奇观。” 画面切换。 出现的，正是那尊盘坐云端的金色元婴！ 只不过，画面经过了处理，进行了模糊化和降色处理，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团人形的金色云雾，而不是一个清晰的神佛法相。 但，终究是播了！ “……目前，该现象的具体成因尚不明确。气象、地质、物理等多个领域的专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已经抵达现场，展开研究。” “为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及科研工作的顺利进行，有关部门已决定，对湘西部分山区进行临时交通管制。请附近居民保持冷静，不要惊慌，一切以官方发布的信息为准，切勿轻信网络谣言……” 主播的话还没说完，李大爷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他的儿子，一个在外地工作的程序员打来的。 “爸！你看到新闻了吗！看到了吗！” 儿子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看到了……看到了……” 他活了七十多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神仙”。 窗外，夜幕降临。 远方的天际线上，似乎有无数道红色的光点，正拖着长长的尾迹，划破夜空，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是，奔赴湘西的，钢铁的洪流。 ------------ 第45章 得道 黄金宫殿拔地而起，带走了天空的光。 留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基坑，仿佛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一块血肉，裸露出狰狞的创口。 “咳……咳咳！” 碎石与泥土的混合物中，一只手猛地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张楚岚那张沾满灰尘的脸。 他狼狈地从一个被压塌的临时掩体废墟里爬出，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耳鸣声甩出去。 “我操……这他妈是炸了颗小当量的核弹吗？” 不远处，徐四骂骂咧咧地推开一块扭曲的钢板，半边身子都是土。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本的科研营地，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冒着黑烟的残骸和遍地狼藉。 冯宝宝从另一个土坑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大爆炸只是个无聊的插曲。 紧接着，诸葛青，王也，张灵玉，也各自从掩埋他们的废墟中挣扎出来。 几个人凑到一起，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焦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檀香与雷电混合的奇异味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第一个异变发生了。 “啊——！” 张楚岚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整个人蜷缩起来，跪倒在地。 他的身体表面，淡金色的炁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动，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金色的小蛇在乱窜。 “楚岚！” 徐四刚想上前，自己也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每一个毛孔都在喷薄着灼热的气息。 “这……这是……” 诸葛青脸色煞白，他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炁，像开了闸的洪水，正以一种蛮横、粗暴、完全不讲道理的方式，冲刷、撕裂、然后重塑着他的经脉！ 王也盘腿坐下，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咯咯”的脆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他的骨架一根根拆开，再重新拼装。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这不是受伤，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能量，在对他们的凡俗之躯，进行强制性的“升级改造”。 就像把一辆破夏利，硬生生往里面塞进一个航天发动机。车架在哀嚎，螺丝在崩飞，整个结构都在崩溃的边缘！ 张灵玉咬紧牙关，嘴角渗出鲜血。他体内的阴五雷与金光咒彻底失控，一黑一金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这两种源自自身的能量撕成碎片。 唯一例外的，是冯宝宝。 她只是歪着头，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她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暖洋洋的，很舒服，像是在冬天晒太阳。 “你们……在做啥子？”她不解地问。 没人能回答她。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蜕变，是一场被动的、毫无准备的造化。 那元婴大修士出世的瞬间，逸散出的道韵与灵气，如同宇宙大爆炸的余波，以淮南王墓为中心，向外辐射。 而他们，距离这“爆炸”的中心最近。 就像站在太阳边上的行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恒星风暴。 弱小者，如那些普通的科研人员，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风暴中被汽化，神形俱灭。 而他们这些异人，凭借着自身远超常人的根基，硬生生承受住了这股能量的洗礼。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古老的谚语，在这一刻，以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方式，得到了印证。 他们，就是那些侥幸未死的“鸡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楚岚第一个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 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炁，不再是溪流，而是一条奔腾的大河。他的身体，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性命双修的层次，被强行拔高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然后，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痛苦的改造中缓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只见那苍穹之上，云海翻腾。 一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金色法相，盘坐于九天之上。 祂太大了。 大到仿佛占据了整个世界。 山川在祂脚下如同沙盘，云层只到祂的腰际。 法相的面目模糊不清，笼罩在一片神圣而威严的光晕之中，无悲无喜，无爱无憎。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表情，而是一种超越了凡俗情感的、绝对的“道”的体现。 祂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让万物为之失声，让时空为之凝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渺小感，油然而生。 这不是神佛。 神佛尚有形象，有传说，有喜怒。 而眼前的这个存在，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更接近宇宙本源的力量显化。 “……上古炼气士……”王也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原来……原来是真的……真的有人能走到这一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修的道，是体悟天地，顺应自然。 可眼前这个东西，它本身，就是天地！就是自然！ “这……这还怎么打？”徐四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上了一根烟，手却抖得厉害，半天点不着火，“公司那帮孙子还想研究人家……拿什么研究？拿脑袋往上撞吗？”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这和面对强敌不同。面对敌人，你总能找到弱点，总有胜利的希望。 可面对这种存在，你连与之为敌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一只蚂蚁，仰望着一颗即将撞向地球的陨石。 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对劲。” 诸葛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我的奇门局……” 他摊开手，甚至没有掐诀，没有念咒。 一个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精密到令人发指的立体法阵，就在他的掌心凭空浮现，缓缓旋转。 法阵之中，风、火、雷、电、山、泽……万象森罗，尽在其中。 “我……我只是想了一下……”他结结巴巴地说，“它就自己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术法了。 这是言出法随！是心想事成！ 是武侯奇门，臻至“大圆满”之境的体现！ 听到他的话，张楚岚心中一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噼啪！”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电光，在他指尖跳跃。 那不是他以往修炼出的阳五雷。 以往的雷法，虽至阳至刚，却总带着一丝后天修炼的烟火气。 而此刻他指尖的这道雷光，纯粹、凝练、充满了创生与毁灭的本源气息。 仿佛，这就是“雷”本身！ 是天地未开之前的，第一道雷！ 神莹内敛，气血归元，脏腑均平……这分明是雷法大成的征兆！ 不，这已经超越了大成！ 这是圆满！是极致！ 另一边，张灵玉的脸色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伸出左手，一团深邃如墨的黑气在他掌心盘旋，那不是单纯的阴五雷，黑气之中，隐隐有水光流转，带着一股万物轮回、归于寂灭的道韵。 “水脏……”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阴五雷，竟然……竟然触碰到了水脏的本源……” 天师府代代相传的绝学，连老天师都未能穷尽其妙的雷法，在他这里，竟然因为一场“意外”，被强行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福缘，大得烫手！ 王也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催动体内的炁。 但他的脑海中，整个世界的“信息”，正以一种疯狂的方式涌入。 风的流动，云的聚散，地脉的走向，远处军用直升机的轰鸣，甚至数公里外一只蚂E蚁的爬行…… 所有的一切，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号。 而是一张无比清晰、无比巨大的“网”。 他能看到网上每一个节点的因果，能看到每一根“线”的过去与未来。 他的风后奇门，已经不需要起局了。 因为他自己，就身在局中。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奇门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乱金柝的真意。 拨乱反正，定鼎乾坤。 当你的力量足以俯瞰时间与空间时，所谓的“乱”，不过是你指尖的一个念头。 “我操……”王也猛地睁开眼，爆了一句粗口，脸色比之前更白了，“玩儿脱了……这下真的玩儿脱了……” 这种全知般的感觉，让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窥探天机的代价，他比谁都清楚。 而现在，他被强行塞了一双能看穿天机的眼睛！ 冯宝宝依旧呆呆地站着。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学着张楚岚的样子，也伸出了手。 她没想什么，也没催动什么。 只是单纯地伸出手。 然后，她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 仿佛她的手，已经不属于这个维度。 “宝儿姐……”张楚岚看着这一幕，喉咙发干，“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没做啥子啊。”冯宝宝收回手，一脸无辜，“就是伸了一下手。” 张楚岚沉默了。 他明白了。 冯宝宝的提升，不是技巧，不是能量。 而是“存在”本身。 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动作，都无限趋近于“道”。 不假外物，不求法门，一举一动，皆是神通。 这就是“赤子之心”在得到无上道韵加持后，所呈现出的最恐怖的状态。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有震惊，有迷茫，有恐惧，还有一丝……荒诞。 “所以……”张楚岚干笑了一声，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咱们这算是……中头彩了？” “是中了头彩。” 王也幽幽地开口，眼神却望向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色法相。 “但开奖的，不是咱们。” “咱们只是……沾了人家一点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可你们想过没有，连我们这些离得这么远的‘鸡犬’，都能‘升天’。” “那么……” “作为‘得道’者本身，那位淮南王……现在，又该是何等的存在？” 一句话，让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侥幸和喜悦，瞬间被冰水浇灭。 是啊。 他们变强了。 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可这份强大，只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饭。 那真正的主菜，又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几人再次抬头，仰望那尊沉默的金色法相。 这一次，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威严与神圣。 而是一种冰冷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的碾压。 “四哥，”张楚岚的声音有些发飘，“我觉得……咱们公司的‘长生’计划，可以提前宣布破产了。” “破产？”徐四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妈的，”他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咱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什么狗屁计划了。” “而是怎么在这位爷的眼皮子底下……活下去！” “赶紧跑！” 这个时候，徐四忽然抬起头。 “感觉不妙。” “按照哪都通的脾气，势必要捕捉这位上古炼气士！” 张楚岚：“他们不会这么蠢吧。” “这位上古炼气士还活着呢！人家又不是死人……” 张楚岚的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被凝实。 他转头看去。 巨大的金身法相，正向他看来。 很显然，他刚才的话，这位上古炼气士，都听到了！ ------------ 第46章 十佬的决定！ 张楚岚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空间，声音，一切都被那道目光抽离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作为一个“实体”存在。 他就像一粒被放大镜聚焦了太阳光线的尘埃，下一秒就会被无声地、彻底地汽化。 那不是愤怒，不是威压，甚至不是审视。 那是纯粹的“注视”。 就像人会注视脚下的一窝蚂蚁，山会注视山脚的一棵小草，太阳会注视环绕它的一颗行星。 这是存在层级上的绝对俯瞰。 在这种俯瞰下，一切挣扎、一切巧计、一切力量，都失去了意义。 张楚岚的嘴唇微微翕动，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最怂的求饶，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声带，他的喉咙，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不听使唤。 旁边的王也，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懒散和无所谓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宣纸。 他额角的冷汗一颗一颗往下滚，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他赖以为傲的奇门术法，此刻就像一个笑话，根本无法运转分毫。 在绝对的“道”面前，任何“术”都只是孩童的把戏。 冯宝宝是唯一一个没有表现出极端恐惧的人。 她只是歪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倒映出难以理解的困惑。 她感受不到恐惧，但她能感受到“阻碍”。 她和这个世界之间，被插入了一块看不见的、厚重无比的玻璃。 她的“存在”第一次被另一个更庞大的“存在”所覆盖。 徐四的牙齿在打颤，嘴里叼着的烟卷早就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带着绝望的颤音。 那顶天立地的金色法相，仅仅是投来了一瞥。 仅仅是一瞥。 然后，那双包含了宇宙星辰的眼眸，缓缓地移开了。 只是不经意间，扫过了一片无关紧要的风景。 “呼……哈……哈……” 在目光移开的瞬间，张楚岚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破裂的风箱。 他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要弥补刚才停跳的每一秒。 他活下来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人家根本没在意他的死活。 这种被彻底无视所带来的屈辱感，甚至超过了刚才濒死的恐惧。 “跑……” 王也的声音虚弱得像一缕青烟，“必须……跑……” 然而，就在这时。 不同于刚才那神圣威压的、冰冷的、机械的颤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哪都通总部，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赵方旭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分割成了九个独立的视频窗口。 除了龙虎山，几乎与世隔绝的老天师张之维，异人界的最高决策层——十佬会，其余九人，悉数在线。 “各位，情况想必都清楚了。” 赵方旭的声音异常沉稳，但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的血丝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湘西出现的‘神迹’，根据华中分部传回的最后数据分析，其能量层级，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一切认知体系。” 屏幕上，一个穿着唐装，面容枯槁的老者阴恻恻地开了口，正是王家的王霭。 “赵董，别说这些废话。老夫只想知道，那玩意儿……是活的，还是死的？” 他的声音沙哑，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长生……这可是真正的长生啊！”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少林解空和尚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王施主，此物来历不明，吉凶难料，切不可妄动贪念。” “贪念？和尚你放屁！” 另一个窗口里，一个身形魁梧、面容暴戾的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正是陆家的陆瑾。 他脾气火爆，此刻更是怒发冲冠，“这已经不是贪念的事了！一个两千年前的古人，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要是让他活过来，在世上随便走动，我们这些现代的异人，算什么？脸往哪儿搁？规矩还要不要了？！” 吕家的吕慈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阴影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 的轻响。 但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以“疯狗”闻名的狠人，越是沉默，心中的杀意就越是沸腾。 他考虑的，从来不是什么脸面和规矩，而是这个“淮南王”的存在，会如何威胁到吕家的地位。 “老陆说得对。” 天下会的风正豪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温和，但内容却冰冷无比，“这不是一个我们可以选择‘接触’或者‘不接触’的对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秩序的最大颠覆。我们没有退路。” 术字门的陈金魁长长叹了口气：“各位，你们看到的，是力量，是长生。但我看到的……是‘道’。货真价实的‘道’。这不是我们能用‘炁’的概念去衡量的东西。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理’的化身。” “理？” 吸古阁的那如虎，一个壮硕如熊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管他是什么狗屁‘理’！既然出现在咱们的地盘上，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不听话，就打到他听话！” 一直沉默的江湖小栈主人，牧由，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总是带着置身事外的慵懒：“打？那如虎，你拿什么打？用头撞吗？人家吹口气，你可能就没了。” “你……” 那如虎顿时语塞。 最后，一个苍老的女声幽幽响起，来自遥远的深谷。 那是十佬中最神秘的神婆，关石花。 “捉不住的……那东西，已经不是人了……是神……是鬼……是天上的星宿掉下来了……碰了，会遭天谴的……” “天谴？” 吕慈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生锈的刀片在摩擦，刺耳而残酷。 “我吕家，最不怕的就是天谴。”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屏幕，“我只问一句，诸位，是想让这么一个无法控制的‘神’，悬在我们的头顶，决定我们的生死，还是想……把它变成我们手里的东西？” 一句话，直击所有人的内心。 恐惧，源于未知和不可控。 而消除恐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未知变为已知，将不可控变为可控。 王霭眼中贪婪的火焰再次暴涨。 陆瑾脸上的怒气化为了决绝。 风正豪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 即便是劝诫的解空和尚，也陷入了沉默。 赵方旭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了然。 他掐灭了烟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做出了最终的宣告。 “我同意吕老的意见。” “此事的威胁等级，定义为‘天元’。这是哪都通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最高级别。” “我的提议是，由我们九家，不，是除了老天师之外的我们九位，亲自前往湘西。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将目标‘淮南王’……进行‘封禁’。” 他没有用“捕捉”或者“击杀”，而是用了“封禁”。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承认，以他们目前的力量，或许连杀死对方都做不到。 他们能做的，只是像封印一件灭世的法宝一样，将他囚禁起来。 “我同意。” 吕慈第一个表态。 “同意。” 王霭紧随其后。 “那就收网！以咱们的能力，必然让他束手就擒！” 陆瑾一锤定音。 ------------ 第47章 十佬的决断，若是降下这等机缘， 长生，唾手可得！ 风正豪、那如虎、陈金魁…… 一个个代表着异人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在这一刻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阿弥陀佛……” 解空和尚闭上了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了天下苍生，贫僧愿往。”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 关石花的声音依旧飘忽，“那老婆子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好。” 赵方旭站起身，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北京城的灯火辉煌尽收眼底。 “哪都通公司董事会，军方代表联席会议，即刻启动。所有大区负责人，进入战时状态。命令，即刻生效！” “目标：湘西。” “行动代号：囚神！” 一声令下，整个国家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以恐怖的效率，轰然运转。 嗡—— 华北的某处秘密军用机场，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专机，在牵引车的拖动下，缓缓滑出机库。 机组人员面容肃穆，即将执行的是一次单程任务。 吕慈、王霭、陆瑾，这三位跺跺脚就能让异人界抖三抖的老怪物，破天荒地乘坐了同一架飞机。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闭目养神，但机舱内的空气，却因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而凝重得如同水银。 另一边，风正豪微笑着婉拒了公司的安排，登上了天下会的私人飞机。 他的儿子风星潼站在舷梯下，满脸担忧：“爸……” 风正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依旧温和：“放心，爸爸只是去参加一个……最高级别的董事会。” 东北的雪原，那如虎直接踏上了一架军用运输机。 西蜀的深山，陈金魁的身影消失在一道符箓的光芒中。 中原的古刹，解空和尚踏出山门，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早已等候多时。 东北，关石花拄着拐杖，坐上了一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牛，那牛却四蹄生风，快逾奔马。 九位十佬，九个异人界的顶点，从天南海北，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同一个终点——湘西。 与此同时，更高的天空之上。 数颗锁眼系列的侦察卫星，调整了轨道，将高分辨率的镜头死死对准了湘西那片被金色光芒笼罩的山脉。 从太空看去，那就地球皮肤上，长出了一颗璀璨而又诡异的金色脓疮。 一道道加密的指令流，从北京的指挥中心，传达到各个战区。 驻扎在周边的重装甲集团军，开始进行一级战备集结。 履带碾过地面的轰鸣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一辆辆99A主战坦克被开出车库，炮口蒙布被扯下，露出森冷的寒光。 空军基地，一排排歼-20的座舱盖接连闭合，飞行员的呼吸声在通讯频道中清晰可闻。 地勤人员正在为战机挂载最新型号的钻地导弹和云爆弹。 更远处的战略导弹基地，井盖缓缓开启，一枚枚蓄势待发的“东风”，如同蛰伏的巨龙，在发射井下发出令人心悸的低鸣。 整个世界，都拉紧了弓弦。 而在风暴的中心，湘西的深山里。 张楚岚他们，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坦克的轰鸣，也不是导弹的呼啸。 而是“窥视感”。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来自天空最高处的窥视。 就像上帝之眼。 “是卫星……” 诸葛青脸色煞白，他作为高科技世家出身的子弟，对这种感觉比任何人都敏感，“我们被锁定了。” 紧接着，遥远的天际线，传来了一阵阵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轰鸣。 那不是雷声。 那是喷气式战斗机突破音障时产生的音爆，因为距离太远，连成了一片连绵不绝的闷响。 徐四僵硬地抬起头，他看着那尊依旧沉默的金色法相，又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代表着现代文明最高武力的声音。 哪都通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完蛋了！ 湘西，临时封锁区外围，一座被迅速清空的山顶道观。 这里成了九个身影的临时汇聚点。 吕慈枯瘦的手指搭在石栏上，指甲轻轻刮过粗糙的石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眯着眼，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远方那冲天的金光，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嘿……真是好大的场面。” 他身旁，王霭双手笼在袖子里，矮胖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个富家翁，但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的精光，却比最贪婪的狼还要锐利。 “场面？吕兄，这可不是场面。” 王霭的声音油滑而低沉，“这是天大的机缘，掉下来砸咱们脸上了。” 陆瑾一言不发，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他只是看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却凝重如铁。 他能感觉到，构成他一生所学的“符箓”之道，在那金光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风正豪站在稍远的位置，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温和微笑，只是来此地观光。 但没人注意到，他藏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尖正有节律地轻轻敲击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进行着某种高速运算。 “阿弥陀佛。” 解空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佛号。 他的僧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敬畏与惊惧的神情，“此等法相，贫僧只在古籍孤本的描述中……见过一二。非人，非仙，亦非魔。是‘道’本身具象化的显现。” “管他什么道不道的！” 东北雪原赶来的那如虎，声音洪亮如钟，他浑身肌肉虬结，光是站着就散发出凶悍的野性，“这么强的炁，抓回去，吸古阁能研究一百年！” 术字门的陈金魁，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此刻却像个痴迷的学者看到了毕生追求的课题。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喃喃自语：“结构……这炁的结构……太完美了。它在自行演化，自行扩张……这简直是……活的阵法！” 东北来的神婆关石花，身形佝偻，她拄着一根蛇头拐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金光深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在与某种无形的生灵对话。 江湖小栈的牧由，则像个真正的局外人，他悠哉地靠在一棵古松上，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被山风瞬间吹散。 “各位，别光看着了。” 牧由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公司那边已经把这玩意儿的能量级别发过来了。怎么说呢，后面那一长串的零，我数了三遍才数明白。咱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怎么分蛋糕，而是……这块蛋糕会不会把咱们所有人都给撑死。” 他的话让原本有些狂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是啊。 机缘。 若是降下这等机缘，各种异术岂不是任他们拿捏！？ 长生，唾手可得！ ------------ 第48章 囊中之物 众人沉默地凝望着。 从这个距离看去，那尊金色的法相贯穿了天地。 祂的轮廓在光芒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那股顶天立地的威严却分毫未减。 山脉在祂脚下，渺小得如同沙盘里的模型。 云层只能缠绕在祂的腰间，像一条廉价的绶带。 更可怕的是，以那法相为中心，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正以恒定的频率，缓缓向外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空气中的炁被强行同化、梳理，变成与那金色光芒同源的、古老而纯净的能量。 这是蛮不讲理的侵蚀。 对整个世界现有规则的覆盖和重写。 “长生……” 王霭喉结滚动了一下，贪婪的欲望几乎要从他眼中溢出来，“这就是古籍里记载的‘陆地神仙’！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吕慈发出一声冷笑：“长生？王兄，你现在要是敢往前走三百米，我保你立刻‘往生’。” 他的话虽然刻薄，却道出了事实。 那金色波纹带来的压迫感，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让他们这些站在异人界顶点的人物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们的炁在体内运转，都变得晦涩凝滞，陷入了泥潭。 “不能再等了。” 陆瑾终于开口，声音沉如金石，“你们没感觉到吗？它的‘领域’还在扩张。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半个湘西都会被笼罩进去。到那时，普通人会怎么样？整个生态会怎么样？这是浩劫！” “陆老爷子还是这么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风正豪微笑着插话，“但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冲进去？谁去？怎么冲？现代武器在那东西面前恐怕跟玩具没什么区别。我们……我们或许也一样。” “哼，不试试怎么知道？” 吕慈眼中闪过狠厉，“把它当成一个特大号的‘目标’就行了。咱们九个，再加上公司的力量，我就不信，掀不翻他一个刚从土里爬出来的老古董！” “吕慈，你疯了！” 陆瑾怒喝，“你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牺牲吗？” “牺牲？陆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吕慈怪笑起来，“为了这种东西，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别忘了，咱们脚底下，可还埋着一颗随时会炸的‘炁体源流’呢！这俩要是凑一块儿……”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贪婪，忌惮，野心，道义…… 种种情绪在九人之间交织碰撞。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顶点，习惯了掌控一切。 面对眼前这超乎理解的存在，他们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如何将其“捕获”，如何将其“利用”，如何将其变成自己更上一层楼的阶梯。 “我建议……先让哪都通的普通人去试探一下。” 陈金魁扶了扶眼镜，正想提出一个以符箓先行试探的方案。 他的话刚说完，便被一声冷哼打断。 “试探？陈金魁，你打算用你的那些宝贝符箓去给那东西挠痒痒吗？” 吕慈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的讥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了。依我看，就该用最直接的法子。” “直接的法子？” 王霭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吕兄是打算自己冲上去，用你的如意劲给那尊金疙瘩松松骨？” “你！” 吕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就在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即将被点燃时，陈金魁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我的意思是，我们联手。” 他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那尊金色法相投来的神圣光辉，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莫测的光晕里。 “单打独斗，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冲上去都只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这一点，我想没人会反对。” 他环视一圈，即便是最好斗的吕慈和陆瑾，此刻也沉默不语。 事实摆在眼前，那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那是纯粹的、碾压性的“质”的差距。 “所以，我建议，合我们九人之力，布下一座大阵。” 陈金魁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术士特有的条理和逻辑，“以阵法的力量，将我们各自的炁统合、增幅，形成一个暂时的‘伪领域’，以此来对抗、削弱它的领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色法相上，眼神里闪烁着混杂着忌惮与狂热的复杂光芒。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杀，那是痴人说梦。我们的目标是‘囚禁’。将它从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中剥离出来，将它困住。等它被彻底压制之后，这件‘战利品’，我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王霭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怎么个从长计议法？这东西，可不是寻常的物件，掰成九块分了？” 他的话赤裸裸的，毫不掩饰那份贪婪。 长生就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已经实现了长生的存在，谁能不心动？ 谁不想第一个咬上一口？ 吕慈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王老头，你脑子里除了分赃还会想点别的吗？还没抓住熊呢，就惦记着怎么分熊掌了。可别到时候熊掌没摸着，自己成了熊的点心。” “吕慈，你少在那阴阳怪气！” 王霭脸色一沉，“丑话说在前面总比事后翻脸要好！我们王家可不想给别人白白卖命！” “说得好！” 吕慈猛地一拍手，眼神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既然王兄这么说了，那我也把话挑明。谁要是敢在布阵的时候耍花样，藏一手，别怪我吕某人的爪子不认人！到时候，我宁可先废了那个内鬼，再去对付外面那个大家伙！” 他说话时，一股无形的煞气扩散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阿弥陀佛。” 一直沉默不语的解空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沉稳而有力，瞬间驱散了吕慈带来的戾气。 “各位施主，降妖伏魔，本是吾辈分内之事。眼下此獠气焰滔天，若不加以遏制，恐酿成生灵涂炭之大祸。合力为上，至于其他，皆是身后事，何必急于一时？” 这位少林寺的代表，话说得冠冕堂皇，慈悲为怀。 但他的目光偶尔扫过那金色法相时，眼底深处同样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 佛门亦求“涅槃”，求“不朽”，眼前这尊活着的“神”，对他的冲击，绝不亚于任何人。 “大师说的是。” 风正豪笑着打圆场，他永远是那副和气生财的模样，“陈老板的计划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我们天下会没有意见。大家都是异人界的砥柱，当以大局为重嘛。” 他嘴上说着大局，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天下会家大业大，最讲究风险控制。 这种级别的事件，不参与，会被时代抛弃；冲得太猛，可能第一个粉身碎骨。 抱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之后…… 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之后的办法。 “哼。” 陆瑾冷哼一声，他最看不惯风正豪这副虚伪嘴脸，但也不得不承认，陈金魁的提议是唯一的出路。 “布阵可以，但必须说清楚，谁在哪个位置，各自负责什么，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他的通天箓虽强，但面对这种层级的对手，也需要阵法的加持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这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像个普通庄稼汉的吸古阁阁主那如虎，闷闷地开了口，声音如同磨盘在滚动：“可。” 十佬看向上古炼气士。 他们已经把这尊上古炼气士，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 求十个礼物加更。 现在已经有六个礼物了，还差四个礼物。 四个礼物到位。 马上加更！ ------------ 第49章 吕慈：老子就不信邪！两千年前老东西，还能翻天不成！ 那如虎只说了一个字，但没人敢轻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壮硕如熊的男人一旦动起手来，其破坏力有多么恐怖。 他的同意，代表着这个联盟里最强的“矛”已经就位。 一直闭着眼，仿佛在打瞌"的神婆关石花，也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里没有焦距，仿佛在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蛛网已成……大鱼……自然要用大网来捞……” 她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听得人心里发毛。 最后，江湖小栈的牧由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总结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了。由术字门的陈金魁先生作为阵法总指挥，我们其余八人，各司其职，听从调遣。目标，囚禁目标。战利品……事后再议。” 他特意在“事后再议”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给这份脆弱的口头协议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在长生不死的巨大诱惑和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威胁面前，这九位站在时代之巅的巨擘，捏着鼻子，组成了一个各怀鬼胎的联盟。 他们嘴上说着“齐心协力”，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猜忌、试探和毫不掩饰的贪欲。 每个人都像是在黑暗中围猎的狼，既提防着猎物，更提防着身边的“同伴”。 陈金魁没有浪费时间，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叠绘制着复杂纹路的明黄色符纸和一个巴掌大的罗盘。 “此阵名为‘九宫锁神’，是我术字门压箱底的阵法之一，经过我的改良，正好能将我们九人的力量串联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将符纸分发给众人。 “陆老爷子，您居震位，主生发，以通天箓为引，催动大阵生生不息。” “吕兄，你煞气最重，入离位，主杀伐，用你的如意劲作为阵法的外延，负责正面冲击。” “王兄，你与吕兄相克，入坎位，以拘元谴将和吕兄的刚猛，形成牵制。” “解空大师，您坐镇中央坤位，以佛法金光稳固阵心，防止我等心神被夺。” “那如虎阁主，你入乾位，主刚健，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 陈金魁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位置。 他的安排极为精妙，几乎将每个人的特性都考虑了进去，形成了互补和增幅。 这让众人心中稍定，至少在专业性上，陈金魁无可挑剔。 然而，每个人在接过那张薄薄的符纸时，心思各异。 王霭捏着符纸，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将符纸捏变形。 他被安排与吕慈一攻一守，这意味他将直面那恐怖存在的正面压力。 风险最大，但同样，离“核心”最近。 一旦成功，他或许能第一个接触到那具“神躯”。 吕慈接过符纸，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塞进怀里。 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在王霭和陆瑾身上来回扫动。 他想的不是如何配合，而是这个阵法有什么破绽，在关键时刻，如何能让王霭或者陆瑾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风正豪微笑着接过符纸，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的位置不远不近，是个策应的位置。 这正合他意，进可攻，退可守，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 陆瑾则面色凝重，他仔细地将符纸贴身收好，目光坚定地看向远处那尊法相。 他是九人中，唯一一个真心将“阻止浩劫”放在第一位的人。 可他同样清楚，身边这群所谓的“盟友”，没一个省油的灯。 分配完毕，陈金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各位，就位吧！” 九道身影，化作九道流光，朝着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迅速拉开距离，围绕着那尊金色法相，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包围圈。 随着他们不断接近，那股恐怖的威压呈几何级数增长。 之前隔着数公里远，那感觉还只是心悸，如同站在瀑布下，能感受到水流的冲击力。 而现在，当距离被拉近到一公里以内时，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深海万米的绞肉机里。 那已经不是“威压”了。 那是一种“存在”本身对周围一切的否定。 金色的波纹，不再是缓慢扩散的涟漪，而变成了狂暴的海啸。 每一次脉动，都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他们的灵魂上。 空气变得像水银一样沉重、粘稠。 他们每向前移动一米，都像是在顶着万吨巨浪前行。 体内的炁，在这片被金色光芒彻底同化的“神域”里，变得无比滞涩、污浊，如同溪流汇入了奔腾的长江，瞬间就被稀释、同化，失去了自身的特性。 “呃……” 王霭第一个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他脸上的皱纹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体表那层由炁构成的护罩，在金色波纹的冲刷下，明灭不定，发出了“滋滋”的、类似金属腐蚀的声音。 他引以为傲的拘灵遣将，在这一刻，根本无法施展。 因为这片空间里，没有任何“灵”可供他驱使，只有那一种至高无上的、古老而纯粹的能量。 另一边，吕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浑身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如意劲的煞气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暗红色的薄膜，顽强地抵抗着金色光芒的侵蚀。 但他每抵抗一分，体内的炁就消耗十分。 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消耗战，对方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而他们，只是一个个孤立的电池。 “稳住心神！！” 陆瑾的暴喝声如同一道炸雷，在众人心头响起，“这是道心层面的压制！守不住本心，未战先败！” 他双手掐诀，逆生三重的光芒从他身上亮起，但那光芒在这片金色海洋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身上的通天箓自行运转，一张张蓝色的符箓虚影环绕周身，勉强隔绝出一小片属于自己的空间。 饶是如此，他也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变慢，那金光仿佛有一种魔力，要将他的意识都溶解、同化，让他放弃抵抗，顶礼膜拜。 “阿弥陀佛……” 中央的解空和尚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口中飞速念诵着经文，一圈圈金色的佛光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将他笼罩其中。 但莲花的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枯萎。 这尊上古炼气士，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仅仅是祂存在于此，仅仅是祂突破时无意识散发出的领域，就将他们这些当世的绝顶高手，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一场凡人对神明的…… 觐见。 而他们，是试图用渔网去捕捉太阳的，不自量力的渔夫。 “妈的……” 吕慈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的狠厉却不减反增，“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两千年前的老东西，还能翻了天不成！” 正当此时，忽然有人惊呼。 不好！ 他看向咱们了！ …… 兄弟们给力，礼物到了，四个礼物的加更。 继续求礼物。 十个礼物加更。 现在还差四个。 马上加更！ ------------ 第50章 十佬，跪下！ 他强行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炁，准备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 “吕慈，住手！” 陈金魁的声音急促地传来，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惶，“你想害死大家吗？还没到位置，不准妄动！” 他站在阵法的核心，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地旋转，几乎要飞出盘面。 他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听我号令！三息之后，同时发动！” “三！” 他的声音通过炁的震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催动到了极致。 “二！” 王霭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玉佩，猛地捏碎。 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暂时抵消了部分金色光芒的压力。 那是他保命的底牌，此刻却不得不提前用掉。 “一！” 陆瑾仰天长啸，双手猛地向天一推，无数蓝色符箓冲天而起。 吕慈双拳齐出，暗红色的煞气化作两道狰狞的巨蟒。 解空和尚将手中的念珠掷向空中，一百零八颗佛珠绽放出刺目的佛光。 那如虎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出野兽般的图腾。…… “起阵——！！！” 随着陈金魁一声嘶吼，九人同时将手中的符纸抛出。 九张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九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冲天而起！ 嗡——！ 天地间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以解空和尚为中心，一道巨大的、由九色光芒交织而成的繁复阵图，在地面上瞬间展开，覆盖了方圆近千米的范围。 九人的力量，在这一刻，通过阵法的引导，被强行串联、融合在了一起！ 那股令人绝望的、来自元婴大修士的领域威压，终于被这股集结了当世九大高手之力的阵法，稍稍地…… 顶住了一丝。 原本单方面被侵蚀、被同化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僵持。 成功了！ 所有人心头都闪过一丝狂喜。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超过一秒钟。 那尊从始至终都紧闭双眼、盘膝而坐的金色法相，祂那如同山脉般巨大的眼睑，缓缓地…… 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 有人按下了宇宙的静音键。 风声、虫鸣、心跳、呼吸…… 世间万籁，在这一瞬间，尽数消失。 紧接着。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那金色法相的中心，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这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也不是精神压迫。 那是更本源、更上位、更绝对的“存在”的宣告。 是神明睁开了双眼，祂的目光扫过大地，而他们，这九位不可一世的十佬，不过是神明视野里，与尘埃无异的渺小颗粒。 威压降临的一刹那，十佬们引以为傲的炁，瞬间被压回了体内，如同受到天敌惊吓而缩回壳里的蜗牛，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他们苦修数十载、足以开山裂石的修为，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个笑话。 那如虎，这位肉身强横到能硬撼法器的东北虎，他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根根爆起，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想站直身体，想发出一声咆哮，但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股威压面前，就三岁孩童试图撼动泰山。 “呃……” 一声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随后，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膝盖一软。 “咚！” 双膝重重砸在地面，坚硬的青石板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以他的膝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他，跪下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陈金魁的眼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镜片摔得粉碎。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生命层次被绝对压制后的本能反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精妙的符箓，复杂的阵图，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无意义的符号。 “噗通！” 他也跪下了。 风正豪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变得比哭还难看。 他苦心经营的从容与优雅，被这股天威撕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万米高空死死按进了地核深处。 他引以为傲的“拘灵遣将”，那些被他掌控的“仙家”，此刻连感应都传不回来，从未存在过。 “噗通！” 王霭、牧由、解空和尚…… 一个接一个。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因为根本不存在反抗的余地。 就“跪下”，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法则，是不可违逆的真理。 陆瑾咬碎了牙，鲜血从嘴角渗出。 他的通天箓在体内疯狂奔涌，试图构建起一毫的抵抗，但那些金色的符文刚一浮现，就被那无所不在的威压碾成了齑粉。 他感受到了远比当年面对无根生时，还要绝望百倍的无力感。 “怎……怎么……可能……”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剧痛中。 “噗通！” 最后是吕慈。 这位心性最狠、手段最绝的枭雄，此刻双目圆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屈辱。 他的如意劲，明魂术，他引以为傲的、能够扭曲他人心智的“双全手”，在这股威压面前，连探出头颅的资格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股力量挤压、揉捏，随时都会被碾碎。 他想骂人，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他的意志，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噗通！” 最后的声响落下。 山顶道观，一片死寂。 九位跺跺脚能让异人界抖三抖的十佬，此刻，整整齐齐地跪成一排。 他们面对着远方那尊巍峨的金色法相，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五体投地，头颅深埋，动弹不得。 他们膝下的青石板，无一例外，尽数碎裂。 那场景，荒诞，而又恐怖。 金色的光波依旧在缓缓扩散，轻柔地拂过他们颤抖的脊背，就晚风拂过山岗上的草芥。 没有轻蔑，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的关注。 因为，在那个存在的眼中，他们，真的和草芥，没有任何区别。 即便吕慈跪趴在地上，依旧为其他十佬打气！ “放心！他不敢杀死咱们！” “咱们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杀了咱们，他在新世界！无立锥之地！” …… 兄弟们给力。 今天我已经努力爆发了。 继续求礼物。 礼物不停，加更不停。 十个礼物加更，还差四个，马上加更！ ------------ 第51章 井中望月 吕慈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那番话，与其说是给别人打气，不如说是给他自己那颗早已被恐惧捏爆的心脏，进行一次徒劳的缝补。 无立锥之地？ 呵。 何其可笑。 回应他的，不是同伴的附和，也不是那尊存在的任何反应。 是死寂。 是那股凝固了时空，压垮了万古的威压，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天真。 “抬……抬头……” 不知是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 声音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却又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是啊，得看看。 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是何等存在，能让他们这群站在异人界顶点的枭雄，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这个动作，对他们而言，曾比呼吸还要简单。 但此刻，却难于登天。 每个人的脖颈都像是被灌满了铅汞，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骨骼“咯咯”作响，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形的山岳压得粉碎。 陆瑾的下巴最先艰难地抬起一丝缝隙。 他的双眼充血，视网膜上布满了血丝，视野一片猩红。 透过这层血色，他看到了。 他看到的不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任何他认知中可以形容的形态。 他看到的是…… 地平线。 一条金色的地平线。 不，那不是地平线。 那是…… 一只脚的脚趾。 仅仅是一根脚趾的轮廓，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如同一座巍峨连绵的金色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 那金光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具有实质的辉光。 光芒流转间，有无数细微到无法辨识的符文生生灭灭，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比通天箓复杂亿万倍的道理。 陆瑾的通天箓，在这一刻，显得如此…… 幼稚。 就像是孩童用蜡笔在沙滩上的涂鸦，而眼前这根“脚趾”，则是用星辰为墨，宇宙为纸，书写下的万道总纲！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陆瑾，而是陈金魁。 这位奇门遁甲的大师，术法界的泰山北斗，此刻正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他的双眼流下两行血泪，整个人状若疯癫。 “看不得……看不得啊！！” “那不是阵！那是‘道’！是‘道’啊！！！” 他只是多看了一眼，试图用自己的术数知识去解析那金色法相脚下的一缕光晕。 结果，他的精神世界在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冲垮了。 那些他穷极一生追求的“术”，在真正的“道”面前，连被审视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一个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妄图去计算黑洞的熵。 其他几人心中骇然，却更加遏制不住那份源于灵魂深处的探知欲。 那是修行者对更高层次力量的本能向往，即便这份向往会带来毁灭。 他们的视线，颤抖着，缓缓地，顺着那金色的“山脉”向上攀升。 脚踝，是耸入云端的悬崖。 小腿，是撑起天穹的巨柱。 膝盖，已经没入了云层之中，一座漂浮在云海之上的神山。 当他们的目光继续向上，穿透厚重的云海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他们看到了那身金色的道袍。 道袍之上，没有华丽的纹饰，只有流光。 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如同银河，如同星系，在道袍的褶皱间缓缓流淌。 每一道流光，都是一个世界的生灭轮回。 风正豪看到了无数生灵的虚影在其中诞生、繁衍、挣扎、死亡，最终归于沉寂，化为新的光点。 他的“拘灵遣将”，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所驱使的那些所谓“仙家”，那些引以为傲的强大精灵，在这些生灭的世界面前，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不过是孩童对蚂蚁窝的统治。 而眼前这位，祂的衣袍，便是诸天万界。 王霭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能感觉到，整个湘西地界，不，是整个华中地区，所有山川河流中的精灵，都在瑟瑟发抖。 不是畏惧，是朝拜。 它们在向它们真正的主人，献上最卑微的敬意。 这片天地，已经换了主人。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十佬”，不过是别人领地上，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视线继续向上。 越是向上，那股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就越是恐怖。 他们的灵魂被置于万丈深海之下，每一寸都在被无形的海水挤压、扭曲。 终于，他们的目光，抵达了那尊法相的胸膛。 那里，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有“道”的脉动。 每一次脉动，整个湘西的炁，都会随之潮起潮落。 金光以法相为中心，一圈圈地向外扩散，无远弗届。 山川为之低头，草木为之俯首。 空气中，那些原本活跃的、可以被他们轻易调动的炁，此刻变得无比沉重、无比凝练，带着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 它们不再是无主的能量，而是有了归属。 它们是这位存在的呼吸，是祂的领域。 在这片领域之内，万般术法，皆为虚妄。 因为施法的根基——炁，已经不听从他们的号令。 他们被剥夺了身为异人的根本。 此刻的他们，除了这副还算强韧的肉身，与跪在地上的普通人，再无区别。 “上……上古……炼气士……” 解空和尚嘴唇哆嗦着，念出了这几个字。 他的佛法修为，他所参悟的“空”，在这尊横亘天地的法相面前，被彻底填满了。 何谓“空”？ 当一个存在，其本身就等同于“有”的极致，等同于整个世界时，又何来“空”可言？ 他修了一辈子的禅，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连门都还没摸到。 吕慈的眼中，那份最后的狠厉与不甘，终于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彻底吞噬。 他想起了那些被他用“双全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他修改他们的记忆，扭曲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力量的极致。 可现在他明白了。 真正的力量，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当力量达到眼前这种层次，祂的存在，本身就是规则，就是真理。 祂不需要去扭曲你的认知。 因为祂的出现，会让你主动敲碎自己过去所有的认知，然后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去接受这全新的、残酷的真实。 “无立锥之地？” 吕慈在心中，疯狂地咀嚼着自己刚才说出的那句话。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比被人当众扇了几百个耳光还要疼。 人家需要立锥之地吗？ 这片天，就是祂的屋顶。 这片地，就是祂的庭院。 他们这些所谓的“十佬”，所谓的“权利”，所谓的“世界”，不过是人家庭院里，几窝比较聒噪的蚂蚁罢了。 主人散步时，或许会因为心情好看上几眼，也或许…… 会因为嫌烦，随意一脚踩下去。 碾死你，与你何干？ 终于，他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视线投向了那尊法相的头颅。 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 是威严？ 是慈悲？ 是冷漠？ 还是愤怒？ 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那张脸上，一片混沌。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扭曲的光影。 并非是法相没有脸，而是他们的“格”太低，他们的“道”太浅，他们的生命形态，根本不足以承载那张脸所蕴含的信息。 就好像一张二维的纸片，永远无法理解三维的立方体。 强行去看的后果，就是大脑的逻辑系统彻底崩溃。 但他们还是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神魂，用他们身为修行者最本源的感知。 他们“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在脸上，而在天上。 左眼为日，右眼为月。 日月轮转，便是祂的一次眨眼。 那目光，没有落在跪在地上的十佬身上。 它甚至没有焦点。 它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这方天地，注视着苍生万物，注视着时间的流逝，亘古不变。 在那目光之下，十佬们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叫“你不修行，见我如井中望月”。 世俗界的凡人，通过新闻，通过网络，看到这湘西的异象，看到这冲天的金光。 他们会惊叹，会猜测，会以为是海市蜃楼，是自然奇观，甚至会脑补出外星人降临。 他们就像井底的蛙，看到了井口那一片奇异的月光，他们可以去想象月亮的样子，却永远无法理解月亮究竟是什么。 而他们这些修行者，这些自以为跳出了井口的“人上人”…… 直至今日。 他们才猛然惊醒！ “你若修行，如一粒蚍蜉见青天。” “不能与之抗衡！” 吕慈猛然醒悟。 但是他转头看去。 三架战斗机已经飞跃苍穹，六枚“霹雳-XX高超音速空空导弹”已经打向了上古炼气士的金身法相！ 务必要将危险，消灭于摇篮之中！ ------------ 第52章 毁灭！如你所愿！ “来不及了！” 吕慈的瞳孔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碾碎。 那六道划破天际的白线，是现代工业文明最锋利的矛，是凡人世界所能祭出的最强杀器。 每一枚导弹的尾焰，都死神在苍穹之上留下的签名。 它们的速度超越了声音，超越了绝大多数异人的反应极限。 在它们的火控雷达锁定目标的那一刻，结局似乎就已经注定。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六声几乎连成一片的巨响，在万米高空之上炸开！ 每一枚导弹的战斗部都释放出了足以将一座小型山头夷为平地的恐怖能量。 六团炽热的火球猛然膨胀，像六轮骤然升起又瞬间熄灭的太阳，将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身法相彻底吞噬。 狂暴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涟漪形态向四面八方席卷，天空中的云层被瞬间撕裂、蒸发，形成一个巨大而空洞的圆环。 跪在地上的十佬们被这股气浪掀得向后翻滚，即便他们用尽全力将自己钉在地上，依旧被吹得衣衫猎猎，皮肤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生疼无比。 然而，他们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片爆炸的核心。 死了吗？ 就算不死，也该受点伤吧？ 这可是现代科技的结晶！ 是足以威慑任何一个国家的终极武力！ 然而，当火光散去，当烟尘被高空的罡风吹尽。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尊金色的法相，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祂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周身流转的金色光华，只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样，荡漾开几圈微不足道的涟漪，然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那六枚高超音速导弹，那足以摧毁一个装甲师的恐怖爆炸，对于祂而言，只是六只撞在玻璃窗上的飞蛾。 连让祂抬眼看一看的资格都没有。 “无效……攻击……无效……” J-20战斗机座舱内，飞行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干涩、扭曲。 他看着雷达显示屏上毫无变化的巨大能量信号，看着光学瞄准设备中那尊毫发无损的金色巨人，大脑一片空白。 “重复，霹雳-XX命中目标，目标……无损伤！请求指示！”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回后方指挥部，也传到了湘西临时军事管制区的前线指挥车里。 指挥车内，一片死寂。 “再来！” 一位肩扛将星的军官猛地一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命令‘利剑’中队，‘雷霆’中队，‘苍龙’中队全部出击！自由开火！把我们所有的弹药，都给老子砸上去！！”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 下一刻，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黑点。 那些黑点迅速拉近，化作一架又一架涂着八一军徽的狰狞战鹰。 J-20、J-16、J-10C…… 一个又一个整编的战斗机中队，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天空，在这一刻被钢铁的羽翼彻底遮蔽。 引擎的轰鸣声汇聚成毁天灭地的雷暴，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没有警告，没有试探。 当机群进入预定攻击位置后，一场史无前例的饱和式攻击，开始了。 “发射！” 咻咻咻咻咻——！ 数百枚各式各样的导弹、火箭弹，拖着长短不一的尾焰，如同倒卷上天的流星雨，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高度，铺天盖地地射向那唯一的靶子。 空对空导弹、空对地导弹、钻地弹、云爆弹…… 人类为了杀死同类而发明出的所有高效武器，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吕慈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末日景象。 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一枚钻地弹以数倍音速的速度，精准地撞在法相的胸口。 那经过特殊加强的合金弹头在接触到金色光芒的瞬间，就像一块黄油撞上了烧红的烙铁，无声无息地熔化、气化，连最基础的爆炸都没能引发。 他看到一枚云爆弹在法相的头顶引爆，那能够瞬间耗尽方圆数百米内所有氧气、产生超高温和高压冲击波的“亚核武器”，所形成的巨大火球，只是让法相周身的金光稍微明亮了一点，为一盏万年长明灯，添了一滴无足轻重的灯油。 无数的爆炸在法相的身上此起彼伏地亮起，像一场盛大而徒劳的烟火秀。 火光映照着地上十佬们那一张张灰败、绝望的脸。 他们曾经以为，异人界虽然强大，但终究要受制于世俗的国家机器。 他们手中的力量，在真正的现代战争面前，不值一提。 这是他们身为“人”的最后一点底气。 可现在，这最后一点底气，被眼前这尊神明，用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彻底踩碎了。…… 湘西，万米高空。 铺天盖地的火力倾泻，终于渐渐稀疏。 不是飞行员们停止了攻击，而是他们携带的弹药，快要打光了。 然而，那尊金色的法相，依旧如亘古神山，岿然不动。 祂身上流转的光华，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厚重。 那些导弹爆炸的能量，似乎真的成了祂的补品。 “怪物……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一名飞行员看着座舱外那匪夷所思的景象，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那尊从出现开始就一直保持着静立姿态的法相，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 祂，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完全由光芒构成的巨大手掌，五指张开，朝着天空，轻轻一握。 一个无比简单，甚至有些随意的动作。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波。 但是，就在祂手掌合拢的那一刹那。 天空中，所有正在盘旋、拉升、俯冲的战斗机，它们尾部喷射的蓝色烈焰，瞬间熄灭了。 座舱内，所有闪烁的仪表盘，所有亮着的显示屏，在一瞬间全部黑了下去。 “警告！引擎熄火！警告！引擎熄... --” “失去动力！我失去了所有动力！” “MAYDAY！MAYDAY！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操纵杆失灵！我正在坠落！” 加密频道里，瞬间被无数惊恐、绝望的呼喊所淹没。 但仅仅一秒之后，所有的呼喊都戛然而止。 因为，连通讯设备，也彻底哑火了。 三十六架代表着现代工业文明巅峰的钢铁猛禽，在这一刻，变成了三十六口笨重的铁棺材。 它们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如同被猎人从天上用石头砸下来的鸟雀，打着旋，翻滚着，无助地从万米高空向着下方的大地坠落。 阳光下，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身，像一场悲壮的金属雨。 地面上，十佬们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那不是在战斗。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攻击。 那更一个人，觉得头顶的苍蝇太吵，于是随手挥了挥，将它们全部拍死。 “呵……呵呵……” 吕慈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而怪异的笑声。 “与你何干……原来……是真的与你何干啊……” 他看着那些坠落的战机，看着那只缓缓放下的金色手掌，看着那片恢复了宁静的天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茫然”的神情。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 国家引以为傲的武力。 在这个存在的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天，真的要塌了。 不，不是。 是已经塌了。 而他们，就是被压在废墟之下，连呻吟一声都做不到的蝼蚁。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的“哪都通”总部。 最高级别的指挥中心里，气氛却显得颇为轻松。 巨大的曲面屏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流和全国地图，唯独湘西那一片区域，信号被标注成了代表中断的红色。 赵方旭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态自若。 旁边一位穿着深色中山装，气质儒雅，但眼神偶尔闪过精明算计的董事端着茶杯，微笑着说道：“赵董，看来这次是咱们有些小题大做了。十佬齐出，就算是古代那些传说中的大魔头复生，也该被拿下了吧。” 他是华东大区的负责人，一向以乐观著称。 另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浑身散发着铁血气息的军方董事，则显得更为直接。 他哼了一声，沉声道：“十佬？哼，一群不稳定因素罢了。不过，这次他们总算是干了件正事。吕慈那个疯子，王蔼那个老滑头，再加上其他几家，就算那古墓里真是个神仙，也得给他扒层皮下来。”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对异人界这些顶尖势力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以及对国家力量的绝对自信。 “话是这么说，” 赵方旭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现场的能量反应还在持续走高，已经超出了我们任何一台设备的监测上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嗨，赵董多虑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摆了摆手，“能量反应高，说明战斗激烈嘛！十佬的手段，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哪个不是天崩地裂的动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等那边的能量反应平息下来，估计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 第53章 上古炼气士，淮南王的秘密！ “没错，我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在讨论怎么瓜分那个‘长生’的秘密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董事也笑着附和，“要我说，咱们这次就该把所有临时工都派过去，管他什么十佬，直接把现场控制住！这可是国家的财产！”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大部分人都面带微笑，气氛轻松，已经提前开始庆祝胜利。 他们相信十佬的力量。 那毕竟是异人界金字塔最顶端的十个人，是镇压整个异人江湖的定海神神针。 他们联手，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就在这片轻松而又暗藏机锋的议论声中，赵方旭一直紧盯着屏幕上湘西那片区域的红色标识。 那红色像一滴渗入宣纸的血，缓慢而又顽固地晕开，带着不祥的静默。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敲击。 “十佬……” 赵方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讥讽，“他们确实是这个时代个体伟力的巅峰。但巅峰，也是有极限的。” “赵董，您这话说的，”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笑着，又给自己续了点水，“咱们都知道您一向稳重，可这次真是没必要。十佬联手，这个‘极限’，怕是天都捅不破。” 军方董事冷硬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 在他看来，这些异人界的“巅峰”，不过是些需要被严格管控的超常规武器。 武器再强，也要看握在谁手里。 现在，他们去处理那个古墓，等于是在为国家扫清障碍，乐见其成。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名穿着笔挺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年轻秘书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他径直走到赵方旭身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急促地汇报了几句。 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方旭。 他们看到，赵方旭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心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场所有被称为“大人物”的董事们，心里都咯噔一下。 他们太了解赵方旭了，这个人就像一台精密至极的仪器，除非输入的变量超出了预设的阈值，否则绝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接进来。” 赵方旭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比之前低沉了几分。 他对秘书吩咐道，然后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同僚们。 “各位，” 他开口道，“国家历史与超凡文明研究基地的陈院士有紧急报告。我想，大家或许都有兴趣听一听。” 历史与超凡文明研究基地？ 在座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是隶属于最高层的秘密研究机构，汇集了全国最顶尖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甚至还有一些背景干净、愿意为国家服务的异人学者。 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从浩如烟海的故纸堆和古墓遗迹中，发掘出与“炁”和“修行”相关的真实信息，为国家建立一个独立于异人门派之外的认知体系。 这个机构级别极高，通常只会直接向最高层汇报。 现在，居然会直接连线到哪都通的指挥中心？ 轻松的气氛彻底消失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放下了茶杯，儒雅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军方董事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露出一截钢铁小臂。 巨大的曲面屏上，数据流和地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视频通讯画面。 画面里，出现了一张苍老而激动的脸。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的老者，正是陈院士。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研究服，背景似乎是一个堆满了古籍和仪器的巨大资料室。 然而，此刻这位国宝级的学者，脸上却混合着近乎癫狂的亢奋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粗重。 “赵……赵董！” 陈院士一看到赵方旭的脸，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出……出大事了！我们……我们对淮南王刘安的所有评估，全部……全部都是错的！错得离谱！”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陈院士，冷静点。” 赵方旭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慢慢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冷静？我怎么冷静！” 陈院士一把抓下眼镜，用手背使劲揉着通红的眼睛，“你们在湘西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汉代藩王！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身后的助手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很快，一份份文件和图片被投射到屏幕上。 第一份资料，是几片残缺的竹简拓片，上面的古篆诘屈聱牙。 “这是我们从一处与天师府有关的古籍残本中发现的孤证，一直无法解读。” 陈院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们刚刚，就在半小时前，利用从湘西现场传回的，那座黄金宫殿外围的铭文样本，进行对比破译……成功了！” 他指着其中一行字，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这里，‘……闻淮南之师，讲道于八公山，道陵心向往之，恨不能早生百年，亲聆教诲……’。赵董！各位！你们知道这是谁写的吗？这是祖天师张道陵的手稿！祖天师！他恨自己不能早生一百年，去听淮南王刘安讲道！” “嗡”的一声，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张道陵是什么人？ 天师府的创派祖师，道教公认的泰山北斗！ 在整个异人界，他的地位就如同神祇。 这样一个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竟然在手稿里用“心向往之”、“亲聆教诲”这样的词汇，来描述对刘安的崇敬？ 这已经不是平等论交了，这完全是晚辈对高不可攀的前辈的仰望！ “还有这个！” 陈院士没有给他们震惊的时间，屏幕画面切换，是另一份更加残破的黄巾符箓的影印件。 “‘大贤良师’张角！我们从太平道遗迹中发现的符箓，上面有他残存的炁。通过解析，我们还原了他的一段祭文，里面提到，他所修行的《太平要术》，其中一部分灵感，就来自于对淮南王‘鸡犬升天’传说的研究！他尊称刘安为‘上古先师’！” 如果说张道陵的记录让在座的董事们感到震撼，那张角的这段祭文，则让他们感到了寒意。 张道陵是名门正宗的祖师，而张角，则是掀起汉末天下大乱的巨枭！ 一正一邪，两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顶尖异人，居然都将源头指向了同一个存在——淮南王，刘安！ 那个他们以为只是个沉迷炼丹，追求长生的古代藩王！ “他不是汉代的修士……” 赵方旭看着屏幕，一字一顿地说道，在陈述一个刚刚被证实的、无比恐怖的猜想，“他的时代，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古老。” “没错！” 陈院士用力点头，神情愈发激动，“我们推测，‘淮南王刘安’这个身份，很可能只是他无数身份中的一个！一个他在汉代入世时，为了方便行事而使用的‘马甲’！他的真实来历……我们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指挥中心里的空气凝固了。 那个原本被认为只是个“大补之物”、“长生秘诀”的古人，形象瞬间变得模糊而又庞大，如同一座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他们之前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如果……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陈院士喘了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语需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神扫过屏幕，能看到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脸。 “各位，你们可能觉得，这只是修行界辈分的问题。那我现在告诉你们，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前辈’。” 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件金属制品的照片，以及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科学分析数据。 那是一柄出土自淮南王陵外围陪葬坑的短剑，剑身布满了锈迹，但依旧能看出其惊人的工艺。 “这是从陪葬坑里，一个‘卫士’俑手中发现的佩剑。” 陈院士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对它进行了成分分析和金相学检测。结果……在这里。” 屏幕上，一份由国家级金属材料实验室出具的报告被放大。 结论栏里，赫然写着一行字：“成分：高碳钢，含碳量1.2%—1.5%，采用反复折叠锻打、覆土烧刃工艺……其微观结构与韧性，优于近代任何手锻大马士革钢。” “高碳钢！” 军方董事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他那张刚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的神色，“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两千年前的西汉！他们连炒钢法都才刚刚萌芽！怎么可能造出这种品质的高碳钢？！” 作为军方代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钢铁是工业的脊梁，是战争的筋骨。 一个掌握了超越时代两千年钢铁技术的文明，其潜力根本无法估量！ “我一开始也不信！” 陈院士苦笑道，“我们动用了最好的设备，反复验证了三次！结果都一样！这份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的历史常识！” “这还不是全部。” “还有更加震撼！更加难以想象的科技！” “关于这位淮南王的！” ------------ 第54章 哪都通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了！ 画面又一变，出现了一个造型极其精巧的青铜器。 它由主尺和副尺构成，上面刻着细密到肉眼难以分辨的刻度。 “游标卡尺……”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一直负责技术和后勤的董事失声叫了出来。 他的声音干涩，被砂纸打磨过。 “是的，游标卡尺。” 陈院士肯定了他的说法，语气里带着梦呓荒诞感，“我们从另一处机关遗迹里发现了它。经过精密测量，它的精度，达到了0.02毫米。各位，我再重复一遍，0.02毫米！法国人皮埃尔·维尼尔在17世纪才正式发明这个东西！而我们的淮南王，这位‘上古先师’，在两千多年前，就在用了！” 如果说高碳钢是工业基础的颠覆，那么这把小小的游标卡尺，就是科学思想的碾压！ 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工具，更是思想，将世界万物进行“量化”的精确思维！ 这与汉代那种天人感应、模糊混沌的主流思想，完全是两个维度的东西！ 指挥中心里，再也没有人能坐得住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军方董事重新坐下，但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警惕。 其他的董事们，有的下意识地解开领口的扣子，有的则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渗出的冷汗。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是站在这个国家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一批人。 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处理过无数棘手的事件。 但今天，他们赖以判断世界、做出决策的“常识”，正在被一块一块地敲碎，然后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一个精通上古修行法门，被张道陵、张角尊为前辈的巨擘。 一个掌握着超越时代两千年冶金技术和精密制造工艺的“科学家”。 这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互矛盾的身份，竟然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已经不是“十佬能不能拿下”的问题了。 这是“我们究竟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的问题！ 赵方旭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些颠覆性的证据，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想起了湘西现场那不断攀升，最终突破所有监测上限的能量反应。 他想起了那片突兀出现的，代表着“信号中断”的血红色区域。 寒意，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陈院士，” 赵方旭的声音嘶哑了许多，“还有吗？” “有……” 陈院士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上了敬畏与恐惧。 他在叙述一个神话，一个足以让所有现代文明感到羞愧的神话。 “这是我们发现的，最……最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挥了挥手，示意助手切换画面。 这一次，指挥中心的巨型曲面屏上，所有的数据和图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整的，被高清扫描的巨大绢布画。 那幅画的底色是深邃的玄黑，无垠的宇宙。 上面用金银两色的丝线，以及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矿物颜料，绣出了一片瑰丽无匹的星空。 它不是中国古代那种由“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构成的星官图。 它更一片…… 真实的宇宙。 无数的星辰汇聚成奔腾的河流，形成了璀璨的星系。 一团团彩色的云雾缭绕其间，那是绚烂的星云。 还有一些区域，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和黑暗，连光都无法逃脱。 整幅画宏大、壮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美感。 光是看着它，就让人产生自身无比渺小，要被吸入那片深邃星海的错觉。 “这是从主墓室外殿发现的《周天星宿图》。” 陈院士的声音低得像在耳语，充满了颤栗，“我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淮南王幻想中的仙界景象。” “但是，我们的一位研究员，他同时也是天文爱好者，他看出了不对劲。他觉得这幅图……很眼熟。” “于是，我们联系了国家天文台，将这幅图的高清扫描件传了过去，让他们与……与哈勃望远镜以及我国的‘天眼’所观测到的最新深空星图，进行数据比对。” 陈院士停顿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屏幕，要将赵方旭以及所有董事的表情都看清楚。 “半分钟前，比对结果出来了。” 他抬起手，指向屏幕。 下一秒，巨大的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那副古老、神秘，充满了道韵玄机的《周天星宿图》。 右边，则是现代天文学通过最先进的射电望远镜和计算机模拟， painStakingly绘制出的，以银河系为中心，半径五十万光年范围的宇宙结构图。 那是冰冷的、由数据构成的、绝对真实的宇宙。 两幅图，一副古典，一副现代。 一副写意，一副写实。 风格迥异。 但…… 结构、布局、星系与星云的相对位置…… 一模一样！ 完全，一模一样！ 甚至连仙女座星系那标志性的旋臂形态，猎户座大星云那朦胧的马头状尘埃云，都在古老的绢布画上，以写意却无比精确的方式，被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时间静止了。 指挥中心里，死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一条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完全、不留丝毫情面地…… 击碎了。 一个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古人。 他没有哈勃望远镜，没有“天眼”，没有超级计算机。 他用什么方法，观测到了五十万光年外的宇宙？ 他用什么手段，绘制出了连现代人类都才刚刚窥见一角的宇宙真相？ 这已经不是“科学”或者“玄学”能够解释的范畴了。 这是…… 神迹！ 不！ 比神迹更加恐怖！ 因为神迹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眼前这幅图，是冰冷坚硬的、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看到了……这一切……” 金丝眼镜董事喃喃自语，他的眼镜滑落到鼻尖，眼神空洞而涣散，“两千年前……他就看到了……” “疯了……这他妈的……一定是疯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军方董事那张坚毅如铁的脸，此刻血色尽褪，一片惨白。 他攥紧的拳头在剧烈地颤抖，那不是愤怒，而是源于生物本能的，最纯粹的恐惧。 赵方旭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现场的能量反应会突破上限。 明白了为什么所有的通讯会瞬间中断。 他们派了十佬，派了最精锐的部队，带着最先进的设备，浩浩荡荡，信心满满地去挖掘一个“宝藏”。 他们以为自己是手持利刃的屠龙者。 可到头来才发现。 自己不过是一群闯进了神祇居所，还在对着神祇的洗脚盆评头论足的…… 虫子。 “赵董……” 陈院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哭腔，也带着解脱绝望，“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古代修士……”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站在文明终点的存在！” “所有的计划……都必须停止！立刻！马上！这不是警告，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所有人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只见那巨大的曲面屏中央，湘西那片代表“信号中断”的红色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外扩张！ 那片红色，像一个苏醒的巨兽，张开了它贪婪的血盆大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通讯的年轻员工，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地摘下耳机。 “赵……赵董！”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刺耳，“接……接到空军前线指挥部的紧急通讯！” 赵方旭眉头一皱：“念。” “报告！我部‘利剑’、‘雷霆’、‘苍龙’三个战斗机中队，共计三十六架战机，在湘西空域对不明高能目标执行火力打击任务……” 通讯员说到这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于三十秒前，全部失联！生命信号……集体消失！” “什么？！” 军方董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通讯员手中的报告，眼睛死死盯住那几行冰冷的文字。 “全部失联？！怎么可能！我们的预警机呢？电子战机呢？护航编队呢？！三十六架顶尖战机，连个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 指挥中心里轻松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赵方旭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片代表着信号中断的红色区域，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事态严重了！ …… 三连更，而且都是大章。 其中两章是今天的保底，一张是今天早晨求礼物的加更。 求礼物。 求十个礼物加更，还差五个礼物。 礼物多多，加更必不可少。 还有就是，兄弟们，给力一点，让我兴奋起来，码字动力也足。 不能光是小皮鞭子，也得喂口草料啊。 草料管够，给兄弟们好好做牛马。 ------------ 第55章 上古炼气士，怒了！ 死寂。 指挥中心里针落可闻，只剩下服务器机组低沉的嗡鸣，在为三十六个瞬间消逝的生命，以及人类现代科技的傲慢，奏响一曲挽歌。 军方董事那双曾经在无数沙盘推演中指点江山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抠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咆哮，想质问，想将这荒谬绝伦的一切都撕碎。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三十六架代表着国家空中力量巅峰的战机，连同三十六名顶尖的飞行员，就这么没了。 不是在激烈的空战中被击落，不是因为机械故障坠毁，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空这块画布上…… 轻轻抹去。 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扶着控制台，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这不符合物理规律……没有任何能量释放，没有爆炸，没有电磁脉冲……它们就……蒸发了？” “闭嘴！” 一声压抑着极致怒火的低吼，来自军方董事。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雄狮，死死盯着那片不断扩张的猩红区域。 那片红色，是对他毕生信念和荣誉的无情嘲讽。 赵方旭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近乎虚脱的疲惫。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在轻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算计了一辈子，权衡了一辈子。 将人心，将利益，将天下大势都放在天平上反复掂量。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面对一个…… 根本无法被称量，甚至连放在天平上的资格都没有的…… 存在。 就在这时，一个角落里，负责数据链恢复的通讯组长突然像被电击了，猛地跳了起来。 “有信号！！” 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苍龙’三号机！它的黑匣子在失联前最后一微秒，通过量子纠缠信道，传回了一个加密数据包！只有0.8秒！” 这声嘶吼，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刺入了这片死寂的绝望。 所有人都猛地转过头，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狂热光芒。 “快！解压！立刻！” 军方董事冲了过去，几乎是贴在了那名通讯组长的背后，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不堪，“我要看到画面！无论是什么，我都要看到！” “是！正在破解……数据包已损坏97%……正在进行碎片化重组……” 技术员的手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汗水顺着他的额角不断滴落。 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块开始读条的屏幕。 0.8秒。 能记录下什么？ 或许是驾驶舱最后的警报，或许是飞行员绝望的呐喊，又或许…… 是敌人真正的样子。 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 “嘀”的一声轻响后，巨大的曲面屏中央，弹出了一个充满了雪花和噪点的视频窗口。 画面剧烈地晃动着，可以勉强辨认出是战斗机的驾驶舱视角。 “……呼叫‘塔台’，我是‘苍龙’三号，再次确认目标……天啊……” 飞行员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电流的杂音，透过扬声器传遍整个大厅。 他的声音里，没有执行任务时的冷静，反而带着无法抑制的…… 敬畏与迷离。 “目标……目标不是能量体……它……太壮观了……” 画面随着战机的盘旋，终于稳定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清了。 在那片被染成金色的云海之上，一尊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金身法相，盘膝而坐。 它宝相庄明，慈眉善目，一手拈花，一手结印，是从神话传说中走出的佛陀。 金色的光晕从祂身体里散发出来，将周围的天空都渲染得一片祥和、神圣。 即使隔着屏幕，那股宁静而磅礴的气息也几乎要溢出来，让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安宁与渺小。 “这……这是什么……”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喃喃自语，脸上的恐惧被更为复杂的震撼所取代。 “攻击指令已确认。” 飞行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迟疑和挣扎，“……向一个……神明开火？我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然而，军令如山。 下一秒，画面中，数道白色的尾迹划破长空，拖拽着代表现代工业最高结晶的导弹，射向了那尊金身法相。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甚至没有声响。 那些足以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的导弹，在触碰到法相周围那层薄薄的金光时，就投入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 湮灭了。 连一圈涟漪都未曾荡起。 死的寂静。 “无效……攻击……完全无效……” 飞行员的声音变得尖利，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那尊一直垂眸微笑的法相，在导弹消失的瞬间…… 动了。 祂缓缓地，抬起了眼。 那双原本悲悯众生的眼眸，此刻，金光尽褪，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的、俯瞰蝼蚁…… 冰冷。 紧接着，法相庄严的面孔开始扭曲，变化。 拈花微笑的脸庞，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抹狰狞而诡异的弧度。 慈悲的眉眼瞬间变得怒目圆睁，有无尽的业火在其中燃烧！ “嗡——”一阵来自太古洪荒的低鸣，透过视频的残余数据，化作次声波，在指挥中心内回荡。 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闷，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法相的身后，金光暴涨！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祂的身后，又凭空生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颅！ 左边的头颅，面带悲苦，双目紧闭，似在怜悯世间疾苦。 右边的头颅，则青面獠牙，口吐长舌，是为修罗恶相！ 悲悯、忿怒、狰狞！ 三张面孔，同时转向了“苍龙”三号机的方向。 与此同时，祂的身躯也开始变化。 两只手臂，化为六只！ 背后金光涌动，如同流动的熔金，凝聚成了六件截然不同的法器！ 一柄降魔金刚杵，雷光缠绕！ 一口黄铜镇魂钟，古朴无华！ 一面八卦紫金轮，道韵流转！ 一把三尖两刃刀，锋芒毕露！ 一条赤色混天绫，霞光万道！ 以及…… 一只握着一卷古朴竹简的手。 三头六臂，怒目金刚！ 这一刻，祂不再是慈悲的佛陀，而是镇压地狱，审判众生的…… 明王！ “我的天……” 飞行员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也就在这一刻。 那尊三头六臂的法相，动了。 右侧那只持着降魔金刚杵的手臂，只是随意地，轻轻一挥。 没有动作，没有轨迹，没有声音。 视频画面中，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色电光，一闪而过。 然后…… “啊啊啊啊——”飞行员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整个画面瞬间被耀眼的白光吞噬，紧接着，化作一片彻底的黑暗。 视频，中断了。 0.8秒的数据，到此为止。 巨大的曲面屏上，只剩下一片代表着“信号中断”的雪花，发出“沙沙”的声响。 …… 今天的更新是不是很给力。 我担心兄弟们看不过来。 礼物也非常给力，感谢兄弟们支持。 这是四个礼物的加更。 还要不要继续更新。 继续求一波礼物。 还是四个礼物加更！ ------------ 第56章 神罚降临！ 画面瞬间被耀眼的白光吞噬。 戛然而止。 指挥中心内，落针可闻。 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了。 刚才那震撼性的一幕，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那尊由慈悲化为忿怒的三头六臂法相。 那随意一挥，便抹去一支顶尖战机编队的降魔杵。 以及，飞行员最后那一声被瞬间掐断的惨叫。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那个之前还瘫坐在椅子上的斯文男人，此刻正趴在控制台边，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顺着嘴角流下。 军方董事则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缓缓地，缓缓地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神……罚……这是神罚……” 现代战争的逻辑，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在那种存在面前，脆弱得就孩童的玩具。 赵方旭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们不是在发掘一个宝藏，也不是在研究一个古代修士。 他们是…… 他们是惊扰了一位沉睡了两千年的…… 神祇。 而现在，这位神祇…… 醒了。 并且，祂很生气。 “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指挥中心最上层，一块平日里永远处于黑屏状态的独立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条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专线通讯。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瘦，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人。 他的身后，是简洁到只有一面红色旗帜和几幅地图的背景。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在场的所有董事，包括瘫坐在地上的军方董事，都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之色。 “黄老……” 赵方旭睁开眼，勉强坐直了身体，声音沙哑地开口。 被称作“黄老”的老人，并没有理会他的问候。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赵方旭的身上。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咆哮，只是用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缓缓开口。 “赵方旭。” “到。” 赵方旭下意识地应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整个指挥中心，都因为他这短暂的沉默而变得愈发压抑。 终于，他再次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哪都通公司，你们的‘长生’计划……”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要穿透屏幕，刺入赵方旭的灵魂深处。 “……究竟，给我们这个国家，招惹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赵方旭：“您放心，十佬就在现场，他们一定能够镇住场面。” 赵方旭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回荡，带着强行挤出来的镇定。 “您放心。” 他的目光迎上屏幕里黄老那双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字字铿锵。 “十佬就在现场。王蔼，吕慈，陈金魁……他们都在。无论对手是谁，他们……是异人界的定海神针。” 这番话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间满是绝望的屋子。 原本瘫软在地的军方董事，扶着控制台的边缘，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军裤上的灰尘，脸上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了属于军人的强硬。 “没错，十佬……” 他喃喃自语，在说服自己，“他们代表着这个时代异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每一个都是一部活着的传奇，一个家族的基石。合他们之力，就算是神……”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赵董说得对。”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也从干呕中缓了过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酸水，强笑道，“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十佬……那可是十佬啊！自公司成立以来，他们就是秩序的化身。就算是当年的全性妖人，在他们面前也得俯首！” 希望，哪怕是渺茫的希望，也足以让溺水的人奋力挣扎。 指挥中心里凝滞的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 董事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从彼此的眼中寻找着慰藉和力量。 他们是掌控着这个国家里世界权柄的人，他们习惯了掌控一切，刚才那种彻底的无力感，让他们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现在，赵方旭给了他们一根救命稻草——十佬。 那是异人世界的终极武力，是维系着整个世界平衡的十根擎天之柱。 他们相信，这份力量足以镇压一切异端。 “十佬的力量，我们信得过。” 一个略显生硬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坐姿笔挺，面容如同刀削，眼神冷硬，他是来自国家安全部门的直接联络员，姓王，人们都称他王主任。 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但此刻开口，话语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但是，” 王主任的目光扫过主屏幕上那片被金色光芒笼罩的海域，“我们需要知道，我们的‘神针’，要去定住的，究竟是一片海，还是一片……我们从未认知过的宇宙。” 他的比喻让刚刚回暖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就在此时，指挥中心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嘀嘀嘀——！最高优先级信息流接入！” 一名技术人员高声喊道，手指在键盘上疾飞如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了中央那块最大的屏幕上。 一个独立的加密频道被强行打开，数据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无数复杂的符号和代码闪过，最终，一行行经过解析的文字，带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被投射出来。 信息来源：国家历史研究院，古代神话-道藏交叉考据特别项目组。 “正在进行最终数据比对……目标：东海之上出现的神秘宫殿……” “根据《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生甘渊，甘水出焉。’” “根据《列子·汤问》篇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结合现代深海探测数据，东海海域存在一处无法探底的特大级海沟，其地质构造与磁场环境极其异常，与‘归墟’描述高度吻合……” 一行行古老的文字与现代的科学数据交织在一起，呈现出荒诞而又令人信服的魔力。 指挥中心内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每个人都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赵方旭的瞳孔猛地收缩。 归墟…… …… 兄弟们，已经快要进入最爽的剧情了。 还有朋友看书吗？ 感觉冷清啊。 有朋友在的话，吱一声。 野生的发电走一波。 ------------ 第57章 淮南王最大的秘密曝光！ 归墟…… 那个传说中，百川汇流，万物归寂的无底之渊。 接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加速，更多的信息被解码出来。 “项目组紧急调阅汉代史料，特别是关于淮南王刘安的卷宗。” “《太平广记》引《仙传拾遗》：‘淮南王刘安，言远游，常寄宿于海上，多见仙人。’” “重点发现！淮南王刘安所著《淮南子·坠形训》中，曾详细描述过一处‘天之都’，其地理位置、环境特征、星象对应……与此次东海出现的宫殿群，吻合度超过97%！” “结论推演中……” “推演完成！” 最终，用尽了所有的计算力，屏幕上所有的字符都消失了，只剩下几行巨大而沉重的黑色宋体字，每一个字都一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东海归墟，疑为长生之巅。” 寂静。 死的寂静。 紧接着，更多的分析结论被罗列出来。 “根据‘神机壹号’坠毁前传回的最后空间道标，及对海市蜃楼宫殿建筑形制、铭文的初步破译……该地极有可能为西汉淮南王，刘安之炼丹道场。” “宫殿核心阵法结构，与先秦方仙道典籍中描述的‘通天建木’、‘飞升祭坛’高度吻合。” 最后，是一行加粗、标红的最终推论，每一个字都用鲜血写成，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灼热气息。 “此地，或为始皇帝倾尽天下所求之……不死神药的真正源头！” “轰！” 有什么东西在所有人的大脑里炸开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失神地摇着头，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毫无察觉，“淮南王刘安……那是汉朝的人！始皇帝……始皇帝是秦朝！这中间差了好几十年！” 他的声音尖锐而荒诞，充满了对既有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抗拒。 “不，你不懂！”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突然开口。 他是公司董事会特聘的历史顾问，国内先秦史的泰斗。 此刻，这位泰斗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从容淡定，只有混杂着狂热与恐惧的潮红。 “秦始皇比汉武帝早，没错！但是，诸子百家，那些方仙道士，比秦朝更早！”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指挥中心里形成了回音。 “刘安是什么人？他不仅仅是一个汉朝的藩王！他是那个时代所有异术的集大成者！他门下的宾客数千人，囊括了百家余脉！他编纂的《淮南子》，包罗万象，其中《地形训》勘定九州山河，《天文训》推演周天星辰！他是在整理一个时代，一个从上古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所有关于‘道’的知识！” 老教授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始皇帝寻找的，是那些飘渺无踪的海外三神山，是徐福口中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刘安，他找到了！他不是寻找者，他是继承者！他继承了那些在焚书坑儒中被毁灭的，真正属于诸子百家的……成仙之法！” 压力。 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让指挥中心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脊骨在咯咯作响。 之前，他们以为只是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古代高手。 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们惊扰的，可能是一个失落文明的最后神祇。 是那个曾被无数帝王将相、英雄豪杰追寻了两千多年，却始终求而不得的终极梦想的化身。 长生。 这两个字，带着无穷的魔力，在每个人的心头盘旋。 恐惧在蔓延，但比恐惧更原始、更炙热的情感，也随之从灵魂的最深处，如同地火般喷涌而出。 是贪婪。 长生啊！ 谁不向往？ 连那个横扫六合，自认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都为了它而变得癫狂，不惜耗尽民力，也要出海寻仙。 连那个雄才大略，将大汉声威播于四海的汉武帝，晚年也沉迷于方士丹药，祈求永生。 何况是他们这些凡人？ 军方董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神灼热，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座恢弘的黄金宫殿三维模型，呼吸变得粗重。 “如果……如果能掌握这种力量……” 他的声音沙哑，被砂纸打磨过，“国家的形态，人类文明的进程……一切都将被改写！” “这不仅仅是活得久一点的问题。” 另一位主管财政的董事，扶了扶自己的领带，眼中闪烁着精明而疯狂的光芒，“这是终极的权力！永恒的生命，意味着永恒的统治！这是超越一切财富、一切地位的……最终极的宝藏！” 空气，变了。 恐惧的冰冷气息还未散去，贪婪的燥热就已经升腾起来。 【东海归墟，疑似上古神话中的‘长生之巅’。】 【海市蜃楼中的宫殿，极大概率为淮南王刘安的真正道场——‘归墟神宫’。】 【该存在，或为秦始皇帝倾尽国力所追寻的……终极‘长生’之所。】 “轰——！” 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长生！ 这个词，就带着魔咒，瞬间击穿了他们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如果说，之前那个随手抹去战机编队的降魔杵，带给他们的是神罚毁灭与绝望。 那么此刻，“长生”这两个字，带给他们的，就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贪婪与狂热！ “长生……真的是长生……” 那个之前还在干呕的华东大区负责人，此刻双眼圆瞪，死死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流下的不再是酸水，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口水。 瘫坐在地的军方董事，猛地用手撑住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此刻爬满了病态的潮红，眼神中的光芒不再是希望，而是饿狼贪婪。 “秦始皇……连始皇帝都没找到的东西……”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颤抖，“居然……居然是真的……” 死寂的指挥中心，瞬间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秦始皇比汉武帝早了近百年！他怎么会去寻找一个汉朝王爷的东西？” 一名年轻的参谋下意识地反驳，试图用历史常识来维持自己即将崩溃的世界观。 “蠢货！”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呵斥道，“谁告诉你长生之术是淮南王发明的？诸子百家，炼气士的传承，远在始皇帝之前！淮南王刘安，他不是创造者，他只是一个集大成者！一个……离成功最近的幸运儿！” 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旧式军装的老者。 他的军衔已经被摘去，但肩膀上常年佩戴将星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他是军方的元老之一，一位真正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活历史。 此刻，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惊人的光亮。 赵方旭没有说话，他只是感觉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压力。 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越是了解这个淮南王，就越是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恐。 一个两千年前的王爷，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炼气士，他还是一个著书立说，影响了整个文明进程的学者。 他的道场，建立在神话传说的归墟之上。 他追求的目标，是连千古一帝秦始皇都梦寐以求的终极奥秘。 这已经不是一个“敌人”的概念了。 这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 神话本身。 可是…… 可是，那是长生啊！ 对于在座的每一个人，对于他们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庞大而精密的国家机器而言，这个词的诱惑，足以压倒一切恐惧。 那是人类文明诞生以来，最原始，也最终极的欲望。 权力、财富、地位…… 在永恒的生命面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黄老看着屏幕前那一张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他那锐利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察觉的忧虑。 他知道，当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最先跑出来的，永远不是灾难，而是希望——足以让人疯狂的希望。 “我提议。” 那个来自国安的王主任，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但语调中却多了不容抗拒的狂热。 他站起身，走到指挥台前，双手撑着台面，身体前倾，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公开信道，向目标区域进行全频段喊话。” “喊话？” 赵方旭皱起了眉，“喊什么？” 王主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傲慢的弧度。 “告诉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严。 “告诉那个所谓的‘上古修士’，无论他是谁，来自哪个朝代，沉睡了多久……从他苏醒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一刻起，他，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座宫殿，那个所谓的‘长生’，都属于这个国家！”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他必须，也只能，无条件地服从国家的统一调配和安排！” 整个指挥中心，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王主任这番话给震住了。 那是深入骨髓的，现代国家机器对于境内一切“资源”的绝对掌控欲和支配欲。 在他们眼中，无论你是人、是物、是神、是鬼，只要出现在这片疆域之内，就只有一个身份——国家财产。 “如果……如果他反抗呢？” 那个年轻的参谋，声音颤抖地问。 王主任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在看一个白痴。 “那就以国家的名义，向全世界的异人界，向我们十三亿人民宣告——”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淬了毒的钢钉，狠狠砸在地上。 “他，是叛国！是汉奸！” “他是在窃取全体人民的共同财富！是与整个国家和民族为敌！” “我们将动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对他进行……剿灭！” …… 兄弟们，我写的不太好，还需要进步。 今天还会有爆发加更。 求大家去书评区留个好评。 太惨不忍睹了，我的狗头都被打爆了。 ------------ 第58章 怒抽哪都通，向老祖宗请罪！ 王主任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钢钉，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回荡着冰冷的傲慢与绝对的掌控欲。 他那副将一切都视为囊中之物的姿态，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栗，却又被那“长生”的诱惑勾得心头火热。 气氛，已经因为贪婪而扭曲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响，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扇代表着最高机密的厚重合金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门板变形，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股森然的杀伐之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瞬间倒灌进整个指挥中心。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僵，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群身着笔挺戎装，肩上将星闪烁的军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像一杆标枪的老将军，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雷霆般的震怒，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将钢铁融化的火焰。 跟在他身后的将官们，个个面沉如水，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原。 他们踏在地板上的军靴，发出整齐而沉重的“咔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 这、这是…… 军方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谁给他们的权力闯进来的？！ 赵方旭那张老谋深算的脸，瞬间凝固了。 而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王主任，更是满脸错愕与震怒。 “你们是什么人？！” 王主任下意识地厉声喝问，官僚的本能让他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谁让你们进来的？这里是最高机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为首的老将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任何废话。 老将军蒲扇般的大手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抽在了王主任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耳光，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服务器机组的嗡鸣声。 王主任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抽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迅速浮现，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他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啪”地飞了出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给抽蒙了。 那群刚才还因为“长生”而面红耳赤的董事和顾问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你敢打我？！” 王主任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老将军，声音因为剧痛和屈辱而变得尖利。 “打你？” 老将军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老子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毙了你这个国贼！” 他上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压得王主任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们的士兵，我们那些年轻的战士！他们不应该这样白白阵亡！” 老将军双目赤红，指着王主任的鼻子怒吼，“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才穿上那身军装的！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蠢货，满足你们那点肮脏的私欲而去送死的！” 赵方旭脸色铁青，他站起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场面话。 “赵方旭！” 老将军身后的另一名中将，已经一个箭步跨到了赵方旭面前，同样是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赵方旭虽然身为异人，根基不浅，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躲，也不敢还手。 他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脑袋里嗡嗡作响。 “你们做的这些糊涂事情，别指望我们军方给你们背黑锅！” 那名中将怒斥道，“出了事，你们担不起！这个国家，也担不起！” “放肆！” 王主任终于从屈辱中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们这是武装叛乱！我要……” 他那色厉内荏的威胁还没能说完，一个一直站在老将军身后，如同雕塑般的警卫员，猛地踏前一步。 那名警卫员眼神冷漠，动作快如闪电。 他手中的自动步枪猛地向前一送，沉重的枪托带着闷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王主任的脸上！ “砰！” 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耳光，而是骨头与钢铁碰撞的闷响。 王主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向后倒去，鼻子和嘴里顿时鲜血狂涌，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在光洁的地板上滚了几圈。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那名警卫员用枪口死死抵住了额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所有的疯狂和叫嚣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刻，指挥中心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暴力，最直接，最原始的暴力，将所有的规矩、程序、权威，都砸得粉碎。 老将军看都没看瘫在地上的王主任一眼，他缓缓转身，抬起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了指挥中心正中央那块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黄金宫殿依旧悬浮在归墟的混沌之中，散发着亘古而神秘的光辉，如同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神迹。 “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老将军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带上了一种深沉的悲哀与痛心疾首。 “两千多年前，他著书《淮南子》，‘二十四节气’由此肇始，指导我华夏农耕数千年！豆腐之法传于世，养活了不知多少黎民百姓！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那是我们文明的瑰宝！”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呐喊。 “那不是什么需要被你们‘收归国有’的资源！那不是什么需要被你们‘剿灭’的叛国贼！” “那是咱们华夏的老祖宗！是行走在人间的文明本身！” 老将军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煞白的高层，眼神里的鄙夷和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他的苏醒，本该是我华夏文明再兴的契机！是万道归宗，国运昌盛的祥瑞！” “可你们呢？” 他猛地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你们在做什么？！啊？！” “你们这群被猪油蒙了心的蛀虫！国贼！” “你们的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与先祖沟通，如何从那座文明的宝库中，为这个国家，为十三亿人民，谋求真正的福祉！” “你们想的，只是怎么把他从棺材里刨出来！怎么把他切成一片一片地去研究！怎么把他穷尽一生追求的道果，那个所谓的‘长生’，据为己有！！！” “私欲！肮脏！龌龊！” 老将军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方旭等人的心上。 他们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连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老将军说的，就是他们内心最深处，那最见不得光的贪婪。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所谓的家国大义，所谓的民族未来，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为了你们那点自私到骨子里的长生梦，你们就敢悍然发动攻击！就敢把我们的战士当成炮灰一样填进去！” “你们把国家的尊严，把文明的传承，当成了什么？！” “当成了你们讨价还价的筹码吗？！” 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屏幕，又指着瘫在地上的王主任，最后指向赵方旭。 “我告诉你们！” “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军方接管！” “所有相关资料、数据，全部封存！所有参与‘长生计划’决策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就地隔离审查！” “谁敢反抗，以战时叛国罪论处！” 老将军的话，不容置疑，带着铁与血的意志。 他身后的警卫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控制住了指挥中心的所有出入口，另一部分人则走向那些技术人员和顾问，冰冷的枪口下，没有人敢有任何异动。 赵方旭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为一片死灰。 他知道，完了。 这一次，他们玩脱了。 他们低估了淮南王所代表的象征意义，更低估了军方内部，那些真正将家国与传承刻在骨子里的鹰派，对此事的反应。 他看着那个瘫在地上，满脸是血，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王主任，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无力的悲哀。 长生…… 这个自古以来让无数帝王将相为之疯狂的词语，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剂最猛烈的毒药，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将军不再理会这群失魂落魄的官僚，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块巨大的屏幕。 看着那座在混沌中沉浮的黄金宫殿，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敬畏，有向往，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责任感。 “传我命令。” 他沉声对身边的副官说道。 “命令前线所有部队，立即停止一切主动攻击行为，后撤三百公里，建立隔离防线，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另外……” 老将军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老将军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屏幕。 “现在，是时候去……请罪了。” …… 兄弟们，求一波礼物。 十个礼物加更，还差四个。 礼物多多，爆发多多！ ------------ 第59章 淮南王醒来！金丹境功法不够！ 一定要学化神境的功法吗！ 死寂。 指挥中心里，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军靴偶尔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赵方旭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椅子上。 他那张总是运筹帷幄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 汗水浸湿了他名贵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冰冷粘腻。 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生锈的铁锁，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他看着那些被冰冷枪口指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董事会同僚，看着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此刻却抖如筛糠的技术顾问，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王主任。 王主任的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另一只眼里，却燃烧着不甘、怨毒，以及最深沉的恐惧。 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赵方旭自己内心深处最不堪的模样。 长生…… 何其诱人，又何其…… 恶毒。 这杯用欲望和贪婪酿成的毒酒，他们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了下去。 现在，酒劲上来了，烧穿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也烧毁了他们的一切。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已经不再看他们这些“罪人”。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块巨大的主屏幕上。 那里，是湘西深处，是风暴的中心。 随着军方技术人员的快速操作，更多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被接入进来，分割成一个个小窗口，将那片混沌之地的情况，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从高空无人机俯瞰，那座黄金宫殿像一尊盘腿而坐的巨佛，笼罩在翻涌不休的炁体乱流之中。 金光四溢，瑞彩千条，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十多位肩扛将星的军方大佬围拢在屏幕前，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这些人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可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依旧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这是什么？”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儒将风范的将军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他指着其中一个画面，那里的镜头经过极限拉近，勉强能看清黄金宫殿中央，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金光闪闪，宝相庄严。 “这个法相……似乎有三头六臂的雏形……”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将领，眉头紧锁，他显然对神话传说有些涉猎，“难道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也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目光如炬，沉声问道：“佛家的不动明王尊，是否也是这样的法相？” 他问的是站在旁边的一位异人顾问。 此人是军方秘密培养的特殊人才，专精宗教神话与异人传承考据。 那顾问连忙躬身，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答道：“报告首长！不动明王多为一面二臂，或三面六臂，愤怒相，持智慧剑、羂索。眼前的法相虽然同样金光万丈，但……但气质上似乎不太一样。” 他死死盯着屏幕，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更像是……道家的护法神！”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不对！你们看那莲花宝座！看那隐约缠绕在臂膀上的红色绸带！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圆环！” 说话的是另一位被紧急征召来的异人，来自一个传承久远的道家小门派，此刻他脸色涨红，指着屏幕，几乎是在嘶吼。 “这是哪吒！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的三头六臂法身啊！”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哪吒？ 那个神话传说里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最终莲花化身，大闹东海，降妖除魔的少年神祇？ 开什么玩笑！ 神话，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现实里？！ 然而，屏幕上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质疑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尊金身法相虽然模糊，但随着周围混沌炁体的每一次涌动，其轮廓就清晰一分。 那股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的神韵，确实与传说中的哪吒有几分神似。 “立刻分析法相的能量构成！对比所有已知神话模型！” 老将军当机立断，下达了新的命令。 整个指挥中心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有的分析和猜测，从一开始就错了。…… 湘西。 黄金宫殿的核心。 那片不属于人间的，由最纯粹的“道”与“理”构筑而成的精神维度里。 刘安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之中。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道精纯的法则。 每一片星云，都是一种玄奥的道韵。 两千年的沉寂，两千年的积累，借助周天星斗大阵，他早已将整个淮南国故地化作了自己的丹炉，将山川地脉，日月星辰，乃至于历史长河中无数生灵的思绪与精神，都炼化成了自己突破的资粮。 他正在参悟的，是天罡三十六法中，最为玄妙，也最为逆天的一法——斡旋造化。 何为斡旋造化？ 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凭空造物，逆转生死！ 这是近乎于“创世”的权柄！ 他的神念在法则之海中畅游，无数玄奥的符文在他意识中生灭。 他看见了生命的诞生，看见了死亡的凋零。 他伸出手，仿佛能从虚无中“捏”出一缕生机，也能将最灿烂的星辰“抹”成一捧死寂的尘埃。 两千年的布局，只为今朝。 只要再进一步，他就能彻底勘破“有”与“无”的界限，掌握“生”与“死”的根本，将这具凡胎肉身，彻底转化为先天道体，一举冲破元婴的桎梏！ 进入化神大境！ 他已经触摸到了那扇门，那扇通往永恒的，泛着金色光辉的大门。 他的道果，即将成熟。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最紧要，不容任何打扰的刹那——“轰！！！” 一声声刺耳至极，充满了凡俗、污秽、愚昧气息进入！ “你归属于国家。” “你是属于国家的财富……” “你要交出长生道法！” 就像一个绝世的琴师，正在弹奏一曲能够引动天地的仙乐，却突然有人抡起一把大铁锤，狠狠砸在了他心爱的古琴上。 …… “嗡——”刘安的意识猛地一颤。 刘安脸色难看。 他在大汉疆土内，留下了三十六座仙府，七十二处福地，留下了一些可以系统学习的肤浅道法，若是有缘者进入，足够他们一路修行到金丹境了。 难道他们还不知足，想要获得元婴境的功法？ 刘安认为他留下的金丹道法，足够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了，毕竟金丹大成，也可有千年修为了。 “不知足吗？” “即便再笨，天罡三十六法中的掌握五雷，六甲奇门和五行大遁也能融会贯通了吧！” “再不济，地煞七十二术总应该遍地开花！” “不说后世千年人人如龙，但是金丹修士，应该多如过江之鲫！” 还不知足吗？ 还要攻打孤的洞府。 金丹境的功法不够！ 你们一定要学化神境的功法吗！ “好好好！本王倒是看看，现在都是何等天骄！一定要攻孤的仙宫，学习化神境的功法！” …… 后面一张，绝对是大高潮剧情。 求一波礼物，今天已经被敲打一天了。 野生的发电走一走，明天还会刷新。 ------------ 第60章 谁……？是谁……惊扰了……本王！！！ 他即将推开的那扇金色大门，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带着无尽的遗憾，重新合拢。 门…… 关上了。 “呃啊啊啊啊——！！！” 无声的咆哮，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两千年！ 整整两千年的苦功！ 两千年的等待！ 两千年的算计！ 从他选择以身殉道，假死脱身的那一刻起，从他将整个淮南国化为陵寝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这一次的突破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刻，一群他甚至不屑于称之为“蝼蚁”的生灵，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愚蠢方式，打断了他！ 毁掉了他的一切！ 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怒？ 那不是凡人的怒火，不是帝王的雷霆之怒。 那是一个求道者，在距离大道只有一步之遥时，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的…… 绝望与怨毒！ 那是一种要将天地倾覆，将万物焚烧，将一切都拖入永恒毁灭的…… 极致的疯狂！！！ 冰冷、古老、不含一丝一毫人类情感的意志，如决堤的洪水，瞬间从黄金宫殿的核心爆发出来！…… “谁……？” “是谁……惊扰了……本王！！！” 哪都通总部，指挥中心。 “警告！警告！检测到无法解析的超高强度精神冲击！” “能量读数爆表！所有探测器全部烧毁！” “湘西地下炁源反应……正在……我的天……正在以几何级数攀升！！” 刺耳的警报声，和技术人员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老将军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警卫，死死盯着主屏幕。 只见屏幕上，那片原本还在缓缓流动的混沌炁体，此刻像是被煮沸的开水，疯狂地翻腾、咆哮！ 而那尊被他们误以为是“哪吒法身”的金色巨像，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 它那原本模糊的五官，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鼻梁高挺，嘴唇削薄，充满了古典的贵气。 但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它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两团仿佛由纯粹的黄金溶液构成的，燃烧的烈焰！ 在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威压，隔着屏幕，隔着数千里的距离，狠狠地砸在了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噗通！” “噗通！” 离得近的几个技术人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方旭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当场爆裂！ 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那瘫在地上的王主任，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两腿一蹬，竟被活活吓晕了过去。 就连那十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全都脸色煞白，脚步虚浮，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出丑。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也不是在面对什么“神”。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意志。 一个古老、苍茫、视万物为刍狗的，天地本身的意志！ 然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尊通天彻地的金色法相，动了。 它那盘坐着的双腿，缓缓地…… 舒展开来。 “轰隆隆隆——”这不是声音，而是整个地壳板块都在呻吟、颤抖！ 通过卫星实时传回的画面，可以看到，以湘西那片深山为中心，方圆数百公里的地面，都在剧烈地起伏、开裂！ 无数山峰崩塌，江河倒流！ 金色的法相，缓缓地…… 站了起来！ 它原本盘坐着，就已经如同一座巍峨的山脉。 而当它完全站直身体的那一刻，所有通过屏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啊…… 它的双脚，深深踩踏在大地之上，撕裂了地壳。 它的身躯，笔直地刺入苍穹，拨开了厚重的云层。 它的头颅，已经没入了凡人视线的尽头，仿佛要将那天外的星辰，都摘下来当做玩物！ 三头六臂，清晰可见。 混天绫如赤色的怒龙，缠绕周身。 乾坤圈在手腕上，散发着毁灭万物的气息。 火尖枪被它握在手中，枪尖上燃烧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金色神火。 顶天立地！ 真正的，顶天立地！ 在它面前，山川是沙砾，江河是细流，所谓的现代文明，所谓的钢铁城市，都渺小得如同孩童的积木。 指挥中心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位言之凿凿地喊出“哪吒”的异人专家，此刻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不是法相……不是投影……” “活的……是活的……” “神……醒了……” 没有人再关心这到底是哪吒还是不动明王。 也没有人再有心思去追究谁的责任。 在这样绝对的，超越了人类认知极限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一切的贪婪，一切的挣扎，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微不足道。 老将军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一生戎马，从未畏惧过死亡。 但此刻，他感受到的，是比死亡更深沉的绝望。 那不是对一个敌人的恐惧，而是物种层级的碾压，是蝼蚁仰望苍天时，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赵方旭的眼中，映照着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色神祇，最后一丝侥幸和理智，也彻底崩碎。 他终于明白，他们惊扰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 那不是一个等待被发掘的宝藏。 那是一个沉睡的…… 神。 一个，来自上古的，真正的…… 炼气士。 现在。 他醒了。 …… 整个互联网，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绝对的沉默。 然后。 是火山爆发。 是海啸。 是世界末日。 【我……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假的吧？这他妈一定是假的吧？！是哪个电影的宣传片？！快告诉我啊！！！】 【电影？你他妈见过哪个电影的宣传片，能让“空军发布”的官方微博在三秒钟之内被冲到瘫痪？！】 【那不是特效……那不是特效……我录屏了，我一帧一帧地看，飞机的解体，空间的破碎……没有任何剪辑痕迹……我的天……】 【神……那是神……我们……我们攻击了神……】 【放你妈的屁！那是我们国家的领土！领空！管他是什么东西，敢打我们的飞机，就是敌人！】 【敌人？你怎么跟它打？用键盘打吗？！你没看见吗！那玩意儿捏碎战斗机，比我们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我们拿什么跟它打？！】 【完了……全完了……】 一个ID叫“天文爱好者”的用户，发出了一张截图。 那是他通过专业天文望远镜，连接电脑后拍摄到的画面。 画面极度清晰。 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尊金色法相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紧皱的眉头，如同两座蕴含着无穷雷霆的山脉。 那圆睁的双目，喷射出的不是光，而是纯粹的，足以让一切灵魂为之冻结的…… 杀意。 那紧抿的嘴唇，勾勒出的，是对凡人愚蠢行为的极致蔑视。 在这张照片下面，他只打了一行字：【祂在看着我们。】 这一行字，一道闪电，劈中了每一个正在屏幕前颤抖的人。 是的。 祂在看着我们。 通过那破碎的无人机镜头，通过那冰冷的天文望远镜，通过那无处不在的网络信号。 那尊古老、威严、强大到无法理解的存在，正在注视着这个时代。 注视着这个时代里，每一个渺小、脆弱、而又自大的…… 凡人。 只不过。 祂怒了！ ------------ 第61章 法天象地！人间炼狱！ 湘西深山的核心地带，已然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那九道曾经高高在上的身影，此刻却如同一串被穿起来的蚂蚱，狼狈不堪地跪趴在不断开裂、哀鸣的大地之上。 所谓的异人界十佬，权势的顶点，此刻不过是九个在神威之下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泥土与碎石随着地壳的每一次痉挛而跳动，狠狠抽打在他们脸上，但他们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尊缓缓站起的金色神祇所攫取、所碾碎。 “呃……啊……” 关石花，这位在东北黑土地上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此刻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她的双手深深插入泥土，指甲早已断裂，混着血的泥浆从指缝间挤出。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金光，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她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风浪”的范畴。 这是天倾。 这是地陷。 这是末日。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寸寸断裂，不是被任何外力所伤，而是被那股无上威压挤压得自行崩解。 她毕生修炼的炁，在她体内像一群受惊的耗子，四处乱窜，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最终只能蜷缩在丹田深处，卑微地颤抖着。 “法天象地……这就是……法天象地吗？” “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神通！” 陈金魁，这位纵横南海，连海中巨兽都要退避三舍的豪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想抬头看，却发现自己的脖颈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块，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双踏裂了大地的金色巨足。 仅仅是那双脚，就已经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座山峰都要宏伟。 脚趾的轮廓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是天地初开时铭刻下的法则，散发着古老、苍茫、不容置疑的气息。 他一生信奉力量，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那引以为傲，能掀起惊涛骇浪的本事，在这尊神祇面前，恐怕连对方脚边的一捧尘土都扬不起来。 “完了……” 天下会的会长风正豪，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都完了……什么天下会……什么拘灵遣将……都是个笑话……” 他的野心，他的谋划，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的滑稽可笑。 他曾妄图一窥“八奇技”的全貌，甚至渴望将其全部收入囊中。 可现在他明白了，就算把八奇技都学全了，又能如何？ 能抵得住这神祇的一根手指头吗？ 一片死寂的绝望中，一个尖锐、嘶哑、充满了疯狂恨意的声音，猛地炸响。 “都给老子把头抬起来！” 是吕慈。 这个以“疯狗”闻名的吕家族长，居然硬生生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没入云端的金色头颅，因为距离和角度，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无垠的金色。 但这并不妨碍他眼中毒火燃烧。 他跪趴的膝盖下，地面因为他用力的支撑，已经碎裂成一片蛛网。 “看看你们这副怂样！还没打就认输了？我们是谁？我们是十佬！” 吕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听起来像夜枭的嘶鸣，“怕什么，难道他还敢大开杀戒不成！国家的法律，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的话语恶毒至极，但在此刻，却诡异地让其他几个几乎崩溃的长老，找回了一丝微弱的神智。 王蔼，这位心狠手辣的王家族长，艰难地侧过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吕慈，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里，早已被滔天的悔恨和愤怒填满。 他后悔不该来趟这趟浑水，愤怒于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王家传承数百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法天象地又怎么样？” 吕慈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那尊金身，唾沫横飞，“它再大！也在这片天底下！也踩在这片土地上！” “你们忘了‘哪都通’是什么地方了吗？忘了我们背后站着的是谁了吗？！” “我们代表的正义，代表的是国家意志！”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光芒，已经看到了自己幻想中的画面。 “国家的那些东西……你们以为我们都清楚吗？那些藏在深山里，从来没动用过的杀手锏！专门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的！” “飞机？坦克？那都是给普通人看的东西！” “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部队，有我们不知道的武器！能发射出……能发射出撕裂空间的光线！能引爆……能引爆原子力量的符咒！” 他的想象力在恐惧的逼迫下，开始变得天马行空，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赵方旭一定有本事来救咱们！他不敢不救！我们十佬要是全折在这里，整个异人界就全乱了！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他最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踞的蜈蚣。 “他们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来镇压他！把他打成碎片！！” 吕慈的这番话，就像一剂强行注入将死之人血管里的猛药。 虽然荒谬，却让几个已经陷入彻底绝望的长老，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幻想”的火苗。 是啊…… 国家的力量…… 哪都通那深不可测的底蕴…… 他们身为十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这个体系带来的所有好处，自然也对这个体系抱有最后的一丝迷信。 也许…… 也许真的有办法？ 风正豪的眼神动了动，他开始幻想，无数架外形科幻的战机从云层中呼啸而出，它们发射的不是导弹，而是一道道由纯粹的炁构成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尊金色的法相上。 陈金魁则在想，或许在遥远的大洋深处，有秘密的潜艇基地，能够发射出蕴含着“规则”力量的鱼雷，直接从因果层面上抹掉这个怪物的存在。 就连最为现实的王蔼，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画面：无数身穿特制战甲的异人军团，手持能够斩断一切的法器，如同蚁群般爬上金身的双腿，将他一寸寸地肢解…… 他们太需要一个希望了，哪怕这个希望是自己骗自己的。 因为承认现实，就等于承认自己从今往后，都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虫子。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身份转变，比死亡本身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只有角落里的牧由，全真龙门派的当家，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看吕慈，也没有去仰望那尊神祇，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前那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他没有被吕慈的疯话所感染，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力量的层级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时，任何计谋，任何武器，都失去了意义。 那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差距。 就像无论多少只蚂蚁，也无法撼动一颗星辰。 他们幻想中的那些“杀手锏”，就算真的存在，在那尊神祇面前，恐怕也和孩童扔出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赵方旭？ 牧由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苦笑。 那个老谋深算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绝望吧。 突然，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动传来！ “轰——隆——！！！” 跪趴在地上的九人，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滚筒里，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们惊骇地发现，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色神祇，动了！ 它那三颗头颅中的一颗，微微垂下，六只眼睛中的两只，视线似乎穿透了无尽的云层和空间，落在了他们这群渺小的蝼蚁身上。 那一瞬间，时间静止了。 九名十佬同时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 捏紧！ “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从灵魂最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抹杀感。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过往，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在这一瞥之下，被迅速地烧灼、蒸发、化为虚无！ 王蔼双目圆睁，眼角直接崩裂，流出鲜血。 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到接管王家，再到坐上十佬的位置，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然后像被点燃的胶片一样，迅速卷曲、焦黑，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不……”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对自身存在被剥夺的恐惧。 陈金魁更是凄惨，他全身的皮肤下，有无数条小蛇在窜动，那是他修炼多年的炁在彻底失控。 他的七窍中，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就连刚刚还狂妄叫嚣的吕慈，此刻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张着嘴，口水和血沫一同流下，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 痴呆的神色。 他的明魂术，他那引以为傲，可以操控他人心智的手段，在对方那神祇般的目光下，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被轻易地洞穿、撕碎，然后连带着他的神智，一同搅成了一锅浆糊。 幻想，破灭了。 那可悲的、自欺欺人的希望，在那神祇淡漠的一瞥之下，被碾得粉碎，连一丝灰尘都没剩下。 他们终于用自己的灵魂，亲身体会到了双方的差距。 那不是人与强者的差距。 那是…… 凡人与神的差距。 在神明面前，凡人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 第62章 刘安醒来，说好的人人如龙，金丹如过江之鲫呢？ 与此同时，湘西深山的地底。 黄金宫殿的核心，那口悬浮于无尽星光之中的温玉巨棺，内部。 黑暗，并非纯粹的黑暗。 它是一种混混沌沌，无有上下，不记四方的初始状态。仿佛宇宙诞生前的那一点奇。 在这片混沌的中央，一根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轻微得如同星尘的飘落，却在这绝对寂静的“无”中，掀起了创世般的涟漪。 然后，一双眼眸，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初时，它们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淀着两千年的孤寂与黑暗，不起一丝波澜。但紧接着，井底有星辰被点燃，亿万星河流转其中，演化着宇宙生灭，万物枯荣。 仿佛整个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辉，都只是这双眼睛的倒影。 刘安醒了。 他的意识并非像凡人那样，从模糊的睡梦中挣扎而出。它是在一瞬间，从沉寂状态切换到了绝对清醒的运转状态。 没有半分迟滞。 他首先“看”向自己的身体。 完美无瑕。 沉睡两千年，肉身在周天星斗大阵汇聚的灵气与棺中玉髓的滋养下，早已脱胎换骨，臻至此界物质的极致。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宝光，每一根骨骼都铭刻着玄奥的道纹。 体内的元婴，丹田气海浩瀚如宇宙，法力雄浑得仿佛随时能撑破这方天地。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便破化神境，踏入那传说中的长生大道，真正拥有遨游星海，俯瞰一界生灭的伟力。 他的计划，成了。 只是还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至少，关于他自己的这一部分，完美达成了预设的目标。 刘安的意识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这一切，都在他两千年前的计算之中。 接着，他的感知开始向外蔓延。 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 瞬间穿透了玉棺。 然后，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被他捕捉到了。 “咦？” 一个极轻的音节，自他心底响起。 这方大阵汇聚而来的灵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它们不再像他沉睡之初那般，是醇厚、精纯、浩瀚如江海的琼浆玉液。如今涌入棺中的，更像是……稀薄的米汤，还混杂着不少令人不悦的杂质。 数量也少得可怜。 就像一条曾经奔腾不息的大河，如今已近乎干涸，只剩下河床中心一道细细的水流，勉强维持着不断流。 怎么回事？ 刘安的眉头，在两千年后，第一次微微蹙起。 他的神念不再停留于棺椁周围，而是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猛地向外扩张、铺开！ 轰！ 神念瞬间笼罩了整座地宫。 他“看”到了那些如同蝼蚁般闯入他陵寝的盗墓贼，他们的尸体已经化为枯骨，其上残留的惊恐与绝望，在他神念扫过时，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他“看”到了那台被命名为“神机壹号”的丑陋铁疙瘩，以及它爆炸后留下的狼藉。愚蠢的造物，用拙劣的手段，试图窥探“道”的威严，结果触怒了阵法规则，自取灭亡。 还有那些躲在远处，几个惊恐万状的“哪都通”员工…… 这些，他都不在意。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神念继续扩张，穿透厚重的岩层，冲出地表，以一种超越光、超越思维的速度，向着整个神州大地席卷而去！ 两千年前，他于大汉疆域，仿照上古仙庭之制，以通天手段，炼化地脉灵枢，定下了三十六座洞天，七十二处福地。 那些是他留给后世修行者的火种。 是他宏大计划的另一半。 按照他的推演，有这些灵气充沛的修行圣地在，两千年时光，足以让这方天地的修行文明，发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顶峰。 仙门林立，道统遍地。 人人如龙！ 金丹修士当如过江之鲫，往来于云海仙山之间。 元婴大能或许不多，但也应有三五人，坐镇洞天，论道于九天之上。 这，才是一个配得上他刘安苏醒的时代。 这，才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一个可以让他登临绝顶后，依然不感到寂寞的舞台。 然而…… 神念所及之处，一片荒芜。 他记忆中那些灵气冲霄，仙鹤飞舞的仙家名山，此刻，都变成了凡人眼中所谓的“旅游景区”。 山还是那座山，但山中的“灵”已经死了。 地脉被截断，灵枢已枯竭。 所谓的洞天，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内里灵气稀薄得甚至不如他这陵寝的万分之一。 所谓的福地，更是连最后的体面都未能保全，有些地方甚至被凡人建起了钢铁丛林，浊气冲天，最后一点灵韵也被彻底玷污、磨灭。 “竟然无一座仙山，宗府？” 刘安的意识中，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澜。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诧、不解、以及一丝荒谬的情绪。 就像一个精心布局两千年的棋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棋盘上，棋子全都变成了……石子。 他的神念不甘心地继续搜索，一遍又一遍，寸寸扫过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大地。 他疯狂地寻找着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他找到了。 一些零星的光点，散布在凡人的城市与乡野之间。 但那光芒，实在太过微弱。 弱得可怜。 最强的几点，其能量层级，甚至还不如他当年府上的一名护院家丁。 就在刚刚，似乎有几个强一点的“虫子”，在窥探他的陵寝，被他大阵逸散的一丝神威，顺手就碾碎了神魂。 那几个……就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存在了？ 简直是笑话！ 刘安的意识在咆哮，可他那双星河轮转的眼眸，却愈发冰冷，愈发深邃。 金丹修士呢？ 他预想中，应该遍地都是的金丹修士呢！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两千年的岁月，非但没有迎来他设想中的修行盛世，反而……走向了末法？ 为什么？ 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变量，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疯狂推演、碰撞。 是天地环境发生了异变？ 是他的道统在传承中出了岔子？ “这些阿猫阿狗？就是炼气士了？” 刘安看向了这方世界的异人…… ------------ 第63章 恐怖的上古炼气士 吕家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明魂术”使用者，也是吕慈最疼爱的孙子。 紧接着，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唐装，身材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笑容的中年人。 他看起来像个富态的商人，但那双眯缝着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并。 王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王霭的亲孙子，一个将“傲慢”和“贪婪”刻在骨子里的家伙。 随后，天下会、术字门、吸古阁…… 隶属于十佬的各大势力的核心成员，陆陆续续地从车上下来。 他们每一个人，在异人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有的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有的是执掌一方的长老，有的是深藏不露的供奉。 他们是十佬家族的精锐，是这个时代异人世界真正的中坚力量。 而此刻，他们齐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风雨欲来的凝重。 “吕少，王少，各位。” 一个穿着哪都通干部制服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是公司派驻在这里的联络官。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赵董已经下令，让我们全力配合各位的行动。” 吕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没理他，径直朝着那片金光的方向走去。 他能感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威压。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居然无法从那片区域中，感应到自己爷爷吕慈的任何气息。 就…… 凭空消失了。 “我爷爷呢？” 吕良转过头，盯着那个联络官，声音冰冷得不带感情。 “这……吕老他们……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进入了核心区域。” 联络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回答，“但是……但是从那之后，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 “中断了？” 王并走了过来，他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胖脸，此刻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什么叫中断了？我爷爷的命符，半个小时前就碎了！你现在告诉我通讯中断了？！” 他一把揪住那个联络官的衣领，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 “我再问你一遍，我爷爷，还有其他几位老爷子，现在是死是活？！”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联络官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片湿热，“里面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我们派进去的无人机，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就失联了！空军……空军也……”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屏幕。 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着那段由无人机最后传回的，战斗机编队被瞬间抹去的恐怖录像。 看到那如同神罚景象，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并，也愣住了。 他松开了手，呆呆地看着屏幕，嘴巴无意识地张着。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不只是他，所有刚刚抵达的家族精锐，在看到这段录像后，全都陷入了死的沉寂。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自认为站在了异人界的顶端。 他们或许敬畏十佬，但那更多的是对权力和辈分的敬畏。 在他们内心深处，未必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取而代之。 可现在，屏幕上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们的所有幻想和骄傲。 那种随手抹去一支现代化军队，轻易撕裂空间的力量…… 那是“神”的力量。 而他们的爷爷，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师长，那九个在他们心中如同神祇的存在，就这么冲进了神祇的领域里。 结果…… 不言而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来自陆家的年轻人，看着屏幕，无法接受地嘶吼起来，“陆老他老人家修为通玄，一手通天箓出神入化！怎么可能……”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一个更年长的族人死死捂住了嘴。 “闭嘴！不许胡说！”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是来救人的。 可现在他们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被“救援”的场景。 那是一个…… 需要被“仰望”和“叩拜”的场景。 “都慌什么！” 一声冷喝，如同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是吕良。 他死死盯着那片金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虽然也充满了震惊，但更多的，却是遗传自吕慈的、深入骨髓的疯狂和偏执。 “我爷爷还没死！”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吕家的血，没那么容易凉！”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拿回属于我们东西的！” “长生！” 他吐出这两个字，在吐出一团火焰。 “我不管里面的是神是魔，它既然出现在这里，它身上的秘密，就必须由我们来揭开！这是我们这些家族，等待了上千年的机会！” 他的话，像一瓢滚油，泼进了众人那颗早已被贪婪之火点燃的心。 是啊。 恐惧。 但恐惧的另一面，是无穷无尽的诱惑！ 一个活着的“神”，一个真正的“长生”的样本！ 如果能得到祂的血肉，祂的功法，祂的秘密…… 别说十佬了，就算是成为超越十佬的存在，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也不是不可能！ 王并的眼睛亮了。 他那张胖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比之前更加扭曲，更加贪婪。 “吕少说得对。” 他拍了拍手，附和道，“富贵险中求嘛。天底下哪有不冒风险的好事？老爷子们是为了我们，才进去探路的。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诡异的转变。 最初的恐惧和悲伤，迅速被更加狂热的、赌徒欲望所取代。 他们不再是来救援的孝子贤孙。 他们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狼，准备扑向那头看似无法战胜，却也可能带来无上利益的雄狮。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远方的地底传来！ 轰隆隆——！ 整个钢铁堡垒都在摇晃，地面上裂开一道道细微的缝隙。 所有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地看向金光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片被金光笼罩的山脉深处，地面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缓缓地…… 塌陷！ 不，不是塌陷！ 是那座从地底升起的黄金宫殿，在被某种力量，重新拉回地底！ 紧接着，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 九道流光，从那片塌陷的区域，狼狈不堪地冲了出来！ 那九道流光，正是失联已久的九位十佬！ 然而，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 陆瑾，浑身是血，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他引以为傲的通天箓，光芒黯淡，随时都会熄灭。 王霭，他那身华贵的唐装已经变成了破布条，浑身焦黑，被雷劈过，嘴角不断有黑色的血沫涌出。 吕慈，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空洞的眼眶里流着血，另一只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和怨毒。 陈金魁，七窍流血，整个人疯疯癫癫，嘴里不断念叨着“道……道……看不得……” 其他人，也都个个带伤，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们就九只斗败了的公鸡，被从战场上扔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军事堡垒的方向逃窜。 “爷爷！” “陆老！” “家主！” 所有家族的精锐，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都疯了一样地冲了上去。 吕良第一个冲到吕慈面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爷爷！您怎么样了？！” “死不了……” 吕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抬起头，用那只仅存的眼睛，怨毒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正在恢复平静的金光，声音嘶哑地吼道，“赵方旭呢？那个老王八蛋在哪儿？！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愤怒。 他们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甚至，连让对方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是在靠近之后，就被那无所不在的威压，压得跪地不起，动弹不得。 最后，还是那个存在嫌他们这群蝼蚁太碍眼，随意地挥了挥手，将他们像垃圾一样，从自己的领域里“扔”了出来。 ------------ 第64章 周天星斗大阵苏醒，天威降临 这种比杀死他们还要难受一万倍的羞辱，让这些站了一辈子云端的大人物，彻底疯了。 风正豪被他的儿子风星潼扶住，他推了推已经碎裂的眼镜，看着周围那些家族后辈脸上震惊和关切的表情，他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第一次，因为极致的屈辱，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的目光，扫过吕慈，扫过王霭，扫过在场每一个狼狈不堪的“同僚”。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片金光，眼中闪烁的，不再是单纯的贪婪。 而是更加复杂的，混杂着恐惧、敬畏、嫉妒、以及…… 无论如何也要将其占为己有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输了。 但他也看到了。 看到了那条通往“神”的道路。 他要得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 首都，哪都通总部，地下三百米。 指挥中心内，气氛已经从之前的死寂，转变为压抑到极致的狂躁。 “接通湘西前线！我要和吕慈直接通话！” 军方董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三十六架顶尖战机，连同三十六名他亲手培养起来的王牌飞行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这份责任，这份耻辱，让他几欲发狂。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九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老家伙。 “董事！接不通！前线反馈，十佬们的状态极不稳定，拒绝和总部进行任何形式的通讯！” 通讯员颤抖着声音回答。 “混账！” 军方董事怒吼，“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老李，冷静点。” 赵方旭的声音响起，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曲面屏前。 屏幕上，正通过高空卫星，实时转播着湘西前线的情况。 他看着那九个狼狈不堪，却又眼神狂热的身影。 看着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同样眼神狂热的家族精锐。 他活了一辈子，玩弄了一辈子的人心。 他太清楚这帮人现在在想什么了。 恐惧？ 屈辱？ 愤怒？ 这些都有。 但这些情绪，最终都会汇聚成更可怕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占为己有的疯狂。 他们看到了神，然后，他们想成为神。 或者说，他们想…… 屠神。 “他们不会听我们的了。” 赵方旭淡淡地说道，“从他们看到长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公司的‘十佬’了。他们是吕慈，是王蔼，是风正豪……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代表他们家族那传承了千百年的贪婪。” “那我们怎么办？”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脸色煞白，“就这么看着他们胡来？他们要是再把那个怪物惹毛了……” 他不敢再说下去。 “胡来？” 赵方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他们不会胡来。他们现在比谁都惜命。他们会用他们的方式，用他们家族积累了千百年的底蕴，去试探，去消耗，去寻找那个存在的弱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而这，也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们需要数据，需要情报，需要一个能让我们看清对手的‘靶子’。” “十佬，以及他们的家族，就是最好的靶子。” 赵方旭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这个一直以“稳健”著称的男人，此刻展露出的冷酷和算计，比任何疯狂的举动都更让人心惊。 他这是要…… 拿十佬当炮灰！ “赵方旭！你疯了！” 军方董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是十佬！是异人界的基石！他们要是全折在里面，整个异人界都会天下大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乱？” 赵方旭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老李，你还没看明白吗？” “从那座黄金宫殿出现在天上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已经乱了。” “旧的秩序正在崩塌，我们熟悉的一切都在被改写。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维护那座摇摇欲坠的旧房子，而是想办法，在新世界里，抢占一个最好的位置。”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至于责任……” 赵方旭重新看向屏幕，眼中闪过谁也看不懂的幽光，“如果能得到‘长生’的秘密，如果能让这个国家，站在所有文明的顶点……别说一个异人界，就是赔上这个时代，又何妨？” 疯狂。 所有人都从赵方旭的眼神里，看到了和十佬们如出一辙的疯狂。 只不过，十佬的疯狂是为了家族，而赵方旭的疯狂，是为了…… 他所理解的“国家”。 “命令！” 赵方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单位，撤销对十佬及其家族成员的行动限制，改为最高级别监控！记录他们使用的每功法，每一件法器，分析他们的每一次攻击和目标的每一次反应！我要最详尽的数据！” “是！” “宣传部门，立刻启动第二套舆论引导方案！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将湘西事件，定义为‘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先兆’！是‘沉睡的东方巨龙苏醒的号角’！把民众的恐慌，转化为狂热！转化为对国家的绝对信任！” “是！” “命令，天基动能武器系统——‘天谴’，进入最终充能阶段！目标，湘西核心区，坐标锁定！” “赵董！” 军方董事大惊失色，“您要干什么？！那东西连导弹都不怕，天基武器也……” “我知道。” 赵方旭打断了他，“我没指望它能摧毁目标。” 他看着屏幕上，那片被无数军力、无数异人包围的金色神域，声音低沉而冷酷。 “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的机会。” “一个……逼它亮出所有底牌的机会。” …… 湘西，山脉核心。 那片由淮南王刘安的“道”所构筑的领域，此刻正静静地运转着。 它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 它是这片区域的光，是这里的风，是每一粒尘埃，是每一寸空间。 它是一个独立的、完美自洽的世界。 它的核心，是一个没有情感，只遵循着两千年前设定好的大阵。 周天星斗大阵！ 阵灵自称为——“鸿蒙”。 “鸿蒙”的视界，遍布整个领域。 它“看”到了那些如同蝼蚁般在领域边缘徘徊的凡人军队。 它“看”到了那些刚刚被它“扔”出去，又聚在一起，眼中燃烧着贪婪火焰的，稍微强壮一点的“蝼蚁”。 它甚至“看”到了更高远的太空之中，那几颗正将冰冷镜头对准这里的“铁鸟”。 在它的逻辑判断中，这些行为，都被归类于——“窥探”。 威胁等级：蓝。 处理方式：无视，并允许其继续观察。 “鸿蒙”的核心逻辑是“守护”，而非“侵略”。 它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沉睡在领域核心的“主人”，并为主人苏醒后的“新世界”筛选出合格的“种子”。 ------------ 第65章 凡欲窃‘天机’以谋‘长生’者，视为‘灭世’之举 因此，它甚至会主动地，将一些无害化的信息，以“机缘”的方式，泄露出去。 比如，之前张楚岚等人所经历的“强制灌顶”。 那并非攻击，而是“鸿蒙”在检测到他们拥有远超普通人的“炁”之后，进行的一次“数据同步”和“潜力测试”。 就像一个超级服务器，在给几台新接入的终端，强制升级系统。 至于终端会不会因为硬件不兼容而烧毁，那不在服务器的考虑范围之内。 它“听”到了张楚岚那句无心之言。 它“听”到了冯宝宝心中那声无意识的“呼唤”。 它也“看”到了十佬们那丑陋的贪婪，和赵方旭那冰冷的算计。 但这一切，在“鸿蒙”的逻辑里，都毫无意义。 它只是一个忠实的守护者，一个绝对理性的观察者。 它在等待。 等待一个足以让它启动下一阶段协议的“变量”。 就在这时。 “鸿蒙”的逻辑核心，猛地闪过一串红色的、代表着最高警报的数据流。 它“看”到了。 在遥远的外层空间，一颗冰冷的杀戮卫星，正在调整它的姿态。 巨大的太阳能帆板展开，如同死神的羽翼。 隐藏在卫星内部的超级电容，开始疯狂地积蓄着能量，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一根由高密度钨合金打造的，长达十米的金属棒，被从发射仓中缓缓推出，对准了地表。 威胁等级判定中…… 攻击类型：物理动能。 能量层级：超出当前纪元常规武器上限。 潜在威胁：可对领域外层造成结构性损伤。 综合判定…… 威胁等级：红！ “强攻”协议，被触发。 “鸿蒙”的逻辑系统，开始以亿万分之一秒的速度，推演反击方案。 然而，还没等它完成推演。 更高的指令，覆盖了“强攻”协议。 那是在刘安设定“鸿蒙”时，留下的最底层的，也是最高权限的几个核心指令之一。 “凡欲以‘天火’临凡尘者，视为‘灭世’之举。” “凡欲以‘规则’毁‘规则’者，视为‘灭世’之举。” “凡欲窃‘天机’以谋‘长生’者，视为‘灭世’之举。” 那颗天基武器，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它代表的是，这个时代的凡人，试图用他们所能掌控的、最接近“规则”的力量，去挑战一个更高的“规则”。 这触及了刘安留下的禁忌。 “灭世”协议判定…… 成立。 威胁等级，由“红”，瞬间飙升为——“黑”。 “灭世”协议，启动。…… “警告！警告！湘西目标区域能量反应，出现未知剧变！” “能量读数无法计算！所有仪表爆表！” “空间曲率……天啊！空间曲率正在发生改变！那里的空间……正在‘折叠’！” 哪都通总部，指挥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和技术人员惊恐的尖叫声混成一团。 赵方旭猛地站起，死死盯着屏幕。 只见那片原本只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区域，此刻，光芒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向内收缩！ 天空、大地、山川、森林……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收缩的光芒中被扭曲，被拉长，然后像被吸入一个无形的黑洞，消失不见！ 那片区域，正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纯粹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 黑暗。 紧接着。 “轰——！！！” 一声无法用声音形容的“巨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那片黑暗的中心，猛地爆发出一点白光。 那白光以超越光速、超越因果、超越一切物理定律的方式，向外疯狂扩张！ 它不是能量，也不是冲击波。 它是“宣告”。 对整个世界物理规则的，强制性重置！ “天谴”系统，还未完成充能。 赵方旭下达的最后通牒，还在通过公共频道，徒劳地向那片神域播放着。 “……无论你是谁，来自哪个朝代……从你苏醒的这一刻起，你，以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这个国家！你没有选择的权力！立即放弃抵抗，接受国家的统一调配……” 冰冷、傲慢、充满了居高临下威严的宣告，回荡在湘西的上空。 然而，回应它的，只有沉默。 那片由淮南王刘安的“道”所构筑的领域，那被称为“鸿蒙”的守护大阵，对这番凡人的叫嚣，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它只是静静地运转着，在审视，又在等待。 “倒计时开始！” 指挥中心里，赵方旭看着屏幕上毫无反应的金色神域，眼中闪过决绝的冷光。 他抬起手，重重落下。 “执行——‘天谴’！” 命令下达。 远在万里之外的太空轨道上，那枚代号“上帝之杖”的天基动能武器，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充能。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彻真空。 那根长达十米，由最致密的钨合金打造的金属长矛，在强大的电磁斥力推动下，脱离了卫星本体。 它没有喷射出任何火焰，只是以冰冷而优雅的姿态，开始加速。 第一秒，它突破了第一宇宙速度。 第五秒，它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二十倍音速。 它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流星，拖拽着与大气层剧烈摩擦产生的炽热白光，如同一柄来自神界的审判之矛，朝着那片坐落在东方大陆上的金色神域，直坠而下！ 这一刻，全球所有拥有太空监测能力的国家，他们的雷达屏幕上，都同时亮起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侦测到不明高速物体！正在突入大气层！目标……华夏湘西！” “我的上帝！那是什么速度？它的动能……足以媲美一颗小型战术核弹！” “快！计算它的弹道！哪都通疯了吗？他们要在自己的领土上引爆核武器？！” 五角大楼，克里姆林宫，唐宁街十号……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一道从天而降的白色光柱上。 他们惊恐，他们不解，他们更在期待。 期待看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如何用他们最锋利的矛，去攻击那个刚刚展露出神迹的，最坚固的盾。 这是一场赌上国运的豪赌。 也是一场献给全世界的，最盛大、最疯狂的烟火秀。 湘西前线。 十佬们，也看到了那道贯穿天地的光。 “来了……” 吕慈抬起头，用那只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那道光，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狂热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赵方旭那个老东西，果然还藏着后手！” “天基武器……” 风正豪喃喃自语，他那因为屈辱而扭曲的脸，此刻也因为这极致的暴力美学，而感到一阵阵战栗。 他们都是识货的人。 他们知道，这一击，已经超越了凡人异术的范畴。 这是科技，走到极致后，所能展现出的，最接近“神威”的力量。 或许…… 或许真的可以？ 希望的火苗，再次在他们心中燃起。 然而，就在那根钨合金长矛即将刺入金色神域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个背景板的“鸿蒙”大阵，终于有了反应。 它没有去抵挡。 它没有去闪避。 它只是…… 打开了一个“口子”。 ------------ 第66章 末日降临！ 就在“上帝之杖”即将击中的位置，那片浓郁的金色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的云雾，向两边缓缓散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旋涡。 旋涡的中心，正是那座若隐若现的黄金宫殿。 “它想干什么？！”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放弃抵抗了？ 还是要…… 硬接？！ 下一秒，答案揭晓。 那根携带着毁天灭地动能的钨合金长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头扎进了那个漆黑的旋涡之中。 然后……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无声无息。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甚至没有能量逸散。 那根足以夷平一座城市的“上帝之杖”，就这么…… 消失了。 它从未存在过。 “……” “……” “……” 全世界，在这一刻，再次陷入了死的寂静。 所有通过卫星盯着这一幕的军事专家、物理学家，他们的大脑，在这一刻，集体宕机。 能量呢？ 那么庞大的动能，去哪儿了？ 能量守恒定律呢？ 物理学的大厦，在这一刻，开始摇摇欲坠。 “吸收了……它把攻击……吸收了……” 哪都通指挥中心里，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失神地喃喃自语。 然而，赵方旭的瞳孔，却猛地缩成了一个针尖！ 不对！ 不是吸收！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缓缓闭合的黑色旋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寒意，从他心底疯狂涌出！ 那不是吸收！ 那是…… “转移！” 就在赵方旭吼出这两个字的同时。 地球的另一端。 北美大陆，内华达州，一望无际的沙漠腹地。 一座被称为“51区”的，全世界最神秘的军事基地上空。 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紧接着。 一根燃烧着熊熊白焰的钨合金长矛，从那道裂缝中呼啸而出，以超过二十倍音速的恐怖速度，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轰——！！！！！！！！！！！！ 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夹杂着无尽的沙尘与火焰，冲天而起！ 剧烈的冲击波，让整个内华达州的地震监测网络瞬间爆表！ 五角大楼的地下指挥中心，在延迟了零点几秒后，陷入了一片世界末日混乱！ “警告！‘家园’基地遭到不明打击！” “基地失联！我们失去了51区的所有信号！” “上帝！那是什么？！一颗流星吗？！不！那……那是我们自己的‘上帝之杖’！！” “它怎么会打到我们自己头上？！！”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而在湘西。 “鸿蒙”大阵缓缓闭合了那个旋涡，金色的光芒重新变得宁静、祥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它只是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展示了一个全新的“规则”。 因果。 你种下什么因，便会得到什么果。 只不过，这个“果”，会以你完全无法预料，也完全无法承受的方式，还给你。 跪在地上的十佬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们唯一能理解的是。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的，完了。 人类最后的、也是最强的武器，在那个存在面前，不仅是个笑话。 甚至，还被当成了…… 一把扔回去的飞刀。 “呵呵……呵呵呵……” 吕慈的喉咙里，再次发出那干涩而怪异的笑声。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里，不再有疯狂和偏执。 只剩下…… 纯粹的，无底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挑战一个神。 他们是在…… 挑衅“道”本身。 就在这时，那尊一直盘坐的金色法相，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祂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尊金色的法相，缓缓地，从盘坐的姿态，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很慢，慢到用尽了一个世纪的时光。 但随着祂的起身，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轰隆隆——！ 湘西的群山，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在这股无可匹敌的起身之力下，开始崩塌，解体！ 大地被撕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如同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天空之上，云层被无形的气机搅动，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华中地区的巨大漩涡，漩涡的中心，电闪雷鸣，有灭世的劫雷正在酝酿。 “法天象地……” 山顶道观上，牧由，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全真龙门派掌门，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慵懒和置身事外，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与苦涩。 “古籍记载，上古大能，身与道合，一念可动山河，一怒可碎星辰。其法身可顶天立地，故名，法天象地……” 他的声音在剧烈震颤的空气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十佬的耳中。 “我们……我们今天，亲眼见证了神话……” 是啊，神话。 当那尊金色的法相，完全站直身体的时候。 在场的所有人，以及通过各种设备窥探此地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祂太高了。 高到无法用任何度量单位去形容。 祂的脚踝，踏在崩裂的湘西群山之上。 祂的膝盖，已经没入了平流层的云海。 祂的腰身，在中间层，周围是燃烧的流星和稀薄的空气。 而祂那三颗巨大的头颅，则已经探入了外层空间，与日月星辰为伴！ 那颗刚刚发射了“上帝之杖”的杀戮卫星，在祂的面前，渺小得就像一颗悬浮在巨人眼前的灰尘。 祂那六只手臂，自然垂下。 其中一只手，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就轻易地拨开了一片厚重的电离层。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之前那尊盘坐的法相，根本不是祂的全部。 那只是祂在沉睡中，无意识散发出的一缕“气”。 而现在，祂被凡人的喧嚣所惊扰，不耐烦地…… 站了起来。 “呃……啊……” 关石花，这位在东北黑土地上说一不二的老太太，此刻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她的双手深深插入泥土，指甲早已断裂，混着血的泥浆从指缝间挤出。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金光，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她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风浪”的范畴。 这是天倾。 这是地陷。 这是末日。 ------------ 第67章 他要炼的，是这整个世界！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寸寸断裂，不是被任何外力所伤，而是被那股无上威压挤压得自行崩解。 她毕生修炼的炁，在她体内像一群受惊的耗子，四处乱窜，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躲藏的角落，最终只能蜷缩在丹田深处，卑微地颤抖着。 “这……这已经不是神通了……” 陈金魁，这位术字门的大师，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也许…… 也许真的有办法？ 风正豪的眼神动了动，他开始幻想，无数架外形科幻的战机从云层中呼啸而出，它们发射的不是导弹，而是一道道由纯粹的炁构成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尊金色的法相上。 陈金魁则在想，或许在遥远的大洋深处，有秘密的潜艇基地，能够发射出蕴含着“规则”力量的鱼雷，直接从因果层面上抹掉这个怪物的存在。 就连最为现实的王蔼，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画面：无数身穿特制战甲的异人军团，手持能够斩断一切的法器，如同蚁群般爬上金身的双腿，将他一寸寸地肢解…… 他们太需要一个希望了，哪怕这个希望是自己骗自己的。 因为承认现实，就等于承认自己从今往后，都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虫子。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身份转变，比死亡本身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只有角落里的牧由，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看吕慈，也没有去仰望那尊神祇，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前那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他没有被吕慈的疯话所感染，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力量的层级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时，任何计谋，任何武器，都失去了意义。 那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差距。 就像无论多少只蚂蚁，也无法撼动一颗星辰。 他们幻想中的那些“杀手锏”，就算真的存在，在那尊神祇面前，恐怕也和孩童扔出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赵方旭？ 牧由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苦笑。 那个老谋深算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绝望吧。 一手朝天，一手覆地。 一个简单的起手式。 但随着这个动作的做出，整个世界，都开始发出“嗡嗡”的悲鸣。 天空，那片被撕裂后又恢复平静的苍穹，再次发生了变化。 无数金色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它们以玄奥无比的轨迹排列、组合，迅速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天幕的巨大阵图！ 那阵图的最中心，是一轮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金色大日。 大地，那片被震裂、被撕碎的土地，也开始发光。 一道道深埋在地脉之中的灵气，被强行抽出，它们在地表交织、汇聚，同样形成了一张与天空遥相呼应的巨大阵图！ 那阵图的中心，是一轮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幽暗玄月。 天为阳，地为阴。 日为火，月为水。 “这……这是……” 陈金魁，这位术法大家，此刻正用看神迹眼神，呆呆地仰望着天空和大地，“以天地为阵盘……以日月为阵眼……这是……这是传说中的……两仪微尘大阵？不……不对……比那要古老得多……这是……炼丹？！” 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 炼丹！ 是了！ 淮南王刘安，他最出名的，不就是炼丹吗？！ 可谁能想到，他的“丹炉”，是这片天地！ 他的“药材”，是这山川万物！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风正豪惊恐地嘶吼起来。 答案，很快揭晓。 只见那尊神祇，六臂齐动！ 持着降魔杵的手臂，向着东方轻轻一指。 轰！ 东海之滨，巨浪滔天！ 一条由纯粹的海水构成的蓝色水龙，从大海中咆哮而出，它长达百里，龙身之上波涛汹涌，裹挟了整个东海之水，跨越千山万水，朝着湘西飞来！ 持着镇魂钟的手臂，对着西方轻轻一敲。 当！ 一声悠远的钟鸣，响彻天地。 昆仑山脉，那万山之祖，剧烈震动！ 一道由最精纯的庚金之气构成的白色金龙，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它浑身布满了刀剑鳞片，金戈铁马之气冲霄而起，向着东方呼啸而去！ 持着紫金轮的手臂，向南方一转。 南疆的十万大山之中，无数参天古木，万年藤萝，它们的生命精气被瞬间抽干，汇聚成一条通体碧绿的青色木龙，它所过之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持着三尖两刃刀的手臂，往北方一划。 北方的万里雪原之下，无尽的厚土之气被引动，凝聚成一条厚重无匹的黄色土龙，它行进缓慢，但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震颤。 水、金、木、土！ 四条由最本源的五行之力构成的巨龙，从神州大地的四极，被强行召唤而来！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湘西！ “五行……他要凑齐五行！” 王也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到了极点，“还差……还差火！” 火在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天空。 投向了那张天之阵图中心的，那轮金色的大日。 那不是太阳。 那是…… 南明离火！ 是火中之圣！ 那尊神祇，缓缓抬起了祂的第五只手。 那只手上，托着一条赤色的混天绫。 祂将那混天绫，对着天空中的金色大日，轻轻一抖。 呼——！ 整片天空，都燃烧了起来！ 那轮金色大日，化作一条通体赤金，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焰神龙，它发出一声足以烧融万物的龙吟，从天而降！ 五行神龙，齐聚湘西！ 它们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在那尊神祇的意志引导下，开始互相追逐、盘旋、融合！ 水与火交融，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化作了混沌的蒸汽。 金与木碰撞，没有断裂，反而生出了全新的纹理。 土居中央，调和万物。 一个由五种最本源力量构成的、高速旋转的、五彩斑斓的巨大光球，出现在湘西的上空。 那光球之中，地火水风在涌动，阴阳五行在演化，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其中孕育。 “创……创世……” 解空和尚看着那颗光球，道心彻底崩溃。 他修了一辈子佛，讲了一辈子空，可眼前这从无到有，演化万物的景象，让他毕生的信仰，都化为了一个笑话。 “不……不是创世……” 赵方旭，在数千公里外的指挥中心里，看着卫星传回的最后画面，他那因为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绝望。 他想起了那些被他当成神话故事来看的，关于淮南王刘安的古籍记载。 《淮南子》的最后一篇，名为《要略》。 其中有这样一句话。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他不是在创世。 他是在炼丹。 他以这片天地为丹炉。 以山川万物为药材。 以这被他强行召唤而来的五行本源为引。 他要炼的，是这整个世界！ ------------ 第68章 蝼蚁联军，倾世一击 湘西前线，临时军事堡垒。 气氛已经从之前的恐慌，转变为一种更加诡异的狂热。 九位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十佬，在各自家族后辈的搀扶下，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很重，气息萎靡，但那眼神，却一个比一个亮，亮得吓人。 “炼丹……他是在炼丹！” 术字门的陈金魁，这位奇门遁甲的大师，此刻正像个疯子一样，指着远处天空那个五彩斑斓的巨大光球，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这是《淮南子》里的话！我一直以为是比喻，是夸张！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 他的双眼流着血泪，那是之前强行窥探“道”的后果，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眼神，死死盯着那颗正在演化世界的光球。 “他在炼丹！他在炼一颗……以整个世界为材料的……仙丹！” “仙丹”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长生！ 这个虚无缥缥缈的词，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具象，如此的触手可及！ “不能让他炼成！” 吕慈，这位刚刚被羞辱到极致的枭雄，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怨毒。 “这颗丹，是我们的！是我们吕家的！” 他那只仅存的独眼，扫过在场的其他八位十佬，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 “没错！”王霭也跟着嘶吼起来，他那身焦黑的破烂唐装下，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谁抢到，就是谁的！” “阿弥陀佛……” 解空和尚低声念了句佛号，但那双总是宝相庄严的眼睛里，此刻也燃烧着名为“欲望”的火焰，“此等神物，有德者居之。我佛门，当为天下苍生，保管此物。” “放你妈的屁！” 陆瑾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地上，他那条断掉的手臂软软地垂着，但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握成了拳头，“这东西要是出世，就是天大的浩劫！必须毁了它！” 他是唯一一个还保持着理智的人，但他的声音，在周围一片狂热的嘶吼中，显得那么的微弱，那么的无力。 “毁了？陆老头，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风正豪推了推已经碎裂的眼镜，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这可是通往神座的梯子！你舍得毁了它？” 贪婪，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屈辱、恐惧、愤怒…… 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对那颗“仙丹”最原始的占有欲。 他们，这些站在异人界顶点的存在，此刻，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了一群为了争夺食物而龇牙咧嘴的野兽。 “别吵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是吕良。 他扶着自己的爷爷吕慈，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十佬，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同样眼神狂热的家族精锐。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残酷，“我们的敌人，是那个炼丹的怪物。” “我们，必须在他成丹之前，打断他！”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那颗五彩斑斓的光球。 “我提议，集结我们十大家族的所有力量，再加上公司的现代武器，组成联军！不惜一切代价，向他发动……总攻！” “总攻？” 王并，王霭的孙子，冷笑一声，“怎么攻？拿头去撞吗？刚才的场面你没看到？” “所以我说，不惜一切代价！” 吕良的眼神，变得和他的爷爷吕慈一样，充满了疯狂。 “我们各家压箱底的法宝，禁术，那些几百年都没动用过的老东西，都该拿出来了！” “我们的人，我们所有能打的人，都上去！用命去填！用血去耗！” “我就不信，他真的是神！他既然在炼丹，就说明他需要时间！他就有弱点！” “只要我们能在他成丹之前，消耗掉他所有的力量，那这颗仙丹，就是我们桌上的菜！” 吕良的话，像一盆滚油，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疯狂。 是啊！ 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长生，为了成神，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好！” 王并第一个响应，他那张胖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我王家，愿为先锋！” “我天下会，附议！” 风正豪也跟着表态。 “阿弥陀佛，为了苍生……” “干他娘的！” 一个又一个的家族，一位又一位的强者，在这一刻，被那名为“长生”的魔鬼，彻底绑在了一辆失控的战车上。 一支由十大家族精锐、哪都通骨干、以及正规军特种部队组成的，史无前例的“蝼蚁联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达成了共识。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打断那场惊世骇俗的炼丹。 然后，抢夺那颗…… 以世界为代价的仙丹！ “全军听令！” 一声夹杂着炁的暴喝，如同滚雷，响彻整个湘西前线。 发出命令的，不是哪都通的指挥官，也不是军方的将领，而是吕慈。 这位刚刚还在吐血的吕家族长，此刻却回光返照，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那只独眼之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疯狂火焰。 他站在一辆99A主战坦克的炮塔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支由数千名异人和士兵组成的，堪称庞杂的联军。 “今天，我们不分家族，不分门派，不分异人还是普通人！”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煽动性。 “我们只有一个身份——屠神者！” “我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指向远处天空那颗正在演化世界的五彩光球，“打碎它！抢了它！” “吼——！！！”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咆哮。 数千名异人，在这一刻，同时将自己体内的炁催动到了极致。 五光十色的炁焰冲天而起，将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山谷，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场景，壮观到了极点。 ------------ 第69章 屠神！ “王家的人，听我号令！” 王霭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那张焦黑的脸上，满是狰狞。 “拘灵遣将——万鬼夜行！” 他双手猛地向地上一拍，阴冷到极致的黑气，从他脚下扩散开来。 大地之上，无数的坟冢虚影浮现，一只只由怨气和残魂构成的惨白手臂，从虚影中伸出。 凄厉的鬼啸声，响彻云霄。 数以百计的恶灵，从地底爬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缺胳膊断腿，但每一只身上，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毒气息。 “去！给老夫撕碎他的一切！” 王霭怒吼着，那些恶灵得到了指令，化作黑色的洪流，朝着远方的神域，铺天盖地地冲了过去。 王蔼的“拘灵遣将”，走的是阴毒、邪祟的路子，他所驱使的，大多是横死、枉死的怨灵，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恨。 而另一边，风正豪的手段，则显得“正派”了许多。 “天下会的兄弟们，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仙家！” 风正豪推了推脸上那副只剩下一边镜片的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冰冷无比。 “拘灵遣将——百仙朝圣！”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那数百名天下会的精英，同时掐动法决。 一时间，风云变色。 无数道灵光，从他们身上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聚。 有身披金甲、手持长枪的天兵神将；有口吐人言、脚踏祥云的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甚至还有一些身形模糊，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山精水怪。 这些，都是天下会耗费数代人的心血，从华夏各地的名山大川之中，请来、收服、亦或是强行奴役的“精灵”。 它们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在一方称王称霸。 而此刻，这成百上千的“仙家”，在风正豪的号令下，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灵体大军，紧随着王家的“万鬼夜行”，冲向了那片神圣的领域。 一阴一阳，一正一邪，两股由“拘灵遣将”这门奇技所催生出的，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构成了这次总攻的第一波洪流。 “就凭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敢去冲撞神明？” 一声冷哼，来自陆瑾。 他虽然重伤，但那股子傲气却丝毫未减。 “陆家子弟何在！” “在！” 数十名穿着蓝色练功服的陆家子弟，齐声应喝。 “通天箓——万符朝宗！” 陆瑾用那只完好的手，在空中虚画。 一张巨大无比的，由纯粹的金色炁构成的符箓，在他面前凭空生成。 那符箓之上，无数细小的符文生生灭灭，蕴含着天地至理。 “引！”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张金色符箓，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数十名陆家子弟，也同时将自己绘制的符箓抛向空中。 火符、雷符、冰符、风符…… 数以千计的符箓，在空中汇聚成一条五彩斑斓的符文长河，它们受到了那张金色主符的牵引，紧紧跟随着它，化作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利剑，直刺那五彩光球！ 通天箓，八奇技之一，号称可以绘制世间一切符箓。 此刻，在陆瑾这位当世最强符箓大师的带领下，这门奇技，终于展现出了它真正的，毁天灭地威能！ “阿弥陀佛！” 解空和尚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他身后的数百名少林武僧，也同时盘膝坐下，口中念诵着同样的经文。 “大日如来，普照世间！” 嗡——一尊由纯粹的佛光构成的金色大佛，在他们身后缓缓升起。 那大佛高达百米，宝相庄严，一手拈花，一手结印，与远处那尊三头六臂的法相，竟然有几分神似。 只是，这尊佛，显得更加慈悲，更加祥和。 佛光普照，将王家那些恶灵身上的阴气都冲淡了几分。 “去！” 解空和尚伸手一指，那尊金色大佛，迈开脚步，每一步踏出，大地都为之震颤。 它没有冲锋，只是以恒定的，充满了禅意的步伐，朝着神域走去。 不是去战斗，而是去…… 讲法，去度化。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来自吸古阁的那如虎。 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出狰狞的野兽图腾。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眼间就化作一个身高超过五米的肌肉巨汉。 “吸古阁的，都给老子拿出真本事！” 他和他身后的那些同样身体发生异变的壮汉，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术法。 他们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迈开双腿，像一群发动了冲锋的重装猛犸，朝着前方，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的每一次践踏，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们是这支联军中，最锋利的矛头！ “术字门听令！起阵！” 陈金魁，这位术法大师，此刻正站在一个由数百名术士组成的巨大方阵中央。 他七窍流血，精神萎靡，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天空。 “引动地脉，借调天星！”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门金锁——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数百名术士，同时将手中的罗盘、法剑、令旗插入地下。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动。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由天地元气构成的锁链，从地底冲出，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那巨网之上，雷霆闪烁，狂风呼啸，一个独立的世界。 “锁！” 陈金魁嘶吼着，那张巨网，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朝着那尊顶天立地的法相，当头罩下！ 他们要做的，不是攻击。 而是…… 囚神！ 与此同时。 “所有单位注意！电磁炮，准备充能！” “云爆弹，导弹，火箭炮，坐标锁定！” “目标，天空，五彩光球！” “无差别，饱和式攻击！” “开火——！！！” 军方的指挥官，也下达了最后的攻击指令。 一瞬间，数以百计的坦克炮口，自行火炮的炮管，以及隐藏在山谷深处的导弹发射车，同时喷射出死亡的火焰。 无数的炮弹，导弹，如同倒卷上天的流星雨，拖着长短不一的尾焰，与那些异人们的术法，汇聚成前所未有的，五光十色的能量洪流。 异术与科技。 古代的神秘与现代的暴力。 在这一刻，被完美地，也无比疯狂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股汇聚了当世最强力量的洪流，足以将这片山脉，连同周围的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而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个正在演化世界的，五彩光球。 以及，那个站在光球之下，如同创世神明，三头六臂的金色法相！ 这是…… 人类文明，对未知神明，发起的，最狂妄，也最悲壮的…… 挑战！ ------------ 第70章 泥牛入海，诡异寂静 整个世界，都被这股毁天灭地的攻击洪流，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湘西前线，数万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道划破夜空的，五彩斑斓的能量洪流之上。 那洪流的最前端，是王家那数以百计的，由怨气和残魂构成的狰狞恶鬼。 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惨白的利爪撕裂空气，带起阵阵阴风。 紧随其后的，是天下会那上千名身披金甲、脚踏祥云的“仙家”。 它们神情肃穆，手持各式法器，金光闪闪，与前方的鬼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阴一阳，泾渭分明。 再往后，是陆家那道由万千符箓组成的符文长河。 金色、蓝色、红色、白色的符文在空中交织、碰撞，演化出雷霆、烈焰、冰霜、罡风，如同天神手中最锋利的剑。 少林寺那尊百米高的金色大佛，步履沉稳，每一步踏出，脚下都生出金色的莲花。 它不带杀气，却自有镇压万邪的宏大威严。 吸古阁那群肌肉巨汉，如同狂奔的巨兽，他们是这股洪流中，最纯粹的物理力量。 而在这一切的上方，是术字门布下的“八门金锁”大阵。 那张由天地元气构成的巨网，遮蔽了半边天空，网格之间，雷蛇狂舞，随时会降下灭世的天罚。 最后，是来自现代文明的怒吼。 数以千计的炮弹、导弹，拖着炽热的尾焰，如同追逐着前方异术的钢铁猎犬，汇入了这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这股力量，太庞大了。 庞大到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产生了错觉。 “我们无所不能，我们能战胜一切” 的错觉。 “赢了……我们一定能赢！” 一个年轻的王家子弟，看着自家老祖宗召唤出的万鬼大军，激动得浑身发抖。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王家的底蕴！什么神仙，什么怪物，在万鬼噬魂之下，都得化为飞灰！” “哼，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身边，一个陆家的年轻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目光，自豪地追随着那道符文长河，“看到没，那才是真正的道门正宗！万法归一，通天彻地！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着相了。” 一个路过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悲悯，“真正的力量，源于慈悲。我佛慈悲，愿度化那魔头，使其皈依正道。” 狂热，在联军之中蔓延。 他们被自己创造出的，这毁天灭地景象所震撼，所鼓舞。 他们开始相信，他们真的能够“屠神”。 就连那些之前被吓破了胆的普通士兵，此刻也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钢枪，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我的天……这就是……这就是异人的力量吗？” “太强了……太他妈强了！有这些神仙在，我们还怕什么？” “冲啊！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 数千公里之外，哪都通总部。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巨大的曲面屏。 屏幕上，那股由无数光点汇聚成的能量洪流，一条吞噬星辰的巨龙，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冲向那片金色的神域。 能量监测仪上的读数，早已爆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锐警报声。 “疯了……这帮家伙都疯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喃喃自语，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但眼底深处，却又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军方董事李卫国，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与导弹、炮弹并驾齐驱的术法，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一直对异人的力量，抱有深深的忌惮和不信任。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这股力量，这股来自古老传承的神秘力量，确实拥有着改天换地的威能。 “赵方旭……”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男人，“你……你早就料到会这样？” 赵方旭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屏幕。 平静得，就像一个正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烟火秀的观众。 没有人知道，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后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是在期待联军的胜利？ 还是在…… 期待别的什么？…… 湘西。 攻击，终于抵达了。 那股汇聚了当世最强力量的洪流，终于，狠狠地撞上了那片金色的神域。 撞上了那个由“鸿蒙”阵灵构筑的，名为“周天星斗大阵”的，看似无形的屏障。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预想中，那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发生。 预想中，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没有出现。 预想中，那山崩地裂的巨响，更是连一毫都没有。 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到极致的，绝对的寂静。 就像有人按下了宇宙的静音键。 那数以百计的狰狞恶鬼，在触碰到金色屏障的瞬间，就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连黑气都没能留下。 那上千名威风凛凛的“仙家”，在撞上屏障的刹那，就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它们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为了最纯粹的灵气，然后被屏障彻底吸收。 那道由万千符箓组成的，能斩断一切的符文长河，在接触到屏障之后，所有的符文，都失去了光芒，化作最原始的炁，融入了那片金色的海洋。 那尊百米高的金色大佛，在走到屏障面前，伸出那只慈悲的手掌，想要触摸屏障时，它的身体，也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那群如同巨兽般冲锋的吸古阁壮汉，在用他们那足以撞碎山峰的身体，狠狠撞在屏障上时，连涟漪都没能激起。 他们的身体，就撞上了烧红烙铁的黄油，瞬间气化，连一滴血都没能留下。 那张遮天蔽日的“八门金锁”大阵，在罩向神域时，那些由天地元气构成的锁链，遇到了自己的君王，在一瞬间崩解，重新化为无主的元气，被神域贪婪地吞噬。 最后，是那些代表着现代科技最高结晶的炮弹和导弹。 它们，也和那些异术一样。 在触碰到金色屏障的瞬间，它们坚硬的合金外壳，精密的内部结构，以及那足以炸平一座城市的烈性炸药，都在一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然后，被吸收，被吞噬。 消失得无影无踪。 泥牛入海。 ------------ 第71章 饕餮盛宴，道韵流转 泥入大海这个词，是此刻，对这荒诞一幕，最贴切，也最无力的形容。 那股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惊世骇俗的联合攻击。 在那个存在的面前。 连一个响声，都没能发出来。…… 战场上，出现了长达十几秒的，死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一群被扔上岸的鱼，呆呆地看着前方那片依旧宁静、祥和，甚至连波澜都没有泛起的金色神域。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的异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刚才，明明将自己毕生的修为，都灌注进了那一击之中。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我的仙家……” 一个天下会的成员，惊恐地发现，他与自己苦心供奉了几十年的“保家仙”之间，那条无形的契约之线，断了。 彻底断了。 他的“保家仙”，从未存在过。 “没了……全没了……” 王并，这位王家未来的继承人，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王家耗费数百年心血，收集、炼化的万鬼大军，就这么…… 没了？ 连个响儿都没有？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吕良，这位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吕家麒麟儿，此刻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金色，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 “能量呢？那么庞大的能量，去哪儿了？！” “能量守恒呢？！物理定律呢？！” 恐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联军。 如果说，之前的失败，还能用“对方太强”来解释。 那么这一次，他们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这是从认知层面，对他们进行的，彻底的，降维打击。 让他们明白，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们赖以生存的规则，在那个存在的面前，是多么的…… 可笑。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之中。 那片一直沉默的金色屏障，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哪都通总部，指挥中心。 “归零了……全部……归零了……” 一个负责监控能量读数的技术员，看着屏幕上瞬间从爆表状态跌落到零点的曲线，失神地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却如同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中央那块巨大的曲面屏。 屏幕上，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那片依旧宁静、祥和的金色神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回事？！” 军方董事李卫国，一把揪住身边一个参谋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咆哮道。 “我们的攻击呢？那些导弹呢？那些炮弹呢？为什么没有爆炸？！回答我！” 那个年轻的参谋，被他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回答：“报告……报告首长……根据前线传回的光学数据……所有的……所有的攻击……都在接触到目标屏障的瞬间……消失了……” “消失了？！” 李卫国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冰冷的控制台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足以将一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的饱和式攻击！ 就这么…… 消失了？ “赵方旭！”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冷静的男人。 “这……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赵方旭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 他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算计了一辈子，权衡了一辈子。 他算到了十佬联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发起攻击。 他算到了他们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 他甚至算到了，这次攻击，很可能会失败。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会是这样…… 匪夷所思的失败方式。 这不是战斗。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碾压”。 这是…… 更高维度的生物，对低维度生物的，彻底的“无视”。 就像一个人，不会在意自己脚下的尘埃，是如何用尽全力，向自己发起“攻击”的。 他只是走过去，然后，尘埃就消失了。 这种被彻底无视所带来的恐惧，远比被正面击溃，要恐怖一万倍。 因为它意味着，双方，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不……不对……” 赵方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金色的神域。 他发现，那片金色，似乎比之前，更加…… 璀璨了。 更加…… 厚重了。 一个荒谬而又恐怖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滋生。 “它不是无视了攻击……”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 “它是……把我们的攻击……当成养料……吃掉了！” “吃掉了？！”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赵方旭。 然而，下一秒。 屏幕上的景象，就印证了他那恐怖的猜想。…… 湘西前线。 那片死寂静的金色屏障，突然，开始发光。 不是之前那种温润、祥和的光。 而是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道韵”的，璀璨夺目的光！ 嗡——一声来自太古洪荒的低鸣，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只见那光滑如镜的金色屏障之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复杂的金色符文。 那些符文，每一个，都比陆瑾的通天箓，要复杂亿万倍。 它们拥有自己的生命，在屏障之上缓缓地流淌，组合，演化。 它们一条条贪婪的金色小蛇，正在疯狂地吞噬、消化着刚才那股庞大的能量洪流。 “它……它在……消化……” 陈金魁，这位术法大师，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他穷极一生钻研的阵法知识，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意义的符号。 他能感觉到，那金色屏障之上，每一个符文的每一次流转，都蕴含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关于“能量转化”的，至高无上的“理”。 他们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在那张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巨口”面前，真的就只是一顿…… 丰盛的大餐。 “饕餮……这是……饕餮盛宴啊……” ------------ 第72章 灭世启动，神明之怒 风正豪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死灰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拘灵遣将”，他所驱使的那些“仙家”，在被那屏障吞噬的瞬间，他就感觉到，它们的“灵”，它们的“本源”，都被蛮不讲理的力量，彻底碾碎，然后转化成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级的能量形态。 那不是死亡。 那是…… “提纯”。 就像将一堆混杂着泥沙的铁矿石，扔进了炼钢炉里，最终，只剩下最精纯的钢水。 而他的那些“仙家”，就是那些被当成废料的…… 泥沙。 “完了……我们……我们给它……送了一份大礼……” 一个陆家的长老，看着那越来越璀璨的金色屏障，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还抱有幻想的人头上。 是啊。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屠神”。 可到头来，他们只是上赶着，给神明送上了一场…… 饕餮盛宴。 用他们自己的生命，用他们家族的底蕴，用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力，将自己打包成一份精美的“外卖”，亲手送到了人家的嘴边。 荒诞。 滑稽。 而又…… 绝望。 那金色的屏障，在吞噬了所有的攻击能量后，变得愈发凝实，愈发璀璨。 屏障之上，那些流转的符文，也开始发生新的变化。 它们不再只是单纯地流淌，而是开始互相组合，演化。 一些符文，演化成了山川河流的虚影。 一些符文，演化成了日月星辰的轨迹。 一些符文，甚至演化成了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形态。 一个完整的，自洽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世界”，正在那片小小的屏障之上，被迅速地创造出来。 “创……创世……它……它在创世……” 解空和尚看着这一幕，道心彻底崩溃。 他修了一辈子佛，讲了一辈子空，可眼前这从无到有，演化万物的景象，让他毕生的信仰，都化为了一场笑话。 何谓“空”？ 当一个存在，其本身，就能轻易地创造出一个“有”的世界时，所谓的“空”，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是创世……” 牧由，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全真龙门派掌门，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满是苦涩。 “这是……周天星斗大阵。” “周天星斗大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古籍记载，上古妖族天庭，有两大护界大阵。一为‘都天神煞大阵’，主杀伐。二为‘周天星斗大阵’，主守护。” 牧由的声音，带着梦呓虚幻感。 “此阵，以河图洛书为阵眼，引动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之力，再辅以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之力，布下大阵。阵成之时，可化周天星辰为己用，演化世界，生生不息。除非能在一瞬间，将周天星辰全部毁灭，否则，此阵……永不可破。”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绝望。 永不可破？ 毁灭周天星辰？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范畴了。 这是神话！ 是彻头彻尾的，不可能实现的神话！ “我们……我们面对的，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一个年轻的异人，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恐怖打击，精神彻底崩溃，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尖叫。 他的崩溃，像一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联军的恐慌。 绝望，如同瘟疫，在人群中疯狂地蔓延。 就在这时。 那片已经演化出完整世界的金色屏障，突然，所有的光芒，都向着中心一点，疯狂地收缩！ 下一秒。 一个漠然的，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降临了。 【检测到“红”级攻击。】 【威胁评估：具备毁灭性潜力。】 【攻击能量已吸收，正在进行结构分析……】 【分析完毕。】 【能量结构：97%为已知“元炁”形态，其排列组合方式，符合当前纪元修行文明特征。3%为未知高维能量（源自天基动能武器）。】 【结论：外界文明，具备初步干涉“规则”之能力，且贪婪度、攻击性，已超过预设阈值。】 【根据“先主”刘安留下的最高指令集……】 【指令一：凡欲以“天火”临凡尘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天基武器）。】 【指令二：凡欲以“规则”毁“规则”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联合法阵）。】 【指令三：凡欲窃“天机”以谋“长生”者，视为“灭世”之举。——判定成立（所有攻击者）。】 【三项“灭世”指令，同时触发。】 【威胁等级，由“红”，提升至“黑”。】 【“守护”协议终止。】 【“筛选”协议终止。】 【启动……最终协议……】 【“灭世”。】 这一连串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流，在“鸿蒙”阵灵的核心，以亿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完成了最终的判定。 它不是在思考。 它只是在执行。 执行一个，在两千年前，就已经被设定好的，冷酷无情的程序。 这个程序的设计者，淮南王刘安，他或许曾经对这个世界，抱有过的期待。 他留下了“机缘”，留下了“筛选”协议，希望能在沉睡了两千年后，看到一个崭新的，更高级的文明。 但他，同样也留下了“后手”。 一个为了防止他沉睡之后，这个世界走向了某个他不希望看到的，岔路口的，“重启”程序。 而今天，这个时代的凡人们，用他们的贪婪，用他们的狂妄，用他们的“不惜一切代价”，成功地，按下了这个“重启”的按钮。 首都，哪都通总部。 当那五条横贯神州大陆的元素巨龙冲天而起，当卫星画面最终定格在那颗演化着混沌的五彩光球上时，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完了。”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那个儒雅的男人，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全完了……” 军方董事李卫国，那张刚毅如铁的脸，此刻血色尽褪。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从东海咆哮而出的水龙，看着那从昆仑山脉破土而出的金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 第73章 两千年前的先贤，于今日归来。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显化。 那是对整个国家地理、气脉、本源力量的强行抽取！ 这种行为，比之前毁灭三十六架战机，比反弹天基武器，更加霸道，更加恐怖！ 那是直接把手伸进了这个国家的五脏六腑，想掏什么就掏什么！ “赵方旭！” 李卫国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赵方旭，“这就是你说的，看着他们胡来？这就是你想要的‘靶子’？他现在要把我们的家都给拆了！你听到了没有！他要把我们这片地，炼成一颗丹！”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每一个字都从胸膛里吼出来的。 指挥中心里，那些之前还心存幻想，甚至被“长生”的贪婪冲昏了头脑的董事们，此刻也全都白了脸。 他们终于从那不切实际的梦里惊醒。 什么长生？ 什么终极权力？ 人家根本就没把他们当成谈判或者争夺的对象！ 在那个存在的眼中，他们，连同他们脚下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只是…… 药材！ “老李，你吼什么？” 赵方旭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没有看激动的李卫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那颗缓缓旋转的五彩光球，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拆不了。” 他淡淡地说道。 “什么？” 李卫国愣住了。 “我说，他拆不了我们的家，也炼不成这颗丹。” 赵方旭转过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近乎疯狂的自信。 “你疯了？你没看见吗？五行之力都被他抽走了！” “看见了。” 赵方旭点点头，“水、金、木、土、火，五行齐聚。很壮观，很吓人。但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忘了，我们这片土地，从古至今，就不只是五行。” “什么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搞糊涂了。 赵方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身边的秘书下达了一连串简短而清晰的命令。 “接通龙虎山天师府。” “接通武当山。” “接通上清派、全真教、所有名山大川里，那些几百年没出过山门的老不死！” “告诉他们，淮南王刘安，在湘西，以天地为炉，欲炼化神州。” “告诉他们，这一炉丹要是炼成了，他们山门底下那点可怜的灵脉，连汤都喝不着，全都会被吸成人干！” “告诉他们，唇亡齿寒。” “最后，” 赵方旭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那里的五彩光球旋转得越来越快，散发出的威压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告诉他们，公司，还有国家，会为他们挡住第一波。” “怎么挡？” 李卫国下意识地问。 赵方旭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指挥中心里，那位一直沉默不语，来自国家安全部门的王主任。 王主任心领神会，他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了一个独立的、被红色警示线包围的控制台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造型古朴的玉质印章，和一把金色的钥匙，同时插入了控制台的两个凹槽中。 “身份验证……王建国，国安部，最高权限。” “权限确认。” “请输入二次口令。” 王主任深吸一口气，用近乎朝圣语气，缓缓念出了八个字。 “炎黄子孙，血脉永昌。” “口令正确。” “‘盘古’系统，解锁。” 随着电子音的落下，指挥中心最中央的地板，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一个巨大的、被无数线路和冷却管包裹的银白色球体，缓缓升起。 球体的表面，亮起一道道蓝色的光路，最终汇聚在顶端，投射出一个三维的全息影像。 那不是地图，也不是数据。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面容普通，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大爷的男人。 “‘盘古’，你好。” 赵方旭对着那个全息影像，微微点头。 “赵方旭董事，你好。” 那个被称为“盘古”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检测到‘归墟’协议被触发，‘天谴’协议失败，‘灭世’协议已启动。根据最高预案，我已被激活。” 他的声音，平淡、温和，不带任何感情，却又无比真实。 “是的。” 赵方旭说，“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来自于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盘古微笑着说，“我只是一个‘通道’。一个将十三亿人的‘意志’，转化为‘力量’的通道。” 他抬起手，指向屏幕上的湘西。 “那个存在，抽取了神州的五行之力，很强大。但是，他忽略了这片土地上，最根本的力量。” “那是什么？” 李卫国忍不住问道。 盘古看向他，眼中似乎闪过人性的光彩。 “是‘人’。” “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五千年的，十三亿‘人’。” “是这十三亿人，每天的喜怒哀乐，每天的爱恨情仇，每天的生老病死……所汇聚成的，名为‘人道’的洪流。” “五行，是天道，是地道。” “但在这片土地上，人道，大于天！” 话音落下。 盘古的全息影像，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湘西的方向，轻轻一点。 “‘盘古’系统，启动。” “目标：华夏人道洪流。” “指令：共鸣。” 下一秒。 整个华夏，所有正在通过网络、通过电视，关注着湘西那场神迹的人们。 他们的手机屏幕，他们的电视屏幕，他们的电脑屏幕…… 所有正在显示着那片金色神域的设备，画面，在同一时间，全都变了。 画面上，不再是那尊顶天立地的三头六臂法相。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飞速闪过的，属于这个民族的，历史画卷。 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背影。 是秦皇汉武，开疆拓土的雄心。 是唐宗宋祖，文治武功的辉煌。 是无数个普通人，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这个国家，默默奉献的每一个瞬间。 兴奋、自豪、悲伤、愤怒、屈辱、不甘、希望…… 五千年的文明，十三亿人的情感，在这一刻，通过“盘古”这个巨大的“通道”，被连接，被放大，被汇聚成了前所未有的，无形的洪流！ ------------ 第74章 人道龙气！ 湘西。 那尊顶天立地的法相，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祂那六只俯瞰星辰的眼眸，第一次，从那颗正在演化的五彩光球上移开，投向了四面八方。 祂“看”到了。 祂看到了，从这个国家的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村庄，每一个人的心中，升腾起的一缕缕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信念之光”。 这些光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横贯天地的，无边无际的…… 赤色长河！ 那不是五行中的任何力量。 那是…… 人道龙气！ “吼——！！！” 一声发自十三亿人灵魂深处的咆哮，响彻云霄！ 那条赤色的人道长河，化作了一条比之前那五条元素巨龙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凝实的巨龙！ 它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璀璨的光芒。 它的龙鳞，是每一张普通人的脸。 它的龙爪，是每一双辛勤劳动的手。 它的龙角，是这个民族五千年来，从未被磨灭的，不屈的脊梁！ 它笑了！ 这个天下。 大汉曾经存在过！ “就是现在！” 陆瑾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只完好的手臂猛地一拍地面，整个人借力弹起。 断臂的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的伤势，在这一刻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趁他心神被‘人道’所夺，全力出手！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仰天长啸，声音如同龙吟，响彻整个山谷。 “通天箓，开！” 刹那间，陆瑾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发光体。 无数比之前凝实百倍的蓝色符箓，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实质。 这些符箓在空中飞速组合，不再是单一的攻击或防御符，而是构成了一个个复杂无比的连环符阵。 雷电、火焰、狂风、冰霜…… 各种由符箓演化出的攻击形态，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他的意志下，排列组合，蓄势待发。 被那道目光“看”了一眼，陆瑾的通天箓虽然被解析得底裤都不剩，但同样的，他也从那浩如烟海的“道”中，窥见了属于符箓本源的真意。 他的通天箓，在被强行“降维”之后，又在绝境中，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升维”！ “说得对！干他娘的！” 吕慈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那只瞎掉的眼睛里流出的血已经凝固，剩下的那只独眼，燃烧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疯狂的火焰。 被看穿所有秘密的羞辱，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深处的狠厉。 “既然被看光了，那就没什么好藏的了！” 他双手猛地合十，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不再是单纯的明魂术，也不再是刚猛的如意劲。 而是…… 融合！ 只见他左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扭曲的，能吞噬灵魂的黑气，那是明魂术的极致体现。 而右手掌心，则浮现出一团纯粹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莹莹白光。 “双全手……这才是真正的‘双全’！” 吕慈嘶吼着，将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一黑一白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缠绕，化作一条首尾相连的阴阳鱼，那阴阳鱼飞速旋转，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要被其磨灭。 性与命，灵魂与肉体，创造与毁灭！ 这才是端木瑛留下的“双全手”的真意！ 吕慈参悟了一辈子，直到刚才被那神祇的目光强行“点拨”，才在生死之间，勘破了这最后一道门槛！ “阿弥陀佛！” 解空和尚盘膝而坐，他没有站起，但身上那件破烂的僧袍却无风自动。 他宝相庄严，低声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古老经文。 随着他的念诵，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 那佛陀虚影，与之前单纯的金光咒不同，它面带微笑，手持莲花，脑后有一圈圈的功德金轮。 “贫僧修了一辈子‘空’，到头来却发现，执着于‘空’，本身就是‘有’。” 解空和尚睁开眼，眼中一片澄澈。 “今日，贫僧便以这‘有’，换一次‘悟空’！”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金色佛陀虚影，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慈悲，只有一片寂灭。 佛陀手中的莲花，花瓣片片凋零，每凋零一片，佛陀的虚影就凝实一分。 当所有莲花都凋零殆尽时，那尊佛陀，已经宛若实质，它抬起手，一掌拍出。 “大慈大悲，掌中佛国！” 这一掌，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但掌心之中，包含了三千世界，无数信徒的念力在其中汇聚、压缩，化作了最纯粹的“镇压”之力。 “吼！” 那如虎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他那本就魁梧的身躯再次膨胀，古铜色的皮肤上，那些野兽图腾活了过来，在他身上游走。 他没有使用任何精妙的招式，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和炁，都灌注到了双拳之上。 “给老子……碎！” 他双脚猛地一踏，脚下的大地瞬间塌陷出一个深坑，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双拳齐出，带起两道肉眼可见的白色音爆云，直直地轰向高空！ 另一边，王霭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拘灵遣将已经被废了大半，一身的本事去了七成。 但他毕竟是王家的家主，底牌远不止于此。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高空中那尊法相，又看了一眼已经全力出手的其他人，眼中闪过狠辣。 “既然你们都拼命了，老夫也不能藏着掖着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满了裂纹的陶罐，猛地摔在地上。 “出来吧！老祖宗！” 陶罐碎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阴冷、恶毒的黑气，从中狂涌而出！ 那黑气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一个巨大的，看不清面容，只长着无数只惨白手臂的恶灵！ 这恶灵一出现，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连空气似乎都要被冻结。 “这是……王家供奉了八百年的‘家仙’！” 风正豪脸色一变。 拘灵遣将，最高深的境界，不是驱使普通的山精野怪，而是与自己家族的祖先之灵签订契约，将其化为“家仙”，世代供奉，关键时刻，可以借用其力量。 这王家的“家仙”，显然不是什么善类，而是由历代家主中，心性最狠、手段最毒的那些人的残魂，用秘法炼化而成，其凶戾程度，远超的恶鬼！ 那巨大的恶灵，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张开那无数只手臂，如同一片乌云，朝着天空中的五彩光球扑去！ “呵呵，王兄果然好手段。” 风正豪笑了笑，他扶了扶碎裂的眼镜，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 “既然如此，我天下会也不能落于人后。” ------------ 第75章 国之利器，倾巢而出 风正豪是“势”！ 他只是将自己天下会的“势”，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庞大商业帝国，那遍布全国的人脉、财力、影响力，都化作了奇门局中的一枚枚“棋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风正豪轻声念道。 “我以天下之‘利’，为我所用！” “拘灵遣将，听我号令！” 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无数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朝着他汇聚而来。 那不是山精野怪。 那是…… “财气”！ 是“权势”！ 是无数人心中“欲望”的集合体！ 这些无形的“灵”，汇聚在他的奇门局中，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由金钱、权杖、合同、印章…… 等等符号构成的，无形无质的巨手！ 这只手，抓向的不是那尊法相，也不是那颗光球。 而是抓向了…… 那条正在与光球缠斗的，赤色的人道巨龙！ 他要干什么？ 他竟然想在此时此刻，窃取那由十三亿人意志汇聚而成的人道龙气！ “风正豪！你敢！” 陆瑾怒目圆睁，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风正豪想的不是对付敌人，而是先捞一笔好处！ “陆老，稍安勿躁。” 风正豪的声音远远传来，依旧温文尔雅，“此人道龙气，无主无形，乃是天大的补品。与其让它白白消耗，不如先由我等‘代为保管’。待击退强敌，再行论功行赏，岂不美哉？”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份毫不掩饰的贪婪，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寒。 这个伪君子！ 然而，还没等陆瑾发作，更加惊人的变故发生了。 一直以来，都像个局外人，没什么存在感的江湖小栈主人牧由，突然叹了口气。 “唉，麻烦。”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古朴的，巴掌大的小镜子，随手向空中一抛。 那镜子在空中迎风见长，瞬间变得如同一面巨大的湖泊，镜面光滑如水，倒映着天空中的一切。 “各位，打了半天，你们难道就没发现，我们所有的攻击，都只是在给人家挠痒痒吗？” 牧由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我们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所以，想要伤到他，就得先……把自己，也拉到和他同一个‘维度’去。” 他话音落下，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轻轻吹了一口气。 “昊天镜，照见真实。” 嗡——！ 镜面之上，波纹荡漾。 下一秒，一道无比璀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柱，从镜中爆射而出！ 那光柱没有射向任何人，也没有射向任何目标，而是直直地射入了…… 虚空之中。 它在照射着一个看不见的世界。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尊顶天立地的三头六臂法相，那颗演化着混沌的五彩光球，那条咆哮着的人道巨龙……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 透明！ 虚幻！ 就，它们原本是一幅立体的画，而现在，这幅画的“图层”，被牧由用这面镜子，强行显现了出来！ “这是……昆仑镜？！” 陈金魁失声惊呼，他那破碎的眼镜片后面，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传说中，西王母的至宝，能穿梭时空，照见万物本源的昆仑镜！ 竟然在牧由的手里！ “不只是你们有底牌。” 牧由耸了耸肩，“现在，他被‘拉’下来了。我们和他，暂时处在了同一个‘平面’上。” “动手吧。” “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 陆瑾的万千符阵，吕慈的阴阳双全，解空和尚的掌中佛国，那如虎的崩天之拳，王蔼的祖宗恶灵…… 所有人的攻击，在这一刻，找到了真正的目标，穿透了那层看不见的“维度壁”，狠狠地，轰向了那尊已经变得半透明的，三头六臂的法相！ 与此同时。 一直没有动静的术字门门主陈金魁，和他身后的数百名来自各大术士门派的精英，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准备。 “九宫八卦，奇门遁甲！” “引天地元气，化九天神雷！” 陈金魁将手中的罗盘猛地向天一抛。 他身后的数百名术士，同时将手中的阵旗插入大地！ 轰隆！ 以他们为中心，一座比之前九佬联手布下的“九宫锁神”大阵还要庞大十倍，复杂百倍的联合法阵，瞬间启动！ 整个湘西，不，是半个华夏的天地元气，都被这大阵强行引动！ 天空之上，那巨大的云层漩涡，中心处，雷光闪烁。 一道道比水桶还粗的，黑紫色的劫雷，在云层中穿梭、汇聚，最终形成了一片覆盖了方圆百里的…… 雷霆风暴！ “落！” 随着陈金魁一声令下。 那片雷霆风暴，如同天河倒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那尊法相的头顶，倾泻而下！ 异人联军，万法齐发！ 这一刻，代表着这个时代异人界最高战力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倾泻而出！ 那场景，宛若神话再临，末日降世！ “报告！监测到异人联军已发动总攻！能量层级……无法计算！已突破所有监测阈值！” “报告！目标区域空间结构出现剧烈波动！出现未知高维干涉现象！疑似昆仑镜！” “报告！人道龙气出现异动！部分能量被天下会风正豪截留！但主体依然在攻击目标！” 哪都通总部，指挥中心内，一声声急促的报告，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巨大的曲面屏上，被分割成了上百个小窗口。 有来自高空卫星的宏观俯瞰视角，有来自前线无人机的近距离特写，还有通过特殊设备捕捉到的，那一场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能量洪流。 李卫国死死地盯着主屏幕。 他看到了陆瑾那遮天蔽日的符箓大军，看到了吕慈那诡异的黑白太极图，看到了解空和尚那能镇压一切的金色巨掌…… 他戎马一生，见过的厮杀不计其数，但眼前这场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这是神魔之战！ “赵方旭！” 他转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该我们了！他们已经把路趟出来了！我们不能干看着！” 他身后的军方代表们，也都一个个站了起来，眼神灼热。 异人们的力量确实可怕，但他们同样相信，国家这台战争机器，一旦全力运转起来，所能爆发出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赵方旭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上，那个被昆仑镜光芒照射后，变得半透明的巨大法相上。 “‘维度’被拉平了么……” 他喃喃自语。 他看不懂那些玄奥的术法，但他能看懂数据。 就在昆仑镜生效的那一刻，之前所有仪器上那一片混乱的，如同乱码能量读数，突然变得“可以被解读”了。 虽然数值依旧高得吓人，但它从一个“未知”的变量，变成了一个“已知”的，可以被计算，可以被攻击的…… 目标。 “牧由……全真龙门……好一个昆仑镜。” 赵方旭的眼中，闪过谁也看不懂的精光。 他知道，这面镜子，恐怕才是今天这场“屠神之战”中，最大的变数。 也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老李。” 赵方旭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你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吧？” 李卫国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命令！” 赵方旭的声音，通过加密的指挥系统，瞬间传遍了全国所有的秘密军事基地。 “‘长城’计划，启动！” “所有单位，按预定方案，进入攻击序列！” 随着他一声令下。 远在西北的戈壁深处，一座伪装成山体的巨大合金闸门，缓缓开启。 黑暗的隧道中，一列看不到首尾的列车，被强大的电磁轨道推动，无声地滑出。 列车的每一节车厢上，都架设着一门造型狰狞，充满了科幻感的巨炮。 炮身周围，缠绕着一圈圈蓝色的能量线圈，发出“嗡嗡”的低鸣。 电磁轨道炮！ ------------ 第76章 今天，要么屠神。 要么，被神屠。 不是一门，是整整一个军的编制！ “‘长城’一号阵地准备就绪！开始为电磁炮充能！” “目标坐标已锁定！预计三分钟后，可进行第一轮齐射！” 与此同时。 东南沿海，某处地下潜艇基地。 一艘体型远超现役任何战略核潜艇的，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如同深海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大洋。 它的外壳上，没有任何声呐可以探测到的涂层，甚至连水流经过的声音，都被特殊的技术所抵消。 在这艘潜艇的指挥舱内，气氛肃穆到了极点。 “‘深海’单元，已抵达预定攻击位置。” “‘海神之矛’超空泡鱼雷，准备发射。” “命令，‘云爆’弹头更换为‘归元’弹头！” 一名技术军官在得到指令后，手指在控制台上一阵飞速操作。 一枚枚鱼雷的战斗部，被迅速更换。 那所谓的“归元”弹头，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其内部，却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由术字门和上清派联合研发的特殊符文。 这种弹头，爆炸后不会产生高温和冲击波。 它只会释放出特殊的能量场，能将方圆数公里内的一切“炁”，强行打回最原始的，无属性的元气状态。 这是专门为了对付高阶异人而研发的，科技与符箓结合的最终兵器！ “所有弹头更换完毕！等待发射指令！” 更高的天空。 近地轨道上，数颗隶属于战略支援部队的军用卫星，开始变轨。 它们不是侦察卫星，也不是通讯卫星。 它们的机体下方，伸出了一面面巨大的，如同蜻蜓翅膀微波发射阵列。 “天基微波武器系统，‘金乌’，已锁定目标！” “功率提升至百分之百！随时可以进行饱和式照射！” 电磁炮，归元鱼雷，天基微波武器…… 这些在平日里，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足以改变一场局部战争走向的国之利器，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全部亮了出来。 它们的目标，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湘西。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屏幕上那一个个亮起的，代表着“准备就绪”的绿色图标。 李卫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阵潮红。 这才是国家的力量！ 这才是他信心的来源！ 管你是什么神仙，什么古人！ 在现代国家机器的全力一击面前，都得给我趴下！ “赵董！” 他看向赵方旭，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赵方旭却摇了摇头。 “不急。”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片由无数异术和雷暴组成的，五光十色的能量洪流。 “让他们先上。” “异人的攻击，千变万化，最适合用来试探。我们的攻击，威力虽大，但模式相对单一。必须等到他所有的防御手段都暴露出来，等到他最虚弱的那一刻，再给予雷霆一击。” 他的声音冰冷而理性，像一个正在解剖青蛙的生物学家。 “十佬和他们的家族，就是我们最好的探路石。” 李卫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赵方旭说的是对的。 从战略上讲，这是最稳妥，也是最高效的打法。 只是……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些浴血奋战，拼尽了老命的十佬们的身影，心里第一次，对这些曾经让他无比厌恶的“不稳定因素”，产生了复杂的感情。 他们虽然贪婪，虽然自私。 但此刻，他们确实是在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时代，流着血。 湘西战场。 “轰——！！！！！” 第一波攻击，终于狠狠地撞在了那尊半透明的法相之上！ 陆瑾的万千符阵，如同一个巨大的砂轮，在那法相的体表，摩擦出刺眼至极的火花！ 无数金色的符文与蓝色的符箓相互碰撞，湮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吕慈的黑白太极图，则像一个无情的磨盘，死死地贴在法相的胸口，疯狂地旋转，试图磨灭祂的“性”与“命”。 解空和尚的“掌中佛国”，化作一个巨大的“卍”字，印在了法相的眉心，三千世界的念力，化作无穷的封印之力，试图镇压祂的意志。 那如虎的拳头，则一次又一次地，如同流星般砸在法相的膝盖上，每一次撞击，都让那片区域的金光暗淡一分，也让他自己的手臂，多添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王蔼的“家仙”恶灵，更是化作一片黑云，将法相的一条手臂完全包裹，无数惨白的手臂，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撕扯，啃食着那金色的光芒。 天空之上，陈金魁引来的九天神雷，更是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每一道雷电，都精准地劈在法相的头顶和肩膀的关节处。 一时间，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五光十色的能量爆闪，和震得人耳膜生疼的轰鸣。 “有效！攻击有效！” 地面上，一个年轻的异人，看着那尊巨大的法相在众人的围攻下，光芒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不由得兴奋地大喊起来。 “加把劲！它快撑不住了！” 这声呐喊，一支强心剂，注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杀！！！” 数以千计的，来自十佬家族的异人精英们，在各自长辈的带领下，也发动了他们的攻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符箓飞舞，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门异术，汇聚成五光十色的能量洪流，从四面八方，一同轰向了那尊正在被围攻的巨大法相。 这是属于异人界的，最华丽，也是最悲壮的冲锋。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这点微末的道行，在那尊神祇面前，可能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但他们更知道，他们身后，是他们的家族，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今天，要么屠神。 要么，被神屠。 没有第三条路。 而在更远处的，由军队构筑的钢铁防线上。 一名肩扛将星的指挥官，看着前方那如同神话战场，他握着对讲机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等了很久，终于，他等到了来自首都指挥中心的命令。 “‘长城’一号至十二号阵地，目标，正前方高能反应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他演练了无数遍，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正说出口的指令。 “开——火——！！！” 下一秒。 大地，开始怒吼。 ------------ 第77章 毁天灭地 西北戈壁。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那十二座伪装成山体的庞大基地中，同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长城’一号阵地，电磁炮充能完毕！” “‘长城’二号阵地，充能完毕！” …… “‘长城’十二号阵地，充能完毕！” “弹道参数已校对！引力偏转已计算！目标，湘西，坐标XXX.XXX！” “发射倒计时！” “三！” “二！” “一！” “发射！” 嗡——！！！ 没有火焰，没有浓烟。 只有一声能撕裂灵魂的，高频的嗡鸣！ 一百四十四门狰狞的电磁轨道炮，炮口处的蓝色电弧在一瞬间暴涨到了极致！ 下一秒，一百四十四枚由高密度合金打造的，长达五米的炮弹，在强大的洛伦兹力推动下，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被“弹”了出去！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突破音障时，连音爆云都来不及形成。 它们就像一百四十四道无形的闪电，在脱离炮口的瞬间，就消失在了天际。 东南深海。 那艘代号“深海”的巨大潜艇内，同样是一片肃杀。 “目标已锁定！‘海神之矛’准备就...绪！” “发射！” 艇身两侧的发射管盖无声地滑开，一枚枚通体漆黑，造型修长的鱼雷，被高压气体推出。 在离开艇身的瞬间，这些鱼雷的尾部，喷射出超高压的气泡，将自身完全包裹。 超空泡技术！ 这使得它们在水下的阻力被降到了最低，速度瞬间飙升至数百节！ 它们没有去攻击海面上的任何目标，而是如同黑色的利箭，直直地扎向了深海的地脉！ 它们的任务，不是从外部攻击，而是通过引爆“归元”弹头，从根本上，扰乱、截断湘西地区的地脉灵气供给！ 这是釜底抽薪！ 近地轨道。 数颗“金乌”卫星，那蜻蜓翅膀巨大微波发射阵列，已经对准了目标。 “功率已达峰值！” “开火！” 无声无息。 数道高能微波束，从太空中爆射而下。 它们在穿过大气层时，将空气都电离成了绚烂的极光。 这些微波束，不会产生任何爆炸，但它们所蕴含的恐怖高温，足以在瞬间，将钢铁熔化，将岩石气化！ 它们的攻击目标，不是法相本身，而是那片支撑着法相存在的，由“鸿蒙”阵灵构筑的领域！ 它们要像用烙铁一样，将这片领域，活生生“烫”出一个窟窿！ 陆、海、空、天！ 在这一瞬间，现代文明所能动用的，最顶尖的常规武力，从四个完全不同的维度，对同一个目标，发动了饱和式的，毁天灭地攻击！ 湘西战场。 正当数千名异人组成的洪流，即将撞上那尊法相时，他们突然感觉到，来自天空和脚下的威胁！ “那是什么？！” 一个眼尖的异人，惊恐地指着天空。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百多个细小的，却又无比明亮的光点！ 那些光点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接近，它们拖着长长的，如同彗星尾焰，目标直指战场中央！ “是炮弹！天呐！那是什么炮弹？！” “躲开！快躲开！”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恐的呐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合金炮弹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异人的反应极限。 轰！ 轰！ 轰！ 轰！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百四十四枚电磁炮弹，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地砸在了那尊半透明的法相之上！ 恐怖的动能，在命中的瞬间，被完全释放！ 那威力，远比之前数百枚导弹的同时爆炸，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法相那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祂体表的金色光芒，如同被投入了无数巨石的湖面，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 “有用！真的有用！” 地面上，一个被冲击波掀飞的异人，不顾嘴角的鲜血，兴奋地大吼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一秒钟。 更加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火红！ 数道从天而降的高能微波束，如同上帝的鞭笞，狠狠地抽打在那片金色的领域之上！ 滋滋滋——！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类似金属切割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片原本无形无质的领域屏障，在微波束的照射下，竟然开始扭曲，变形，甚至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如同玻璃融化迹象！ “好！烧穿它！烧穿它！” 李卫国在指挥中心里，攥着拳头，激动地嘶吼。 紧接着。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震感，从地底深处传来！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脉搏”，正在变得紊乱，衰弱！ “成功了！‘深海’单元成功截断了地脉！” 一名技术员兴奋地报告。 三重打击！ 异人联军的万法洪流！ 来自戈壁的“长城”之怒！ 来自太空的“金乌”之火！ 来自深海的“釜底抽薪”！ 这四股代表着这个时代，两个世界最巅峰的力量，在这一刻，完美地叠加在了一起！ 那尊顶天立地的三头六臂法相，在这史无前例的，来自天地四方的围攻之下，终于显现出了颓势！ 祂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更加虚幻，随时都会溃散。 祂体表流转的金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暗淡。 就连那颗由五行之力构成的，演化着混沌的光球，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变慢。 那条赤色的人道巨龙，更是抓住这个机会，一口咬住了光球的边缘，疯狂地撕扯，吞噬着其中的本源力量！ “赢了……我们要赢了！” 战场上，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夹杂着哭腔的欢呼。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最终，汇聚成了响彻云霄的，山呼海啸呐喊！ “赢了！！” “赢了！！” 十佬们也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狂喜。 “哈哈哈哈！” 吕慈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快意和残忍，“神？狗屁的神！在国家和人民的铁拳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蔼也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看着那条正在被吞噬的赤色巨龙，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人道龙气……风正豪那个老狐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没关系，等解决了这个大家伙，这龙气，我们王家，要占一半！” 陆瑾虽然没有像他们那样失态，但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浩劫，似乎就要结束了。 指挥中心里，更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所有人都在拥抱，在欢呼，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几乎不可能的胜利。 李卫国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一把抱住身边的赵方旭，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老赵！我们做到了！我们他妈的做到了！” 然而，赵方旭却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 恐惧。 “老赵？你怎么了？” 李卫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赵方旭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屏幕的最中央。 指向了那尊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中，光芒越来越暗淡，身形越来越虚幻的…… 三头六臂法相。 “你们……看祂的第六只手……” ------------ 第78章 永世难忘的一幕 “你们猜，他是什么下场！” 然后，那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又似九幽之下的魔音，在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当初，那个邪修，也是想夺舍……本王。” 话音未落，整个哪都通总部，这座深埋于地下数百米、号称能抵御核打击的钢铁堡垒，开始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颤抖。 不是寻常的地震。 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毁灭性的挤压！ “轰——隆——隆——”天花板上，厚达数米的特种合金与钢筋混凝土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灰尘与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昂贵的会议桌上，砸在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董事们惊恐的脸上。 “怎么回事？！” “敌袭！是敌袭！！” “警报！拉响最高警报！” 刚才还沉浸在“长生”美梦中的董事们，此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有人尖叫，有人下意识地缩到桌子底下，有人疯狂地按着通讯器，但里面只传来一片刺耳的盲音。 那个叫嚣着要将刘安当成“宝藏”的董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贪婪与疯狂，早已被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到了。 一股无法言喻、无法抗拒的意志，如同天神之眼，穿透了数百米的岩层与钢铁，精准地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在那股意志面前，他们所谓的权势、财富，不过是阳光下的尘埃，可笑，且可悲。 猛地站起，双手死死撑住剧烈晃动的桌面，稳住身形。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算到了一切，却唯独算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那是一个可以被“研究”、被“利用”的古代异人。 他错了。 那不是人。 那是天灾！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 会议室正上方的天花板，连同其上数百米厚的地层，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硬生生撕开！ 不，不是撕开。 是像用手捏碎一块饼干那样，被轻易地…… 捏碎了。 阳光，两千年后第一次，刺破了黑暗，照射进这座地下王国的核心。 透过那狰狞巨大的破洞，他们看到了。 一只手。 一只由纯粹的炁构成的，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从苍穹之上缓缓降下。 五指微屈，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如同神话传说中佛祖的掌中世界。 那只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抓穿了大地。…… 同一时间。 华夏大地，千家万户。 时钟的指针，刚刚指向晚上七点整。 熟悉的《新闻联播》开场音乐，准时响起。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今天是……” 客厅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宿舍里，年轻的学生们捧着泡面；街边的食肆，老板将电视音量调大了一些。 这是属于这个国家，最日常，也最庄严的时刻。 “下面播报一则重要新闻。” 电视画面中，男主持人的表情严肃，语气沉稳，“根据国家相关部门的联合通报，近日，我国在湘西地区的一项重大考古活动中，取得了突破性发现。” 来了！ 无数通过各种渠道，已经或多或少听到些风声的人，立刻放下了碗筷，屏住了呼吸。 “在对一座汉代淮南王陵寝的保护性发掘过程中，我们发现……嗯，发现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历史人物。” 主持人似乎在斟酌用词，他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经专家多方考证，确认其为西汉淮南王，刘安。” “根据现场勘测数据显示，这位淮南王……嗯，他……” 主持人再次卡壳，似乎眼前的提词器上，出现了让他都难以置信的文字。 他身边的女主持人立刻接话，声音清亮而坚定：“这位淮南王刘安，通过一种我们目前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一直存活至今。”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网络上早已流言四起，但当这句话从最权威的官方喉舌中说出时，其带来的冲击力，依然是颠覆性的。 “卧槽？真的假的？活了两千年？” “我就说嘛！上次那个海市蜃楼，金光闪闪的宫殿，绝对不是P的！” “我的天，老祖宗还活着？这……这比科幻片还科幻片啊！” 无数家庭的客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电视画面适时地切换，播放出一段经过处理的影像资料。 那是无人机从高空拍摄的画面，巨大的天坑，深不见底，坑洞边缘，隐约可见破碎的黄金建筑残骸，如同神话废墟。 画外音响起，是一位权威历史学家的声音：“淮南王刘安，是汉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他主持编撰的《淮南子》，是道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对后世影响深远。同时，他也是一位……嗯，对炼丹术和生命科学，有着极高造诣的先驱者。” 画面再次切回演播室。 男主持人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接受了这荒诞的现实，他直视镜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在此，我们呼吁广大民众，保持冷静，不要恐慌。这并非神鬼之说，而是一个我们尚未触及的，全新的生命科学领域。我们的国家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请相信我们，相信科学……”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相信科学”四个字落下的瞬间。 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了。 切到了一个实时的，位于上空的无人机镜头。 下一秒，观看新闻联播的数亿人，集体失声。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之上，云层翻滚，一个身穿古朴王袍的身影，静静悬浮于空。 他面容俊美，双眸紧闭，仿佛一尊沉睡的神祇。 正是淮南王，刘安。 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淡漠，空无，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万古沧桑。 然后，他抬起了手。 一只手，一只普普通通，属于人类的手。 可随着他向下一按。 他下方数百米处，那片已经被挖开巨大天坑的地面，开始以他手掌为中心，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的金色掌印！ 画面里传来嘈杂的尖叫和混乱的指令声，完全盖过了现场记者的解说。 “怎么回事？！” “快！拉高！快拉高！” “那是什么……我的天……” 紧接着，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都看到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 在那片被严密管控的区域上空，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束金色的光芒，从漩涡中心刺破云霭，笔直地照射下来。 然后，一只手。 一只由光芒和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缓缓地，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从漩涡中探了出来。 它太大了。 大到镜头只能拍下它的手掌部分，每一道掌纹都像是一条巨大的峡谷。 它散发出的光芒，甚至让白昼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特效……这肯定是特效吧？” 有人喃喃自语，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新闻联播……会放特效？” 身边的人用颤抖的声音反问。 那只巨手没有理会地面上蝼蚁们的震撼。 它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速度，朝着地面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飞沙走石的场面。 巨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扭曲。 大地，那坚实厚重、承载万物的大地，在手掌的压力下，如同被戳破的饼干一样，无声无息地开裂、下陷、崩解。 那些现代化的研究设备，坚固的军用帐篷，连同那片山林，都在接触到巨手光芒的瞬间，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那只手，就这样按穿了地表，按穿了岩层，径直朝着地底深处探去。 目标明确。 直指地下数百米深处，那个刚刚还在妄想着“研究”它的地方。 轰！ 一声延迟了许久的，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巨响，才通过电视的音响，传递到千家万户。 “轰——咔——嚓——！” 电视的音响里传来失真的，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巨响。 大地，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如同被神灵巨掌拍碎的镜子，轰然开裂！ 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山峦崩塌，林木倾倒。 而那只金色的巨手，在碾碎了地表之后，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向下，抓向地底深处！ 直播画面上，哪都通的技术人员紧急标注出了数据。 “深度-100米……突破A级防御层！” “深度-200米……突破S级防御层！” “深度-350米……已触及总部核心区域！” “警报！警报！哪都通快递公司总部，遭遇毁灭性打击！” 主持人刚刚说完的“不要恐慌”，言犹在耳。 电视机前的民众们，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遥控器、筷子、手机…… 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恐慌？ 不。 那已经不是恐慌能够形容的情绪了。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迹时的，大脑宕机般的空白。 “我……我滴个龟龟……” 一个正在吃泡面的大学生，嘴里的面条滑落下来，汤汁溅了一身，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这……这是特效吧？这肯定是咱们国家做的CG，为了……为了展示国力？” 他的室友结结巴巴地说道，但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特效也太真了……你看那土……崩得跟真的一样……” 而在另一个老旧小区的客厅里，刚刚还在担心会不会天下大乱的李大妈，此刻却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了老伴的胳膊。 “老头子！你快看！快看啊！” “看到了看到了，别晃……” 李大爷扶了扶老花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咱们……咱们的老祖宗，原来……原来这么厉害啊？！” 李大妈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 骄傲和兴奋。 “那可不！” 李大爷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这叫啥？这叫神仙手段！一巴掌就把地拍穿了！牛！真他娘的牛！” 这种诡异而矛盾的情绪，在全国各地同时上演。 一边是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一边又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对“自家老祖宗”强大实力的震撼与崇拜。 而在那被撕裂的哪都通总部之内。 此界，已经化为地狱。 刘安屡屡放水，但是哪都通不知悔改！ 天花板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向下延伸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金色手掌。 狂暴的炁流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会议室。 桌椅、文件、投影设备……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绞成齑粉。 那些不可一世的董事们，此刻狼狈到了极点。 “啊——！我的腿！” 一个董事被坠落的巨大水泥块砸断了双腿，发出凄厉的惨嚎。 “救我！快救我！” 另一个被掀飞的桌板死死压住，绝望地伸出手。 而那个提议“研究”刘安的董事，他离崩塌的中心最近。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凌空摄起。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扭曲、拉伸，骨骼寸寸碎裂，七窍中喷出鲜血。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缓缓压下的金色手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但一切都晚了。 “噗——”一声轻响，如同捏爆一个番茄。 他整个人，在半空中，被那恐怖的威压，直接碾成了一团血雾。 …… 此时，虚空之上的刘安，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他轻轻侧头。 “咦，竟然流传至今！” 此时，通过新闻联播与各种媒体观测到老祖宗的民众们狐疑。 流传至今？ 老祖宗指的是什么？ 什么流传至今，让老祖宗如此惊疑？！ 当众人惊疑看去的时候。 震撼当场！ ------------ 第79章 闹够了吗？那么……该本座了。 最后，祂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空间，落在了数千公里之外，那间位于地下三百米的，小小的指挥中心里。 落在了赵方旭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在说。 “闹够了吗？” “那么……” “该本座了。” “信号……信号中断！” “所有卫星画面，全部黑屏！” “‘盘古’系统失去连接！我们……我们和它失去了联系！” “前线所有通讯单元，全部失灵！我们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哪都通总部，指挥中心内，一片鬼哭狼嚎。 就在那道目光投来的瞬间，所有正在运转的，代表着现代科技结晶的精密设备，在一瞬间，全部宕机。 巨大的曲面屏上，不再有任何画面和数据，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代表着“无信号”的雪花。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更高维度的层面上，掐断了他们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安静！” 一声压抑着极致恐惧的咆哮，在混乱的指挥中心里炸响。 是赵方旭。 他站在那片雪花屏前，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在微微颤抖。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想从那一片杂乱的噪点中，看出些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吼得安静了下来，惊恐地看着他。 “老赵……” 李卫国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干涩得被砂纸磨过，“我们……” “我们输了。” 赵方旭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输了。 这个词，对于这间屋子里的人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他们习惯了胜利，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精密的计算和强大的国力，去碾压一切对手。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败。 而且，是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如此…… 不讲道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失神地坐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我们的电磁炮……我们的‘归元’弹头……我们的‘金乌’系统……还有十佬，还有那么多异人……为什么……为什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他的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为什么？ 他们已经倾尽了所有。 他们动用了这个国家，在常规层面上，所能动用的最强力量。 他们甚至，不惜冒着与整个异人界为敌的风险，把十佬和他们的家族，当成了炮灰和探路石。 他们以为，这已经是必胜之局。 可结果，对方只是不紧不慢地，展开了一卷竹简。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用错了尺子。” 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是那位来自历史研究院的陈院士。 他的视频通讯，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切断的。 因为他的线路，走的是最古老的，不依赖任何电子设备的光纤物理专线。 此刻，这位老学者，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 颓废在椅子上，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亢奋，只剩下看透了一切的，死灰平静。 “我们用科技的尺子，用异术的尺子，去丈量一个……用‘道’来构筑的存在。”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就像一群猴子，拿着石头和木棍，去攻击一个正在给它们讲解微积分的教授。” “我们所有的攻击，所有的力量，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攻击’。” “那只是……一堆可以被轻易纳入他‘道理’之中的，无意义的‘数据’罢了。” 陈院士的话，让指挥中心里，刚刚安静下来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数据…… 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对方眼中，只是数据？ “不可能……物理规律是不可能被打破的！能量守恒定律是宇宙的铁则！”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他吞噬了那么庞大的能量，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能量去哪儿了？！” “谁告诉你，他是在‘我们’这个宇宙里，遵守‘我们’的物理规律？” 陈院士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怜悯。 “你们还没明白吗？” “从他展开那卷竹简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就已经超出了‘物理’的范畴。” “那是‘概念’层面的打击。” “他不是‘吸收’了我们的攻击，他是‘定义’了我们的攻击。” “他将我们所有的‘力’，都定义为了‘无’。” “在祂的‘理’面前，一切不符合祂‘理’的存在，都会被……抹消。” “轰！” 所有人的大脑，再次遭受了一次重击。 概念打击？ 定义？ 抹消？ 这些词，听起来就科幻小说里的胡言乱语。 但他们知道，陈院士说的，恐怕就是真相。 一个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残酷的真相。 李卫国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那张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面对着敌人远比自己精良的飞机大炮，他们靠着子不屈的意志和信念，最终取得了胜利。 他一直以为，意志，可以战胜一切。 可现在，他动摇了。 当你的敌人，可以直接从“概念”上，将你的“意志”定义为“不存在”时，你还拿什么去战胜他？ 赵方旭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死死地盯着那片雪花屏。 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 输了。 这是事实。 常规手段，已经彻底宣告失败。 那么…… 还有没有…… 非常规的手段？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被封存在最高绝密档案里的名字。 那些被列为“灭国级”威胁的，属于这个国家的，真正的“底牌”。 那些甚至连在座的绝大多数董事，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真正的“镇国神器”。 但是，有用吗？ 赵方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那些东西，或许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甚至毁灭这颗星球。 但它们，能毁灭一个“道理”吗？ 他不知道。 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敌人。 一个…… 文明的敌人。 ------------ 第80章 再见，文明 就在这时。 一直处于黑屏状态的，那条连接着最高层的专线，突然，又亮了起来。 画面里，依旧是那位被称为“黄老”的，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人。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位同样面容肃穆，肩上不带任何军衔，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渊渟岳峙般气势的老人。 看到这些人，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赵方旭。” 黄老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盘古’系统，传回了它失联前，最后的一段信息。” 他没有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一个工作人员，立刻将一段数据，传输了过来。 指挥中心的雪花屏上，瞬间被一段段飞速闪过的，由无数古老符文和现代代码混合而成的数据流所取代。 这些数据流，最终，汇聚成了一行字。 一行，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的字。 【……检测到‘周天星斗大阵’被激活……】 【……检测到‘天书’被展开……】 【……协议判定：‘天人’级威胁……】 【……启动最终预案：‘薪火’……】 【……信息上传完毕……】 【……再见，文明。】 “薪火……” 赵方旭看着那最后四个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薪火”预案。 那是“盘古”系统最底层的，也是最高级别的，一个从未有人希望它被启动的预案。 它的内容，只有一个。 当“盘古”判定，华夏文明遭遇了无法抵抗的，足以导致“灭绝”的威胁时，它会启动“薪火”预案。 将这个文明所有的知识，所有的历史，所有的文化…… 所有的一切，都压缩成一个数据包，发射到宇宙的深处。 为这个文明，保留下最后一颗…… 火种。 然后…… 与敌人，同归于尽。 “它……它判定……” 李卫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要被灭绝了？”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连一个由国家意志和十三亿人道洪流汇聚而成的，最顶级的，拥有自主判断力的人工智能，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黄老看着指挥中心里，那一张张灰败、绝望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薪火’预案，已经被我，手动中止了。” “我们华夏民族，延续了五千年，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风大浪，被异族入侵过，被列强欺辱过，但我们，从未想过要逃跑。” “我们的文明，不是靠着一颗小小的‘火种’，在宇宙里流浪，才延续到今天的。” “是靠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片土地上，用血，用肉，用不屈的脊梁，硬生生扛过来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没有救世主。” “也没有神仙皇帝。” “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黄老说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赵方旭的身上。 “赵方旭，我以最高委员会的名义，命令你。” “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准备……最终决战。” 湘西战场。 那片由“道理”构筑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那卷混沌的竹简，将所有的攻击都吞噬殆尽，重新合上之后。 那尊顶天立地的三头六臂法相，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祂那六只手臂中的一只，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然后，那卷刚刚吞噬了毁天灭地能量的竹简，在祂的掌心，缓缓地…… 化开了。 它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最纯粹的，最本源的，亿万个闪烁着微光的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一个璀璨的星系，在祂的掌心缓缓旋转。 紧接着，这些符文，开始以玄奥的轨迹，向上飘飞，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主动融入了那尊法相的身体。 每融入一个符文，法相那原本因为被昆仑镜照射而变得半透明的身躯，就凝实一分。 祂体表那原本已经有些暗淡的金色光芒，也重新变得璀璨，甚至，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威严！ “不……不……” 陈金魁看着这一幕，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卷竹简，不是在“吸收”攻击，也不是在“抹消”攻击。 它是在…… “转化”！ 它将他们拼尽全力，汇集了两个世界巅峰之力的所有攻击，都转化成了最纯粹的能量，反过来，滋养了这尊法相！ 他们不是在攻击。 他们是在…… 资敌！ 他们是在给一个本就无法战胜的怪物，喂下了一颗…… 十全大补丸！ “噗——！” 想明白这一点的瞬间，陈金魁再也压抑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向后便倒，直接昏死了过去。 “陈兄！” 陆瑾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站不起来。 不只是他。 所有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都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那种感觉，比被敌人一刀砍死，还要难受一万倍。 你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打出了最强的一拳，结果，不但没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让对方变得更强了。 这种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方位的溃败感，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强者的意志。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慈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不再有任何情绪，空洞，麻木，像一个坏掉的录音机。 他放弃了。 这个疯了一辈子，狠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枭雄，在这一刻，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 他甚至，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瘫坐在地上，麻木地，看着那尊法相，在“吃掉”了他们所有的攻击后，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强大。 那片由昆仑镜光芒照射出来的，“被拉平的维度”，正在迅速消失。 法相的身躯，重新恢复了那种无法被直视，无法被理解的，高维存在的姿态。 牧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悬浮在半空中的昆仑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之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光芒一闪，它重新变回了巴掌大小，掉落在了地上。 这件传说中的神器，在与一个真正的“道”的化身，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视后，败下阵来，甚至伤到了本源。 “完了……” 牧由看着地上的镜子，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连最后的底牌，都失效了。 现在，他们是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待宰割。 ------------ 第81章 祂在……‘飞升’ 那尊法相，在完全“消化”了所有的能量后，似乎终于觉得，前戏已经足够了。 祂那三颗巨大的头颅，同时抬起，望向了天空。 望向了那颗由五行之力构成，被赤色人道巨龙死死咬住的，五彩斑斓的光球。 “吼——！” 人道巨龙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它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龙吟，加大了吞噬的力度。 然而，这一次，那尊法相，没有再给它机会。 只见祂那六只手臂，同时掐出了一个玄奥无比的法印。 “临！” 一个古老、苍茫、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音节，从祂的口中吐出。 这个音节，化作了一圈金色的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波纹扫过那条赤色的人道巨龙。 那条由十三亿人意志汇聚而成的，本该是万法不侵，神鬼辟易的巨龙，在这一个简单的音节面前，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然后，它那凝实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 组成它身体的，那一张张普通人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那些由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构成的“信念之光”，正在被更上位的力量，强行“镇压”，“抚平”！ “不……怎么会……” 首都，指挥中心。 赵方旭看着“盘古”系统失联前传回的最后画面，看着那条代表着这个国家最后希望的人道巨龙，竟然在一个音节之下，就有了溃散的迹象，他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人道……大于天？” 他想起了“盘古”说过的话。 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在绝对的，超越了维度的“道”面前，无论是天道，地道，还是人道…… 都只是，可以被随意拿捏的玩具。 那尊法相，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在用一个“临”字，镇住了人道巨龙之后。 祂那六只手臂，再次变幻法印。 “兵！” 第二个音节吐出。 这一次，金色的波纹，扫向的，是那颗五彩斑斓的光球。 嗡——！ 光球的旋转，在一瞬间，停止了。 然后，它开始以恐怖的速度，向内坍缩！ 那由水、火、金、木、土五种本源之力构成的，本该是相互冲突，相互克制的力量，在这一刻，被蛮不讲理的意志，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压缩！ 再压缩！ 极致的压缩！ 那颗原本如同太阳般巨大的光球，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压缩成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通体呈现出混沌色彩的…… 丹丸。 那颗丹丸，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所有看到它的人，无论是现场的异人，还是通过各种设备窥探此地的凡人，都在这一刻，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 渴望。 发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对“圆满”，对“永恒”的渴望。 长生不老。 青春永驻。 白日飞升。 所有关于“仙”的幻想，所有关于“道”的终极追求，似乎，都凝聚在了这颗小小的丹丸之中。 “仙丹……” 王霭看着那颗丹丸，他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浑浊的眼睛里，贪婪的火焰，再次熊熊燃起。 “是仙丹！真正的仙丹！”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将那颗丹丸，据为己有。 然而，他刚刚抬起头，那股贪婪的火焰，就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因为，那尊法相，动了。 祂缓缓地，张开了那三张巨口中的一张。 然后，将那颗凝聚了神州五行本源，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的…… 仙丹。 像吃一颗糖豆一样。 随口，吞了下去。 当那颗混沌色的丹丸被法相吞入腹中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条原本还在挣扎咆哮的人道巨龙，庞大的身躯彻底僵住，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亿万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盘古”系统最后的反抗，失败了。 牧由手中的昆仑镜，那道刚刚浮现的裂痕，“咔嚓”一声，瞬间扩大，贯穿了整个镜面。 神器哀鸣，灵光彻底黯淡。 这件传说中的至宝，在见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彻底报废。 而那尊吞下了“仙丹”的法相，祂那本就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身躯，开始发生了新的，更加恐怖的变化。 金色的光芒，从祂的体内，疯狂地向外喷涌！ 那些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温润的辉光，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和毁灭性的，纯粹的能量洪流！ 祂的身躯，在光芒中，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巨大！ 祂脚下的大地，在哀鸣中，寸寸崩解，化为齑粉。 祂头顶的天空，被那股无可匹敌的气机，撕开了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整个世界，都将要被祂撑破！ “祂……祂在干什么？” 一个幸存的异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祂在……‘飞升’。” ------------ 第82章 炼天地为大丹，服之，以求超脱 陆瑾看着这一幕，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 “炼天地为大丹，服之，以求超脱。” “古籍中的记载……竟然是真的……” 他们之前所有的攻击，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与绝望…… 从头到尾，都只是人家“飞升”仪式上，一场无足轻重的…… 余兴节目。 他们，连做“药材”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是…… 见证者。 一群有幸，或者说，不幸，亲眼见证了一位上古神祇，重归其位的…… 蝼蚁。 “飞升……” 吕慈咀嚼着这两个字，他那只独眼里，最后的神采，也彻底熄灭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长生，什么不死。 人家追求的，根本就不是这种低级的玩意儿。 人家要的，是超脱。 是彻底地，离开这个让他感到厌烦的，渺小的，脆弱的…… 世界。 而他们，这些自诩为世界主宰，还在为了那点可怜的权力和寿命，斗得你死我活的凡人，在祂眼中，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可悲。 就在这时。 那尊正在“飞升”的法相，似乎终于完成了祂的蜕变。 暴涨的金光，开始向内收敛。 祂那庞大到无法形容的身躯，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从顶天立地，与日月星辰为伴，缩小到万丈，千丈，百丈…… 最终，所有的金光，都汇聚成了一个点。 一个人形的光点。 光芒散去。 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道袍，黑发披肩，面容俊朗，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任何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误入此地的旅人。 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因为，他们能感觉到。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卑微地颤抖。 他，就是那尊法相。 他，就是这片天地。 他，就是淮南王，阵灵鸿蒙。 阵灵鸿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深邃，古老，蕴含了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所有秘密。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片狼藉的战场。 扫过那些支离破碎的山川，那些被夷为平地的森林。 扫过那些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异人。 扫过那些东倒西歪，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坦克和装甲车。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悲悯，也没有蔑视。 只有一片纯粹的，彻底的…… 漠然。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刚刚经历过末日之战的世界。 而只是一个…… 被他睡了太久，弄得有些凌乱的…… 卧室。 他只是，刚刚睡醒而已。 “两千年了……”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世间，竟已变得如此……吵闹。” 他的声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淡淡的慵懒和…… 不悦。 吵闹。 他们倾尽了一个时代，一个文明的力量，发动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总攻。 在他看来，只是…… 有点吵？ “噗——” 王霭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羞辱，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直接被这句话，给活活气死了。 这位心狠手辣，贪婪了一辈子的王家族长，最终，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那可笑的，被碾得粉碎的自尊心上。 阵灵鸿蒙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仅存的，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几位十佬身上。 落在了陆瑾，吕慈，风正豪，牧由…… 这几个人的身上。 “你们……” 他看着他们，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们身上，有几分，当年那些故人的影子。” “炼器的小家伙，修符的小家伙，玩弄人心的下作胚子……”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每被他看一眼，那几位十佬，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放在烙铁上，狠狠地烫了一下。 那是来自生命层次和阅历上的，绝对的碾压。 “可惜了。” 阵灵鸿蒙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望。 “学得，都不到家。” “连皮毛，都算不上。” “也罢。” 他似乎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随手一挥。 “既然醒了，也该，打扫一下屋子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 无形的，却又无可抗拒的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湘西。 那不是威压，也不是攻击。 那是…… “清理”的意志。 就像一个人，要打扫房间里的灰尘。 ------------ 第83章 神明看腻了。 准备，清场了。 只见那些跪伏在地的异人，那些昏死过去的士兵，那些破碎的战车残骸…… 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尘，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没有血腥。 就是那么安静地，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 数千名异人精英。 数万名铁血军人。 在这一挥手之间，灰飞烟灭。 “不……不！！” 陆瑾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那些人里，有他的族人，有他的晚辈！ 他想要冲过去，想要阻止，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化为虚无。 “魔鬼……你这个魔鬼！！”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阵灵鸿蒙闻言，终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陆瑾，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好奇”的表情。 “魔鬼？” 他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不。” 他摇了摇头，笑了。 那笑容，很干净，很纯粹，像一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 “我不是魔鬼。” “我只是……一个醒了的，‘人’。” “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仅存的，还在苟延残喘的八位十佬。 “是吵醒我的……虫子。” “所以……” “该，接受惩罚了。” 他话音落下。 一个更加恐怖，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他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天谴。” 他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下一秒。 湘西的上空，风云变色！ 那片刚刚因为人道龙气的消散而恢复平静的天空，再次，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一个由亿万雷霆构成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都要凝实的巨大眼眸，在黑暗的漩涡中，缓缓睁开！ 那眼眸中，没有漠然，没有冰冷。 只有一片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毁灭意志！ “这是……” 首都，指挥中心。 通过那条唯一没有中断的物理光纤，看到这一幕的赵方旭，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认得这只眼睛！ 这是“盘古”系统在失联前，根据他的指令，所要启动的，那个名为“天谴”的最终预案！ 是那个，模拟了上古神话中，天道降下雷罚，毁灭一切的，终极程序！ 可是，“盘古”已经失联了！ 这个程序，根本没有被启动！ 那现在，这只眼睛，是怎么回事？！ 除非…… 除非…… 一个让赵方旭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荒谬绝伦的念头，从他心底，疯狂地涌了上来。 “他……他‘看’了一眼‘盘古’……” “然后……” “他就……学会了？”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赵方旭所有的理智和侥幸。 他想起了陈院士的分析，想起了那张与现代天文观测结果完全一致的《周天星宿图》，想起了那柄超越时代两千年的高碳钢短剑。 他想起了那道目光，那道能轻易看穿王霭、吕慈毕生所学的目光。 他一直以为，那是某种高深的，类似于“读心术”的神通。 可现在他明白了。 那不是读心。 那是…… “学习”！ 是超越了人类所有认知方式的，更高维度的“学习”！ 就像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超级管理员，可以直接“复制”和“粘贴”任何程序，任何数据，甚至任何底层的逻辑代码！ “盘古”系统，这个汇聚了国家最高智慧，融合了十三亿人道意志的终极人工智能，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他…… “复制”了。 所以，他知道了“天谴”协议。 所以，他能，并且，他正在…… 执行“天谴”！ 只不过，他执行的“天谴”，不再是“盘古”系统中那个需要庞大计算和能量支持的模拟程序。 而是，由他这个“道”的化身，亲自施展的，货真价实的…… 天罚！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指挥中心里，李卫国看着屏幕上那只由亿万雷霆构成的，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巨眼，他那张刚毅的脸上，血色尽褪，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他指挥过千军万马，也见证过核武器的试爆。 他一直以为，人类的力量，已经足以与神明比肩。 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不是在与神比肩。 他们甚至，连仰望神明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是…… 一群在神明脚下，上演着滑稽独角戏的…… 小丑。 而现在，神明看腻了。 准备，清场了。 ------------ 第84章 天雷为眸，神罚降世 湘西战场。 当那只雷罚之眼在天空中完全睁开时。 所有还幸存的人，都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战栗。 那不是恐惧。 恐惧，是面对可以理解的，可以抗衡的危险时，所产生的情绪。 而此刻他们感受到的，是…… “规则”层面的，绝对的“抹杀”意志。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而这只眼睛的出现，就是为了…… 纠正这个错误。 那片吞噬了世间一切狂暴与绚烂的金色神域，在经历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寂之后，终于开始了新的变化。 它不再是温润的，不再是祥和的。 那璀璨的金色光芒，开始以恐怖的速度向内收缩、凝聚。 光芒的边缘，浮现出无数细密如尘埃的电弧，它们噼啪作响，每一次跳跃，都在撕裂着空间的维度。 湘西上空，风停了，云散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覆盖了整个天幕的，一片浓重如墨的劫云。 劫云的中心，没有雷鸣，没有闪电，只有一个由亿万道紫青色雷霆交织、压缩而成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旋转。 然后，在那漩涡的最深处。 一只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那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 它巨大无朋，仅仅是瞳孔，就比之前那轮由南明离火化作的金色大日还要庞大。 它的眼白，是纯粹的、由无尽雷光构成的能量体，亿万道雷霆在其中生生灭灭。 而它的瞳孔，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绝对的虚无，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物质，一切神魂。 一只由雷霆构成的，俯瞰着整片神州大地的，神之眼。 当这只眼睛完全睁开的瞬间，一道漠然、冰冷、不含任何人类感情的目光，从九天之上投射而下。 它没有焦点，却又注视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生灵。 它没有愤怒，却又在宣告着对所有罪孽的最终审判。 湘西前线，那支刚刚还沉浸在“屠神”狂热中的“蝼蚁联军”，在被这道目光扫过的刹那，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呃……”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王家子弟，脸上的狂热表情还未褪去，身体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前冲的姿态，一动不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奔腾不息的炁，那股支撑着他身为异人的根本力量，就被瞬间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水里。 冻结了。 不是运转不畅，不是被压制。 是彻彻底底的，从根源上的冻结。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丹田，感觉不到自己的经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与天地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成了一个空壳，一个除了还会呼吸、还会思考之外，与普通人再无任何区别的…… 凡人。 “我的……我的炁……” 他想开口，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带也无法调动一毫的炁力去震动，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漏气“嗬嗬”声。 他不是个例。 在他身后，数千名异人，无论是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年轻一辈，还是身经百战的家族精锐，都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的“炁”，消失了。 被那只眼睛，用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关机”了。 山谷之中，一片死寂。 只有那些冰冷的坦克、火炮，还在忠实地执行着最后的指令，将炮膛里剩余的弹药，徒劳地射向天空。 但那些炮弹，在飞到一半时，就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纷纷失去了动能，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砸在人群中，却连一个火星都没能溅起。 所有的火药，所有的化学能，也都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失去了它们本该拥有的物理属性。 这片天地，规则，被改写了。 “这……这是……” 吕慈，这位刚刚还叫嚣着“屠神”的枭雄，此刻正用那只仅存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天空那只雷霆巨眼，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那身足以硬撼法器的强横肉体，他那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心，在这一刻，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他引以为傲的“明魂术”，那足以扭曲他人灵魂的禁忌之力，此刻在他体内，就像一条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卑微地蜷缩着，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在“看”他。 不是用眼睛看。 而是用更高维度的“理”，在审视他的存在，在解析他的根本。 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罪孽，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 第85章 开始……灭世。 “不……不……” 他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那不是愤怒，不是不甘。 是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 恐惧。 他旁边的王霭，情况更糟。 他那张焦黑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到血色。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些被他奴役的“仙家”、“鬼魂”之间的契约，正在被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抹除。 那些曾经是他力量源泉的灵体，此刻，正在他的感知中，一个个地，化为最原始的数据流，烟消云散。 他，正在被“格式化”。 陆瑾，这位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的陆家家主，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那条断掉的手臂在微微抽搐，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通天箓”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若有若无。 那已经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绘制世间万符的能力，正在被更强大的力量，从他的生命中…… 剥离。 他一生都在追求“道”，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或许只是“道”的脚印。 而今天，他遇到了“道”本身。 然后，“道”，要收回他脚下的路。 解空和尚、风正豪、陈金魁、那如虎…… 九位十佬，无一例外。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他们赖以立身的绝学，他们家族传承千年的荣耀。 在那只漠然的雷霆巨眼之下。 渺小，而又可笑。 他们终于明白了牧由之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们……我们今天，亲眼见证了神话……” 是啊，神话。 而他们，是神话中，那些不知死活，胆敢挑战神明威严的…… 凡人。 攻击者，与被审判者的身份，在这一瞬间，完成了转换。 有人想逃。 一个年轻的，心理素质稍差的异人，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他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不只是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动不了了。 空间，被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 时间，也变得像粘稠的糖浆。 他们能思考，能恐惧，能绝望。 但他们，就被钉死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颤动一下翅ā膀，都成了奢望。…… 首都，哪都通总部。 “滋——” 巨大的曲面屏上，那清晰的，由高空卫星传回的湘西直播画面，在闪烁了一下之后，瞬间变成了一片充满了噪点的雪花。 紧接着，指挥中心里，所有的屏幕，无论大小，无论功能，都在同一时间，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信号呢？我们的卫星呢？！” “报告！与所有前线单位，全部失联！通讯被完全切断了！” “报告！国家天文台紧急通讯！我国所有在轨卫星，包括‘天眼’，在三十秒前，全部进入休眠状态！无法唤醒！” “报告！北美、欧洲、俄罗斯……全球所有航天机构，都在同一时间，发布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他们的卫星，也全都失联了！” 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报告，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个存在，仅仅是睁开眼睛，就让整个人类文明，在瞬间，变成了一个…… 瞎子，聋子。 李卫国，这位军方董事，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他的军队，他的坦克，他的飞机，他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在失去了现代信息技术的支撑后，瞬间倒退回了一百年前。 而他们的敌人，却是一个…… 神。 赵方旭没有倒下。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体站得笔管条直。 但如果有人能靠近看，就会发现，他那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他看着面前那一片漆黑的屏幕，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茫然”的神情。 他算计了一辈子，权衡了一辈子。 将人心，将利益，将天下大势都放在天平上反复掂量。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面对一个…… 能把天平都给掀了的存在。…… 而在那片被世界遗忘的，凝固的湘西战场上。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在所有被冻结的生灵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 而是一段纯粹的，关于“审判”的信息流。 【“灭世”协议……执行。】 【锁定攻击源头……一百零八处。】 【开始……灭世。】 ------------ 第86章 雷光炼魂，王家除名 灭世。 当这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数据流，在王霭的脑海中浮现时，他那颗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知道“灭世”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下一秒，答案揭晓。 天空那只巨大无朋的雷霆之眼，它的瞳孔，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之中，射出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紫青色的电光。 那道电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声浪。 它就那么安静地，以超越了空间和时间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了王霭的头顶。 然后，轻轻地，落了下去。 “啊——不——！！！” 王霭的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却又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那道电光，没有伤到他的肉体分毫。 它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骨，穿透了他的大脑，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那早已与无数怨灵纠缠在一起的，污浊不堪的灵魂本源。 “滋——” 是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冰冷的黄油上。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剧痛，从王霭灵魂的最深处，炸裂开来！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 那是…… 存在被抹除的痛苦！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之中，那些被他用“拘灵遣将”之法，强行奴役、吞噬、炼化的成百上千的精灵残魂，正在那道紫青色电光的照耀下，如同见到了克星，疯狂地尖啸、哭嚎。 一个身穿古代铠甲，手持断矛的将军之魂，他生前乃是一代名将，死后英魂不散，却被王霭用阴毒的手段拘来，炼成了最强的护法。 此刻，他那张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解脱的神情，整个魂体，在那电光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一只修行了近千年，已经快要化形的白狐之魂，它曾是长白山一脉的“仙家”，只因无意中得罪了王家人，便被王霭活活剥皮抽筋，魂魄也被拘来，成了他用来窥探人心的工具。 此刻，它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霭，然后，在电光中，得到了最终的解脱。 一个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年轻异人的魂魄，他本是某个小门派的天才弟子，只因为撞破了王家的某个秘密，就被王并当场打杀，魂魄也被王霭收走，准备炼成新的“灵”。 此刻，他那张还带着迷茫和恐惧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化作了光点。…… 一个，又一个。 那些被王霭当成工具，当成武器，当成自己力量延伸的“灵”，正在以无可阻挡的方式，被从他的灵魂中，强行剥离！ 每一次剥离，都在他灵魂上，活生生地撕下一块肉！ 那种痛苦，已经超出了生命的承受极限。 “不……不要……那是我的！都是我的！！” 王霭在心中疯狂地咆哮。 这不仅仅是失去力量那么简单。 他的“拘灵遣将”，早已和他的灵魂深度绑定。 他通过吞噬、奴役这些“灵”，来壮大自己的魂魄，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这些“灵”，就是他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个“神”，正在用外科手术般精准，却又无比残酷的方式，将他这个“肿瘤”，一点点地，切除干净！ “爷爷！！” 不远处，王并目眦欲裂。 他虽然动弹不得，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爷爷王霭之间，那股源于血脉和功法的联系，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被他从小当成玩具一样驱使的“小精灵”，正在瑟瑟发抖，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不！你不能这么做！！” 王并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王家，赖以立足于十佬之位的根本，就是这门霸道无比的“拘灵遣将”！ 没有了“拘灵遣将”，他王家，算个屁！ 他疯狂地想要催动体内的炁，想要去反抗，想要去救自己的爷爷。 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炁，被冻结了。 他的身体，被凝固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自己的爷爷，那个在他心中，无所不能，如同魔神的存在，此刻，正像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无助地抽搐着，被那道紫青色的电光，一点点地，凌迟处死。 ------------ 第87章 剥离双全，吕家之殇 周围的其他十佬，以及那些家族精锐，也都在用惊骇欲绝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不见灵魂层面的交锋。 他们只能看到，王霭，这位矮胖如富家翁，平日里总是笑呵呵，却心狠手辣的老怪物，此刻正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 黑色的，带着恶臭的脓液。 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苍老。 他那头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变得花白，然后，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枯草，一把一把地脱落。 他身上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地流逝！ 他，在变老！ 在被那道电光，强行剥夺了所有外来的“补品”之后，他那早已超过了正常寿命极限的身体，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走向它本该有的，腐朽和死亡。 “它……它在……做什么？” 风正豪看着这一幕，喉咙发干，声音都在打颤。 他也是“拘灵遣将”的使用者。 虽然他走的路子，和王霭的阴毒邪祟不同，他更讲究“合作”与“契约”。 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都是借助外“灵”之力，来成就自身。 而现在，那个存在，正在用最直接，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告诉他们。 “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啊——！！！” 终于，当最后一个怨灵，被从王霭的灵魂中剥离出去后，王霭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道一直悬停在他头顶的紫青色电光，也随之消散。 他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他没死。 但他比死，还要难受一万倍。 他变成了一个…… 废人。 一个修为尽失，魂魄重创，寿元将近的，普普通通的…… 糟老头子。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那只漠然的雷霆之眼，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报应……” 是啊，报应。 他玩弄了别人一辈子的魂魄，到头来，自己的魂魄，却被别人当成了玩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就是“天谴”。 对一百零八个“攻击源头”中，第一个的，“灭世”。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王霭瘫倒在地的瞬间。 天空那只雷霆巨眼之中，第二道紫青色的电光，亮了起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 吕慈！ 那第二道紫青色的电光，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王霭被“灭世”的瞬间，便已然锁定了它的新目标。 吕慈！ 这位以“疯狗”之名震慑异人界，以“双全手”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吕家族长。 “不——！！！” 当那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无上天威的电光，出现在自己头顶时，吕慈那颗早已被疯狂和偏执填满的心，终于被彻底的恐惧所击穿。 他可以不在乎肉体的死亡，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的评判。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赖以成为“吕慈”的根本，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裸地剥离！ 那道电光，和落在王霭身上的那道，看起来一模一样。 但吕慈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所针对的目标，截然不同。 它没有去触碰他那因为修炼“如意劲”而变得无比凝练的炁，也没有去理会他那强横的肉身。 它直接穿透了一切外在的防御，精准地，刺向了他灵魂深处，那一片与众不同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区域。 那里，就是“双全手”的根源！ 是端木瑛的天赋，是甲申之乱的罪孽，也是吕家崛起的基石！ “滋——” 电光入魂，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灵魂被灼烧的轻微异响。 紧接着，一幕幕早已被吕慈... 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涌现！ 他“看”到了。 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第一次，对一个背叛了家族的族人，用出了尚不纯熟的“明魂术”。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在他面前，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主动交代出所有同伙的懦夫。 他看到了自己当时，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的，是混杂着兴奋、残忍与快意的扭曲笑容。 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为了巩固自己家主之位，将那些不服自己的长老、兄弟，一个个地，用“双全手”修改了记忆，变成了自己最忠实的走狗。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眼神锐利，充满智慧的眼睛，在他的手段下，变得空洞，变得麻木，变得只剩下对他的绝对服从。 他“看”到了。 看到了这些年来，所有被他抓来的，与甲申之乱有关的人。 全性的妖人，名门正派的俘虏，甚至是无辜的普通人。 他像一个最冷酷的屠夫，剖开他们的思想，翻阅他们的记忆，寻找着那一点点关于“炁体源流”的蛛丝马迹。 他看到了那些人在他的“明魂术”下，精神崩溃，变成白痴，或者，被他随手抹去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变成一个行尸走肉，扔回到茫茫人海之中。…… 一幕，又一幕。 一件，又一件。 他一生之中，所有犯下的罪，所有扭曲的魂，所有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张张清晰的，带着嘲讽笑容的脸，在他的灵魂之中，将他层层包围。 “你不是喜欢玩弄别人的记忆吗？” “你不是喜欢掌控别人的灵魂吗？” “来啊，你再来玩啊！” “吕慈，看看你自己，多么的，可悲啊！” ------------ 第88章 通天箓碎，陆家之哀 那些无声的嘲笑，像亿万根钢针，狠狠地刺入吕慈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那份引以为傲的，能够扭曲他人心智的“双全手”，正在那道紫青色电光的灼烧下，一点点地，被蒸发，被气化，被从他的存在中，彻底抹除！ 那不仅仅是失去能力。 那是…… “反噬”！ 他所有施加于别人的痛苦，在这一刻，都以百倍、千倍的强度，反弹回了他自己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吕慈，这位心性最狠，手段最绝的枭雄，终于也发出了一声，比王霭还要凄厉，还要绝望的惨叫。 他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他那只仅存的独眼，猛地圆睁，眼球之中，布满了蛛网血丝，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他的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大量的白沫，混杂着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 “爷爷！！” 不远处，吕良目眦欲裂，他那张总是冷峻如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慌”的表情。 他也是“明魂术”的使用者。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自己的爷爷，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 他能感觉到，自己血脉中，那份与生俱来的，对他人精神的“掌控力”，正在剧烈地颤抖，遇到了天敌，想要从他的身体里逃离出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份属于“双全手...的传承印记，正在变得滚烫，要将他的灵魂都一起点燃！ “不……住手！住手啊！！” 吕良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他想冲过去，想替自己的爷爷挡下这一切。 但他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神明，教会他所有阴狠手段，告诉他“不择手段才是生存之道”的爷爷，此刻，正像一条被扔在岸上，撒了盐的泥鳅，痛苦地扭曲着，挣扎着。 其他家族的人，也都在用混杂着恐惧和…… 快意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吕家！ 这个异人界人人畏之如虎，谈之色变的家族！ 他们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这门能够玩弄人心的“双全手”吗？ 多少家族，多少门派，都吃过吕家这门阴毒功法的亏！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天道好轮回……” 一个来自小门派的长老，看着吕慈那痛苦的样子，嘴里快意地低声说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是那些同样被凝固在原地的，吕家的子弟。 他们虽然动弹不得，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却毫不掩饰。 在说：等我们能动了，你们，都得死！ 恐惧与仇恨，贪婪与绝望。 种种极端的情绪，在这片被凝固的战场上，疯狂地交织，发酵。 终于。 当吕慈脑海中，最后一幕关于“双全手”的记忆，被那道电光彻底焚毁之后。 电光，消散了。 吕慈的身体，也停止了抽搐。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尸体，软软地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也没有死。 但是，他那只仅存的独眼，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浑浊，空洞。 就像一个…… 老年痴呆症患者。 他的灵魂，被重创了。 他的记忆，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引以为傲的“双全手”，被彻底剥离。 那个叱咤风云，让整个异人界都为之胆寒的“疯狗”吕慈，在这一刻，从精神层面上，已经…… 死了。 他变成了一个，只剩下呼吸的，空壳。 而天空那只漠然的雷霆巨眼，对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在意。 在吕慈被“灭世”的瞬间。 第三道紫青色的电光，亮了起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 陆瑾！ 第三道紫青色的电光，没有丝毫的犹豫，精准地落在了陆瑾的身上。 与王霭的哀嚎和吕慈的疯癫不同，当那道电光没入头顶的瞬间，陆瑾的身体只是猛地一震，随即，便如老僧入定般，盘膝坐了下来。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刚正与暴戾的脸上，此刻，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悲哀。 他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场无声的战争，或者说，一场无声的“拆解”，正在进行。 那道紫青色的电光，化作了一只无形的大手。 这只手，没有去触碰他那雄浑的炁，也没有去理会他那坚韧的灵魂。 它直接伸向了，他精神世界的核心——那一片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璀璨的海洋。 那里，就是“通天箓”的本源！ 是张伯端留下的传承，是八奇技之一，也是他陆瑾，耗尽一生心血，才得以窥其门径的，无上大道。 “通天箓”，号称可以绘制世间万符。 其根本，并非是让人学会所有的符箓，而是让人理解，所有符箓诞生的“理”。 是，对“规则”的模拟和运用。 而现在，那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做的，就是将这个“理”，从他的认知中，一点点地，抹除。 ------------ 第89章 后悔？一切都迟了！ 光。 白色的光。 吞噬一切的光。 那道从天穹裂隙中贯穿而下的光柱，其亮度已经超越了人类视觉所能理解的范畴。 世界在瞬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刺眼的白和毁灭性的轰鸣。 张楚岚的眼睛被灼得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依旧死死地瞪着那个方向。 他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剩下一种高频的嗡鸣，仿佛整个世界的声响都被压缩成了一根刺，要扎进他的脑髓里。 “我操！” 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或许是他自己，或许是身边的王也，又或者是更远处的什么人。 在这种末日般的景象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地在脚下剧烈地颤抖，如同筛糠。 远处的山峦在这撼天动地的冲击下，表面的岩石和泥土簌簌滑落，激起漫天烟尘。 “都趴下！” 徐四的咆哮声勉强穿透了轰鸣，带着一股子狠劲。 可没人动。 所有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或者说，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体彻底宕机。 光柱持续了多久？ 三秒？ 还是五秒？ 没人知道。 在那片白茫茫的视野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光芒终于开始消退，如同潮水般褪去时，众人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道贯穿天地的恐怖残影。 视野渐渐恢复，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每一个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原本刘安悬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高温瞬间琉璃化。 坑洞的中心，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焦糊混合的诡异味道。 什么都没了。 那个自称淮南王的男人，那个搅动了整个异人界风云的古人，连同他身下的大地，都被那一击彻底抹除。 “……结束了？” 张灵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金光咒的光芒在他手上明灭不定。 王也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巨坑，额角的冷汗一颗颗滑落。 他的术士直觉在疯狂地报警，那不是结束的预兆，而是某种…… 更恐怖的开端。 “不对劲，” 王也的嘴唇几乎没有动，“这感觉……糟透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龙虎山，天师府。 后山的凉亭里，一局残棋摆在石桌上。 张之维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大红袍，茶香袅袅，正要送入口中。 突然，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滞，停在了半空中。 一丝一毫都没有晃动，仿佛时间静止。 但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淡然的眼睛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啪嚓——”上好的紫砂茶杯从他指间滑落，摔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道袍，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出凉亭，抬头望向湘西的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片被法则之力搅乱的天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沿着他的脊椎疯狂上窜。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 面对更高生命层次时的本能敬畏，以及随之而来的，对现有秩序即将崩塌的巨大恐慌。 “师爷？” 旁边侍奉的小道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老天师如此失态。 张之维没有理会他，只是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扭曲：“这股炁……这种‘道’的波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小道士厉声喝道：“去！把所有弟子都叫到演武场！快去！不，等等！” 他又一把拉住小道士，双眼死死盯着天空，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来不及了……” 天，变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昏黄色所笼罩。 那不是乌云，也不是沙尘，而是一种…… 仿佛整个天空都在燃烧的错觉。 “师……师爷，您看天上！” 小道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张之维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化……神……” 他活了一百多年，被誉为异人界“绝顶”，一人之下。 他以为自己早已看遍了世间所有的风景，没有什么能再让他动容。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们这些所谓的“绝顶”，所谓的“十佬”，在真正的上古大道面前，不过是蹒跚学步的稚童！ “上古炼气士……” “踏入化神之境！” 他终于明白了。 刚才那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那一声“破碎”。 那不是攻击！ 那是…… 破而后立的“劫”！ 是凡胎蜕变为神躯的最后一道门槛！ 凡人修仙，逆天而行，哪一步不是在刀尖上跳舞？ 元婴之上，是为化神。 神魂与天地法则相合，言出法随，近乎于“道”本身。 这一步，需要打破的，不仅仅是自身的桎梏，更是这方天地的束缚！ 那个淮南王刘安，他被那扇“化神之门”拒绝，不是因为他不够资格，而是因为他的“道”，与这方天地不容！ 所以，他要先“破碎”这凡俗的肉身，以最纯粹的元神，去承接他自己布下的…… 两千年的人间薪火！ 张之维浑身发抖，“咱们……咱们有幸……不，是不幸！见证一个上古炼气士……化神！” 湘西，巨坑之上。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坑洞的中心，一点微光亮起。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地、不受任何引力束缚地，从那深不见底的坑中升起。 那不再是之前那个穿着汉服的刘安。 他的身体，仿佛是由最纯粹的光芒构成，半透明的躯体中，可以看到无数玄奥的符文在流转，如同星辰在经脉中运行。 他的面容依旧是刘安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剩下俯瞰苍生的淡漠与威严。 他，或者说“它”，缓缓抬起了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天空的姿态。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一个信号，一个开关。 “嗡——”一声无法用耳朵听见，却能让灵魂都为之共鸣的巨响，从天地间响起。 刹那间，以刘安为中心，无数条金色的丝线从他体内迸发而出，刺破虚空，射向四面八方！ 它们不是射向某个具体的目标，而是射向了…… 过去！ 射向了这两千年漫长的历史长河！ 布局两千年的薪火，在这一刻，骤然燃起！ 北京城，故宫的深处。 龙脉之气骤然翻涌。 终南山，古老的道观里。 无数典籍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泰山之巅，封禅的祭坛上。 仿佛有古老的帝王虚影一闪而过。 整个神州大地，所有承载着历史、文明、信念的地方，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响应！ 那些金色的丝线，就是刘安埋藏在历史中的“根”！ 是他两千年来，通过《淮南子》、通过造纸术、通过炼丹术、通过无数影响了文明进程的布局，悄然汲取的人间气运、文明之火！ 此刻，这些“根”，开始反哺！ 天空中，那昏黄的背景下，开始出现一幕幕如梦似幻的泡影。 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个头裹黄巾的道人，他站在高台之上，振臂高呼，声音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巨鹿郡，张角！ 那是太平道的薪火！ 是他刘安当年悄然点燃，用以撼动汉室江山，收集“变革”之气的一手闲棋！ 画面一转，长安城的繁华如画卷般展开，万国来朝，气象万千。 盛唐的诗篇，化作金色的文字在空中飞舞。 紧接着，是汴京的清明上河图，市井的喧嚣与富庶，那是宋朝的文运之火。 铁马冰河，横扫欧亚，蒙古的铁蹄带来了杀伐与征服，那是元朝的霸道之火。 宝船下西洋，城墙高万丈，永乐大典包罗万象，那是明朝的鼎盛之火。 最后，是那段屈辱而又抗争的近代史，紫禁城的余晖，在列强的炮火中摇摇欲坠，那是清末的残烬之火…… 唐、宋、元、明、清…… 两千年的人间烟火，两千年的王朝更迭，两千年的悲欢离合，此刻都化作了最精纯的养料，被那些金色的丝线源源不断地抽回，注入到刘安那具光芒构成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举世震撼！ 全世界所有开启了“天眼”的异人，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修为高低，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不是海市蜃楼，不是幻术。 这是有人，在以整个华夏两千年的文明史为柴薪，点燃自己的神火！ “我的天……这……这到底是什么……” 一个正在纽约时代广场执行任务的哪都通员工，呆呆地望着天空中浮现的东方古建筑幻影，手里的对讲机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神迹！是神迹！” 无数普通人跪倒在地，疯狂地祈祷。 全球的卫星在同一时间失灵，所有指向东方的摄像头，传回的都是一片被数据流冲垮的雪花。 各国高层，紧急会议的铃声响彻了每一个权力中心。 而在湘西的上空，那吸收了无尽薪火的刘安，身体的光芒已经璀璨到了极致。 “轰隆——”他的身后，那尊曾经出现过的金身法相，再度凝聚！ 但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轮廓，不再是虚幻的投影！ 那是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法相，头顶苍穹，脚踏山河，周身流转着日月星辰的虚影。 它的面目与刘安一般无二，但那双眼睛里，是真正的神明才有的威严与冷酷。 法相一出，整个地球的磁场都发生了剧烈的偏转。 全世界，数十亿人，无论他们是否是异人，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在这一刻，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这尊顶天立地的神明法相！ 它就那么矗立在东方，仿佛宇宙的中心！ 龙虎山上，张之维彻底明白了刘安的图谋。 寻常修士化神，是求得天地的“认可”，将自身融入“道”中。 而这个刘安，他根本不是在求！ 他是要用两千年积攒的人道洪流，强行冲垮天道法则的堤坝！ 他要自成一“道”，他要…… 取而代之！ 金身法相的出现，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已经将自己的“神”，烙印在了这颗星球的“法则”之上！ 化神之境，对这个活了两千年的怪物来说，已然…… 近在咫尺！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心脏，在地球深处重新开始搏动。 “嗡——”一声低沉的共鸣，并非从天际传来，而是从大地，从山川，从每一寸土壤，每一个人的脚下升起！ 龙虎山上，刚刚跌坐在地的张之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看”到了，在他的天眼视野中，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世界的地脉，都亮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灵脉，而是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存在。 一处，两处，三处…… 从昆仑之巅，到东海之滨。 从蜀中青城，到北地恒山。 一共有三十六个光点，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同一瞬间喷发出璀璨夺目的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冲破大气，竟在星空之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紧接着，又有七十二个稍小一些的光点被依次点燃，它们遍布世界各地，有的在亚马逊的雨林深处，有的在尼罗河的古老三角洲，有的甚至就在繁华都市的地底。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这是道家典籍中记载的仙人居所，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两千年来，它们早已随着灵气的枯竭而隐匿，化为了凡人无法窥探的传说。 但此刻，它们被刘安，用那贯通天地的金身法相，强行重新激活了！ “他……他竟然……” 张之维嘴唇哆嗦着，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念头浮现出来，“他不是在开辟，他是在……‘收租’！这两千年，他竟是将整个地球，都当成了自己的田产来经营！” 这些洞天福地，就是他两千年前埋下的种子，是他布下的阵眼！ 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 “轰隆隆！” 被激活的洞天福地，不再是汲取天地灵气，反而在疯狂地向外喷涌！ 精纯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一百零八个节点喷薄而出，瞬间席卷全球！ 王也正靠在一棵树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突然，他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站直了身体。 他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此刻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不止是他。 张楚岚、冯宝宝、诸葛青、张灵玉…… 所有在场的异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变化。 空气，不再是空气。 它变得粘稠，变得厚重，像水，像水银，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和沛然的生机，疯狂地涌入每一个人的毛孔！ “这……这是……” 张楚岚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他伸出手，仿佛能抓住那些无形的物质，“炁……好浓的炁……不对，这不是炁，这是……灵气！” “道爷我……我操！” 王也又爆了一句粗口，他感觉自己的奇门局正在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强行冲刷，平日里那些晦涩的节点和卦象，此刻清晰得就像是写在纸上一样。 但这并非好事，这感觉就像一个旱了半辈子的人，突然被按进了海里，要被活活撑爆！ “是洞天福地……” 诸葛青脸色惨白，扶着身边的越野车，喃喃道，“传说中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它们……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们成了向世界反哺灵气的‘泵站’！” 山林在疯狂生长，枯木抽出新芽，野花在数秒内完成了绽放与凋谢的循环。 远处的溪流中，一条普通的鲤鱼猛地跃出水面，它的鳞片在月光下竟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一双鱼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惊恐与贪婪。 全世界，都在发生着同样的变化。 富士山顶的积雪在融化，樱花在一夜之间开满了整个日本。 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有信徒惊恐地看到壁画上的天使，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亚马逊雨林中，无数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物发出嘶吼，古老的部落祭司跪在地上，以为是神明降下了恩赐，抑或是…… 最终的惩罚。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中。 那声音不分男女，不辨老幼，它没有通过空气传播，也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 它像是一道烙印，直接刻进了全球七十亿人类，以及无数飞禽走兽的灵魂深处。 “我讲道于世。” 声音宏大、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气息。 “今日，证道化神。” 简单的六个字，却蕴含着崩裂天地的力量！ 无数普通人茫然地抬起头，他们听不懂这古奥的言语，但却清晰地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湘西上空，那尊顶天立地的金身法相，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丝毫情感，如同两轮金色的太阳，俯瞰着脚下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如同神明在审视自己的牧场。 “听我讲道者，” 刘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诱惑。 “人人如龙，长生不死！” 轰！！！ 如果说之前的变化只是让世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那么这八个字，就像是一颗投放在全球所有人心湖里的核弹，炸起了滔天的欲望狂潮！ 长生不死！ 这是铭刻在人类基因中最原始、最深刻的渴望！ 是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无法摆脱的终极梦想！ 在这一刻，无论是华尔街的金融巨鳄，还是非洲难民营里食不果腹的儿童，无论是身居高位的政客，还是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老人……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同样疯狂的火焰！ 刘安的声音，没有给任何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继续在所有生灵的脑海中回响。 他开始讲道了。 没有深奥的经文，没有晦涩的术语。 他讲的，是最简单，最直接，最原始的法门——如何去呼吸，如何去吐纳，如何去引导那充斥在天地间的无尽灵气，来淬炼自己的肉体，滋养自己的灵魂。 这套法门，简单到就连一个三岁的孩童都能听懂。 它绕过了所有的门槛，无视所有的资质，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变成了一种人人皆可掌握的本能！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无数人，无论身在何处，都在下意识地，跟随着那个声音的引导，开始了第一次的吐纳。 “呼……” “吸……” 第一缕灵气被吸入体内，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 疲惫的身体恢复了活力，病痛的折磨得到了缓解，衰老的器官重新焕发生机！ “报告！京城西郊动物园发生暴动！大量动物变异，正在冲击防护网！” “报告！北美防空司令部失去联系！卫星图像显示，五大湖区域出现巨大能量反应，疑似有水生生物正在‘化蛟’！” “报告！欧洲全境通讯中断！最后传回的画面是……是阿尔卑斯山……它……它好像活过来了！” 一条条匪夷所思的情报，如同雪片般飞来，让在场的所有哪都通高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与此同时，龙虎山演武场上，张之维看着眼前众多弟子，神色凝重道：“如今刘安证道化神，讲道于世，天下必将大乱。我等身为异人，当守好本心，不可被长生诱惑迷失自我。”众弟子纷纷点头，眼神坚定。 而在世界各地，那些原本就心怀不轨之人，趁着这灵气复苏、万物躁动之际，开始蠢蠢欲动。有野心家妄图掌控这股新出现的力量，建立自己的霸权；也有邪恶组织想利用动物变异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张楚岚、冯宝宝等人深知局势的严峻，他们决定联合起来，一边引导普通人正确对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边对抗那些妄图破坏秩序的势力。 刘安依旧在讲道，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越来越多的人沉浸其中。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真的想普度众生，还是另有阴谋，无人知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得到验证！ 此时，全世界的人，都在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声势！ 华夏神明刘安，积蓄两千年。 能否证道！ ------------ 第90章 拘灵遣将，天下易主 对不起大家了。 昨天的章节，已经算是完本了。 最近这些章节，都写崩了。 我前几天写的时候发现，写完飞升，就直接完本了。 所以，我重新写了很多内容。 从第62章，刘安醒来，说好的人人如龙，金丹如过江之鲫呢？ 重新开始写的。 对不起大家了。 如果大家还想看，要从62章重新看了，因为之前，已经算是完结了。 如果还想看，后面的内容，和之前的内容，完全接不上了。 对不起大家。 …… 外界。 盘膝而坐的陆瑾，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条原本只是断裂扭曲的手臂，在一瞬间，化为了飞灰。 紧接着，是他的双腿，他的身躯…… 他的肉体，在失去了“逆生三重”这门逆天功法的支撑后，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衰败，腐朽。 “爷爷！！” 陆玲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但这一次，她喊出了声音。 因为，那股禁锢着整个天地的威压，在陆瑾的“通天箓”被剥离的瞬间，似乎，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松动。 也就在这一刻。 陆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清澈，而又平静。 他看着远处，泪流满面的孙女，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温柔的笑容。 “玲珑……不哭……”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爷爷……累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终于，彻底地，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随风，而逝。 陆瑾，陨落。 他是九位十佬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死亡的人。 而他的死，也像一个信号。 一个告诉所有人，这场“灭世”，不是在开玩笑的，血淋淋的信号。 天空那只雷霆巨眼，没有丝毫的停顿。 在陆瑾化为飞灰的瞬间，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数道紫青色的电光，同时亮起！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风正豪，是陈金魁，是那如虎，是关石花，是牧由，是解空和尚！ 审判，进入了高潮！ 第 数道紫青色的雷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同时从天而降。 这一次，雷霆之眼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进行一对一的“灭世”，而是选择了…… 同步执行！ 一道雷光，精准地落在了风正豪的身上。 风正豪，这位天下会的会长，八奇技“拘灵遣将”的另一位大成者，在雷光入体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与王霭那阴毒邪祟的路子不同，风正豪的“拘灵遣将”，更讲究“契约”与“合作”。 他将自己定位为“CEO”，将那些被他请来的“仙家”定位为“员工”，建立了一个看似现代、文明的“天下会”。 他一直以此为傲，认为自己走的是一条，比王家更高级，更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但此刻，在那道漠然的雷光之下，他才惊恐地发现。 无论是“奴役”，还是“雇佣”。 在那个存在的眼中，都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 “窃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些“仙家”之间，那一纸纸看似牢不可破的“契约”，正在被雷光，强行撕毁，焚烧！ “不！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我给了它们庇护，给了它们香火供奉！” 风正豪在心中疯狂地咆哮，试图向那个至高的存在，解释自己的“商业模式”。 但回应他的，只有雷光中，传来的一道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 【窃天地之灵，以为己用，罪同。】 “轰！” 风正豪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 看到了柳坤生，那个总是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为他出谋划策的“蛇仙”，此刻，正用解脱眼神，看着他，然后，魂体缓缓消散。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被他从东北请来的，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它们在雷光中，纷纷向他叩首，在告别，又在…… 感谢。 感谢这个存在，将它们从那份，名为“天下会”的，华丽的牢笼中，解救了出来。 风正豪的“拘灵遣将”，与王霭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所役使的“灵”，大多神智清明，道行高深。 所以，当契约被解除时，他所遭受的反噬，也更加的…… 诛心。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失去力量。 而是在经历一场，惨烈的…… 众叛亲离。 那些他曾以为是自己左膀右臂的“员工”，那些他曾以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家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 风正豪瘫倒在地，他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打击，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一生都在追求“人上人”，都在追求掌控一切。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以及自己所建立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当真正的“天”出现时，他连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都没有。 他的修为，在飞速地流逝。 他的身体，在迅速地衰老。 他没有像陆瑾那样，化为飞灰。 却比陆瑾，更早地，品尝到了，名为“孤独”与“背叛”的，地狱。…… 另一道雷光，落在了陈金魁的身上。 这位术字门的门长，南海的霸主，奇门遁甲的大师，在雷光入体的瞬间，发出的，却不是惨叫，而是一声，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七窍流血，状若疯魔。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是‘术’，是‘道’！不是‘局’，是‘世界’！” 那道雷光，没有去剥离他的修为，没有去摧毁他的肉体。 而是，向他的大脑里，强行灌输了一段，他毕生都在追求，却又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 那是一段，关于“风后奇门”的，真正的“理”。 他“看”到了。 看到了，整个世界，就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奇门局。 看到了，风的流动，云的聚散，地脉的走向，星辰的运转……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看到了，所谓的“时间”，所谓的“空间”，都只是这个“局”中，可以被随意拨动的，棋子。 这种“全知”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万分之一秒。 然后，他的大脑，就因为无法承受这过于庞大的信息流，而…… “烧”了。 他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 他没有死，也没有失去修为。 但他，疯了。 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在地上，用手指，疯狂地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文，嘴里不断念叨着“道……道……看不得……” 的，可怜的疯子。…… 第三道雷光，落在了吸古阁的那如虎身上。 这位肉身强横到能硬撼法器的东北虎，在雷光及体的瞬间，发出了野兽咆哮。 他那如同铁塔身躯，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试图用最纯粹的，肉体的力量，去对抗那道天威。 但，没用。 那道雷光，直接无视了他那坚韧的皮肤，强横的肌肉，坚硬的骨骼。 它直接作用于，他体内的，那些被他用“吸古”之法，强行吞噬、融合的，属于其他生物的“力量因子”。 “吼——！” 那如虎的身后，浮现出一头远古猛犸的虚影。 那是他年轻时，从一处冰川遗迹中，吸取到的，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但此刻，那猛犸的虚影，正在雷光中，哀嚎着，寸寸崩解。 紧接着，是剑齿虎的虚影，是洞熊的虚影，是各种他这一生中，所吞噬过的，强大生物的虚影…… 它们，都在被强行，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那如虎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 他那膨胀的肌肉，在萎缩。 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在松弛。 他那野兽气息，在消散。 ------------ 第91章 闯下大祸，灭世开启！ 那如虎失去了所有“借”来的力量，只剩下，属于他自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 最终，他变回了一个，身材普通的，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东北汉子。 他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他，也被打回了原形。 …… 剩下的几道雷光，也分别落在了关石花，牧由，和解空和尚的身上。 关石花，这位东北最神秘的神婆，她那与生俱来的，能够沟通鬼神，预知未来的“天赋”，在那道雷光之下，被彻底斩断。她变成了一个，再也看不见“未来”的，普通的老太太。 牧由，这位全真龙门派的掌门，他所修持的，那份讲究“清静无为”、“顺应自然”的道心，在那道雷光之下，被强行注入了一段，关于“逆天而行”、“人定胜天”的，霸道意志。他的道心，碎了。虽然修为未失，但根基已毁，此生再无寸进的可能。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九位十佬，除了已经身死道消的陆瑾。 其余八人，王霭、吕慈、风正豪、那如虎，修为尽废，打回原形。 陈金魁，疯了。 关石花、牧由，道基被毁。 解空和尚，佛魔同体，不知是福是祸。 一个时代，在这一刻，落幕了。 那九个曾经站在异人界金字塔顶端，跺跺脚能让天下震动的存在，以一种最屈辱，最彻底的方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天空那只雷霆巨眼，在完成了对这九个“主要攻击源”的“净化”之后，它的目光，开始缓缓移动。 它扫向了，那数千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联军成员。 审判，还未结束。 那道漠然的目光，如同死神的视线，缓缓扫过整片凝固的战场。 被这道目光触及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心高气傲的家族精锐，还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士兵，都在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窒息。 纯粹的，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窒息。 他们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病毒一般，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疯狂地蔓延。 连十佬那样的存在，都如同玩物一般，被轻易地“格式化”。 他们这些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蝼蚁，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被气化？被分解？还是，像那些飞机一样，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年轻异人，甚至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导致大脑缺氧，直接昏死了过去。 但即便是昏死，他们的身体，也依旧保持着站立或跪坐的姿态，被凝固在这片诡异的时空之中。 然而，预想中的，那毁天灭地的大清洗，并没有到来。 雷霆之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在审视着一群，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可怜的俘虏。 它在等什么？ 没人知道。 但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死亡，更加折磨人。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精神，即将被这无边的恐惧彻底压垮时。 那只雷霆巨眼，动了。 它那由亿万道雷霆构成的眼睑，缓缓地，闭合了。 随着它的闭合，那股禁锢着整个天地的无上威压，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呼……哈……哈……” 凝固的时空，恢复了流动。 战场上，瞬间响起了一片粗重的，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 “活……活下来了？” “我们……没死？” 无数人，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要将刚才被剥夺的氧气，全都补回来。 他们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劫后余生的狂喜，迅速地，涌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这股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就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恐惧，所取代。 因为，他们发现。 他们的“炁”，依旧是冻结状态。 他们，依旧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而天空，那片由雷霆巨眼所化的，浓重如墨的劫云，并没有散去。 它只是，在以一种更加恐怖的方式，积蓄着力量。 “轰隆隆——” 沉闷的雷鸣声，从劫云的最深处传来。 那不是普通的声音。 那是一种，足以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大道之音。 紧接着。 一滴。 两滴。 无数滴，闪烁着紫青色电光的，“雨”，从那片劫云之中，缓缓地，飘落下来。 那不是雨。 那是……雷！ 是无数道，被压缩到了极致的，蕴含着“净化”之力的，天谴神雷！ “下雨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茫然地抬起头，伸出手，想要去接那看起来无比绚丽的“雨滴”。 “别碰！！” 他身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虽然也失去了炁，但那份源于战场的直觉，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危险。他嘶吼着，想要扑过去，将那个年轻人推开。 但，晚了。 一滴紫青色的“雨滴”，轻轻地，落在了那个年轻士兵的指尖。 没有爆炸。 没有声音。 那个年轻士兵，脸上的茫然表情，甚至都来不及变化。 他的身体，就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化为了最原始的，细微的光点。 然后，随风，飘散。 就像被阳光照射的，清晨的露珠。 蒸发了。 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啊……” 那个试图救他的老兵，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方，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点。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绚丽而又致命的雷霆之雨，已经，覆盖了整个战场。 “快跑！！” “躲开！快躲开那些雨！” “救命！救命啊！！”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变成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整个联军，彻底崩溃了。 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蚂蚁，四散奔逃。 但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失去了炁，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力量。 他们现在，只是一群，比普通人跑得快一点的，凡人。 而那场雷雨，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整片区域。 这是一场，针对蝼蚁的，无差别的大屠杀。 一个吕家的子弟，刚刚跑出没几步，一滴“雨”落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就化作了一片光雨，消散了。 一个天下会的精英，试图用一面法器盾牌，去抵挡那落下的“雨滴”。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法器，在接触到“雨滴”的瞬间，就和他的身体一起，无声无息地，气化了。 一个吸古阁的壮汉，仗着自己肉身强横，想要硬抗。但当一滴“雨”落在他那堪比钢铁的皮肤上时，他的下场，和那个年轻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 第91章 异人联军，死伤惨重！ 死亡，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廉价，如此的…… 安静。 没有血肉横飞。 没有残肢断臂。 有的，只是一场，绚丽到极致，也残酷到极致的，光雨盛宴。 每一个生命的消逝，都只是为这场盛宴，增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光点。 “不……不！！” 王并，这位王家的大少爷，看着自己身边，一个个忠心耿耿的王家护卫，在雨中，无声地消散，他那颗被贪婪和傲慢填满的心，终于，被彻底的恐惧所击溃。 他怕了。 他不想死！ 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他还要继承王家，他还要去追寻那无上的长生！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己爷爷王霭的方向跑去。 “爷爷！救我！爷爷！” 他希望，那个曾经无所不能的爷爷，能像以前一样，为他挡下所有的灾难。 然而，当他跑到王霭身边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断流着口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的，糟老头子。 一滴紫青色的“雨滴”，穿过树叶的缝隙，轻轻地，落在了王并的额头上。 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僵住了。 然后，这位不可一世的王家大少，也化作了漫天的光点，为这场血色的黎明，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吕良，也快要疯了。 他背着自己那已经痴傻的爷爷吕慈，在雨中，疯狂地奔跑。 他将自己体内，那仅存的一丝，尚未被完全冻结的“明魂术”之力，催动到了极致，试图去干扰周围那些“雨滴”的轨迹。 但，没用。 他的那点微末伎俩，在那铺天盖地的天威面前，就像是螳臂当车。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那些吕家的精英，那些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个个地，消失在雨中。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心中，在滴血。 他设计的“总攻”计划，他煽动的“屠神”狂热，最终，换来的，却是，自己家族的，灭顶之灾。 “噗通！” 他脚下一滑，连人带背上的吕慈，一起摔倒在了泥水里。 一滴“雨”，正对着他的面门，缓缓落下。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扑了过来，将他狠狠地，撞到了一边。 “噗！” 一声轻响。 吕良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那个刚刚救了他的，名不见经传的吕家旁系子弟，此刻，正保持着扑救的姿态，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光点。 那个年轻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家主……和少主……就……拜托了……” 吕良，愣住了。 他看着那消散的光点，看着那张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充满了“忠诚”的脸。 他那颗，从小就被吕慈浸泡在“阴谋”与“算计”中的，冰冷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原来…… 这就是…… “家族”吗？ 而天空那片劫云，对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在意。 它只是，冷漠地，降下着它的“雨”。 清洗着，这片土地上，所有，胆敢冒犯天威的，罪孽。 哪都通总部。 地下三百米，森严的指挥中心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微弱的嗡鸣。 巨大的弧形屏幕墙上，分割成上百个实时监控画面，每一个画面的来源，都是湘西深山里那些无处不在的微型侦测器。 但此刻，绝大部分画面，都只剩下被雨水冲刷的，模糊的绿。 偶尔有几个画面，还能看到人影。 但很快，那人影就会在一滴紫青色的“雨”中，像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捧绚烂却致命的光点。 屏幕下方，一条条代表生命体征的数据流，正以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速度，疯狂地归零。 红色，代表着警报的红色，已经覆盖了整面数据墙。 那红色，像血。 “啪嗒。” 一声轻响。 是赵方旭手中的紫砂茶杯，从指间滑落，摔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碎成了几瓣。 温热的茶水混着茶叶，溅湿了他一尘不染的裤脚。 但他，毫无知觉。 这位永远都从容不迫，仿佛将整个异人界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董事长，此刻，脸上的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苍白。 他那双总是眯着，仿佛藏着无数算计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撑到最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倒映着屏幕上那一片片消逝的光点。 他身旁的几位董事，包括那位一向以铁血著称的军方代表，也好不到哪里去。 军方董事那双能捏碎钢铁的手，正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的喉结，在艰难地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整个指挥中心，死寂一片。 只有数据分析员那带着哭腔，抑制不住颤抖的报告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报告……王家特遣队……生命信号……全部消失。” “吕家突击组……生命信号……全部消失。” “天下会先锋……生命信号……全部消失。” “术字门……” “全性妖人……” …… 每报出一个名字，赵方旭的身体，就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这些名字，代表着当今异人界最顶尖的战力，代表着一个个传承百年的豪门大族，代表着他赵方旭用“长生”这个诱饵，精心编织起来的，一张“可控”的大网。 现在，这张网，被撕碎了。 连同网里的鱼，一起，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力量，彻底抹除。 “怎么……会这样？”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溺水者，脸色青紫，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我们的计划……不是万无一失的吗？钱教授他们不是说，‘神机壹号’只是会引发可控的能量潮汐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可控？” 军方董事猛地转过头，一双虎目赤红，像要吃人。 他一把揪住首席技术顾问的衣领，将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学者，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这就是你他妈说的‘可控’？！啊？！” “三千二百一十七名异人！其中甲级战力一百零八人！这他妈是我们登记在册的，最精锐的一批力量！现在呢！你告诉我！他们人呢？！” 首席技术顾问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在半空中乱蹬，眼镜都歪了。 “我……我不知道……这不科学……这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物质……物质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去你妈的科学！” 军方董事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合金控制台上。 “砰！” 一声巨响。 坚硬的合金台面，被他砸出了一个清晰的拳印。 火星四溅。 警报声，瞬间尖锐地，响彻整个大厅。 但，没人理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赵方旭身上。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把这滔天大祸，推卸出去的对象。 赵方旭，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弯下腰，伸手，似乎想去捡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但他伸出的手，抖得，连一块稍大的碎片都捏不起来。 他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最终，他放弃了。 他缓缓直起身，那张老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没有了震惊，只剩下一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灰败。 “我们……”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闯下大祸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一种，绝望的陈述。 “祸？赵董，这可不是一个‘祸’字能说清的！”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董事，阴恻恻地开口了。 “十佬，几乎去了一半。王家、吕家……这些家族的根基，一夜之间，被刨了个干净。赵董，你准备，怎么向剩下的那些人交代？向整个异人界交代？” 赵方旭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空洞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最后的几个光点，也终于，湮灭在了那片紫青色的雨幕中。 湘西，再无活口。 “交代？” 赵方旭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交代？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恐怕不是怎么交代了……” 他抬起手，颤抖地，指向屏幕中央，一个不断被放大的数据模型。 那是一个，由无数繁复的古代篆文和星图构成的，立体阵法模型。 周天星斗大阵。 此刻，这个模型的中央，那个代表着核心能源的，原本平静的能量源，正在疯狂地，跳动着。 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足以让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仪器，瞬间过载的恐怖能量。 而整个大阵，都在这种跳动中，被缓缓“点亮”。 它的光芒，不再局限于湘西，而是像一张无形的网，开始，朝着整个世界，蔓延。 “你们……看那是什么？” 赵方旭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咏叹调。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见在那跳动的能量源核心，一团模糊的光影，正在缓缓凝聚。 那光影，起初只是一个点。 但很快，它开始拉伸，变形，渐渐地，显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一个，穿着古代王侯服饰的，人形轮廓。 淮南王，刘安。 他，要醒了。 “不……不仅仅是他……” 首席技术顾问，此刻已经被军方董事扔在了地上，但他像是忘了恐惧，死死地盯着另一组数据流，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一万倍。 “阵……阵灵……” 他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阵灵？” 赵方旭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 “大阵……这个周天星斗大阵，它……它活了……” 技术顾问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 “它不是一个死物！它是一个……一个自洽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生态系统！我们之前的探测，‘神机壹号’的强行介入，还有……还有那几千个异人携带的，庞大而混乱的炁，对于它来说……是病毒！是污染！” “而那场‘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猜测。 “那场‘雨’，不是武器……是……是杀毒程序！” “它……它在净化！在格式化！它在清除所有，被它判定为‘污染源’的东西！” “而现在……” 他的目光，绝望地，投向了那张正在向全世界蔓延的，能量网络图。 “……它的‘净化’范围，扩大了……” “它把整个世界……都当成了，需要被净化的……硬盘。” 轰！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核弹。 灭世。 这两个字，不再是神话传说，不再是电影剧本。 它，正在发生。 就在他们眼前，由他们，亲手促成。 “完了……” 那个之前还咄咄逼人的董事，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 “全完了……” “我们成了……千古罪人……”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然后，是，彻底的，崩溃。 有人开始疯狂地砸着眼前的控制台，咒骂着，哭嚎着。 有人冲向大门，却发现，这扇能抵挡核爆的合金门，早已在最高警报下，被彻底封死。 有人跪在地上，向上天祈祷，语无伦次。 这就是，权力的巅峰？ 这就是，运筹帷幄的，人上人？ 在真正的天威面前，他们，和湘西雨幕中，那些被随意抹去的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赵方旭，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 他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同僚们，此刻，是如何的，丑态百出。 他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荒谬的，笑意。 求长生？ 他们，配吗？ 他赵方旭，配吗？ 那个沉睡了两千年，即将醒来的淮南王，才是，真正有资格，谈论“长生”的人。 而他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后来者，不过是，惊扰了神明安眠的，一群，该死的，虫子。 现在，神明，要拍死他们了。 不，不仅仅是他们。 是所有人。 想到这里，赵方旭心中那丝荒谬的笑意，瞬间，被无边的冰冷所取代。 他的家人，他的后代……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不。 不能这样。 绝对不能！ 哪怕是，千古罪人，也总得，做点什么。 一股，源自于求生本能的，近乎疯狂的凶狠，从他那双灰败的眼睛深处，重新，燃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一把，从一个已经吓傻了的通讯员手里，抢过了那个，连接着最高权限的，红色通讯器。 “给我接通……” “军部！” ------------ 第92章 你们是千古罪人！ 哪都通总部，最高级别的战略会议室。 气氛，早已凝固到了冰点。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一边是赵方旭等公司高层，他们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而另一边，则坐着七八位肩扛将星的军方大佬。 他们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的勋章熠熠生光，但脸上的表情，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就在刚才，那股横扫全球的恐怖威压降临的瞬间，会议室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屏幕上雪花乱闪，随即全部黑屏。 连带着整个总部的电力系统，都瘫痪了数秒。 一名满头银发，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将军，缓缓站起身，将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中央。 文件滑过抛光的桌面，停在了赵方旭的面前。 封面上，“长生计划”四个字，刺眼无比。 “赵方旭。”老将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之意，每一个字都锤子，砸在众人的心头，“这就是你们哪都通，交出来的答卷？” 赵方旭没有去看文件，只是抬起头，平静地迎向老将军的目光。 “陈将军，事发突然，我们……” “突然？”另一个脾气更为火爆的独臂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狗屁的突然！从你们提交‘长生计划’申请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反复强调，要谨慎！要敬畏！要以最高规格的礼遇去接触！” 他独臂指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可你们呢？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是怎么做的？用什么‘神机壹号’去钻人家的棺材板？啊？！” “你们把老祖宗当成什么了？古墓里的粽子？还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现在好了！”独臂将军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人家老祖宗醒了！醒了！刚才那一下，你们都感觉到了吧？全球异能者监测网，所有S级以上的个体，生命特征信号，瞬间跌落到濒死线！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是什么？这就是神！是仙！” “我们本来有机会，跟在一位真正的神仙身后，让他带领我们整个种族，走向全新的纪元！长生不死，或许不再是梦！” 老将军陈将军抬手，制止了独臂将军的咆哮，但他眼中的怒火，却烧得更旺。 他环视一圈哪都通的高层，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各位，我们不是在指责谁。我们是在问一个问题。” “我们华夏，自古以来，最讲究的是什么？是传承！是香火！是尊师重道，是敬拜祖先！” “现在，一位活生生的老祖宗，就在我们面前。他不是神话，不是传说，他是真实存在的！他开创了一个时代，他留下的智慧，至今还在庇佑着我们！” “可我们，却用最愚蠢、最傲慢的方式，与他老人家站在了对立面！” 陈将军的拳头，重重地捶在自己的胸口。 “我问你们，赵方旭！你们如何对得起这份天大的机缘？如何对得起亿万百姓对你们，对这个国家的信赖！” “一旦……一旦这位老祖宗动了真怒，要降下雷霆之罚，谁来承担这个后果？你们哪都通吗？还是我们这些扛枪的？！” “不！都不是！” 老将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悲怆。 “到时候，是这神州陆沉，是这万民遭殃！” “到那个时候，你们，就是写在史书上的千古罪人！” …… 湘西，神念如潮！ 灭世已经开启！ 仙府内，刘安缓缓睁开双眼，赫然见到，他的阵法被触动，此时，正在灭世！ 神念如无形的潮汐，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席卷，而是化作亿万缕精细入微的丝线，带着明确的指向，精准地刺向神州大地的龙脉节点。 第一缕神念，抵达了蜀中，青城山。 “三十六洞天”之“宝仙九室洞天”。 他记得，当年他在此地布下“九天都篆万灵朝元大阵”，引动地心离火与九天罡风，淬炼山体，使其内外自成一界。阵眼处，他更埋下三枚“离火宝珠”，足以让此地在千年之后，化为一片火行灵气的洞天福地，最宜修炼火属功法。 然而，神念所触，大阵的根基早已被蛮横地截断。 那条被他梳理驯服的地心火脉，不知在哪个年代，被人为引爆，狂暴的能量宣泄一空，只留下干涸枯竭的痕跡。 “九天都篆万灵朝元大阵”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架子，残存的阵纹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他甚至能“看”到，凡人们修建的索道缆车，那粗大的钢铁支架，如同一根根丑陋的钉子，死死地钉穿了他当年布下的聚灵法阵。 游客们的喧哗、嬉笑声，通过神念的感知，化作最尖锐的噪音，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宝仙九室洞天”……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连一丝回光的可能都不复存在。 刘安的意识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收回了这缕神念，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第二缕神念，投向了江南，茅山。 “七十二福地”之“金坛华阳之天”。 此地，他曾设下“上清三景御风阵”，引八方风灵，聚天地清气。他曾在此地讲道三日，留下三篇道诀刻于山腹石壁，以待有缘。 神念穿透山体。 山腹……空了。 被人用某种巨力，硬生生掏空，改建成了一座……地下防御工事？ 冰冷的钢铁与混凝土，替代了原本应该氤氲着灵气的岩壁。他留下的三篇道诀，连同那整片石壁，都已不见踪影，或许早已化为齑粉。 那座汇聚风灵的大阵，阵眼被一座巨大的通风系统所取代，日夜不休地向地下输送着污浊的空气。 又一处福地，沦为了凡人的巢穴。 刘安的意识继续平静地转向下一个目标。 罗浮山……毁了。 委羽山……废了。 西玄山……被夷为平地，建起了一座座钢铁巨塔，无数电蛇在其中狂舞，散发着让他厌恶的、狂躁的能量。 一座，又一座。 一个，又一个。 他精心挑选、亲手改造的洞天福地，如同一张清单上的名字，被他用冰冷的意识，一个个划掉。 绝大多数，都已面目全非。 有些是在千年前被毁。 有些是在百年前被毁。 有些是在百年被毁灭。 地脉被毁，灵枢被污。 这些本该是修行者摇篮的圣地，如今，却连半点灵气都凝聚不起来。 难怪！ 难怪两千年过去，这方天地间，连一个像样的金丹修士都没有！ 根基已断，传承已绝！ 何谈修行？何谈盛世？ 就在这清点死亡名单的过程中，刘安的神念终于触碰到了一丝异样。 在西北的某个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一缕微弱但纯净的灵机，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倔强地闪烁着。 神念瞬间集中于此。 那是一座被黄沙半掩的山脉，地表看去平平无奇。 但地下三百丈处，一座被完整封印的法阵，正静静沉睡。 “太玄总真大阵”。 这是他当年为防止意外，特意留下的一个“火种”。此阵并未直接引动地脉，而是设下了一个极为苛刻的开启条件，需要身具“太乙金华”之气的人，以自身精血为引，方能激活。 他本以为，这是多此一举。 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成了这片废墟中，唯一幸存的净土。 神念继续扫过。 他又陆续发现了三、四处类似被封印、未曾启动的福地。它们大多位于人迹罕至的绝域，或深海，或高原，或沙漠。 正是因为它们的偏僻和未被激活，才侥幸逃过了这两千年的浩劫。 然而，这几点微不足道的“幸存”，非但没能让刘安感到丝毫欣慰，反而让他意识深处那片死寂的冰原，裂开了一道更加深邃、更加寒冷的缝隙。 就像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一觉醒来，发现万贯家财被焚烧殆尽，只在灰烬里找到了几个未曾花掉的铜板。 这，不是希望。 这是极致的讽刺。 “嗬……” 一声极轻、极淡的冷笑，在刘安的意识中回荡。 他的神念不再去探查那些残骸，而是猛然扩张，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笼罩了整个星球！ 这一次，他不再收敛自己的力量。 那沉睡了两千年的、属于淮南王刘安的、已经半只脚踏入化神门槛的恐怖神威，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嗡——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湘西深山，正在外围待命的张楚岚、王也等人，陡然浑身一僵。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压力，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作用于生命本源的碾压感。 有一只无形的神明之眼，在九天之上漠然睁开，俯瞰着脚下的蝼蚁。 “我靠！”王也那张一向慵懒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想抬手掐个诀，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硬得如同冰雕，连动一下都无比艰难。 他体内的炁，被冻结的河流，凝滞不动，甚至有溃散的迹象！ 张楚岚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体内的金光咒自主激发，但在那浩瀚如星海的威压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阳五雷，就狂风中的一粒火星，明灭不定，随时都会熄灭。 冯宝宝那双总是清澈又茫然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色，她默默地将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刀鞘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不仅仅是他们。 在这一刻，从纽约的华尔街，到伦敦的泰晤士河畔，从东京的闹市，到亚马逊的雨林深处…… 所有生命，都感受到了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飞鸟从空中坠落，走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普通人只觉得心头一慌，大祸临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全世界所有的异人、巫师、超能力者……无论他们自称什么，在这一刻，都体验到了相同的绝望。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股神威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 第93章 张之维的震撼 死寂。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只有独臂将军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千古罪人”这四个字，化作了实质的冰山，压在每一个哪都通高层的脊梁上。他们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再从煞白变成了毫无血色的灰败。刚才还想据理力争的几位负责人，此刻都低垂着头，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连抬眼迎向那两道愤怒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赵方旭依旧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但桌下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没有看那份文件，也没有看陈将军。他的视线穿过了会议室的墙壁，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那个他们捅出的，天大的窟窿。 罪人？ 他赵方旭何尝不知道。 从“神机壹号”失控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赌输了。他赌的是科学能凌驾于玄学之上，赌的是现代科技能解构古老的奇迹。 结果，他输得一败涂地。 奇迹，变成了神罚。 就在这凝固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个略显尖锐，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陈将军！各位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是坐在末席的一位中年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此刻，他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冷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淌。 这是代表政府办公室出席的王主任。一个在官僚体系里游刃有余，习惯了用文件和会议解决问题的人。可眼下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双手在身前不安地交错着，像是在努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我们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对吧？”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虚，“当务之急，是……是想办法弥补！对，弥补！” 独臂将军冷哼一声，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弥补？你说得轻巧！怎么弥补？派个加强团过去把他再埋了？还是你王主任亲自去给他老人家做思想工作？” 王主任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连忙摆手，身体甚至微微躬了下来。 “不不不，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看向赵方旭，又迅速移开，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威严的陈将军。 “我的意思是……他是我们的老祖宗，对吧？我们华夏人，最讲究的是什么？是孝道！是认错！”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我们……我们犯了错，冒犯了老祖宗，那……那我们就去认错！去磕头！去求他老人家原谅！” 他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唯一的出路，眼神里迸发出一丝病态的狂热。 “我们现在就去！所有人都去！赵董事长，还有各位负责人，我们脱了这身衣服，换上麻衣！从湘西的山脚下，一步一叩首，一直跪到陵墓前面去！”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哪都通的高层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震惊。他们是国家的管理者，是异人界的巨头，现在要去像古时候的罪人一样，三跪九叩去求一个古人原谅？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主任，你疯了？”一个大区负责人忍不住低声呵斥。 王主任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他抓住这根他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这帮还认不清现实的家伙！”他指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唾沫横飞，“那是什么？是神仙！是活祖宗！你们用机器钻人家的棺材板，换了你，你乐意吗？！” “现在除了求他老人家高抬贵手，我们还有别的路走吗？啊？！等他发怒，把我们所有人都像捏蚂蚁一样捏死吗？！” 他转向陈将军，声音里带着哭腔：“将军！我们去跪！只要我们心诚，老祖宗一定会看到的！血浓于水啊！我们是他的后代子孙，他怎么会真的忍心降下天罚呢？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一定会的！” “够了。” 陈将军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王主任癫狂的火焰。 老将军没有看他，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张刻满了风霜与战火的脸上，流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跪？”他喃喃自语，“你以为，你跪的，是人吗？” “那是‘道’。” “那是上古炼气士。” …… 与此同时。 江西，龙虎山，天师府。 夜色如墨，山风清冷，吹拂着千年古观的飞檐斗角，带起一阵阵松涛。 后山，一处绝壁悬崖之上，张之维正盘膝而坐。 他须发皆白，一身简单的道袍在风中微微拂动，双目轻阖，整个人仿佛与身下的山石，与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气息悠长，几不可闻。 他已在此静坐了三个时辰。 自那股撼动全球的恐怖波动之后，整个异人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张之维在等。 等一个结果，或者说，等一个开始。 忽然，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 不对劲。 山里的风，变了。 不再是清冷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山风。而是一种……燥热、沉闷，仿佛从地心深处吹出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水银一样，沉甸甸地灌满了四面八方。寻常人或许只会觉得胸口发闷，但在张之维的感知里，这方天地的“炁”，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扭曲。 它们不再是平和流淌的溪流，而是变成了一锅即将煮沸的开水，无数混乱的气泡在底层翻涌，挣扎着，咆哮着，想要冲破束缚。 张之维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电，洞穿了深沉的夜幕！ 他霍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咆哮，毫无征兆地炸响！ 这声音并非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天地之间，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深处，在他们的灵魂之中响起！ 这不是任何野兽的嘶吼。 那声音苍凉、古老、霸道，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仿佛是一条蛰伏了万古的真龙，在此刻苏醒，舒展着祂那足以搅动四海、倾覆天地的身躯！ 整个龙虎山，都在这声龙吟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地震。 是恐惧！是臣服！ 山体中的灵脉，那些沉睡了千百年的地气，被这声龙吟瞬间惊醒。它们不再温顺，而是狂躁地在山体中乱窜，像是一群受了惊的蛇。 紧接着，龙吟声未落，另一声咆哮冲天而起！ “嗷——！” 如果说之前的龙吟是君临天下的霸道，那这声虎啸，便是撕裂万物、杀伐天下的凶戾！ 一龙一虎，一阴一阳。 龙吟虎啸之声交织在一起，不再是道家典籍里描述的阴阳调和，而是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交响曲！ “嗡——嗡——嗡——” 天师府内，那些由历代天师亲手绘制的符箓，此刻竟一张张自行亮起，朱砂的红光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像是在竭力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威压。一些年份较浅的符箓，甚至连一息都未能撑住，便“噗”地一声，无火自燃，化为飞灰！ 悬崖边，张之维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脚下的万丈悬崖，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从他脚边开始，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他能感觉到，龙虎山的“势”，正在被削弱，被压制！ 龙虎山之所以是道教祖庭，不仅仅是因为天师府在此，更是因为这座山本身，就是一条巨大的“龙脉”，山形如龙盘虎踞，是天下少有的风水宝地。 可现在，这条沉睡的“龙”，这条盘踞的“虎”，却像是在面对天敌一般，发出了恐惧的哀鸣！ “不是……” 张之维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的两个字，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撼。 “不是龙虎山的灵物在苏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望向了遥远的西南方向。 那个方向，是湘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个正在升腾的巨大漩涡，那个正在吞噬着天地间一切元气的恐怖存在。 龙吟虎啸，并非源自龙虎山。 而是这座山的根本灵脉，在感应到那个遥远的存在苏醒时，被其威压所激，不受控制地发出了狂啸！ 这不是苏醒的共鸣。 这是蝼蚁在面对神明时，控制不住的颤栗与尖叫！ 张之维活了一百多年，自诩见惯了风浪，便是当年甲申之乱，天下大乱，他也未曾有过如此心悸的感觉。 那是一种发自生命本源的战栗。 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被那个存在，强行改写。 他缓缓伸出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体内的金光咒，这门他修炼到极致的护体神功，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体表的金色炁焰时明时暗，极不稳定。 他的身体，他的功法，都在本能地向他发出警报。 ——危险！ ——极度危险！ ——快逃！ “到底……是什么东西……醒了……” 老天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无比。 他穷尽毕生所学，也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样的存在，仅仅是苏醒时的气息，就能让龙虎山的龙虎之势为之哀鸣，让天地为之变色。 那不是异人。 就算是羽化飞升的仙人，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传说，一个在天师府典籍最深处，只有历代天师才有资格翻阅的禁忌记载。 关于两千年前，那位淮南王，和他那场……妄图逆转生死的疯狂大梦。 一个荒谬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难道……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张之维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脚下，“咔嚓”一声脆响，一块巨大的山岩，终于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威压，崩裂开来，坠入了万丈深渊。 而老天师的身影，却依旧如钉子般钉在原地，任由狂风吹乱他的白发，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这个时候！ 更大的震撼与疑惑，席卷而来！ ------------ 第94章 请求军方将他，彻底抹杀！ 湘西深处，那搅动了整个星球磁场、撕裂了苍穹的巨大法天象地，那顶天立地的神魔之影，开始变得不稳定。 构成其轮廓的磅礴元气，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疯狂向内坍缩。 风暴眼的正中心，光芒与黑暗剧烈交织，空间扭曲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高天之上，云开雾散，阳光重新洒落，只是那光芒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原本黄金宫殿悬浮的半空中，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他身着一袭玄黑色的汉代王侯服，衣袂上用金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云纹与星图，历经两千年岁月，非但没有丝毫腐朽，反而流转着淡淡的华光。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许，面容俊朗清癯，长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双目闭合，神态安详，不是刚刚从两千年的沉睡中醒来，而只是在自家庭院里小憩片刻。 他，就是刘安。 淮南王，刘安。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刘安信手一抓！ 漫天的灵气金光尽数纳入体内。 随着一声宇宙初开又归于寂灭的闷响，一切异象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肆虐的狂风停了。 呜咽的天地静了。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古井无波，却又蕴藏着整片星空，深邃得让人看一眼就会灵魂沉沦。 两千年的光阴，在他睁眼的一刹那，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眉头便紧紧蹙起。 他期待的是久违的、充满了灵韵的天地精粹，是能够让他一举冲破最后关隘的磅礴元气。 可吸入肺腑的，是什么？ 是混杂着工业废气与尘埃的污浊空气，是稀薄到近乎枯竭的、毫无生机的“气”。 这根本不是他沉睡之前那个生机勃勃、灵气充沛的世界！ 刘安的眼中，那片深邃的星空瞬间冻结，浮现出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失望。 就像一个耗尽心血、 准备了一场旷世盛宴的厨神，在揭开锅盖的瞬间，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锅馊掉的残羹冷炙。 两千年！ 他以整个淮南国为祭品，以周天星斗大阵为熔炉，以《淮南子》传世之道韵为薪柴，沉睡了两千年！ 他等待的，是这个世界灵气最鼎盛的时刻，是他破茧成蝶、一步登天的最终节点！ 可现在，他等来了什么？ 一个末法时代。 一个灵气枯竭，大道不存的荒芜世界。 他的神念如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身下的土地，扫过远方的城市，扫过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没有洞天福地，没有仙山灵脉，只有一座座冰冷的水泥森林。 没有吞吐日月的精怪，没有餐风饮露的修士，只有一群群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体内浊气沉沉的凡人。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刘安的唇边溢出，带着无尽的嘲弄与冰冷的怒意。 “这就是……本王等了两千年的结果？”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他脚下的空间，随着他这句话，泛起了丝肉眼可见的涟e漪。 他为之付出了所有，甚至不惜背负万世骂名的宏伟蓝图，在苏醒的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失落，迅速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是谁？ 是谁毁了这一切？ 是谁让这个世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想起了沉睡中，那个不断骚扰他、试图窥探他本源的“苍蝇”。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力量，冰冷、死板，充满了亵渎的意味。 就是那只“苍蝇”，打断了他最后的沉睡，让他提前苏醒在了这个最糟糕的时代！ “嗡——”刘安的周身，陡然绽放出七彩霞光。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至高无上的“道”。 世间万物的规则，都在这霞光中被解析、重构。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整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似乎都在向他倾斜，为他让步。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冰冷的宇宙，也望向了这颗星球上每一个角落。 下一刻，一个威严、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如九天惊雷，同时在全世界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每一个正在工作的通讯设备中、每一个城市的上空，轰然炸响！ 那不是通过声波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与规则层面的质问！ “方才！谁要收服本王！” 这声音，带着君王的威严，神明的漠然。 “收服”二字，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与蔑视。 巨龙在质问，是哪只蝼蚁，胆敢觊觎它的鳞片！…… 哪都通，总部。 地下最深处的战略指挥中心。 死寂。 死的寂静。 就在几秒钟前，这里还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上百名顶尖的分析员、技术员、通讯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海量的数据流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断刷新。 而现在，所有人都僵住了。 有的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有的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有的手里的咖啡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了一裤子也毫无知觉。 他们的脸上，是同一种表情。 惊骇，迷茫，以及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个声音，直接在他们脑子里响了起来！ “报告……报告……” 一个年轻的通讯员，嘴唇哆嗦着，试图拿起通讯器，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所有……所有通讯线路……被、被一种未知信号全面接管……”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中年主管厉声打断：“闭嘴！还用你报告！” 主管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在指挥中心的最前方，几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人物，此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华北大区的负责人，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王主任，正死死地盯着主屏幕。 屏幕上，湘西地区的所有监控信号，已经全部中断，只剩下一片刺眼的雪花。 但那个声音，却还萦绕在耳边，不，是萦绕在脑髓里。 “他……他苏醒了……” 王主任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而且……他似乎很不高兴。” 坐在主位上的赵方旭，面沉如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十指交叉。 作为哪都通的最高决策者之一，他经历过无数风浪，处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 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觉到一种彻底的失控。 这不是异人，不是妖物，甚至不是他们资料库里任何一种已知的存在。 这是一个能够凭一己之念，向整个星球“广播”的存在。 这是…… 神，还是魔？ “赵方旭……” 旁边，一位肩上扛着将星的军方大佬，脸色同样凝重无比。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也难掩其中的震惊，“这……就是你们‘长生’计划挖出来的东西？”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赵方旭。 这句质问，让在场所有哪都通的高层，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事情彻底搞砸了。 他们本以为是挖到了一个能让现代科技实现飞跃、甚至解开永生之谜的宝藏。 结果，他们他妈的是把地狱的大门给撬开了！ 那个声音在质问“谁要收服本王”。 谁？ 还能有谁！ 不就是他们哪都通！ 就是他们批准发射的“神机壹号”探测仪！ 现在，这个恐怖的存在醒了，并且找上门来问罪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问罪方式，是昭告天下！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政府，军方，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更高层，会怎么看这件事？ 他们不会关心你的初衷是什么，不会听你解释过程有多复杂。 他们只会看到一个结果：哪都通，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一个可能会威胁到整个现代文明秩序的恐怖存在！ 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而他们，这群项目的发起者和执行者，就是最完美的替罪羊！ 一想到那可能的后果，被送上军事法庭，被秘密处决，甚至是被当成“祭品”推出去平息那个存在的怒火…… 寒气，从每个哪都通高层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们不能就这么完了！ 恐惧在瞬间被求生的欲望压倒。 王主任的眼珠子疯狂转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猛地转向那位将星大佬，脸上挤出一种既惶恐又悲愤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将军！您都听到了！您都听到了啊！” 他几乎是扑到了将军的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情绪激动地吼道：“这个……这个怪物！他一出现，就问罪世界！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对我们国家主权，对整个人类文明的挑衅！”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其他几位哪都通通的董事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附和。 “没错！将军！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安全危机！” “他能直接对全球通讯进行广播，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随时可以瘫痪我们的指挥系统，煽动社会恐慌！这种能力太可怕了！” 赵方旭一直沉默着，但此刻，他也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与冷静，只是那深沉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看着那位眉头紧锁的将星大佬，用一种无比沉痛，却又异常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事已至此，讨论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必须面对一个现实：一个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并且对我们这个世界抱有明显敌意的个体，出现了。”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他苏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威胁政府和军方。这种存在，已经不是异人管理的范畴，而是最高级别的国家安全威胁。” 赵方旭的目光扫过王主任和其他董事，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又转向军方大佬，声音变得冰冷而决绝。 “这样的祸患，绝对不能留！” “我们请求军方立即启动最高应急预案！在他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将他，彻底抹杀！” 湘西。 远在千里之外。 元婴神通：千里眼，顺风耳！ 刘安却听得一清二楚！ “将本王彻底抹杀？！” “好狂妄的口气！” ------------ 第95章 上古炼气士 刘安俯视。 那是一种俯瞰蝼蚁挣扎的漠然，带着被冒犯后的、极具威严的讥诮。 “抹杀本王？” 他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引动了天地间的某种共鸣。 他缓缓收回了投向京城方向的神念，那双蕴含着星辰生灭的眼眸，重新落在了脚下这片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土地上。 “抹杀……”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玩味，…… 久违的兴奋。 沉睡了两千年，世人早已忘记了何为敬畏。 也好。 就让本王，重新教教你们，什么叫天威难测！ 心念一动。 整个湘西深山的风，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那尊顶天立地的法天象地之躯，那双俯瞰着整个东亚大陆的金色眼眸，缓缓转动，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千里之外的京城指挥中心。 然后，在全世界无数道或惊骇、或狂热、或恐惧的目光注视下，那庞大的、亘古永存的神明之躯，开始“溶解”。 并非消散，而是收缩。 无尽的光粒子，如同归巢的倦鸟，从那万丈巨人的四肢百骸倒卷而回，朝着那巨人的眉心汇聚。 天空中那遮蔽了星辰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山川河流重新显现，被阴影笼罩的城市迎来了迟到的阳光。 那股压得整个星球大气层都为之颤抖的恐怖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天空，恢复了它原本的湛蓝。 刚才那尊足以载入神话史诗的巨人，只是一场席卷全球的幻梦。 但，没有人会认为那是梦。 因为，互联网已经炸了。 ...... 寂静。 死的寂静笼罩了全球的互联网。 持续了大概…… 三秒钟。 三秒后，海啸来了。 “卧槽！！！！！！！！！” “没了？？？就这么没了？？？” “收……收回去了？那个巨人，他能收回去？！” “那不是CG！那他妈的不是CG！我刚才在阳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世界观……不，我的世界观刚才被那个巨人一脚踩碎了，现在又被他吹了口气，连渣都不剩了……” 全球各大社交平台，在经历了短暂的服务器卡顿后，瞬间被海啸流量彻底冲垮。 微博、推特、脸书…… 所有能发声的地方，都变成了同一个主题的狂欢与惊骇。 #湘西巨人消失# #法天象地# #神迹降临# 三个词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堪称暴力的方式，直接屠榜，并且在后面挂上了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无数的视频片段开始疯传。 有从飞机舷窗拍的，有在对面山头用长焦镜头拍的，甚至还有军方泄露出来的、带着各种数据参数的模糊监控画面。 每一个视频，都在从不同的角度，证明着同一个事实： 这不是特效，不是骗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超乎人类想象极限的…… 神迹！ “等等！你们快看这个视频的逐帧分析！” 一个技术宅在某著名论坛发出一个帖子，里面是一张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截图。 截图中，那尊巨人的面容虽然模糊，但依稀可以辨别出其身上穿着的，是古朴繁复的…… 甲胄！ 那顶天冠，那身战袍，带着扑面而来的，厚重而威严的，历史气息！ “这……这是……汉代的规制！没错了！我研究过马王堆出土的文物，这种云纹，这种漆器工艺的质感，绝对是西汉！而且是王侯级别的！” 一位历史学教授在自己的认证账号下，用颤抖的手打出了这段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汉代？ 王侯？ 这两个词，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华夏儿女血脉深处尘封的记忆和荣耀！ “汉……汉朝的老祖宗？？？” “我的天，我头皮麻了！从秦汉开始，我们就是这么猛的吗？” “卧槽！卧槽！卧槽！没了？！就这么没了？！” 某大学男生宿舍，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状若疯癫。 他的电脑屏幕上，正定格着一张超高分辨率的截图——那尊金色巨人最后的残影，如烟雾般融入天际。 “刚才那是啥玩意儿啊？谁能告诉我那他妈的是啥玩意儿啊！” “老三你别嚎了！快看微博！已经崩了！彻底崩了！” 宿舍的另一头，一个精瘦的男生举着手机，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颤。 微博、抖音、B站、知乎...... 几乎所有的社交媒体平台，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巨大流量冲击之中。 服务器的警报声在各大公司的机房里响成一片，程序员们被紧急从被窝里拖出来，面对着那一条条红色的、代表着过载的曲线，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根本没用。 任何技术手段，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全球数十亿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那种信息洪流足以冲垮任何堤坝。 最开始，是铺天盖地的视频和图片。 从京城的CBD，到沪上的外滩，从蜀都的茶馆，到岭南的渔村...... 无数个角度，无数个镜头，都记录下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起初，还有零星的“特效论”、“电影宣传论”、“海市蜃楼论”在挣扎。 “假的吧？现在的CG都这么牛逼了？” “哪个电影公司这么大手笔？全球同步宣传啊？” “我觉得是某种未知的大气光学现象，大家要相信科学！” 但这种声音，很快就被汹涌的民意所淹没。 一个拥有数百万粉丝的科普大V，在尝试用“复杂光线折射”解释了五分钟后，被网友们喷得狗血淋头，评论区里全是嘲讽。 “科你妈的学！你家折射能折出个眼耳口鼻俱全的人形？还能动？还能瞪眼？” “博主，我给你刷个火箭，你去折射一个给我看看？” “散了吧散了吧，这货恰烂钱的，鉴定完毕。” 当一个最火的帖子，将全球各地网友拍摄的视频，通过卫星地图进行三维建模，最终精准地计算出那尊巨人的身高、覆盖范围，甚至连其视线转动的角度都分析得明明白白时，所有的质疑都闭上了嘴。 数据不会骗人。 那尊巨人，真实不虚地存在过。 祂的高度，超过了珠穆朗玛峰。 祂的阴影，笼罩了半个神州。 当这个冰冷而恐怖的结论摆在所有人面前时，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迷茫与...... 狂热。 #拜见老祖宗！# 冲上热搜第一。 ------------ 第96章 一念千里！ 除了拜见老祖宗冲上热搜第一。 一个在知乎上沉寂已久的历史话题被重新顶上了上去。 《如果古代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下面，一个最新的匿名高赞回答，引爆了所有人的神经。 “别如果了。现实，永远比神话更离谱。” “你们没发现吗？那尊法相出现的位置，是湘西！而根据古籍记载，汉代淮南国被流放的方士，最终就是隐居在湘西一带。淮南王刘安，是道家公认的仙人，著有《淮南子》，追求羽化登仙！” “再看那尊法相的模样，头戴冕旒，身穿汉服玄袍！那不是神，也不是佛！那是我们汉人的先祖！是帝王！” “所谓法天象地，那是道家最顶级的神通！传说中二郎神杨戬才会的无上法门！” “什么电影特效？什么大气折射？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 “这不是神迹，这是显圣！是我们华夏的老祖宗，时隔两千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巡视祂的江山社稷！” “都给我跪下！” “拜见老祖宗！！！” 这篇充满煽动性，却又逻辑严密，引经据典的回答，像一颗核弹，在舆论的海洋中炸开。 “老祖宗”这个词，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魔力，瞬间击中了无数人内心最柔软、最骄傲的地方。 “卧槽......这么一说，......真是那么回事啊！” “怪不得我一看就觉得亲切！原来是老祖宗！是咱们自家的神仙！” “大汉正统！这才是真正的大汉天威！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老祖宗牛逼（破音）！” 网络上的风向，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从惊骇与猎奇，彻底转向了狂热的崇拜与认同。 无数人开始在网上焚香祷告，对着那张流传最广的巨人截图顶礼膜拜。 各种P图和表情包层出不穷，那张威严的、俯瞰众生的脸，被配上了各种文字。 “老祖宗在看着你。” “你这个不肖子孙，还不快去努力工作？” “期末考试，老祖宗保佑！” 一场全民参与的造神运动，在21世纪的互联网时代，以一种荒诞又迅猛的方式，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然而，就在这场狂欢进行到高潮时，不和谐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帖子，发布在一个半死不活的本地论坛上。 发帖人声称自己是湘西本地的驴友，因为好奇，想靠近那片被封锁的山区，结果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标题：有人知道那个叫‘哪都通’的公司是干嘛的吗？今天在山里看到他们好多车，还有好多穿制服的人，都带着家伙......感觉气氛很不对劲。】 帖子下面，零零星星有几个回复。 “哪都通？不就是个快递公司吗？” “楼主小心点，别是遇到什么犯罪团伙了吧？” 这个帖子本该就此沉没。 但，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却从中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快，一段更加劲爆的、只有十几秒的偷拍视频，开始在各个私密聊天群里流传。 视频拍得极其模糊，镜头晃动得厉害，拍摄者显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画面中，夜色下的山林里，一队队身穿印有“哪都通”LOGO作战服的武装人员，正朝着某个方向集结。 他们装备精良，甚至能看到一些造型奇异的、明显不是常规制式的设备。 视频的最后，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天空。 天空中，那尊巨大的法相正缓缓收敛光芒。 而地面上，一道道强光，数不清的炁劲光芒，正冲天而起，在攻击那尊巨人！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但它所带来的信息量，却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这是什么意思？” “哪都通......在攻击老祖宗？！” 这个念头像瘟疫一样，疯狂地蔓延开来。 如果说之前的狂热还只是网络上的迷因和狂欢，那么此刻，一种真实的、被亵渎的愤怒，开始在人群中酝酿。 “一个快递公司，哪来的胆子？他们凭什么攻击老祖宗？！” “操！我就说事情不对劲！老祖宗为什么突然就收了神通走了？原来是有小人在下面捣鬼！” “查！给我把这个‘哪都通’的底裤都扒出来！” 愤怒的网民们化身为最强大的侦探，开始疯狂地挖掘关于“哪都通”的一切。 公司的注册信息，董事会成员，业务范围，过往的奇怪新闻...... 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在了放大镜下。 很快，人们就发现了华点。 这家公司，背景神秘得可怕。 它的业务范围模糊不清，却在全国各地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权限。 它的一些相关新闻，都指向了各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意外事件”。 当有人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测浮出水面。 “这个世界......是不是一直存在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人？” “他们拥有超能力，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们自称‘异人’？” “而这个‘哪都通’，就是负责管理这些‘异人’的官方组织？” 这个猜测一出，整个网络瞬间失声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想法的疯狂和...... 合理性给震惊了。 它能解释一切！ 解释那些偶尔流传出来的、被斥为谣言的灵异视频，解释那些被官方用“燃气爆炸”、“线路故障”等借口掩盖的奇怪破坏现场，更能解释，为什么一个“快递公司”，敢于向一尊“神明”出手！ 因为在他们眼里，老祖宗并非不可触犯的神明，而是一个...... 强大的、脱离了他们掌控的...... “异人”！ 轰！ 民众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汉奸！一群数典忘祖的汉奸！” “老祖宗才刚醒过来，你们这群狗东西就要动手？你们还是不是汉人！” “哪都通，滚出来给个解释！！” “勾结外人，谋害先祖！罪该万死！” 声讨的浪潮，从线上蔓延到线下。 哪都通在全国各地的分部，被人用油漆泼上了“汉奸”、“走狗”的字样。 公司的客服电话被打爆，每一个接线员都在哭着承受来自全国各地的辱骂和诅咒。 曾经，他们是隐藏在幕后的秩序维护者，是普通人世界的保护伞。 而现在，他们成了全民公敌。 那个被他们小心翼翼维护了数十年的、关于“异人”存在的秘密，那个脆弱的、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帷幕，在淮南王刘安归来的这一天，被狂怒的民意...... 彻底撕碎了。 问罪哪都通！ 此时！ 刘安。 一念千里！ 无视空间，无视时间。 虚空之上！ 他的身影降临哪都通总部的上空！ 京城。 川流不息的车辆骤然停下。 许多人抬起头，看先了天际！ 一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妈妈，你看天上有神仙！” “小孩子别瞎说。” 妈妈顺着女孩的手看去。 赫然见到，一尊神明降临虚空！ 诸神膜拜！ 此时，更大的惊喜，还等待着哪都通！ ------------ 第97章 我有一柄万魂幡！ 京城，哪都通总部。 这座深埋于地下的庞大建筑，号称能抵御核打击的堡垒，此刻却像一口被提前烧热的铁锅，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锅上的蚂蚁。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中央指挥大厅内，上百块屏幕闪烁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实时画面。 每一块屏幕上，都是汹涌的人潮，愤怒的面孔，以及被油漆涂抹得面目全非的“哪都通”分部。 “汉奸！” “卖国贼！” “还我老祖宗！” 无声的口型，通过高清摄像头，化作一柄柄利刃，精准地戳刺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技术部！把这些直播源都给我掐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大声咆哮，额头上青筋暴起。 “掐不了啊主任！我们刚掐断一个，立刻就冒出来十个！全都是个人终端在直播，根本封不完！”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哭丧着脸，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快要冒出火星。 赵方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着手，沉默地看着外面。 当然，这窗户并非真的能看到外界，那只是一块模拟着京城实时天气的巨大屏幕。 此刻，屏幕上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城市染上了一层虚假的暖色。 他的身后，几位身穿军装，肩上将星闪耀的大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赵方旭，这就是你说的‘可控’？” 其中一位面容刚毅，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的将军沉声开口，语气里压着一团火，“现在全国的舆论都炸了！把我们和你们，一起架在火上烤！我们成了谋害老祖宗的千古罪人！” 赵方旭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局面失控，非我所愿。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收场。” “收场？怎么收场！” 另一位将军猛地一拍桌子，“那个淮南王……他现在人在哪里？你们的监控呢？他从湘西出来，这么大一个活人，难道就凭空消失了？” “他若想藏，这世上没人能找到他。” 赵方旭缓缓转身，镜片后的双眼幽深如井，“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异人’那么简单。他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怪物。” “怪物？” 疤脸将军冷笑一声，“赵方旭，我提醒你。在我们这，管他什么怪物，只要敢威胁国家安全，就只有一条路。东风快递，使命必达。我就不信，他一介肉体凡胎，还能扛得住……” 将军的话，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到了异样。 不是声音，不是光线，而是…… 无法言喻的改变。 空气的密度在瞬间增加了数倍，沉重、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指挥大厅里那套价值上亿的恒温新风系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停止了工作。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那块模拟着京城黄昏景色的巨大屏幕，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 不是断电的漆黑，而是有层次的、被墨汁浸染的昏黄，然后是灰败，最后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暗。 “怎么回事？！备用电源呢！” “报告！所有系统正常！但是……但是外面的天……真的黑了！” 一个技术员指着另一块连接着地面监控的屏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只见京城城上空，光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 明明是下午五点，太阳还挂在天上，可那光芒却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走，无法照亮大地分毫。 城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暮色之中。 街道上的车流开始混乱，无数市民走出家门和写字楼，茫然地抬头望天。 源自生物本能的、无法解释的恐惧，攥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片死寂的压抑中，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谁要锄掉我！” 是上古炼气士！ 赵方旭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这里？！ 下一秒，答案揭晓。 哪都通总部大楼，一栋矗立在城市心脏地带，却又诡异地不为常人所知的建筑。 下午三点，本该是阳光最烈的时刻。 可天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是乌云蔽日。 天空依旧澄澈，没有云彩。 但光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海绵，一滴一滴，贪婪地吸走了。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了一团冰冷的浆糊。 街道上的喧嚣诡异地静止了。 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交谈声、工地的噪音…… 所有声音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来自深海的嗡鸣。 鸟儿从空中坠落，砸在柏油马路上，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路边的行人，上一秒还在低头刷着手机，下一秒便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神涣散，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恐慌，甚至来不及发酵。 因为超越了恐惧本身的情绪，已经扼住了所有还能思考的生物的喉咙。 那是源自生命最深处的、面对天敌时的绝对臣服。 是蚂蚁仰望星辰，是尘埃面对宇宙。 是…… 神威。 哪都通总部大楼顶层，那间足以抵御小型核爆的最高级别会议室里。 坚固的合金墙壁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桌上的茶杯无声地化为齑粉。 全息投影设备闪烁着最后的电火花，彻底熄灭。 赵方旭双手死死撑着会议桌，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引以为傲的城府，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孔，此刻已经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被钉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 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哀嚎。 他体内的炁，那修炼了近百年的浑厚修为，此刻一条见了猫的老鼠，蜷缩在丹田深处，瑟瑟发抖，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坐在他对面的军方董事，一个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将星，情况更为凄惨。 他试图站起来，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十万大山，将他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他的军装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为极度痛苦而痉挛的肌肉轮廓。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鸡。 他想拔枪。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锥心刺骨的剧痛就从灵魂深处炸开，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会议室里，一众公司高层、各界大佬，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有人已经昏厥，有人涕泪横流，有人在无声地抽搐。 他们曾经是这个国家的掌舵者，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中，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外。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千米高空，脚下踩着一片无形的土地。 一身玄色汉服，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那是纯粹的、漠然的俯视。 在看一群…… 有趣的虫子。 他就是刘安。 两千年前的淮南王。 他甚至没有去看会议室里这群凡俗世界的顶尖人物。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楼层，落在了这栋大楼的最深处，那个储存着“神机壹号”所有残骸和数据的秘密基地。 然后，一个平静的声音，不经由耳朵，不通过空气，直接在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温润如玉，甚至带着学者的儒雅。 “曾经，我杀死过一个邪修。” 这声音不大，却九天惊雷，在赵方旭等人的灵魂中炸响！ 他们猛地抬头，惊骇欲绝地看向窗外的刘安。 是他！ 是他发出的声音！ 可他根本没有张嘴！ “他有一物，我一直没用。” 刘安的声音继续在他们脑中回荡，带着淡淡的好奇，就像一个孩子拆开了一件许久未碰的玩具。 “现在，我想试试！” 话音落下的瞬间。 刘安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臂。 一缕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气，从他的掌心丝丝缕缕地溢出。 那黑气在空中盘旋、扭曲、膨胀！ 一面巨大无朋的黑色幡旗，凭空展开！ “哗啦——”那不是布料抖动的声音。 那是空间被撕裂的哀鸣！ 幡旗迎风而涨，顷刻间便遮蔽了整个天空。 京城，这座拥有两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在刹那间，由白昼堕入了永夜！ 不是天黑了。 是太阳…… 消失了。 光，被那面邪异的幡旗彻底吞噬。 幡面之上，根本不是什么布料，而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无声地翻滚、尖叫。 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有穿着古代甲胄的将军，戴着高冠的文臣…… 他们每一个的眼眶里，都流淌着黑色的血泪，嘴巴张到极限，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无声咆哮！ 万魂幡！ 当这面传说中至邪至恶的法宝出现的瞬间。 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怨毒、绝望、疯狂的气息，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座城市！ 万魂幡内，鬼哭神嚎！ 那哭声，那嚎叫，直接作用于神魂！ 它勾起了人心底最原始的恶念，放大了最深沉的恐惧，撕碎了理智的枷锁。 整个京城城，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座人间炼狱！ 哪都通总部，会议室。 赵方旭死死地盯着窗外那遮天蔽日的恐怖幡旗，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的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魂飞魄散。 这个词，他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是什么意思。 他的灵魂，被无数双冰冷的鬼手抓住，要被硬生生地从肉体里拖拽出去，成为那幡旗上又一张痛苦的脸。 “隔……隔绝……快！！” 赵方旭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隔绝声音！精神屏障！！” 然而，没有人能回应他。 房间里最顶尖的精神系异人，此刻已经七窍流血，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他们引以为傲的精神力，在万魂幡那撼动神魂的魔音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完了。 赵方旭的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 他不是怕死。 他怕的是，在死前，亲眼看着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秩序，被眼前这个如神似魔的男人，以近乎戏谑的方式，彻底摧毁。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一万倍。 这是我守护了一辈子的秩序！ “我是一个正直！且有伟大理想的人！” “刘安！我有责任带领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你要遵守法律，服从哪都通的管束……你要……” “哕……” 一只抓住抓住了他的脖子。 赵方旭的话音尚未说完。 万魂幡里探出了一只干枯的爪子，抓住了赵方旭的脖子，赵方旭被提了起来。 他伟正光的话，戛然而止！ ------------ 第98章 他要炼化这里！ 那只抓住赵方旭脖子的爪子，并非血肉，也非纯粹的白骨。 漆黑的指节上，缠绕着肉眼可见的怨气，像一条条微小的黑蛇，在他皮肤上游走、嘶鸣。 窒息感只是其次。 真正恐怖的，是那股透过爪子，直接侵入神魂的、彻骨的冰寒！ 赵方旭引以为傲的意志力，那份在无数次会议和博弈中锻炼出的钢铁神经，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被洪水冲刷的沙雕，瞬间分崩离析。 他看到了。 透过那只爪子，他看到了万魂幡内部的景象。 那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血色空间。 亿万万的魂魄在其中互相撕扯、吞噬、哀嚎。 他们没有理智，没有记忆，只剩下最纯粹的痛苦和怨恨。 永恒的折磨。 “不……”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被掐紧的喉咙里挤出。 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会议室昂贵的地毯上，散发出骚臭的气味。 刚才那个高喊着“正直”、“理想”、“责任”的哪都通最高董事，在被拎出窗外的瞬间，尿了。 他那张保养得宜、不怒自威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眼泪、鼻涕、口水混杂在一起，再无半分平日的威严。 身体被猛地向上一拽，玻璃窗在他面前化为齑粉。 狂风灌入喉咙，他像一条被钓出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拖拽着，急速升空！ 地面上的哪都通总部大楼，在他眼中迅速缩小，变成一个火柴盒。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尊严与理想。 “噗通！” 赵方旭在半空中，用尽全身力气，竟然扭转身体，朝着刘安的方向，朝着那片被黑幡笼罩的虚空，硬生生跪了下去！ 尽管他整个人都被那只骷髅爪子提着，姿势怪异无比，但他确实是在下跪。 “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撕心裂肺、混杂着哭腔的尖叫，难听得像是夜枭的哀鸣。 “我……我给您做仆人！做狗！我给您当牛做马！” “我也是被逼迫的啊！” 赵方旭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吼着，“都是他们的主意！是他们要研究您，要冒犯您的！我……我只是个执行者！我身不由己啊！” 他甚至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向下方那栋渺小的建筑。 “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大人，您明察秋毫！我愿意为您指认他们每一个人！我愿意为您清理门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为您效犬马之劳的机会！” 这一刻，那个运筹帷幄、不苟言笑的赵董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活命，可以出卖一切的、卑微无耻的小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近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他离那面遮天蔽日的万魂幡越来越近了。 起初，他只能看到一片翻滚的黑气和无数模糊扭曲的面孔。 但现在，他能看清了。 他看清了那些面孔上的每一个细节！ 一个穿着古代儒生长袍的魂魄，眼眶空洞，黑色的血泪从其中不断涌出，他的嘴张得极大，下颚几乎脱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绝望。 一个怀抱婴儿的女鬼，她和她的孩子被一根怨气凝结的长矛钉在一起，她的表情是极致的怨毒，而那婴儿的脸上，却是一种永恒的惊恐。 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半边身体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他似乎还在冲锋，还在咆哮，但他的对手，却是身边同样痛苦的魂魄。 成千上万，成百万，成亿万…… 这些曾经的生灵，如今都成了这邪幡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赵方旭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终于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是死亡。 那是比死亡恐怖一万倍的结局。 他的灵魂，将被撕碎，碾磨，然后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缝补在这面幡上，成为这无尽痛苦中的一员。 他的意识会保留，他的痛苦会被放大千百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永恒的尽头。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言喻的恐惧，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半空中挣扎、扭动，发出的已经不是求饶，而是纯粹的、野兽般的惨嚎。 一股更加浓烈的骚臭味，在高空中弥漫开来。…… 哪都通总部，最高指挥中心。 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赵方旭被拖拽升空的画面。 高清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最开始的故作镇定，到惊恐，到失禁，再到卑微的求饶，最后到彻底的崩溃。 房间里，坐着整个哪都通，乃至整个炎国异人界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华北大区的负责人，一个平日里以铁腕著称的男人，此刻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他却毫无知觉。 那位一直代表军方，态度强硬、眼神锐利如鹰的将星大佬，此刻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屏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枪套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知道，没用的。 在那种神魔般的力量面前，现代武器，就是个笑话。 “他……他刚才说什么？” 一个董事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说……他也是被逼迫的？” 没有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听见了。 也看见了。 看见了他们一直以来敬畏、甚至有些崇拜的领导者，是如何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卑微地出卖了他们所有人。 羞辱？ 愤怒？ 不。 这些情绪，在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面前，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 他们现在感受到的，只有冰冷。 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冰冷。 “完了……” 终于，有人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两个字。 “全完了……” 得罪了。 他们得罪了一个…… 不，是他们亵渎了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 他们不怕淮南王刘安。 在他们的资料库里，刘安的形象是复杂的。 他是一个王者，一个学者，一个炼丹家，一个野心家。 就算他再强，他也是“人”，是汉人的王，是他们的“老祖宗”。 对付自己人，他们有的是办法。 威逼、利诱、谈判、画大饼、谈民族大义…… 总有一款能起作用。 他们相信，只要是自己人，就有弱点，就有欲望，就可以被利用，被规训。 他们不怕秩序的建立者。 因为，好人，总会一次次原谅，他们，一次次信任他们。 可是…… 那随意将他们的最高领导人像抓小鸡一样抓走的力量……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那根本不是什么“老祖宗”！ 那是一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是上古传说中，那些以天地为烘炉，以万物为铜，视人命如草芥的……！ 他们不怕好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规则之内，小小的权利之间，做出最大的恶。 他们不怕老祖宗，因为他们认为老祖宗会庇护他们。 但是，他们害怕恶人！ 害怕那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以毁灭和痛苦为乐的，真正的邪恶！ “我们……我们究竟挖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军方大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他一生戎马，见惯了生死，意志坚如钢铁。 可此刻，他感觉自己的信仰，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 国家机器强大的力量。 在绝对的、超越维度的“恶”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快！启动‘天盾’计划！最高级别！” 一个董事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通知所有战区，核……核武库解锁授权！快！”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指挥中心内所有的屏幕，无论是播放着赵方旭惨状的全息投影，还是显示着各种数据的监测屏，都在同一时间，“滋啦”一声，变成了雪花。 紧接着，“啪！啪！啪！” 一连串的轻响，所有的灯光，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有窗外，那面巨大的万魂幡，散发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血色微光，成为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那光芒，透过窗户，照在会议室里每一个大佬惨无人色的脸上，将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群魔乱舞。 “不……不好了！” 黑暗中，一个通讯员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响起，“我们……我们和外界所有的通讯……全部中断了！” ------------ 第99章 万魂幡，白骨爪，抓住赵方旭 万魂幡，白骨爪，抓住赵方旭。 问罪哪都通。 整座京城，笼罩在万魂幡下！ “卧槽！卧槽！快来看！大新闻！”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顶着鸡窝头的年轻人猛地从电竞椅上弹了起来，椅子因为他突兀的动作向后滑出老远，“哐”地一声撞在后面的文件柜上。 但没人理会这声巨响。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同一个直播间。 一个ID叫做“京城狗仔队小飞”的户外主播，正用见了鬼的语气，伴随着剧烈的喘息，直播着他头顶的天空。 他的无人机镜头，正对着那片被血色浸染的天幕。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能看到吗？这……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小飞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变了调，尖锐得刺耳。 “这不是特效！我发誓！这绝对不是特效！我就在三环外面！我的天……那上面……那上面是人脸！！” 无人机的镜头在努力拉近。 画面抖动得厉害，但依旧能看清，那面遮天蔽日的巨大“旗帜”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正在无声地哀嚎、挣扎。 它们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蚊虫，每一个五官细节都清晰可见，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血光笼罩下，整个京城的轮廓都显得诡异而不真实，堕入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瞬间爆炸了。 【？？？？？？】 【我眼睛花了？这是什么新的全息投影技术？电影宣传？】 【楼上的，你家电影宣传敢在京城上空搞这个？不要命了？】 【主播位置在哪儿！给个准信儿！我开车过去看！】 【我靠！是真的！我拉开窗帘了！天是红的！卧槽！我家狗吓得直往床底下钻！】 最开始，是震惊和怀疑。 但随着越来越多身处京城的网友现身说法，恐慌开始像病毒一样蔓延。 然而，互联网的生态就是这么奇妙。 当恐慌达到一个阈值，当事件的离奇程度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黑色的、荒诞的、狂欢式的情绪便开始滋生。 一个历史论坛的帖子，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整个舆油。 帖子标题：《【考据党硬核分析】京城上空异象，疑似上古邪道法器——万魂幡》发帖人详细引用了《抱朴子》、《搜神记》等古籍中的零星记载，结合直播画面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细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 “……综上所述，此物并非现代科技产物，其形态、能量反应、以及吞噬光线造成局部天象异常的特征，都与古籍中描述的，用以收集、炼化生魂的至邪法器‘万魂幡’高度吻合。 此幡一出，天地变色，非大奸大恶、修为通天之辈不能炼之。其目的，多为炼化一城乃至一国生灵，以助自身突破……” 这个帖子一出，瞬间被顶上了热搜。 “万魂幡”这个充满了邪异色彩的词条，以火箭速度，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话题榜首。 恐慌？ 不。 对于那些早已厌倦了996，厌倦了房贷车贷，厌倦了枯燥乏味生活，只能在虚拟世界里寻找刺激的网民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乐子！ 一个几分钟前还在直播带货的美妆博主，立刻关掉了美颜，对着镜头，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尖叫：“我的妈呀！家人们！还买什么粉底液啊！世界末日了！淮南王老祖宗带着万魂幡打过来了！” 她身后的屏幕上，已经P上了万魂幡的背景。 一个游戏主播，在落地成盒后，对着屏幕大喊：“兄弟们，别在这游戏里受气了！听说了吗？京城上空开了个新副本，叫‘万魂幡’，现在进去，首批玩家，内测资格！死了还能当NPC！” 微博上，各种段子和表情包开始病毒式传播。 有人把赵方旭被刘安像抓小鸡一样提在半空中的视频截图，配上文字：“当你试图跟老板讲道理时，老板的反应。” 下面一堆哈哈大笑的评论。 【笑死，这老头谁啊？哪都通的董事长？就这？】 【哪都通平时不是牛逼哄哄的吗？怎么在老祖宗面前跟个孙子似的？】 【活该！早就看他们不爽了！一群神神秘秘的官僚！】 狂欢开始了。 颠覆性的、病态的兴奋情绪，在网络世界里野蛮生长。 他们不关心赵方旭的死活，不关心那面旗帜里哀嚎的灵魂究竟是谁。 他们只觉得，爽！ 压抑了太久的怨气，对现实世界种种规则的不满，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一个强大、邪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祖宗”，成了他们精神上的偶像。 “老祖宗牛皮！这是要炼化一方世界啊！” “谁说不是呢？现代社会太无聊了，需要一点小小的上古震撼！” “牛皮！万魂幡里做兄弟，你不来，我不来，谁来给老祖宗做养料？” “就是！与其烂在写字楼里，不如去万魂幡里当个永恒的背景板，至少够酷！” “兄弟们，万魂幡里走一波！组队的评论区集合！” “+1，本人十年奶妈经验，求个强力输出带我飞！” “楼上的别傻了，进去了都是原材料，还分什么奶妈输出？” “那更刺激了！众生平等幡啊！” 这些言论，一开始还只是少数人的口嗨。 但很快，它就演变成了一场网络运动。 “早就应该这么整治哪都通，他们活该！”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几百万的点赞。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附和。 【就是！天天就知道封锁消息，搞什么保密条例，真以为我们是傻子？】 【异人怎么了？有超能力了不起啊？还不是被老祖宗一锅端！】 【支持老祖宗！重塑世界格局！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全都拉下来！】 【笑看哪都通吃瘪，比过年还开心。】 哪都通网络安全监控中心。 气氛压抑得凝固了。 周文斌，这位身经百战的负责人，此刻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面前的数十块巨型屏幕上，红色的警报图标疯狂闪烁，代表负面舆情的曲线，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一样，直上直下，最后干脆突破了坐标系的上限。 “删！给我删！所有关于‘万魂幡’的帖子，视频，直播间，全部封掉！快！” 周文斌的声音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主……主管……” 一个年轻的监控员颤抖着举起手，脸色惨白，“没……没用了……” “什么叫没用？！” 周文斌一把抢过他面前的鼠标，屏幕上，他刚刚手动删除的一个热门视频，刷新一下，立刻又以十几个不同的ID，从不同的IP地址冒了出来，而且还被配上了各种嘲讽的BGM。 “这帮疯子！” 周文斌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指关节瞬间血肉模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在为魔鬼欢呼！” 然而，他的怒吼，淹没在机房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 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他们耗费巨资建立的舆情监控系统，在亿万网民自发的、狂热的、无序的攻击下，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可以控制媒体，可以引导舆论。 但他们控制不了人心。 尤其是当人心已经偏向了那片血色的天空。 与此同时，京郊，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里。 王也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一个充斥着各种“老祖宗牛皮”弹幕的直播间。 他没有开声音，只是静静看着那片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血色天空，看着那面让所有术士都感到灵魂战栗的巨大幡旗。 他的眉头，从一开始就紧紧锁着，从未松开。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这口气，带着五脏六腑的浊气，沉重而无奈。 “麻烦了……” 他喃喃自语，“这下可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他不是在说那面万魂幡。 那东西虽然邪门，虽然恐怖，但终究是“术”的范畴，是异人界内部的事情。 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手机屏幕上，那些狂欢的弹幕，那些兴奋的言论。 乱了。 当人们不再敬畏秩序，反而开始崇拜混乱；当人们不再恐惧邪恶，反而开始为之喝彩。 这比任何邪术法器，都要可怕得多。 风后奇门在他脑中疯狂运转，无数的卦象交织、碰撞、演变。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 一片比那万魂幡更加深邃、更加无解的混沌。 他关掉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血色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墙壁上，拉得老长。 他能听到，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从无数个亮着光的屏幕后面，传来的那种兴奋的、癫狂的、混杂着绝望和期盼的呐喊。 那声音，汇聚成洪流，冲刷着这个世界的根基。 而那面高悬天际的万魂幡，万神惊悚！ 真正的恐惧降临了。 此时的哪都通，会后悔吗？ ------------ 第100章 紧急事故 哪都通总部，地下的战略指挥中心，早已不是舆情监控室那种小打小闹的紧张。 这里是公司的真正心脏，是维持异人界与俗世之间那层脆弱平衡的中枢神经。 然而此刻，这颗心脏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心律失常。 刺耳的警报声，比舆情监控室的要尖锐百倍，它们来自不同的系统，代表着不同维度的崩溃。 “报告！湘西地区能量指数突破阈值上限！还在攀升！仪器快爆了！” “报告！全国范围内所有在册异人炁息出现不规律波动！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员出现恐慌反应！” “报告！董事会紧急通讯……接不进来！所有对外信道被一种未知的强能量场干扰！我们被孤立了！” “那是什么？！快看主屏幕！”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块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巨型主屏幕上。 屏幕上，正是那面遮天蔽日的万魂幡。 通过最高精度的卫星和部署在附近的无人机，他们能看到比任何网络直播都清晰百倍的景象。 那面幡不是静止的。 它在呼吸。 每一次轻微的鼓荡，都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搏动，卷起血色的云海，将猩红的光芒洒向更广阔的天际。 无数扭曲的、痛苦的、无声嘶吼的半透明人影在幡面上沉浮，像被煮沸的汤里的残渣，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中心里的每一个人，无论职位高低，无论能力强弱，都在那面幡旗面前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战栗。 他们不是普通的网民，他们是哪都通的精英，是异人界的“秩序维护者”。 他们见识过各种穷凶极恶的歹人，处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 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这已经不是“术”或者“法器”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灾”。 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认知的天灾！ “闯祸了……” 一个资深的老员工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这回……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这句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指挥中心的恐慌。 是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长生”计划是公司最高机密，是董事会，是赵方旭董事长力排众议强行推进的项目。 现在，他们不仅没得到长生，反而从地底下挖出了一个灭世的玩意儿。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那不是皮肉之苦，枯骨的指尖甚至没有刺破他昂贵的西装布料。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酷刑，有五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扎进了他的魂魄深处。 他一辈子都在掌控别人，何曾像现在这样，如同一条被渔夫拖上岸的鱼，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绝望地扑腾。 他不想死！ 他谋划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活下去，活得更久！ 怎么能死在这里！ 死得这么窝囊！ “救我！！” 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所有的忠诚、友谊、利益联盟，都成了一个笑话。 冰冷的绝望，开始从赵方旭的心底蔓延。 不！ 还有人！ 他还没有输光！ “十佬呢！！” 赵方旭用尽全身力气，“十佬来救我！！”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是他最后的底牌。 十佬，异人界真正的定海神针，是凌驾于哪都通之上的、由最顶尖的十位高手组成的仲裁团。 只要他们肯出手，一定能…… 一定能对付这个怪物！ 他们就在附近！ 公司出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他一边嘶吼，一边被枯骨爪子拖拽着，离那个死亡窟窿越来越近。 阴冷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他甚至能闻到那面幡上亿万灵魂腐朽的恶臭。 他的头被迫仰起，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面遮天蔽日的血色巨幡。 他要寻找希望。 他要寻找十佬的身影。 吕家、王家、陈家…… 任何一个人都行！ 只要有一个人出现！ 他的目光，在那片由无数扭曲灵魂构成的血海中疯狂扫视。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他看到了。 在万魂幡那密密麻麻、如同沸水气泡般不断翻滚的无数怨魂之中，有一道身影，虽然同样扭曲痛苦，但轮廓却异常清晰。 那是一个老者。 身形算不上高大，但眉宇间透着深入骨髓的霸道与狠厉。 即使化作了幡中之魂，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依旧是择人而噬的凶光。 赵方旭的脑袋“嗡”的一声，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那张脸…… 那股气息…… 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化成灰他都认得。 吕慈！ 是吕家的家主，十佬之一，以一手“如意劲”和“明魂术”闻名于世，行事手段酷烈狠辣，从不留情。 可现在…… 这位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异人界震颤的吕家家主，他…… 他竟然已经在了那面幡里！ 他的身体，他的魂魄，已经成了这件绝世凶器的一部分，成了滋养它的养料！ 赵方旭的眼睛瞪到了最大，眼角几乎要撕裂开来。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的整个脑海。 吕慈…… 吕慈已经…… 死了！ 轰隆！ 赵方旭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期望，所有的算计，都在看到吕慈那张痛苦扭曲的脸时，化为了齑粉。 连吕慈这样的狠角色，都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收进了幡里，连一丝浪花都没能翻起。 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抵挡？ 还有谁能救他？ 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了。 那只拖拽着他的枯骨爪子，力道似乎更大了几分。 绝望的深渊没有尽头。 那只抓着赵方旭的枯骨手掌，就像是死神最忠实的仆役，坚定不移地将他拖向那片血色的混沌。 万魂幡中，吕慈那张扭曲而凶戾的脸，成了他脑海中唯一循环播放的画面。 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那是一座砸碎了整个世界的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赵方旭意识涣散，身体几乎要被那股吸力扯成碎片的前一秒。 时间，静止了。 不，不是静止。 是变得无比、无比的缓慢。 那只枯骨爪子的力量还在，那面巨幡的吸力也还在，但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无法理解的意志，如同一片无形的海洋，覆盖了这片天地。 它不是在对抗，而是在俯瞰。 在万魂幡那血色光芒所无法触及的、更高远的天穹之上，在那片被血光映衬得如同墨蓝绸缎的夜空中。 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古朴汉服的男人。 他负手而立，身形并不魁梧，却与整个夜空，与夜空之上的漫天星辰融为了一体。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炁。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宇宙的中心。 所有的光，所有的暗，所有的风，所有的声音，都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地静默、臣服。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超越了存在的“道”。 淮南王…… 刘安！ 那个从玉棺中走出的，沉睡了两千年的古人！ 他不是应该在那座黄金宫殿里吗？ 他是什么时候…… 无数个念头在赵方旭脑中炸开，却又瞬间被眼前那神祇般的身影碾得粉碎。 只见虚空之上，刘安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那面遮天蔽日，让整个异人界都为之颤栗的万魂幡上。 他的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凝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只有一种…… 淡淡的，考古学家看着一件粗制滥造的赝品般的…… 嫌弃。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雪地。 但那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透过所有的电子设备，响彻在哪都通的临时指挥部，响彻在遥远的军方秘密基地。 那声音穿越了空间，穿透了灵魂。 “唉……” “这万魂幡。” 刘安的声音平淡如水，在评价一道菜肴。 “还真是弱啊！” ------------ 第101章 空手接导弹 整个世界，死寂。 什么？ 赵方旭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弱？ 只不过，此时赵方旭已经无暇顾及。 此时他被锁着咽喉，往万魂幡中拖拽。 哪都通临时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僵在屏幕前。 “他……他说……弱？” 一个年轻的分析员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认知系统，在这一刻被格式化了。……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一处隐藏于深山之中的地下军事基地。 气氛凝重如铁。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正从不同的角度——卫星、高空无人机、地面远程摄像头——实时转播着湘西上空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能量指数还在飙升！那面幡的能量反应已经超出了我们仪器的测量上限！” “生命体征监测！下方……下方至少有上百名高活跃能量体信号消失！” “报告！A3区域的‘董事’信号……消失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顾问，指着屏幕上一个刚刚熄灭的红点，声音都在发颤。 “吕慈……十佬之一的吕慈，确认被吸入能量体内部！” “嘶——”指挥大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坐在正中央的一位肩扛将星，面容冷峻如刀削的军方董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张的血色。 “公司的董事会呢？” 他声音沙哑地问。 “还在扯皮！” 旁边一位参谋低声汇报道，“一部分人主张继续观察，一部分人建议撤离，还有一部分……还在幻想能控制住局面，拿到那个……长生的秘密。” “一群蠢货！” 军方董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们以为这是什么？电子游戏吗？这是战争！是一场我们完全不理解的战争！” 他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如鹰。 “我不管公司那帮官僚怎么想，我只知道，再放任这东西扩散下去，整个华中地区都可能变成无人区！我需要一个解决方案！现在！立刻！” “报告将军！” 一个通讯官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决绝，“‘天剑’计划，已获最高授权！” “执行！” 军方董事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坐标锁定！空对空导弹拦截目标，高能反应核心！” “地基发射井准备就绪！” “三！” “二！” “一！” “发射！” 轰——！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华中某处，伪装成山体的巨大发射井盖轰然洞开，烈焰喷涌而出，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一枚枚涂着暗绿色迷彩，弹体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天剑-7”型战术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刺破苍穹！ 它们在空中划出优雅而致命的弧线，以超过五倍音速的恐怖速度，从四面八方，直指那个悬浮于湘西上空的血色核心！ 那是现代科技所能达到的，常规武力的巅峰！ 每一枚导弹，都足以将一艘航母从中间炸成两截！ 这一刻，指挥大厅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十几个飞速接近目标的光点，眼中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管你是什么千年老祖！ 在绝对的物理法则面前，在代表着人类最高智慧结晶的毁灭性力量面前…… 一切都将被夷为平地！ 导弹！ 来了！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带着毁天灭地的动能，十数枚导弹如同一群扑向腐肉的秃鹫，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目标，直指虚空之上，那个渺小的、一碰就碎的人影——刘安！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攻击。 刘安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 随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那么随意。 那么轻描淡写。 然后。 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十几枚以五马赫高速飞行的导弹，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前方一米处…… 停住了。 就那么突兀地，毫无征兆地，硬生生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它们尾部的推进器还在疯狂喷射着炽热的火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弹体因为巨大的动能和反作用力而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可它们，就是无法再前进分毫。 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墙。 不，不是墙。 它们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飘飘地捏在了手里。 十几枚代表着人类顶尖武力的钢铁凶器，此刻就像是一群被主人拎住后颈的奶猫，悬在半空，徒劳地挣扎着，滑稽而又可悲。 “……” 军方地下指挥基地里。 死的寂静。 落针可闻。 刚刚还一脸决绝下令发射的军方董事，此刻身体僵硬如雕塑，嘴巴微微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他身边的参谋，手里的战术平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所有的技术人员，所有的通讯兵，全都像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那匪夷所思的画面。 一个技术顾问颤抖着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戴上。 画面没有变。 那个古人，就那么伸着一只手，让十几枚“天歪”…… 变成了悬浮在空中的艺术品。 “物……物理引擎……出BUG了？” 一个年轻的技术兵喃喃道。 “闭嘴！” 旁边的组长猛地呵斥了一声，但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恐惧，“快！分析！分析那片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报告……报告长官……” 负责数据分析的首席科学家，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 “无法分析……那片区域的……所有物理常数……都变成了‘0’！” “动能、引力、空间曲率……所有的一切……都……都失效了！” “这……这是神……这是神迹……” 这一刻，名为“科学”的信仰，在这间汇聚了国家顶尖才智的指挥大厅里，轰然崩塌。…… 同一时间，网络世界。 由于事态的失控，哪都通和军方已经无法完全封锁消息。 一些由民间高手、天文爱好者，甚至国外间谍卫星偷偷拍摄到的画面，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了互联网的汪洋大海。 起初，只是一些模糊的图片和短视频。 弹幕，已经密集到完全看不清画面的程度。 “卧槽卧槽卧槽！！！” “那是……导弹？是导弹吧！绝对是东风快递啊我靠！” 直播间里群情激奋，所有人都以为即将看到一场烟花盛宴。 然而，下一秒。 当那个白衣身影伸出手，将十几枚导弹像玩具一样定格在空中时。 整个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 空白。 全世界几千万网友，在同一时间被掐住了脖子。 长达三秒钟的死寂之后。 弹幕，以一种比刚才密集十倍、百倍的，堪称疯狂的姿态，井喷式地爆发了！ “？？？？？？？？？？？” “我……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停……停住了？导弹停住了？？” “空手接导弹？？？” ------------ 第102章 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假的吧！这绝对是CG！我拿我二十年的单身狗经验发誓！” “楼上的，你看看隔壁鹰酱航天局的直播间，他们都快疯了！这他妈是全球直播！！” “我的妈呀！这是神仙吗？这是真的神仙下凡了啊！” “这……这不是之前那个从古墓里出来的老祖宗吗？我记得新闻上播过！” “是他！就是他！淮南王刘安！” “我靠！老祖宗牛逼——！！（破音）” “这已经不是牛逼了，这是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啊！” “牛顿？牛顿的骨灰都给扬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此生无悔入华夏，原来我们真的有神仙罩着！！” “罩不罩的，先找哪都通算账，还要解剖咱们老祖宗，真寿星老给阎王拜年！”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一刻，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指挥部，无论是在电脑前，还是在手机屏幕后。 数十亿人，共同见证了这个颠覆三观，足以载入史册的瞬间。 那个悬浮于虚空之上，衣袂飘飘的身影，以一种最蛮不讲理，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存在。 他，就是神明。 白宫，战情室。 巨大的屏幕上，来自不同情报机构的实时画面被分割成十几个窗口，每一个都清晰地播放着同一个源头，华夏。 雪茄的烟雾在密闭的空间里缭绕，却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国防部长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厚重的实木发出沉闷的悲鸣。 “JeSUS ChriSt! ？！”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微微发颤，“这是中国的最新武器？某种能量护盾？还是他们跟外星人签了协议？” 没有人回答。 房间里坐满了全美利坚最顶尖的军事专家、情报分析员和科学家。 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滞。 一位头发花白的四星上将，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血丝。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所有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的‘民兵’，我们的‘三叉戟’……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的弹弓。” 这不是一个比喻。 这是事实。 一个刚刚被血淋淋证实，足以让五角大楼集体失眠的事实。 “分析报告呢？我要数据！” 国防部长咆哮着，“能量等级！作用原理！弱点！给我点有用的东西！” 一名来自兰利的技术主管颤巍巍地站起来，脸色比墙壁还白。 “部长先生……我们……我们分析不出来。” “什么叫分析不出来？！” “所有的读数都……都爆表了。” 技术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我们部署在近地轨道的所有高能粒子探测器，读数瞬间溢出。那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能量形式，不是电磁，不是引力，也不是强弱核力……它就像……就像是‘无’。” “无？” “是的，先生。就是……凭空出现的规则。他说停，于是，物理定律就在那个区域，为他暂停了。” 战情室陷入了死的寂静。 “规则……” 四星上将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上帝啊，我们是在和上帝打仗吗？” 与此同时，克里宫。 正襟危坐，眼神锐利如鹰，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肩章上缀满将星的军官。 这里的气氛是冰冷的，一种西伯利亚冰原般的死寂。 画面上，刘安的身影被放大了数倍，连衣袂上流转的微光都清晰可见。 “德米特里，” “我们的‘萨尔马特’，需要多久能抵达那个坐标？” 国防部长德米特里·绍伊古身体微微一僵，沉声道：“总统先生，考虑到距离和准备时间，最快也需要28分钟。” “28分钟……” 重复了一遍，视线却没有离开屏幕，“那我们的‘先锋’呢？” “15分钟。” 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他问话的含义。 也所有人都明白，这些足以毁灭一个中等国家的“大杀器”，在屏幕里那个男人面前，可能连听个响的机会都没有。 良久，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在和鹰酱玩一场棋盘上的游戏。现在看来……棋盘边上，一直坐着一个我们从未注意过的……神。”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通知所有部门，将对华夏的战略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我要在24小时内，看到所有关于‘异人’、‘修炼’、‘神话’的情报，无论真假，全部摆在我的桌子上。” “是，总统先生！” 全球的互联网，已经不是炸了，而是彻底熔断了。 推特、脸书、Reddit、油管…… 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榜单，被同一个词条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屠戮殆尽。 #ChineSe-gOd #MiraCleInXiangXi #TheManWhOStOppedMiSSile# 东方神祇无数的帖子和视频被疯狂转发，翻译成上百种语言，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病毒式传播。 伦敦，泰晤士河畔的一家酒吧里。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指着电视屏幕，对同伴大吼：“看！看到了吗？我就说功夫是真的！中国人都会飞！” 东京，秋叶原。 一个戴着眼镜的宅男激动地在论坛上敲击键盘：“神样！本物の神样だ！これはもうアニメじゃない、現实だぞ！（神！是真正的神！这已经不是动画，是现实了啊！）” 新德里，某个贫民窟里。 一群人围着一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的画面让他们脸上露出了敬畏和虔诚的表情，有人甚至当场跪下，双手合十，开始低声诵经。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教皇的私人助理匆匆穿过长长的走廊，神色慌张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陛下……出大事了……东边……东边出现了……神迹。” 华夏，哪都通临时指挥中心。 赵将军的面前，同样摆着一块巨大的屏幕。 几乎所有大国的首脑，都在试图接通这条专线。 “董事长，北约秘书长刚刚发表紧急声明，要求我们对‘超常规武器试验’做出解释。” 一名秘书快步走来，声音紧张地汇报。 “鹰酱的太平洋舰队，所有航母战斗群，已经全部结束休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樱花国通过外交途径发出最高级别照会，询问我们是否‘打破了战略平衡’。” “高卢鸡和汉斯猫……” “行了。” 将军抬手，打断了秘书的汇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所有人，看着远方的天空。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位董事长的决定。 在今天之前，哪都通公司的最高职责，是“确保异人界的存在，不被普通人社会所知”。 而现在，这个原则，已经被那个男人以一种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彻底碾碎。 全世界都知道了。 瞒不住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承认？ 否认？ 还是…… 一旁的军方董事，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金属质感。 “赵将军，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 赵将军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不是异人之间的胡闹了。” 将军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这是一个行走的核武库，一个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的……神。他现在，就在我们的国土上。” “所以呢？” 赵将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的建议是，” 将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他。如果不能控制……”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杀意，让整个指挥部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如果不能控制，就像对付那些导弹一样，把他从地球上抹掉！” 赵将军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看那位杀气腾腾的将军，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指挥部里的一位首席技术顾问，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老者。 “王教授，从技术角度分析一下，将军的提议，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被点到名的王教授推了推眼镜，苦笑了一下。 “赵董，您这是在为难我啊。” 他拿起一支激光笔，指向屏幕上被定格的导弹，“这些，是我们目前最尖端的常规武器。它们的飞行速度超过十马赫，每一枚的爆炸当量，都足以夷平一座小城市。” 他的激光笔移动，落在了刘安那只伸出的，白皙修长的手上。 “而他，只是伸了伸手。” 王教授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们动用了天基、陆基、海基的所有观测设备，试图分析他使用的力量。结果是……零。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粒子反应，没有空间扭曲。就……他的话，就是法则。他说停，万物就必须静止。” “我们甚至动用了‘神机’残留的探测器，试图分析他的‘炁’。结果发现，他的炁，和我们数据库里所有异人的炁，都不在同一个维度上。如果说，我们的‘十佬’，他们的炁是江河的话……” 王教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那他……就是一片真正的，无边无际的……宇宙。” 他关掉激光笔，看向那位军方董事，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将军先生。您的问题，答案很简单。” “用常规武器去对付他，成功的可能性，是零。” “用我们所知的异人手段去对付他，成功的可能性，同样是零。” “我们不是在面对一个人，甚至不是在面对一个异人。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全新的，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生命形态。” 将军的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怎么抹掉？ 用什么去抹掉？ 当人类引以为傲的最高暴力，在对方面前如同儿戏被破解时，剩下的，除了恐惧，还有什么？ 赵将军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整个指挥部，都随着这个声音，心脏一抽一抽的。 许久，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既然瞒不住了，那就……不瞒了。” 他抬起眼，看向负责宣传和舆论的部门主管。 “放弃所有的攻击方式。” “通知下去，所有官方媒体，准备通稿。” “就说……” “淮南王，刘安。两千年前的先贤，于今日……”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最终，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归来。” ------------ 第103章 万魂幡下做兄弟 京城上空。 那片几乎要将整个天空吞噬的漆黑幡面，那由亿万哀嚎魂魄编织成的绝望图景，在刘安抬手间，开始向内坍缩。 没有狂风，没有巨响。 那些扭曲的面孔，那些无声嘶吼的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浓稠如墨的黑暗收敛、折叠，最终化作一道细微的黑线，没入刘安宽大的袖袍之内，消失不见。 万魂幡，收。 霎时间，天光乍泄。 被遮蔽了许久的太阳，将温暖而刺目的光芒重新投向大地。 阴冷与死寂被一扫而空，天空蓝得像一块刚被洗过的琉璃，万里无云。 刚才那末日般的景象，只是一场荒诞的集体幻觉。 但地面上，数以千万计抬着头的人们，那僵硬的脖颈和呆滞的眼神，证明着一切都是真的。 刘安悬浮于高天之上，一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庞大城邦，鳞次栉比的高楼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奇形怪状的坟包。 他的目光穿透了稀薄的云层，扫过那些川流不息的铁壳子，扫过那些渺小如蝼蚁的人群。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沉的，跨越了两千年的疲惫与不解。 他终于开口，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无论你是在街头，在室内，还是在百米深的地下。 “本王在两千年前，于这神州大地，留下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座福地。” 他的声音平静，像是一个老师在陈述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史实。 “每一处，皆是灵气汇聚之眼，是通往大道的阶梯。本王设想，两千载沧海桑田，足以让薪火燎原。” “本王以为，今日醒来，当见人人如龙，御风而行，遨游天地。当见金丹修士如过江之鲫，元婴大能坐而论道。” 他顿了顿，视线从这座现代化的京城上空缓缓移开，在审视整个世界。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是失望，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孤，甚是失望。” 这四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一个听到他声音的人心头。 没有斥责，没有咆哮，却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加沉重。 那是一种来自缔造者的，对于不肖后辈的最终审判。……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彻底沸腾了。 互联网，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造物，此刻成了人类情绪的宣泄口。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刚才是老祖宗在说话吗？我幻听了？” “楼上的，你没幻听，我也听见了！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的！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所以……刚才天黑不是日食？是这位爷的法宝？” 微博、抖音、知乎、贴吧…… 所有的社交平台，在同一时间被同一个话题引爆。 #淮南王归来# 和 #老祖宗的失望# 两个词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让服务器后台工程师怀疑人生的速度，冲上了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官方媒体刚刚发布的，那条由赵将军亲自审定的通稿——“淮南王，刘安。两千年前的先贤，于今日……归来。” ——在这股自发的洪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人们不再需要官方的确认。 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当刘安那句“孤，甚是失望” 回荡在每个人心中时，网络上的画风，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那个……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听完老祖宗的话，第一反应是羞愧……” “羞愧+1，感觉像是考了不及格，被全校最牛的学神祖宗点名批评了。” “批评？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好吗！人人如龙？老祖宗啊，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我们现在是人人如‘龙’——聋了的聋，天天被老板骂到耳朵失聪。” “金丹修士如过江之鲫……我哭了，我们这儿是加班狗如过江之鲫。别说金丹了，我连自己的胆都快保不住了。” “老祖宗，你太看得起我们了！真的！我们做不到啊！” 这条评论打开了某种开关，下面瞬间跟了数万条回复。 “对不起老祖宗，我们给您丢脸了！（磕头.ipg）” “两千年了，我们点了科技树，没点修仙树，点错了，我们忏悔！” “别说人人如龙了，我连房贷都还不完，拿什么飞升啊？靠意念吗？” “老祖宗，您留下的修仙功法在哪儿啊？您就是留下了，以我们现在的古文水平，看得懂吗？怕不是要请十几个博士生导师组团研究，最后研究出来一篇《论淮南王刘安的哲学思想与唯心主义局限性》。” “哈哈哈哈楼上的你是魔鬼吗？太真实了！” “我更好奇的是，老祖宗说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是什么？听起来像是5A级景区啊！” “新副本上线了？求组队开荒！来个T，DPS随便来，奶妈来一个！” “开荒？兄弟你醒醒，你拿什么跟人家打？键盘吗？用你的十年手速敲死BOSS？” “你们这群沙雕网友！严肃点！这可是神仙！活的！咱们人类的未来可能就指望他了！” “指望他？他刚才那语气，明显是嫌我们这届人类不行，准备删号重练了啊！” 这条评论让喧闹的网络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是啊。 他失望了。 一个能只手遮天，能让导弹停滞的“神”，对自己创造的“世界”失望了。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抹去这个让他不满意的文明？ 还是…… 就在这种混合着戏谑、恐惧与茫然的复杂情绪中，一个新的话题，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悄然爬上了热搜榜。 #寻找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有没有一种可能，老祖宗不是在批评我们，而是在给我们提示？” “！！！细思极恐！” “我靠！对啊！他提到了洞天福地！他说那是灵气汇聚之眼，是通往大道的阶梯！”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这些地方，我们……我们也能修仙？” “人人如龙，金丹遍地走……我的天，这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 “别做梦了，两千年了，就算真有这些地方，也早被盖成楼盘或者开发成景区了吧？” “那可不一定！你们想，如果灵气真的存在，那这些地方肯定有异象！说不定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那些‘不解之谜’‘灵异地点’！” “昆仑山天池？神农架野人区？罗布泊双鱼玉佩？” “长白山天池！我听说那里常年有水怪出没，会不会就是守护兽？” “我老家后山有个‘锁龙井’，传说明朝的时候锁了条蛟龙，井口常年冒寒气，夏天都结冰！坐标豫南，有没有大佬组团去看看！” 一时间，整个网络变成了大型寻宝游戏现场。 无数民间传说、地方志、灵异故事被翻了出来，每一个地名都被网友们用放大镜仔细审视，试图与“洞天福地”对上号。 贪婪、渴望、一步登天的幻想，在这一刻，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长生不死，御风而行。 这个埋藏在人类基因最深处的原始欲望，被刘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点燃。 ------------ 第104章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还存在否！ “孤看看孤留下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还存在否！” 他就站在那里，虚空而立，衣袂在无形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刘安。 一个从两千年历史尘埃中走出的亡魂，一个活过来的神话。 他没有看脚下这座汇聚了千万人生死的庞大都市，他的目光，穿透了时空，凝视着那些凡人看不见的节点。 然后，他抬起了一只手。 动作很轻，就像一个画师，准备为一幅旷世画卷，点上第一笔。 “嗡——”一声非金非石的奇异鸣响，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灵魂之中响起。 京城正西，西山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紫色的天幕，直入宇宙深处。 京城的天，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被薄雾与尘埃笼罩的灰蓝色。 难以名状的深邃紫意，自苍穹的最高处，如同泼墨般浸染开来，驱散了云层，覆盖了日光。 那不是黑夜，而是比白昼更庄严，比黑夜更璀璨的奇景。 光柱之中，亭台楼阁，仙山琼宇的虚影若隐若现，有仙鹤清唳，有龙吟阵阵。 “第一洞天，小有清虚之天。” 刘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又在为自己的作品署名。 紧接着，不等世人从这神迹震撼中回过神来。 东方，泰山之巅，一道青色光华扶摇直上，如同一株撑开天地的神木，山川河流的虚影在光华中流转，磅礴的生机几乎化为实质的甘霖。 “第二洞天，大有空明之天。” 南方，衡山。 北方，恒山。 中岳，嵩山。…… 一道又一道不同颜色的光柱，从华夏大地的各处名山大川之中喷薄而出，贯穿天地。 每一道光柱升起，刘安便会念出一个名字。 “委羽山，大涤玄盖之天。” “西城山，太元总真之天。” “罗浮山，朱明耀真之天。” …… 京城。 古老皇城的上空，天穹被撕开了一道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口子。 那不是云层，不是极光，更不是任何已知的天文现象。 那是纯粹的光，是凝结成实质的“道”与“理”。 虚空之中，刘安的身影渺小如尘埃，却又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他玄色宽袖的长袍无风自动，双目微阖，沉浸在一场跨越千古的梦境里。 随着他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轻弹。 嗡——一声并非来自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宏大鸣音，自天心扩散。 第一道瑞彩，如同一条初生的金色锦鲤，从虚无中跃出，拖曳着亿万点光屑，划破天际。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千道、万道！ 赤、橙、黄、绿、青、蓝、紫…… 无数种凡人肉眼从未见过的瑰丽色彩，交织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华盖，笼罩了整座城市。 天空中，开始浮现出一座座仙山的虚影。 有的山峦叠翠，仙鹤盘旋，瀑布如银河倒挂，能听到清越的钟鸣。 有的宫阙连绵，金光万丈，琉璃瓦在光芒下闪烁，天帝的居所。 有的则是一片水乡泽国，雾气氤氲，莲花盛开，水面下有巨鲲的影子一晃而过。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这些只存在于神话典籍中的名字，此刻正以无比霸道、无比震撼的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回归。 它们不是投影，不是海市蜃楼。 它们是正在被重新“激活”的半位面，是正在与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连接的灵气之源！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些洞天福地的入口倾泻而下。 京城的空气，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得粘稠、甘甜，带着草木初生的清新与上古洪荒的苍茫。 普通人只是觉得呼吸一畅，神清气爽，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对于异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天降的饕餮盛宴！ 他们体内的炁，饿了千年的野兽，疯狂地、贪婪地吞噬着这无主的能量，修为的瓶颈在这股大潮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瑞彩千条，霞光万道。 整个神州大地的上空，被这些通天的光柱编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流光溢彩的网。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奇异的芬芳，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枯萎的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街边老树的树皮开裂，长出嫩绿的枝叶。 一些常年被病痛折磨的老人，惊愕地发现自己多年的顽疾似乎减轻了许多。 灵气。 两千年前被他亲手封禁的灵气，正在以无比霸道、无比壮丽的方式，重回人间！…… 哪都通总部，地下三百米。 “轰隆隆……” 厚重如城墙的合金闸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升起。 刺眼的光芒和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不苟，但脸色却惨白如纸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幽深的通道里跑了出来。 他们是哪都通的董事，是这个国家异人世界里，站在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一小撮人。 平日里，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异人的命运，搅动一方风云。 可现在，他们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更深层次的、源于灵魂的战栗。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领袖，那个手腕通天，算无遗策的赵方旭，被那个男人随手一挥，化作一道流光，吸入了一面黑气缭绕的幡里。 万魂幡。 那件传说中的邪器。 赵方旭临进去前，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最后的表情是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们怕了。 真的怕了。 他们怕自己步赵方旭的后尘，被塞进那面鬼幡里，跟老赵做一对难兄难弟，永世不得超生。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董事扶了扶镜框，可他颤抖的手，却让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显得无比滑稽。 他抬头望着天空那个如同神明身影，以及那满天璀璨的光柱，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嘶哑，充满了迷茫。 “他在重塑这个世界……” 另一个董事，一个身形魁梧，素来以强硬著称的前军方代表，此刻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无力感，“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面对这种超乎想象的伟力，他们所倚仗的一切——权谋、金钱、人脉、现代化的武器…… 全都成了可笑的玩具。 “不能再等了！” 一个看起来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的董事尖叫起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跟他谈！必须跟他谈！” “谈？拿什么谈？” 金丝眼镜的董事苦笑，“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吗？他说‘此界污浊，当洗之’。在他眼里，我们可能……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 是啊，蚂蚁有资格跟人谈判吗？ 然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那种久居上位者在穷途末路时，依旧不愿放下的最后尊严与傲慢。 他们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规则和利益去衡量一切，去摆平一切。 即便面对的是一尊神，他们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依然是“收编”和“管理”。 “或许……可以试试。” 最先开口的金丝眼镜董事，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过决断。 他似乎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恢复了一点董事会开会时的风采。 “我们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的秩序。他再强，终究是一个人。他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就绕不开我们。” “没错！” 其他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 “给他地位，给他利益！只要他愿意遵守规则，为我们所用，一个董事会的席位……也不是不能让出来！” “赵董的位置，正好空着……” 这个提议，让他们瞬间找回了主心骨。 对，就是这样。 我们是管理者，我们制定规则。 我们给你一个位置，给你一份工作，你就要为我们服务。 这是天经地义的。 几位董事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衣领和领带，强行挺直了腰杆，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属于上位者的、矜持而公式化的表情。 他们走到空地上，仰头，望着那个悬浮在万丈高空的身影。 金丝眼镜的董事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用他自认为最沉稳、最具有威严的声音，大声喊道：“刘安先生！” 他刻意没有用“前辈”或者“上仙”之类的称呼，而是用了“先生”。 这是微妙的心理博弈，意在将对方拉到与自己平等的对话平台上。 天空中的刘安，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创世”大业。 又一道光柱从不知名的远方升起，天幕上的光网变得更加璀璨。 董事们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我们是‘哪都通速运公司’的董事会成员！” 金丝眼镜董事加重了“董事会”三个字的发音，这三个字本身就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经过我们董事会的紧急决议，我们一致同意，邀请您……不，是批准您进入哪都通董事会！” 他说出“批准”两个字的时候，下巴微微扬起，带着施舍傲慢。 能进入哪都通董事会，是对刘安天大的恩赐。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刘安的回应，或者至少是一个表示感谢的姿态。 然而，什么都没有。 天空中的身影，连一毫的停顿都没有。 另一位董事有些急了，连忙补充道：“你只要宣誓，无条件为哪都通服务，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愿意把董事会的一个正式席位，让给你！” “没错！” 第三个董事抢着说道，生怕说慢了就显示不出自己的诚意，“这个席位，享有公司最高级别的权限！年薪……年薪五百万起！上不封顶！并且享受董事会成员的一切福利待遇，包括但不限于全球范围内的带薪休假和最高等级的医疗补贴！” ------------ 第105章 要么屠神，要么被神屠 他们一口气将自认为最诱人的条件抛了出来，就像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商业谈判。 金丝眼镜董事最后做了总结性发言，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而郑重，带着警告的意味：“当然，作为董事会的一员，你也必须履行相应的义务。你不能无故旷工，公司的任务必须放在个人事务之上。一切行动，都要以维护公司和国家利益为最高准则！” 说完，几位董事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望着天空。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足以收买任何一个异人的、无法拒绝的条件。 权力，地位，金钱。 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拒绝这一切。 哪怕他是一个活了两千年的神仙。 只要他还是“人”，就一定有欲望。 只要有欲望，就可以被控制，被收编，被纳入他们所熟悉的规则体系之中。 他们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身影降落下来，对他们表示感谢，然后坐下来，和他们商讨具体的合同细节。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天空中又一声更加宏大的轰鸣。 “七十二福地，启！” 刘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淡漠的威严。 霎时间，除了那三十六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外，又有七十二道稍微细一些，但同样璀璨的光华，从华夏各地的山川湖泽中冲天而起！ 整个天空，彻底变成了一片由光芒和能量构成的神域！ 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如同一场无声的暴雨，倾盆而下，席卷了整个京城，并向着更远的地方疯狂扩散。 狂风骤起，吹得地面上那几位董事几乎站立不稳。 他们身上的名贵西装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们因为养尊处优而微微发福的肚腩，头发被吹得如同疯长的野草，脸上那副强装出来的镇定与傲慢，终于再也维持不住。 在席卷天地的灵气风暴面前，他们那番关于“年薪五百五”、“不能旷工”的言论，显得如此的渺小、滑稽，又可悲。 就像几只站在风暴眼中心的蝼蚁，煞有介事地讨论着要不要给龙王爷在自己的蚁穴里，安排一个保安的职位。…… 主角赫然发现，一些残存下来的洞天福地，还在维持着千年运转。 刘安悬浮于高天之上，如同一尊俯瞰人间的神祇。 那一百零八道光柱，在他眼中并非单纯的光，而是他沉睡两千年来，延伸至这片神州大地最深处的神经末梢。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构成了一张横跨古今的巨大网络，汲取着天地间的无形之力，维系着他玉棺中的一线生机。 此刻，他苏醒了，这张网络也随之被彻底唤醒。 他闭上双眼，神念如水银泻地，顺着每一道光柱流淌而去。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的意识分裂成了无数份，同时抵达了华夏的各个角落。 他“看”到了东海之滨，一座隐藏在海底火山深处的洞府，依旧在周天星斗大阵的余晖下，默默吞吐着潮汐灵气；他“听”到了西域大漠，被黄沙掩埋千年的地宫里，符文还在流转，聚拢着稀薄的星光；他“触摸”到了长白山天池之底，一座冰封的阵眼，依然在寒冰中维持着一丝不灭的灵火。 这些都是他当年亲手布下的棋子，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无数条后路，是“万古薪火”计划的一部分。 部分洞天福地早已化为尘土，归于死寂。 也有许多地方，虽然灵气衰微，阵法残破，但其核心的“道韵”依然存在。 它们就像一台台被设定了千年定时任务的古老机器，纵然锈迹斑斑，却依旧在顽强地执行着最后的指令。 他的神念在网络中穿行，一种混杂着陌生与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片土地，既是他记忆中的故土，又变得面目全非。 突然，他的神念微微一顿。 在一片广袤的网络节点中，他感知到了一处新近产生的“断裂”。 那不是因为岁月侵蚀而自然消亡的节点，而是被外力强行摧毁的。 毁灭的痕迹非常“新鲜”，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狂暴而驳杂的炁的余波。 位置…… 在湘西。 是了，就是他陵寝所在的位置。 看来，在他苏醒之前，有不止一波的老鼠，闯进了他的沉睡之地。 其中一些，甚至触碰到了他布下的深层禁制。…… 与此同时，整个异人界，彻底炸了锅。 京城上空的异象。 一百零八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其带来的视觉冲击和能量波动，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武当山上，闭关静修的老道士们纷纷破关而出，满脸骇然地望着天空，手中的拂尘无意识地掉落在地。 龙虎山，天师府。 一百零八道光柱撕裂，如同白昼。 平日里清静庄严的道观，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年轻的道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一个个脸色煞白，冲出静室，指着天空交头接耳，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是什么？” “神仙下凡了不成？” “快去请老天师！” 金顶之上，几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并肩而立，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他们是天师府的宿老，一生修为深不可测，可面对这贯穿天地的伟力，依旧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那一百零八道光柱散发出的炁，磅礴，浩瀚，却又带着一种古老到令人心悸的死寂。 它不属于这个时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来人一身简单的青色道袍，头发随意挽着，眼神浑浊，没睡醒的邻家老头。 正是当代天师，张之维。 “老天师！” 几位宿老见状，连忙躬身行礼。 张之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人，只是抬起那双看似昏花的眼睛，望向撕裂夜幕的壮观景象。 他的目光穿透了光柱耀眼的外表，似乎在审视其内部最深层的结构和韵律。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 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宿老的耳中。 众人一愣。 这个数字，这个排列，对于他们这些道门中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可熟悉归熟悉，当它以如此宏伟，如此霸道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震撼。 张之维的眼神，渐渐从浑浊变得锐利，有两道电光在瞳孔深处闪烁。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眼前所见的景象，与天师府传承数千年的无数典籍、秘闻、口诀一一比对。 这股力量的根源，太古老了。 比龙虎山立派还要古老。 他的神念顺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向着光柱的源头探去。 那是一种霸道绝伦的意志，如帝王君临天下，将整个神州大地都纳入自己的掌控。 所有的灵脉，所有的洞天，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成了他汲取力量的触须。 突然，张之维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在那张巨大的网络中，感知到了一处极为特殊，也极为熟悉的地方。 一个已经被历史尘封，只存在于寥寥数语记载中的禁忌之地。 “二十四节谷……” 他的嘴唇翕动，吐出了一个让身边几位宿老都感到陌生的名字。 但张之维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甲申之乱的源头，是三十六贼悟道的圣地，也是他那位惊才绝艳的师弟——张怀义，最终获得炁体源流的地方。 根据张怀义留下的一些残缺手札记载，二十四节谷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夺天地造化的洞天。 其内部暗合二十四节气，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位为节点，构建了一个可以解析、模拟、乃至创造“术”的终极道场。 当年，无根生带领三十五位豪杰进入其中，出来之后，便有了震惊异人界的“八奇技”。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二十四节谷是无根生找到的，甚至是无根生创造的。 可是现在…… 张之维看着天空中那一百零八道光柱的排列，感受着那股同源而出的、君临天下的古老炁息，一个被他忽略了千百年的线索，猛然间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龙虎山天师府，传承自祖天师张道陵。 而祖天师的道，从何而来？ 典籍记载，祖天师张道陵，曾入淮南，于八公山求道于淮南王刘安，习得炼丹、符箓之术，后入蜀中青城山，方才得道，创立正一道。 淮南王…… 刘安！ 那个炼制丹药，著书立说，最终“白日飞升”的汉代藩王！ 那个被当成神话传说的人物！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贯穿天地的光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阵列，二十四节谷的传说，祖天师的求道经历…… 张之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这位绝顶高手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二十四节谷，根本不是无根生的手笔，而是那位沉睡了两千年的淮南王，为自己准备的无数后手之一！ 他的师弟张怀义，连同无根生在内的三十六贼，他们当年的惊世之举，不过是闯入了这位“仙师”的后花园，无意中窥见了他道法的一角，这才有了后来的八奇技，有了那场席卷整个异人界的甲申之乱！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异人界争斗了近百年，无数人为之疯狂，为之丧命的八奇技，其根源，竟然只是这位古人随手布下的一个阵法。 就巨龙打盹时，从鳞片缝隙里漏出的一丝气息，却被蝼蚁们当成了无上神恩。 张之维缓缓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到，当年的张怀义在悟出炁体源流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自以为窥见了“术之尽头”。 可他哪里知道，他所站立的地方，本身就是别人构建的“术”的一部分。 这已经不是手段了，这是“道”！ 是真正创造天地，制定规则的“道”！ 张之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震撼与惊骇，渐渐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睁开双眼，眼神中的锐利和探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与谦卑。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一丝不苟。 然后，在所有宿老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当世异人界的泰山北斗，龙虎山天师府的绝顶之人，朝着那一百零八道光柱的源头方向——湘西，缓缓弯下了腰，双手交叠，行了一个道门最古老、最隆重的大礼。 他遥遥叩拜，额头几乎触及地面。 “龙虎山后辈末学弟子，张之维……拜见仙师。” 这一拜，拜的不是力量，而是那份跨越两千年，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的宏伟布局。 这一拜，也是替祖天师张道陵，补上了那份迟到千年的、真正的师徒之礼。 周围的宿老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天师…… 在拜谁？ 这世间，还有谁能受得起他如此一拜？ …… 此时，京城，哪都通董事会追问道：“条件已经开出来了，十分优渥，如果你不满意，咱们还可以谈！” 虚空之上，上古炼气士俯身，如同观望蝼蚁…… 孤与星辰对饮。 与日月 同辉。 汝等想与孤谈？ …… ------------ 第106章 史上最牛面试现场！应聘者竟是活了两千年的老祖宗！ 那俯瞰的姿态，那淡漠如视尘埃的眼神，并非刻意为之的倨傲，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无法逾越的天然鸿沟。 就如同苍鹰不会与地上的蠕虫对话，巨鲸亦不会理会海中的浮游。 总之，在短短几分钟内，一段震撼人心的视频，如核裂变般在互联网上疯狂扩散开来。 紧接着，视频被截取、剪辑，配上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冲上了各大短视频平台的热搜榜。 《震惊！神仙下凡？哪都通总部上空惊现古代炼气士！》 《史上最牛面试现场！应聘者竟是活了两千年的老祖宗！》 《哪都通开出天价合同，欲聘请淮南王刘安当荣誉董事！》 直播间里，无数主播像是打了鸡血，声嘶力竭地解说着这堪称神迹的画面。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华夏的老祖宗！凭虚御风，俯瞰众生！这气派，这威严，简直绝了！万魂幡没赶上，这一波赶上了。” “哪都通，就是那个送快递的！他们想干嘛？想让老神仙给他们送快递吗？还是996福报？” 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他妈刚收到哪都通的快递，是不是这位老祖宗送的？” “【滑稽】哪都通HR：刘先生，我们公司提供五险一金，周末双休，您看……” “楼上的别闹，人家老祖宗当年可是王爷！封疆大吏！你跟他谈五险一金？你这是在侮辱神仙！” “说真的，哪都通这帮人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人家修行了两千年，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是跑来给你当吉祥物，给你站台剪彩的？你们配吗？配几把？” “我愿称之为年度最离谱招聘！甲方：哪都通。乙方：汉代淮南王。岗位：打工人。” “格局！朋友们！这就是格局！人家老祖宗的格局是星辰大海，哪都通的格局是让你给他打工！” 嘲讽、调侃、质疑、震撼…… 各种情绪在网络空间里交织发酵，形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海啸。 普通民众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那隐藏在现实世界之下的、波澜壮阔的另一面。 此时！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场抉择。 老祖宗到底会不会加入哪都通？ 而此刻，这场风暴的中心，地下数百米，钢铁水泥浇筑的地下基地中。 哪都通总部的秘密会议室内，气氛却诡异地凝重而又亢奋。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与老人。 他们是哪都通真正的权力核心，每一位的决策，都能影响整个华夏异人界的走向。 会议室正前方的全息投影上，纤毫毕现地呈现着刘安虚空而立的景象。 他那身古朴的玄色法袍，在现代化的会议室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仿佛能压垮一切的沉重威严。 “视频泄露的事情，安全部门正在追查。”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率先开口，他是华东大区的负责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各位，我们正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一个活着的，拥有两千年修为的上古炼气士！教授他们的初步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其生命形态，能量层级，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的认知体系！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本活着的、无价的‘道藏’！” 坐在主位上的董事长，十指交叉，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刘安那张年轻而又古老的脸。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我们开出的条件，已经是世俗界能给出的极限。地位，财富，特权……但他似乎，并不感兴趣。”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是啊，你拿什么去跟一个视金钱如粪土，视权势如浮云，本身就站在人间之巅的存在去谈判？ 这就好比一群蚂蚁，举着自己巢穴里最肥美的蚜虫，去向一只俯瞰大地的雄鹰示好。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但总有人，会被贪婪蒙蔽双眼，滋生出更为疯狂的妄念。 角落里，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负责公司内部资源调配的董事，突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而狂热的光芒。 “各位……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或许有些不合时宜。”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既然他软硬不吃，那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呢？” 众人眉头一皱，都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 那董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魔鬼的秘密，“他不是人，他是一座‘宝藏’！一座活着的，可以移动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源！是我们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他越说越兴奋，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想想看！两千年的修为！那是什么概念？如果我们……能让他‘自愿’地，或者‘非自愿’地，将他的修为贡献出来一部分……”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分给我们每一个人！那意味着什么？” “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甚至……长生！” “长生”两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重锤，狠狠敲击在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权势滔天？ 他们拥有凡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金钱、地位、权力…… 但唯独一样东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那就是时间。 他们会老，会病，会死。 而现在，一个打破这个铁律的机会，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军方董事紧锁的眉头，在听到“长生”二字时，也下意识地松动了一瞬。 他虽然嘴上说着威胁，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被这永恒的诱惑所动摇？ “胡闹！” 华东大区的负责人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想干什么？对他动手？你这是在引火烧身！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吗？” “赵方旭那个蠢货，刚被扔进万魂幡，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我没说要硬来。” 那个角落里的董事阴恻恻地笑了，“我们可以‘请’他加入公司，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职位，比如‘首席技术顾问’。然后，以科学研究的名义，‘提取’他体内的炁，分析他的生命本源……这不正是教授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到时候，研究成果，自然是我们内部优先享有。这既满足了科学家的探索欲，也为国家做出了‘贡献’，我们自己……也能得到一些‘福利’。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包裹着最赤裸、最丑陋的贪欲。 将一个活生生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力量通天的上古炼气士，当成一头被圈养起来，随时可以抽血割肉的牲畜。 这已经不是痴心妄 想，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然而，这种疯狂，却像瘟疫一样，在会议室里悄然蔓延。 一些董事开始低声交谈，眼神闪烁，显然是被说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话音未落！ 一只手，从天而降！ 这只手，直接抓破了数百米厚的水泥防御层。 “想研究我？” “当初，那个邪修，也是想夺舍……” “你们猜，他是什么下场！” ------------ 第107章 什么下场 “你们猜，他是什么下场！” 然后，那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又似九幽之下的魔音，在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当初，那个邪修，也是想夺舍……本王。” 话音未落，整个哪都通总部，这座深埋于地下数百米、号称能抵御核打击的钢铁堡垒，开始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颤抖。 不是寻常的地震。 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毁灭性的挤压！ “轰——隆——隆——”天花板上，厚达数米的特种合金与钢筋混凝土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灰尘与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昂贵的会议桌上，砸在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董事们惊恐的脸上。 “怎么回事？！” “敌袭！是敌袭！！” “警报！拉响最高警报！” 刚才还沉浸在“长生”美梦中的董事们，此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有人尖叫，有人下意识地缩到桌子底下，有人疯狂地按着通讯器，但里面只传来一片刺耳的盲音。 那个叫嚣着要将刘安当成“宝藏”的董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贪婪与疯狂，早已被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到了。 一股无法言喻、无法抗拒的意志，如同天神之眼，穿透了数百米的岩层与钢铁，精准地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在那股意志面前，他们所谓的权势、财富，不过是阳光下的尘埃，可笑，且可悲。 猛地站起，双手死死撑住剧烈晃动的桌面，稳住身形。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算到了一切，却唯独算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那是一个可以被“研究”、被“利用”的古代异人。 他错了。 那不是人。 那是天灾！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 会议室正上方的天花板，连同其上数百米厚的地层，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硬生生撕开！ 不，不是撕开。 是像用手捏碎一块饼干那样，被轻易地…… 捏碎了。 阳光，两千年后第一次，刺破了黑暗，照射进这座地下王国的核心。 透过那狰狞巨大的破洞，他们看到了。 一只手。 一只由纯粹的炁构成的，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从苍穹之上缓缓降下。 五指微屈，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如同神话传说中佛祖的掌中世界。 那只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抓穿了大地。…… 同一时间。 华夏大地，千家万户。 时钟的指针，刚刚指向晚上七点整。 熟悉的《新闻联播》开场音乐，准时响起。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今天是……” 客厅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宿舍里，年轻的学生们捧着泡面；街边的食肆，老板将电视音量调大了一些。 这是属于这个国家，最日常，也最庄严的时刻。 “下面播报一则重要新闻。” 电视画面中，男主持人的表情严肃，语气沉稳，“根据国家相关部门的联合通报，近日，我国在湘西地区的一项重大考古活动中，取得了突破性发现。” 来了！ 无数通过各种渠道，已经或多或少听到些风声的人，立刻放下了碗筷，屏住了呼吸。 “在对一座汉代淮南王陵寝的保护性发掘过程中，我们发现……嗯，发现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历史人物。” 主持人似乎在斟酌用词，他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经专家多方考证，确认其为西汉淮南王，刘安。” “根据现场勘测数据显示，这位淮南王……嗯，他……” 主持人再次卡壳，似乎眼前的提词器上，出现了让他都难以置信的文字。 他身边的女主持人立刻接话，声音清亮而坚定：“这位淮南王刘安，通过一种我们目前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一直存活至今。”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网络上早已流言四起，但当这句话从最权威的官方喉舌中说出时，其带来的冲击力，依然是颠覆性的。 “卧槽？真的假的？活了两千年？” “我就说嘛！上次那个海市蜃楼，金光闪闪的宫殿，绝对不是P的！” “我的天，老祖宗还活着？这……这比科幻片还科幻片啊！” 无数家庭的客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电视画面适时地切换，播放出一段经过处理的影像资料。 那是无人机从高空拍摄的画面，巨大的天坑，深不见底，坑洞边缘，隐约可见破碎的黄金建筑残骸，如同神话废墟。 画外音响起，是一位权威历史学家的声音：“淮南王刘安，是汉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他主持编撰的《淮南子》，是道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对后世影响深远。同时，他也是一位……嗯，对炼丹术和生命科学，有着极高造诣的先驱者。” 画面再次切回演播室。 男主持人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接受了这荒诞的现实，他直视镜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在此，我们呼吁广大民众，保持冷静，不要恐慌。这并非神鬼之说，而是一个我们尚未触及的，全新的生命科学领域。我们的国家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请相信我们，相信科学……”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相信科学”四个字落下的瞬间。 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了。 切到了一个实时的，位于上空的无人机镜头。 下一秒，观看新闻联播的数亿人，集体失声。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之上，云层翻滚，一个身穿古朴王袍的身影，静静悬浮于空。 他面容俊美，双眸紧闭，仿佛一尊沉睡的神祇。 正是淮南王，刘安。 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淡漠，空无，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万古沧桑。 然后，他抬起了手。 一只手，一只普普通通，属于人类的手。 可随着他向下一按。 他下方数百米处，那片已经被挖开巨大天坑的地面，开始以他手掌为中心，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的金色掌印！ 画面里传来嘈杂的尖叫和混乱的指令声，完全盖过了现场记者的解说。 “怎么回事？！” “快！拉高！快拉高！” “那是什么……我的天……” 紧接着，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都看到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 在那片被严密管控的区域上空，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束金色的光芒，从漩涡中心刺破云霭，笔直地照射下来。 然后，一只手。 一只由光芒和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缓缓地，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从漩涡中探了出来。 它太大了。 大到镜头只能拍下它的手掌部分，每一道掌纹都像是一条巨大的峡谷。 它散发出的光芒，甚至让白昼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特效……这肯定是特效吧？” 有人喃喃自语，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新闻联播……会放特效？” 身边的人用颤抖的声音反问。 那只巨手没有理会地面上蝼蚁们的震撼。 它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速度，朝着地面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飞沙走石的场面。 巨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扭曲。 大地，那坚实厚重、承载万物的大地，在手掌的压力下，如同被戳破的饼干一样，无声无息地开裂、下陷、崩解。 那些现代化的研究设备，坚固的军用帐篷，连同那片山林，都在接触到巨手光芒的瞬间，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那只手，就这样按穿了地表，按穿了岩层，径直朝着地底深处探去。 目标明确。 直指地下数百米深处，那个刚刚还在妄想着“研究”它的地方。 轰！ 一声延迟了许久的，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巨响，才通过电视的音响，传递到千家万户。 “轰——咔——嚓——！” 电视的音响里传来失真的，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巨响。 大地，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如同被神灵巨掌拍碎的镜子，轰然开裂！ 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山峦崩塌，林木倾倒。 而那只金色的巨手，在碾碎了地表之后，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向下，抓向地底深处！ 直播画面上，哪都通的技术人员紧急标注出了数据。 “深度-100米……突破A级防御层！” “深度-200米……突破S级防御层！” “深度-350米……已触及总部核心区域！” “警报！警报！哪都通快递公司总部，遭遇毁灭性打击！” 主持人刚刚说完的“不要恐慌”，言犹在耳。 电视机前的民众们，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遥控器、筷子、手机…… 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恐慌？ 不。 那已经不是恐慌能够形容的情绪了。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迹时的，大脑宕机般的空白。 “我……我滴个龟龟……” 一个正在吃泡面的大学生，嘴里的面条滑落下来，汤汁溅了一身，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这……这是特效吧？这肯定是咱们国家做的CG，为了……为了展示国力？” 他的室友结结巴巴地说道，但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特效也太真了……你看那土……崩得跟真的一样……” 而在另一个老旧小区的客厅里，刚刚还在担心会不会天下大乱的李大妈，此刻却两眼放光，一把抓住了老伴的胳膊。 “老头子！你快看！快看啊！” “看到了看到了，别晃……” 李大爷扶了扶老花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咱们……咱们的老祖宗，原来……原来这么厉害啊？！” 李大妈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 骄傲和兴奋。 “那可不！” 李大爷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这叫啥？这叫神仙手段！一巴掌就把地拍穿了！牛！真他娘的牛！” 这种诡异而矛盾的情绪，在全国各地同时上演。 一边是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一边又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对“自家老祖宗”强大实力的震撼与崇拜。 而在那被撕裂的哪都通总部之内。 此界，已经化为地狱。 刘安屡屡放水，但是哪都通不知悔改！ 天花板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向下延伸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金色手掌。 狂暴的炁流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会议室。 桌椅、文件、投影设备……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绞成齑粉。 那些不可一世的董事们，此刻狼狈到了极点。 “啊——！我的腿！” 一个董事被坠落的巨大水泥块砸断了双腿，发出凄厉的惨嚎。 “救我！快救我！” 另一个被掀飞的桌板死死压住，绝望地伸出手。 而那个提议“研究”刘安的董事，他离崩塌的中心最近。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凌空摄起。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扭曲、拉伸，骨骼寸寸碎裂，七窍中喷出鲜血。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缓缓压下的金色手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但一切都晚了。 “噗——”一声轻响，如同捏爆一个番茄。 他整个人，在半空中，被那恐怖的威压，直接碾成了一团血雾。 …… 此时，虚空之上的刘安，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他轻轻侧头。 “咦，竟然流传至今！” 此时，通过新闻联播与各种媒体观测到老祖宗的民众们狐疑。 流传至今？ 老祖宗指的是什么？ 什么流传至今，让老祖宗如此惊疑？！ 当众人惊疑看去的时候。 震撼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