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硝烟散尽何方是归途 暴雨如注,狂风如号,风助雨势,雨借风威,肆虐着南亚热带雨林。 陈锋再次压低帽檐儿,不让雨水遮挡他的视线,风儿裹挟着雨水,双眼难以睁开,即使做了数次调整,目力所及,只是一片激起的雨雾。 雨水滑过坚毅脸颊,流入嘴角,淡淡的海腥味,似乎在提醒陈锋,越是这种极端天气越不能放松警惕。 全身湿透,传来阵阵寒意,陈锋毫不在乎,竖起双耳,努力辨别着风雨之外的异响。 他和他的战友在这茂密的雨林中已经潜伏了近一个小时。 初来时,骄阳似火,雨林内酷热难当,那种闷热感伴随着腐臭味令人窒息,还得忍受住蚊虫叮咬的疼痛和瘙痒。 现在,又遇倾盆大雨,这点儿磨难,比起狼头训练科目的严酷,差了不止千百倍,只能算作小儿科。 所以,他们不跟狼头叫狼头,私下里叫他魔头。 正是老魔头的严苛,将他们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和坚如磐石的坚强意志。 对老魔头最初的恐惧,后来只剩下敬畏了,他们明白,这身本领是老魔头操练出来的。 老魔头下达指令,今天,特战小组阻击境外入侵者,营救人质。 从缅北诈骗园区逃出3名华人,眼看要跨过边境成功逃离苦海,被园区守卫发现了。 他们深知,一旦被抓回是怎样的下场,拼了命的狂奔,宁愿被守卫的枪打死,也不愿被捉活的。 他们跨过边境线,园区守卫不敢追了,惊恐之余,三人没敢停歇,继续向内地奔逃。 未料,诈骗园区并没想放过他们,守卫没胆子跨境追击,不等于别人不敢。 特玛德是一名嚣张的欧籍雇佣兵,他的小队曾不止一次在欧美完成雇佣任务。 他放出话来,来缅北,不为挣钱,只为去华夏走一遭,完成一次雇佣任务,打破华夏雇佣兵禁区的传说。 对这么高调嚣张的敌对分子,华夏高层早已掌握特玛德小队的资料。 这一次,正是特玛德小队越境追击华人而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闪电伴着闷雷,划过天际,整个森林一片白芒,陈锋竟有数秒失明。 风雨又加剧了。 这样的鬼天气无疑增加了任务难度,陈锋并未气馁,他清楚,这种天气同样会迟滞敌人的行动速度。对于双方是利是弊,那就看彼此的本事了。 面前的峡谷地带,越境分子退返必经之地。 特玛德小队刚越境就被边防军巡逻队发现了,边防军警告驱离却遭到还击,眼见入侵之敌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深入国内腹地,边防巡逻队紧急呼叫支援。 支援部队赶来,入侵者已进入密林深处。 为确保不漏掉一个敌人,边防部队将这片山林弧形包围,逐渐缩小包围圈,以期围歼。 若没有人质,边防军完全可以以优势火力歼灭敌人,有人质在,投鼠忌器,何况山石树林阻挡,不好打。 特玛德等人押着三名人质,边撤退边还击,几名边防军挂彩。 当下形势对我方极为不利,不宜贸然冲锋。可是,每迟滞一分钟,敌人就会离边境更近一些。一但跨过边境,边防军将无能为力。 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为减少边防战士伤亡,也为了更稳妥解救人质,边防军向特种作战部队发出紧急求援。 于是,陈锋特战小组受命而来。 他和他的队员在临近边境线的峡谷地带阻击拦截,相对于敌人,毕竟边防军在明,他们在暗,攻其不备,更易成功,最大限度保障人质安全。 而边防军这边,在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同时,尾随敌人,以防失去目标,时不时开上几枪,除了消耗敌方弹药,也是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以期配合陈锋等人的秘密行动,将特玛德小队驱赶至峡谷一带。 风势渐弱,暴雨依旧,枪声渐近。 忽然,一个身影闪现,引起陈锋警觉。 “孤狼,老鼠出现!” 王猛也发现了目标,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孤狼陈锋抬手示意战友们不要轻举妄动,还需等待时机,最起码要发现所有目标,才能保障一击必中,特别是三名人质,尚不知他们是否无恙,贸然出击,恐伤及。 狙击手鹰眼李明一动不动,早将一名敌人锁定在十字准星内。 其他队员均严阵以待。 一个又一个目标出现,二十米,十米,近了,更近了…… 陈锋默数着逼近的敌人,一个,两个,三个……八个,一共八个。他立刻意识到人数不对。 从对方着装判断,穿迷彩服五人,手持枪械,显然是入侵者,三人只穿了背心短裤,定是人质了。 少了三名入侵者! 目标在磕磕绊绊中越来越近,陈锋必需尽快做出决定,否则,马上就会被对方发现路旁草丛中隐藏的他们。 不再等待,陈锋一挥手,紧随几声枪响,数名敌人倒地同时,陈锋和他的战友冲了上去! 陈锋迎战的是一个大个络腮胡子,看他那狰狞相貌,正是狂妄嚣张的特玛德。 特玛德右肩中枪倒地,血水混合着雨水流淌,但他好像并不在乎,见陈锋冲来,一个翻滚从地上跃起,扑向陈锋。 陈锋再次枪响,却被特玛德格挡而躲了过去,同时,持枪的手也被对方死死抓住,枪口朝外,伤不了对方。 陈锋立刻感受到,这个特玛德果然名不虚传,单凭肩部受了伤,依然能够跃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对手,能格挡躲避子弹,抓住对方,这忍耐力,这速度,这准头,这身手,绝对罕见敌手。 右手被制,陈锋并未惊慌,与之对抗的同时,抬腿踢向对方裆部。 特玛德闷哼一声,手上力度非但没减弱,咬着牙,另一只拳头砸向陈锋持枪之手。 他知道,陈锋手中枪对他是最大的威胁。 陈锋吃痛,手一松,枪甩了出去。特玛德狼嚎一声,将陈锋扑倒在地,二人在泥泞中翻滚起来…… 特玛德将陈锋死死压在身下,双手掐住他的脖子,陈锋感到窒息,如短时间挣脱不了,他将被活活掐死。 双腿被特玛德卡住,动弹不得,试着去拔胸部军刀,又被特玛德死死按住。 特玛德满是泥泞污渍的脸更加狰狞,目露凶光,嘴里叽哩咕噜地骂着,那意思好像是说陈锋不是他的对手。 陈锋枪丢了,刀也拔不出来,力气又没他大,此时又被压在身下,被掐住了脖子,挣脱不开,很快就会嗝屁。 一声狞笑,特玛德似在提前宣布陈锋的死亡。 狞笑声戛然而止。 陈锋左手偶然摸到一截拇指粗细尖锐枯木,狠狠的插入特玛德颈侧。 特玛德双手瞬间就失去力道,陈锋一脚将他从身上蹬飞,顺势而起。 被掀翻在地的特玛德双手捂住颈部,但捂不住咕咕冒出的血水,双唇抖动,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目中凶光依旧,渐渐的弱了,更多的是无奈与不甘。 而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巨响,王猛和敌人同时炸飞。 陈峰和李明等人迅速聚拢过去,他们担心王猛的安危。 原来,王猛将一名敌人压在身下,正兴致勃勃地挥拳猛锤,对方拉响了手雷,要与他同归于尽。 敌人死了。 王猛整个右前臂被炸掉,再也施展不出钢铁般的拳头,他的铁拳之名不再。 顾不上感慨许多,陈锋摸了摸王猛鼻息,万幸,还活着,只是昏迷了过去。 一名战士取出急救包,为王猛扎绷带止血。 …… 暴雨依旧。 受伤的王猛必须尽快下山紧急救治,否则生命危矣。 此时,边防军赶来。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接管人质。受伤的王猛也被边防军抬走了。 少了的三名入侵者,在撤退过程中已被边防军击毙。 胜利了,陈锋心里并不好受。 王猛是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从入伍两人就在一起,人虽然莽撞点儿,但打起仗来也算是粗中有细。 多次执行任务,难免受伤,但战友们多是轻伤。他和他的几个队友从来没有伤筋动骨过,这次不同,王猛右前臂炸飞了,他难以再上战场。 在惋惜王猛的同时,陈锋更是深深自责,牙齿咬得格格响,觉得这次行动自己没有规划好,令战友受了重伤。 按计划,完成任务,陈锋特战小组会随边防军一起撤出山去。 就在此时,从加密电台获悉,老魔头让他尽快赶回基地,他被提前退役了。 他想申辩,老魔头一句话,“回来再说”,便切断了联系。 军命难违,哪怕是让他退役的命令,陈峰只得遵命。 雨水透过茂密的枝叶滴落在脸上身上,泪水也悄悄滑落。 他负伤的时候没有流泪,哪怕是看到王猛失去手臂,他也没流泪,但听到让他提前退役,他流泪了。 自己怀着一腔热血参军,在部队锻炼体能,磨练意志,习练本领,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他深知国家的和平不是凭空而来的,正是因为有着像他这样千千万万的军人担负起了戍边职责。 他是想将一生奉献给部队的。这个志向曾经多次和部队领导提起过,他的心愿首长清楚。 然而,现在首长要让他退役。 老魔头的理由很简单,这次任务完成的不够完美,虽然人质解救了,但导致队员有了重大伤亡,铁拳的一条胳膊没了。 对于这个理由,陈锋无话可说,相对于以往的战斗,这次确实损失很大。 他有责任。 有责任,必须承担。 陈锋站在暴雨中,抹了把脸,茫然四顾,不知道何去何从。 留下,已无可能。退役,他又能干什么呢?除了枪械格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来谋生。 ------------ 第2章 尘封记忆街角偶相逢 滨江市,华夏发达的沿海城市,公司企业比比皆是,经济贸易国内名列前茅。 陈锋独自走在繁华街头,心中异常郁闷,无心欣赏都市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他退役了。 是老魔头亲口告诉他的,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恍惚,不相信这是真的。 但他确确实实拿到了光荣的退伍证。 可他依旧怀疑,总觉得有些蹊跷。 军人退伍不都是一批一批的办理的吗?怎么独独他提前了?除了老魔头双手递给他退伍证时面孔严肃,有点仪式感之外,基地都没举行个欢送仪式。他甚至和战友道个别都没来得及,老魔头就急匆匆派专车亲自送他到了机场。 他回来了,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滨海市。 滨海市变化之大,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街道宽了,车辆多了,高楼林立,以前的低矮平房不见了。 好在他的家还在。 偏僻郊区的一个村落,西良村多是平房,也有人盖起了二层小楼。城市扩建到了村边,估计再发展西良村也将变成高楼林地的生活小区。 儿子回来了,给了父母一个惊喜,免不了问这问那。当然,最核心的问题就是问他,为什么突然回家,不提前打声招呼,好给他准备些好吃的。 现在购买物品相当方便,家门外不远就有家超市,随时可以买来。这不过是父母因为关心而抱怨的一个借口罢了。 对儿子突然提前退役,作为退伍老军人的父亲有些想不通。 儿子经常立功,军功章拿好几个,儿子的理想就是在部队发展。现在突然退役回家了,这不明显断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吗? 饭桌上,父亲眉头微皱,闷闷不乐。 反倒是母亲想的开,一边给儿子夹红烧肉,一边说道: “回来好,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好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呀!” 或许是父亲听了母亲这话才有了笑容。 “也是啊!你妈说的对,该找个对象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老祖宗说的对呀。房子已经在市区买了,就等着你娶媳妇过门呢。” 说到房子,陈锋赶紧顺杆爬,岔开话题,盼着父母不再议论退役的事儿。 房子是父母省吃俭用前几年付了首付买下的,现在还还着房贷。好在父母都有工作,可是,还了房贷,扣除日常生活开销,所剩无几。 看看父母身上的旧衣服,满屋子摆设着以前的旧家具,陈锋想象得出,父母是如何节衣缩食过日子的。 “房子还没装修,我和你爸想攒点儿钱,等你结婚吋再装修。装修成什么样,不得听从你的意见嘛,所以这事就放着了。” 对未能装修好房子,母亲话里话外带着些歉意,脸上虽然挂着笑,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无奈。 “不是有安置费吗?房子装修的事让他自己搞好了。” 父亲像在替母亲开脱,他的话着实令陈锋有些尴尬。 是呀,军人退伍国家会给安置费的。可是他却没拿到,老魔头连提都没提,他也没好意思问,就被送上了飞机。 现在,想起退伍这件事儿,确实有点儿不正常。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没作解释。 “是呀。装修房子的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我自己解决。” 看到儿子的自信和担当,父母甚感欣慰。儿子退伍回家了,赶紧找份工作,才是当前大事。 …… 陈锋深深记得,机场分别时老魔头意味深长的话。 “不要有思想负担。回到老家,尽快向当地报道,落实工作,好好过日子。说不定哪天我会去看看你,看你日子过得好不好。要是过得不好,看我怎么训你。记住,退役了也不能丢掉军人本色。” 这是老魔头对他的关心,更是对他的希望和要求。 “是!” 回应老魔头的是一声干脆的回答,一个标准的敬礼。 老魔头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知道就好。” “召必回,战必胜!” 在说出这句所有退役军人临别时的承诺,陈锋的眼圈再次湿润。离开部队,纵有不甘,他也要坚强的去开辟新的战场。 …… 第二天,陈锋先去了武装部报到。 武装部工作人员给他做了登记之后,让他去民政局。 民政局工作人员电脑上查了好久,以没有陈锋个人信息为由,让他去找组织部。 组织部告诉他,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工作安排不了。 陈锋没有为难工作人员。地方接到通知,总需要一些时间的。他应该是来早了。 回到街上,陈锋思绪万千。 去了几个部门,都有推诿嫌疑,对于立过功的军人,安排个工作有这么难吗?陈锋疑惑不解。 靠组织安排工作,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想到父母的艰辛,为他攒钱买房,还要装修,尽快挣钱是第一要务。干等着,白白浪费时间。 他决定自己先找份工作,哪怕是临时的,也能为父母减轻点儿负担。 然而,令他感到沮丧的是,接连去了几家单位,人家都不缺人。 作为一名退伍军人,他也考虑过,没有文凭,没有专业特长,除了保安和司机,目前他想象不出自己适合什么岗位。 可这些岗位,那些单位都不招人。看来,发达的滨海市就业形势也不容乐观。 突然,一阵机车轰鸣从身后响起,数辆疾驶的机车从陈锋身旁呼啸而过。 机车少年在极速行驶中还做着危险的翘头动作,伴随着坐在车后女孩的尖叫声。 陈锋心里一沉,在他的家乡如此发达的滨海市竟然还有飞车党存在。完美的社会,不过是心中的想象罢了,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不文明的现象,难免。 忽然一声惊呼,再次引起陈锋注意。 街角处,一位年轻职业女性手包被抢。 飞车党又回来了,他们不仅在这行人如织的街道上狂飙炫酷,竟然还会趁人不备抢夺单身女人的随身财物。 闹市飙车,陈锋可以不管,但路遇抢劫,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作案机车迎面驶来,陈锋以极其诡异的身法快速贴近机车侧面,一伸手便把抢回了机车后面时髦女孩手里的LV包。 “我操!” 女孩惊叫,险些被带下车。 时髦女孩受到惊吓,机车少年在前面兜了个圈,又掉头回来。 后面赶上来的机车陆续停在陈锋周边,纷纷下车,手持钢管短棍,将陈锋围住。 此时,被抢包的女人快步跑了过来,远远地大喊: “快跑!别惹他们!” 陈锋知道女人是在关心他,担心他吃亏,甩手将手包扔给女人,气定神闲的说道:“你走,没你的事儿。” 先前的那个机车少年,顶着一头黄毛,流里流气,手中钢管一指陈锋。 “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了!不但你有事,”转手又一指被抢包的女人,“她也有事儿。”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人,抢了人家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看来,这帮混混儿应该是惯犯,仗着人多势众,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 黄毛见陈锋不再说话,以为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了,手一挥,“扁他!” 本来想着把包抢回来就算了,见混混儿并不想放过,陈锋生气了,那就别怪他要教训教训这群混世魔王了。 几个不良少年,根本没有看清陈锋怎么出的手,便被掀翻在地。 几乎同时,另一边传来几声惨叫。 数名打扮花里胡哨的时髦少女,也持了棍棒张牙舞爪的冲向LV包女主,嘴里嚷嚷着,“我们小妹看上了你的包,你该感到荣幸,居然不识抬举,舍命不舍财!” 这架势,她们不但想再次抢回女人的包,还想打人。 时髦女孩一窝蜂冲将上来,那女人并未慌乱,三拳两脚便将一众太妹放倒。 待陈锋转头看向那边,战斗已经结束。 两人四目相对,陈锋竟然有些暂短的愣神。 女人一脸惊喜。 “陈锋!” “林晚!” 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此时,被打倒在地的一群男女混混爬了起来,已经完全没了斗志,撒腿就跑。 陈锋想去追,被林婉一把拉住。 “算了,一群混混而已。” 陈锋哼了一声,“便宜了他们。” 机车轰鸣,混混儿逃离现场。 陈锋重新打量眼前女人。 没错,正是他的高中同学林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不得不说,林晚就是他梦萦魂牵的梦中情人,对,是梦中情人,不是他对象。 高中时期,陈锋学习成绩一般,就算考上大学也是勉强,十之八九会名落孙山。 正因为非常清楚自己的学业,对于高考,他没抱希望。准确的说,他已经没有了学习的内在动力,所以,临近毕业的那几个月,摆烂了。 这心思一不在学习上,便会胡思乱想。 懵懂的岁月,躁动的青春。明里暗里,看到有人成双入对,陈锋的心也骚动起来。 大学考不上,能找个女朋友,这高中三年也不算白念吧,省得毕了业再为找不到而发愁。 多么朴素而单纯的思想啊! 同学很多,但陈锋认识的女同学并不多,仅仅局限于自己的班级,当然,因为彼此接触太少,对她们也谈不上了解。 不了解没关系,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将班里的女同学筛选了个遍。最终发现,林晚就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 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林晚身上,寻找时机,向她表白。 某日傍晚,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操场上,见周边没有其他人,陈锋便靠近了正在独自看书的林晚。 “我喜欢你。” 没有任何铺垫,陈锋就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林晚一点也不惊讶,更没惊慌失措,反倒歪着头,微笑问他。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我喜欢军人。” “那我报考军校。” “拿到军校录取通知书时来找我,我等你。” 报考军校,只因一时气盛,陈锋随口一说,像他目前的成绩,怎么可能考上。 望着蹁蹁而去的倩影,陈锋一阵失落,光嘴硬没用,得有实力才行。 表白虽然没被直接拒绝,但跟拒绝没什么不同。 但是,正因为林晚的话,给了陈锋希望,给了他学习动力。 ------------ 第3章 小店诉往再续旧时缘 “竟然是你。” 林晚的话,令陈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以为还会是别人?” “哦,不是…我是说,我没想到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竟然是你,身手不错嘛!” 林晚眉眼带笑,似像做着什么掩饰,但不防碍她对陈锋的格斗技术的赞赏。 “对手太弱而已。” 在林晚面前,陈锋可不敢吹牛,很谦虚,一再强调,他表现的好,全靠这帮混混衬托。 “你也很棒,哪学的?” 赞美是取得对方好感的最简洁最方便最廉价的付出。他倒不是抬捧林晚,她那拳脚功夫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出来的。他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女子防身术,大学报了个兴趣班,没想到用在了小太妹身上。平时健身,危时防身,勉强自保。” 林晚也谦虚,她同样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陈锋的过往。 “你在哪学的?” “部队。” 听到“部队”两个字,林晚两眼一亮。 “你果然参军了。那时为什么不来找我?” 拿到入伍通知书的时,陈锋不是没有找过林晚,而是没找到。 “说来话长。” 刚才的打斗,引起不少路人围观,现在陆续散去,依旧有很多来往的行人,林晚和陈锋时不时的要避让。 林晚一指街道拐角处。 “那就慢慢说,咱换个地方。” 精致的五官,合适的比例,得体的服装,简约而不简单。举手投足之间,精明而干练,再配上名牌手包,林晚显成熟和优雅。 陈锋差点看痴了,下意识的跟上林晚脚步。 “你这么漂亮。已经是罪过。孤身一人走在街上,定然遭人嫉妒,再配上名牌手包,就不要怪坏人觊觎了。” 陈锋的调侃,既是夸赞,也是在提醒林晚,名牌手包要分场合佩戴。 林晚当然听得出陈锋的话中之意。 “平时我会背个布包,只为方便使用。今天要见一位尊贵客人,所以才拿了这个包。” 林晚指了指马路对面停车场。 “带了这包,我其实也是很小心的,哪敢在闹事招摇撞骗。我开车来的,不过在停车场和咖啡馆之间得步行一段,刚好遇上了飞车党。” 拐过街角,一家名为墨香的咖啡馆出现在眼前。 走进小店。 陈锋习惯性扫视了一遍店内整体布局,进出口,客人,服务员,磨咖啡的师傅,尽收眼底。 背景轻柔曼妙的轻音乐,更凸显了小店的幽静。 一位中年男人头戴礼帽,独自坐在角落处的卡座上,低头喝着咖啡,帽檐儿遮住面部,卡座挡住身体。虽然看不全这个人,陈锋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不是危险,是熟悉。 熟悉的感觉,这个人至少他曾经见过,绝对不止一次。 墨香咖啡馆,陈锋第一次来。他参军时,这里仍是一片棚户区,咖啡馆还没有呢。 林晚带陈锋到另一个角落坐下,服务员随即赶过来。 “我来杯拿铁。你呢?” 林晚不用看菜单,直接点了咖啡,转头问陈锋。 陈锋却是对着服务员歉意一笑。 “我不喝咖啡,来杯茶就行。” 没等服务员说话,林晚先开口了。 “咖啡店不提供茶水。” 服务员赶紧解释。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吧?我们这的咖啡全都是手磨咖啡,加奶的,加冰的,加糖的,各种口味的都有。您偏爱什么口味?可以试着尝尝,保您喝一次爱一次,下次还想喝。” 服务员口条很溜,无外乎想让陈锋决定喝咖啡,而不是店里不想提供的茶水。 “那来杯白水好了。” 咋那么多废话?来咖啡店,就是想找个安静场所,和女神聊聊天,你以为是真来喝咖啡的?那玩艺儿死贵死贵的,喝了还容易失眠。 服务员走了。 林晚冲陈锋莞尔一笑。 “这家咖啡店是我朋友开的,生意不太好,我就经常来捧场。有外地的、外国的朋友客户来滨海,我都会带他们来。一是品尝一下这里的咖啡特色,二是给朋友拉拉生意,也算是帮她增加点收入。否则,她要是关门了,我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呢。” 林晚说着,转头看向的前台那边,顺着林晚的目光望去,磨咖啡的女师傅正向这里张望,并举手示意。 那就是老板,林晚的朋友,亲自动手摇动咖啡机给顾客手磨咖啡豆。 听了林晚的话,看到忙碌的老板,陈锋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就应该听从林晚的安排,随了她的心意,才算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服务员端了托盘过来,一杯拿铁递给林晚,一杯清茶放到陈锋面前。 “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特意送您的明前龙井,免费的。请慢用。” 待服务员离开,林晚笑道: “明前龙井是咖啡店老板的藏品,自己都舍不得喝,只招待那些不喝咖啡的好友。你这杯还是免费的,不觉得很荣幸吗?” “荣幸之至!我得好好感谢一下老板。” 他向前台方向挥了挥手,面带笑容的老板再次挥手示意。 “除了陪客人过来,平时我也经常一个人来咖啡馆读书。这得环境好,安静,优雅,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自不必说,林晚是个爱学习的人。这一点在上高中的时候,陈锋就知道。她一直保持着读书的好习惯,陈锋自叹弗如。他如果有这习惯,也不至于没去上大学。 高三那年,自从操场上表白过之后,陈锋便开启了奋发图强的学习模式。 早晨读晚自习,他起的比任何一位男生都早,睡得比谁都晚,宿舍熄灯了,他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 记单词,背名篇,推导公式,狂刷习题,就像加满油的发动机,充满电的马达,不舍昼夜的学习。 头发一抓掉一把,长时间看书,眼睛都模糊了,造成的短时间的假性近视,只有起床时视觉才是清楚的。 学累了,他就抬起头望望窗外,或者看看前方,除了让双眼得到暂时的休息,他更是为了看清坐在前排林晚那刻苦的背影。 林晚的背影,成了他铭刻于心的符号。这符号可以令他警醒,给他提神,而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投入到刻苦学习中去。 努力没有白费,成绩确实提高了不少,然而,高考的结果却令陈锋甚感沮丧。 不得不承认,自己努力的有些晚了。若是早点儿向林晚表白,早点努力,高考成绩肯定比现在要好很多。 信誓旦旦的说要报考军校,490分,却连报名资格都没有,充其量能上个民办三本。 高校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一天,一家人都上了愁。 高昂的学费,足以把陈家拖进债务深渊。冷门的专业,艰难的就业,渺茫的前途,让陈锋作出了一个艰难决定。 “这学不上也罢!” 父母知道陈锋不去上学是因为学费太贵,没前途,但他们不知道是陈锋觉到他离林晚越来越远了。 林晚考了660分,985名校手拿把掐。 军校梦破灭,陈锋消沉了很久。 父母不忍心看着儿子颓废下去,劝他去复读。 陈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怕再复读一年,他也达不到军校录取分数线。 想到父母焦虑担忧的目光,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过分担心,他便找了份暑假临时工作,去工地搬砖,抬水泥,通过繁重的劳动来消耗体力,换取身体的疲惫,以淡化心头那份郁闷和忧伤。 直到9月份,新生陆续开学报到前,陈锋觉得有必要再见林晚一面,是死是活,给个结果。 令陈锋失望的是,没找到林晚。同学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晓她家住址。 他去找班主任,想从她那里探听到消息。 却被那一脸严肃的黄脸婆挖苦了一顿。 “不要骚扰人家了。你以为你和她的事能瞒得住我吗?我早听说了,你对林晚有意思。你也不想想,你配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死了心吧。再说了,家庭住址属于个人隐私,我无权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你。听人劝吃饱饭,老师说的话难听,但绝对中肯。要么回来复读,要么早点儿去打工,为父母减轻负担。” 班主任的话更像雪上加霜,陈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更失望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母亲心疼的不得了,苦口婆心劝他复读,他依旧没答应。 “当兵去吧。上不了军校,直接参军也能圆你军人梦。义务兵转志愿兵,也不失一条发展之路。” 父亲的建议引起了陈锋重视,他报名参军了。 拿到入伍通知书的那天,他哭了。怎么说他也将是一名军人,就看林晚是怎样的一个态度了,答应不答应,必须当面问清楚。 再次四处打探林晚的消息,终于有了转机。一位对陈峰平时有好感的女同学告诉了她的家庭地址。 千恩万谢之后,陈锋急急匆匆地按照地址找到林家。 然而,这又是一次沉重打击。 林晚家早在一年前搬走了,房子卖了,新房主以及他家的邻居也不晓得搬去了何处。 直到入伍,陈锋也没有找到林晚。 ------------ 第4章 推心置腹未必是全部 林晚单手转动着咖啡杯,静静聆听着陈锋的叙述,虽然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内心早已汹潮澎湃。 听得出来,当初的陈锋对她一片痴情,只因她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学习态度,只因她一个期许,便让他如痴如狂。 其实,她对陈锋早有好感。陈锋除了学习成绩不突出,其他各方面都算得上优秀。乐于助人,品德优良;是非分明,有正义感,体育健将,体质良好,身材挺拔,相貌堂堂,谈不上特别帅气,绝对妥妥的男人气概。 她说她喜欢军人,真不是搪塞陈锋的,而是她内心里的真实期望,期望陈锋能成为一名军人。 他高三下学期的努力,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清楚,陈锋这颗爱情的种子,已经种在了她的心田。 “我也找过你。” 话一出口,林晚的眼眶再也含不住委屈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入杯中。 陈锋心里像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来,稍一愣神,赶紧取过纸巾,帮林晚擦泪。 林晚并非绝情,只是机缘不巧,他们彼此错过了。 林晚稍稍稳定一下情绪,苦笑道:“我真后悔,当初应该留给你我家电话的。” (那时安装固定电话的很少,林晚家有,陈锋家没有。) 是的,要知道电话号码,他们肯定会找到彼此,有没有结果,当时就能有定论,也不必彼此煎熬十年。 高考过后,林晚也没有从同学口中问到陈锋家地址,她同样找到了班主任。黄脸婆对她倒是有些偏爱,但一样教训了她一顿。 “离那学渣远点,跟他交往,你不是自毁前程吗?你这么好的苗子,能上重点大学,将会成为国家栋梁之材。陈锋只会拉低你的生活质量,让你沦为凡夫俗子。你这么好的女孩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学识有学识,将来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非在学渣那棵树上吊死。远离劣质品,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误了自己大好前程。” 黄脸婆的义正言辞,听上去冠冕堂皇,却令林晚异常反感。她放弃了进一步求助她给予提供方便的想法。 直到去首都某所大学报到,她也没能联系上陈锋。 大学伊始,便是为期两周的军训。身穿迷彩,喊着口号,踢着正步,无论男生女生,个个英姿飒爽。 此时的林晚,感觉自己俨然身处部队,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她的内心并不平静。看到喊哑嗓子的教官,跟她岁数差不多大,立刻想到了陈锋。 她把教官想象成陈锋的样子,和她并肩站在烈日下,哑着嗓子流着汗,陪他训练。 没有见到陈锋,她总有一种愧疚感。说过会等他,却没等到他来,觉得亏欠于他。 时间确实是治愈良药。 随着课业加重,大学文体活动的丰富多彩,思念陈锋的那份情感,渐渐轻了,淡了,但一直还有,从未断开。 这份尚未开始的感情,已经不足以影响她日常生活和学习,她恢复了常态,除了认真学习,还会积极参加学校的社交活动。 她认识了学生会主 席,一位大四学长。在他影响下,林晚报了女子防身术兴趣班,经过一年训练,竟然学有所成,学校比赛拿了第二名。这也正是那些小太妹奈何不了她的原因所在。 除了本专业企业管理,她还选修了营销学,课业更重了,但这并不是她的负担,而是增长才干的精准选择。 毕业后,辅导员推荐她去了寰宇远航集团任职,一年后,调来滨海分公司工作至今。滨海是她老家,故土难离。 听起来,林晚的经历很简单,毕竟她所处的环境只有一个学校和一个公司。 陈锋的阅历就丰富多了。新兵训练完下连队,后又调到特战小组。严格训练的等级,只能用野蛮和残酷来形容,他执行的实战任务都不一定有他们训练时危险。 但这些他都不能和林晚说。除了没有必要令她担心之外,很多事属于国家机密。保守秘密是每一位公民的光荣职责,何况他还是军人。 能和林晚说的,就是现在退役了,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不是想在林晚面前卖可怜,实情而已。 两人正要继续互诉衷肠,林晚手机响了。 “公司有事,我得先走一步。” 一边起身,一边收拾手包,顺手递给陈锋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愿意到寰宇公司任职,可以去试试。” 陈锋没有当场答应林晚肯定会去她们公司,他有他的想法。 “单已经买过了,我先走了。记得联系。” 陈锋起身,目送林晚出店门。 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顺便扫了眼屋子里另一个角落,戴礼帽的中年男人不见了,何时走的,他竟然没注意到。 陈锋确认,他肯定是个熟人。他离开咖啡店,不和自己打招呼,绝对有原因。 随即,陈锋一激灵,他要是敌人,自己可就危险了,因为陈锋本能察觉到,这个人隐匿能力比自己不在以下,甚至还要强。 陈锋重新拿起桌上名片。 寰宇远航集团滨海分公司,行政经理,林晚,下面有办公电话和手机号。 林晚建议陈锋去公司求职,显然是希望他去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公司里,方便见面,方便交流,更方便彼此培养感情。 陈锋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思作祟。试想一下,林晚是公司行政经理,算是公司高管,而他去应聘,无非保安或者司机,两个人的地位差别很大。 公司的人若知道他在追求林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帽子那可就实打实的扣在他头上了。 他可以无所谓。林晚是否能够顶住舆论压力?会不会被八卦之舌所伤?或许这种可能林晚现在还没有考虑到,若想到这些,她会不会后悔? 作为有担当负责任的陈锋,有必要提前将这些考虑清楚,绝不能给林晚造成不良后果,否则,那不是爱她,而是害她。 明前龙井确实味道非凡,剩下浪费,仰脖一口喝干。 林晚的拿铁只喝了半杯,陈锋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悄悄拿了杯子,喝了一口。 他不是没有喝过咖啡,而是喝不惯。 淡淡的苦涩,夹杂的甜味,浓郁的香气愈发醇厚。 口感不错,原来林晚爱喝这种味道。苦中带甜,何尝不像他们两个现在的心情。甜中带苦,又似乎在预示着他们感情的未来。 只是不知道林晚现在到底怎么想的,是否还会接纳他,是否有男朋友了,这事她可没明说。 陈锋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离开咖啡店,他没有去寰宇公司,直接回了家。 不是他回郊区村里,而是来到了新苑小区,就是父母给他买的新楼房所在地。 新家他第一次来。 6楼,楼层不错,不高不低的,20平方,4室2厅,1厨2卫,足够宽敞。 此时的陈锋,有点抱怨父母了。有必要买这么大房子吗?不但买房贵,装修也费钱啊! 现在父母日子不好过,陈锋认为就是买房买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为了子女生活幸福,父母甘愿做牛马。可又有多少子女愿意给父母的牛马呢? 简装房,即便是不装修,买些厨房用品就能做饭,安上张床就可以睡觉。放个沙发,客厅里就能待人。 陈锋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蔬菜,今天的午饭就在这凑合了。 还特意买了个瑜伽垫,铺在地上,暂时当床。 条件是简陋了点,总比他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强多了。 吃了碗挂面,躺在瑜伽垫上,也许是明前龙井或者拿铁咖啡的缘故,陈锋根本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林晚的影子,他将今天和林晚相逢的场景,以及彼此对话,一一复盘。 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遇到重要事情的时候,都会将情景再现,复盘对话,看看哪里有疏漏。即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 他承认,虽然和林晚吐露的都是真情,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必须烂在肚子里。 推己及人,那么林晚是否和他实情相告和盘托出了,是不是也有所隐瞒? 毕竟十年了,仅凭一句承诺的感情,是否还会延续? 陈锋心里真没底。 他担心,害怕当他再次向林晚表白的时候会被拒绝,那将彻底粉碎他凭自己臆想而编织的爱情美梦。 即便是林晚同意和他继续发展,他也要尽快提升自己,争取早日和她达到差不多的地位。旗鼓相当,才算得上门当户对,娶来这样的媳妇儿,他才能心安,而不是愧疚和自卑。 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好歹陈锋还算冷静,这也得益于他过硬的军事素质,感恩老魔头对他们的炼狱般的野蛮训练。 一番分析,陈锋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寰宇公司试试的,否则,他无法向林晚解释原由。 将来如何,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呗,无非见招拆招,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和潜质。 ------------ 第5章 组织安排恰合小心思 就在陈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到寰宇公司试聘的同时,林晚同样心绪不宁。 她有个习惯,每周三上午会去墨香咖啡馆读书。 今天正是星期三,准时前往咖啡店,开车路上接到上峰电话。 “夜莺,有任务。磐石会转达给你。你俩没有见过面,他会拿一本军事杂志《现代兵器》。而你需要挎上白色LV包。地点墨香咖啡馆。” 上司像是掐着点儿给她下达了指令。 她没有和陈锋说谎,本来今天是带了帆布包的,方便装书,好在LV包就在车内。 停好车,拿了包,穿过人行横道,街道拐角处就是墨香咖啡店。 好巧不巧,飞车党小太妹抢了她的包,更巧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竟是陈锋。 或许是上天为他们安排了如此偶遇,那份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但是,相隔10年,杳无音信,陈锋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份昔日旧情能否再续?她很忐忑。 本来就是要去咖啡馆的,顺便邀陈锋到咖啡馆叙旧,同时等候磐石。 互诉衷肠也许太投入了,差点忘了上司的交代。 准确的说她没有忘,也不可能忘。按约定,应该是磐石来找她,她不认识磐石,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至于磐石何时出现,并未约定好,她只能等。 而正当和陈锋交谈甚欢,情绪拉满,苦辣酸甜交织正酣之际,电话响了。 电话不是公司打来的,也不是上峰打来的,而是磐石。 基于保密原则,她必须向陈锋撒谎,说公司有事,她得回去。 正怀疑磐石为何没有出现在咖啡馆,而是电话联系时,对方告诉她,想办法推荐对面男人进入寰宇公司,要表现的自然一些,特别注意不要引起对方的反感而拒绝。 于是,林晚便顺手给了陈锋一张名片。其实,即便组织不安排,她也会推荐陈锋去寰宇的,组织先发了话,正合她心意,就看陈锋是否配合了。 借故离开咖啡馆,她是去找磐石会面。 咖啡馆对面停车场。 一位中年男人,黑色宽檐礼帽,一副大墨镜,靠着林晚汽车车门,正翻看一本杂志。 杂志正是最新版的《现代兵器》。 林晚并未说话,将LV包转到腹前。 “林经理,我就是磐石。因为发生点变故,不得不改变接头地点。” 中年男人摘下墨镜,做了番解释。 从说话声音分辨,眼前这个人就是给她打电话的。另外,林晚也见她确实去了墨香咖啡店。 至于为什么他没在店里接头,她也是想弄明白的。 “我是夜莺。” 身份确认,林晚打开车门,二人进车。车里谈话比车外安全。 磐石说道:“其实你今天已经完成任务了。之所以有必要见一面,是为了让你确信,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我打的。你的电话是你上司给的。我们同属一个组织,但隶属不同部门。今天联系你,是组织让我们进行一次合作。” 对于组织的安排,林晚不会有半点怀疑。磐石的身份现在清楚了,交代给她的任务,难道仅仅是让陈锋进入寰宇公司?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林晚立刻意识到,陈锋突然退役,绝非偶然。这似乎是组织的特意安排,陈锋好像傻乎乎的还不知道。 这便让林晚起了疑惑和担心。 难道陈锋有问题?否则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让他离开部队?是否还没拿到确凿证据,未最终定性? 磐石继续说道:“因为是跨部门的合作关系,我必须向你交代清楚。其实陈锋去不去寰宇公司任职,并非必须。让他去寰宇,为了便于由你监督而已。” 这更令林晚紧张起来。都需要组织监督了,陈锋问题肯定不小啊! 此时的林晚,心头丝丝作痛,并非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今天暂短的接触,她确认自己依然爱着陈锋。 他虽没穿军装,依然不失军人风范。徒手狂虐飞车党,勇敢沉稳老练,刚毅果敢正气。这不就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吗?陈锋完全具备。 现在磐石却通知由她来亲自监督陈锋,让她情何以堪?她将如何面对陈锋?真若那样,他们两个的感情还怎么正常发展下去。 这些念头就一瞬间的事儿,听到磐石下面的话是,她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你不仅负责对陈锋的日常监督,还要培养他,尽快熟悉公司某项业务,至于哪项业务无所谓。多给他提供锻炼成长的机会,也是对他能力的考验,组织会根据他的具体情况,安排合适的任务。” “夜莺保证完成任务。” 自然流露出的微笑,是林晚自信的表现,也是她对陈锋毫无原由的信任。她相信,陈锋进入寰宇公司,在她的帮助下,成长会很快,所以她才有这样的信心。 她现在明白了磐石不能和她在墨香咖啡店接头的原因,因为涉及到了陈锋,而陈锋就在就身边呢,磐石肯定不会现身,只得临时调整计划。 磐石走了。 看看时间,马上要吃午饭了,林晚想请陈锋吃顿饭,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陈锋联系方式。 她没有埋怨陈锋没给她电话号码,反倒怪自己走的匆忙,没给陈锋足够的时间。 她倒是想去咖啡馆,看看陈锋还在不在,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了,陈锋不喜欢喝咖啡,不会干坐在咖啡店的。 最终,她选择了回家。 和父母一起吃过饭,躲进自己卧室,靠在床头,无心入睡。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于凑巧。 星期三她调休,所以有时间去墨香咖啡店看书,这个上峰是了解的,安排她和磐石在咖啡店见面,顺理成章。 如果今天不去咖啡店,她就不会遭到飞车党抢劫,也不可能路遇陈锋。陈锋若没有出现,LV包真的会被抢走。没了LV包,即便是接到磐石电话,见了面也不能当面确定她的身份。即便解释,同样会引起磐石怀疑。恐怕对陈锋之后的如何安排,就不会当面告诉她了。 当然,这期间的误会,可能会通过上峰解除,但是也会直接影响她夜莺在组织里的声誉。 而也正因为陈锋的及时出现,保住了她的LV包,也避免了一系列的风险。 看来陈锋和自己确实有缘,间隔十年,这缘分该来还会来。她坚信,陈锋的出现就是来帮助她的。虽然组织上让她监督陈锋,帮助陈锋,但她确信陈锋更会帮助自己。 互帮互助,互敬互爱,互相成就,不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吗? 林晚情不自禁无声的笑了。 忽然,她有了一种莫名担心,担心陈锋不会去寰宇公司应聘,即便不一定会影响他们两个将来的接触和发展,毕竟陈锋远离了她的视线,会给她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增加难度。 陈锋非常有主见,别人很难左右,就算他会听从别人劝告,那也是因为是他想听的。 这一点,从他军校没考上,然后选择参军,足以说明。父亲劝他直接参军,也是因为他曾经这样想过,只不过父亲给了他一个肯定而已。 磐石怎么想的,怎么那么笃定陈锋会来寰宇公司工作?如果他去别的公司了,是不是还得想法挖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 组织希望陈锋来环宇公司工作,绝对不是像磐石所说的那么简单。如果陈锋去了别的单位,势必会打乱组织计划。 所以,必须保证陈锋来环宇公司。 林晚坐不住了。 马上给人事部经理打电话,明确告知,如果有个叫陈锋的来求职,务必留用。但招聘流程得走,不要表现出刻意,自然就好。 这也是磐石对她的要求,目的就是莫令陈锋反感而拒绝。 交代好人事部经理,林晚回忆起了和陈锋之间的点点滴滴。 高中生活紧张而充实,陈锋的表白,令她心里荡起一抹涟漪。作为女孩子,必要的矜持要有的,但自己心中的坚守,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喜欢陈锋,而陈锋正好也喜欢她。这不就是缘分吗?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他们的缘分在高考之后戛然而止。 她甚至曾有过后悔,不该说喜欢军人。反复思量之后,这后悔真没必要,那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正如此时,如果陈锋没有当过兵,她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有和陈锋继续发展的念头。 即便组织会安排他来寰宇公司,可以和他天天见面,中断和他培养感情的想法,也可能会有的。但她依旧公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完成任务而已,极可能和陈锋没有未来。 万幸的是,陈锋当过兵,他们之间的缘分依然在继续。 林晚在沉浸了一段自己编织的美好憧憬之后,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也有她的担忧。如果陈锋足够聪明,完全能够察觉到,自己向他所阐述的经历过于简单,过于粗线条,必将引起他的疑惑。 林晚心里有数,自己曾经的特殊经历,不可能向陈锋说清楚,这是组织要求需要保守的秘密。 但是,自己的感情呢?这个可与组织无关,属于个人私情。现在她在衡量,有没有必要向陈锋坦白。 她倒不是不敢向陈锋说,而是担心陈锋因此会惹麻烦,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影响组织对他的看法。 权衡再三,她决定暂时隐瞒,非必要时不开口。如果陈锋知道了,再解释也未尝不可,她相信陈锋能够理解她的苦楚。 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将来的事不可预料,何必担心有可能或根本并不会发生的忧愁呢? 都想清楚了,心地坦然,林晚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 ------------ 第6章 入职寰宇暗流初涌现 下午陈锋特意理了发,才去寰宇远航公司应聘。 寰宇远航滨海分公司,是滨海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商贸企业,包括物流,码头,海运,矿产,基建,进出口业务,还有当前高精尖的科技产品,涉及范围甚广。 办公区是一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大厦周边就是地上停车场了。 陈锋在门口做了简单登记之后,直接去了3楼人力资源部。 一听自己是来应聘的,便有工作人员递来一张表格,让他填写。 填写完这份类似于求职简历的表格,交给工作人员,等待了不到10分钟,工作人员便告知,他被录用了,明天正式入职,岗位是保安巡逻岗。 入职如此顺利,让陈锋不得不猜疑是林晚提前打了招呼。 只要林晚没有亲口告诉他,他是不会问的。这既是对林晚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维护,毕竟林晚只是建议他可以来公司试试。人家已经很考虑自己的感受了,自己又何必说穿呢? 这些都无所谓了,工作总算落实了。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告知父母的,好让他们放心。 在给母亲打完电话之后,他想了想,还是有必要告诉林晚一声,免得到时候被挑理。 他找到林晚办公室,门锁着,没人,问了问路过的工作人员,才知道林晚没来公司。 打她电话,没人接听,几秒钟过后转成了语音助手。陈锋留言:明天正式到寰宇上班,保安巡逻岗。 离开寰宇大厦,考虑到明天要来上班,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准备的。 日常用品,有从部队带来现成的,主要是通勤工具。 今天他坐公交从郊区进的城。新苑小区虽然离寰宇公司近点,若是步行也得30分钟。 于是,陈锋便去商场买了辆山地车,平时用来上下班,回郊区也可以骑,主要是为了方便。 下午还有些时间,他便回了新苑小区。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想到将来他有可能会和林晚住在这里,是得好好装修装修。至于装修成什么风格,必须得征求一下林晚的意见。 当然,现在两个人八字还没有一撇,征求意见的事不宜直说,得想个迂回策略。 想到林晚,拿过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信息,说明林晚还没有看到他的留言。 今天该她休息,上午去了墨香咖啡馆,和自己谈了会儿话,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便匆匆离开了。可她下午不在公司,电话却不接。 电话不想被打扰,陈锋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很多次。那就是在参加军事会议的时候,不允许携带任何个人通讯设备。手机不但要关机上交,还要集中存放到指定的柜子里。 目的只有一个,防止泄密。 企业有商业机密,严防泄密也是很有必要的,一旦泄密,或许会给企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林晚作为企业高管,类似的会议肯定经常参加,手机关机,或调成免打扰模式,陈锋也就能够理解了。 直到晚上9:00,陈锋才接到林晚的电话。 “实在对不起,手机充电忘带了。今天我大姨一家人来了,我们全家陪他们一家在市里转了转,又一起吃了顿饭。这不,刚回来就看到你的留言了,赶紧给你回话。首先,恭喜你找到工作了。其实,欢迎你来寰宇公司任职。再次呢,为了表示庆贺,明天吧,你看可以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林晚又解释又道歉,又祝贺又欢迎,还要请客,听得出来,她很在意陈锋,生怕他产生误会。 电话中的林晚没有一点儿公司高管的架子,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人,担心男友误会自己不高兴似的。 陈锋可没那么小气,只要林晚有回话,他已经知足了。见她这么在意自己,还要请他吃饭,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马上答应,明天晚上他请。 如果没有利益交换,一个女人主动提出请一个男人单独吃饭,足以表明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而这种关系基本上就是男女朋友,或者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最起码能够说明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是有好感的。 林晚的心思,陈锋自然感受得到,高兴之余,对新房子如何装修,他已经开始想象了,想象着什么样的风格会是林晚所喜欢的…… 而此时的林晚,并非她刚才所说的那样。 她还没有回家,而是坐在车里给陈锋打的电话,家也没有来亲戚,更谈不上全家人陪大姨一家子逛街吃饭。 今天下午,她倒是和父亲在一起参加了一个会议,直到晚上9点才散会。 父亲还要留下继续工作,估计又要通宵达旦了,而她需要回家休息,明天她还要去寰宇公司正常上班。 略显疲惫的林晚,靠在汽车座椅上,闭上眼睛稍稍休息了片刻,重新打起精神,启动车子回家,母亲还给她热着饭呢,等她回去。 …… 第2天,陈锋正式上班,到保安部报到。 他虽然当过兵,寰宇公司对他来说毕竟是新单位,必要的三级培训还是少不了的。 领取了工作制服和一应用品之后,下午他开始巡逻了,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他负责的范围包括整个办公大楼。先从地下停车场开始,然后是地下餐厅,1楼办公区,一直到10楼顶层,还有楼顶。 他曾经参与过边防巡逻,简单枯燥,但潜藏着危险,得时刻提高警惕,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 在办公楼里巡逻,比起边境巡逻环境好太多了。但是,职责所在不可掉以轻心。这是部队给他培养出的责任感。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很重要。这也正是为什么很多单位愿意招收退伍兵当保安的原因。 繁忙的工作人员,来访的商客,络绎不绝,彰显着寰宇公司的业务繁忙。同时,那些危及公司的安全的潜在因素,或许就隐藏在这些人中。 沿着楼层一层一层走过,陈锋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可疑不一定会有事儿,但是,要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真有可能会发生损害公司的利益事件。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本着这样一个原则,陈锋不敢大意。 4楼楼道,一个清洁女工,一边机械地拖着地,一边歪着头,向会议室里张望。墩布在原地蹭来蹭去好多个来回了,她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直到陈锋悄悄来到她身边,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才拎起墩布匆忙走了。 陈锋转头望了一眼会议室,门虚掩着,里面正在开会,讲话的人声音不大,但仔细听还是能够听清楚的,好像是关于销售方面的事儿。 陈锋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楼道,发现会议室门口竟然是监控死角,两头的监控都照不到这里。 他暗暗记下,这个地方需要改进。 继续巡逻。 当他走到十楼机房处,观察的更加仔细了,机房重地,是巡逻的重点部位。 墙上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机房门口外有两个摄像头,正冲着门口,细心的陈锋发现了端倪。 这两个摄像头都是带红外线的,即便是晚上,楼道里没有灯光,也能拍摄出清晰影像。 他发现摄像头上面两个红点不亮了,他没有贸然行动,依然是记了下来。 …… 而此时,行政经理办公室,林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观察着陈锋的一举一动。 她的电脑是连着监控室的,有权调用任何一个摄像头,当然,摄像头照射不到的地方,她也看不到影像。 但是,在她的授意下,陈锋的制服里安装了跟踪芯片,无论他走在哪里,只要穿着这身制服,电脑上就有个小红点在电子地图上移动。 这样做,既是她想偷窥陈锋的行踪,确实也是为了完成组织交代给她的任务,监督他。 今天上系统纯粹为了好玩儿,想看看陈峰第一天上班表现如何。 这一看不要紧,陈锋的表现,让她变得认真了起来。 陈锋的行动轨迹,结合摄像头传来的图像,基本上就能看到陈峰什么时候在哪,在干什么。 看着陈锋那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巡逻的样子,林晚忍不住偷偷笑了。部队会把人培养的刻板认真负责,真不是虚传,陈锋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若天天如此,工作未免太过枯燥乏味,很难在公司里尽快成长。 林晚陷入沉思。 …… 陈锋不知道有人偷偷监视着他,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巡检。 这一趟巡检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半天两次。 像他发现的那些可疑之处,别的保安不一定没有看到,可能只是没有太在意,或许真的疏漏了。 按照工作要求,他要填写巡检记录的,便如实写了,并向保安部长报告了。 他今天的工作基本算是完成了,至于他所发现的那些问题,公司改与不改,查与不查,已经与他没关系了。 交完班,回到保安部休息室,换好衣服,稍等几分钟,他就下班了。 …… 而林晚在他走后,下了楼,以检查工作为名,来到了保安部,问了问工作情况,特意看了看巡检记录表。 别人的巡检记录都是一水的一切正常,唯独陈锋的记录写了一大段文字。 林晚当场质询保安部长,“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保安部长赶紧回答,“马上核实,设备该修的修,人员该查的查。” 得到满意答复,林晚才离开保安部。 …… 某家很别致的小酒馆,一个包间内,林晚陪着陈锋,轻斟浅酌,伴随着窃窃私语,浪漫而温馨。 ------------ 第7章 锋芒初露偶然被晋升 次日,陈锋上中班,上午回了趟郊区老家。 这次回来目的明确,跟父母要钱。 本来他手里有点钱,买锅碗瓢盆和自行车后所剩不多,但也够吃一段时间的。 可是,昨天晚上和林晚共进晚餐,结账的时候发现,真的是囊中羞涩。 觉得兜里500块,两个人吃顿饭,怎么也够用了。饭菜确实不贵,才100多块,万万没想到,林晚点的那瓶红酒1000多,酒水也得买单呀。 电话里信誓旦旦的说了,他请客,结账时却付不起了。 这不仅是丢人的事,问题是将严重影响他在林晚心目中的形象。 和女孩子出门吃饭不带够钱,说明不尊重对方,好像他要吃软饭似的。他本来就有大男子主义情节,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当时尴尬的要死,手插裤兜,紧紧攥着5张大钞,就是不好拿出来。 收银员还很不识趣地催促,“先生是刷卡呀,还是付现金?微信支付宝也行。” 多年的部队生活,早已磨练的宠辱不惊,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脸皮够厚的了。 但是,此时此刻的陈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感觉到脸皮在发烧,这是臊的,窘迫的不行不行的。 面对收银员的催促,他倒不是不敢说兜里钱不够,而是不想让林晚知道他确实没钱。 这种窘迫的感觉,只有真正没钱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得到。 好在林晚并未注意他的窘态。 “说好我请的,跟我抢什么?” 说话同时,已经扫码支付了。 陈锋竟然还硬撑着说道:“都说了是我请的。”可那语气,理不直气不壮,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林晚一拉他袖管,笑道:“给你接风,为你庆祝,当然是我请了。好了别争了,以后你请客的机会多着呢。” 即便是林晚没在意谁掏钱请客,但这事儿像一根刺一样,扎得陈锋心里很痛。 此刻他理解了那句话,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所以才决定先向父母要点钱,免得以后再出类似的丑。 他不敢向父亲要,因为父亲以为他是有钱的,便想偷偷摸摸的跟母亲要。 当他看到母亲衬衣上的补丁时,要钱的嘴张不开了。 父母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全都是为了他,现在他找到工作了,怎么还好意思要钱? 最终,只是陪父母吃了顿午饭,拿了些新鲜蔬菜,便返回了城里。 …… “恭喜你,陈锋,你受到公司表彰了,还有奖金1000块。” 刚到班上,同事丁侯笑嘻嘻的向陈锋报喜。 原来,今天上午公司领导召开例会,轮到保安部长发言,赵大刚重点汇报了这两天的工作情况,对可疑点位进行了重点检查,对可疑设备进行了维修,提高了安保措施和设备可靠性。 “这些安保隐患是谁发现的?” 林晚不失时机的插问,同时将目光投向赵大刚。 赵大刚不敢撒谎,如实回答。 “刚入职的陈锋。” “刚入职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专业人才啊!值得表扬。” 总经理王文海给予了肯定。 “这可是基层职工先进典范,要多加宣传,鼓励基层职工发挥积极性,只有基层职工都活跃起来,才能更好的提升公司业绩。” 按照惯例,王总强调过的某一件事项,宣传部门要搜集整理材料,大做文章。 宣传职工先进事迹,推动企业文化发展,对当事人陈锋来说,绝对算得上好事。 林晚觉得光玩虚的还不够,得让王总来点实惠的。 “王总这次不会只是口头表彰吧?职工们对这种华而不实的表扬,其实是很反感的。别为了宣传先进带动后进,反倒起了反作用。” 王文海扫了一眼林晚,哈哈一笑。 “林经理说的对,提醒了我。那个……奖励那个新职工,叫什么来着?哦,陈锋,100元,以资鼓励。” 话音刚落,会场上一片笑声,本该严肃的场合,立刻活跃起来。 “王总,100元是不是太少了?” “王总的一盒烟也不止100吧!” “弄不好真如林经理说的那样,会起反作用,这100还不如不给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都是公司的高层,这番议论,多是嘲笑总经理太抠门,传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林晚似笑非笑,望着王文海。 “王总,您看这金额是不是……” 话不用说完,王文海明白众人的意图,林晚只不过强调一下,给他提个醒,当着大家的面,即便王文海不愿意,也得改口了。 “1000,奖励1000,会后财务马上落实。” 就这样,陈锋真就从财务领到了1000元奖金。这钱对他来说简直雪中送炭。 只是觉得有点诡异。困了有人送枕头,缺钱了有人送钱。 …… 其实陈锋受不受表彰和奖励他都会一如既往的认真履行职责。 但是,他看到了身边人的变化。 有人背后议论,说他是关系户。 有人讨好她,主动递烟,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 保安部长赵大刚对他态度也有所转变,说话客气了,不像他刚入职时那般生硬。 丁侯表现得最为明显,满脸堆笑,锋哥长锋哥格短的,话里话外带着讨好的意思,只要有机会,他就和陈锋套近乎,愿意和陈锋一起巡逻。 别人什么态度,陈锋确实无所谓。对于丁侯,觉得表现的有点过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除了表示必要的尊重,陈锋并未拒绝和丁侯一起巡逻。 他理解底层小人物的心理。 由于陈锋初进公司带来的影响,丁侯觉得看到了机遇,跟着陈锋混,他再受奖,弄不好自己也有份。 刚进公司,除了林晚,陈锋没有别的熟人。有人主动靠近自己,不失为一件好事,有个大事小情的,多个帮手。 …… 切莫说丁侯喜欢投机钻营,跟着陈锋,这个宝算是押对了,终于等来了机会。 某日,陈锋和丁侯一起巡逻。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发现一名快递小哥行色可疑。 怏递员为了节省时间,会提前打电话,在楼下等候,或者直接送货上门。 但这位快递员拿着包裹进入寰宇大厦后,在1楼的时候,陈锋发现他在找房间。 巡逻到2楼的时候,又见他在找房间,好像没找到,又上了3楼。 这种反常行为立刻引起陈锋的警惕。 他和丁侯暗中跟随,紧紧的盯住了快递员。 到了4楼,快递员好像找对了房间,推门进去了。 房间不是某个人的办公室,而是会议室,就是保洁女工曾经偷看的那间。 陈锋二人悄悄来至会议室门口,侧耳倾听,屋里没人说话,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传来脚步声。 这就奇怪了。送快递的收件人签收了就应该走了。为什么这个人会在房间里滞留这么长时间? 至于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陈锋这个级别无权提前知晓,也不敢贸然闯进去,若是一屋子领导在,那可就尴尬了。 若是突然房门打开,领导发现他和丁侯贴着房门偷听,同样是件丢人的事儿。 所以,无论屋子里面有人没人,会议室不能硬闯。 大脑高速运转,他有法子了。 招手示意丁侯离开房门。 二人耳语了几句,一人向东,一人往西,离会议室稍远一点,表现自然些,来回踱步,就像正常巡检一样。 大概等了几分钟。 快递员出来了,见楼道里没人,关上门迅速离开。 丁侯从拐角处现身,在后面大喊一声,“站住!” 这叫声是陈锋和丁侯事先约定好的。 一是诈唬快递员。他若是心里有鬼,肯定会慌乱。以陈锋敏锐的洞察力,一丝一毫的变故,都逃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二是给陈锋报个信儿,快递员出来了,他好及时出手。 果不其然,丁侯一声大喝,快步行走的快递员突然加速奔跑起来,见陈锋向他迎过来,跑得更快了。 因为有两名女职员恰好路过,挡住了陈锋,被快递员钻了空子,侧身避开,冲向楼梯。 快递员的身手够迅速,眼见他下了楼梯,陈锋一个箭步,纵身跨过护栏,直接砸到快递员身上,快递员倒地。 此时丁侯赶了过来,竟然从兜里掏出一段绳子,将快递员反绑了。 快递员无效反抗的同时,大声喊叫,“放开我,我是送快递的,赶时间。凭什么抓我!” 陈锋没有跟他废话,托了一下他的下巴,快递员就说不出话来了。 “有你说话的时候。” 抓了快递员,陈锋和丁侯并未私自处置,而是通知了保安部长。 赵大刚带人迅速赶来,压着快递员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里果然没人! 在会议室垃圾桶里找到了快递包装盒,没有标签,已经打开,里面是空的。 陈锋重新给快递员托上下巴,可以说话了。 审问快递员的事,赵大刚亲自负责。陈锋和丁侯被支开去巡逻。显然,赵大刚不想让他们参与。 抓住嫌疑人,作为巡逻保安,任务已经完成,没他们什么事了。 陈锋和丁侯继续巡逻。 …… 行政经理办公室。陈锋和丁侯所做的一切,全被林晚看到了。 既然陈锋选择了动手抓人,那这个快递员十之八九有问题,因为她信任陈锋,不止信任他的判断力,更相信他的军人素养和能力。 林晚迅速联系了几名高管,一起去了4楼会议室,她要将陈锋抓到嫌疑人的事,尽快让几个高管知道,以免有人提前下手,搅黄这事儿。 在有公司领导在场的情况下,这大刚尽职尽责,认真审问,很快就问出了事情原委。 快递员身份是假的,他冒充快递员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会议室办公桌下安装窃听器。 4个窃听器都被找了出来。 证据确凿,还被抓了现行,间谍罪算是坐实了。 公司报了警,快递员被帽子叔叔带去了派出所进一步审理。 这种事儿不宜公开宣扬,除了几名保安,就是赵大刚和几个公司高层知道了。 当然,这事最终要汇报总经理王文海的。 王文海除了震惊之外,同时感到庆幸,庆幸有陈锋和丁侯及时发现了可疑人。 在案件通报会上,王文海再次口头提出对陈锋表扬,当然也表扬了丁侯。 林晚以为了加强安保力量为由,当场推举陈锋担任保安副部长。理由是他业务素质高,工作能力强,退伍军人政治素质可靠。进厂时间不长多次立功,而且还立了大功。这样的人如果不提拔,着实说不过去,留不住人才。 好几名高管支持林晚的建议。 以表示自己任人为贤,王总当场拍板,同意了,陈锋晋升保安副部长。 ------------ 第8章 暗流涌动与新的挑战 陈锋晋升保安副部长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公司保安队伍乃至整个寰宇大厦的基层员工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这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丁侯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抓捕行动时他喊的那声“站住”和掏出的绳子,让他觉得自己是和陈锋并肩作战的“功臣”。 当听到陈锋被提拔为副部长时,他先是狂喜,仿佛看到了自己跟着“鸡犬升天”的光明前景,逢人便说“我和锋哥一起抓的人”。 然而,表彰会上虽然提了他的名字,但他的功劳似乎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晋升没他的份。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看向陈锋的目光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羡慕、嫉妒,还有一丝不甘的怨怼。 他开始更殷勤地围着陈锋转,话里话外暗示着自己的“苦劳”,期望能捞点实质性的好处。 保安部长赵大刚的心情最为复杂。一方面,陈锋的两次立功确实给他这个部长脸上增了光,也让他免于因安保疏漏被追责。 另一方面,陈锋这个“空降”的副部长,尤其是以如此火箭般的速度晋升,直接威胁到了他的权威和地位。 陈锋是林晚力荐的,背景成谜,能力又强,让他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 他对陈锋的态度变得格外“客气”甚至有些疏远,公事公办,绝不多说一句闲话,分配工作时也尽量将一些日常琐事交给陈锋,核心的权力和资源则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在观察,也在防备。 其他保安队员的反应不一。有些老资历的队员,尤其是赵大刚的心腹,对陈锋这个“新人”骤然爬到头上明显不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轻蔑,工作中偶有懈怠或阳奉阴违。 另一些比较务实的,则开始主动向陈锋示好,毕竟他是实打实立了功升上来的,而且看起来颇有能力,搞好关系没坏处。 关于他是“关系户”的议论并未平息,反而因为这次破格晋升而甚嚣尘上,只是大家不再当面议论,变成了背后的窃窃私语。 林晚对陈锋的晋升结果很满意。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保安部内部微妙的气氛变化。 她没有直接插手保安部的具体事务,但会通过工作汇报、偶尔“路过”保安部等方式,留意陈锋的状态和处境。 她清楚自己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但也相信以他的能力能够应对。 磐石交给她的任务,初期阶段完成的很好。暗助陈锋入职,监督他的行为,力荐他升职,尽快在企业中成长。 她在暗中帮助他,他又何尝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帮助她。间谍案必将引出更深层级的幕后人物,有利于她完成组织任务。让她猜对了,陈锋入职寰宇公司对她俩来说双赢。 她期待看到陈锋如何在新的位置上施展拳脚。 陈锋对周围的变化心知肚明。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服从命令,也学会了在复杂环境中保持冷静和判断力。他深知自己这个位置来得太快,根基不稳,更需要谨言慎行。 他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张扬。 面对赵大刚的“客气”和隐形的架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争权夺利的迹象。 赵大刚交代的琐碎工作,如排班表核对、装备清点、日常巡逻记录检查等,他都一丝不苟地完成,力求完美,让人挑不出错。 他依然坚持参加一线巡逻,特别是重点时段和区域。只是现在,他更多是以管理者的视角去观察整个安保体系的运转,发现问题,思考改进方案。 他的身影出现在各个岗位,沉默寡言,但那双锐利的眼睛让原本有些松懈的队员不敢太过分。 对于丁侯的热切和暗示,陈锋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他感谢丁侯在抓捕行动中的配合,也理解他的渴望,但他清楚提拔人需要能力和服众,丁侯目前的表现还远达不到要求。 他会在公开场合肯定丁侯的“协助”,但私下里对他的过分亲近和表功行为,会适时地、委婉地提醒他“做好本职工作”。这让丁侯倍感失落和焦躁。 陈锋最关心的,还是那个被安装窃听器的4楼会议室。 在获得赵大刚批准后,他调阅了事发前后几天的监控录像,仔细排查进出人员,尤其是那个假快递员出现前后的异常情况。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4楼窃听器被发现了,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目标仅仅是那个会议室吗? 他加强了内部保密区域如机房、档案室、高管楼层的巡查频次和力度,并开始着手整理一份关于提升核心区域物理防护和技术反窃密手段的初步建议报告。 …… 一天下班后,陈锋刚换下制服,手机响了,是林晚。 “陈副部长,恭喜高升啊。”林晚的声音带着笑意,“上次说好的,你欠我一顿饭,该兑现了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如何?” 陈锋心头一紧。 上次那顿让他窘迫到无地自容的晚餐记忆犹新。 现在虽然有了1000块奖金和副部长稍高一点的薪水,但经济依然不宽裕。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类似的尴尬。 “林经理,您太客气了。上次是您请的,这次理应我……”陈锋的话带着犹豫。 “怎么?陈副部长是怕我选的地方太贵,又让你‘囊中羞涩’?” 林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带着调侃,但并无恶意,“放心,这次我挑个实惠的地方,保证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主要是想听听你对保安部下一步工作的想法,算是工作餐吧。” 她巧妙地给了陈锋一个台阶。 话说到这份上,陈锋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好,您定地方,我请客。”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账结得漂亮。 林晚选了一家环境不错但价格适中的本地菜馆。点菜时,她果然很照顾陈锋的“承受能力”,点的都是招牌但不算昂贵的家常菜。 席间,两人先聊了些工作。陈锋简要汇报了自己观察到的一些安保薄弱环节,特别是关于核心区域防护的想法。林晚听得认真,不时点头,给予肯定。 “你的思路很清晰,观察也很敏锐。那份建议报告尽快完善给我,我会在管理层会议上提。” 林晚放下筷子,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柔和而带着一丝探究,“陈锋,我很好奇,那天抓那个假快递员,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凭他多跑了几层楼?” 陈锋喝了口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直觉。他的行为模式和真正的快递员差别很大。真正的快递员目标明确,动作麻利,不会在一个空置的会议室里停留那么长时间,而且他出来时关门的速度和神态,透着心虚。加上之前……您知道的,那间会议室本就有点特殊。”他没有点保洁女工偷看的事,但林晚显然明白。 “军人的直觉,果然厉害。”林晚赞许道,随即又问,“那丁侯呢?我看他当时也挺积极的,绳子都准备好了。” 陈锋微微皱眉:“他……反应是很快,也很想表现。不过……”他斟酌着用词,“有时候,过犹不及。绳子随身带着,有点刻意了。”他没有深说,但林晚已经了然。 “职场就是个小社会,形形色  色人都有。你刚上来,位置特殊,丁侯这种人,用好了是助力,用不好也可能是个麻烦。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林晚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 “我明白,谢谢林经理提醒。”陈锋点头。 气氛渐渐轻松。林晚似乎不经意地问:“上次回家,家里都好吧?我看你那天回来心事重重的。” 陈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母亲衬衣上的补丁再次浮现在眼前。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都好。就是……看到父母省吃俭用,心里不是滋味。想要……想给他们点钱,自己还没那个能力。”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吐露内心的窘迫和压力。 林晚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和坚定,心中微动。眼前的男人,自尊、要强,背负着责任,在困境中努力向上攀爬。这种特质,远比那些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更有吸引力。 “都会好起来的。”林晚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以你的能力,在寰宇站稳脚跟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陈锋抢在林晚之前,坚定而从容地买了单。看着账单上合理的数字,他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找回了一些尊严。 …… 就在陈锋以为窃听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可以专注于梳理保安部内部事务时,一个不起眼的发现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在一次例行的夜间闭路电视监控回看中,他注意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时间是在假快递员被抓捕的前三天,凌晨两点左右。地点是……地下停车场一个靠近备用电梯的偏僻角落。 那个身影穿着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似乎在那个角落停留了大约五分钟,动作像是在……检查墙壁或者地面,然后迅速离开,全程巧妙地避开了几个主要摄像头,只在边缘镜头留下了几帧模糊影像。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这种鬼祟的行为…… 陈锋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这个人和假快递员是一伙的? 他们当时的目标可能不只是4楼会议室? 地下停车场那个位置有什么特殊? 备用电梯通往哪里? 陈锋立刻将这段影像单独备份,反复观看。他意识到,上次抓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小卒子,或者是一次试探。真正的威胁,或许并未解除,而是隐藏得更深了。 他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是直接向部长赵大刚汇报?还是……他脑海中闪过林晚信任的眼神。 最终,他决定先进行更深入的秘密调查,掌握更多确凿证据,同时,他拨通了林晚的内部短号。 这件事,他需要她的支持,也必须让她知道——寰宇大厦的安全,正面临着更隐蔽、更危险的挑战。 新的风暴,似乎正在地下悄然酝酿。 ------------ 第9章 暗查疑点寻蛛丝马迹 陈锋拨通林晚内部短号的瞬间,听筒里只传来三声短促的拨号音就被接起,快得像她一直等在旁边。 “陈锋?” 林晚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丝深夜工作特有的低沉,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了然。 “林经理,抱歉这么晚打扰。” 陈锋压低声音,目光紧锁着屏幕上那几帧模糊的影像,“我在回看监控时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很可疑。就在抓捕那个假快递员的前三天凌晨,地下停车场B区西南角,靠近备用电梯井的位置。” 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那个连帽衫身影出现的时间、地点、可疑行为以及刻意规避主要摄像头的特征。 “动作像是在检查墙壁或地面结构。我怀疑,他和我们抓到的那个不是孤立事件,可能有更深的关联,目标也不仅仅局限于4楼会议室。上次的,可能只是试探或者明面上的棋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林晚的思维在高速运转,将陈锋的情报与她所知的信息碎片快速拼接。 “备用电梯井……” 她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那个位置很偏,日常维护都很少去。电梯本身是直通设备层和部分高管专属区域的。地下…墙壁或地面…能检查什么?” 她猛地一顿,声音陡然锐利:“管道!那个角落上方和侧面,埋设着大厦部分核心区域的通讯线缆主干通道!还有几条重要的通风和消防管道也在那附近交汇!” 陈锋心头一凛。 检查结构?更可能是寻找管道的薄弱点或者接入点!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通过这些物理通道,将窃听或入侵设备延伸到更核心、防护更严密的区域!4楼会议室那次,说不定只是为了测试安保反应速度和监控盲区! “你手头有那段影像?”林晚追问。 “有备份。” “加密保存,原件不要动。这件事,”林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先不要向赵部长做正式书面汇报。” 陈锋微微一怔,但立刻明白了林晚的顾虑。 赵大刚的态度本就暧昧,对陈锋充满防备。如此敏感且尚无确凿证据指向核心要害的情报,贸然上报,要么可能被赵大刚以“大惊小怪”、“新官想搞事”为由压下来,甚至指责陈锋越权调查;要么,更坏的情况……如果赵大刚本人或者他信任的心腹中有人与外部有不清不楚的联系,这情报就等于直接送到了对手面前打草惊蛇! “我明白。”陈锋沉声应道,“我会秘密跟进。” “很好。”林晚的语调稍稍缓和,但依旧紧绷,“你需要什么支持?” “我需要大厦地下部分的详细建筑结构图和管线分布图,尤其是那个角落以及备用电梯井周边区域的。越详细越好。另外,”陈锋顿了顿,“我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理由,能让我在非巡查时间进入那个区域进行实地勘察。” “图纸我来想办法,尽快给你。至于实地勘察……”林晚思索片刻,“就说是我这边接到匿名反馈,怀疑B区西南角有渗水迹象,需要保安部配合工程部做一次联合初步检查,重点是查看墙面和地面有无异常。这个理由不算突兀,工程部那边我会打招呼。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十点后,大厦人流最少的时候。我会‘正好’路过,参与一下。” 滴水不漏的安排。陈锋心中暗赞。“明白,谢谢林经理。” “小心行事,陈锋。”林晚最后叮嘱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手段比上次更隐蔽也更危险。你发现的这个‘影子’,可能是条真正的大鱼。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证据。”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只剩下屏幕幽光和窗外城市遥远的嗡鸣。陈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地下停车场那个模糊的角落、错综复杂的管线、冰冷的备用电梯井道……在脑海中反复勾勒。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以更汹涌的姿态奔突。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腹地。 --- 第二天,保安部的气氛在陈锋眼中,多了一层无形的审视滤镜。 赵大刚依旧“客气”地将他隔绝在核心之外,将一份需要跑遍各楼层核对消防器材有效期和摆放位置的冗长任务丢给他。这任务繁琐耗时,明显是消耗他精力,有将他钉在一线的意图。 “陈副部长,这些基础工作虽然琐碎,但安全无小事,就辛苦你亲自把关了,别人我不放心。”赵大刚笑容可掬,话里话外却透着不容拒绝。 “是,部长,我会仔细核查。”陈锋面色平静地接过清单,没有丝毫抵触。他需要这个身份带来的行动便利,也需要时间梳理线索。一线巡查,本就是他的计划。 巡查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几道目光。 赵大刚的心腹之一,外号“老油条”的刘强,抱着胳膊靠在消防栓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看着陈锋拿着本子逐一记录。 另一个资历颇深的队员,则在他检查灭火器压力表时,故意慢吞吞地让开位置,动作带着点敷衍的懒散。 陈锋恍若未见,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记录得一丝不苟。他的沉默和专注,反而让那些想看他窘迫或焦躁的人有些无趣。 丁侯倒是异常积极,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陈锋,抢着搬开挡路的杂物,殷勤地递上笔,嘴里不停地念叨: “锋哥,这种小事哪用您亲自干?交给我就行!保证一个不落查清楚!您是干大事的人……” 他热切的目光黏在陈锋脸上,试图捕捉任何一丝能让他“沾光”的迹象。 “丁侯,”陈锋在一处消防通道口停下,指着墙角的杂物,“把这里清理干净,保持通道畅通是硬性规定。认真点。” 他语气平淡,没有回应丁侯的表功,只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丁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满:“好嘞!锋哥您放心!”他转身去搬箱子,动作幅度很大,带着点发泄的味道。 陈锋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眼神微沉。 丁侯的失落和焦躁正在累积,这种情绪在高压环境下,很容易成为被利用的突破口。必须更谨慎地处理这个不稳定因素。 --- 白天在琐碎任务和微妙氛围中过去。入夜,大厦渐渐沉寂。 九点五十分,陈锋穿着工装夹克,拎着一个装着强光手电、卷尺、简易探测仪的工具包,准时出现在地下停车场B区入口。 工程部派来的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中年老师傅,姓李,提着工具箱,对陈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空气里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凉和机油、橡胶混合的气味。灯光昏暗,巨大的承重柱在地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车辆零星停放,更显得空旷死寂。脚步声在其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清晰。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偏僻的西南角。这里远离主通道,头顶的灯光坏了一盏,剩下的也忽明忽暗,照得角落影影绰绰。 冰冷的混凝土墙壁,粗糙的地面,巨大的备用电梯井道门紧闭着,像一堵沉默的黑色铁墙。 “林经理说怀疑渗水?”李师傅用手电照了照墙面和地面接缝处,“看着挺干爽的。” “匿名反馈,谨慎点好。麻烦李师傅重点看看管线穿墙孔附近和地面有没有裂缝、水渍或者修补痕迹。” 陈锋一边说,一边也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刺破黑暗,仔细地扫过墙壁的每一寸。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新的刮痕、颜色不同的水泥点、松动的砖块、地面微小的凹陷或凸起…… 他按照林晚提供的图纸信息,很快锁定了通讯线缆主干通道和新风管道在墙壁内部的走向标记。 光束停留在几个管线穿墙孔洞周围,反复查看。墙壁看起来陈旧但完整。他又蹲下身,手指拂过冰冷粗糙的地面,沿着墙角线一点点摸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手电光束移动的轨迹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李师傅用工具敲敲打打,也摇摇头:“没发现渗水迹象,结构看起来没问题。” 难道判断错了?陈锋眉头微蹙,目光再次投向那扇沉重的备用电梯井道门。图纸显示,一些关键线缆正是沿着这井道内壁铺设的。 “李师傅,能打开这扇门看看里面吗?有些管线在井道内。”陈锋提出要求。 李师傅有些犹豫:“这……需要部长签字和工程部主管批条才行,而且得断电操作,很麻烦。这井道很久没用,里面灰尘大得很,也没啥好看的。” 就在此时,一阵刻意放轻却依然清晰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地下空间的寂静。林晚的身影从一排车辆后转出,她换了一身利落的裤装,手里也拿着一个手电筒。 “林经理!”李师傅连忙打招呼。 “辛苦李师傅了。”林晚走过来,目光快速扫过陈锋和李师傅,“情况怎么样?反馈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有点不放心,下来看看。” “暂时没发现渗水痕迹,林经理。”李师傅回答。 林晚点点头,看向陈锋:“陈副部长呢?有什么发现?” 陈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紧闭的电梯门上:“暂时没有。但李师傅说,有些关键管线在井道内部,想彻底排查,可能需要进去看看。”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门,若有所思:“安全第一,谨慎点没错。这样,李师傅,明天一早你打份临时申请,就说应行政部要求,配合保安部对备用设施进行安全隐患复查,重点是管线防护。我这边先跟赵部长和你们王主管口头通个气。” 有林晚发话,李师傅自然不再有异议:“好的,林经理。” 林晚转向陈锋:“陈副部长,你再仔细看看外面,特别是图纸上标注的线缆通道上方,有没有被外力触碰或钻孔的痕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她的话语带着强调,眼神与陈锋有一瞬间的交汇。 陈锋会意,这是提醒他对方可能采用更隐蔽的接触方式。他再次将光束聚焦在墙壁高处标注线缆通道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挪动。 突然,光束在一处靠近顶部的、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顿住了。 那里有一块墙壁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略微深一点点?非常细微,不凑近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就在那块颜色略深的区域旁边,有一道极其细小的、几乎与混凝土纹理融为一体的、不足半厘米长的浅淡刮痕!像是某种坚硬的金属工具快速划过留下的! 陈锋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调整角度,让光束更垂直地照射过去。 那块颜色略深的地方,像是……被某种特殊的、速干的、颜色接近水泥的填补材料处理过!而那道刮痕,极有可能是在处理过程中不小心留下的! “李师傅,”陈锋的声音保持着平稳,指向那个高处角落,“麻烦您看看那里,靠近顶部的阴影区,颜色是不是有点不一致?还有旁边那道细痕?” 李师傅搬过梯子爬上去,用手电照着,又用手指小心地摸了摸。 “咦?是有点怪……这地方怎么像补过?颜色是有点不同,这划痕……很新啊,不像是旧痕。”他脸上也露出困惑,“但这位置……谁会跑这儿来补墙?工程部没记录啊。” 林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走到梯子下,仰头看着那个点:“李师傅,你确定这是新近修补的痕迹?” “十有八九!这填补材料的手感,还有这划痕的新旧程度,错不了!”李师傅肯定道。 陈锋和林晚的目光在空中再次碰撞。 无声的惊雷在两人心中炸响! 猜测被证实了! 对方果然来过这里,目标就是隐藏在墙壁内部的通讯线缆主干通道! 他们甚至进行了某种操作——钻孔?植入微型设备?——然后进行了精心的伪装! 若非那道细微到极致的刮痕和颜色上几乎无法分辨的差异,以及陈锋超乎常人的观察力,这个秘密入口几乎天衣无缝! 新的窃听点!而且很可能已经成功部署,位置比4楼会议室更致命,覆盖范围更广! “李师傅,”林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这个地方,还有这道门里面的情况,在我们明天正式复查之前,请务必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工程部的同事。这关系到大厦的核心安全。” 李师傅被林晚严肃的语气震住,连忙点头:“明白,林经理!我懂轻重!” “陈副部长,”林晚转向陈锋,眼神深邃如渊,“看来我们的‘渗水’问题,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明天一早,带着你发现的所有‘异常痕迹’报告,直接来我办公室。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安保等级了。” 地下停车场的寒气似乎更重了。手电光柱下,那个新发现的、被精心掩盖的痕迹点,像一个无声狞笑的伤口。 暗处的敌人,不仅存在,而且已经将触角伸向了寰宇跳动的心脏。陈锋握紧了手中的手电,金属外壳传递着冰冷的触感。风暴眼,已悄然在此处形成。 ------------ 第10章 巧妙配合进现场取证 地下停车场的寒气仿佛凝结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陈锋和林晚的心头。 那个被李师傅确认的新近修补点,像一枚无声的毒刺,深深扎进了寰宇大厦看似坚固的壁垒之中。 “李师傅,辛苦了。今晚的事,务必烂在肚子里。”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李师傅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林经理放心,我懂,我懂!绝对不说一个字!” 他收拾工具的动作都有些慌乱,匆匆离开了这片让他感觉无比压抑的角落。 只剩下陈锋和林晚。手电的光束聚焦在那块颜色略深、带着细微刮痕的墙壁上,冰冷的光晕勾勒出两人凝重的侧影。 “比我们想的更糟。”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简单的物理接入点。这伪装手法,不是业余人士能做出来的。他们在这里开了个‘后门’,而且很可能已经得手了。” 陈锋紧抿着唇,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伪装层,看到里面的真相:“目标直指通讯主干。这意味着……所有通过这条主干传输的信息,都可能暴露。” “不仅仅是商业机密,高管层的安全通讯、内部网络的关键节点……”林晚的眼神锐利如刀,“对方胃口很大,手段也更老辣。上次4楼是试探,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天一早,我会以最高优先级申请启用备用通讯线路,并启动内部保密通讯审计。但在这之前,必须确认里面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以及……是否还有其他入口。” 她的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的备用电梯井道门:“这里,明天必须进去。李师傅的申请我来搞定。陈锋,你准备好,我需要你那双眼睛。” 陈锋重重点头:“明白。” “还有,”林晚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这件事的保密等级提到最高。除了你我,暂时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全貌。赵部长那边……只提发现可疑修补痕迹,怀疑有人意图破坏管线,需要内部彻查。核心信息,必须捂死!” “是。”陈锋深知其中利害。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那堵藏着致命秘密的墙壁,转身:“走。今晚到此为止。回去整理思路,明天……才是硬仗。”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地下停车场回荡,如同踏在紧绷的弦上,随时可能引发惊雷。 那束强光手电的光芒,最终消失在承重柱的阴影里,只留下那个角落,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 翌日清晨,寰宇大厦刚刚苏醒。 陈锋带着连夜整理好的措辞严谨的“地下停车场B区西南角发现可疑修补痕迹初步报告”,径直走向林晚的办公室。走廊里,他迎面遇上了丁侯。 “锋哥!早啊!” 丁侯脸上堆着比昨天更热切的笑容,几乎是扑上来,“您这气色,一看就是又要干大事了!昨晚您和林经理在地下停车场忙到那么晚,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他的眼神闪烁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渴望。 陈锋心头一凛。昨晚的行动,他和林晚、李师傅都非常低调,丁侯怎么会知道?而且时间点掐得这么准? “例行安全复查而已。”陈锋脚步不停,语气平淡,“李师傅反映可能有渗水隐患,林经理正好路过,就一起看了看。” “哦,渗水啊……” 丁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又不敢追问,亦步亦趋地跟着陈锋,“锋哥,您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跑腿打杂都行!这种小事,您一句话,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他拍着胸脯,眼神紧紧锁着陈锋手里的文件夹,仿佛想透过纸背看出里面的内容。 陈锋停下脚步,看着他:“丁侯,你的岗位职责是负责主楼三层和四层的日常巡逻和安全检查。现在是工作时间,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做好本职工作,就是最大的帮忙。”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眼神平静却蕴含着无形的压力。 丁侯被看得心头一虚,脸上火辣辣的,那点热切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讪讪地应了一声:“……是,锋哥,我这就去。” 他悻悻地转身离开,背影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和被拒绝的难堪,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陈锋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眉头锁得更紧。丁侯的“热心”和消息灵通,透着反常。他像一只急于找到缝隙钻进去的蚂蚁,而这种焦躁和不甘,在当前的敏感时期,非常危险。 --- 林晚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陈锋敲门进入,里面除了林晚,还有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正是工程部主管王工。 “陈副部长,坐。” 林晚示意,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完全是一副处理日常公务的干练模样,“王工,这位是保安部陈锋副部长。昨晚就是他配合李师傅进行初步复查的。” “王工。”陈锋点头致意,将报告递给林晚。 “陈副部长辛苦。” 王工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工程师特有的严谨,“林经理一大早跟我沟通了情况。发现可疑修补痕迹?报告我看看。” 林晚将报告递给王工,同时说道:“情况有些蹊跷。李师傅确认那处修补并非工程部所为,手法也很不专业。我和陈副部长都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意图破坏管线,或者……进行某种非法接入?” 她巧妙地引导着方向,避开了最核心的猜测。 王工快速浏览报告,眉头渐渐皱起:“位置很刁钻,靠近主干通道……这确实可疑。李师傅经验丰富,他说是新近修补,应该错不了。” 他放下报告,看向林晚和陈锋,“林经理的意思是,立刻申请进入备用电梯井道,进行彻底排查?” “对。”林晚斩钉截铁,“安全无小事,尤其是涉及核心管线的区域。时间紧迫,我已经跟赵部长口头报备过了,他说保安部全力配合工程部行动。陈副部长将作为保安部的代表全程参与,确保排查过程的安全和保密性。” 王工没有犹豫:“好。我立刻安排!申请流程我亲自去加急处理,设备人员马上到位。半小时后,B区西南角集合。需要短暂切断相关区域部分非关键线路供电,请保安部协调做好应急准备和疏散预案。” “没问题。”陈锋立刻应下。 高效的指令迅速传达下去。 当陈锋和林晚再次来到那个阴冷的角落时,工程部的技术人员已经架好了照明设备,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备用电梯井道厚重的大门被专用工具缓缓打开,一股陈年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钢缆静静地垂在幽深的井道中央,井壁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王工亲自指挥:“小张,重点检查井道内壁靠近可疑修补点外部的对应位置!所有管线防护层、接口、穿墙孔,一寸寸查!小李,带上内窥镜,看能不能从那个修补点外面打孔探查内部情况,动作要轻!” 技术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强光探灯的光柱射入幽暗的井道,照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内壁上。 小张拿着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几乎将脸贴在井壁上,手指一点点摸索。 小李则小心翼翼地在外面那个可疑修补点旁边,用微型钻头开了一个极其细小的观察孔,然后将一根纤细柔软的光纤内窥镜探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工具偶尔碰撞的脆响。 突然,正在操作内窥镜的小李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王工!林经理!有东西!”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陈锋和林晚立刻围拢过去。 小李紧张地盯着内窥镜的微型显示屏,手指微微颤抖着调整角度: “看!就在填补层后面!紧贴着通讯主干线缆的护套!有个东西!很小……像……像个纽扣电池粘在上面?不对……有天线!是……是窃听器!无线传输的!” 屏幕上,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装置清晰地呈现出来! 它被巧妙地粘附在通讯主干线缆的护套上,紧贴着墙壁内测,外面那层精心伪装的填补层将它完美地隐藏起来!若非从内部探查,根本无从发现! “拍下来!快!”王工的声音都变了调。 几乎在小李按下拍摄键的同时,正在井道内检查的小张也激动地喊道: “这里!井壁上有新刮痕!很细,像是……像是某种爪钩或者吸附装置留下的!有人进来过!从上面下来的!” 他指着井壁上几道非常新鲜、几乎被灰尘覆盖的细微划痕,位置正好靠近顶部检修口的方向! 铁证如山! 对方不仅成功在核心通讯主干上植入了窃听装置,而且进入的方式如此隐秘——极有可能是利用深夜,从楼顶的电梯井道检修口利用专业工具悄无声息地悬降下来,完成了这致命一击! “好大的胆子!”王工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 林晚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她看向陈锋,无需言语,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凝重。 这绝非普通商业间谍,而是拥有专业装备和渗透能力的组织所为!上次的假快递员,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炮灰! “立刻取出!”林晚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王工,小心操作,保留所有物理证据!陈锋,全程记录,封锁现场!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保密协议!” 一场无声的风暴,在冰冷的电梯井道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而陈锋和林晚都清楚,这仅仅是冰山露出水面的第一角。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第11章 扑朔迷离背后谁操控 紧张的技术取证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那个微型窃听装置被极其小心地取出,封装在防静电袋里。 井壁的刮痕也被拍照取证。 现场被严格封锁,所有知情人员被林晚亲自召见,重申了最高级别的保密纪律,气氛肃杀。 陈锋回到保安部,刚处理完现场记录和初步报告,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赵大刚,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副部长,辛苦了。听说工程部那边在地下发现点情况?问题严重吗?”他走到陈锋桌旁,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桌面上摊开的报告。 陈锋合上报告,神色如常:“赵部长。初步排查,发现有人曾在备用电梯井道内非法进入的痕迹,并在通讯线缆上非法安装了窃听装置。工程部王工已经将设备移除取证了。林经理要求严格保密,后续调查由行政部主导,我们保安部全力配合外围安保和证据保全。”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只陈述了基本事实,回避了关键细节(如具体位置、手法、以及林晚的深度介入),并将主导权明确指向了林晚的行政部。 这是林晚事先交代的策略,避免赵大刚借机插手核心调查或引发不必要的干扰。 “窃听装置?!”赵大刚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眉头紧锁,“真是无法无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保安部这次……”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自责和压力,“唉,是我们的巡查有疏漏啊!陈副部长,多亏你心细!林经理让你负责配合是对的!有什么需要部里支持的,你尽管提!” 他拍着陈锋的肩膀,语气显得非常支持,但陈锋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拍在肩上的手,力道带着一丝试探和审视。 赵大刚想知道更多,但又忌惮林晚的权威,只能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 “目前主要是配合工程部做好现场封存和后续安保升级建议。有具体需求,我会及时向您汇报。”陈锋依旧保持着恭敬而疏离的态度。 “好,好!你办事,我放心!”赵大刚打着哈哈,又“关切”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关门的瞬间,陈锋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阴霾和……更深的戒备。 --- 紧张的一天在高度保密和后续处理中度过。夜幕再次降临。 陈锋独自坐在监控室里,反复回放着昨天凌晨地下停车场那个模糊的连帽衫身影,以及今天在电梯井道内发现的爪钩刮痕。两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重叠、比对。 对方行动的时间、选择的路径、展现出的专业能力……都指向一个高度组织化、目的明确的对手。 他需要静下来,梳理所有的线索碎片。 他起身,决定去楼顶天台吹吹冷风,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作冷却。同时,也想亲自看看那个被利用的电梯井道顶部检修口的环境。 顶楼的夜风格外凛冽,吹散了白日的喧嚣和地下空间的压抑。 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璀璨却遥远。 陈锋走到巨大的电梯井道通风设施旁,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检修口小门。 门锁完好,陈锋蹲下身,用强光手电仔细照射锁孔边缘和门框缝隙——果然发现了几处极其细微的、新鲜的金属摩擦痕迹!对方是技术开锁的高手! 就在他凝神检查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吵声,顺着风从旁边大型通风机组巨大的金属箱体后面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钱!我要钱!说好的……事情我做了……为什么只给一半?!” “你还有脸要钱?蠢货!让你盯着点,没让你像个跟屁虫一样贴上去!打草惊蛇!” “我……我只是想帮忙……想立功……” “立功?你差点坏了大事!现在那边查得那么紧,都是因为你管不住那张破嘴!废物!”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妈的手术费……” “闭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着,明天……” 声音陡然压低下去,后面的话模糊不清,但陈锋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丁侯! 他猛地站起身,放轻脚步,如同暗夜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潜行过去。 通风机组巨大的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角落彻底吞噬。陈锋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阴影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丁侯佝偻着背,面对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陈锋,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将一个薄薄的信封粗暴地塞进丁侯怀里,同时恶狠狠地压低声音威胁着什么。 丁侯似乎还想争辩,那男人猛地抬手,似乎要打人。 丁侯吓得一哆嗦,紧紧攥住信封,连连点头,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着。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顶楼穿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灰尘,也吹动了陈锋脚边一个松动的金属零件。“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响起! 阴影里的两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分开! 鸭舌帽男人反应极快,像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天台另一个方向的紧急出口楼梯狂奔而去! “谁?!” 丁侯惊恐地转过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当他的目光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看清阴影边缘站着的、面色冷峻如铁的陈锋时,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绝望和被撞破的羞耻! “锋……锋哥?!” 丁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信封像烫手的山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几张大额钞票滑了出来,在夜风中打着旋。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丁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陈锋冰冷锐利的眼神,又看看地上散落的钞票,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 他猛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不是冲向陈锋,而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天台边缘——那个男人逃跑的反方向——冲去! “丁侯!站住!”陈锋厉声喝道,同时大步追去! 丁侯充耳不闻,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他慌不择路,冲向天台边缘一排用于装饰和防护的、不到半人高的矮墙。那里并非真正的出口,墙外就是百米高空! “别过来!别过来!” 丁侯嘶喊着,手脚并用地想要翻过那道矮墙,动作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丁侯!危险!”陈锋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抓住他! 就在陈锋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丁侯衣角的瞬间,丁侯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也许是松动的管线,也许是自己慌乱中踩空),身体猛地一个趔趄,重心彻底失控!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在陈锋惊怒交加的目光中,越过了那道矮墙,朝着下方灯火璀璨却深不见底的虚空,直直地栽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丁侯那张写满惊恐、绝望和悔恨的脸,在陈锋的瞳孔中急速放大又瞬间远去。 “不——!”陈锋的怒吼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他扑到矮墙边,只看到下方远处,一个渺小的黑影急速下坠,几秒钟后,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隐隐传来,紧接着是下方街道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和汽车急刹的锐响! 夜风,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狠狠地抽打在陈锋的脸上。 他扶着冰冷的矮墙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 丁侯那张绝望的脸,还有那声沉闷的撞击,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的脑海。 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带着谄媚笑容围着他转、渴望“鸡犬升天”的同事,就在他眼前,以最惨烈的方式,在他试图阻止的瞬间,坠入了地狱。 是意外?还是……灭口? 那个鸭舌帽男人是谁?丁侯到底“做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陈锋猛地转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向刚才两人密谈的阴影角落。 地上,那个薄薄的信封和散落的几张钞票,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而那个鸭舌帽男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蹲下身,他没有立刻去捡那些钱,而是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信封。 信封很普通,里面空空如也。他又将散落的几张钞票拾起。都是大面额现金,崭新,连号。 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干净得可怕。 陈锋的目光最终落在地上。 在丁侯刚才站立的位置旁边,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着金属冷光的东西,半埋在灰尘里。他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地将其夹起。 那是一个微型纽扣状的……窃听器接收端?或者……定位器? 陈锋的心沉到了谷底。 丁侯,不仅被收买,还被监控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刚才的死亡,可能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城市的夜空,也宣告着寰宇大厦的平静表象被彻底撕碎。 陈锋将钞票、信封和那个微型的金属装置分别用证物袋封好,紧紧攥在手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丁侯坠楼的方向,眼神中的怒火和沉痛被一种更为冰冷的、钢铁般的意志所取代。 他拿出内部对讲机,接通了那个最直接的号码,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 “林经理。天台。丁侯坠楼……当场死亡。我赶到时,他在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交易。对方跑了,留下了一些钞票。”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还有……我们刚在下面找到的那种窃听器。”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钟后,林晚的声音传来,冰冷,坚硬,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我知道了。保护好现场和你手里的东西。我马上到。” “还有,陈锋……” 她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敲在陈锋心上: “战争,已经开始了。没有回头路了。” ------------ 第12章 天台迷雾生死一线间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寰宇大厦顶楼死寂的夜空,红蓝光芒在冰冷的建筑外墙上疯狂闪烁,将这片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区域映照得光怪陆离。 下方街道的喧嚣——尖叫、刹车、混乱的人声——如同浑浊的潮水般涌上来,更衬得天台之上令人窒息的冰冷。 陈锋站在矮墙边,夜风带着下方隐约飘来的血腥味,狠狠抽打着他紧绷的脸颊。 丁侯那张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以及那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视网膜和脑海里。 不是没有见过生死,但一个活生生、几小时前还在他面前谄笑讨好的同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在他试图阻止的瞬间陨落,那种冲击力是震撼性的。 是意外失足?还是……被逼跳楼?或者……更可怕的,是精准的灭口? 他猛地转身,眼神如鹰隼般扫向通风机组后的阴影角落。 那里,只剩下散落的钞票和那个薄薄的信封,在惨淡的月光和远处警灯的映照下,散发着罪恶与死亡的气息。那个鸭舌帽男人,像幽灵一样消失无踪。 陈锋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与沉痛,强迫自己进入绝对冷静的状态。 他迅速从工具包内取出随身携带的物证袋和一次性手套(这是林晚要求他养成的习惯),小心翼翼地戴上。 他首先用镊子夹起那个半埋在灰尘里的、闪着微弱金属冷光的微型装置——尺寸、外观与下午在电梯井道内发现的窃听器极其相似,但更小巧,更像是一个接收端或者定位器。他将其单独放入一个证物袋密封。 接着是散落的几张崭新大钞,连号,面额不小。他逐一拾起,放入另一个证物袋。 最后是那个空信封。很普通,市面上随处可见,没有任何标识或字迹。他仔细检查了内外,没有指纹残留的明显痕迹(对方显然很谨慎),也放入袋中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走到丁侯试图翻越的矮墙边。强光手电的光束仔细扫过粗糙的墙体边缘、丁侯最后挣扎踩踏的地面区域。 果然,在靠近墙体根部,他发现了一截因剧烈摩擦而松脱、翘起的小段废弃线缆护套,上面似乎有新鲜的蹬踏痕迹。 这很可能就是导致丁侯最终失足的“绊脚石”。 他迅速拍照取证,并标记位置。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紧急出口楼梯方向传来。保安部值班的几名队员气喘吁吁地冲上天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陈…陈副部长!下面…下面……”领头的小队长话都说不利索。 “丁侯坠楼,情况严重。” 陈锋的声音异常冷峻,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立刻封锁整个天台区域!以这个通风机组为中心,半径二十米内,禁止任何人靠近!保护现场!通知楼下,配合警方拉起警戒带,疏散围观人群!” “是!”队员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立刻行动起来。 几乎同时,林晚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她步履依旧沉稳,但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震动。她身后跟着两名表情严肃、穿着行政部制服的心腹人员。 林晚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陈锋,短暂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燃烧的火焰。 她的视线迅速扫过被封锁的矮墙区域、散落物证的位置,最后落回陈锋身上。 “现场情况如何?”她问,声音低沉但清晰。 陈锋言简意赅:“丁侯在此处与一戴鸭舌帽男子密谈交易,被我惊动。鸭舌帽从西侧紧急楼梯逃跑。丁侯极度恐慌,试图翻越此矮墙逃脱,脚下被这截松脱线缆护套绊倒,意外坠楼。当场死亡。” 他指向地上的“绊脚石”和矮墙边缘的痕迹,“物证已初步收集:交易现金、空信封、一个疑似接收端或定位器的微型装置。” 林晚蹲下身,隔着物证袋仔细查看那个微型装置,眼神锐利如冰锥。 “和下面的‘眼睛’同源。” 她低语,随即起身,对身后两人下令,“小张,你负责全程跟随警方,记录现场勘查过程,确保所有物证交接清晰无误,特别是陈副部长发现的这些!小刘,立刻调取大厦所有出入口、地下停车场、顶楼电梯检修口、以及西侧紧急楼梯从昨晚九点到现在的全部监控录像!重点排查戴鸭舌帽、身形符合陈副部长描述的男性!动作要快,权限用我的最高级!” “是,林经理!”两人领命,迅速行动。 林晚转向陈锋,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清:“丁侯坠楼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那个鸭舌帽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征?” “丁侯极度恐慌,只喊了‘别过来’,‘锋哥’。”陈锋回忆着那绝望的嘶喊,“鸭舌帽背对我,身高约一米七五,中等偏瘦身材,深色夹克,动作敏捷,反应极快。丁侯喊过‘钱’、‘只给一半’、‘我妈手术费’、‘再给机会’……对方斥责他‘蠢货’、‘打草惊蛇’、‘废物’,威胁意味明显。最后提到‘明天……’,但后面的话被风掩盖。” “‘明天’……”林晚咀嚼着这个词,眼中寒光闪烁,“是新的指令?还是交易?丁侯‘做了’的事,很可能就是泄露我们的动向,甚至……昨天我们在地下停车场的行动时间!” 这个推论让两人心头都是一沉。 如果丁侯昨天就通风报信,那么对方很可能已经知道窃听点暴露,甚至可能已经采取了应对措施! “赵大刚那边?”陈锋问。 “暂时压着。警方介入后,他会知道丁侯坠楼,但具体原因和现场细节,他无权过问核心调查。” 林晚语气冰冷,“他若来‘关心’,按统一口径:丁侯疑似因个人财务问题与不明人士交易,被发现后慌不择路意外坠楼。其他一概不知。” 正说着,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赵大刚带着几个心腹,包括那个一脸阴沉的刘强,匆匆赶到。赵大刚脸上混合着“震惊”、“悲痛”和“焦急”。 “林经理!陈副部长!怎么回事?!丁侯他……怎么就……” 赵大刚声音“沉痛”,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封锁区、林晚和陈锋,最后落在物证袋上,瞳孔微微一缩。 “赵部长。”林晚转身,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凝重,“初步判断是意外。丁侯涉嫌与不明人士进行非法交易,被陈副部长巡查发现后,惊慌逃跑中失足坠楼。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调查。保安部请全力配合警方工作,安抚员工情绪,避免恐慌。” “意外?交易?” 赵大刚“难以置信”地摇头,痛心疾首,“丁侯这孩子……平时是有点小毛病,可怎么会……唉!保安部出这种事,我这个部长难辞其咎啊!”他转向陈锋,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副部长,你当时在现场?没受伤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正好在楼顶?” “例行巡查楼顶设施安全,听到异响赶过去,正好撞见。” 陈锋的回答滴水不漏,眼神平静地迎上赵大刚的审视,“很遗憾,没能阻止悲剧发生。” “唉……这也不能怪你……”赵大刚叹气,随即又“急切”地问,“那跟他交易的人呢?抓到了吗?交易的是什么东西?” “对方逃逸,警方正在追查。交易物证已移交警方。” 林晚截断话头,语气不容置疑,“赵部长,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这里交给警方和我们处理,请你立刻回保安部主持工作,安抚队员,避免流言蜚语扩散。陈副部长需要配合警方做详细笔录,暂时不能离开。” 赵大刚被林晚的气势所慑,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只能点头: “好,好!林经理说的是,我这就回去。” 他深深看了陈锋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探究和更深的不安,转身带着人匆匆离去。 刘强临走前,也阴鸷地瞥了陈锋一眼。 警方很快全面接管了现场。 陈锋作为第一目击者和物证发现者,被带到一旁进行详细询问。 他按照与林晚商定的口径,冷静、客观地陈述了经过,重点描述了鸭舌帽男子的特征和丁侯坠楼的过程,隐去了窃听器和可能的情报泄露等核心信息。 林晚则在一旁与警方负责人低声沟通,神情严肃。 她强大的气场和清晰的条理,让警方对她保持了相当的尊重。 初步勘查和笔录持续到深夜。丁侯的尸体被运走,现场被彻底封锁。警方带走了所有物证,包括陈锋发现的现金、信封和那个微型装置。 喧嚣渐渐散去,顶楼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更深的寒意。 陈锋和林晚站在空旷的天台上,俯瞰着下方依旧闪烁的警灯和零星的人群。 “物证会被送去检验,但结果需要时间。那个微型装置是关键。” 林晚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鸭舌帽……‘明天’……对方不会停下。丁侯的死,对我们来说是重大损失,对他们而言,只是掐断了一条不重要的线,甚至可能是个警告。” 她转头看向陈锋,夜色中她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我们暴露了,陈锋。对方知道我们在查,而且手段狠辣。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陈锋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丁侯坠楼前那张绝望的脸再次浮现,但很快被冰冷的愤怒和钢铁般的意志取代。 “他们想用恐惧让我们退缩?”陈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绷紧的弓弦,“丁侯不能白死。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和耳朵,必须挖出来!” “不错。”林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猎手锁定目标时的决绝,“战争已经白热化。他们亮出了獠牙,我们也该让他们知道,踢到铁板的滋味。从明天开始……” 她的目光投向城市深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那无边的黑暗,直抵敌人巢穴。 “我们主动出击。就从丁侯留下的唯一线索——‘明天’开始。看看他们到底在等什么,又想做什么!” 夜风吹动她的发梢,凛冽如刀锋。 一场更凶险、更直接的较量,已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 第13章 暗战弥漫“明天”已到来 寰宇大厦在丁侯坠楼事件的阴霾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员工们步履匆匆,交谈声都刻意压低,眼神里带着惊疑和窥探。 保安部的气氛更是凝重如铅,赵大刚的“安抚”讲话显得空洞无力,队员们的目光在陈锋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变长,混杂着敬畏、疏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陈锋几乎一夜未眠。 丁侯那张绝望的脸和沉闷的撞击声反复在脑海中回放,但更清晰烙印下的,是鸭舌帽男人仓皇逃窜的背影,以及林晚那句冰冷决绝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明天”——丁侯用生命换来的唯一线索,就是今天。 他像一台精密机器般启动。 没有去保安部报到,而是直接去了监控中心。 林晚已经通过最高权限为他清空了障碍,巨大的监控墙前,只有他一人。 他调取了昨天案发时段前后,所有鸭舌帽男人可能逃窜路径的监控——西侧紧急楼梯出口、邻近街道的探头、地下停车场出入口、甚至楼顶其他可能的通道。 画面快速滚动,陈锋的眼睛如同高速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鸭舌帽、深色夹克、中等偏瘦、一米七五左右……特征被牢牢锁定。 然而,对方显然是个老手。在楼梯间内巧妙地利用消防门和视觉死角规避了大部分探头;在进入街道后,迅速钻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彻底消失。 线索,断了。 对方对大厦监控布局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陈锋眉头紧锁,并未气馁。 他将监控画面切换到另一个重点区域:今天所有预定或可能进行重要会议、特别是涉及核心决策或敏感技术讨论的会议室。 同时,他重点标注了几个关键高管办公室外的公共区域。 如果丁侯泄露了昨天林晚和陈锋的行动时间,对方知道窃听点暴露,那么“明天”他们要做的,要么是补救,要么是……转移目标,安装新的“耳朵”!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刘强那张阴沉的脸探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赵大刚的心腹。 “哟,陈副部长,躲这儿清闲呢?” 刘强抱着胳膊,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赵部长正找你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部里人心惶惶,一堆报告要处理,您倒好,在这儿看风景?” 陈锋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声音平淡无波:“我在执行林经理直接下达的任务,复查昨天案发相关监控,排查可疑人员。赵部长若有急事,请他直接联系林经理协调。” “林经理林经理!” 刘强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拔高,“保安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行政部指手画脚了?陈锋,别以为抱上林晚的大腿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丁侯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谁知道是不是你……” “刘强!” 陈锋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同出鞘的寒刃,冰冷刺骨,瞬间打断了刘强的污蔑。 那目光里蕴含的威压和经历过生死的煞气,让刘强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连同他身后的两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注意你的言辞。” 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警方正在调查丁侯坠楼事件。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不负责任的猜测和诽谤,都将承担法律责任。现在,要么安静地离开,要么,”他指了指墙角的内部监控,“你可以继续表演,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作为后续调查的参考。” 刘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陈锋的气势完全压制。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你……你给我等着!”悻悻地带着人摔门而去。 监控室恢复了安静,但陈锋的心却更沉了。 赵大刚一系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 刘强刚才的挑衅,绝不仅仅是个人行为。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施压,试图干扰他的调查,甚至将他卷入舆论漩涡。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监控画面上,不能被杂音干扰。 他调出了安保系统后台日志,开始筛查今天所有门禁卡的非正常刷卡记录——特别是通往敏感区域的门禁,如高管楼层、数据中心外围、工程设备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会议室内,一场关于下季度市场战略的高管会议已经开始。 陈锋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会议室外的走廊监控。 突然,安保日志里一条记录跳入眼帘: > 时间:09:47:22 > 门禁点:B7层 设备间备用通道门 (非维护时段) > 卡号:7583 (权限:工程部 - 李振国)* > 状态:拒绝 (权限不足) 李振国?昨晚配合他们去地下停车场的那位寡言少语的李师傅?他怎么会在这个非维护时间去尝试刷开B7层设备间的备用通道门?而且权限不足?这明显不合常理!李师傅作为资深工程人员,对自己的权限范围应该非常清楚。 陈锋立刻将画面切换到B7层设备间备用通道门附近的监控探头。 时间回拨到09:47。 画面显示,一个穿着工程部工装、戴着帽子的身影快速走到门前,刷卡失败后,他并未停留,也没有尝试联系控制中心或上级,而是立刻压低帽檐,转身快步离开,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 虽然监控角度没能完全捕捉到正脸,但那走路的姿态和身形轮廓……很像李师傅!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李师傅也有问题?昨晚的发现是巧合还是……他本身就是内应?那对方昨晚就知道暴露了!今天这个举动是在尝试进入另一个可能布设窃听点的区域? 他立刻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林晚的号码,快速汇报了发现。 电话那头,林晚沉默了几秒,声音异常冷静:“李振国……他的背景我查过,很干净,老员工。但人心难测。这个举动确实可疑。B7设备间备用通道……那里靠近数据中心的外围空调管道,也是可能的物理入侵点。” 她语速加快,做出决断:“陈锋,两点:第一,立刻秘密排查李振国今天的所有行踪,特别是他接触过的人、去过的所有地方,调取相关监控。但不要惊动他!第二,那个高管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林晚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的锐意:“既然‘眼睛’可能已经转移,或者还有更多‘眼睛’没被发现,那我们就给他们点‘想看’的东西。会议暂停十分钟,我需要临时调整一下会议室的……‘安全屏蔽’等级。”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陈锋瞬间明白了林晚的意图——“钓鱼”! 利用这个正在进行的高管会议,林晚要亲自去“升级屏蔽”,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暗示这个会议极其重要且敏感。 如果对方还有未被发现的窃听装置,或者急于获取新情报,这个举动很可能刺激他们采取行动,无论是尝试获取信息还是确认装置状态! “明白。李振国这边我来。会议室那边,你小心。”陈锋沉声道。 “你也一样。‘明天’才刚刚开始。”林晚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锋立刻行动。 他利用权限,开始回溯李振国今天从上班打卡开始的所有监控轨迹。 画面显示,李师傅像往常一样,先去工程部打卡,然后去了地下二层的工具间,接着……在09:30左右,他接了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后,他的行为明显有些异常,在原地踱步了几秒,然后才走向了通往B7层的货梯。 而那个尝试刷卡失败后,他并未回工程部,而是直接去了大厦后巷的吸烟区,独自抽了根烟,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那个电话!是关键! 陈锋立刻锁定李振国接电话的时间点,调取当时附近的通讯信号记录。 果然,在那个时段,有一个非公司内部注册的加密号码,短暂接入过大厦附近的基站,信号源就在工程部办公区附近! 线索指向了外部操控! 陈锋将加密号码和时间点记录下来,准备稍后深挖。同时,他迅速将监控画面切换到高管会议室所在的楼层。 画面中,林晚已经带着两名行政部人员(其中一人提着一个小型工具箱)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她表情严肃地跟守在外面的助理说了几句,助理连忙进去通报。 很快,会议暂停,几位高管带着些许困惑和被打断的不悦走了出来。 林晚带着人进入会议室,反手关上了门。会议室内的监控因为隐私保护被暂时切断,只能看到门外的情况。 陈锋屏住呼吸,将监控画面分屏,同时盯着会议室门口、走廊两端、以及电梯间和楼梯间的实时画面。 他知道,林晚此刻在里面,正以“升级安全屏蔽”为名,进行着真正的反窃听扫描,同时,她也是一个诱饵,吸引着暗处可能存在的窥视者。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 走廊里偶尔有员工经过,一切看似平静。 突然,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通往该楼层的消防楼梯间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大号工作帽、推着清洁车的身影,在楼梯间门口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方向。 这个身影的动作显得有些……过于谨慎,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脸。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身影出现的时间点,恰好是在林晚进入会议室后不久! 清洁工? 这个时段,这个楼层,并非常规清洁时间! 那人推着车,并没有走向会议室,而是拐向了走廊另一端的洗手间方向。 是巧合?还是……在观察?在等待? 陈锋立刻将清洁车的画面放大,试图看清细节。 同时,他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调取这个“清洁工”是从哪个楼层上来的监控记录。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林晚带着人走了出来,表情平静,对等候在外的高管点了点头:“可以了,安全屏蔽已升级完毕,会议可以继续。” 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走廊,在掠过洗手间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不到半秒。 陈锋的心跳加速。林晚出来了,那个“清洁工”……会怎么做? 监控画面里,那个推着清洁车的身影,在洗手间门口停留了几十秒后,又缓缓推着车,朝着远离会议室的方向离开了。 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异常。 但陈锋和林晚都清楚,真正的较量,往往就隐藏在这种看似平静的擦肩而过之中。 那个清洁工的出现时机,绝非偶然。 “明天”的序幕已经拉开,暗处的眼睛,依旧在窥视。而陈锋刚刚捕捉到的那个加密号码和这个可疑的清洁工,成为了撕开敌人伪装的新突破口。 风暴并未停歇,只是暂时隐入了更深的迷雾。 陈锋的目光锐利如鹰,他知道,狩猎,才刚刚进入最需要耐心的阶段。 他调出了清洁工进入该楼层前的所有监控路径,开始一帧一帧地追踪。 ------------ 第14章 迷雾重重鱼饵亦鱼钩 监控室内,空气仿佛凝固。 屏幕上,那个“清洁工”的身影——张伟,正推着清洁车,消失在通往后勤通道的拐角。 他的出现时机、刻意的低调、以及最终平静的离开,如同一根无形的刺,扎在陈锋敏锐的神经上。 …… 陈锋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跳跃。他调取张伟进入高管楼层前两小时的所有监控记录。 画面如同倒带的胶片,清晰地还原了张伟的轨迹: 07:30:张伟打卡进入后勤部清洁组更衣室。 07:45 - 09:20:按常规路线清洁三层公共区域。动作规范,并无异常。 09:25:他推着清洁车进入一个位于二层角落、监控覆盖较弱的工具间。停留时间:5分17秒。 09:31:从工具间出来,推车走向货梯。此时,他的帽檐似乎压得更低了,步伐也加快了些许。 09:40:抵达高管楼层所在区域,随后发生了陈锋观察到的那一幕。 工具间!那关键的5分17秒! 陈锋立刻将工具间门口的监控画面放大到极致。 门是关着的,无法看到内部。但就在张伟进入后大约3分钟,另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拎着工具箱的身影也推门走了进去! 两人在里面共处了约2分钟,随后维修工先出来,低着头快步离开。张伟稍后才推着清洁车出来。 那个维修工!帽子同样压得很低,侧脸轮廓模糊,身形……中等偏瘦! 陈锋的心猛地一跳!这个身形轮廓,与昨晚天台上的“鸭舌帽男人”高度相似!虽然制服不同,但那种刻意的低调和敏捷的步态,如出一辙! 他立刻锁定维修工离开后的路径。对方显然也是反侦察高手,在监控网络中熟练地穿梭于盲区,最终消失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员工通道。 线索再次指向地下停车场,那个最初发现连帽衫身影的、如同迷宫般充满阴影的区域! …… 加密电话震动,是林晚。 陈锋快速汇报了清洁工张伟、神秘维修工(高度疑似鸭舌帽)以及工具间短暂会面的发现。 “地下停车场……又是那里。像个黑洞,藏着太多秘密。” 林晚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凝重,“张伟这边,我来处理。他身份敏感,直接接触容易打草惊蛇。我会通过人事和后勤系统,不动声色地查他的背景、入职渠道、近期表现,特别是经济状况和人际关系网。”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严肃:“陈锋,有更紧急的情况。关于李振国。” 陈锋精神一振:“那个加密号码有线索了?” “号码本身是黑市流通的一次性加密卡,追不到源头。”林晚语速加快,“但我的人刚拿到李振国妻子的最新医疗报告和他家近半年的银行流水。”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他妻子罹患的是罕见的重症,需要长期服用一种进口特效药,每月费用接近六位数。李振国半年前开始,个人账户每月都会收到一笔固定的大额匿名汇款,刚好覆盖药费,甚至略有盈余。汇款方是一个海外离岸公司的空壳账户,层层嵌套,追查极其困难。” 答案呼之欲出! “他被收买了?”陈锋声音冰冷。 昨晚李师傅确认修补痕迹时的困惑和肯定,此刻显得格外刺眼。那究竟是专业判断,还是……配合演戏? “不是主动收买,是致命的胁迫。”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对方精准地掐住了他的命门——他妻子的命。他没有选择。昨晚他配合我们,可能是出于良知,也可能是为了麻痹我们,争取时间。但今天他尝试进入B7设备间,很可能就是接到了新的指令,试图在另一个点布设或激活装置,弥补被我们发现的那个点。” “那个加密电话,就是指令?”陈锋追问。 “时间点高度吻合。九点半的电话,九点四十七他就出现在了B7设备间门外。”林晚肯定道,“对方在催促他行动,甚至可能威胁要断掉药费供应。” “他现在人在哪?” “还在工程部。我的人正秘密监控。暂时没有进一步动作,看起来心神不宁。”林晚顿了顿,“他是一把双刃剑。既是对方的棋子,也可能是我们反向追踪的鱼线。关键是如何利用,而不让他察觉,更不能让他陷入危险导致对方灭口。” ……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刘强,而是赵大刚本人!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集团内部审计制服、表情严肃的男人。 “陈副部长!” 赵大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公事公办”的冰冷,“这两位是集团审计部的王组长和李专员。关于丁侯坠楼事件,以及近期保安部一系列异常情况,集团高层高度重视,要求启动内部审计程序,彻查保安部管理流程、尤其是核心权限的使用和监控调阅记录是否存在违规!” 他目光如刀,直刺陈锋:“请你立刻配合审计工作,交出你的门禁卡、监控系统操作日志访问权限,并详细说明昨天案发时段你的所有行动轨迹、权限操作记录!特别是你未经保安部主管批准,多次动用高级权限调阅敏感区域监控的行为!” 审计部两人上前一步,公式化地出示了文件:“陈锋副部长,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攻势凌厉!赵大刚直接祭出了审计这把“尚方宝剑”,目标明确:限制陈锋的调查权限,审查他的操作合法性,将他置于被审查的被动地位,甚至可能以“违规操作”为由暂停他的职务! 陈锋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是釜底抽薪!一旦他的权限被暂时冻结,正在追踪的张伟、李振国线索都可能中断,林晚的“钓鱼计划”也会失去他这个关键的技术支撑点! 监控室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审计人员的目光带着审视,赵大刚的眼神则充满了压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陈锋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 他没有看审计人员,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赵大刚脸上,声音平稳却蕴含着力量。 “赵部长,配合审计是每一位员工的义务,我责无旁贷。”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锐利,“不过,关于权限使用,我需要澄清几点:第一,我所有调阅监控的行为,均基于林晚经理以行政部最高安全负责人身份签发的、符合集团《核心安全事件应急处置规程》的正式授权文件,文件编号SA-0821-001,系统后台有完整记录和电子签批流程,不存在‘未经批准’。第二,我的所有操作,均在系统日志中有详细、不可篡改的记录,随时可供审计核查。” 他走到控制台前,快速输入指令,调出一份带有林晚电子签名的授权文件界面,展示给审计人员:“王组长,李专员,这是授权文件。系统日志随时可查。” 审计人员仔细核对了文件编号和电子签名,又看了看系统后台日志记录,微微点头,表情缓和了一些。 赵大刚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陈锋继续说道:“至于案发时段的行动轨迹,我已在警方笔录中详细说明,并有相关监控和人证佐证。如果审计需要,我可以提供笔录副本。另外,”他看向赵大刚,眼神锐利如鹰,“关于丁侯坠楼事件,警方正在全力侦办。赵部长此刻急于启动内部审计,将矛头指向我个人的权限操作,是否有些操之过急?还是说,赵部长认为,保安部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配合警方查清真相、加强安全防范,而是……内部审查?” 这一记反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大刚的软肋上。赵大刚被噎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是对集团负责!对保安部负责!防止有人滥用职权,引发更大的混乱!” “混乱的根源是潜伏的威胁,而非正常的调查。” 陈锋寸步不让,声音铿锵有力,“我理解赵部长的‘负责’,但请相信,我和林经理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彻底清除威胁,保障集团核心安全!审计工作,我全力配合,但调查工作,也绝不能因干扰而中断!” 他转向审计人员,态度不卑不亢:“王组长,李专员,请开始核查吧。我就在这里,所有权限开放,所有记录可查。但请理解,我同时肩负林经理指派的紧急安全任务,若有必须由我处理的关键环节,我需要优先保障安全事务,这也是集团规程赋予特殊安全岗位的权限。我会在任务间隙全力配合审计。” 陈锋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应对,让审计人员也无法强求。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王组长开口道:“陈副部长,我们理解安全任务的重要性。我们会尽快核查相关记录和流程。请你先处理紧急事务,但请务必保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我们的问询。” 赵大刚看着审计人员的态度,知道暂时无法用审计手段压服陈锋,只能冷哼一声,眼神阴鸷地盯着陈锋: “好!陈副部长,希望你的调查真能‘清除威胁’!审计这边,你最好没有任何问题!” 他撂下狠话,带着不甘和愤怒,转身离开。 审计人员则留在监控室,开始调阅系统日志和授权文件。 陈锋重新坐回控制台前,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赵大刚的反扑比预想的更猛烈、更直接。审计的介入虽然暂时被化解,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极大地限制他的行动自由。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林晚计划中的“钓鱼行动”——那场精心设计、针对可能存在的“新眼睛”的会议开始,只剩下不到两小时。 他必须在这两小时内,为林晚的行动扫清技术障碍,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张伟和李振国这两条线,也绝不能放松! 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首先,他需要为林晚即将开始的“表演”,设置一个完美的、无法被外部窥探的“舞台”,同时,又要留下一个足够诱人、看似“安全”的缝隙,等待鱼儿上钩。 他快速编写了一套复杂的监控干扰屏蔽程序,核心区域物理隔绝,但在外围几个精心选择的“观察点”,留下看似正常、实则已被他完全掌控的“窗口”。 接着,他调出了张伟和李振国的实时位置监控框,放在屏幕一角,如同猎人布下的两个监视器。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林晚的号码,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经理,‘鱼饵’已准备就绪。‘渔网’已张开。张伟和李振国在监控中。审计的麻烦暂时挡回去了,但赵大刚不会罢休。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头,林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即将踏入战场的冰冷与决绝: “舞台已清空,剧本已熟记。陈锋,盯紧你的屏幕。好戏,马上开场。” ------------ 第15章 雷霆一击张网好捕鱼 加密电话里林晚那句“好戏开场”的余音尚在,监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是刘强,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和两个跟班,手里还拿着一张打印纸,显然是刚拿到手的“尚方宝剑”。 “陈副部长!”刘强把纸拍在控制台上,趾高气扬,“赵部长手令!审计组需要你即刻去A3小会议室配合问询,详细说明昨天凌晨至案发时段的全部权限操作细节!现在!立刻!监控室由我暂时接管!” 又是这一招! 而且时机掐得如此精准,就在“钓鱼会议”即将开始的关键节点! 赵大刚显然知道硬压审计不行,便用“配合问询”的名义,试图把陈锋从控制台前调离,让刘强这个心腹来“接管”,目的不言而喻——要么干扰会议监控,要么窥探林晚的行动! 陈锋的目光扫过那张手令,确实是赵大刚的签名,措辞强硬要求“即刻配合”。 审计组的王组长和李专员也站在门口,表情略显无奈,但程序上他们确实可以要求陈锋配合问询。 “王组长,李专员,”陈锋没有理会刘强,直接看向审计人员,“配合审计是我的义务。但根据集团《核心安全事件应急处置规程》第7条第3款,在A级安全响应期间(由行政部林经理授权启动),安全岗位人员有权优先处理威胁等级最高的紧急事务,配合调查可酌情延后。目前,林经理正在执行一项代号‘壁垒’的紧急反渗透测试,我负责核心监控节点的技术保障,测试已进入关键阶段,无法中断。这是林经理的紧急任务授权代码:SA-Red-0817。系统可验证。” 他飞快地在控制台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和授权码,屏幕上立刻弹出鲜红的“A级安全响应 - 壁垒行动进行中”的警示框,以及林晚的二次加密授权确认。 审计人员凑近一看,系统验证无误,且“壁垒行动”的保密等级远超他们的审计权限。 王组长立刻点头:“理解。安全优先。陈副部长请继续执行紧急任务,问询延后进行。刘强,监控室暂由陈副部长负责,请勿干扰。” “什么?!这……” 刘强傻眼了,他没想到陈锋搬出的规程和授权等级如此之高,连审计都碰不得。 他指着屏幕上的红色警示框,“什么‘壁垒行动’?我怎么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他编的!” “系统授权记录为最高等级加密,真实有效。” 王组长的语气严肃起来,“刘强,请注意你的言行。干扰A级安全响应,后果你承担不起。我们走。” 他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刘强,带着李专员转身离开。 “你……你们!” 刘强看着审计人员离开,再看看稳坐控制台前、眼神冷冽如冰的陈锋,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不敢真的去碰控制台那会触发警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陈锋,咬牙切齿。 “好!好得很!陈锋,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们走!” 他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摔门而去。 暂时清除了干扰,陈锋的心却悬得更高。 刘强虽然走了,但赵大刚的敌意和干扰只会变本加厉。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钓鱼会议”正式开始,还有最后五分钟! 他迅速将注意力拉回屏幕。 会议室内,林晚和几位“心腹高管”(实则是配合演戏的行政部核心人员)已经就座。 林晚面前摊开一份厚厚的、封面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她神情严肃,正指着文件对其他人低声说着什么,语速很快,显得内容极其重要。 会议室外的走廊监控画面被陈锋分割成多个角度。 他启动了之前编写的干扰屏蔽程序。 肉眼看去走廊一切正常,但任何试图尝试从外部接入会议室信号,无论是无线窃听还是利用内部线路,都会被强力干扰和虚假信号覆盖。 同时,陈锋在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栓装饰盖板内侧、以及一个通风口格栅后方的阴影里,悄悄激活了两个高灵敏度的被动式震动/红外感应探头。 这两个点,是他留给可能的“物理观察者”的“窗口”。 …… 会议开始十分钟后,走廊平静依旧。 突然! 放置在消防栓盖板内侧的震动感应器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警报信号! 几乎同时,通风口红外感应也捕捉到一个短暂贴近的热源轮廓! 陈锋立刻将对应区域的监控画面放到最大,并将感应的警报点叠加在画面上。 只见那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张伟,推着清洁车,正停在距离会议室门口约十米远的那个消防栓旁! 他背对着会议室方向,正弯腰……似乎在整理清洁车下层的水桶和抹布。 动作看似自然,但陈锋的监控清晰地“看到”,张伟借着弯腰的掩护,身体极其隐蔽地微微侧倾,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透过消防栓盖板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缝隙,死死锁定了会议室的门! 他停留了大约十五秒,身体姿势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僵硬。 他在观察!在确认会议室里“重要会议”的状态! 更关键的是,就在他侧身观察时,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极其隐蔽地、有节奏地在大腿外侧的工装布料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摩斯密码! 虽然监控无法解读具体内容,但那绝对是传递信息的信号! 陈锋的心跳骤然加速! 鱼,果然来了! 而且用的是最原始的、却最难被电子监控捕捉的物理观察和肢体信号传递! 张伟整理完水桶,推着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继续前行,消失在通往洗手间的方向。 陈锋立刻启动追踪程序,锁定张伟的实时位置,同时调取他离开后所有可能的信息传递路径监控。 他需要知道,张伟把观察到的“信号”传递给了谁! …… 就在陈锋全力追踪张伟时,屏幕上另一个监控框突然闪烁起红色警报——那是李振国的定位信号! 画面显示,李振国没有在工程部,而是独自一人,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地走进了位于地下二层、靠近设备区的那个少有人使用的旧货梯! 陈锋瞳孔一缩!那个旧货梯……正是昨天鸭舌帽男人消失的方向!而且,那个货梯因为维护问题,内部监控是坏的! 李振国想干什么?去赴约?还是……被逼到了绝路? 陈锋立刻调取货梯外和地下二层相关区域的监控。 只见李振国进入货梯后,货梯显示下行……直接到了B3层——地下停车场的最底层,也是监控覆盖最稀疏、环境最复杂的区域! 陈锋立刻切换到B3层的几个关键探头画面。 昏暗的灯光下,巨大的管道如同蛰伏的巨蟒。 李振国从货梯里走出来,没有走向工程区域,而是如同梦游般,径直走向西南角那片废弃设备堆放区! 那里,正是当初陈锋发现连帽衫身影的角落附近! 他走到一堆生锈的废弃管道旁,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抱住了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他似乎在哭,又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陈锋立刻将画面放大。他看到李振国颤抖着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不是手机,而是一张……照片! 他紧紧攥着照片,凑到眼前看着,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接着,李振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口袋,然后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向废弃区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 陈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方向……正是备用电梯井道的位置! 难道……对方约他在那里见面?或者……他要去那里完成什么指令?那里刚刚被严密封锁过! 李振国开始朝着阴影迈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走向的不是黑暗,而是断头台! 不能再等了! 陈锋立刻抓起加密电话,接通林晚的紧急线路,声音急促而低沉:“林经理!李振国在B3废弃区,状态极度异常,正走向备用电梯井方向!疑似被胁迫执行新指令或赴约!请求立刻拦截!可能有危险!” 电话那头,林晚的声音瞬间绷紧:“收到!我马上派人!B3增援立刻就到!陈锋,你盯紧他位置!会议这边结束,我亲自下去!” 就在陈锋通话的同时,监控画面上,异变陡生! 李振国刚走进那片阴影区域,还没靠近备用电梯井的封锁带,突然! 从旁边一根巨大的冷凝水管道后面,闪电般窜出两个黑影!动作迅猛如豹,一左一右,瞬间扑向毫无防备的李振国! 李振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捂住了嘴,一条沾有刺鼻气味的毛巾死死按在了他的口鼻上! 他剧烈挣扎了几下,身体便软了下去,被那两个黑影迅速拖进了管道后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快!狠!准!干净利落得令人胆寒! 是灭口! 陈锋眼睁睁看着李振国在自己眼前被掳走,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林经理!目标被劫持!两人!专业手段!位置B3西南废弃区,靠近主冷凝管道!他们把人拖进管道后面了!正在追踪出口!”陈锋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电话那头,林晚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是冰冷的杀伐决断:“增援马上到!封锁B3所有出口!启动热成像扫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监控屏幕上,代表李振国的定位信号在管道后方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了!信号被屏蔽或破坏了!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追踪清洁工张伟的程序发出提示——张伟在洗手间短暂停留后,推着清洁车回到了后勤通道。 但就在进入后勤通道前,他极其自然地将一块用过的抹布,顺手塞进了通道口一个不起眼的、用于丢弃废弃清洁用品的开放式回收桶里。 那块抹布! 陈锋立刻将回收桶的监控画面放到最大! 只见在张伟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后勤运输工制服、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推着运货小车“恰好”经过回收桶,也“顺手”将一小包垃圾丢了进去,动作流畅自然。 但在那包垃圾落下的瞬间,陈锋的慢放镜头清晰地捕捉到,运输工的手指极其灵巧地一勾,便将张伟丢弃的那块抹布,神不知鬼不觉地卷进了自己丢下的垃圾包中,然后推着小车,迅速离开! 情报完成了传递!方式隐秘而高效! “林经理!清洁工情报已传递!接收者是后勤运输工,正推车前往东侧装卸区!请求拦截!”陈锋快速汇报。 “收到!装卸区设伏!务必人赃并获!”林晚的命令斩钉截铁。 监控室内,陈锋的呼吸急促。 短短几分钟内,风云突变!李振国被掳,生死未卜;张伟的情报成功传递,接收者正在落网途中! “钓鱼会议”的帷幕刚刚拉开,暗处的敌人就展现了其凶残高效的一面!他们用李振国的失踪,对陈锋和林晚发出了最血腥的警告! 陈锋死死盯着屏幕上B3层那片吞噬了李振国的黑暗,以及东侧装卸区正在布控的画面,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反击,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更狠的力度展开!否则,下一个消失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他调出B3层的建筑结构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那片复杂的阴影区域——李振国,究竟被带去了哪里? ------------ 第16章 血线交织之绝境反击 地下二层B3层的混乱与冰冷尚未散去,东侧装卸区的伏击却以雷霆之势落下帷幕。 陈锋紧盯着屏幕上东侧装卸区的实时画面。 运输工周斌推着小车刚进入卸货平台区域,早已埋伏在此的、由林晚心腹小张带领的数名精干安保人员如同猎豹般从隐蔽处扑出! 周斌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抗,就被干净利落地按倒在地,双手反铐。 他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中充满了惊愕与绝望。 小张迅速搜查。 在周斌身上没有发现可疑物品,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包被周斌“丢弃”又“捡回”的垃圾时,立刻将其拾起。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翻开那包垃圾,在最底层,赫然露出了张伟丢弃的那块抹布! 小张迅速将抹布和垃圾袋分别装入证物袋,对着通讯器沉声汇报:“林经理,目标周斌已控制!情报载体‘抹布’已截获!人赃并获!” “立刻带回!单独关押!严格搜身检查!等我处理!” 林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显然,B3层李振国被掳的突发状况让她分身乏术。 陈锋立刻将装卸区的画面切到后台,将主要精力重新拉回B3那片吞噬了李振国的黑暗。 热成像扫描的结果令人心焦——那片区域管道错综复杂,热源干扰严重,无法精确定位被掳走的李振国和那两个袭击者。 增援的安保小队已经封锁了B3所有出口,正分成几组,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深入废弃设备区搜索。 巨大的阴影中,光束晃动,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陈锋,找到有效线索没有?”林晚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似乎正在赶往B3的路上,背景是急促的脚步声。 “热成像干扰太大,无法定位。搜索队正在深入。袭击者动作极其专业,对地形非常熟悉,很可能有预设的撤离路线。”陈锋快速分析,“李师傅被捂嘴的毛巾很可能含有高效麻醉剂,他现在没有反抗能力。对方目的很明确——灭口或带走拷问。” “他们带不走!”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B3是死胡同!所有通道都堵死了!给我一寸寸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她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也要找到!” 就在这时,陈锋的监控屏幕上,表示李振国消失位置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早已废弃的消防应急通道门禁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扇门通往更深的地下——一个尘封多年、连图纸都标注模糊的“战时紧急避难所”! “林经理!有发现!” 陈锋立刻将画面锁定那扇门,“西南角废弃消防应急门!门禁有异常启动记录!可能通往地下避难所!” “避难所?!”林晚的声音带着惊愕,随即是更深的寒意,“我马上到!让搜索队集中过去!小心埋伏!” --- 与此同时,被严密控制的周斌被带到了保安部一间高度隔音的临时审讯室。 小张亲自看守。 周斌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身体微微发抖,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 林晚没有第一时间去B3,而是先来到了审讯室。 时间紧迫,她必须撬开周斌的嘴!她换上了一身更显威严的深色套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洞穿人心的锐利。 她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站在周斌面前,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审视着他。 强大的压迫感让周斌几乎喘不过气。 “周斌。”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骨髓,“后勤运输组,入职五年,表现平平。妻子在城南幼儿园做保育员,儿子上小学三年级。家庭和睦,经济状况一般。” 她每说一句,周斌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对方对他了如指掌! “那块抹布里有什么?”林晚单刀直入,毫无废话,“谁让你去取的?传递给谁?张伟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什么抹布……”周斌声音发颤,试图狡辩。 “不知道?” 林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拿起一个平板,点开一段监控录像,正是周斌在回收桶旁“顺手”卷走张伟抹布的高清慢放! “需要我请你的妻子儿子来保安部,看看他们的丈夫、父亲在做什么吗?或者,让警方介入,以间谍罪和危害国家安全罪起诉你?想想你的儿子,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不!不要!”周斌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家人”这个关键词击溃,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哀求,“我说!我说!求求你别动我家人!” “说!”林晚厉喝。 “是……是‘老板’……” 周斌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他是谁……都是电话联系,声音处理过……他让我今天在那个时间点去回收桶取东西……然后……然后放到东区装卸平台第三根立柱后面的一个小凹槽里……会有人去拿……我只是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给我钱……很多钱……我儿子病了,需要钱做手术……” 他崩溃地哭了出来。 “老板?联系方式?”林晚追问。 “每次都是他打给我……用的都是不同的加密号码……我打不回去……”周斌摇头。 “张伟传递了什么情报?” “我……我不知道……‘老板’只让我负责取和放……抹布里的东西我碰都没碰……” 林晚知道周斌的层级太低,确实可能不知道核心内容。 她立刻下令:“小张!马上带人去东区装卸平台第三根立柱!检查凹槽!小心陷阱!同时,派人秘密保护周斌的家人!” “是!”小张领命而去。 林晚看着瘫软的周斌,眼神复杂。又一个被金钱和胁迫拖下水的可怜人。但她没有时间怜悯。 “看好他。” 林晚对留下的守卫吩咐一句,转身快步离开审讯室,目标直指B3层! 周斌的线索指向了一个新的情报投放点,但李振国那边,才是真正的生死时速! --- 当林晚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赶到B3西南角时,陈锋在监控中指引的那扇废弃消防应急门已经被技术组强行破开。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菌和……淡淡血腥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狭窄陡峭的金属楼梯,锈迹斑斑。手电光柱照射下去,深不见底。 “林经理,下面空间很大,有多个房间。热成像显示……下面有多个移动热源!至少三个!”先遣队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紧张。 “小心!注意安全!下去!” 林晚毫不犹豫,顺手捡了根铁管,第一个踏上了冰冷的楼梯。安保队员紧随其后。 楼梯底部连接着一个空旷的大厅,布满灰尘和蛛网。大厅两侧有几个紧闭的铁门。浓烈的血腥味正是从其中一扇门后传来! “这边!” 一名队员指着那扇门下的缝隙,有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渗出!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做了个手势,两名队员上前,猛地踹开了铁门! 手电光瞬间将狭小的储藏室照亮!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李振国瘫倒在墙角,浑身是血,脸上、身上布满了被殴打和利刃划开的伤口,一只眼睛肿得无法睁开,左手手指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被生生折断!他气息微弱,但还活着! 而在他面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面罩的男人! 一人手中还握着沾血的匕首! 他们显然没料到追兵来得如此之快,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凶狠的厉色!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林晚厉喝,目光死死锁定对方。 两个黑衣人非但没有投降,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困兽,一人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安保队员,匕首直刺咽喉! 另一人则抓起地上一根锈蚀的铁管,狠狠砸向林晚! “砰!”林晚果断出击! “噗嗤!”匕首刺入肉体的闷响! “铛!”铁管被格挡开的脆响! 狭小的空间瞬间爆发激烈近战! 怒吼声、金属碰撞声、痛苦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林晚的铁管击中了持匕黑衣人的肩膀,但未能阻止其凶悍的反扑! 另一名队员替林晚挡开了致命的铁管,手臂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混乱中,受伤的黑衣人突然将匕首猛地掷向墙角奄奄一息的李振国!这是赤裸裸的灭口! “不!”林晚瞳孔骤缩,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嗖!”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口扑入,速度奇快! 他精准地一脚踢飞了射向李振国的匕首,同时身体狠狠撞在掷匕的黑衣人身上,将其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是陈锋!他终究不放心,急忙赶了下来! 陈锋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他的格斗技巧狠辣精准,配合安保队员,几个回合便将受伤的黑衣人彻底制服! 另一个手持铁管的黑衣人也被数人合力按倒在地!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却更加浓重。 “李师傅!” 林晚顾不上其他,立刻扑到李振国身边。 医疗组的成员也迅速上前进行急救。 李振国勉强睁开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看到林晚和陈锋,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流下,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药……照片……他们……威胁……断药……B7……设备间……有……有……”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药?照片?B7设备间?!” 林晚和陈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怒火! 李振国在最后关头,用尽力气给出了指向另一个可能被入侵点的关键信息! 他口中的“照片”,显然就是他被胁迫的根源——他妻子的照片! “快!送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林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 就在B3层激战的同时,寰宇大厦,赵大刚的办公室。 刘强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带着慌乱:“赵……赵部长!不好了!周斌被抓了!林晚的人把他按在装卸区!还有……B3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赵大刚“嚯”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涨成猪肝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穷途末路的疯狂! “什么?!周斌被抓了?!废物!都是废物!” 他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 “他们动作太快了……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刘强声音发颤。 “来不及?那就让他们更乱一点!” 赵大刚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毒的寒光,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去!让‘药罐子’动手!现在!立刻!目标林晚!剂量……加倍!” 刘强浑身一哆嗦:“现……现在?林晚在B3,那边全是她的人……” “蠢货!谁让你现在去B3!”赵大刚低吼道,“等她回办公室!等她喝水的时候!她每次开完会、处理完紧急事件,都会喝秘书泡的那杯参茶!‘药罐子’知道该怎么做!快去!” “是……是!” 刘强被赵大刚眼中的疯狂吓到了,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赵大刚独自站在办公室里,胸膛剧烈起伏。 走到窗边,看着下方依旧闪烁着警灯和救护车灯的混乱场面,脸上肌肉扭曲,喃喃自语:“林晚……陈锋……是你们逼我的!既然查到了这一步……那就一起死吧!” --- 一个小时后。林晚的办公室。 B3层的善后、李振国和周斌的送医、张伟的秘密控制、新情报投放点的布控……一系列紧急事务让林晚心力交瘁。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喉咙干得冒烟。 “林经理,您的参茶。” 秘书小杨一如既往地体贴,将一杯温热的参茶轻轻放在她桌上。 “谢谢。” 林晚确实渴极了,端起杯子,吹了吹热气,正要喝。 突然! “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陈锋一脸凝重地闯了进来,他刚从医院回来,李振国还在抢救,情况危急。他正要向林晚汇报,目光却瞬间被林晚手中的茶杯吸引!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起了李振国昏迷前的话——“药……照片……他们……威胁……断药……” “等等!” 陈锋几乎是吼出来的,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了林晚手中的茶杯! 林晚被他的举动惊得一怔:“陈锋?你……” 陈锋没有解释,他死死盯着那杯看似清澈的参茶,凑近鼻尖,极其细微地嗅了一下。 没有异味。 但他心中的警铃却疯狂作响!李振国被胁迫下药……赵大刚的疯狂……秘书小杨…… “小杨!” 陈锋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站在一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秘书,“这茶,除了你,还有谁碰过?” “没……没有啊……” 小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躲闪。 “陈锋,怎么回事?”林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站起身,脸色凝重。 “李振国昏迷前提到了‘药’和胁迫!我怀疑……”陈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立刻拿起电话,接通医疗组:“立刻派一名医生和检验人员带着设备来林经理办公室!带上毒物快速检测试剂!最高优先级!快!” 不到三分钟,医疗组组长钱明带着一名检验员和便携设备赶到。 陈锋将茶杯递过去,声音冰冷:“立刻检测!所有成分!” 钱明不敢怠慢,迅速操作。几分钟后,快速检测试纸显示出了异常反应! “林经理!陈副部长!”钱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茶水里……检测到了高浓度的蓖麻毒素蛋白!这是一种剧毒!无色无味,微量即可致命!这剂量……足以……足以在几小时内造成多器官衰竭!”他声音都在发抖。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杯差点被她喝下去的毒茶,又看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秘书小杨。 陈锋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意!他一步跨到小杨面前,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谁指使你的?!”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杨崩溃大哭,“是……是刘强……他……他给了我一个瓶子……说是……说是赵部长给林经理的……顶级参粉……让我每次泡茶放一点……对身体好……我……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啊!赵部长他……他怎么能……”她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赵!大!刚!” 林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 她终于明白李振国口中的“药”意味着什么!赵大刚,这个保安部长,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然丧心病狂到对她下如此剧毒! “林经理!必须立刻进行血液净化和抗毒治疗!时间就是生命!”钱明焦急地喊道。 林晚强撑着站直身体,剧毒的阴影笼罩着她,但她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看向陈锋,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钱组长,立刻准备治疗!” 林晚果断下令,声音带着一种重伤濒危的猛兽般的决绝,“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我突发急病,需要静养!所有事务暂时移交陈锋副部长代理!” 她转向陈锋,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战令:“陈锋,证据确凿!赵大刚……交给你了!给我……钉死他!还有他背后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说完这句话,林晚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钱明和检验员扶住。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像是剧毒已经开始发作! “林经理!” 陈锋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看着林晚被紧急搀扶离开办公室去抢救,那杯致命的毒茶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愤怒、担忧、冰冷的杀意……种种情绪在陈锋胸中激荡、沸腾! 他猛地转身,眼神如同淬火的利刃,直刺瘫软在地的秘书小杨,也刺向门外那无形的、代表赵大刚的黑暗! 战争,终于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最终章! 赵大刚,必须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而林晚的生死,更让这场清算,染上了血色复仇的烈焰! 陈锋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小张的号码,声音如同北极寒冰: “小张,控制刘强!立刻!马上!以涉嫌投毒谋杀和间谍罪!反抗……格杀勿论!” ------------ 第17章 困兽犹斗之血色黎明 林晚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着剧毒的冰冷。 秘书小杨瘫软在地的哭诉如同淬毒的尖刀,直指赵大刚的丧心病狂! 林晚被紧急搀扶离去时那灰败的脸色和决绝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陈锋心上,燃起焚尽一切的怒火! 陈锋对着加密电话的咆哮,带着摧毁一切的杀伐之气,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 电话那头的小张没有丝毫迟疑,只有冰冷的回应:“明白!格杀勿论!”通讯切断的忙音,如同战斗的号角。 陈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瑟瑟发抖的小杨身上:“把刘强给你的‘参粉’瓶子交出来!还有,刘强找你时的所有细节,一字不漏说出来!” 小杨涕泪横流,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没有任何标签的棕色玻璃瓶,里面还剩一点白色粉末。 陈锋用证物袋小心接过,这将是钉死赵大刚和刘强的铁证! “刘强……是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来找我的……就在茶水间旁边……他说……说这是赵部长好不容易弄到的……顶级野生老山参粉……特别稀罕……让我每次给林经理泡参茶的时候放一点点……说能提神醒脑,缓解疲劳……还……还给了我一个红包……让我保密……” 小杨断断续续地交代着,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我真的不知道是毒药啊!赵部长他……他为什么要害林经理……” 陈锋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记录着。 动机?赵大刚的动机早已昭然若揭! 林晚和他的深入调查,已经触及了赵大刚最致命的秘密,他狗急跳墙了! 这杯毒茶,是灭口,是警告,更是赵大刚绝望的疯狂! “看好她!隔离关押!” 陈锋对闻讯赶来的两名心腹安保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小杨被带走,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锋一人,以及那杯散发着无形死亡气息的毒茶。 他立刻拨通医疗组长钱明的加密电话:“钱组长,林经理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钱明的声音异常凝重,背景是急救设备的蜂鸣声:“陈副部长!情况非常危急!蓖麻毒素蛋白已经进入血液,正在快速攻击肝、肾和神经系统!我们正在全力进行血液灌流和特异性抗毒血清注射,但……但毒素剂量太大,血清效果有限!林经理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多器官衰竭征兆开始出现!我们……我们在尽全力!但您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 这四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陈锋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剧烈的疼痛才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林晚不能死!绝不能! “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给我保住她的命!这是命令!” 陈锋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铁的意志。 “明白!我们会拼尽全力!”钱明的声音也带着决绝。 挂断电话,陈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又仿佛坠入冰窟。 林晚的生死悬于一线,而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 就在这时,加密电话再次响起,是小张!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愤怒:“锋哥!刘强跑了!” “什么?!”陈锋眼中寒光爆射,“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去他办公室扑空了!他工位是空的!打他手机已关机!调监发现,就在林经理办公室出事前五分钟,刘强神色慌张地离开了保安部,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开着他那辆黑色越野车走了!我们正在调取道路监控追踪!”小张快速汇报。 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巧合?还是……赵大刚的弃车保帅?或者,是更狡猾的脱身之计? 陈锋立刻冲到监控台前,手指如飞,调出地下停车场出口和附近路网的监控画面。 果然,刘强的黑色越野车在五分钟前疾驰而出,一路闯红灯,朝着城西方向疯狂逃窜! “追!给我死死咬住他!通知交警部门配合设卡拦截!他车里很可能有重要证据或……赵大刚本人!”陈锋厉声下令。 他不相信刘强是主谋,他一定是去和赵大刚汇合,或者被派出去转移关键证据! 同时,他立刻调取了赵大刚办公室内外的监控。 画面显示,就在刘强离开后不到两分钟,赵大刚也走出了办公室!他穿着便装,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公文包,神色看似平静,但脚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他没有去停车场,而是走向了……员工餐厅后门的方向!那里连接着一条平时少有人走的后巷! “老狐狸!”陈锋暗骂一声。 赵大刚果然没和刘强一起走!他选择了更隐蔽的路线!他要去哪里?另一个藏身处?还是准备单独潜逃? 陈锋立刻将赵大刚的实时面部识别追踪权限提升到最高,并接入城市天网系统,重点监控员工餐厅后巷及周边区域的摄像头。 “小张,刘强那边你亲自带人追!城西方向!赵大刚这边,我来处理!”陈锋快速分工。 --- 追踪刘强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又充满了惊险。 刘强显然不是老手,惊慌失措下驾驶技术拉垮,在城西环线上差点酿成连环车祸,最终被交警的钉刺带扎破轮胎,失控撞上隔离带,被紧随其后的小张等人当场擒获! 从他车上搜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里面除了大量现金,还有几部未开封的加密手机和几个U盘! 刘强被粗暴地拖回保安部临时审讯室时,满脸是血,眼神涣散,身体抖得像筛糠。 当小张将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棕色玻璃瓶和秘书小杨的证词录音摔在他面前时,刘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不是我!是赵部长!都是赵部长逼我的!” 刘强崩溃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毒药……是他给我的!他让我给小杨,说是参粉!他……他要害死林经理!我……我不敢不做啊!他说我不做,就让我和丁侯一样‘意外’消失!丁侯……丁侯就是他让‘老板’的人灭口的!天台那个戴帽子的……就是‘老板’的人!” 如同惊雷在审讯室炸响! “丁侯是赵大刚指使灭口的?说清楚!”小张厉声逼问,打开了录音设备。 “是……是丁侯那个蠢货!他太贪心,又管不住嘴!赵部长让他盯着陈锋和林晚,结果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贴上去,差点暴露!昨天……昨天在天台,他就是被‘老板’派去的人灭口的!没想到被陈锋撞见了……后来丁侯摔下去……肯定也是‘老板’的人逼的!”刘强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清晰。 “老板是谁?怎么联系?”小张追问核心。 “我……我不知道!只有赵部长知道!每次都是‘老板’单线联系赵部长!用……用那些加密手机!”刘强指着搜出来的加密手机,“号码每次都不一样!赵部长很小心,从不让我们接触‘老板’!” “赵大刚现在在哪?他让你跑什么?” “他……他说大厦不能待了!让我开车去城西‘老地方’等他……就是西郊那个废弃的物流仓库……他说处理完一点事就过去汇合……然后……然后一起走……”刘强彻底瘫软,“公文包……他拎着的那个公文包……里面……里面有重要的东西……他说是保命的筹码……” 西郊废弃物流仓库!赵大刚的藏身点! 小张立刻将关键信息加密传送给陈锋:“锋哥!刘强招了!丁侯是赵大刚指使灭口!毒药是赵大刚给的!赵大刚可能要去西郊废弃物流仓库!他带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有‘重要东西’!” --- 与此同时,监控台前的陈锋,如同最敏锐的猎手,紧盯着天网系统传回的无数画面。 赵大刚的身影在员工餐厅后巷出现后,如同人间蒸发!他巧妙地利用后巷的视觉死角,避开了一个关键探头。 陈锋没有急躁。他迅速调取后巷周边所有路口、商铺、甚至公交站台的监控,进行交叉对比和轨迹推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关乎林晚的生死和赵大刚的逃脱! 突然! 一个画面引起了陈锋的注意! 在距离员工餐厅后巷两个街区外的一个24小时便利店门口监控中,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外卖员反光马甲的男人,拎着一个黑色的、尺寸与公文包相似的保温箱,正在扫码解锁一辆共享电动车! 虽然伪装得很像,但那走路的姿态、微微佝偻的背部线条……与赵大刚高度吻合! “找到你了!” 陈锋眼中寒光一闪!赵大刚果然狡猾!弃车,换装,利用外卖员身份和共享交通工具,试图融入城市人流,金蝉脱壳! 陈锋立刻锁定那辆共享电动车的编号,接入其北斗定位系统!同时,调取沿途所有可能路线的监控,死死咬住那个“外卖员”的身影! 定位显示,赵大刚骑着共享电动车,没有直接去城西,而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型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的侧门!这里人流如织,车辆混杂,是绝佳的掩护场所! 他进去干什么?再次换装?还是……那里有接应? 陈锋立刻调取市场内部的监控。只见赵大刚拎着保温箱,熟门熟路地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进了一个存放冷冻肉类的冷库区域!冷库区域内部没有监控!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市场管理员深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推着一辆运载着几箱冻品的手推车的男人,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手推车最上层,赫然放着那个黑色的保温箱! 再次换装!化身市场管理员! 陈锋迅速对比新“管理员”的身形步态,确认就是赵大刚! 他推着手推车,朝着市场货运区走去。那里停着许多等待装货的厢式货车! “他想混上货车出城!” 陈锋瞬间明白了赵大刚的计划!利用批发市场复杂的环境和庞大的物流体系,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不能再等了! 陈锋抓起对讲机,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响彻所有参与追捕的行动频道: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赵大刚!伪装成农批市场管理员!深蓝工作服,戴口罩帽子,推手推车,车上有黑色保温箱,正前往市场西区货运停车场!意图混入货车潜逃!立刻封锁市场所有出入口!重点排查西区所有待发货车!行动组跟我进去抓人!” 命令下达的瞬间,早已部署在市场外围的精干行动组如同离弦之箭,从多个方向扑向市场西区货运场! 刺耳的警笛声在市场外围响起,宣布着猎杀时刻的到来! 陈锋一马当先,冲入混乱的货运场。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飞速扫过一辆辆货车和忙碌的人群。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林晚苍白的面容和赵大刚阴鸷的脸在他脑中交替闪现。 必须抓住他!为了林晚!为了丁侯!为了李振国!为了所有被伤害的人!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一辆正准备启动开往邻省的冷冻厢式货车旁! 一个深蓝色身影正略显急切地将手推车上的箱子往车厢里搬!那动作,那身形…… “赵大刚!” 陈锋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那个身影猛地一僵,骇然回头!鸭舌帽下,正是赵大刚那双充满惊骇和绝望的眼睛! 他看到如同战神般冲来的陈锋和紧随其后的行动队员,脸上瞬间褪尽血色! 他怪叫一声,猛地将手里的一个箱子砸向陈锋,同时转身就想往驾驶室里钻! “砰!”陈锋侧身躲过飞来的箱子,速度丝毫不减,一个凶狠的飞踹,狠狠踹在赵大刚的后腰上! “啊!”赵大刚惨叫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厢上,又滚落在地,怀里的黑色保温箱也脱手飞出! 行动队员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将摔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的赵大刚死死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陈锋大步上前,捡起那个滚落在地的黑色保温箱。 他打开卡扣,里面根本没有冻品,只有几件衣物做掩饰,而底部夹层里,赫然是那个赵大刚视若保命符的——黑色公文包! 陈锋拉开公文包拉链。里面没有现金,只有几份薄薄的文件、一个加密U盘,以及……几张照片。 当陈锋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照片上的人,并非李振国的妻子,也不是任何他预想中可能被胁迫的对象。 照片的背景,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海外庄园。照片的主角,是一个穿着高尔夫球服、笑容和煦、正在与人握手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的脸,陈锋在集团的年度报告和财经新闻上见过无数次! 那是寰宇集团真正的掌舵人,董事长——苏振邦! 而站在苏振邦身边,与之亲切交谈、甚至微微躬身以示恭敬的另一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陈锋绝不会认错! 那身形,那轮廓,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 分明就是昨夜天台逃脱、今日在工具间与张伟接头、并策划了李振国绑架的神秘维修工——鸭舌帽男人! 赵大刚背后所谓的“老板”,竟然能与集团的最高领袖苏振邦在私人庄园里谈笑风生?!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深得足以吞噬一切! 陈锋握着那张照片,感觉手中的公文包重若千钧。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被按在地上、满脸血污却露出诡异惨笑的赵大刚。 赵大刚咧开嘴,血沫子顺着嘴角流下,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和一种“你终于知道了”的疯狂: “嘿嘿……陈锋……你抓到我又怎么样?你斗得过谁?你救得了谁?林晚……她死定了!你们……全都完了!嘿嘿嘿……” 他的笑声如同夜枭,在嘈杂的货运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陈锋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只是将照片小心地收好,连同那个加密U盘。 他看着远方医院的方向,那里有生死未卜的林晚,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张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照片。 风暴,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敌人,正隐藏在寰宇集团那看似辉煌的顶峰之上。 “带走!”陈锋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穿透一切迷雾的决心,“所有东西,封存!直接送技术部最高权限解密!通知林经理那边……主谋已擒获!” 他最后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赵大刚,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更加深邃的凝重和燃烧的火焰。 扳倒一个赵大刚,只是扯开了巨大黑幕的一角。林晚用命换来的战场,他必须继续打下去,直到揪出那隐藏在迷雾之后、能与董事长苏振邦谈笑风生的……真正“老板”! ------------ 第18章 瞒天过海保命再衡量 特护病房的静谧,被消毒水的气味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填满。 林晚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背的留置针连接着透明的输液管,冰凉的生理盐水无声地注入她的身体。 这冰冷的液体,此刻却像一种奇异的安抚剂,让她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得以缓缓松弛。 她闭着眼,思绪却异常清晰,如同精密仪器般复盘着办公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小杨递上那杯热气腾腾的“参茶”时,职业的敏锐让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浓郁参味极力掩盖的、不属于顶级山参的异样气息。 那气息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在她心中敲响警钟。就在杯沿即将触碰到她嘴唇的瞬间,陈锋撞门而入的巨响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手指微不可查地一松,精致的瓷杯跌落,滚烫的茶水泼溅在地毯和她刻意未及收回的手背上,留下一点灼痛的红痕——那是整场“中毒”表演中,唯一真实的痛楚。 随之而来的“瘫软”、“冷汗”、“虚弱”,三分是听钱明说出“蓖麻毒素蛋白”时瞬间涌上的、刺骨的寒意与后怕——若非那丝警觉和陈锋的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七分则是她刻入骨髓的伪装本能。 在钱明搀扶她离开、经过陈锋身边时,他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刻骨担忧,像一根细针扎进她心里。 她骗了他。必须骗他。 赵大刚?一个保安部长,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过是棋盘上一枚躁动的棋子,怎会有如此缜密的杀心与能量,驱使那神秘的“老板”势力精准灭口? 林晚心如明镜,这潭深不见底的黑水下,蛰伏着一条地位远超赵大刚、足以撼动寰宇根基的巨鳄! 这样的对手,早已超出了她一个行政经理的能力范畴。若强行追查,不仅自身难保,更会将陈锋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磐石的指令言犹在耳:“监督考察培养陈锋,助其迅速成长。” 组织的计划高于一切。寰宇这潭浑水,绝不能成为摧毁这颗宝贵种子的泥沼。 保护陈锋,就是保护组织未来的利刃,也是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关切。 让他抽身,迫在眉睫。 钱明是她信任的伙伴。 在医务室那短暂的、隔绝视线的瞬间,她只用了气若游丝却无比清晰的四个字:“假的,配合。”多年的默契无需多言。 那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洗胃呕吐物”,是钱明用过期营养液和食物残渣精心调配的“杰作”;那紧急推入的“抗毒血清”,不过是加了点无害染色剂的生理盐水。 一切,都是为了在总经理王文海带着一众高管神色凝重地涌进医务室时,上演一出足以乱真的“命悬一线”。 王文海脸上那份溢于言表的焦灼与关切,林晚看在眼里,心中却如同隔着一层迷雾,难以分辨其中真伪。 他急切地命令转院,正中林晚下怀,却也带来了新的难题——一旦进入滨海市医院,这精心构筑的谎言如何在现代医学的检验下不露破绽? 救护车疾驰的途中,她悄然发出了一条加密求助信息:“夜莺假装中毒,现去市医院途中,如何瞒天过海?急!急!急!” 上峰的回应快得惊人,也直接得令她心安:“夜莺稳住,磐石正在滨海出差,他人脉广,能量大,可帮你。” 当救护车呼啸着驶入滨海市医院急诊中心,那位早已等候在绿色通道尽头、面容严肃却眼神沉稳如山的院长岳树茂,便是磐石人脉与能量的无声证明。 “岳树茂。”院长屏退左右,病房门关上后,他单刀直入,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的一位老战友让我帮你。原因,我不过问。但我信他如同信我自己。现在,告诉我实话,”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你真的没有中毒?” 林晚迎着他的审视,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没有。一滴未沾。” 岳院长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点了点头:“好。交给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场真实却又完全导向“重症隔离”的戏码随即展开。 一系列必要的检查、化验有条不紊地进行,结果被巧妙地解读为“毒素侵袭,情况危殆,需绝对隔离观察”。 林晚被迅速安置进了这间守卫森严的特护病房。岳院长亲自下达铁令:“谢绝一切探视,包括家属!除非有我的亲笔签字!违者按医院最高安全条例处置!” 钱明作为“唯一知情且必要的医疗陪护”被允许留下。 有他在,公司高层接收到的“林经理命悬一线,钱组长寸步不离贴身监护”的信息才显得真实可信,也能有效阻断敌人可能的试探。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屏幕上“陈锋”的名字跳跃着。林晚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让声音带上病榻的虚弱与断续,才按下接听。 “林晚!你怎么样?!” 陈锋的声音穿透电波,带着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焦灼和一丝极力压抑的恐慌。背景音里隐约的呵斥与金属碰撞声,昭示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暴。 “还……在观察……”林晚的声音刻意放得飘忽无力,带着艰难的气音,“在……市医院……特护病房……医生……严令……谢绝探视……”她断断续续,仿佛用尽力气才说完。 “特护?!谢绝探视?!”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份急切几乎要冲破听筒的束缚,“钱明呢?!他怎么说?!你到底……” “陈锋……”林晚打断他,语气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听……医生的……我这里……暂时……没事……你……你那边……怎么样了?”她必须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引向更重要的战场。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立刻冲到医院来的冲动。 几秒后,陈锋的声音变得冷硬而急促,带着战斗后的硝烟味:“赵大刚和刘强都摁住了!赵大刚这老狐狸想混在货车里溜,被我堵死在农批市场!东西也拿到了!但是……” 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迟疑和难以置信的凝重:“林晚,赵大刚的公文包里……有张照片……我觉得……我们可能捅破天了!我发给你!” 手机屏幕随即亮起。林晚点开那张高清照片。 阳光明媚的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寰宇集团的最高掌舵人,董事长苏振邦,正笑容和煦地与一人亲切握手。 照片清晰地聚焦在苏振邦那张常在财经头条出现的脸上。而他身边那人,微微躬身,姿态透着一股恭敬,只留下一个穿着休闲外套、戴着遮阳帽的清晰侧影。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 虽然仅仅是一个侧影,但那身形轮廓,那微微低头的角度,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与周遭奢华环境既融合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与她昨夜在天台惊鸿一瞥、今日又在工具间与张伟接头的那个神秘“维修工”——鸭舌帽男人,影像在她脑中瞬间重叠! 果然!赵大刚背后所谓的“老板”,其层级之高,竟能与苏振邦在如此私密、放松的场合并肩谈笑!这条鱼,何止是大?这分明是一条深潜于寰宇集团权力核心最深处、足以翻江倒海的巨鲸! 赵大刚被捕时那疯狂而嘲弄的惨笑——“你斗得过谁?你救得了谁?”——如同淬毒的诅咒,再次在她耳边尖锐回响,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林晚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在加密通讯界面上飞速操作。照片被加密打包,附上一行冰冷而精准的文字说明,发送给上峰。 > 目标影像已捕获。确认关联性极高。目标层级远超预期,触及‘苏’。我方力量及权限已无法有效跟进。请求组织紧急指示并全面接管。夜莺。 信息发出,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和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等待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般煎熬。 时间仿佛被拉长。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手机屏幕幽然亮起。回复极其简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影像收悉。情况已明了。此案即日起由组织全面接管。此项任务终止。蛰伏,待命,保重。 “呼……” 一声长长的、无声的叹息,将积压在胸口的千斤重负尽数吐出。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冰冷的生理盐水,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林经理?”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钱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气息的变化,投来探询的目光。 林晚微微侧过头,看向这位值得信赖的伙伴。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卸下重担后、带着深深疲惫却又无比清醒的眼神。 “钱明,”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不再刻意伪装虚弱,而是透出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暂时……结束了。辛苦你了。” 钱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如释重负,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动作轻缓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特护病房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林晚重新闭上眼。 上峰接手了。这意味着,针对寰宇核心层的、更隐秘也更危险的较量,将由组织最精锐的力量在更高层面展开。 陈锋暂时脱离了这足以将他撕碎的漩涡中心。而她,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在这虚假的病床上,成为一个安全的“观察点”。 然而,那张照片上苏振邦身边的神秘侧影,如同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绕开了她这艘小船。 她知道,自己必须在这方寸之地,扮演好一个真正需要“休养”的重症病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寰宇内部因她“中毒”而泛起的涟漪,尤其是总经理王文海那过度关切的反应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意味。 同时,她也需要时间,仔细“衡量”这盘死里逃生后、格局已然天翻地覆的险棋。 组织的“蛰伏待命”,既是保护,也是考验。 而陈锋……想到他电话里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关切,林晚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让他远离,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但这份刻意制造的疏离,又会在两人之间划下怎样的鸿沟? 她需要时间,需要在这虚假的病房里,重新校准自己的位置,为未来可能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积蓄力量。 保命之后,是更深沉、更审慎的再衡量。 ------------ 第19章 终止调查如何再抉择 特护病房外的走廊,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 陈锋像一头被激怒却又被强行按在牢笼里的困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绝对隔离的厚重门板,仿佛要穿透它,看清里面那个生死未卜的身影。 岳院长那句冰冷的“请回吧,陈副部长”还在耳边回响,如同冰锥刺骨。 “不能等!”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疯狂嘶吼。林晚命悬一线,赵大刚虽落网却如同疯狗,那张照片背后的阴影足以吞噬一切!他需要见到她,立刻!现在! 就在他额角青筋暴跳,几乎要不顾一切撞开那扇门时,身后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锋哥!”小张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焦灼和一丝凝重,“赵大刚和刘强都关在部里临时审讯室,派了双岗,铁桶一样!但是……” 陈锋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但是什么?” “赵大刚这老狐狸,从被按在地上开始就一言不发!像块石头!眼神…邪性的很,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笑,笑得人头皮发麻!” 小张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刘强倒是吓破了胆,把知道的都吐了,可翻来覆去就是赵大刚指使他下毒、灭口丁侯,还有西郊仓库汇合的事,再问‘老板’是谁,他只会哭嚎‘只有赵部长知道!’” 小张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置信:“最邪门的是,技术部那边刚传来消息!那个从赵大刚公文包里搜出来的加密U盘……有自毁程序!我们的人刚连上设备准备破解,U盘就冒烟烧了!彻底废了!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U盘自毁!陈锋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这绝不是赵大刚这种级别能搞到的技术!这再次印证了那张照片背后力量的恐怖! “照片呢?”陈锋的声音沙哑紧绷。 “照片还在!技术部做了物理备份和数字存档,原件封存了。”小张连忙道,“还有刘强交代的录音,赵大刚被捕时的录像,都保存完好。但关键的直接证据……U盘没了,那瓶毒药……小杨说是刘强给的,刘强说是赵大刚给的,赵大刚不开口,就成了死结!而且,那瓶子上只有小杨和刘强的指纹!” 死结!陈锋感到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扼住了喉咙。赵大刚的沉默,U盘的自毁,直接物证的缺失……幕后那只黑手,在赵大刚被捕的瞬间,就几乎斩断了所有能直接指向更高层的线索! 他们抓住的,很可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随时可以抛弃的“疯狗”! “锋哥,现在怎么办?”小张看着陈锋铁青的脸色,忧心忡忡,“赵大刚不开口,我们撬不开他的嘴,案子就僵在这里了!林经理那边……” 林晚! 小张的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陈锋心中积压的所有焦虑、愤怒和无力!僵局?证据链断裂?幕后黑手逍遥法外?这些都可以从长计议! 但林晚呢?她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连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张照片,那份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威胁,他必须亲自告诉她!他必须亲眼确认她的安危! “让开!”陈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推开试图劝阻他的小张,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特护病房紧闭的大门冲去! “锋哥!别冲动!”小张惊骇地大喊。 守在门口的两名医院警卫立刻警觉,挺身阻拦:“先生!止步!这里禁止入内!” “滚开!”陈锋的怒火如同实质,他根本没打算硬闯,身体在高速冲刺中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和技巧,一个迅猛的侧滑步,如同游鱼般从两名警卫交叉阻拦的手臂下方滑过! 在警卫惊愕回身抓捕的瞬间,他的手掌已经重重地拍在了病房门的把手上! “砰!”一声闷响,门被大力推开! 特护病房内,刺目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林晚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连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手背上打着点滴。钱明坐在床边椅子上,闻声惊愕地抬头。 “陈锋?!”钱明失声惊呼,猛地站起身试图阻拦。 陈锋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烙铁,瞬间锁定病床上的林晚。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心电监护仪上稳定的波形,此刻在他眼中也显得如此虚假而残酷。 “林晚!” 陈锋冲到床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恐慌和无助。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确认温度,又在半途生生停住,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 他高大的身影在病床边投下浓重的阴影,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你怎么样?回答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完全无视了旁边焦急想要解释的钱明。 就在这时,林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虽然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虚弱,却依然清澈,如同蒙尘的星辰。她看向陈锋,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的无奈和更深沉的复杂情绪。 “陈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不该……进来……” “我不该进来?!” 陈锋像是被这句话刺痛,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他攥得有些发皱的照片复印件,几乎要怼到林晚眼前,“你看看这个!你看看那个站在苏振邦身边的人!那个侧影!林晚!那个差点杀了你的‘老板’!他就在苏振邦身边!赵大刚就是条疯狗!他背后的人能通天!”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充满了愤怒、恐惧和一种被巨大阴谋笼罩的无力感:“U盘自毁了!赵大刚死不开口!线索快断了!可那个人!他还在逍遥法外!他随时可能再对你下手!我怎么能等?!我怎么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林晚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震惊或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我知道。”林晚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纷乱的定力,“照片……我看到了。” 陈锋猛地怔住,举着照片的手僵在半空:“你……看到了?什么时候?” “在你发给我之后。”林晚的目光平静地迎着他燃烧的视线,“我把它……上报了。” “上报?”陈锋一时没反应过来,巨大的震惊让他思维有些凝滞,“上报给谁?王文海?还是……” “上峰。”林晚指了指天花板,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上峰?组织的代号?林晚的上线?她竟然……她竟然已经上报了?! “上峰……怎么说?”陈锋的声音干涩无比,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此案……已由组织全面接管。”林晚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着上峰的指令,“我们……任务终止。蛰伏,待命。” 任务终止?蛰伏待命? 陈锋像被重锤击中!他们拼死拼活,林晚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抓住赵大刚,撕开了这惊天阴谋的一角,现在却被告知……终止?待命? “终止?待命?!”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不甘,“你命在旦夕!幕后黑手就在眼前!我们就这么算了?当缩头乌龟?这算什么?!” “陈锋!” 林晚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严厉,尽管虚弱,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继续道,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陈锋混乱的内心:“这是命令!最高指令!看清楚现实!赵大刚的沉默,U盘的自毁,就是对方给我们的警告!也是他们实力的证明!我们现在的力量,再查下去,除了送死,毫无意义!不仅救不了我,更会暴露你自己,暴露组织更深层的布局!你想让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吗?你想让组织的计划毁于一旦吗?!” “组织的计划?”陈锋如坠雾里,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 他可未曾听说过什么组织计划,他已经退役了,离开了他之前的组织——部队。他现在就是个退伍军人,入职寰宇打工。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即是本职工作的需要,更是在帮助林晚,她是自己的引荐人,没她,他进不了寰宇,她是自己的举荐人,没她,他当不了保安副部长,她更是自己心中的最爱,没她,自己的一生可能要重新改写。 而这一切与组织的计划何干?相必是林晚的组织计划吧? 出于组织纪律,他没问林晚,自己一个局外人,组织的事,不该知道的少打听,这也是老魔头常常教导他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攥照片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冰冷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也仿佛在嘲笑着他刚才不顾一切的冲动是何等的莽撞和危险。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威严的脚步声,伴随着岳院长带着怒意的低喝:“怎么回事?!谁闯进来的?!”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带着强烈关切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门口的骚动: “林晚!林晚你怎么样了?!” 总经理王文海的身影,带着一脸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出现在敞开的病房门口。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门口和紧张的警卫,然后精准地落在病床上的林晚身上,最后才转向床边如同石像般僵立的陈锋,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 ------------ 第20章 蛰伏待命观小丑跳梁 王文海的目光先是焦急地扫过病床上的林晚,确认她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那份毫不作伪的关切几乎要溢出眼眶。 “林经理!你怎么样了?吓死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 看到林晚微微摇头示意无碍,王文海揪紧的心才算落回实处,长舒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舒完,他立刻转向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床边的陈锋,眉头紧锁,语气瞬间转为严厉: “陈锋!你怎么在这里?赵大刚刚落网,审讯正是关键时刻,现场千头万绪,你不留在部里盯着案情,跑来这里做什么?!” 陈锋嘴唇动了动,那冰冷的“任务终止”四个字鲠在喉咙里,无法吐出。就在他沉默的刹那,病房门口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盖过了所有声音。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破坏医院的规矩,擅闯特护病房?!警卫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无关人员统统赶出去!不听劝导的,立刻报警!” 岳树茂院长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花白的头发几乎根根竖起,眼神锐利如鹰,先是狠狠瞪了那两个不知所措的警卫一眼,随即目光扫过病房内的几人。 当他的视线落到王文海身上时,显然认出了这位寰宇的总经理,但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冰冷,一点情面不留。 “王总!身为大公司的总经理,带头擅闯特护病房,多有失身份体统!这不仅是对我们医院管理规定的公然蔑视,更是对患者极度不尊重!患者现在最需要的是绝对静养和休息!在未得到院方允许的情况下,你贸然闯入,有失礼貌,更有损你总经理的声誉!” 岳树茂言辞犀利,句句如刀。他目光一转,看到被陈锋强行推开导致门锁有些损坏的房门,更是发出一声冷笑。 “哼!还破坏了病房的门!损害医院公物,成何体统?王总,今天你要不给我个明确的说法,我把这事原原本本传到社会上去,让你寰宇远航好好出出名!看你吃不吃得消!” 显然,岳院长将破门的责任直接扣在了现场身份最高的王文海头上。 门口那两名警卫被院长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脸上挂不住,再不敢怠慢,上前就要拉扯王文海。“先生,请您立刻离开!” 当着林晚、陈锋和钱明的面被岳树茂如此训斥,王文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度尴尬。 他强压下火气,试图解释:“岳院长,息怒,息怒!我这不是关心下属的安危吗?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能理解我的工作吗?!” 岳树茂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更加不善,“你还有脸说?当着你下属的面,就能干出这么野蛮无礼的事,要点脸面好不好?!” 警卫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推搡。 王文海被推得一个趔趄,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 此刻他已顾不上再训斥陈锋,在被推出门口的瞬间,急忙回头对林晚喊了一句: “林经理,你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安心养病!一定要休息好,都是工作太忙累的,公司给你放长假!带薪的!” 王文海被“请”出了病房,岳树茂却似乎还没打算放过他,指着破损的房门厉声道: “王总就这么走了?这损坏的门怎么办?维修费用,以及对我们医院秩序造成的恶劣影响,怎么算?!” 王文海刚想辩解不是自己撞的门,想指向陈锋,可他又确实没亲眼看见陈锋破门,此刻推诿给下属,只会显得更加没有担当,必然招致岳树茂更猛烈的挖苦和鄙视。 岳树茂却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转头对警卫喝道:“愣着干什么?报警!” 若警方真的介入,无论是不是他亲手破门,作为现场最高负责人和闯入者,他都难辞其咎,丢人是小事,闹大了对寰宇声誉影响极坏。 王文海只得咬牙,赶紧认下:“别!别报警!我赔,岳院长,我赔就是!所有损失我寰宇一力承担!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来修门!保证恢复原样!” 岳树茂瞪着一双怒眼,毫不客气地挥手:“赶紧去!别再在这里碍事!” 王文海脸色铁青,灰溜溜地快步离开,去处理这烂摊子。 岳树茂余怒未消,一转脸,看到陈锋还站在原地,他以为陈锋是和王文海一起来的,立刻把怒火迁移过来: “还有你!怎么还不走?!也要我请警卫‘送’你吗?!” 陈锋面无表情,没有试图做任何无用的解释或争辩。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林晚极轻地对他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着清晰的意味: “听话,先离开这里。” 陈锋收回目光,不再看暴怒的院长,沉默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 寰宇分公司会议室,气氛凝重而微妙。 总经理王文海坐在主位,脸上已不见医院的尴尬,恢复了往常的威严,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未散的愠怒和疲惫。各部门主管正襟危坐。 “鉴于原保安部部长赵大刚涉嫌严重违法犯罪,已被控制,其职务自即日起予以免除。” 王文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经公司研究决定,任命后勤部副部长王文远,暂代保安部部长一职,全面负责保安部日常工作,并紧急处理本次事件后续事宜。” 台下的王文远站起身,表情严肃地点头领命。 王文海继续部署,语气斩钉截铁:“王部长上任后第一要务,立刻厘清所有涉案人员情况,整理好相关证据,尽快依法依规移交警方处理!公司必须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提供一切必要支持。同时,为确保案件调查不受任何内部干扰,我强调一点:自此案移交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私下调查、打探或干扰警方办案!本次间谍案,全权由警方接管,公司内部调查到此为止!”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这次能够及时抓获嫌疑人赵大刚和刘强,避免公司遭受更大损失,保安部的部分同志表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和勇气。在此,提出表扬。”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特意点名:“特别是副部长陈锋同志,认真负责,坚持原则,思维缜密,更重要的是,身手矫健,行动果决,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值得全体保安人员学习。还有钱明同志,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然而,这番表扬听起来却有些干巴巴的。被点名的陈锋和钱明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份表彰仅仅停留在口头,无论是陈锋还是钱明,都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奖励,更没有职位上的晋升。 这更像是一次程序性的、息事宁人的安抚。 …… 保安部副部长办公室。 陈锋将一个大号文件袋放在了新任部长王文远的办公桌上。里面是照片的备份件、刘强的审讯录音、抓捕赵大刚的录像副本等所有证据材料——除了那张已自毁的U盘。 王文远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起身接过,仿佛接过什么宝贝。 “哎呀,陈副部长,辛苦了辛苦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为公司立下了大功,揪出这么大一个蛀虫,不知道为公司挽回了多少潜在损失!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他亲自给陈锋倒了杯水,语气变得推心置腹: “我仔细看了下之前的工作分工,发现赵大刚给你安排的工作太繁杂太繁重了。你这样,陈副部长,你刚到公司不久,工作时间不长,很多业务和人际关系还需要时间熟悉和磨合。” 他走到陈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我也是退伍军人,你也是退伍军人,我们都清楚军人的特质和优势在哪里。咱们保安部虽然有不少退伍兵,但整体来看,很多人疏于训练,身体素质、应急反应能力都亟待提高啊。你看这次,追个嫌疑人都有人跟不上,这怎么行?” 王文远笑容可掬,却不容置疑地下了结论: “所以呢,我看,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发挥你的特长和优势。把主要精力放在抓全体保安的体能和技能训练上!制定个详细的训练计划,争取在短期内,把我们保安队伍的整体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都提升一个大台阶!这才是重中之重!部里的日常行政和安保调度这些杂事,你就先不用分心了,我来处理。” 陈锋静静地听着,心中明镜似的。 王文远这是要明升暗降巧立名目夺他的权。 训练保安听起来重要,实则将他排除出了核心的业务圈和决策层,成了一个纯粹的“教头”,手中那点刚刚因为破案而可能扩大的实权,瞬间被架空。 若是昨天,他或许会争上一争。但此刻,林晚那句“任务终止,蛰伏待命”的指令犹在耳边。 这是她的组织的决定,背后必有深意。他需要服从,更需要借此机会隐匿锋芒,重新审视全局。 于是,陈锋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或争辩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 “好的,王部长。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拿出训练方案。” 王文远对他如此“识趣”和“配合”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 “好!好!陈副部长果然深明大义,以大局为重!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寰宇大厦地下停车场,负二层预留的空旷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地垫的味道和粗重的喘息声。 “快点!跟上!最后一百米,冲刺!” 陈锋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场回荡。 他穿着一身作训服,脖子上挂着哨子,目光如炬,盯着正在跑圈的保安队伍。 队伍跑得歪歪扭扭,不少人已经大汗淋漓,脚步虚浮。 因为保安岗位需要二十四小时值守,无法全员同时训练,陈锋采取了分批轮训的方式。每天三批,每批训练一小时,刚好占满一个上午。 他严格执行着训练计划,折返跑、俯卧撑、负重深蹲……项目枯燥而辛苦。 他一丝不苟地纠正着每个人的动作,要求严格得近乎苛刻。 队员们叫苦不迭,但看着这位亲手抓住赵大刚、眼神冷冽的新副部长,没人敢公开抱怨,只能咬牙坚持。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陈锋穿梭在队伍中,他的动作标准而充满爆发力,无声地展示着绝对的实力。 当上午最后一组队员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后,偌大的训练场安静下来。 陈锋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用毛巾擦着汗。 下午,将是他的自由时光。 蛰伏,并非静止。 他需要时间,需要思考,更需要等待。等待林晚的康复,等待那不知何时会再次响起的指令,等待下一次出击的时机。 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寂静中,仿佛能听到暗流仍在汹涌澎湃的声响。 ------------ 第21章 老谋深算命运巧安排 滨海大学图书馆内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键盘敲击的声音。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深色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磐石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对面那个欧亚混血女孩。她正专注地捧着一本《红楼梦》,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汉语字典,时不时皱眉查阅。 观察了她近一个小时后,磐石合上手中的《现代兵器》杂志,以一种温和而不冒犯的语气开口问道:“这本书你能读懂吗?” 女孩抬起头,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惊讶,随即摇了摇头:“看似能读懂,实际真不懂,越读越不懂。”她拍了拍手边的字典,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这本书对我来说生字比较多,主要是为了多掌握些词汇,顺便看看故事。有趣味的东西,才有兴趣学下去。汉语太难学了,越学好像越不会。”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请问您是……” 磐石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微笑着回答:“我姓陆,滨海大学客座教授。这几天有教学任务便过来了,顺便到图书馆逛逛。见你独自一人看《红楼梦》,觉得很好奇。这本书好多华夏人都读不懂,你一个外国人竟然看得这么入迷,忍不住过来问问。没打扰你吧?” 听说对方是教授,女孩的戒备心明显松懈了些:“我叫艾莉亚,英国人,大四学生。陆教授讲的哪门课呀?” 磐石指了指手中的杂志:“《现代兵器学》。”但他很快将话题转回原定方向,“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外国留学生,怎么没个伴呢?比如男朋友。你不会告诉我,没人追你吧?” 艾莉亚的回答很直接:“追肯定有人追了,都被我一一拒绝了。所以,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为什么?” “我怕被骗。我的一些同学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了,没几个长久的。与其白白浪费感情,不如随缘。” 磐石微微皱眉:“你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艾莉亚点点头:“确实是。” “那更需要找一个小伙子保护你了。”磐石话锋一转,“其实在我们国家算是最安全的,或许你对我们国家有所偏见。为了打消你这种顾虑,你应该多到社会上去走一走,看一看,整个世界没有哪一个国家比我们更安全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来华夏读书的。”艾莉亚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岔开话题,“只是我性格比较孤僻,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我也不逛街,不看电影。日常有什么需要的,学校超市买就可以了,基本不出校门。” “学校里就没人骚扰你了吗?比如说你的那些追求者。” 艾莉亚露出无奈的表情:“这真的很难避免。所以我取消一切无效社交。业余时间全部泡在图书馆,以书为友,拓展我的知识面。同时也为了规避那些因爱慕而骚扰我的人。” 磐石的目光重新回到《红楼梦》上:“你是不是很喜欢华夏文学?” 艾莉亚沉吟片刻:“坦诚地说,华夏文学我并不太懂,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华夏历史。我更想探究华夏为什么能够迅速崛起。百年积弱,却又能在短短的几十年之内,迅速成为世界强国,令世界各国刮目相看。这确实值得研究。” 磐石自信地笑了笑:“因为华夏人爱国。不忘国耻,知耻而后勇,是我们奋发图强的动力。如果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爱国,我建议你去看看最近热播的一部电影《南京照相馆》。” “我听说了,确实很想去看。”艾莉亚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我不想一个人去看,担心某些场面不太适应。” 磐石帮她出主意:“你可以叫上你的舍友,不就有伴了吗?如果你真想了解华夏,这部电影很有必要一看,不要错过机会。” 艾莉亚叹了口气:“担心我舍友不愿和我一起去,她们平时跟我没什么交情。” 正当磐石觉得这几天的跟踪调查可能白费功夫时,艾莉亚忽然说道:“我有办法了!我请客,她们肯定去。” 磐石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几天的准备工作总算没有白费。 …… 滨海市医院特护病房区比往常更加安静,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陈锋手提一袋新鲜水果,站在林晚病房外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林晚依然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陈锋推门而入,看到林晚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依然苍白。病房内只有她一人,旁边的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声响。 “林经理,您好些了吗?”陈锋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中带着真诚的关切。 林晚微微一笑:“好多了,谢谢你能来看我。公司情况怎么样?” 陈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最近公司的人事变动以及王文远对他的“明升暗降”详细地说了一遍。他说话时注意着林晚的表情,但她始终平静地听着,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怎么看?”说完后,陈锋问道。 林晚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隐忍,等待时机。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王文海和王文远这对堂兄弟不简单,他们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鱼。” 陈锋点头:“我明白了。”他沉默片刻,又问道,“您的伤...医生怎么说?” “需要时间恢复。”林晚轻描淡写地带过,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伤势,“倒是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陈锋苦笑:“除了训练那群保安,还能有什么安排?王文远巴不得我离核心业务越远越好。” 林晚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忽然转过头来说道:“正好,我这里有张电影票,是钱明老婆单位发的,多了一张。本来是给我的,但我这情况去不了,浪费了可惜。”她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张电影票递给陈锋。 陈锋接过票,看到是《南京照相馆》的场次,时间是今晚七点半。他确实没什么心情看电影,尤其是独自一人。 “林经理,这...”他刚要拒绝,林晚却打断了他。 “《南京照相馆》是一部足以让国人铭记历史的爱国题材。勿忘国耻,才能奋发图强,才能时刻铭记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即便你曾经是一名军人,你觉得你就没有必要接受这次爱国主义教育吗?” 这调子起得有些高,陈锋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那...谢谢林经理。”他将电影票小心地放进钱包。 又聊了几句公司的情况后,陈锋起身告辞。离开医院时,他心中隐隐觉得林晚给他电影票并非一时兴起,但具体有何深意,他却猜不透。 骑上山地车,陈锋朝着影剧院的方向驶去。傍晚的微风拂过面庞,带走了训练后的疲惫,却带不走心中的疑虑。 …… 滨海市影剧院前的广场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陈锋锁好自行车,正准备进场,忽然听到旁边巷子里传来女生的惊呼和男人的哄笑。 他立刻转身朝声音来源处走去,只见四五个穿着花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混混正围着几名女大学生,言语轻佻地进行调戏。 “小妹 妹,一起玩玩嘛,哥哥带你们兜风去!”一个胳膊上有纹身的混混伸手想拉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腕。 “请你们放尊重点!你们再不走就报警了!”一个混血女孩虽然害怕,但仍强装镇定地警告道。 陈锋大步上前,声音冷峻:“几位,女孩子已经明确拒绝了,还请自重。” 混混们转头看到只有陈锋一人,顿时嚣张起来:“哟,哪来的英雄想救美啊?识相的就滚远点,别自找没趣!” 纹身混混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陈锋的脸威胁道:“哥们,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 他话未说完,陈锋已经闪电般出手,一把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指,轻轻一扭,那混混立刻痛得弯下腰去,惨叫出声。 “否则怎样?”陈锋声音平静,手上却加了半分力。 另外几个混混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但在陈锋眼中,这些人的动作破绽百出,慢得可笑。不到十秒钟,四个混混全都被放倒在地,呻 吟着爬不起来。 “还要继续吗?”陈锋冷冷地问道。 混混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骂了几句狠话,但不敢再上前,狼狈地朝巷子深处跑去。陈锋注意到他们停在不远处的几辆改装机车——原来又是那帮飞车党。 危机解除后,几名女大学生连忙向陈锋道谢。特别是那位混血女孩,她不仅向陈锋连连致谢,还向同伴们道歉:“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大家。” 陈锋这才注意到她的容貌——五官立体深邃,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气质高贵但刻意低调,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忧郁和警惕。穿着朴素,但难掩其出众气质。浅褐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东方面孔的柔和中带着西方轮廓的立体感,确实非常漂亮。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混混太可恶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安慰道。 得知陈锋也是来看《南京照相馆》的,混血女孩热情地邀请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进场吧?算是我们的一点谢意。” 她主动伸出手:“艾莉亚,滨海大学学生。她们是我同学。” 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了握手:“陈锋,寰宇远航公司一名保安。” 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不管是什么职业,见义勇为的人都值得尊重。我们进去吧,电影快开场了。” 陈锋点点头,随着她们走向检票口。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深处,那些飞车党已经消失无踪,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却萦绕心头。 影院的灯光暗了下来,片头音乐响起。陈锋坐在艾莉亚旁边的位置,心思却不在银幕上。林晚给他电影票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飞车党的出现是意外,还是别有目的?这个混血女孩艾莉亚,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留学生吗? 银幕上开始播放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画面,影院里一片寂静。陈锋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暂时抛开,专注地看着电影。无论背后有何深意,此刻,他只需要做好一个“观众”的角色。 蛰伏待命,静观其变——这是林晚的指令,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 第22章 身份有变特别新任务 滨海市特护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打破沉寂。磐石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姿态放松却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本质。 “陈锋入职后的表现,你详细说说。”磐石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林晚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她将陈锋如何协助她破获公司内部间谍网络的经过娓娓道来,特别强调了陈锋敏锐的观察力和果断的行动力。 “那次行动中,他不仅识破了对方的伪装,还在关键时刻保护了我。”林晚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欣赏,“虽然他经验尚浅,但天赋异禀,学习能力极强。” 磐石敏锐地捕捉到林晚话语中隐含的情感,但他不动声色。“这么说,他在短时间内成长很快?” “是的。”林晚点头,“他从一个刚退役的特种兵,逐渐适应了公司环境,并且开始理解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隐蔽战场的规则。” 磐石沉默片刻。这起案件与他无关,虽然同属一个组织,但分属不同部门。不过案件的成功破获,证实了陈锋确实在提高成长,他对陈锋现在的情况比较满意。 “既然如此,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磐石最终说道,“我需要你安排一次我与陈锋的会面,但要做得自然。” 林晚稍作思考:“墨香咖啡馆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环境安静适合谈话。您可以去那里等待,我会找个理由让陈锋过去。” 磐石点头同意,他对林晚的办事能力一向放心。作为同一个组织的特工同事,他又关切地问道:“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一直在医院待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晚微微一笑,那苍白的脸色似乎瞬间有了些许血色:“其实我根本没中毒,只是工作太紧张有些劳累。这脸色...”她指了指自己的面庞,“都是化妆品的功劳。” “既然如此,该出院了。休息几日就尽快回公司履职,在日常工作中去发现有价值的情报。”磐石建议道,这与林晚的想法不谋而合。 多日不回家,父母也已起疑。父亲有问题要和她交流。若不是她撒了个谎,说住在职工宿舍,父亲肯定会来医院看望,那时不管自己是否真的中毒或生病,父母肯定会担心。 临别时,磐石特意嘱咐:“希望你能进一步帮助陈锋提升自我。他在公司当保安,上升空间有限,尽快帮他进入核心业务范畴。具体怎么操作,希望你能给予方便。” 林晚让磐石放心,她会考虑的。这也是她的希望所在——尽可能为陈锋的上升渠道扫除障碍。 …… 墨香咖啡馆内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轻柔的爵士乐。陈锋推门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按照林晚的指示,向柜台后的老板说明来意。 “林经理要的书在这里。”老板递过一本包装精美的外文书籍,“她还好吗?有些日子没见她来了。” “她很好,只是工作忙。”陈锋礼貌地回答,接过书籍正准备离开,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窗边角落的位置,一个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正缓缓转动咖啡杯,冲他微笑。 陈锋一下子愣在原地。 “老……领导,你怎么在这?”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特种部队服役时的顶头上司——被队员们私下称为“老魔头”的狼头。 老魔头招手,示意陈锋坐对面。陈锋急忙凑上前去。 “头,来滨海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我好有个准备。” 老魔头笑笑:“我说过,会来看看你的。这不正好出差,顺道就过来了。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陈锋点点头:“还好。”其实心里暗道还真不怎么如意,但这种场合跟老领导刚一见面就诉苦,也显得自己太无能。 咖啡馆内人来人往,陈锋发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建议换个地方好好聊聊。老魔头——现在应该叫磐石——欣然同意。 …… 河间驴肉火烧店的小包间内,服务员刚端上热气腾腾的驴肉火烧、驴杂汤和几样小菜。陈锋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啤酒。 “老魔头,尝尝这特色小吃吧。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保你吃一次想两次。”陈锋热情地招呼道。 中年男人拿起驴肉火烧,咬了一大口,边品尝边点头。但他并没有评判小吃的美味,而是突然说道:“现在的我既不是狼头,也不是老魔头。我叫‘磐石’,你代号‘孤狼’,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将驴肉火烧送到嘴边的陈锋愣住,一下子没有明白这话的含义。自己在特种部队的代号确实叫孤狼,是狼头的部下。可现在已经退役了,到了寰宇公司工作。怎么老魔头——哦,现在应该叫磐石——还来找他,还说仍是自己的领导? “老领导,希望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已经退伍了呀,不过是个保安而已,不再是你部队的兵了。” 磐石板起面孔,放下咬了一口的驴肉火烧,似乎有些生气。 “难道你忘了我们临别时你说过的话?” 退伍时是老魔头亲自送陈锋去的机场,陈锋承诺,虽然退了,但军人本色不会变,召必回,战必胜。他当然没忘。 “没有。” “没忘就好,现在有新任务交给你。” 在特种部队时,一听说有任务,陈锋立马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但今天的他稳重了许多。 “等等,老魔头。”他还是习惯喊他老魔头,“有一点得给我讲清楚,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接受任务?是以寰宇公司的一名保安,还是一个退伍的老兵?这保安管的是公司内部的事,听从公司领导调遣。你虽然是我老领导,也没这个权力。若说是一名老兵呢,我可是已经退伍了,我有光荣的退伍证。你得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哪怕是让我重新入伍都行。” 磐石重新打量了一番陈锋,点点头。 “你小子确实变化了不少,知道跟我讨价还价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除了担任基地的领导,代号狼头,还有另一种身份。我还是国土安全局的一名特工,代号磐石。也就是我现在给你下任务指令的身份。而你依然延用之前的代号孤狼,由我直接领导。” 磐石重点解释了这件事情的由来,当然只说了一部分关于陈锋退伍的事。 组织有一个远大而宏伟的计划,需要执行者有很强的执行力,陈锋便是磐石极力推荐的执行者之一。不过,这事目前还处在保密状态,陈锋并不知晓。 陈锋的执行力没有问题,但仍需要历练,适应社会,加上他军人特质,超强的观察力,判断力和反应能力,磐石相信他能够胜任这项任务。 于是,在陈锋执行完边境营救人质任务的同时,磐石找了个借口,说他执行的任务不够完美,对他的心理评估不及格,让他提前退役。其实这也是对陈锋的一次考验,看看他能否承受得住这种突然从部队退下来造成落差的打击,是否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 陈锋扛住了,也顺利入职,这一项他过关了。 通过寰宇公司间谍案,进一步证明陈锋有执行更为艰巨任务的能力和潜质,所以才有了在林晚的配合下,磐石和陈锋见面了。 “你是退伍了,但并没有真的让你退役,你的档案其实在国土安全局。寰宇公司的工作,是你明面上的工作,护身符而已。你现在是一名正式特工,代号孤狼,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吗?” 陈锋大脑高速运转。现在终于明白,退伍时所有的疑虑他都想通了。没有开欢送会,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退役。没有成批的办理退伍军人的欢送仪式,是因为只有他自己。没有给他退伍军人安置费,是因为他还是在役人员。陈锋眼圈有些湿润,郑重地给磐石敬了一个军礼。 “属下明白。请首长指示。” 磐石摆手让他坐下,郑重地从皮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推到陈锋面前。 照片上是一位混血女孩的清晰头像,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相貌端庄,青春靓丽,气质高雅。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昨天晚上在滨海影剧院附近出手相救的那位滨海大学的留学生,艾莉亚。 磐石命令:接近她,保护她;培养感情,取得她信任。 一个男人主动去接近一个女人,还要有保护欲,相互之间培养感情,得到对方的信任。这样的任务,让陈锋怎么想,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让他去泡妞啊!这怎么能行,他还有林晚呢,他和林晚现在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这要让林晚知道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这怎么可以?” “这是命令!”磐石板起面孔,不容反驳。 一方面是组织命令,一方面担忧林晚的反应,这让陈锋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 第23章 都是算计不少费心思 河间驴肉火烧店内,木质桌椅排列整齐,墙上挂着河北地方风情的黑白老照片。空气中弥漫着驴肉特有的香气,混合着烤饼的焦香,让人食指大动。陈锋盯着磐石推过来的照片,内心波涛汹涌,手中的筷子不知不觉停在了半空中。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这个信念早已融入他的血液。他不会违抗命令,但这个特殊的任务着实让他纠结不已。照片上的混血女孩艾莉亚,五官精致,眼眸清澈,正是昨晚他在影剧院附近出手相救的那个女孩。命运的安排如此巧妙,又如此令人不安。 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磐石挑眉问道:“怎么,有难处?难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陈锋一时语塞。说没有吧,他和林晚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确实存在;说有吧,两人除了同学、老乡、同事和上下级关系外,还真没正式确定关系。这种私事,他不想向磐石过多解释。 “八字还没一撇呢。“陈锋含糊其辞,夹起一块驴肉放入口中,却感觉食不知味。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磐石抿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我是让你去接近她、保护她,培养感情以取得信任,方便执行下一步任务,又不是真让你去谈恋爱。当然,你要是真和那混血姑娘成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看到磐石嘴角那抹邪魅的笑,陈锋心里暗骂一声“糟老头子“,竟拿他开涮。但他无法反驳,这是组织的命令,硬着头皮也得执行。 见陈锋不语,磐石语气缓和了些:“当然,如果你心有所属,执行任务时就要把握分寸。这对你来说也是一项纪律约束。“ 陈锋两手一摊,无奈道:“奉命泡妞,又不能逾越雷池,这不是拿我往火上烤吗?“ 听陈锋这么说,磐石反而放心了。他知道陈锋有自己的原则,任务就是任务,绝不会走样。 陈锋转而问道:“既然是任务,总该有活动经费吧?带妹子看个电影吃个烤串得花钱啊!我这点工资哪够?现在的女孩谁会喜欢穷保安?何况人家是那么漂亮的留学生。组织要不经济上支持,我自己都没信心。“ 磐石早有准备,从皮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推过去:“卡里的钱足够你'泡妞'用了,娶个媳妇都差不多。“ 陈锋眼睛一亮:“有100万?这么多!“ 磐石愣了一下:“你想得美!没那么多。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想到100万这个数?“ “我们这的彩礼就100万啊。你不是说娶个媳妇都够了吗?“陈锋理直气壮。 磐石无奈摇头:“只够娶半个媳妇的,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作为活动经费,50万对陈锋来说已经不少了。他嘴上嫌少,心里早乐开了花。这下装修房子有资金了,回头得找林晚参谋参谋,看她喜欢什么风格。至于撩妹的事,男人若有魅力,不一定非得用钱。他有这个自信,只是不愿和磐石明说。 见陈锋窃喜,磐石泼来冷水:“这钱省着点花。我费了好大劲才以你的安置费名义申请下来的。银行密码是你生日。“ 陈锋思维敏捷,立刻抓住关键:“这么说,这钱就属于我个人的了?怎么花我说了算,不用汇报用途,不用上交余额?“ 磐石点头确认:“但每一笔开销都要有记录,这是纪律。“ 陈锋顿时眉开眼笑,但很快又严肃起来。他明白这钱虽然由他支配,但终究是公款,必须用在刀刃上。 磐石指着艾莉亚的照片,神色严肃起来:“这女孩很谨慎,缺乏安全感,言行举止处处透着警惕。不一定什么事都和你说实话。如果哪天她对你敞开心扉,说明已经信任你了,那才算完成初步任务。“ 陈锋皱眉:“她在伪装?“ “她低调朴素,神情内敛,没有无效社交,一心学习。这本身就是一种伪装。“磐石压低声音,“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她的身份很不一般。你的任务就是接近她,保护她,取得信任。“ 陈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昨晚救她时的情景,那个看似偶然的相遇,现在想来或许并非巧合。 “对了,“磐石突然想起什么,“昨晚那几个小混混,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领头的叫岳小宇,是医院岳院长的儿子,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没什么大问题。“ 陈锋愣了一下,没想到磐石连这种小事都了如指掌。这就是特工工作的特点吧,凡事都要调查清楚,不能有任何疏漏。 “还有什么问题吗?“磐石见陈锋陷入沉思,开口问道。 陈锋摇摇头,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保证完成任务。“ …… 滨海市医院家属院内,一栋老式单元楼的四层,岳树茂院长家客厅里茶香四溢。实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医学书籍和几个相框,其中一张是年轻时的岳树茂和磐石穿着军装的合影。 岳树茂为磐石斟上一杯普洱茶:“电话里说了好几次要来,这次总算兑现了。你来就来,还带什么茶叶?我知道你爱喝,你也知道我爱喝。先尝尝你这普洱茶味道如何。“ “登门做客,哪能空手来?像咱们这种生死之交,礼物太轻拿不出手,太重我又舍不得,所以还是少来为妙。这样嫂子也愿意给我做点好吃的不是?“磐石半开玩笑道。 厨房里忙活的岳树茂妻子边洗菜边回应:“你们老战友哪来这么多讲究!只要你来,保证好吃好喝招待。“ 岳树茂对妻子挖苦磐石:“你别拿他的话当真。他脸皮厚得锥子都扎不透。在部队时老跟我抢吃的,我有什么好吃的都让他顺走了。我跟他客气几句,你还当真了。“ 磐石笑着摆手:“我还真不是客气。这次登门是专门感谢岳院长。这段时间麻烦你好几次,不表示表示,下次再求你可就不灵了。“ 岳院长板起脸:“看你,这就见外了吧?我是小气的人吗?不过这事儿确实让我有点为难,弄不好真得罪人了。“ 两人正聊着,房门推开,岳树茂的儿子岳小宇回来了。一身专业骑行装的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只是那头染成亮黄色的头发显得有些突兀。见到磐石,他惊喜叫道:“陆叔叔!可想死我了!“ 磐石笑呵呵地打量岳小宇:“小宇长大了,越来越精神。这身材体格招人待见,怎么看都是当兵的料。“ 岳小宇一听两眼放光,转头对父亲说:“爸,你看!陆叔叔都说我是当兵的料,你怎么就认为我不行?“ 岳树茂指着他的头发:“要想当兵,先把头剃了!一头黄毛不伦不类,像个混混。军人哪有你这样子的?还有,把机车卖了,否则早晚闯祸。“ 岳小宇急眼了:“你看不惯我就直说!染黄发是我的个人爱好,这叫个性;玩机车也是爱好,这叫兴趣。不懂就算了,何必把这些和当兵扯到一起?除了这些,我什么事不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敢骂鸡。就连装劫匪耍流氓你让我干,我都干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不管对错。军人的天职不就是服从吗?我可以做到!“ 听到这里,磐石向岳树茂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再责备孩子。 岳树茂缓和语气:“你爸我就是个军医,你当兵这事还真帮不上忙。“他看向磐石,“不过你陆叔叔可以,他可是特种部队的领导!“ 此时岳小宇正脱掉上衣,拿紫药水涂抹手臂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一听这话,药也不抹了。 “陆叔叔,你就招我去部队当特种兵吧!求你了!“ 磐石摇头笑道:“特种兵可不像你这样,受点小伤就龇牙咧嘴的。我可不要,怕给我丢人。“ 岳小宇立刻放下药瓶:“我这不是骑机车摔的,是被人揍的!而且是同一个人。看那人身手,100%当过兵,弄不好就是特种兵,否则没那么厉害。我好歹也练过拳脚。“ 磐石给岳树茂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而问岳小宇:“你现在应该上高中吧?“ “毕业了,大学没考上。“ “那就去复读,争取考上大学。现在当兵文化太低部队也不要。现在都是高科技武器,文化低了玩不转。机器狼、无人机、电磁炮、歼-10C、歼-35、运-20,东风快递就更不用说了。没有文化行吗?“ 岳小宇连连点头:“行!我听陆叔叔的话,争取考上大学——不,必须考上大学!但陆叔叔也要答应我,不管我上什么大学,都要让我去当兵。“ 磐石应允:“行,我答应你。但染发的习惯必须改,部队不允许。还要记住,千万不要纹身,否则当兵的路就断了。“ “好,明天我就去剃头!“岳小宇穿上衣服,“陆叔叔来了,今天我高兴。我要亲自下厨,给陆叔叔做几道好菜!“说罢便进了厨房。 磐石知道岳小宇从小喜欢美食,年纪不大却厨艺了得,比父母做得都好。有一次在部队聚餐,当时才十五岁的岳小宇露了一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待厨房门关上,磐石压低声音:“我说岳院长,你老小子真下血本啊!我让你找人帮个忙,你竟然让自己儿子亲自上阵。“ 岳树茂嘿嘿一笑:“你让找人扮演劫匪,还得跟真的似的不能露馅;扮演小流氓也得像真的又不能太过分。我不找个可靠的人能放心吗?最放心的就是自己儿子了。他刚好有一帮玩机车的小朋友,打扮得花里胡哨,虽然人品都还行,但怎么看都像小混混。刚好利用他们,也让他们知道社会的残酷——行得不正、走得不端,会有人管的。小孩子吃点亏也不错。特别是你来了,我发现他瞬间长大了。复读的事我劝了800遍,嘴皮磨破都不管用,你一句话他就听了。“ 磐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宇本质不坏,就是缺乏引导。你那出'苦肉计'安排得不错,既测试了陈锋的反应,又没真的伤到人。“ 岳树茂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妈妈宠得厉害。我常年在外,疏于管教,现在想管都管不住了。要不是你这次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轻人都有这个阶段,“磐石安慰道,“重要的是给他正确的方向当兵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能磨练意志,培养责任感。“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和岳小宇哼歌的声音,看来心情确实不错。 不大功夫,岳小宇端着两盘菜走出厨房:“陆叔叔,爸,先尝尝我做的水煮肉片和麻婆豆腐!剩下的菜马上就好。“ 磐石和岳树茂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停止了刚才的谈话。 “香!真香!“磐石深吸一口气,“小宇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岳小宇得意地笑了:“那当然!等我当了兵,可以给首长当炊事员!“ 三人都笑了起来,客厅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但磐石心中明白,这场看似平常的家宴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算计。 ------------ 第24章 高层换将事出必有因 西苑小区林晚家的书房里,红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经济类和管理类书籍,几盆绿植点缀其间,为这个严肃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林晚坐在真皮沙发上,接过父亲林朝栋递来的文件。 林朝栋推了推金边眼镜,眉头紧锁:“这几天无人机订单突然锐减,说是寰宇集团总部的决定。我们销售人员问过原因,你们的海外用户主动减少了订购量。真实情况如何?你清楚吗?” 作为滨海科技发展公司研发部部长,林朝栋负责高精尖科技产品研发工作。该公司不仅有研发部门,还有下属车间将研究成果转化为商品。寰宇远航滨海分公司是他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负责将这些科技产品打包销售到海内外。 林晚除了担任寰宇分公司的行政经理外,还秘密兼任科技发展公司的销售顾问,这重身份只有少数高层知晓。这是国土安全局的安排,便于她收集经济情报,而她的父亲在这一过程中给予了极大支持。 “我这几天不在公司,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林晚谨慎地回答,心里暗自庆幸父亲不知道她住院的事。她找了个借口:“最近公司在调整业务结构,可能与此有关。” 每逢周三,是林晚调休的日子。除了照例要去墨香咖啡馆读书外,下午还要参加滨海科技发展公司的专题会。父亲希望她在开会前弄清无人机订单骤降的真正原因,这关乎研发方向、经费和精力的投入。 林晚确实不知情,这几天她都在医院“休养”,上午才出院。公司里发生的事情,除了陈锋跟她说的那些琐事外,核心业务方面的信息陈锋无权获悉,林晚自然也不得而知。 “我下午就去公司,一定把这件事查清楚。”林晚向父亲保证道。 林朝栋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晚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林晚心中一暖,同时有些愧疚。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不得不隐瞒许多事情,包括这次“中毒”事件和她的真实工作性质。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林晚站起身,“我先去准备一下,下午还要开会。” 回到自己房间,林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她拿起粉饼补了补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作为特工,伪装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在自己家人面前也不例外。 整理好妆容后,林晚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阅公司最近的邮件和报表,试图从中找到无人机订单减少的线索。然而,权限所限,她无法看到高层决策的相关文件。 “看来只能等下午的会议了。”林晚喃喃自语,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无人机是公司的重要业务,突然减少订单绝非寻常,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 寰宇公司会议室内,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坐满了各部门经理。王文海坐在主位,面带微笑地向大家介绍新面孔。 “各位同事,这位是从集团总部调来的贾阳明副总经理,今后将分管销售业务。”王文海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原分管销售的王副总已调往总部任职,让我们热烈欢迎贾总的到来!” 掌声中,林晚惊讶地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贾阳明,她大学时期的学长,曾经让她心动的男人。他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面带自信的微笑,目光在会议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林晚身上。 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贾阳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热切。林晚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面前的文件,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 王文海注意到林晚的存在,关切地说:“林经理,恭喜康复出院。其实你应该多休息几天的,不用这么急着回来工作。” 林晚抬起头,礼貌地回应:“谢谢王总关心,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会议进入正题,王文海提到了销售业务的情况:“最近无人机订单有所减少,这是总部的决定。具体原因我们还不得而知,希望贾总能从总部带来一些内部消息,供大家参考。”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贾阳明。他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说:“关于无人机订单的事,我确实知道一些情况。这是董事长苏振邦亲自下的指令,要求缩减出口量。原因是对方资金紧张,为了减少呆坏死账,对购买方要持谨慎态度。”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林晚暗自记下,准备会后向父亲汇报。看来问题确实出在总部那边。 然而,林晚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不是因为订单问题,而是因为这个新来的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贾阳明。 从会议开始,贾阳明那难以掩饰的热情目光就几乎没有从林晚身上离开过。虽然没有语言交流,林晚很清楚他什么心思。她甚至怀疑贾阳明从总部调到滨海分公司,就是冲着她来的。 贾阳明是她的大学学长,当时的学生会**。正是在他的影响下,林晚才对学生会的社交活动产生了兴趣,后来还参加了女子防身术兴趣培训班,甚至在比赛中拿了名次。 两人相处了不到一年,从相识、相知到相互熟悉。林晚明显感觉到贾阳明在追求自己,而她自己对他也有好感。与此同时,她心中从未放下过陈锋,即使两人没有明确关系,那份情愫依然藕断丝连。 贾阳明温文尔雅,从未有过激的言辞和举动,这正是林晚对他有好感的原因之一。翩翩君子,谁不喜欢?但真正令她心动的,是贾阳明的从军阅历。他先当了两年兵,再重新返回学校。对于从小就有军人情结的林晚来说,这是致命的诱惑。 心中虽然从未忘记过陈锋,但毕竟杳无音信,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淡化。而贾阳明的出现,激起了她深埋心底的爱的涟漪。然而,这份爱她从未给过贾阳明明确的承诺。学校里两人只是交往比较频繁,谈话合得来,有共同志向。 贾阳明毕业后直接去了寰宇集团总部。事实上,这也是林晚毕业时,学校推荐她去寰宇入职,她很乐意去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组织上希望她去开展情报工作。 然而,当她进入寰宇集团后,却发现贾阳明正与一位年轻女同事处在热恋中。她对贾阳明彻底死心了,曾经的好感虽然没有全部归零,却再也翻不起波浪。后来她找了个理由,调来滨海分公司,也是为了远离贾阳明。 这段从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曾经让林晚纠结了好一段时间。但终究是过去了,再提起来就是揭自己的伤疤,只有自己知道痛。当她偶然与陈锋重逢,谈起自己的过往时,刻意隐去了这段感情。现在贾阳明又出现在她面前,她担心陈锋早晚会看出来。贾阳明那双对林晚投出的热切目光,会招惹很多烦心的麻烦。 会议结束后,贾阳明主动走向林晚:“晚晚,好久不见。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叙叙旧。” 林晚礼貌但坚定地拒绝:“抱歉,贾总,今晚已经有约了。” 贾阳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仍保持微笑:“那改天吧。很高兴能再次与你共事。” 林晚点点头,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会议室。她与陈锋今晚确实有约,这个借口并非完全是推脱。 回到办公室,林晚立即给父亲打电话,汇报了无人机订单减少的情况。听完解释后,林朝栋似乎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客户资金问题,那还好说。我就怕是我们的产品竞争力下降了。” 结束通话后,林晚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中却无法平静。贾阳明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不安。这仅仅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作为特工的本能告诉她,任何事情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 一家装饰古朴的特色小吃店里,陈锋和林晚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中间是一壶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 陈锋将一本包装精美的外文书籍递给林晚:“给,你要的书。” 林晚接过那本俄文原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谢谢你替我跑一趟。” “举手之劳。”陈锋为她斟上一杯茶,“你怎么突然想起学俄语了?” 林晚解释道:“我的职位决定了我经常与外商打交道。如果通过翻译,虽然可以进行正常商业洽谈,但对于拉近与外商的关系就大打折扣了。如果自己精通对方的语言,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也更容易获得有价值的商业情报。” 她顿了顿,劝说道:“你也学门外语吧,将来用得着。上午训练完保安,下午没啥事儿,不如给自己充充电。” 陈锋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外语我会呀,我会好多门外语呢。除了英语,日语、俄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荷兰语、葡萄牙语,我都会说。” 林晚特别惊讶,她怎么从没发现陈锋是个语言天才? “你什么时候学的?” “在部队。我们每一个战士都会。必要的考核项。” “现在部队都这么卷了吗?士兵退役后,是不是都可以去当翻译了?” 陈锋摇摇头:“翻译可当不了,毕竟我们学的太多,有点杂,学的不够深,只会一小部分。” 林晚更惊讶了:“那你们具体会说什么呀?” “比如,放下武器,不许抵抗。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陈锋用多种语言,将这些短句流利地说了一遍。 林晚由惊讶瞬间被逗笑了,前仰后合:“我是说除了英语之外,你需要再精通一门外语,俄语日语德语都行。不是就这两句半。” 她以为陈锋会听她劝,没想到陈锋却说没兴趣。 林晚苦口婆心:“你下午没事,若是不学点东西充实自己,真是白白浪费大好光阴了。当保安前程必定有限,更何况你只是高中毕业,学历也限制了你的发展。不想学外语也行,滨海大学离我们公司也不算远,你可以报个成人班,学学营销管理。这是可以拿到毕业证的。寰宇公司涉猎广泛,特别注重销售方面。我觉得这个发展方向对你来说前景蛮不错的。” 她说了一大堆道理,既是希望陈锋提高学识,也是为完成磐石交给的任务——帮助陈锋进入公司核心业务范畴。当然,她同样真心希望陈锋能有更好的发展。 陈锋并没有全部听进去,他的重点放在了“去滨海大学上成人班”这个建议上。这为他名正言顺接近艾莉亚提供了极大便利。于是,他当即答应林晚:“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提升自己。明天就去滨海大学报班。” 林晚对他的转变速度感到甚是惊讶:“这么快就决定了?我还以为要劝你好久呢。” 陈锋笑了笑,没有解释真正原因。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接近艾莉亚,完成磐石交给的任务,同时又不能让林晚起疑。 “对了,公司新来了个副总经理,分管销售。”林晚不经意地提到,“是从总部调来的。” 陈锋敏锐地察觉到林晚语气中的微妙变化:“哦?怎么样一个人?” “叫贾阳明,是我大学学长。”林晚轻描淡写地说,故意省略了更多细节,“看样子挺能干的。” 陈锋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但特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贾阳明的到来可能不简单。他决定暗中调查一下这个新副总经理的背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公司近况,林晚提到了无人机订单减少的事情,陈锋默默记下,准备向磐石汇报。作为特工,任何异常情况都可能隐藏着重要情报。 晚餐结束后,陈锋送林晚回家。站在小区门口,林晚突然问:“陈锋,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公司里的事情有点不寻常?” 陈锋若有所思:“你指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林晚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陈锋认真地看着她:“你的直觉一向很准。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告诉我。” 林晚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陈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磐石的号码。 “头,有情况汇报。寰宇公司高层变动,新来了个分管销售的副总,叫贾阳明,是林晚的大学学长。同时,公司的无人机订单突然减少,据说是总部的决定。” 电话那头,磐石沉默片刻后说:“继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你的首要任务还是接近那个女孩。其他事情,我会派人调查。” 挂断电话,陈锋望着夜空,深吸一口气。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展开,而自己和林晚,都已经身在网中。 ------------ 第25章 新友巧遇旧情欲复燃 第二天,陈锋如约前往滨海大学报名成人教育班。在教务处填表时,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咱们学校有个很出色的留学生,叫艾莉亚?我想或许可以找她练习外语。” 教务老师笑着回答:“你说的是那个混血女孩吧?她很优秀,但不太与人交往。你要是想找语伴,我们可以帮你推荐其他留学生。” 陈锋谢过老师,心中却更加确定,艾莉亚的身份不简单。一个低调谨慎的混血留学生,为何会引起国土安全局的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接近她后才能揭晓。 报名结束后,陈锋在校园里漫步,假装熟悉环境,实则寻找艾莉亚的踪迹。根据磐石提供的信息,她经常出现在图书馆和外语学院大楼。 果然,在外语学院附近的林荫道上,陈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艾莉亚独自一人走着,手中抱着几本书,神情专注,仿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陈锋没有立即上前搭讪,而是远远观察。他注意到,艾莉亚虽然看似放松,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警惕,眼神不时扫视四周,如同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这一刻,陈锋更加确信,磐石交给他的任务,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这个看似平静的大学校园里,可能正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游戏开始了。”陈锋轻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一个抱着篮球的高个子男生从旁边窜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嗨,艾莉亚!这么巧啊!”男生脸上挂着自以为帅气的笑容,汗湿的球衣贴在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运动后的气息。 艾莉亚微微蹙眉,礼貌性地点点头,试图从旁边绕过去:“你好,李同学。抱歉,我赶时间去图书馆。” 男生却不依不饶地移步再次挡住去路:“别这么着急嘛,听说你俄语说得特别棒,能不能教教我?我请你喝奶茶!” “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艾莉亚语气冷淡,向左跨了一步。 没想到男生也跟着向左,依旧挡在她面前:“就十分钟,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或者我们约个时间?明天下午怎么样?” 艾莉亚终于显露出明显的不耐烦:“请你让开,我不感兴趣。” 男生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别这么冷淡嘛,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就在艾莉亚思考如何摆脱这令人厌烦的纠缠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同学,没听见她说没兴趣吗?” 艾莉亚回头,惊讶地发现陈锋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盯着那个篮球男生。 篮球男被陈锋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仍强装镇定:“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陈锋缓步走上前来,尽管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却掩不住那股经过特殊训练后形成的挺拔身姿和警觉气场。“我是她朋友。你听不懂拒绝的话吗?” 两人身高相仿,但陈锋明显更加精壮结实,眼神中的威慑力让篮球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切,多管闲事。”篮球男嘟囔了一句,悻悻地瞪了陈锋一眼,最终还是抱着篮球灰溜溜地离开了。 艾莉亚长舒一口气,转向陈锋时脸上已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林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锋表情缓和下来,微笑道:“来报个成人教育培训班。正好路过这里。”他指了指外语学院大楼,“刚办完手续出来。” “真是太巧了!”艾莉亚眼睛一亮,“你报的是什么专业?” “营销管理。工作需要,充充电。”陈锋简洁地回答,随即关切地问,“刚才那人经常骚扰你吗?” 艾莉亚摇摇头:“不算经常,但偶尔会遇到这种自以为是的男生。谢谢你又一次帮我解围。” “举手之劳。”陈锋笑了笑,“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在校园里还是要注意安全。” 艾莉亚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惊讶地问:“你刚才说报了营销管理?太巧了,我也选修了这门课!” 这次轮到陈锋惊讶了:“真的?你不是外语专业的吗?” “我是主修外语,但副修国际商务。”艾莉亚解释道,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营销管理是必修课之一。说不定我们会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呢!” 两人掏出课程表一对,果然发现有两门课是重合的——周一下午的市场营销基础和周三上午的消费者行为学。虽然班级不同,但这两门大课都是多个班级一起上的。 “这世上的事怎么这么巧?”陈锋不禁感叹道,“报个成人班,居然能和你一同上课。” 艾莉亚开心地笑起来:“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呀!对了,你是第一次来滨海大学吧?要不要我带你参观参观校园?反正我现在有点时间。” 陈锋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是接近艾莉亚的绝佳机会,便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艾莉亚充当导游,陈锋作为游客,两人沿着林荫路慢慢行走。艾莉亚对校园了如指掌,不仅介绍了各栋建筑的历史和功能,还分享了许多校园传说和学生之间的趣事。陈锋听得认真,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表现得像个真正对大学生活充满好奇的新生。 走在校园中,陈锋注意到周围投来的目光。男生们羡慕他身边有位漂亮的混血美女相伴,女生们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校园中的陌生男子——他身上的气质与普通大学生截然不同,更加成熟稳重,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坚毅和正气。 陈锋不禁想象,如果当年没有选择参军,而是像普通人一样上大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也会像这些学生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着青春时光?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罕见的感伤。 但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当他注意到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时,竟然产生了一丝对林晚的愧疚感。虽然他与林晚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但两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与另一个女性漫步校园,即使是为了任务,也让他心里不太自在。 真不经念叨,刚一想到林晚,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林晚来电。 “抱歉,我接个电话。”陈锋对艾莉亚说,然后接起电话,“喂,林晚?” 电话那头传来林晚清脆的声音:“报名顺利吗?搞定没有?” “已经办好了,周一开始上课。”陈锋回答道,下意识地转过身,稍微远离艾莉亚。 “太好了!恭喜你迈出这一步!”林晚听起来由衷地为他高兴,“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算是为你庆祝一下。” 陈瞥了一眼旁边的艾莉亚,她正假装欣赏路边的花卉,但明显在注意他的通话内容。他原本打算今晚邀请艾莉亚一起去吃烧烤,进一步拉近关系,但现在林晚先发出了邀请。 “当然有空,几点?”陈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晚。在他心中,林晚永远是第一位的。 “七点吧,老地方见。”林晚说完就挂了电话,似乎很忙的样子。 陈锋收起手机,转向艾莉亚,面带歉意:“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我得先走了。” 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很快掩饰过去,微笑道:“没关系,反正校园也逛得差不多了。那我们...下次再见?” 陈锋能感觉到艾莉亚语气中的期待,点点头:“明天下午上完课后,我有时间。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便!”艾莉亚几乎立刻回答,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我是说,我明天下午刚好有空。” “那就明天见。”陈锋微笑着告别,心中暗喜——任务进展比他预期的还要顺利。艾莉亚似乎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这为后续的接近计划创造了良好条件。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丝困惑。艾莉亚的表现太过自然,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对感兴趣的人表现出的正常反应。如果她真的是某个组织的成员,受过特殊训练,会如此轻易地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好感吗?或者这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 带着这些疑问,陈锋离开了滨海大学校园。 --- 同一天下午,寰宇公司行政经理办公室内,林晚正埋头处理积压的文件。几天不在公司,桌上已经堆满了需要她审阅签字的文档。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阅读一份合同时,敲门声响起。没等她回应,门就被推开了,贾阳明拿着一瓶苏打水走了进来。 “林经理,忙着呢?”贾阳明面带微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拧开手中的苏打水瓶盖,将瓶子放在林晚面前,“休息一下吧,忙不完的工作。你刚出院,还是注意一下身体为好。” 林晚看着桌上的苏打水,眼神复杂地瞟了贾阳明一眼。她再清楚不过这瓶水的含义—— 大学时期的一次偶然,她尝了贾阳明带的苏打水后,意外地喜欢上了这种清爽的口感。从那以后,贾阳明的背包里总是备着两瓶苏打水,一瓶给自己,一瓶给林晚。这个贴心的举动曾是打动她的细节之一,也是两人之间某种默契的象征。 如今贾阳明重施故技,试图唤醒往日情怀,但林晚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细节打动的小姑娘了。 “亏你有心,还记得我的爱好。”林晚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贾阳明自己也拧开一瓶苏打水,喝了一口:“当然,我会记一辈子。” 林晚轻轻推开了面前的苏打水,指了指自己的茶杯:“人会变的。自从调回滨海之后,我已经不再喜欢喝苏打水了。现在习惯喝茉莉花茶。” 她话中有话,暗示贾阳明——你会变,我也会变。你已不是曾经的你,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你曾经见异思迁,而我也会重拾旧爱。 但贾阳明似乎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或者说故意忽略了她的话中含义:“你不用急着拒绝。想戒掉苏打水很不容易的。你说不喜欢喝,是因为没摆在你面前。我知道,只要有,你肯定会喝的。” 不得不承认,贾阳明猜对了一部分。在看到苏打水的一瞬间,林晚确实有一种想拿起来喝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而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即使心里再想喝,她也不会动手了。 贾阳明自信地笑着,并不劝她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水,仿佛闲聊般说道:“你应该是误会我了。我对小丽根本没有感情,是她主动追的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被同事们误会成了我们在热恋。当然,你也是误会人之一。” 林晚低头继续看文件,假装没听见。 贾阳明不以为意,继续自说自话:“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她已经和我分手,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从首都调到滨海来,即便是她还有那种心思,和我之间也遥不可及了。所以,我现在是单身。” 林终于抬起头,语气冷淡:“贾总,这些私事不必向我汇报。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情,我还要处理这些文件,恕不奉陪。” 贾阳明表现得很绅士,没有死缠烂打,但在临出门时转身说道:“晚上请你吃饭,算是为你康复出院接风洗尘。” “没时间。我有约会。”林晚立刻拒绝,为了断绝他的念头,又补充道,“和陈锋一起。” 贾阳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那就改天。记得喝苏打水,对身体好。” 门关上后,林晚看着那瓶苏打水,内心泛起波澜。她不得不承认,贾阳明的出现搅乱了她平静的心绪。那些被时间尘封的记忆和情感,似乎又悄悄苏醒过来。 但她很快甩甩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上。现在不是纠结个人感情的时候,公司里还有更多需要她关注的事情——无人机订单突然减少,贾阳明突然调来滨海,这些事件背后是否有什么联系?作为特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绝非巧合。 为了不给贾阳明任何机会,也为了让自己安心,林晚立刻给陈锋打了电话,约他晚上吃饭。陈锋是她最好的挡箭牌,也是她能信任的人。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林晚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她拿起那瓶苏打水,在手中转动着,最终重新拧上了瓶盖,扔进了垃圾桶。 人确实会变,她默默地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别人。虽然与陈锋的关系尚未明确,但那种默契和信任是实实在在的。 下班时间到了,林晚收拾好东西,准备赴约。走出办公室时,她注意到贾阳明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似乎有人从里面注视着走廊。但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电梯。 无论贾阳明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让他得逞。现在的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被学长迷惑的小女生了。她是国土安全局的特工,有责任在身,有情系之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林晚走出公司大楼,深吸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向与陈锋约定的地点走去。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她都已做好准备面对。 ------------ 第26章 各怀心思难挡真情露 古朴特色小吃店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原木桌椅上,营造出温馨舒适的氛围。林晚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已经摆好了几样小菜和一壶茉莉花茶。她望着窗外来往的行人,忽然意识到这已经是连续第二天邀请陈锋来这里吃饭了。 “我是不是太主动了?”林晚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作为女性,她从小被教育要矜持,等待男方主动追求。可现在她却频频约陈锋出来,昨晚刚吃过饭,今天又找理由相约。 更让她不安的是,今晚邀约陈锋的动机并不纯粹——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应对贾阳明的纠缠,拿陈锋当挡箭牌。这个认知让林晚感到一丝愧疚。她是真的喜欢陈锋,还是只是在利用他?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林晚陷入沉思。她回想起与陈锋的重逢,那些默契的配合,彼此关心的瞬间,还有难以言说的情感纽带。或许两人早已心意相通,只差一个明确的表态? 正当林晚陷入纷乱思绪时,陈锋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身姿挺拔,一进门就引来几道欣赏的目光。看到林晚,他脸上立刻浮现温暖的笑容,快步走来。 “等很久了吗?”陈锋自然地坐在林对面,目光柔和。 林晚摇摇头,为陈锋斟上一杯茶:“刚到不久。训练辛苦吗?”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中藏着各自的心事。陈锋今天训练时一直在想他与林晚的关系,觉得是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可一想到艾莉亚和磐石交给的任务,他又犹豫了。若是与林晚确立关系,再接近艾莉亚就更加不妥,也会影响任务执行。 林晚则避开了感情话题,转而谈起公司事务——当然,她巧妙地省略了贾阳明那部分。“无人机订单的事情,我父亲那边暂时接受了总部的解释,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锋点头,也分享了自己的校园见闻,同样略去了艾莉亚的部分。“滨海大学环境不错,成人班的同学看起来都很好学。我想这确实是个提升自己的好机会。”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聊着,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敏感话题,却又在眼神交流中流露出对彼此的在意。这种微妙的平衡持续了整个晚餐时间,直到最后一碟小菜被吃完。 “饱了吗?”林晚关切地问,“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陈锋笑着摆手:“再吃就走不动路了。谢谢款待,这顿我请。” 林晚没有争抢,她知道陈锋虽不富裕,但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两人结账后走出小店,夜晚的凉风迎面拂来,带来一丝清爽。 见陈锋走向他那辆山地车,林晚按下车钥匙,她的迈腾车灯闪烁了两下。“我送你吧,把自行车放后备箱。” 陈锋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毫不客气地将山地车折叠后放入后备箱,然后坐进副驾驶座。车内弥漫着林晚常用的茉莉花香氛,令人心旷神怡。 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林晚瞥了一眼身边的陈锋,轻声建议:“你该买辆车了,好歹是个保安副部长,整天骑个山地车上下班,有失身份。”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思绪飞转。没车确实不太配得上林晚,而且有车后接近艾莉亚也会更方便——可以借口顺路送她回家,更好地培养感情,完成任务。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好,听你的。”陈锋从善如流,“你觉得我买个什么车合适?” 林晚眼睛一亮,显然没想到陈锋这么快就接受建议:“越野吧,粗犷、豪迈、狂野、大气,才配得上你军人气质。” 陈锋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那可是油老虎啊!我买得起也开不起呀!你这迈腾就不错,我也买个这样的不行吗?” 林晚被他的反应逗笑:“迈腾有我这辆就行了,你买越野,必须的!我给你加油!”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几乎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林晚并不后悔,她很快补充道:“我是说……其实我也喜欢越野车,可我爸没给我买,这愿望就在你这实现吧。你若觉得我加油你过意不去,就让我开开,咱俩换着开,都能过过瘾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锋哪还有意见。“行,抽空我去买。你喜欢啥牌的?啥价位?” “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的越野。”林晚的眼神让陈锋心中一动,这种被重视和理解的感觉很是受用。 车驶入新苑小区,林晚没有停车询问,而是径直开向其中一栋楼。陈锋心中惊讶——他从未告诉过林晚自己的具体住址,她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忍着没问,任凭林晚熟练地停车,下车,还头前带路,直奔他所住的单元门。 到了电梯口,见陈锋有些发呆,林晚催促道:“刷卡呀!愣着干什么?” 陈锋一边刷卡一边试探地问:“你来过我家?” 林晚眨眨眼,语气自然:“没……没有哇!我第一次来。” 陈锋故意按下“9”层按钮,想看看林晚什么反应。他注意到林晚眉头微皱,但没出声,只是看了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住的是10层吧”。 电梯在9层停下,陈锋取钥匙去开门。当然打不开——这根本不是他家。门锁响动惊动了里面的住户,一位少妇半开门,见是陌生人,疑惑地问:“你找谁?”看到陈锋手中的钥匙,她明白了:“你开错门了吧?” 陈锋尴尬得要死,连声道歉,转身回到电梯,上了10层,这次顺利打开了房门。 林晚一直憋着笑,进了门才释放出清脆的笑声:“你竟然会开错门!是不是习惯了?楼下有少妇哟!” 陈锋本想试探林晚是否真来过他家,未料自己出了糗。他平时见到的楼下住户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今天开门的竟是位少妇。 “大意了。”陈锋含糊其辞,他可不敢说出自己刚才的真实想法。 林晚没计较,打量着空荡荡的屋子:“新房子呀,还没装修。”她自顾自各屋看了一遍,“怨不得不主动邀请我来,还没收拾呢。不过,是个大层,得120平吧,够宽敞的。”那表情,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装修,主要是不知道装成什么风格好。要不你给拿个主意?”陈锋借机征求林晚意见,觉得今天正是个好机会。 “我?可以吗?”林晚指着自己,眼中闪着光。 “可以,我正没主意呢。” 林晚又仔细看了屋子布局,故意沉吟片刻,然后娓娓道来:“厨房嘛,整体厨柜,节省空间,色调淡雅比较好。厕所洗卫隔开,毕竟这属于私密空间。向阳三卧有床有衣柜就好,东西多了没用。阴面卧室弄成书房,方便学习会客。客厅转角沙发,大茶几,电视墙要有,电视就不用买了,弄个投影仪,经济实惠。整体色调以淡雅为主,屋子显得亮堂。客厅可以安个吸顶灯,不宜太花哨,以实用为主。餐厅摆个比较厚实的木桌,能够4至6人用餐。怎么样?” 陈锋一一记下,这哪是建议,分明就是圣旨!他决定照办就是。手里有磐石给的活动经费,装修应该不成问题,定要让林晚满意。 林晚忽然一指地上的瑜伽垫:“你在这上面睡?” “不,我在这练瑜伽,”陈锋指着墙角几个小板凳,“我在那上面睡。” 林晚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逗我!刚才进门故意走错,也是逗我。是不是?”说着,小拳头便轻轻捶向陈锋的肩膀。 陈锋不躲,一把握住那只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说,你是不是来过这?” 林晚没挣开,正不知如何回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铃声来得真是时候,又真不是时候。 陈锋只得松开手,让林晚接电话。他瞥见来电显示是“贾总”,眼神不由一沉。 林晚走到窗边接电话,语气公事公办:“喂,贾总……是的,我已经把文件处理好了……明天早上我会送到您办公室……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晚安。” 挂断电话,林晚转身发现陈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急忙解释:“是贾副总,问工作上的事情。” 陈锋点点头,没有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贾阳明明显对林晚有非分之想,而且选择晚上打电话来,绝非只是谈公事这么简单。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林晚似乎也想避开更多问题,拿起包向门口走去。 陈锋送她到电梯口:“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林晚点头,进入电梯。当电梯门缓缓关闭时,两人目光交织,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回到空荡的房间里,陈锋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林晚的车驶离小区。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磐石发来的消息:“明日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有新的指示。” 陈锋叹了口气,感情与任务之间的平衡,远比他想象的要难。而他对林晚的感情,却在每一次相处中不知不觉加深。 楼下,林晚驶出小区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路边停下。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那是陈锋新居的室内布局图,她早就有,她确实不是第一次来。怪不得她知道陈锋的住址和户型。 “对不起,陈锋,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林晚轻声自语,眼神复杂。 她知道陈锋一定怀疑她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她不想透露信息来源,最起码现在不能,不到时机,那是她心中的密秘。也许有一天,她会主动说的,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启动车子,林晚驶向家的方向。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如同星辰般闪烁。在这个充满秘密与谎言的世界里,真情如同黑暗中的光芒,即使微弱,却依然指引着方向。 而此刻的陈锋,正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拿着林晚留下的茉莉花香囊,若有所思。无论前路多么复杂,他确定一件事——林晚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等等看吧,”他轻声告诉自己,“等任务结束,我一定把一切都说清楚。” 夜空中的星星静静闪烁,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城市里所有无法言说的秘密和悄然生长的爱情。 ------------ 第27章 公开宣布乃系花保镖 秋日的阳光透过滨海大学主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下午一点四十分,离市场营销基础课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最大的阶梯教室里已经坐了近半学生。 低沉的交谈声、翻书声和偶尔的笑声在宽敞的教室里回荡,营造出典型的大学课堂氛围。 艾莉亚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教材,但目光却不时瞟向教室门口。 今天她特意提前二十分钟来到教室,为自己和那个神秘的男人占好了座位。 这个混血女孩的出现总是能吸引不少目光。今天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深蓝色长裙,金色的长发松松地编成一股侧辫,垂在左肩上。 即使是这样随性的打扮,也掩不住她出众的气质和美貌。 几个男生偷偷打量着她,互相交换着眼神,却没人敢上前搭讪——艾莉亚的“冰山美人”称号在系里早已传开,她对男生的搭讪总是礼貌而冷淡地拒绝。 当陈锋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立即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穿着黑色战术T恤和深色牛仔裤,身姿挺拔,步伐稳健,与周围的学生气质截然不同。那双锐利的眼睛迅速扫过整个教室,如同雷达般锁定目标,很快就在第三排看到了艾莉亚。 艾莉亚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她微笑着向陈锋招手,同时将占座用的书本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教室里其他学生的眼睛,窃窃私语声顿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陈锋穿过过道,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惊讶、欣赏,还有不少男生眼中明显的嫉妒。 他面色如常,从容地在艾莉亚身边的空位坐下,将背包放在脚下。 “谢谢你占座。”陈锋对艾莉亚笑了笑,注意到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艾莉亚的脸微微泛红:“不客气,我怕你来晚了没好位置。这堂课很受欢迎,通常很快就坐满了。”她轻声解释道,声音柔和悦耳。 陈锋点点头,拿出笔记本和笔。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但多年的特种兵训练让他学会了在众目睽睽下保持冷静。 事实上,他正在心里快速分析着教室里的情况:大约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已经坐了七成满,大部分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少数几个年纪稍大的应该是成人教育班的学生。 前后各有两扇门,窗户都是封闭式的,紧急情况下可能需要破窗而出... “你是第一次上大学课程吗?”艾莉亚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锋回过神来:“是的,感觉挺新鲜的。”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晃到了他们面前,挡住了光线。陈锋抬头,看到一个体重至少250斤的大胖子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小眼睛里满是挑衅。 这个日本留学生穿着紧绷的运动服,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浑身散发着汗味和莫名的敌意。 “八嗄,臭小子,让开。”胖子的日语口音很重,语气蛮横无理。 陈锋面无表情地打量这个名叫横路敬三的日本留学生。 从对方的站姿和体型,他判断这人可能练过相扑或者柔道,但缺乏真正的格斗训练,动作笨重而迟缓。 “凭什么?”陈锋冷静地反问,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横路敬三肥厚的嘴唇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不配和我们的系花坐在一起。”他说着,瞟了艾莉亚一眼,眼神中混合着占有欲和讨好。 陈锋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瞥了艾莉亚一眼。见她轻轻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和不安,陈锋明白这胖子肯定不止一次骚扰过她了。 艾莉亚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这个细微的身体语言暴露了她的紧张情绪。 于是他转向横路敬三,冷哼一声:“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横路敬三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她可是我的同学,你是她什么人?”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人身上。 陈锋能感觉到艾莉亚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显然很不安。在这种情况下,陈锋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脸一沉,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保镖!”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艾莉亚的心跳明显漏了一拍,但她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神复杂地看了陈锋一眼。 横路敬三则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肥肉横生的脸涨得通红。 “就你这小体格子还敢当保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嘲讽道,声音大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陈锋的体格算不上高大威猛,但精干结实,肌肉线条在T恤下隐约可见。当然,与横路敬三的庞大身躯相比,确实显得“小”了。 但真正懂行的人能看出,陈锋的身体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经过严格训练后才有的协调和控制力。 见对方当众取笑自己,陈锋再次低沉而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简单的字却带着惊人的威慑力,横路敬三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怯懦,恼羞成怒地吼道:“八嘎!”他伸手就抓向陈锋的衣领,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从座位上拎起来。 然而陈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顺势往上一掰。关节被制的痛苦让横路敬三顿时惨叫起来,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慢慢蹲下。 陈锋没有松手,手上不断加力,目光凌厉如刀,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变化,精确地控制着力道——既让对方感到极度疼痛,又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横路敬三的叫声越来越凄惨,由蹲姿慢慢变成了跪地求饶的姿势。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谁能想到,系花艾莉亚身边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对、对不起...请放手...”横路敬三终于忍不住求饶,额头上满是冷汗。 陈锋等他连声道歉认错,才终于放开手。不用再多说什么,横路敬三握着几乎被折断的手指,灰溜溜地退到了最后一排,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 教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教授走进来开始上课,才逐渐恢复正常。 陈锋转向艾莉亚,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没事吧?他经常骚扰你吗?” 艾莉亚似乎有些慌乱,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在默默注视着他们,好奇她是怎么请来这么一位厉害的保镖的。 女生们眼中是羡慕,男生们则是嫉妒,特别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陈锋这样厉害。 对于陈锋自称是她的保镖,艾莉亚没有反对,而是默认了。 她想起那位姓陆的客座教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需要有人保护。这个陈锋,就像是上天派来保护她的。 影剧院附近的偶遇,他帮她打跑了小流氓;校园林荫道上,他解围了篮球男的骚扰;今天又制服了挑事的小鬼子。一种被保护的渴望油然而生。是的,她太需要保护了,否则连学业都难以顺利完成。 “谢谢!”艾莉亚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声音轻柔,“他...确实经常找我麻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锋微微一笑:“直觉。这种人我见多了。”他没有多说,但眼神中的自信让艾莉亚感到安心。 这节课她感觉特别愉快,时不时偷瞄身边认真做笔记的陈锋。他的侧脸线条硬朗,眼神专注,偶尔蹙眉思考的样子让人着迷。 艾莉亚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在教授的讲解上,心思总是飘向这个神秘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艾莉亚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答案会打破这难得的安全感。 陈锋表面上在认真听课,实则心绪纷繁。他注意到艾莉亚的目光,知道自己的“保镖”角色已经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和信任。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一丝愧疚——这一切都是任务需要,都是表演。而艾莉亚的反应却如此真实,她显然已经开始依赖他,甚至可能对他产生了好感。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林晚。如果林晚知道他在扮演另一个女人的“保镖”,会怎么想?虽然这是任务需要,但那种背叛感依然挥之不去。 课间休息时,几个女生围过来好奇地向艾莉亚打听陈锋的事。 艾莉亚含糊其辞,只说陈锋是朋友介绍来保护她的,没有透露更多信息。陈锋配合地保持着神秘感,既不否认也不确认任何猜测。 当课堂重新开始时,陈锋和艾莉亚都没有注意到,横路敬三在课上了一半时就悄悄溜出了教室,脸上带着阴狠的表情。 下课时,艾莉亚收拾好书本,转向陈锋,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接下来你有别的安排吗?如果没有,我可以继续带你参观校园,上次还没看完呢。” 陈锋想起磐石的指示——要尽可能接近艾莉亚,取得她的信任。于是他微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我今天下午没事。”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艾莉亚的脸上洋溢着难得的轻松笑容。而陈锋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无论内心多么矛盾。 ------------ 第28章 巧揍四龟获目标初信 夕阳西下,滨海大学的校园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 陈锋和艾莉亚并肩走在林荫小路上,艾莉亚认真地讲解着校园的各处景观和历史。 “那是学校的钟楼,建于1920年,是滨海大学最古老的建筑之一。”艾莉亚指着远处一栋红砖建筑,声音轻柔悦耳,“据说当年是为了纪念一位爱国商人捐资助学而建的。战争期间,钟楼曾经被炮弹击中,但奇迹般地没有倒塌,只是钟声从此变得有些沙哑。” 陈锋看似专注地听着,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作为一名受过特殊训练的前特种兵,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从脚步声判断,不止一人,而且体重都不轻,步伐笨重却带着刻意压低的谨慎。 他没有告诉沉浸在讲解中的艾莉亚,只是更加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同时右手悄悄伸进口袋,握住了林晚送给他的微型电棍。 这个只有5号电池大小的装备握在手中很难被发现,但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巨大作用。 “你怎么对学校历史这么了解?”陈锋故意问道,试图让对话继续,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 艾莉亚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我喜欢华夏历史,来之前就读了很多关于滨海大学的资料。”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但那一瞬间的迟疑没有逃过陈锋的眼睛。 他们转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这里的树木更加密集,夕阳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路蜿蜒向前,通往学校的老图书馆,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很少有人经过。 突然,前面冒出了四个体型庞大的男人,像一堵肉墙般挡住了去路。加起来体重绝对超过1000斤,每个人都像一座小山。 其中就有横路敬三,显然是他找人报仇来了。另外三人同样体型庞大,穿着运动服,面色不善。 “就是他!”横路敬三用那根受伤的手指指向陈锋,声音中充满恨意。 另外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八嘎!”,四人一起冲了上来,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陈锋反应极快,一把将艾莉亚推到安全地带:“待在那里别动!”他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面对四个相扑运动员体型的小鬼子,陈锋并不畏惧,但也不敢轻敌,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从他们的移动方式和站位,他能看出这些人都受过一定的格斗训练,很可能真的练过相扑或者柔道。 但传统的日本格斗术往往注重形式和仪式感,在实战中反而显得笨拙。 果然,四个胖子采取的是相扑的经典起手式,双腿  分开,身体下蹲,双手前伸。 面对饿虎般扑来的四个大块头,陈锋没有直接硬碰硬,而是灵巧地一一闪过。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既避开攻击,又不浪费丝毫体力。 每闪避一次,陈锋就顺势踢出一脚,精准地击中对方的支撑腿或关节。于是四个人先后都摔了个狗吃屎,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下,四个鬼子被彻底激怒,但他们头脑还算清醒,不再盲目扑过来,而是分散开来将陈锋围在中间,试图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 “来呀!别怂呀!一起上呀!”陈锋冲他们勾勾手指,满是挑衅的架势。他知道,愤怒的对手往往会犯更多错误。 果然,这句挑衅再次点燃了小鬼子的怒火。四人几乎同时发动攻击,像四辆坦克般向中心碾压过来。 然而再大的火气在陈锋面前也没用。他们甚至没看清陈锋施展了什么样的身法,就见他如游鱼般在四人之间穿梭,转眼间就转到了他们身后。 接着是四声哀嚎,四个胖子颤抖着身体趴在了地上。 陈锋的右手一直握着那个微型电棍。每当有机会,他就迅速出手,用电棍轻轻触碰对方的身体。 5号电池大小的装置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让这些庞然大物瞬间肌肉痉挛,失去平衡。 每当有人试图爬起来,陈锋就再次出手,将电棍按在那人屁股上——这个部位肉多,不会造成严重伤害,但足够疼痛和羞辱。 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次哀嚎和颤抖,让他们只能乖乖趴着。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陈锋用日语暴喝一句,声音在寂静的小路上回荡。 令人惊讶的是,四个小鬼子真的举起双手。趴在地上高举双手的他们,活像四只胖乌龟,场面滑稽至极。 横路敬三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显然羞愤交加,但在电击的威胁下又不敢反抗。 陈锋冷哼一声,拉着艾莉亚潇洒离去。他能感觉到艾莉亚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的步伐还算稳定。 走出老远之后,艾莉亚还在不断回头看,直到看见四个胖子仓皇而逃,才心有余悸地说:“横路敬三竟然这么记仇,还找人来报复。”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握着陈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陈锋轻轻一笑,试图让她放松:“不怕,有我在。”他感觉到艾莉亚的手柔软而冰凉,于是轻轻握了握,传递一丝温暖和安心。 艾莉亚重新上下打量一番陈锋,眼中满是惊讶和钦佩:“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个人能干倒四个胖子,他们可都是体育生啊!” 这四个小日子留学生,之前在本国都练过相扑,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来滨海大学留学的。平常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没想到今天在陈锋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陈锋笑容依旧,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我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在战场上,他们早没命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手下留情了,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麻烦。 “你当过兵?”艾莉亚好奇地问,眼睛睁得大大的。 陈锋点点头,决定部分透露自己的背景:“退伍兵而已。正因为去当兵,没有上大学。现在还有机会补上,这不就遇到了你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竟然微微一红,心里觉得对不住林晚。 但是考虑到组织交给的任务,不说点暧昧的话,怎么能和艾莉亚培养感情呢?又怎么能取得她的信任?直到现在他对艾莉亚还一无所知。 艾莉亚除了和他讲校园风景和历史之外,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世。 陈锋也想过主动去问,但担心会引起艾莉亚的警惕,适得其反。 于是他还是忍住了,等待艾莉亚主动向他敞开心扉。到那时,就真的如磐石所说的,他得到了她的信任,才有利于进行下一步任务计划。 下一步具体是什么任务,他不得而知。 “你是不是在特种部队待过?”艾莉亚很聪明,通过陈锋的身手已然看出来了,即便他是一个兵,也不是一般的兵。 对此,陈锋并未否认,但也没有明确承认,只是含糊其辞地笑了笑。 艾莉亚又问:“特种兵都这么厉害吗?” 陈锋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特种兵各有各的特长,并不一定身手都这么厉害。” “我就是说的身手呀!” “我算是个异类吧。”陈锋一边应付着艾莉亚,一边悄悄捏了捏放在口袋里的微型电棍。刚才面对四个小鬼子的时候,他悄悄用了这个林晚送的礼物,专门电他们屁股。 这微型电棍是林晚专门送给陈锋用来防身的。说他作为保安,没有个防身的合适家伙她不放心。 微型电棍打架的时候可以当武器,巡逻的时候可以当做手电。其实林晚没有告诉陈锋,这微型电棍是她父亲研究团队研发的一款非杀伤性武器,非常适合于近身搏斗。 林晚是担心他受到伤害而送给他的,今天陈锋却用来保护艾莉亚而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里,陈锋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是在用林晚给的武器保护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可能与国家安全有关... “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艾莉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但也让我感到很...安全。”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陈锋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但随即警铃大作——这是任务目标,不能投入真实感情。 “只要你需要,我会保护你的。”陈锋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像是在背叛林晚,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艾莉亚抬起头,眼中闪着感激的光芒:“谢谢你,陈锋。真的...很感谢。” 两人继续在校园里漫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艾莉亚似乎放松了许多,开始讲一些校园趣事和自己的生活琐事。 陈锋认真听着,不时提问,引导她透露更多信息。 但艾莉亚很谨慎,关于自己的背景和家庭,她总是巧妙地带过,或者用玩笑搪塞过去。 陈锋能感觉到,她在隐藏什么,但这更加证实了磐石的怀疑——这个混血女孩不简单。 当夜幕降临时,陈锋送艾莉亚回到留学生公寓楼下。 “明天还会来上课吗?”艾莉亚期待地问,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陈锋点点头:“当然,你不是还说要帮我补课吗?” 艾莉亚开心地笑了:“那就说定了!明天见!”她转身跑进大楼,步伐轻快。 陈锋站在原地,直到看到艾莉亚房间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思考。 今天的事件虽然帮助他赢得了艾莉亚的信任,但也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横路敬三和他的同伙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陈锋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保持专业距离。艾莉亚不像他想象中的危险分子,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需要保护和关怀。 但如果她真的无辜,为什么国土安全局会注意到她?为什么磐石会派他来接近她? 陈锋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磐石发了条加密信息:“目标已初步信任。今日遭遇四名日籍留学生挑衅,已处理。请求进一步指示。” 发完信息,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充满矛盾。无论艾莉亚是什么人,他都已经卷入了这场游戏,只能继续玩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 第29章 拒水拒人去巧谈合作 清晨八点整,林晚步入了寰宇公司行政部经理办公室。 室内窗明几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办公桌上——一瓶晶莹剔透的苏打水静静地立在那里,瓶身上凝结着细微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冷藏处取出不久。 林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无需多问,这定然是副总经理贾阳明的手笔。他竟还未死心。 这种近乎固执的、无微不至的关切,在过往的某些时刻,的确曾悄然拨动过她的心弦,成为了那段模糊情感经历的注脚。那时,这份锲而不舍的坚持,让她觉得被珍视、被惦记。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陈锋的身影已然占据了她的心扉,那种彼此间无需言明却又心照不宣的朦胧情愫,像一层暖昧又迷人的薄雾,让她沉醉其中,甘之如饴。 相比之下,贾阳明此刻所有具体而微的示好,无论表现得多么真挚,都显得苍白无力,再也无法在她心中激起半分涟漪,反而徒增烦扰。 她拿起那瓶苏打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瓶盖密封完好,没有任何旋转开启过的痕迹;瓶身光滑,找不到任何可疑的针眼。这确是一瓶未开封的原装水。 确认安全后,一丝渴望掠过心头——反正办公室只有她一人,喝了也无妨,大不了再将普通矿泉水灌入瓶中掩人耳目。 这个略带狡黠的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恶作剧的心态。 但她终究没有这样做。 只是任由思绪飘飞了片刻,便还是果断地将那瓶苏打水扔进了桌角的垃圾桶。 她转身为自己泡了一杯清香的茉莉花茶,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心情也似乎随之平静下来。 自前任秘书小杨出事之后,这些入口的饮食,她便再也不假手于人。 即便是新来的秘书,她也婉言谢绝其帮忙泡茶倒水。 经历的风波让她深知,性命安全远比便利更重要,更何况,她身上还肩负着组织交付的特殊使命,不容有丝毫闪失。 处理完手头的几份急件,林晚拿起文件,前往副总经理办公室进行例行签报。 贾阳明正埋首于文件中,听到敲门声抬起头,见是林晚,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林经理,快请坐。”说着,极其自然地从桌下又拿出一瓶苏打水,递了过来。 林晚本能地不想接,但贾阳明的手一直伸着,姿态坚持,出于基本的礼节,她只得接过,随即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办公桌上。 “贾总,真的不必再为我准备这些了。”林晚语气平和却坚定,“我已经说过,现在习惯喝茉莉花茶了。谢谢您的好意。” 贾阳明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拒绝,语气依旧温和:“没关系,你不喝我喝。反正我这里备了很多。” 他指了指桌下那一整提苏打水,随即拧开自己手边的一瓶,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道:“我只是记得你以前喜欢,顺手准备了些。喝不喝随你,千万别有压力。” 林晚此刻才恍然明白,送水本身或许并非目的,贾阳明真正在意的,是藉由“送水”这个动作所创造的一次次与她接触的机会。 一瓶一瓶地送,自然比一次性送一箱见面的次数要多得多。 “以后真的不必麻烦贾总了。”林晚再次清晰地表态,试图切断这种不必要的联系。 “我知道你现在的喜好变了。”贾阳明从善如流地接话,巧妙地避免了话题继续深入可能带来的尴尬。 他面色一正,切换回工作模式:“八点半销售部有个紧急会议,麻烦林经理帮忙安排一下第一会议室,并通知相关与会人员。届时也请你参加一下。” 作为行政经理,协调会议室、通知会议本是分内之事,而参加各部门的重要会议,也是林晚掌握公司动态、搜集经济情报的常规途径之一。 “好的,我马上安排。”林晚点头应下,随即补充道:“不过我十点钟约了一位重要客商见面,会议时间上……” 贾阳明略一思索,很快回应:“我会控制会议节奏,尽量在一个小时内结束,不会耽误你的事。” “那就谢谢贾总了。”林晚公式化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办公室,着手去安排会议事宜。 --- 销售会议上,气氛略显凝重。贾阳明坐在主位,向与会的各部门主管传达了集团公司总部的最新指令。 林晚专注地听着,捕捉到一条关键信息:总部要求滨海分公司全力拓展无人机销售市场,以弥补因之前某 大客户订单急剧减少而造成的业绩窟窿和库存积压。 贾阳明指出,库存积压不仅占用了大量流动资金,导致科技发展公司的新产品研发投入受阻,也严重拖累了寰宇公司的整体销售业绩和利润表现。集团公司迫切希望打破这个恶性循环,要求销售部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快速打开市场局面。 这条信息让林晚心中一动。 父亲林朝栋前几日也同她忧心忡忡地谈起过,无人机订单锐减,直接导致科技发展公司的现金流紧张,好几个前瞻性的研发项目,包括他极为看重的人工机械臂项目,都因资金问题而面临停滞的风险。 看来总部高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寻求破局之道。 这无论如何,算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会议进程中,贾阳明果然如他所说,严格控制着时间和议程,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讨论环节,会议在九点五十分准时结束。这为林晚接下来的会面留出了充足的时间。 --- 十点整,林晚准时出现在位于公司附近的高档商务咖啡馆——“墨香咖啡馆”。 室内飘散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舒缓的爵士乐。客户马骏已经先到了,并体贴地为她也点好了一杯美式咖啡。 马骏是南方骏马连锁超市的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如今计划将商业版图扩张至北方,意图在上百个县级以上城市开设连锁分店。 这种成熟的商业复制模式,若能成功落地并有效管理,利润相当可观。他在南方市场已验证了此模式的可行性。 骏马超市的核心优势在于其强大的供应链——拥有众多南方厂家的直供渠道,保证了商品的低价与独特性。 但北扩面临一个现实难题:若将所有货物从南方经陆路运输至北方,高昂的物流成本将极大侵蚀利润空间。 为保证商品品质、供应稳定性以及全国连锁的统一性,马骏又不愿轻易更换北方供应商。 经过深思熟虑,马骏将目光投向了成本更低的海运。 经过多方考察,他认为滨海港的地理位置、港口条件和物流配套最为合适。 于是,他计划在滨海港长期租赁一个大型码头仓库,作为其北方业务的物流枢纽。 因曾在一次贸易洽谈会上与林晚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了联系方式,他觉得找熟人牵线更稳妥,便主动联系了林晚,想先通过她了解寰宇公司旗下港口仓库的租赁政策和具体条件。 林晚耐心听完马骏的需求和计划后,并未急于介绍租赁事宜,而是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提出了一个更具建设性的方案——合作,而非单纯租赁。 她条理清晰地向马骏分析了合作的几大优势: 其一,直接租赁码头仓库费用高昂,且根据公司规定,通常需一次性支付长达十年的租金,这将瞬间锁死马骏大笔的流动资金,给正处于扩张期的企业带来巨大的财务压力。 其二,港口的装卸货操作实行高度自动化,相关管理和操作人员均隶属寰宇公司。即使仓库租赁给马骏,这部分人工费用的支付仍是硬性要求,成本最终仍需马骏承担。 其三,若采用合作模式,寰宇公司将以仓库、设备和人员入股,负责所有仓储管理和港口装卸作业,马骏则无需操心人力管理,只需支付基于货物流量的分成费用,实则更节省总体成本。 其四,寰宇公司与多家大型船运公司有长期战略合作,可以为马骏争取到更具竞争力的船舶租赁价格,进一步降低其海运成本。 其五,货物抵达港口后,发往北方各城市的陆路运输环节,寰宇公司旗下恰好拥有成熟的物流网络和运输车队,作为合作伙伴,马骏自然能享受到最优惠的内部运费价格。 最后,林晚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合作模式具有极高的灵活性。 骏马超市的北方业务量必然有一个增长过程,合作模式下,寰宇公司可根据其实际需求,弹性地增减所提供的仓储面积和物流支持。 而单纯租赁则缺乏这种弹性,若业务增长不及预期,将造成仓库闲置和租金浪费;若业务超预期增长,临时寻找额外仓储空间又将非常困难且成本激增。这种风险,对于初创期的北方业务而言,不可不虑。 马骏在商海沉浮二十载,听完林晚这番深入浅出、切中要害的分析,眼中不禁露出赞赏和折服的神情。 这套合作方案显然比他自己设想的单纯租赁要周全和有利得多。 然而,身为一个成熟的商人,他并未当场拍板,而是谨慎地表示需要回去后与团队仔细研究和评估,再给林晚正式答复。 林晚凭借丰富的职场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已然从马骏的表情和语气中读出,他对这个合作提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成功概率很高。 这次会面达到了预期效果,气氛融洽而愉快。 会谈结束时,马骏热情地邀请林晚共进午餐以示感谢。 恰在此时,林晚接到了父亲林朝栋的电话,通知她下午务必参加科技发展公司的一个重要会议。 林晚只得婉言谢绝了马骏的盛情,双方礼貌道别。 ------------ 第30章 父女同心真假情难诉 中午,林晚回到了家中。 父亲林朝栋已经简单准备了几个小菜。饭桌上,他告知林晚下午滨海科技发展公司将召开一个新项目研讨会,主题是“非埋入式神经信息传导人工机械臂”的升级换代研发,希望她能参加。 “这个项目如果成功了,意义重大。” 林朝栋语气中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热忱,“它不仅能让失去手臂的患者恢复基本抓握功能,未来经过迭代,甚至有望帮助失去双腿或更多肢体的残疾人重新获得行动能力,极大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理论上,最终目标是实现完全替代真人肢体的精密机械四肢。” 林晚接过父亲递来的厚厚一叠项目资料,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先将在寰宇公司销售会议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爸,我们集团总部刚刚下达了指令,要求全力拓展无人机销售市场,看来上层也在设法解决订单减少带来的连锁反应,或许能缓解科技公司这边的资金压力。” 林朝栋闻言,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这就好,这就好啊!看来集团公司的高层确实看到了我们的困境。若是资金能及时跟进,人工机械臂的项目就不至于搁浅,还能加速推进。我是真希望这套系统能尽快研发成功,早日面世,造福那些需要帮助的残障人士。” 饭后,林晚便陪同父亲直接前往滨海科技发展公司,参加了那个专业而紧凑的研讨会。 她虽非技术核心,但凭借出色的理解力和商业嗅觉,仍能从市场应用和产业化角度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 --- 会议结束后,看看时间尚早,林晚想起昨晚与陈锋商议买车的事。 她本打算叫上陈锋一起去4S店看看,但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正在滨海大学上课,不便打扰。于是她决定独自前去,先帮他甄选一番。 她驱车连续逛了几家不同品牌的4S店,目光主要集中在性能强劲的越野车型上。 每看一款,她都仔细询问销售顾问关于车辆的性能配置、油耗表现、售后服务以及最终落地价格,将几款主流越野车的信息了解得颇为透彻。 陪同的销售员见她问得如此专业细致,以为遇到了准客户,介绍得格外卖力,却迟迟不见她下订金。 林晚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麻烦人家半天却无法当场决定,只好给出一个通用的托词。 “谢谢你的详细介绍,车型我都了解了,需要回去和家人再商量一下才能定。”销售员虽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强求。 离开4S店,林晚又顺路去了附近的大型家具城。 她想着陈锋那套空荡荡的新房,便按照自己昨晚设想的装修风格,在各个展厅间穿梭,留意那些设计简约、色调淡雅、实用性强的家具。 她一圈逛下来,手中多了十几张不同品牌的名片和产品宣传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尺寸、材质和价格信息。 她想着,把这些信息整理给陈锋,能为他省去大量奔波比选的时间。 她处处在为陈锋着想,细致入微地替他考虑着购车和安家的种种事宜。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刻的陈锋,并未完全沉浸在课堂中,而是正陪伴着那位混血系花艾莉亚,漫步在滨海大学的校园里,沐浴着秋日的阳光。 越野车看了,家具城也逛了,林晚心中萌生出想当面将这些情况告诉陈锋的念头,甚至又想顺势约他共进晚餐。 但拿起手机,她又犹豫了。 连续几天都是自己主动邀请,陈锋虽然每次都答应,却从未主动提出过约会,这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委屈和矜持。 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晾一晾”他,等待他主动一次。最终,那个邀请共进晚餐的电话,还是没有拨出去。 事实上,即便林晚当时发出了邀请,陈锋也确实无法赴约。他接到了磐石的通知,晚上必须前去会见,听取新的指示。 --- 傍晚,墨香咖啡馆一个安静的角落。 磐石搅拌着杯中咖啡,看似随意地问道:“这几天和艾莉亚接触,情况怎么样?” 陈锋便将大致经过简述了一遍。 报名成人班时的偶遇,在教室里替她解围吓退横路敬三,以及后来在小路上“巧揍”四个日本留学生的事。 他重点汇报了自己目前了解到的关于艾莉亚的个人信息。 “据她自己说,她是英国国籍,童年是在英国某个偏远山区度过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是越南人,因此她是欧亚混血。精通英语和西班牙语,汉语是自学的,因为她痴迷华夏历史和文化。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选择来滨海大学留学。目前主修汉语文学,辅修国际商务,所以我们有市场营销这门公共课。目前知道的,就这些。” 磐石安静地听完,缓缓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你还没有真正取得她的信任。她对你仍然有所保留和提防。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加深接触,巩固‘保护者’的形象,更重要的是,要在‘培养感情’这方面多加一把火。否则,你很难完成后续任务。” 陈锋自认为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对艾莉亚的主动和耐心,甚至超过了他对林晚。 主动创造接触机会,主动陪伴,主动寻找话题聊天。 艾莉亚也从最初的客套变得愿意与他交谈,相对于她平时给人的孤僻印象,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取得了显著进展。他自认为已经获得了艾莉亚的初步信任。 磐石的否定,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做得还不够。 老谋深算的磐石看出了陈锋的困惑。 有些事他不能点得太透,需要陈锋自己去体会和判断。 他需要利用陈锋和他之间信息的不对称,来检验艾莉亚是否真的放下了戒备。 只有这样,陈锋才能据此安排下一步的真正行动。 陈锋并非愚钝,只是一时间陷入思维定式,未完全从“任务执行”切换到“情感攻克”的模式。 他凝神思索片刻,像是忽然明白了关键所在,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甚至露出一抹有些奇特的微笑。 “头儿,我明白了。培养感情,光靠动嘴皮子聊天是不够的,得来点实实在在的、能让女孩子感到开心和惊喜的行动,对吧?比如,共进一顿浪漫的晚餐,送一束漂亮的鲜花,或者一个精致的礼物,再或者,开车带她去风景好的地方兜兜风……” 他顿了顿,观察着磐石的反应,然后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加了一句:“更进一步说,如果时机合适,带她去见见我的父母,她大概就能彻底明白我的‘真心实意’了?” 磐石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思路。 “反正活动经费已经划拨给你了,具体怎么使用,你自己斟酌把握,只要有利于任务推进。” 一听这话,陈锋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头儿,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想带艾莉亚出去兜风,就我那辆山地自行车,后面没支架,前面没大梁,她根本没地方坐啊?思来想去,还是得买辆车,这才方便执行‘培养感情’的任务嘛。”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买车纯粹是为了工作需要。 磐石照旧点头,表示同意:“你确实该有辆车了,工作需要,你自己决定就好。” 陈锋见第一步顺利,便得寸进尺地继续:“再说了,就算是假戏真做,我作为东道主,总得尽尽地主之谊吧,说不定哪天就需要邀请她去我住处坐坐,显得关系更近一步。可是,我爸妈住在郊区老家,那四合院有些年头了,比较简陋,实在拿不出手。不过好在他们在城里给我买了套新房,带她去那里总比去郊区强,也更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磐石依旧默许地点头。 “只是……只是……”陈锋做出为难的样子,“那房子现在只是个空壳子,里面一件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领着女孩子去看一间空房子,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啊?我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家具家电配齐全了,再‘邀请’她去,这样环境氛围才好,也更有利于‘感情培养’和‘任务进行’。” 说到这里,陈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磐石的表情,生怕这个要求被驳回,赶紧补充解释。 “头儿,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营造一个舒适良好的环境,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您想啊,艾莉亚看到我住处整洁漂亮,生活有品位,肯定能增加对我的好感度和信任度,以为我是个踏实可靠、懂得生活的人,这不就更利于我开展工作了吗?” 他还想进一步阐述,磐石抬手打断了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行了,不用解释了。经费就那么多,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原则是必须用在刀刃上,确保任务完成。如果不够,你自己想办法垫上。” 说到最后,磐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必须强调,任务必须完成!这是底线。如果最终任务失败,我不仅会按规矩处分你,你还得全额赔偿组织拨付的所有活动经费。” 最后几句话,磐石说得格外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陈锋立刻挺直腰板,表决心道:“头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大不了……我牺牲到底,以身相许,也一定把任务给您完成喽!”他试图用玩笑缓解严肃的气氛。 磐石闻言,撇了撇嘴,语气略带调侃:“你想得倒挺美。说不定啊,你小子还真配不上人家。若真能‘假戏真做’成了,我举双手祝贺你。只要……到时候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磐石的话明显意有所指,暗指陈锋与林晚的关系。陈锋心中一凛,想追问磐石是否知道些什么,或者艾莉亚的背景究竟有何特殊。 但磐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没等他开口,便再次板起面孔,提前堵住了他的嘴:“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这是组织纪律。难道你忘了?” “我哪敢忘?”陈锋立刻识趣地闭嘴,将所有的疑问压回心底。 然而,表面上虽然严肃,陈锋内心实则一阵窃喜。 这下好了,买新车、装修新房,所有这些个人开销,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划归到“任务活动经费”里了!真是公私两便。 只是,那丝对林晚的愧疚感,也随之悄然加深,像一根细微的刺,藏在心底深处。 ------------ 第31章 喜提新车难载双姝情 清晨的阳光为寰宇大厦的玻璃幕墙披上一层金辉,陈锋骑着自行车驶入厂区,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天保安的训练科目和下午的课程。 刚把车在指定区域停好,一抬头,便看见林晚俏生生地立在大厦入口处,晨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影,只是那面容上笼罩的一层薄怒,让陈锋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紧快步上前,挤出笑容问候道:“林经理早!” 林晚显然不是恰巧站在这里,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锋,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你昨天为什么不联系我?” 她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兴师问罪,为昨日那份落空的期待和暗自滋长的委屈讨个说法。 陈锋一愣,迅速在脑中回顾昨天:一早培训保安,下午上课,晚上见了磐石……确实从早到晚排得满满当当。他实话实说,略带歉意:“昨天……昨天太忙了,事情一件接一件。” “忙?”林晚的音调微微扬起,“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就算忙到睡觉前,发条信息的时间也挤不出来?一条信息需要多少时间?” 她的质问连珠炮似的,透着不被重视的伤心和委屈。 “我不是觉得时间太晚会打扰你休息吗?”陈锋试图解释,觉得这个理由很正当。 “打扰?”林晚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眼神一黯,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是说怕打扰我?那好,以后就都不用来打扰我了!” 说罢,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却决绝的声响,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厅。 陈锋呆立在原地,望着林晚那明显带着怒气、倔强而去的背影,一时有些茫然和无措。 她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就因为一天没联系? 他下意识想追上去解释,说昨天真的忙得脚不沾地,培训、学习……可是,陪艾莉亚逛校园、会见磐石这些真正占据他大量时间和心神的事情,却是绝不能对林晚吐露一个字的秘密。这种有口难言的憋闷感让他更加烦躁。 正当他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时,身后传来两个女同事的闲聊声。 “小李还没吃早饭啊?” “刘师傅,我早上起不来,赶时间,只能拿个面包对付了。”听声音就能感到她嘴里正嚼着东西。 “给你瓶水,别噎着。我刚好带了两瓶,送你一瓶吧。” “那谢谢刘师傅了。刘师傅,你喜欢喝苏打水呀?” “我和林晚在一个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喜欢喝苏打水。我喝了几瓶之后,就喜欢上了。跟她学的。” 陈锋回头一看,是两位和林晚在同一楼层办公的女职员,正边说边走向大厦。 林晚喜欢喝苏打水? 陈锋心里一动,这个细节他从未留意过,也从未听她提起过。 刹那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心里立刻有了计较——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表示歉意? 见上班时间快到了,陈锋赶紧收敛心神,快步走进寰宇大厦,到保安部打卡签到,而后照例前往地下停车场,组织保安们开始新一天的强化训练。 训练时他依旧一丝不苟,口令清晰,动作标准,但心底却始终萦绕着林晚生气离去的身影和“苏打水”这三个字。 训练间隙,他琢磨着。送瓶苏打水道歉?是不是太轻描淡写了,显得没诚意?既然想送礼缓和关系,那就送个有分量的、能让她惊喜的。 突然,一个念头蹦出来——买车!反正磐石已经批准,经费也到位了,正好趁此机会落实,还能当作给林晚的一个“交代”,解释昨天“忙”的一部分内容(虽然真实原因并非为此),或许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平息她的怒火。 打定主意,训练一结束,陈锋便骑上自行车,直奔4S店。目标明确,他早已在网上查阅对比过多款车型,心中已有倾向。 进入展厅,他没像其他顾客那样左顾右盼、反复咨询,而是直接走向那款散发着粗犷气息的212吉普车。 这款车,造型经典简约,性能狂野可靠,皮实耐造,他在部队时就开惯了,有着特殊的感情。 既然林晚也喜欢越野车,那么,就和他一起喜欢212吧!他潜意识里或许希望这辆车能成为他们共同喜好的一个连接点。 签合同、刷卡付款、办理临时牌照,一系列流程高效快速。一切办妥,看看时间,已近下午上课的点。 陈锋这才感到胃里空空,想起还没吃午饭。于是在4S店附近的超市买了包方便面,付钱时,目光扫到货架上的苏打水,想起早上的对话,顺手就提了一箱,放进吉普车后备箱。 他撕开方便面包装干嚼了几口,又拧开一瓶苏打水灌了下去,这就算解决了午餐。虽然潦草,但心中却有几分满足和期待。 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给崭新的212吉普车拍了张照片,通过微信给林晚发了过去,附言:“昨天忙的事情之一有了结果。看看怎么样?”他期望这能成为一个打破僵局的信号。 发完信息,陈锋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让他精神一振,驾驶着新车直奔滨海大学。 教室里,艾莉亚依旧为他占了座位。陈锋刚坐下,艾莉亚就微微蹙了下眉,灵敏的鼻子动了动:“你午餐吃的方便面?” 陈锋有些尴尬,没想到味道还没散尽:“来不及吃午饭了,随便买了包方便面对付了一下。” 艾莉亚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上课学习很费脑力的,要注意加强营养。方便面尽量少吃,营养太单一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甚至像是找了个借口,“嗯…晚上我请客吧,给你加强一下营养,也算是对我这位‘临时保镖’昨天英勇表现的补偿?”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陈锋听到的重点却落在了“保镖”这个词上。对于知悉内情的他而言,“保镖”才是他接近艾莉亚的真实身份底色,而艾莉亚此刻半开玩笑地提及,似乎无形中触碰到了这层隐秘的关系。 陈锋觉得有必要就这个话题深入一点,既可以试探,也能模糊她的认知。 于是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你见过哪个金主只管保镖吃饭,不发薪水的?既然你真把我当保镖看待,那是不是得正式给我开份工资啊?” 他笑着看她,眼神里带着探询。 “可以呀!”艾莉亚眼睛一亮,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有趣,甚至带点游戏般的认真,“那请问陈锋先生,你一个月的佣金是多少呢?” 话题似乎朝着认真的方向滑去,陈锋反而犹豫了。佣金说多少合适?说多了显得荒谬,说少了如同儿戏。 关键在于,他并不清楚在艾莉亚的认知里,一个“保镖”的正常价位是多少,这本身也能反映她真实的背景和阶层。 他灵机一动,把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表情一本正经: “佣金的多少,通常不是看保镖本身,而是看雇主的价值。雇主身份越金贵,面临的潜在风险越高,支付的佣金自然水涨船高。所以,我的佣金嘛……就看艾莉亚小姐如何评估自身的价值了。您看着给,我都没意见。” 他将问题抛回给她,同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艾莉亚听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思考一个合理的市场价格。 “那就暂定月薪一万吧。嗯…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可以简单拟个雇佣合同签了。” 她语气平静,不像纯粹开玩笑。 如果只是口头说说,陈锋还可以认为是玩笑。但提到签合同,性质就似乎变得正式起来。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艾莉亚是当真了,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玩笑?她哪来的钱?或者这只是她表达亲近和信任的一种奇特方式? 陈锋心中疑窦丛生。 恰好此时授课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陈锋只得将满腹疑问暂时压下,但“月薪一万”和“签合同”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艾莉亚原本的计划是请陈锋去学校食堂品尝几样口碑很好的特色小吃。 但当陈锋带着她走到那辆崭新的212吉普车前时,艾莉亚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买新车了?还是吉普车!”她绕着车走了一圈,手指轻轻划过车身,兴奋地转向陈锋,“能不能带我去兜兜风?我还没坐过这种车呢!” 陈锋想起自己向磐石汇报时,还特意把“带艾莉亚兜风”作为买车的理由之一,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当然可以!上车!”陈锋爽快地拉开副驾的车门。 崭新的吉普车驶出城区,奔向开阔的郊区公路。陈锋降下车窗,秋日下午的风强劲地灌入车内,带着田野的气息。 艾莉亚兴奋地欢呼一声,解开束着的长发,任凭风吹得发丝肆意飞扬,如同舞动的金色绸缎。 她甚至张开双臂,感受着速度与自由带来的刺激,发出畅快的尖叫声,平时那双略带忧郁和疏离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明亮动人的光彩。 这个平时低调内敛、甚至有些自我封闭的混血女孩,在疾驰的吉普车上,仿佛彻底放飞了自我,展现出一种热情奔放、充满生命力的真实一面。 她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惬意,嘴角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甚至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沉浸在快乐中的幸福感。 陈锋专注开着车,但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艾莉亚的反应。 他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或许才是她性格中隐藏的真实部分,一个热情、向往自由的女孩。只是,她的身世……磐石暗示过她之前告知的信息可能都是假的,说明她对自己仍有很强的戒备。那么,此刻在她放松状态下表现出来的“真实”,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的信任增加了?她会不会在这种氛围下,透露出一些真实的信息呢? 他决定尝试引导一下。 趁着艾莉亚心情极佳,他开口问道:“看来你很享受这种感觉?以前在英国山区家里,应该也有很多这样开阔的地方可以奔跑吧?”他试图从她声称的童年经历切入。 艾莉亚的笑声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笑容依旧明媚:“嗯…是啊,不过感觉不一样。那里的风更湿冷,这里的风更…自由。” 她的回答有些模糊,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细节,随即又把注意力转向了飞驰而过的风景,“看那边!那片芦苇荡真漂亮!” 陈锋心中了然,她的警惕心依然还在,不会轻易透露关键信息。 他不再追问,只是配合着她的兴致,继续驾驶着吉普车在公路上飞驰。 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也给车内镀上了一层暖昧的柔光。 新车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人,仿佛奔向一个未知的、充满变数的未来。 而此刻,陈锋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他发给林晚的那条微信和照片,还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份沉默,比早晨的责问更让他感到不安。 ------------ 第32章 吉普扬尘双姝心各牵 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寰宇集团行政经理办公室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着上午积压的文件,眉头微蹙,并非因为工作,而是心绪不宁。 目光扫过桌角,那里又静静地立着一瓶苏打水。和昨天一样,品牌一样,位置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然而,这瓶水此刻在她眼中,非但不能消解烦闷,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笨拙的敷衍,甚至讽刺。 她伸手拿起那瓶水,指尖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心里却窜起一股无名火。 陈锋!像个榆木疙瘩!难道看不出她在生气?不知道说几句软话哄哄人吗?这一点,他真不如贾阳明会来事。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贾阳明捧着几份需要“紧急”签批的文件走了进来,言语间关切备至,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经理,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这些文件虽然急,但您也要注意身体……” 若是平时,林晚或许会客气地道谢,但此刻,贾阳明越是表现得体贴入微,就越发反衬出陈锋的“不解风情”。 她勉强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快速浏览并签了字,只想尽快打发他离开。 如果……如果陈锋能有贾阳明一半的殷勤和主动,她大概早就心花怒放了。 可惜,没有如果。 贾阳明刚离开,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林晚有些烦躁地拿起,点亮屏幕,是陈锋发来的微信。一张图片,还有一行字。 图片点开的瞬间,一辆线条硬朗、造型经典的墨绿色212吉普车映入眼帘,崭新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附言:“昨天忙的事情之一有了结果。看看怎么样?” 原来他昨天忙的是这个?去买车了? 林晚怔了怔,紧蹙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舒展了些许,嘴角甚至悄悄勾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他并非故意冷落,而是真的在忙正事? 这辆车,看起来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硬朗、实用,带着点野性。 然而,这丝笑意很快又被另一股情绪取代。 委屈和不忿悄然爬上心头。 买车? 她昨天为了帮他看车,跑了多少家4S店?磨破了嘴皮子,收集了那么多资料,比较了那么多车型,结果呢? 他倒好,不声不响,自己就跑去定了辆212!她昨天看的那些岂不是白费功夫?自己的辛苦和心意,在他那里仿佛完全失去了意义。 越想越气,她猛地拉开抽屉,将昨天辛苦收集来的那厚厚一叠各品牌越野车的宣传资料和名片抓出来,看也不看,愤愤地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 她忽然顿住了。 车是买了,可是……家具呢?他那新房还空着呢!买家具总不能再像买车这样,自己闷头就办了吧? 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装修风格、家具搭配、材质优劣?难道又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去乱逛? 林晚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或许……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蹲下身,有些懊恼又带着点自嘲地从垃圾桶里,将那些刚刚被她丢弃的、来自家具城的各式名片和精美的家具宣传册,又一张张、一本本地捡了回来。 重新整理好,放在桌角一摞文件旁,格外显眼。 做完这一切,她心中悄然升起一个新的、带着甜味的期待: 等他下午下课,会不会主动联系她?然后开着那辆崭新的吉普车,来接她下班,一起去挑选家具?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冲散上午的所有不快。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蔓延开来。 整个下午,林晚处理工作的效率似乎都提高了不少,时不时会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计算着距离下班、距离陈锋下课还有多久。 她甚至提前整理好了桌面,只等着那期待中的电话或信息响起。 心情,在焦灼的等待中,混合着淡淡的甜蜜和希冀。 …… 林晚在办公室里的期待与等待,注定要再次落空。 此时的陈锋,正驾驶着那辆崭新的212吉普车,载着艾莉亚,飞驰在滨海市郊外的公路上。 车窗大开,秋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和旷野的气息呼啸而入,吹乱了艾莉亚金色的长发。 她兴奋地张开双臂,迎着风,发出畅快淋漓的欢呼,脸上洋溢着平日里极少见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那份疏离和忧郁仿佛被疾风吹散,此刻的她,像个真正无忧无虑、享受自由与速度的女孩。 陈锋手握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艾莉亚。 她这近乎“放飞自我”的状态,与他认知中那个低调、甚至有些孤僻的留学生形象相去甚远。 这是卸下伪装后的真实,还是另一种更高明的表演? 他需要判断。 陈锋配合着艾莉亚的兴致,让吉普车在笔直或蜿蜒的公路上奔跑。 天色渐暗,远天的云彩被夕阳染成瑰丽的紫红色。 艾莉亚高涨的情绪也如同渐渐西沉的落日,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往常那种略带安静的状态。 陈锋觉得兜风时间差不多了,便调转车头,准备返回市区。 就在这时,艾莉亚忽然指了指路边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饭店招牌: “我们就在这吃饭吧。驴肉火烧?我还没有吃过。”招牌上“正宗河间驴肉火烧”几个字颇为醒目。 客随主便,陈锋自然没有异议。 虽然他内心深处更渴望此刻是和林晚共进晚餐,但任务当前,与艾莉亚拉近关系、获取信任是首要目标。 或许,共进晚餐的氛围下,能有机会探听到更多。 他将车停靠在饭店门口略显简陋的空地上。 走进饭店,老板娘热情地将他们引到一个小包间。 菜品很快上桌,刚出炉的火烧表皮酥脆,夹着香气四溢的驴肉,再配上两碟清爽的小菜,令人食指大动。 艾莉亚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赞叹:“味道真不错!可惜学校里没有。华夏的小吃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美味在民间呀!” 美食显然让她心情极佳,说话间甚至不自觉地夹杂迸出几句外语。 陈锋默默地陪着她吃,看似在专注品尝美食,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像雷达一样聚焦在艾莉亚无意间说出的那些外语词汇上。 英语部分他听得清清楚楚,内容无非是表达美味、开心,发音确实如她所言,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口音,不像标准伦敦音。 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些夹杂其中的西班牙语词汇!其流利程度、发音的纯正感,甚至超过了她说的英语。 这绝不是一个在英国乡村长大、只是在学校学了几年西班牙语的人能达到的水平!那种语感,更像是……更像是一种母语般的熟练和自然。 陈锋心中疑云大起。他不动声色,等待着一个切入的时机。 艾莉亚吃得心满意足,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似乎才想起早前的玩笑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锋:“对了,我们说好的,‘雇佣合同’!”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种要认真履行的架势。 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笔,真的开始低头书写起来。 不一会儿,她撕下两页纸,递给陈锋:“喏,一式两份。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陈锋接过那所谓的“合同”。内容非常简单,明确了甲方(雇主)艾莉亚·索拉里斯,乙方(保镖)陈锋,雇佣期暂未限定,每月佣金人民币一万元整。 乙方的责任是“保护甲方安全”,但具体保护范围、时限、何种危险等细节一概模糊。甲方的义务则只有“支付佣金”。 陈锋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甲方的签名上:艾莉亚·索拉里斯 (Aelia Solaris)。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全名。Solaris?这个姓氏很特别。 他快速扫完全文,并没有立刻签字,而是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艾莉亚,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刚才吃饭时说的,是英语和西班牙语吧?” 艾莉亚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随即点头:“是啊。怎么,你也懂英语和西班牙语?”她试图反问来掌握主动。 陈锋笑了笑,语气平淡:“英语还可以,毕竟从小学就开始学了。西班牙语略懂一二。我说过,会向你学习外语的,正好你教我西班牙语吧。”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因为我觉得你的西班牙语,比英语说得还要纯正自然得多。” 艾莉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下意识地避开陈锋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餐巾纸。 几秒后,她重新展露笑颜,但那份轻松自然已大打折扣:“我的西班牙语老师就是一位来自马德里的西班牙人,教得很标准。至于英语……我家住在英国一个很偏僻的山村,那里口音很重,所以我的英语可能没那么纯正。”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却无法消除陈锋心中的疑虑,特别是结合她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见陈锋依旧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艾莉亚显得有些慌乱,她伸手想要拿回那两份“合同”,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高兴。 “看来你并不是真心愿意做我的保镖?如果你对佣金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万五怎么样?”她主动加价,试图用金钱转移话题。 这个举动更加深了陈锋的怀疑。一个普通留学生,怎么可能如此随意地将月薪从一万加到一万五? 这背后透露出的经济实力和她对“雇佣”关系的某种奇特认知,都显得极不寻常。 陈锋伸手按住了合同,没让她拿回去。 他眉头微皱,目光紧锁住艾莉亚那双此刻写满不安的褐色眼睛,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道: “我不是对佣金不满意。我只是想弄明白,我即将保护的雇主,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否则,万一将来出现任何问题,我甚至连该向谁负责、该如何有效求助都说不清楚。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责任问题。” 艾莉亚沉默了,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内心似乎在经历激烈的挣扎。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无奈和恳求,轻声说道: “好,我告诉你。我确实不是英国人。我的国籍是……索拉里群岛共和国。因为国家太小,几乎没人知道,我怕……怕被人看不起,或者遇到麻烦,所以一直都谎称是英国人。你能理解吗?” 她报出的国名,正好与她的姓氏“索拉里斯”呼应。 索拉里群岛共和国?陈锋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确实对这个国名毫无印象。 世界上有超过190个主权国家,但名为“索拉里群岛”的他从未听说过。是某个鲜为人知的太平洋或非洲小岛国?还是…… 他凝视着艾莉亚那双试图表现得真诚无比的眼睛,心中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个女孩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吗?”陈锋放缓了语气,试图引导,“这有利于我更好地保护你,或者说帮助你。这应该超越单纯的雇佣关系,更像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艾莉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像是看到希望的笑容,她指了指合同:“你签,你先签了它。签了字,我就把你当真正的朋友,也许……会告诉你更多。”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诱哄的意味,仿佛那份简单的纸张是开启信任之门的唯一钥匙。 陈锋看着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真实的答案。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名字(无论真假),一个所谓的国籍(闻所未闻),并且确认了她的语言能力存在疑点。 更重要的是,这份“合同”是一个绝佳的、继续紧密接近她的正当理由。 他拿起笔,不再犹豫,在两份合同的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划开了更深层迷雾的一角。 他将其中一份合同折好,收进口袋。这份月薪一万的“保镖合同”,以及艾莉亚·索拉里斯这个充满谜团的名字和国籍,都成了他需要尽快向磐石汇报的新情况。 而此时此刻,在寰宇集团那间渐渐被夜色笼罩的办公室里,林晚终于等来了下班时间,却始终没有等来陈锋的电话或信息。 她的期待,如同窗外渐渐沉没的夕阳,一点点黯淡下去。那份精心整理好的家具资料,安静地躺在桌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又一次的落空。 ------------ 第33章 坦诚相见疑云重重绕 小包间里弥漫着驴肉火烧的余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艾莉亚将签好的那份“保镖雇佣合同”仔细地对折好,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然后才将它放入随身的手包夹层中。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脸上先前那畅快淋漓的笑容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郁,笼罩在她精致的混血面容上,那双褐色的眼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轻轻吸了口气,目光投向陈锋,语气变得异常认真:“陈锋,首先,我要向你说声抱歉。之前……出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跟你说了一些关于我背景的虚假信息。” 陈锋心中一动,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专注地看着她,做出倾听的姿态。 艾莉亚继续缓缓说道,声音轻柔却清晰:“我现在更正一下。准确地说,我的祖籍是英国,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家族的历史了。”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的父亲,是索拉里群岛共和国政 府的一名官员。我的母亲是名华裔。所以,我是一名混血儿。” 她的表情十分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坦白后的释然与忐忑。 陈锋敏锐地察觉到,至少在叙述这一部分时,她的眼神没有闪烁,语气也相对平稳,不像是在即兴编织谎言。 他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自己则在心中飞快地将其与之前的信息进行比对。 “我的外祖父……他是一名商人。”艾莉亚的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陷入回忆,“母亲是他唯一的孩子,很自然地继承了他所有的遗产和事业。所以,我家的经济条件……确实比较优越。这也是为什么,我有能力支付佣金,雇用你作为保镖的前提条件。” 她解释了一下资金的来源,听起来合情合理。 “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说到父母,她的语气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依赖,“他们视我为掌上明珠,非常疼爱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然而,她的语调随即低沉下来,染上了一抹阴霾:“但是,索拉里……那并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特别是近年来,一些地方军阀和土匪势力抬头,他们对富裕人家极其仇视,抢劫、绑架这类打家劫舍的恶性案件时有发生。我的家人……就曾多次受到过匿名的威胁。”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让我的父母对我的安全担心到了极点。最终,他们决定以留学为名,把我送到遥远的华夏来。” “因为他们坚信,华夏是世界上最安全、最稳定的国度。在这里,我可以远离索拉里那匪患横行、动荡不安的环境,平安地完成学业。”她的话语里流露出对华夏的信任和向往。 “选择来华夏,对我来说还有一个便利条件。”艾莉亚继续说道,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索拉里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但国内大约有一半人口也说英语。而我,因为受母亲的影响,从小就会说汉语,虽然可能不那么标准流利。我对博大精深的汉语文化故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来华夏留学,也是为了能进一步精进我的汉语水平,沉浸在这个环境中,汲取更多的华夏智慧。” 关于学业,她也做了修正:“我来滨海大学,确实选修了营销管理这门课,但我的主修专业并不是国际商务,而是……国际关系学。不过,我的外语选择的确还是汉语,希望能更上一层楼。”这个修正,似乎让她的课程选择显得更合理了一些——国际关系似乎更符合一个官员子女的身份。 艾莉亚的这一番坦诚,语气真挚,眼神恳切,甚至带着一种卸下伪装后的疲惫与希冀。 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因家乡动荡而被迫远走他乡、不得不小心翼翼隐藏身份以求自保的富家女孩。 这番说辞,足以令不知内情的人为之动容。 陈锋脸上适当地流露出理解和同情。他相信,她所描述的“小心翼翼”很可能是真实的:“她把自己伪装得如此严实,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不让远方的父母担心。”——这一点,从她在校的行为模式可以得到印证。 艾莉亚进一步描述了她的大学生活:“在滨海大学的这几年,我处处小心谨慎。除了学校,我很少去校外活动,除非是班级或学院组织的集体活动。我绝不会一个人离开学校,更不会单独和一个男人离校。”她说着,抬眼看了下陈锋,“你……是唯一的例外。” 她在学校里极力表现得“低调内敛朴素”,甚至“更突出的是处处表现的不合群,以一个人享受孤独的姿态来远离所有是非”。她认为,没有朋友,没有社交,虽然孤独,但相对于安全来说,“孤独也是一种保护”。 “但事实上,”艾莉亚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因为这张脸,这个身材,想完全远离是非几乎是不可能的。总有一些……觊觎我身体的人,会来献殷勤,或者进行骚扰。” 她顿了顿,语气庆幸又带着厌烦,“好在是在滨海大学校园内,这些人大多还比较克制,行为举止还算有点分寸,最多就是有些人的语言不堪入耳罢了。” 对于这些人,她的策略是“果断拒绝”,这也使她赢得了“冷美人”的绰号,结果就是,“我没有朋友,男同学没有,女同学也没有。我是孤独的。” “直到……你的出现。”艾莉亚看向陈锋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同,“让我的安全感有了很大的提升。特别是接连几次出现的骚扰事件,你都处理得非常及时、妥当。我相信你的能力。”她肯定了陈锋的作用。 “后来,在课堂里,你当着同学们的面,说出是我‘保镖’那句话时,我又想起了之前那位客座教授也曾提出过类似的建议。那时我就觉得,身边如果真有一个可靠的保镖,或许会更安全一些。于是,便有了正式雇佣你的想法。” 她解释了雇佣念头的由来,逻辑上似乎能自圆其说。 陈锋一直认真地聆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她每一句话的真伪。 艾莉亚的表情、语气都极具感染力,听起来无比真诚,不像是在背诵谎言。 但是,多年的职业本能和磐石之前的提示,让他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他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点,提出了质疑: “既然你的父母对你的安全重视到了这种程度,甚至不惜将你远送重洋,那为什么没有给你安排一个陪读,或者直接从国内派一个信得过的保镖过来呢?这样不是更放心吗?” 艾莉亚似乎预料到会有此一问,她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些无奈。 “我的父亲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被我的母亲坚决反驳了。” 她解释道,“母亲认为,一个女孩子来外国读书,身边还明晃晃地跟着一个保镖,目标太大了,反而更容易引起那些潜在坏分子的注意,危险系数不但不会降低,可能还会加大。” 她再次强调了母亲的观点:“再者说来,她反复强调,华夏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只要我自己做事低调不张扬,与人友善,处处留心,远离坏人,远离是非,不主动惹事,多提防着点,人身安全是完全有保障的。我也正是遵照母亲的建议,这三年来一直谨小慎微,才平安度过了大学时光。” “既然如此,”陈锋步步紧逼,问出了最核心的疑问,“你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雇佣我当保镖呢?按照你母亲的理论和你这三年的成功经验,继续维持现状不是最安全的选择吗?” 艾莉亚的所有说辞,虽然听起来能够自圆其说,但陈锋直觉地感到,雇佣保镖这个行为本身,与她所描述的极端谨慎、力求隐匿的策略是存在矛盾的。 艾莉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不易察觉的、微妙的笑意,那笑意很快消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嗯……雇佣你,某种程度上只是‘顺便’。” “顺便?”陈锋挑眉。 “是啊。”艾莉亚点点头,“你若是没有恰好和我成为同学,并且恰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和可靠性,我自然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毕竟,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当保镖,本身也有风险,不是吗?” 她巧妙地将理由归结于陈锋出现的“偶然性”和“合适性”。 她话锋一转,甚至带上了一点以退为进的姿态:“当然,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或者不愿意接受这份雇佣,我也绝不强求。” 说着,她竟然真的又从手包里取出刚刚郑重收好的那份合同,随手甩到陈锋面前的桌上,语气也冷淡了些,“你现在就可以毁约,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煮熟的鸭子难道真要飞走? 眼见艾莉亚似乎要反悔,或者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他的态度,陈锋立刻表态。 他拿起那份合同,语气变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都白纸黑字签了名了,合同已然生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轻易反悔?何况,”他语气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从一见到你开始,我就已经在履行作为保镖的职责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份承诺和责任!” 他的反应似乎正在艾莉亚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脸上的笑容再次绽开,这次显得真切了许多。她收回合同,重新珍重地放回包里,然后取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好吧,你说得对。那么,我们的合约从现在起就正式生效了。”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陈锋,上面显示着转账成功的界面,“你已经开始履行职责,我也支付了第一个月的佣金。合作愉快,陈锋先生。” “合作愉快,艾莉亚小姐。” 陈锋点头,心中却疑窦更深。这笔钱,她支付得太过爽快,爽快得不像一个需要处处节省、隐藏身份的留学生。 离开烟火气十足的驴肉火烧店,212吉普车载着两人返回市区。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滨海市的夜晚点缀得流光溢彩。 车内的两人却各怀心事,之前的轻松气氛被一种微妙的、彼此试探后的沉寂所取代。 …… 将艾莉亚安全送回滨海大学宿舍楼下,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廊深处,陈锋才调转车头,驶向自己的家。 停好车,走进安静的房间,他给自己沏了一杯清茶。 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袅袅清香。 他坐在桌前,只亮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他沉思的脸庞。 他开始复盘与艾莉亚相处的点点滴滴,特别是晚餐时她所说的那番关于家世的话。 他试图将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索拉里群岛、官员父亲、华裔母亲、富商外祖父、动荡的家乡、被迫的远走、极致的谨慎、以及最后看似矛盾却又“顺理成章”的雇佣。他将她的表情、语气、动作细节在脑中反复回放。 最终,他倾向于认为,艾莉亚今晚所说的内容,至少九成以上是真实的——至少是她希望他相信的“真实”。 她确实可能来自一个叫索拉里的小国,家境优渥,因故来华避难求学。她的谨慎和孤独也应该是真实的。 但是,那被隐藏起来的一成,或者说她言语中那些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地方,或许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那可能是她不愿意透露的家族秘辛,也可能是与她父亲官员身份相关的敏感信息,甚至可能牵扯到更大的国际关系或地缘政治因素。 磐石的关注,绝不会仅仅在一个普通富家女的安全上。 “看来,已经取得了艾莉亚的一定信任。”陈锋思忖着,“但这信任显然还有保留。”这是磐石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及时汇报进展。 他拿出手机,编了一条信息,简要汇报了“雇佣合同”的签订、艾莉亚主动坦白的“真实身份”(索拉里官员之女、华裔母亲、富商背景)及来华缘由(躲避家乡动荡),并附上了自己的初步判断:目标人物出于安全考虑刻意低调,所述情况大部分可信,信任度有所提升。 信息发出后不久,磐石的回信就来了,内容简洁而清晰: “只能算取得了初步战果,你还没有得到艾莉亚的全面信任。任务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 看到回信,陈锋立刻清醒了。组织需要的,显然不是艾莉亚主动说出的这些“平凡”家世(即使它听起来已不算平凡),而是那些她依旧紧紧隐瞒、甚至可能她自己都尚未意识到的关键信息。 或者说,只有触及并共享了那些最核心的秘密,才能证明陈锋真正获得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看来和艾莉亚还得进一步接触,才能完成组织的任务。”他抿了一口茶,感受到肩头的压力。 思绪稍定,他下意识地又翻看了一下手机。 微信界面上,他发给林晚的那条吉普车照片和信息,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复。 下面是他后来发出的那句追问:“到底怎么了?是不喜欢这辆车,还是不喜欢我这个人?”也同样石沉大海。 怎么?这辆212吉普车她真的不喜欢?陈锋感到一阵烦躁和不解。就算不喜欢,总该有个反应啊!这样完全不理会,算什么意思?冷战? 不行,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若不尽快弄明白林晚到底为什么生气,以及如何化解,两人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误会也越积越重。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但想到早晨林晚那句“以后就都不用来打扰我了!”以及她当时那委屈又决绝的神情,陈锋听得出来,那种“怕打扰”的疏远,恰恰是她最在意、最不能接受的。或许,此刻的“打扰”,正是表明他重视的一种方式? 他不再犹豫,找到林晚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等待音一声接一声,悠长而空寂,响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动挂断,也始终无人接听。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锋的心微微沉了下去。是还在生气故意不接,还是……出了什么事? 他只好再次点开微信,在对话框里输入:“给你打电话没接。我很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明天我去公司找你?” 消息发送成功,但如同前两条一样,大概率会陷入沉默的深渊。 夜色渐深,茶香渐冷。 陈锋独自坐在灯下,一边是任务目标艾莉亚看似坦诚实则更深沉的迷雾,一边是林晚莫名冷战、拒绝沟通的僵局。 两边的线头都缠得紧紧的,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扰和压力。新买的吉普车静静地停在楼下,却似乎并不能载他驶出这双重的困局。 漫漫长夜,似乎注定了无眠。 ------------ 第34章 香疑冰释携手筑爱巢 傍晚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十几分钟,手机屏幕依然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心中的委屈像潮水般涌来。 陈锋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在意她的感受?连一条解释的信息都不愿意发?她愤愤地抓过手包,决定不再等待这个榆木疙瘩。 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林晚迅速整理表情,换上职业性的微笑。 贾阳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林经理怎么了?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 林晚勉强维持笑容,“我要下班回家了,谢谢贾经理的关心。” “你真没事儿?”贾阳明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脸色怎么那么不好看呢?不会是病了吧?工作不要太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注意休息。要不我带你去放松放松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林晚的表情变化:“几次约你吃饭,都被你拒绝。你若是太在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随便在食堂里吃点,总不能饿肚子吧。” 林晚心中犹豫。 作为同事,她对贾阳明并无反感。 若不是之前对他曾有过一丝心动,加上校友这层关系,在整个公司内,她和贾阳明应该算是同事关系最好的。 但个人感情这件事容不得第三者插足。自从贾阳明来到公司,多次邀请她吃饭,都被她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回绝的目的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他放弃那份小心思。 贾阳明口头上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痛快表态绝不强求。嘴上虽这么说,他依然坚持每天在她办公桌上摆上一瓶苏打水,尽管知道林晚并没有喝。 今天他又发出邀请。 如果一味拒绝,倒显得她太过绝情。何况他还是公司领导,不利于将来共事。 想到这里,林晚莞尔一笑:“好啊。我们就去食堂。” 她心想食堂里人多眼杂,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谈话不会太私密,贾阳明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不会破坏双方良好的工作关系。 贾阳明颇感意外,没想到今天林晚竟然答应了,赶紧头前带路,生怕去晚了她反悔。 食堂里,两人相对而坐,每人面前摆了一个餐盘,有米饭、荤素菜和一碗汤。 对贾阳明来说,吃饭不是目的,能让林晚陪他吃饭才是。 对林晚而言,陪贾阳明吃饭不是目的,还他人情才是,总不能每次都拒绝,把关系弄僵。 事实上,林晚并非无话可说,工作上的事她想和贾阳明交流的太多,只是这个场合不宜谈论。 加上陈锋对她的影响,心情不大好,不愿多说话,仅是陪着吃饭而已。 贾阳明的注意力没在饭上。 “林晚,我很怀念我们的大学时光。那时多单纯,多阳光,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快乐而充实。一旦走向社会,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再纯粹,不再热切。人和人之间好像都有一层隔阂,彼此看不透对方。” 林晚偶尔抬头嗯一声,配合贾阳明的诉说,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我知道,无论我做了怎样的解释,你都不会原谅我和小丽之间的那段感情。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小丽属于横插一杠子。在总部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摆脱。我保证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听到贾阳明谈到感情,林晚立刻打断:“你是你,我是我。你怎么想的,我干涉不了。我怎么想的,希望你也不要干涉。否则会引起别人误会。” 贾阳明压低声音:“不要又拿陈锋来当挡箭牌。俗话说,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我无意贬低陈锋。你一个重点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企业高管,应该找个旗鼓相当的才是,何必自降身价,委曲求全呢?” 林晚心里顿生反感。 刚才还在生陈锋的气,这会儿贾阳明嘴里说不贬低陈锋,实际上还不是瞧不起他的职业身份。 她更生气了,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更生陈锋的气,还是对贾阳明的气愤。 这饭没法再吃下去。 就在这时,父亲的来电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林晚放下筷子,不管贾阳明如何,独自走了。 父亲确实有事,得知她已经吃过饭,让她直接去科技发展公司参加会议。 陈锋打电话的时候,林晚手机已经调成飞行模式,所以没人接听。 …… 第二天,陈锋开着新吉普车来上班,想到车内还有苏打水,顺手带了一瓶,先去了林晚的经理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他看到办公桌上已经摆了一瓶一模一样的苏打水。这让他确信林晚确实是喜欢喝苏打水的。 于是他把两瓶水并排放到一起,那意思就是要和林晚并肩战斗。 这个寓意,他相信聪明的林晚一定会想到。 好像生怕被林晚发现似的,他赶紧逃离了她的办公室,到保安部打卡,然后开始一天的保安训练。 …… 训练刚结束,陈锋的电话就响了。是林晚。 “训练结束了吗?” “结束了。” “来下地上停车场。” 陈锋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跑向电梯口。林晚总算理他了,这让他松了口气。 来到地上停车场,林晚正围着212吉普车仔细观看,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车钥匙。”她伸出手。 陈锋赶忙拿出钥匙递给她。 林晚坐进驾驶位,感受了一下座椅的舒适度,不停赞叹:“简约不失时尚,狂野不失豪放。既经济又实用,我喜欢。” 看她那高兴劲儿,早已没有了昨天对陈锋的怨念。她转头叫陈锋上车:“我这会儿正好没事儿,走,出去遛一圈,体验体验驾驶越野车的感觉。” 陈锋坐进副驾驶位,帮她系好安全带,车辆悄悄驶离厂区。 …… 开着开着,林晚觉得有点不对劲,反复抽了几下鼻子:“车里怎么有一股子香水味儿。” 陈锋纳闷:“哪有啊?”他也抽了抽鼻子,“是你头发的味道,茉莉花香。” “就是茉莉花香,但不是我洗发水的那种味道。”林晚的语气开始变得生硬。 陈锋突然想起来了,昨天艾莉亚坐车时,确实有一股茉莉花香水的味道。难道林晚的鼻子这么灵?同样都是茉莉花香,她也能分辨出不同来? 林晚又狠狠抽了两下鼻子:“不对!我头发的香味是洗发水的味道。而你车里是茉莉花香水味道,比我洗发水的味道浓多了。” 林晚靠边停车,表情很严肃,转头问陈锋:“老实交代,昨天带哪个妞兜风去了?” 陈锋顿时愕然,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林晚生气是因为这个! 他赶紧解释:“晚晚,你听我说。昨天买完车后,正好碰到同班的一个外国女同学,她对这车很感兴趣,就想体验一下,所以带她在郊外转了转。就是单纯的试车,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外国女同学?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偏偏坐你的车?”林晚一连串问题抛出来,眼神中满是怀疑。 “她叫艾莉亚,来自南太平洋一个小国。之所以坐我的车,是因为......”陈锋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提雇佣保镖的事,“因为她对212吉普很感兴趣,说在她家乡很少见到这种车型。我真的只是尽同学之谊,带她体验一下而已。” 看着陈锋诚恳的眼神,林晚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但还是故意板着脸:“真的只是同学?没别的?” “我发誓!”陈锋急忙道,“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她,让她亲自解释。” 林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你过关了。不过以后不许随便带别的女生兜风,知道吗?” 陈锋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绝对不会了!这辆车的副驾驶座永远只为你保留。” 林晚满意地笑了,重新发动车子:“那好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原谅你了。现在,带我去家具城吧,你不是说要买家具吗?” “真的?你愿意帮我选?”陈锋惊喜地问。 “当然啦,不然你那空荡荡的房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住人?”林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我的眼光很挑剔的,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啰嗦。” “求之不得!”陈锋开心地说,“有你这个行政经理帮忙把关,我放心得很。正好下午没课,走!”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的误会和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来到家具城,林晚展现出了惊人的专业素养和审美眼光。她从整体装修风格到家具材质、从色彩搭配到空间利用,都给出了专业而中肯的建议。 “客厅的话,我建议选用浅色调的布艺沙发,既舒适又显得空间明亮。搭配一个实木茶几,增加一些自然质感。”林晚指着一套简约风格的沙发组合说。 “好,听你的。”陈锋点头赞同。 “卧室的话,床一定要选质量好的,毕竟人的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床上度过。”林晚走到一张大床前,试坐了试,“这张就不错,床垫软硬适中,对腰部有很好的支撑。” “你说好就好。”陈锋微笑着说。 逛了一下午,他们基本选定了所有必要的家具。林晚还特意为陈锋的书房挑选了一张宽敞的书桌和舒适的工作椅:“你以后要是需要在家备课或写东西,有个舒适的环境很重要。” 陈锋感动地看着林晚细心为他考虑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选定家具后,林晚又带陈锋联系了一家信誉良好的装修公司。与设计师初步沟通了装修风格和需求后,约定周末上门量房。 一切办妥后,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回到车上,都有些疲惫但心情愉悦。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晚晚。”陈锋真诚地说,“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林晚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嘛。”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暧昧,不禁脸一红,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作为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陈锋会心一笑,没有点破她的窘迫:“总之很感谢你。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你吃晚饭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就......海鲜吧!”林晚俏皮地说,“好不容易‘宰’你一顿,可得挑个贵的。” “没问题!”陈锋爽快地答应,“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海鲜酒楼,这就带你去。” 夕阳西下,墨绿色的吉普车驶向繁华的市区,车内的两人有说有笑,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经过这场小风波,他们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 而此刻,在滨海大学的留学生宿舍里,艾莉亚正对着镜子梳理着她金色的长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她刚刚搜索的信息:“滨海市最好的家具城”。 ------------ 第35章 雇主求助保镖急现身 海鲜的鲜美滋味尚在唇齿间回味,墨绿色的212吉普已驶离酒楼停车场。 林晚意犹未尽,再次坐进驾驶位,脸上洋溢着驾驭这匹“钢铁骏马”的兴奋。“回去还是我开,这车越开越顺手,感觉真棒!”她笑着对陈锋说。 陈锋自然没有异议,享受着林晚难得的欢快情绪。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的城市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车厢内气氛温馨融洽。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陈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艾莉亚。他心中微微一紧,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艾莉亚带着哭腔和惊慌的声音,语速很快,夹杂着英语和汉语: “陈锋!你…你能不能来一下?野田…野田美智子她…她欺负我!她打了我…” 陈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 “我马上到。”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一股怒火夹杂着强烈的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雇主被欺负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趁他刚好不在! 这对他而言,是彻头彻尾的失职,是保镖生涯的污点,更是对他过往特种兵荣誉的践踏! 艾莉亚支付了佣金,那份“保镖雇佣合同”墨迹未干,组织的任务嘱托言犹在耳,而他却让保护对象受到了伤害! 耻辱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必须立刻去处理!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挽回尊严和完成任务的唯一途径。 但难题随之而来——林晚就在身边。 组织的任务绝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这是铁律。 即便他猜测林晚可能也属于某个组织,但在对方没有明确表露身份、且自己的直属上司磐石未有指示前,他必须严守秘密。 对林晚,他只能选择隐瞒。 刚刚才因为艾莉亚坐车的事情冰释前嫌,他绝不能再次引起林晚的误会,让两人刚刚回暖的关系再蒙阴影。 电光火石间,一个借口已然成型。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无奈,对林晚说道: “晚晚,真是不好意思。学校那边刚来的通知,本来下午取消的那节营销管理课,老师临时决定今晚补上。我得立刻赶回学校上课,不然就要迟到了。” 林晚正沉浸在驾驶的乐趣中,闻言丝毫没有怀疑。 学生以上课为天经地义,她立刻点头,同时脚下轻点油门提升了车速: “上课要紧!我这就送你去学校。等你下课了,我再来接你?” 她的体贴让陈锋心中愧疚更深,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眼见林晚相信了自己的说辞,陈锋刚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林晚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放在一旁的手包: “对了,我包里正好带着本俄文书呢。反正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去上课吧。你听你的课,我看我的书,顺便也重温一下大学课堂的氛围,挺好的。” 陈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如果他真是去上课,林晚要来“陪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多些时间相处。 可他是要去单独见艾莉亚处理冲突啊!这要是让林晚和艾莉亚碰面,他刚才那个“上课”的谎言岂不立刻被戳穿? 到时候,他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必须想办法劝退林晚! 他赶紧搜肠刮肚地找理由: “别,千万别!那讲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大嗓门,一开口就跟在阶梯教室里安了高音喇叭似的,震得人耳膜疼。你要是学点别的或许还能忍受,可你看俄文需要安静地默念和理解,在那环境下根本没法看进去,纯粹是浪费时间找罪受。” 没想到林晚却莞尔一笑,显得并不在意: “没事儿~要是实在看不进去,我就听听你们的营销课,就当是陪你了。陪你学习,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一丝甜蜜,让陈锋顿时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他内心焦急万分,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他知道,如果林晚坚持要跟,到了学校门口再想甩掉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期盼着能有转机出现,或者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车子很快抵达滨海大学门口。 陈锋的心一路悬着,直到走进校门,他也没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他只能暗自祈祷艾莉亚已经等在某个僻静的地方,或者阶梯教室今晚恰好有其他活动能帮他圆谎。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当他们走向教学区,远远就看到本该是“上课地点”的阶梯教室灯火通明。 陈锋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里面没有上课,他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刚走近阶梯教室门口,就看见艾莉亚从里面探出头来,老远就朝着他举手示意! 显然,她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避无可避! 陈锋瞬间做出了决定——与其被动地被林晚发现导致误会更深,不如主动出击,大方介绍,或许还能抢占一丝先机,将不可控因素降到最低。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带着林晚走向艾莉亚,同时主动开口,语气尽量自然: “这么巧,你也来了?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坐过我车的那位混血同学,艾莉亚。” 然后他又转向艾莉亚,“艾莉亚,这位是我的同事林晚,她…嗯,正好顺路,过来感受一下校园氛围。” 林晚虽然对陈锋“上课”的教室里只有自习的学生感到一丝疑惑,但见陈锋如此大方地介绍,那点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 她展现出良好的教养,主动上前一步,微笑着向艾莉亚伸出手:“你好,艾莉亚,我是林晚。很高兴认识你。” 艾莉亚显然没料到陈锋会带着一个如此漂亮且有气质的女人一起来,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也礼貌地伸出手与林晚轻握了一下: “你好,林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目光在陈锋和林晚之间快速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锋必须掌控局面,不能让两人有深入交流的机会,否则谎言极易穿帮。 他顺势坐在艾莉亚旁边的座位,同时将林晚让到自己另一侧,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两人的直接视线交流。 他面对着艾莉亚,背对着林晚,一边拿出课本装作要学习的样子,一边急切地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你没说清楚。” 同时,他趁林晚不注意,快速地给艾莉亚使了个眼色。 艾莉亚不愧是能编出整套背景故事的人,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陈锋的处境。 她配合着提高了音量,仿佛在回答一个关于课程的问题: “哦,班长之前是通知今晚要补课来着,所以好多同学都来了。但刚刚学委又来说老师实在赶不回来,课还是不上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呢,你就到了。” 这番对话,表面上是说给陈锋听,实际上是说给陈锋身后的林晚听,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教室里没有上课而是自习状态。 陈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为艾莉亚的急智点了个赞。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他立刻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他装作无意地仔细看了看艾莉亚的脸,随即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真实的关切和一丝怒意: “你的脸怎么了?好像有点肿?嘴角这里……是破了吗?好像还有血迹?” 他这一问,立刻也引起了林晚的注意。 她探过身,越过陈锋的肩膀仔细看向艾莉亚的脸。 果然,在教室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看到艾莉亚左侧脸颊有些微红肿,嘴角处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破皮和干涸的血迹。 “呀,真的!这是怎么弄的?摔跤了吗?看起来像是刚伤到的。” 林晚也关切地问道。既然是陈锋的同学,又看起来受了委屈,她的同情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艾莉亚见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后怕,声音也低了下来,开始诉说经过:“不是摔的……是,是被野田美智子打的……” 她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晚饭后她去水房洗漱,正在洗脸时,同系的日本留学生野田美智子出来洗手,嫌艾莉亚“挡道”,用胯顶了她一下还出言不逊。 艾莉亚忍让避开后,对方又得寸进尺,未经允许拿了她的肥皂用,用了之后还嫌弃味道恶心,并以此为借口索要巨额赔偿,甚至动手打了艾莉亚一巴掌,导致她嘴角流血,推搡中艾莉亚摔倒磕碰到了脸。 野田还嚣张地放话,不给钱就见一次打一次。 “简直是欺人太甚!” 林晚听完,柳眉倒竖,俏脸上满是愤慨。 她性格中正义感强的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这哪里是同学矛盾,分明是霸凌!敲诈勒索!” 陈锋心中怒火更炽,但作为保镖和需要冷静处理问题的人,他必须了解更多信息。 “这个野田美智子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背景?你们之前有过节吗?平常关系怎么样?” 他沉声问道,试图理清头绪。 艾莉亚表示两人只是同系不同班,认识但无交情,更无旧怨。 并透露野田美智子是日本留学生,人高马大,是铅球特长生,和之前与陈锋有过冲突的横路敬三等人是一批的,经常一起练习摔跤,据说以前还是女子摔跤手。 “平常没交集,也没矛盾。用了下肥皂就借口过敏,不仅要讹钱,还动手打人。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寻事!” 陈锋做出了判断,眼神冰冷。保镖的职责和男人的血性都在告诉他,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对方是个女人,他亲自出手教训,终究有些不便。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既能替艾莉亚出头又不失分寸时,身边的林晚猛地站起身,俏脸含霜,语气斩钉截铁: “走!带我们去找她!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敢这么嚣张!” 林晚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对陈锋而言,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正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林晚主动提出出手,无疑是解了他的围,也给了这件事一个最合适的解决路径——由女性出面。 陈锋立刻表示同意:“好!艾莉亚,带路!我们去会会这个野田美智子!” 他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同时也想看看林晚会如何处理。 艾莉亚见两人都如此支持自己,备受鼓舞,立刻起身带领他们前往留学生宿舍楼。 来到宿舍楼下,陈锋没有急于冲上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 从艾莉亚那里得知,野田美智子住的宿舍是四人一间,晚上经常聚集打牌,这个时间点在宿舍的可能性很大。 但贸然上去,如果人不在,反而会打草惊蛇。 陈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向艾莉亚要了野田美智子的电话号码,然后拿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迅速下了一单黄焖鸡米饭,收货人姓名填了“野田美智子”,但联系电话却留了自己的号码。 林晚和艾莉亚看得一脸疑惑。 林晚问道:“怎么?你还想先请她吃顿外卖?缓和一下气氛?” 陈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揍。” 林晚闻言,诧异地挑挑眉:“你还真打算对一个女人动手?” 陈锋目光锐利,正色道:“在我的字典里,只有敌人和朋友,没有性别之分。欺负我的…同学,就是我的敌人。” 林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非但没有觉得他大男子主义,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挑起大拇指:“行!像个爷们儿!” “这话说的,怎么能是‘像’呢?本来就是!” 陈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三人说笑间,紧张的氛围冲淡了不少,静静地躲在宿舍楼旁的阴影里,等待着外卖员的到来。 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骑着电动车抵达楼下,拨通了订单上的电话——也就是陈锋的手机。 陈锋立刻接通,一边假装对话,一边迎了出去:“喂?哦,外卖?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他走到外卖小哥面前,故作疑惑地看了看外卖单:“咦?我没点外卖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外卖小哥核对了手机号码:“没错啊,先生,留的就是你这个电话。” 陈锋接过外卖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小票,恍然大悟般说道: “哦!收货人写的是野田美智子!哎哟,肯定是这家伙又玩恶作剧了!她经常这样,点外卖留别人的电话,就是为了让别人给她送到楼上去,使唤人跑腿!真是烦死了!这收货人是我同学,我有她电话,麻烦你直接打给她吧。喏,就是这个号码。” 陈锋说着,将野田美智子的电话报给了外卖小哥,“我可不想再给她当免费跑腿了,这人忒讨厌。” 外卖小哥信以为真,对这种同学间的恶作剧似乎也见怪不怪,于是按照陈锋提供的号码给野田美智子打了过去。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粗壮、穿着宽松运动服的女生晃悠着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她个子不高,但肩膀很宽,体格结实,圆脸,小眼睛,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神情。 她确认了一下外卖单上的名字是自己的,嘀咕了一句“谁这么好心”,也没多想,接过外卖袋转身就准备上楼。 目标确认!陈锋、林晚和艾莉亚相互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 ------------ 第36章 巾帼出手惩东洋女煞 野田美智子提着那份“天上掉下来”的黄焖鸡米饭,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上楼梯,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悄然跟随着三人。 陈锋、林晚和艾莉亚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脚步声放得极轻,如同夜行的猎手,目光紧紧锁定了前方的目标。 留学生宿舍楼的走廊里弥漫着各种食物香料和洗发水混合的气味。 野田美智子走到一扇虚掩的房门前,用脚踢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里面隐约传来嬉笑和打牌的声音。 陈锋快步上前,在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伸手抵住了门板。 他稍一用力,房门被推开,里面的情景映入眼帘:三个女生正围坐在一起打扑克,桌上散落着零食和饮料,野田美智子正把外卖放在自己桌位上,准备享用。 突然被闯入,宿舍里的四个女生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野田美智子更是皱起眉头,小眼睛里充满警惕和不悦:“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她说的是汉语,带着明显的口音。 陈锋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冷冽地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野田美智子身上,强大的气场让喧闹的宿舍瞬间安静下来。 林晚和艾莉亚则站在他身后两侧。 艾莉亚从陈锋身后站出来,指着野田美智子,对陈锋和林晚说:“就是她!” 野田美智子这时才看清艾莉亚,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为不屑和嘲弄: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怎么?找了帮手来?想打架?” 她站起身,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姿态。 她体格健壮,又是练摔跤和铅球的,确实有恃无恐。 林晚上前一步,挡在艾莉亚身前,面对野田美智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野田美智子同学?我们是艾莉亚的朋友。听说刚才在水房,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你还动手打了她,并且向她索要一千块钱赔偿。有这回事吗?” 野田美智子翻了个白眼,态度极其嚣张: “是又怎么样?她用那种劣质肥皂,难闻的味道让我过敏了!她必须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医疗费!我打她是因为她挡我的路还不道歉!你们想替她出头?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我们不需要打听你是谁。” 林晚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只知道,无论是在华夏,还是在任何地方,动手打人、敲诈勒索都是违法的,也是极其卑劣的行为。请你立刻向艾莉亚道歉,并保证不再骚扰她。” “道歉?保证?” 野田美智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嗤笑一声,甚至挑衅地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碰到林晚。 “我要是不呢?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三个人跑来欺负我一个外国留学生?信不信我报告给学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见林晚眼神一凛,身体微微一侧,避开她的冲撞,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野田美智子叉腰的那只手腕,顺势向下一拧一拉!同时,她的左脚悄无声息地向前一绊! 野田美智子根本没把这个看起来斯文漂亮的都市白领放在眼里,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一股巧劲从手腕传来,下盘瞬间失衡,庞大的身躯完全收不住势头,“噗通”一声闷响,竟被林晚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板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宿舍里其他女生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野田美智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懵了好几秒,才感到手腕和屁股传来剧痛。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林晚的那只手如同铁钳般扣着她的脉门,让她半身酸麻,根本用不上力。 林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语气却依然平静: “现在,能好好道歉了吗?还是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什么叫礼貌?” 这一幕,不仅镇住了宿舍里其他噤若寒蝉的女生,更是让陈锋和艾莉亚看得目瞪口呆! 陈锋知道林晚有些身手,没想到她出手如此干脆利落,技巧娴熟,确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而且她选择的时机和力度都恰到好处,既瞬间制服了对方,展现了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又没有造成不必要的严重伤害,保留了回旋的余地。 艾莉亚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看向林晚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野田美智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发现完全无法挣脱,手腕疼得厉害,又惊又怒又怕, 立马认清了现实——这个漂亮女人她根本惹不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得憋屈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对…对不起!我道歉!我保证…保证不再找她麻烦!放开我!” 林晚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看向艾莉亚,用目光询问她的意见。 艾莉亚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野田美智子此刻狼狈求饶的样子,心中的委屈和恐惧消散了大半。 她点了点头,小声道:“可…可以了。” 林晚这才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淡淡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结了。” 野田美智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发红的手腕,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躲到了室友身后,连看都不敢再看林晚一眼。 宿舍里其他女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陈锋适时上前,目光冷峻地扫过宿舍内的所有人,最后落在野田美智子身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道: “艾莉亚是我们的朋友。她的安全,以后由我们负责。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今晚的事。” 他的话更像是最后的警告和定调,彻底断绝了对方日后报复的念头。 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和高效。 三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留学生宿舍楼。 走到楼下,夜晚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艾莉亚真诚地向林晚和陈锋道谢:“林小姐,陈锋,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晚笑了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没事了,以后她应该不敢再欺负你了。女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遇到这种事绝不能一味忍让。” 陈锋也点头道:“嗯,以后再有类似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这话既是作为同学和朋友的关系,也隐含着保镖的职责。 经历了这番风波,时间已然不早。 陈锋原本“上课”的借口自然也无需再提。他对林晚说:“晚晚,今天多亏你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晚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却又有些兴奋后的松弛:“算了,折腾一晚我也有点累了,不想开车了。而且,”她顿了顿,瞥了一眼陈锋,“你那个‘上课’的谎,是不是该跟我稍微解释一下?”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带着点揶揄和好奇。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终究瞒不过去,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这个……说来话长,路上我再慢慢跟你汇报?保证坦白从宽。” 林晚白了他一眼,却没再追问,算是默认了。 陈锋转而看向艾莉亚:“艾莉亚,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看?” 艾莉亚摸了摸已经消肿一些的脸颊,摇摇头:“不用了,只是小伤,回去用冰敷一下就好。你们快回去吧,今天真的太谢谢了。” 再三确认艾莉亚没问题后,陈锋和林晚才走向停在不远处的212吉普。 这次,换成了陈锋坐进驾驶位。 车子驶离滨海大学,汇入城市的车流之中。车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陈锋一边开车,一边组织语言,准备如何跟林晚解释今晚的“谎言”。 他不能透露保镖和组织的秘密,只能从同学情谊和路见不平的角度来解释。 “晚晚,”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刚才骗你说来上课。其实是艾莉亚打电话向我求助,说她被同学欺负了,情况好像挺紧急的。我担心实话实说你会多想,毕竟刚因为车的事闹过误会……所以就找了个上课的借口。我真不是存心骗你。” 林晚静静地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陈锋,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试着相信我,至少不要用这种容易戳穿的谎言来应付我。我会担心,也会……有点难过。”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陈锋心上。 陈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愧疚,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骗你。” 他知道这个“尽量”很苍白,但涉及任务机密,他无法做出绝对保证。 林晚似乎也理解他有所保留,没有再逼问,转而问道: “那个艾莉亚……她好像挺依赖你的?你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陈锋心里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就是普通同学。她是留学生,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性格又比较内向,可能觉得我比较可靠吧。加上上次碰巧帮过她一次,所以有事就想到找我了。”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倒也说得通。 林晚“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向陈锋,眼睛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显得亮晶晶的: “对了,家具和装修的事,我周末有空,我们再仔细逛逛,把方案定下来?顺便也可以看看家电。” 提到未来的“家”,陈锋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所有的烦恼和压力似乎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他笑着点头:“好啊!全都听你的!你眼光好,你定就行。” 林晚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那怎么行!那是你的房子,当然要你喜欢才行。我顶多就是给你参考参考。” “你喜欢的,我一定喜欢。” 陈锋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过于直白和暧昧。 林晚显然也听出来了,脸颊微微发热,幸好车内光线暗看不真切。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轻声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 陈锋嘿嘿笑了两声,心情大好。 车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温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之前的误会、惊险和小小的谎言,似乎都在共同经历和即将共同构筑“家”的期待中融化消散。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距离林晚家越来越近。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周末的采购计划,沙发要什么材质,窗帘选什么颜色,书房要怎么布置……平淡的家常话,此刻听起来却格外令人心动和向往。 对于陈锋而言,这辆飞驰的吉普车,仿佛正载着他驶向一个温暖而真实的未来。 而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正是他想要携手共赴那个未来的人。 然而,他们都并未察觉,在滨海大学留学生宿舍的窗边,艾莉亚正目送着吉普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她脸上的柔弱和委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思索。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的并非通讯录或短信,而是一个加密的笔记界面,她快速输入了几行字,其中提到了“林晚”、“身手不凡”、“关系密切”等关键词……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贾阳明正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那是昨晚在食堂,他无意中拍到的林晚低头吃饭的侧影。 他的眼神复杂,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夜更深了,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照亮着无数人的归途,也隐藏着悄然滋长的暗流。 陈锋和林晚的关系在共同经历中悄然升温,对“家”的憧憬冲淡了暂时的疑虑和周围的纷扰。 但围绕他们的谜团与关注,却似乎才刚刚开始显现。 ------------ 第37章 情丝暗系值班日探秘 星期六的早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晚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 周末值班的办公室格外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声和她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林晚端起桌上的茉莉花茶轻抿一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今天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出现往常那瓶苏打水。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贾阳明休息,苏打水自然就断了。昨天桌上放着两瓶,恐怕就是提前为今天做准备。 她的视线转向垃圾桶,那两瓶未开封的苏打水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林晚尚不知其中有一瓶是陈锋放的,只当全是贾阳明献的殷勤。 此刻她不禁想,若是陈锋送的水,她定会欣然接受,甚至甘之如饴,说不定从此就不再喝茉莉花茶了。 回想起昨日与陈锋的经历,一丝甜蜜涌上心头,却又夹杂着些许困惑。 陈锋学会说谎了,被揭穿后急忙解释,既不像故意欺骗,又似有难言之隐。 作为特工,她自己也时常说谎,即使面对父母也不例外。这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陈锋的身份。 磐石以组织名义找她合作,让刚退伍的陈锋进入寰宇公司,助他成长、提升地位、培养才干。 这一切绝非偶然,作为组织代表,磐石必然有其目的。 既然磐石是组织人物,而陈锋又不是敌对目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陈锋是组织的发展对象。 想到这一点,林晚忽然兴奋起来。 若真如此,她和陈锋就不仅是寰宇公司的同事,将来还可能成为秘密组织的同志,同一战壕的战友,甚至是火线伉俪。 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说不定陈锋现在已和她一样,是组织的一名秘密特工了。 那么他的所有行为都可能有任务在身。若是这样,他接触艾莉亚必然也是任务所需。 艾莉亚给林晚的印象总体不错——漂亮温柔,高贵典雅,低调内敛。虽显柔弱却不失坚强,而且很聪明,从她与陈锋的配合来看,很快就能领会他的用意。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间谍,那就是组织的任务目标。 林晚看得出来,艾莉亚对陈锋有依赖性。这让她感到危机。同为女人,她深知这种依赖一旦成为习惯,就很难改变。 瞬间,林晚感受到感情上的威胁。但由于组织纪律,她不能向陈锋捅破这层窗户纸,内心着实焦虑。 防止陈锋感情偏离,只能靠她时常敲打提醒了。 当然,这些想法或许是她关心则乱,想得过多。但为防患于未然,提前警惕还是非常必要的,为了自己的幸福。 前天的忙碌没有白费,昨天陪陈锋去家具城省了不少时间。 陈锋几乎全听了她的建议,订了几件家具。那些都是她喜欢的款式,陈锋这个榆木疙瘩应该能看出来,她已经替他做了主。 明天还要陪陈锋看家具和家电,确定具体的装修风格。离了她不行,得给小白一样的陈锋拿主意。 林晚偷偷笑了笑,开始投入工作。处理完几份公司文件后,她打开了一个隐蔽的app。 “1.因寰宇远航滨海分公司无人机订单减少,导致滨海发展科技公司流动资金周转困难,影响新项目研发。特别是非嵌入式神经传导人工机械臂的研发。该设备可为残障人士恢复90%以上四肢功能,应用前景广阔。 目前仅制作出几个样品,资金不足难以量产。 2.同样因订单减少,滨海科技发展公司无人机库存大量积压。寰宇公司正设法扩大海内外市场。 3.滨海科技发展公司水陆两用机器狗进入试验阶段。 4.寰宇远航分公司间谍案告一段落,但仍存可疑迹象。目前证据不明。 5.骏马超市计划在北方县城以上的百余个城市扩建连锁超市规模。已与我方先期接触,有合作意向,目前尚未定夺。 6…… 7…… 夜莺” 将几条重要信息发送给上峰后,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夜莺: 这些信息都很重要,组织表示会特别关注。 1.滨海科技发展公司若因流动资金减少致使科研投入不足,可向当地银行申请科技贷款。组织会派专人跟进,尽快落实。 2.无人机订单减少只是暂时现象,现在全球形势供不应求,只是寰宇内部出了问题,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3.非嵌入式神经传导人工机械臂需进一步跟进,必要时可向社会公开,推广到各大医院。组织会向高层反映,研究纳入医保,让广大患者受益。 4.密切关注水陆两用机器狗研究进程。这关乎国家军事安全,及时汇报进展情况。 5.骏马超市合作事宜尽快推进落地。这不仅是寰宇公司的商业问题,更关乎北方几省的经济振兴。组织会协助各级政府部门,落实优惠政策。 6.至于寰宇公司间谍案,赵大刚等人只是小喽啰,仍需密切关注。但切不可贸然行事,打草惊蛇,发现端倪,及时汇报。 另外,恭喜你立功了。 上次你传回的照片为组织提供了重要线索。目前正在秘密调查中,已取得一定成效。在此,我代表组织给予你嘉奖。” 一条条信息看完,林晚心里有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至于最后一条,她觉得有必要向组织澄清。 “实事求是的说,照片是陈锋提供的,而不是我,立功的是他,嘉奖也同样该给他。希望组织明察。” “夜莺: 不要过度谦虚。不管是谁提供的照片,由你上交的功劳就记在你头上。至于你所说的陈锋,不是我们组织成员,但可以继续利用、合作。” 这条消息让林晚关注的已不再是功劳归属,而是陈锋的身份。 磐石曾说过,他和自己的上峰是战友,同一系统不同部门。而且正是上峰让她协助磐石,暗中把陈锋招进寰宇公司的。 上峰竟说陈锋不是组织成员,十之八九是真的。 刚才还为陈锋而暗自高兴的林晚,此刻有些失落。她多么渴望自己和陈锋都是秘密特工,共同在暗线为国家做贡献。 当然,不可否认,即使陈锋不是她的特工战友,还是寰宇公司的同事,她的亲密恋人。只是将来…… 有些事情并非靠想象就能得出结论。 放下关于陈锋的思绪,林晚打算先联系马骏,看看他的骏马超市合作事宜考虑得如何了。 她刚拿起办公电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陈锋。 林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接通了电话:“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不是说要和装修公司见面吗?” 电话那头的陈锋声音带着笑意:“刚量完房,设计师给了几个方案,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值班忙吗?不方便的话我晚点再说。” “不忙,你说吧。”林晚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陈锋详细地描述了设计师提出的三种装修风格:现代简约、北欧风和工业风。他讲得认真,甚至连色彩搭配和材料选择都一一说明,显然是用心记下了所有细节。 “你觉得哪种好?”最后他问道,语气中满是期待。 林晚思考片刻,说:“我个人倾向于现代简约,既不过时又实用,而且后期软装搭配空间大。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那就现代简约!”陈锋毫不犹豫,“你眼光比我好,听你的没错。” 林晚轻笑:“那是你的房子,得你自己喜欢才行。”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陈锋脱口而出,随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对了,明天去看家电,你几点有空?我来接你。” “早上九点吧,老地方。”林晚说着,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又闲聊几句后,两人结束了通话。林晚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她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陈锋已经能如此自然地与她讨论“家”的规划,而她也乐在其中。 这种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感,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关于组织和身份的烦恼。 整理心情后,林晚拨通了马骏的电话。 “马总您好,我是寰宇公司的林晚。” “林经理啊,周末还工作?真是太敬业了。”电话那头传来马骏爽朗的笑声。 “您不也是吗?”林晚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关于我们之前谈的合作,不知马总考虑得如何了?” 马骏沉吟片刻:“不瞒你说,林经理,最近有好几家公司都在接触我们,条件也都很优惠。你们寰宇虽然品牌响亮,但在合作条款上,似乎还不够灵活啊。” 林晚微微一笑,早已料到对方会这么说:“马总,我相信您选择合作伙伴不仅看表面条件,更看重长期价值和可靠性。寰宇不仅能够提供优质的管理和服务,还能为您在北方市场的拓展提供全方位支持。这是其他公司难以比拟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听说骏马超市最近正在寻求转型升级,想要引入更多科技元素提升购物体验。滨海科技发展公司最新研发的智能导购系统和库存管理机器人,正好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马骏显然来了兴趣:“哦?这我倒还没详细了解过。你们已经有成熟的产品了?” “是的,如果马总感兴趣,我可以安排一次专门的产品演示会。”林晚趁机提议,“届时我们还可以详细讨论合作的具体条款,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马骏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好吧,那就下周三下午两点,如何?” “没问题,我会安排好一切。”林晚记下时间,又补充道,“对了马总,听说您对无人机技术也很感兴趣?我们滨海科技公司最新款的配送无人机或许也能为骏马超市的物流体系带来革新。” 电话那头的马骏笑了起来:“林经理啊,你可真会抓机会。好吧,下周三一起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合作的事情就好谈了。” 挂断电话后,林晚满意地笑了笑。马骏是南方超市行业的巨头,与他的合作对寰宇公司拓展全国市场至关重要。而她刚刚透露的无人机配送计划,更是组织关注的重点项目——既能促进商业发展,又能为特殊任务提供掩护。 处理完这项工作,林晚重新审视着组织发来的指示。特别是关于滨海科技发展公司的部分,让她陷入了沉思。 无人机订单减少,流动资金周转困难,影响科研项目……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在联系?是市场自然波动,还是有人暗中作梗? 联想到之前的间谍案,林晚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决定深入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被忽略的线索。 登录公司系统,她调取了最近三个月的订单数据。果然,无人机订单呈现出异常下降趋势,且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客户同时取消或推迟订单。 更令人怀疑的是,这些客户几乎在同一时间段转向了另一家新成立的科技公司——星航科技。 林晚记下这个发现,决定深入调查星航科技的背景。凭借权限,她很快查到了该公司的注册信息:成立于三年前,法人代表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但股东名单中有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贾阳明。 贾阳明?他怎么会与这家公司有关联? 林晚皱起眉头,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贾阳明作为寰宇公司的高层领导,同时又是一家竞争公司的股东,这中间必然有问题。 她继续深挖,发现星航科技虽然成立时间不长,却已经获得了大量投资,技术实力突然提升极快,几乎与滨海科技公司不相上下。 这种快速发展极不寻常,除非……除非他们窃取了滨海科技的技术。 林晚想起之前的间谍案,赵大刚虽然落网,但是否还有更大的鱼没被抓到?贾阳明在这个时候接近她,是否别有目的? 一系列疑问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而是暗中收集更多证据。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已是下午。林晚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正准备休息片刻,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她说着,迅速切换了电脑屏幕。 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陈锋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餐盒,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林晚惊讶地问。 “给你送午餐啊。”陈锋走进来,将餐盒放在桌上,“就知道你值班肯定会忙得忘记吃饭。猜你大概喜欢海鲜,就买了虾饺和鱼片粥,还热着呢。” 林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确实忙得忘了吃饭,而陈锋的贴心和记性让她感动不已。 “谢谢,你真是……”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笑着摇摇头。 陈锋为她打开餐盒,海鲜的香气顿时弥漫在整个办公室。他还细心地准备了餐具和纸巾。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道,眼中满是关切。 林晚点点头,开始享用这意外的午餐。食物很美味,但更让她感动的是陈锋的用心。 “你和装修公司谈得怎么样?”她边吃边问。 陈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很顺利,就按我们昨天选的风格。设计师说大概两个月就能完工。” “那就好。”林晚微笑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见到艾莉亚了吗?她怎么样?” 陈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没见到,应该还好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林晚装作不经意地说,“感觉她一个外国女孩在这里挺不容易的,你有空也该多关心关心同学。” 她故意这么说,想看看陈锋的反应。 陈锋点点头,表情自然:“说得对,我会的。” 林晚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下稍安。但女性直觉告诉她,艾莉亚对陈锋的感情并不简单,这让她仍然保持警惕。 吃完午餐,陈锋体贴地收拾好一切:“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九点,老地方见。” 林晚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幸福和安心,却又带着太多未知和秘密。 回到办公桌前,她重新审视着关于星航科技和贾阳明的信息,一个计划逐渐在脑中成形。 或许,她可以利用贾阳明对她的好感,试探出更多信息。虽然这种做法让她有些不舒服,但为了任务和组织,有时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下定决心后,林晚拿起手机,给贾阳明发了条消息:“贾经理,周一有空吗?想请教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发完消息,她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这场游戏越来越复杂了,而她必须小心应对,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护自己和她在乎的人。 窗外,夕阳开始西下,为城市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林晚望着远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希望她和陈锋能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未来。 但首先,她必须度过眼前的危机,揭开隐藏在幕后的真相。 ------------ 第38章 情局错综一念牵三方 星期六的下午,阳光正好,但对于陈锋而言,却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 他驾驶着212吉普,载着兴致勃勃的艾莉亚驶向家具城,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麻。 上午与装修公司的周旋刚告一段落,立刻就得应付艾莉亚这“惊世骇俗”的提议。 他万万没想到,艾莉亚为了自身安全,或者说,为了能让他“全天候”保护,竟能想出让他停薪留职、并要搬进他那还未装修的房子里同住的主意。 更夸张的是,她甚至提出要出资快速装修,并支付高达每月六万的“综合费用”。 这已经不是简单依赖了,其中蕴含的意味让陈锋脊背发凉。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艾莉亚。 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陈锋情急之下那句“我亲爱的艾莉亚”所带来的甜蜜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窗外的眼神都明亮了几分。 “必须立刻向磐石汇报这个情况。”陈锋心中警铃大作,“艾莉亚的行为已经开始偏离‘普通留学生寻求保护’的范畴,她的执拗和投入,背后是否另有深意?或者,这只是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下的极端反应?” 他稳住心神,将车平稳地停在家具城附近的停车场。 下车前,他再次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确认没有看到野田美智子那伙人的身影。 走进宽敞明亮的家具城,各式风格的家具琳琅满目。艾莉亚显然目标明确,直接拉着陈锋走向中式家具区域。 “看,陈锋!就是这种!”艾莉亚指着一套仿明式的花梨木圈椅和茶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庄重、典雅、充满了历史感和文化气息!我觉得只有这样的家具,才配得上你们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底蕴。比那些冷冰冰的现代简约或者北欧风有味道多了!” 她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把椅子的扶手,感受着木材温润的触感和精美的雕工,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喜爱。 陈锋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些做工精湛、价格不菲的中式家具,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林晚喜欢的是现代简约风,而且已经订了几件了,明天还要一起去挑选更多的家具和家电。 如果此刻答应了艾莉亚,岂不是要彻底打乱计划,更无法向林晚交代? “艾莉亚,这些家具确实很漂亮,很有文化感。”陈锋斟酌着用词,“但是,它们可能不太适合我那个小户型公寓。这种风格需要很大的空间才能衬托出气势,而且……价格也非常昂贵。” 他试图从实用性和经济角度让她知难而退。 “空间小可以只买一两件点睛呀!” 艾莉亚显然不死心,她又指向一张造型古朴的书桌和一座多宝格,“比如这个书桌,你可以用来工作学习,还有这个博古架,可以放你喜欢的书或者工艺品。价格你不用担心,我说了是我送你的礼物,感谢你对我的保护和帮助。” 她转过头,棕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陈锋:“就当是我对华夏文化喜爱的一种表达,也是我们友谊的见证,好吗?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拒绝我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让人难以硬起心肠拒绝。 陈锋感到无比棘手。 接受?林晚那边无法交代,而且他内心深处也并不想接受艾莉亚如此贵重的、明显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礼物。 拒绝?艾莉亚刚刚退让了“同居”和“停薪留职”的要求,此刻再强硬拒绝,很可能让她感觉受到伤害,甚至可能影响后续的接触和任务。更何况,她刚才还提到了“友谊的见证”,上升到了文化层面。 就在陈锋左右为难,思考着如何既能婉拒艾莉亚的好意,又不破坏关系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趁机说道:“不好意思,艾莉亚,我先看一下信息,可能是公司或者装修方面的事。” 艾莉亚理解地点点头,继续欣赏旁边的屏风。 陈锋拿出手机,发现是磐石发来的加密信息。内容言简意赅:“情况已知悉。礼物可酌情接受一二小件,置于书房或不显眼处,视为国际友人文化交流,勿过度解读。首要任务不变:确保目标安全,维持良好关系,持续观察评估。如何相处,需自行妥善处理,任务优先,但注意方式方法,避免后院起火。” 组织的指示非常明确:允许他接受小件礼物,以维持关系,但必须处理好和林晚的关系。 陈锋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底。组织的支持让他松了口气,但“自行妥善处理”和“避免后院起火”这几个字又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简直是在走钢丝。 他收起手机,走回艾莉亚身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艾莉亚,谢谢你的好意。这些中式家具确实很美,承载着我们的文化。既然你如此喜爱,盛情难却,如果我一件都不接受,反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艾莉亚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陈锋话锋一转,指向一旁一个相对小巧精致的红木笔筒或者一件黄杨木雕的摆件:“不过,像圈椅、书桌这样的大件,确实和我的公寓风格不太搭,也太过贵重了。如果你真想送,我觉得像这样的小件工艺品就非常好,既能点缀书房,又有文化寓意,我接受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看怎么样?” 艾莉亚看了看那小巧的笔筒和雕工生动的摆件,虽然不如大件家具气派,但也别具韵味。 她看得出陈锋的坚持,也明白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虽然略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听你的。那就选这个笔筒和这个木雕小鱼吧,寓意‘鱼跃龙门’,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她挑了两件寓意好、体积也不大的工艺品。 “谢谢你,艾莉亚,寓意很好,我很喜欢。” 陈锋真诚地道谢,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既执行了组织的指示,接受了“国际友人的文化交流礼物”,又将规模和影响控制在了最小范围。 买下单,艾莉亚心情大好,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两人又在家具城里随意逛了逛,艾莉亚对各类中式家具和装饰品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时询问陈锋其中的文化典故。 陈锋耐心地解答着,同时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注意到,在家具城的另一端,似乎有几个身影在不远处晃过,装扮普通,但行为举止有些刻意,不像寻常顾客。他暗暗记下特征,但没有打草惊蛇。 期间,林晚发来一条信息,问他下午的安排是否顺利,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饭。 陈锋回复说正在陪艾莉亚选购一些文化用品,会尽快结束,晚点再联系她。 他刻意模糊了“文化用品”的具体内容,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如何跟林晚解释笔筒和木雕的来历。 逛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艾莉亚似乎有些累了。陈锋便提议送她回学校。 回程的路上,艾莉亚抱着装有笔筒和木雕的礼品袋,显得心满意足。 她忽然轻声说:“陈锋,今天谢谢你。不仅谢谢你陪我,也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礼物。我知道我有时候可能有点任性,提出的要求让你为难了。” 陈锋有些意外,笑了笑:“别这么说,艾莉亚。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你的心意我也收到了,很感谢。”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艾莉亚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当然。”陈锋肯定地回答,“我们一直是朋友。” 艾莉亚笑了,安心地靠回座椅,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不再说话。 将艾莉亚安全送回宿舍楼下,陈锋再次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离开。 他没有立刻联系林晚,而是先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将那个红木笔筒和黄杨木雕小鱼从礼品袋里拿出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 做工确实精细,透着古朴的美感。但他看着这两件小东西,却感觉像是两个烫手的山芋。 他最终将笔筒放在了书桌的一角,将木雕小鱼放在了书架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看起来倒也不算突兀,只是和他预想的现代简约风格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该怎么跟晚晚说呢?”陈锋坐在瑜伽垫上,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 隐瞒肯定不行,林晚心思细腻,迟早会发现。实话实说?说艾莉亚非要送自己礼物,自己推脱不过,在组织的默许下收了两件小工艺品? 组织的事是绝密,绝不能透露。 他思考良久,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晚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林晚温柔的声音:“忙完了?艾莉亚回学校了?” “嗯,刚送她回去。晚晚,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过去接你。”陈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随便吃点就好。你好像有点累?”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有点……下午陪她逛家具城,她对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感兴趣,看到中式家具就走不动路了。”陈锋开始铺垫。 “哦?是吗?她也喜欢中式风格?”林晚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带着一点好奇。 “是啊,特别喜欢。然后……她看到一个小笔筒和一个小木雕,觉得寓意很好,非要买下来送给我,说是感谢我之前的帮助,也是国际文化交流……” 陈锋硬着头皮,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推了半天没推掉,人家一番好意,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我就收下了两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小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对陈锋来说无比漫长。 然后,他听到林晚轻轻笑了一下:“这样啊。艾莉亚同学还挺客气的。什么寓意啊?” 陈锋心里一紧,知道关键的考验来了。他详细解释了“笔筒”和“鱼跃龙门”的寓意,语气尽量显得坦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朋友间的馈赠。 林晚听完,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语气如常地说:“寓意是挺好的。看来这位艾莉亚同学对华夏文化研究得挺深,也挺有心的。行了,我知道了。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再过来吧,我不饿。” 她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达不满,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但这反而让陈锋更加不安。 他宁愿林晚直接问他几句,或者表现出一点点的介意,这种过分的“通情达理”背后,是否意味着她在压抑着什么?或者,她早已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什么? “好,那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去接你。”陈锋压下心中的疑虑,温声说道。 挂断电话,陈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第一关算是过去了,但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林晚的平静,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必须尽快想好更周全的解释,并且用更多的行动来弥补可能产生的信任裂痕。 而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林晚,在放下手机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她拿起另一部手机,快速输入了一行字:“目标与陈锋关系持续升温,今日赠礼,虽被陈锋控制为小件文化礼品,但其意图明显。建议加大对目标背景及其接近陈锋真实目的的调查力度。夜莺。” 发完信息,她静静站立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陈锋,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正在卷入怎样的漩涡之中……而我,又该如何护你周全?” 夜色渐浓,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亮每个人心中深藏的迷雾与波澜。 陈锋、林晚、艾莉亚,三人的情感与命运,因各自的秘密与任务,更加紧密却也更加微妙地交织在一起,暗涌流动,前景难测。 ------------ 第39章 险遭毒手擒凶再波澜 星期天的阳光比昨日更加明媚,空气中弥漫着周末特有的闲适味道。 陈锋一大早就接上林晚,两人先是去了昨天订好家具的店铺最终确认了款式和送货时间,随后又转战大型家电卖场。 或许是昨日那通关于“文化交流礼物”的电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林晚刻意不再提及,整个上午的气氛格外融洽。 两人穿梭于各式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之间,讨论着性能、容量和性价比,像极了任何一对为构筑新家而忙碌的普通情侣。 林晚依旧发挥着她的审美和专业优势,分析得头头是道,陈锋则大多时间点头附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林晚认真的侧脸上,心中充盈着一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感。 他几乎要将艾莉亚和那些错综复杂的任务暂时抛在脑后。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正当他们选定了一款对开门冰箱,林晚正在与销售员确认保修细节时,陈锋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正是艾莉亚。 陈锋的心下意识地一紧,他看了一眼正专注交谈的林晚,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陈锋,你现在方便吗?”艾莉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歉然和期待。 “呃,我正在外面买东西。有什么事吗?”陈锋尽量让语气平常。 “是这样的,”艾莉亚解释道,“我昨天回去后,跟我母亲通了电话,说起了中式家具。她非常感兴趣,说也想了解一下,或许有机会也想购置一些。但她远在国内,委托我多看看。我对这些了解实在不深,想到你昨天讲解得那么好,所以……能不能再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家具城?不用很久,再看看几家,我多拍些照片和视频发给她参考就好。”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甚至抬出了对华夏文化感兴趣的母亲,让陈锋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借口拒绝。 他昨天刚以“文化交流”为由接受了礼物,今天若断然拒绝对方进一步了解文化的请求,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更可能引起艾莉亚的疑虑。 但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晚,她似乎已经谈完了,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陈锋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纠结。 瞒着林晚单独去见艾莉亚?他几乎能预见到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实话实说?林晚会怎么想? “这个……”陈锋握着手机,手心有些冒汗。 电话那头的艾莉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语气低落了些:“是不是不太方便?如果实在打扰你的话,那就算了……” “不,不是。”陈锋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 与其编造一个容易被戳穿的谎言,不如坦诚部分事实,争取理解。 他对着话筒说了声“稍等”,然后快步走到林晚身边,压低声音,硬着头皮将艾莉亚的请求和理由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我本想拒绝,但她母亲……” 林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在听到“母亲有意购买”时,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看着陈锋脸上显而易见的为难和坦诚,沉默了几秒钟。 这短暂的几秒对陈锋而言无比漫长。 出乎陈锋意料的是,林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哦,原来是文化交流大使又有任务了?去吧,正事要紧。帮国际友人了解我们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是应该的。” 陈锋一时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晚继续道:“反正我们这边大家电都订得差不多了,待会儿一些小家电送货上门,家里也得有人等着接收、安排摆放。你把家门钥匙给我,我替你回去等着。你忙完了直接回家就好。” 她的安排如此自然妥帖,如此通情达理,丝毫没有让他为难,甚至主动替他分担了后续的事情。 这份信任和大度,让陈锋在错愕之后,涌起的是巨大的感动和愧疚。 “晚晚,我……”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林晚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钥匙串,轻轻推了他一下,“路上开车小心点。” “好!我尽快回来!”陈锋重重地点点头,心中爱意翻涌,只觉得林晚简直是这世上最完美、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他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同时对着电话那头的艾莉亚说:“好,你在校门口等我,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陈锋开车先送林晚回了自己的公寓,然后调转方向驶向滨海大学。 一路上,他既为林晚的体贴而温暖,又因再次不得不与艾莉亚独处而保持着一丝警醒。 到达滨海大学门口时,远远便看见艾莉亚正站在校门旁的一棵树下等候。 她的身边,有一个摆着简易小摊的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在热情地向她推销着矿泉水。 男生穿着朴素,脸上带着些勤工俭学学生特有的、混合着羞涩与急切的神情。 艾莉亚似乎无意购买,微微摆手,但架不住那男生锲而不舍的推销,指着旁边一个“勤工俭学,请多支持”的手写纸牌,说得颇为恳切。 最终,艾莉亚似乎被说动了,也可能是见对方挣钱不易心生怜悯,从钱包里掏出钱,买了两瓶水。 陈锋的车刚好此时驶到近前停下。 艾莉亚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天气热,先喝口水。”她一上车,便将其中一瓶水递给陈锋,自己则拧开另一瓶的瓶盖。 “谢谢。”陈锋接过水,道谢的同时,目光无意间瞥向车窗外那个卖水的男生。 只见那男生在完成这单生意后,并没有继续招揽其他顾客,而是迅速地、甚至有些慌乱地开始收拾地摊上的几瓶水,一把塞进旁边的背包里,眼神还不对地、带着一丝紧张朝吉普车这边瞟了一眼。 这个反常的举动瞬间触动了陈锋敏锐的神经!如果是正常摆摊,怎么会刚卖出去两瓶水就急着收摊?而且那眼神…… “先别喝!”陈锋猛地大喝一声,几乎是出于本能,疾手一把夺过艾莉亚刚刚凑到唇边的水瓶! 艾莉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水瓶脱手,水洒出来一些,她愕然地看着陈锋:“怎么了?” 陈锋顾不上解释,迅速拿起自己那瓶水和艾莉亚那瓶,借着车外的光线仔细察看起来。 瓶盖似乎是原装的,但很快,他的目光凝固在瓶身标签的接口处——包装塑料纸的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异样,再仔细看,隐约能看到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针孔,周围还有一点点极轻微的、试图被擦拭过的水渍残留!他用指甲轻轻一抠,那塑料纸竟然有被二次粘贴的痕迹! 他手中那瓶也是如此! “水有问题!”陈锋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向车外。 只见那个卖水的男生已经背好背包,跳上一辆破旧的电动车,一拧电门,慌慌张张地想要离开! “坐稳了!”陈锋来不及详细解释,猛地挂上倒挡,吉普车轮胎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摩擦声,迅速与电动车拉开一点距离,随即迅速切换前进挡,油门猛踩,212吉普车发出一声怒吼,朝着电动车逃离的方向猛冲过去! 艾莉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剧烈动作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头顶的扶手,身体因惯性紧紧贴在座椅靠背上,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出声打扰全神贯注驾车的陈锋。 电动车怎么可能跑得过动力强劲的吉普车?眼看距离迅速拉近,那卖水人惊慌失措,车把一拐,猛地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企图利用地形甩掉汽车。 他这一跑,更是做贼心虚,彻底证实了陈锋的判断! 陈锋艺高人胆大,凭借在部队练就的过硬驾驶技术,接近胡同口时一个干脆利落的甩尾漂移,车头几乎毫不停顿地调正,紧跟着冲进了胡同! 胡同很窄,两侧是小区围墙,吉普车开进去,左右后视镜几乎要擦到墙壁,但陈锋并未减速,反而凭借精湛的控制力,继续加速追击! 引擎的轰鸣声在狭窄的空间内被放大,震耳欲聋。 艾莉亚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前方的卖水人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引擎咆哮声,更加慌乱,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瞬间,车把不稳,电动车猛地撞上了旁边的墙壁,“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那人狼狈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扶起电车了,撒开腿就在胡同里狂奔! 陈锋急踩刹车,吉普车在狭窄的胡同里停下。 他试图打开车门,却发现两侧车门因空间所限,只能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根本出不去! 情急之下,陈锋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推开天窗,身手矫健地从中探出身子,一脚踩在驾驶座椅背,再一脚踏上引擎盖,纵身一跃而下,落地后毫不停顿,如同猎豹般疾追而去! 那卖水人没跑出百米,便被从后赶上的陈锋一记凌厉的擒拿手狠狠摔倒在地,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将其彻底制服。 “说!谁指使你的!”陈锋厉声喝问,声音在空荡的胡同里回荡。 “没……没人指使!我就卖个水挣个零花钱,你干什么追我?!抢劫啊!”卖水人挣扎着,嘴还挺硬。 “那你跑什么?!”陈锋手上加力,痛得那人龇牙咧嘴。 “你不追我能跑吗?我不跑快点,还不被你撞死!”那人还在狡辩。 见这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陈锋也懒得废话。 他从兜里掏出微型高强度电棍,隔着衣服照着他的屁股就按了下去! “呃啊——!” 卖水人瞬间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后,彻底瘫软在地,浑身冒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说不说实话?每隔五秒,就让你再享受一次。” 陈锋的声音冷得像冰。 又接连被电了两次之后,卖水人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连声求饶:“我说!我说!大哥饶命!我说……” 据这个自称侯方的无业游民交代,他确实常年在各大学校门口流窜摆摊卖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躲避城管。 昨天,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突然找到他,一口气买了他十瓶水,让他高兴坏了,觉得遇到了大主顾。 那人很“同情”他,说他挣钱不易,然后提出,如果能帮个小忙,就再给他一百块钱。 重赏之下,侯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胖子随即从自己包里拿出两瓶和他卖的一模一样品牌的水,递给他,要求他务必卖给一个特征明显的混血女生,并给他看了手机里的照片(正是艾莉亚),告诉他到时候会有人提醒他目标出现。 侯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看在钱的份上也没多想。 昨天等了一天没见到人,今天正在摆摊时,旁边另一个买水的男人(侯方指认了陈锋手机里渡边龟久的照片)低声说了句“这外国妞真好看”,他抬头就看到了艾莉亚,立刻上前推销那两瓶“特殊”的水。 水一卖出,他做贼心虚,只想赶紧收摊离开,没想到陈锋立刻就追了上来。 “给你水的胖子,是不是他?”陈锋调出手机里横路敬三的照片。 侯方仔细一看,连连点头:“对!对!就是他!胖胖的,说话有点怪!” “那个‘提醒’你的人呢?” “是他!”侯方又指向渡边龟久的照片。 真相大白!果然是横路敬三这伙人指使的!其心可诛! 陈锋没有私自处理侯方,立刻报了警,并将侯方、那两瓶动了手脚的矿泉水、以及他刚才暗中录下的侯方招供的录音,一并交给了赶来的警方。 他和艾莉亚随后也前往警局,分别配合做了详细的笔录。 至于横路敬三和渡边龟久等人,警方态度极为慎重。 至于水中具体被注入了什么物质,尚需化验才能确定。 仅凭目前证据还不足以立即实施抓捕。 如果贸然行动,而化验结果最终显示无事,或者药物性质不够严重,很容易被对方反咬一口,引发不必要的外交纠纷。 警方立刻将水样送检,并先对横路敬三一伙人进行暗中严密监控,等待检测结果出来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过了午饭饭点。 陈锋先带着惊魂未定的艾莉亚在警局附近找了个安静的小餐馆吃了点东西压惊。 想到林晚还在自己家里等着接收家具家电,陈锋心中感激又愧疚,赶紧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想问她吃了没有,情况怎么样。 然而,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 陈锋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袭上心头。 ------------ 第40章 误中误双姝心结难解 将惊魂未定的艾莉亚送回滨海大学宿舍楼下,陈锋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再次仔细叮嘱:“艾莉亚,听我说,最近情况非常复杂危险。回到宿舍后,除非上课,尽量不要单独外出,特别是要绝对远离横路敬三、渡边龟久那几个人,还有任何试图接近你的陌生人。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艾莉亚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包,用力点头:“我明白了,陈锋。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后怕得说不下去,眼中泛起一层水光。 “职责所在。”陈锋打断她,语气虽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快上去吧。” 目送艾莉亚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内,陈锋立刻调转车头,212吉普发出一声低吼,朝着西苑小区疾驰而去。 他的心早已飞回了那个正在一点点被填满的小窝,更飞到了那个为他忙碌、等他归来的身影上。 一路上,他不断尝试拨打林晚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是那单调而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每一次的无人应答,都像一根小针,轻轻扎在他的心口,让那份不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弥漫。 “她一定是生气了……”陈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汗湿,“昨天刚收了艾莉亚的礼物,今天又因为陪她而耽搁这么久,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处理琐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混账透顶,即便有任务在身,即便事出有因,但让林晚承受这些,绝非他所愿。 吉普车终于驶入西苑小区,停稳。陈锋几乎是跑着冲进单元楼,电梯缓慢上升的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急切地喊了一声:“晚晚?”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客厅里空无一人。 但目光所及之处,已然大变样。昨天还空荡荡的客厅,此刻已经摆放好了那套线条简洁、色调温馨的现代风格沙发和茶几。 电视背景墙也做了简单的处理,旁边预留出了电视柜和电视的位置。 几个大小不一的纸箱堆在角落,看样子是送来的家电,尚未拆封安装。 整个空间虽然还谈不上烟火气,却已经初具雏形,整洁、明亮,符合林晚一贯的审美。 她显然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陈锋逐个房间查看。 卧室的床架已经组装好,书房的书桌和书架也已就位。 他特意看了一眼书桌角落,那个红木笔筒和书架上的木雕小鱼还安静地待在原处,在林晚挑选的现代家具映衬下,显得有几分突兀,却又奇异地共存着。 然而,林晚却不在。她已经离开了。 陈锋站在客厅中央,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愧疚感攫住了他。 她为自己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而自己却在为另一个女孩奔忙,甚至险些让她遭遇不测。 最后,连一声及时的解释和感谢都没能给她。 他再次不死心地拨打林晚的电话,结果依旧是无人接听。 担心和焦虑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解释,必须让她知道,这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字斟句酌: “突发意外,中午未能及时回家。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确,但不说明白,又恐你误解。相信我,绝非故意。家具家电都看到了,辛苦你了,谢谢。等你电话。” 短信发送成功。 陈锋盯着屏幕,希望能立刻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然而没有。 这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回音。 他颓然坐在新沙发上,感受着屋内残留的、属于林晚的淡淡馨香,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相信林晚的聪慧,一定能从他模糊的措辞中读出“任务”、“意外”这些潜台词,但正因为她聪明,她是否会想得更多?是否会觉得这是借口?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不便明言”而感到失望和疏离? 就在陈锋因担心林晚误会而焦躁不安、胡思乱想之际,他并不知道,林晚此刻正身处滨海科技发展公司的顶层会议室里。 气氛远非他想象中那样充满个人情绪化的猜疑,而是凝重而专注。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着公司研发部部长林朝栋、几位核心高管、技术负责人,以及林晚。 每个人的面前都摊开着厚厚的文件,投影幕布上展示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 “星航科技,这家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已经成为我们滨海科技最强劲、也是最诡异的竞争对手。” 技术总监指着幕布,语气沉重,“特别是在无人机领域,他们最新推出的‘猎隼’系列,其飞控系统、图传模块甚至外观设计,与我们的‘海东青’系列相似度高达90%!这绝不是巧合!” 林朝栋面色严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90%?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投入巨资研发的核心技术,几乎被人原封不动地搬了过去!这是赤裸裸的盗窃!是犯罪!” “法务部已经介入。”另一位高管接口道,“我们正在整理证据,准备以侵犯专利技术为由,对星航科技提起正式诉讼。但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且,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在一些专利的边缘界定上做了规避处理。” 林晚清冷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起诉是必要的第一步,但远远不够。我们必须双管齐下,甚至多管齐下。”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首先,我建议立刻启动内部调查,重点排查近两年,特别是‘海东青’项目组离职的核心技术人员。已经有迹象表明,至少有两名关键研发人员离职后加入了星航科技。我们需要查清他们的离职原因、入职星航的经过,以及是否签署并违反了我们的竞业禁止协议。必要时,连同他们一起告!” 林朝栋赞许地点点头:“晚晚说得对。这件事由你亲自牵头,人事部和法务部配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其次,”林晚继续道,她的思维清晰而缜密,“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查明星航科技背后的资金和实际控制人。这家公司出现得蹊跷,发展得迅猛,业务范围与我们重合度极高,几乎是盯着我们打。如果背后没有强大的资本和熟知我们内部情况的黑手操控,在同一地区出现这样一个针对性极强的竞争对手,概率极低。” 她顿了顿,翻动面前的资料,目光锐利起来:“我注意到,星航科技的股东名单里,有一个名字很眼熟——贾阳明。而我们寰宇科技总部,一位刚刚调任过来不久的副总,也叫贾阳明。” 会议室内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林朝栋的眉头紧紧锁住:“贾阳明?你确定是同一人?” “名字完全相同,目前尚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巧合太多,就绝不是巧合。”林晚冷静地回答,“我需要时间核实。” 林朝栋沉吟片刻,果断下令:“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分头行动。晚晚,你利用在寰宇的职位便利,从内部入手,侧面了解和核实这个贾阳明的背景、过往经历,特别是他与星航科技是否存在关联。记住,一定要巧妙,不能打草惊蛇。我会另外安排信得过的人,从外部和工商系统深入调查星航科技的股权结构、资金来源以及这位股东贾阳明的详细底细。” “明白。”林晚郑重应下。 会议接着讨论了公司当前面临的另一个严峻问题——研发资金短缺。 尤其是用于尖端医学领域的“嵌入式神经传导人工机械臂”项目,已进入最后攻坚阶段,却因资金问题进度放缓。 另一个重点项目“水陆两栖机械狗”也同样到了烧钱的关键时刻。 最终,经过激烈讨论,会议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向银行申请低息贷款,以解燃眉之急,必须确保这两个核心项目能够持续投入,早日取得突破性成果,绝不能前功尽弃。 这场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重要会议,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分析、争论、决策……林晚全程投入,大脑飞速运转,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暂时将个人情感搁置一旁。 当会议终于结束,众人带着疲惫和沉重的任务鱼贯而出时,林晚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拿起一直静音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数个陈锋的未接来电和那条长长的微信信息。 她迅速浏览了一遍短信内容,“突发意外”、“不能说的太明确”这些关键词,让她的心微微一动,之前隐隐的猜测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印证。 她几乎能想象出陈锋发送这条信息时的焦急和无奈。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复了过去:“我理解,没关系。我相信你。” 几乎就在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陈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筒里传来他急切甚至带着点慌乱的声音:“晚晚!你终于回电话了!你听我解释,今天下午事发突然,我没能及时跟你通话说明。等事情处理完了,再打你电话就打不通了。家具家电我都看到了,真是辛苦你了,我……” 林晚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带着会议持续太久后的沙哑和浓浓的疲惫:“真没关系。陈锋,无论你做什么,我相信你有行动的正当理由。不方便就不要解释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高强度脑力劳动后的精神透支,以及那种明知爱人身处险境却无法明言关怀、甚至还要表现得体谅大度的心理压力,在这一刻同时袭来,让她只想安静地独处一会儿。 然而,这句发自真心的“我累了”,听在本就心怀愧疚、敏感不安的陈锋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他仿佛从中听出了疏远、听出了失望、听出了不愿多言的冷淡。 他还想再说什么,林晚却已轻声说了句“先这样,晚安”,便结束了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锋握着手机,独自站在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却空旷冷清的新房里,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重又憋闷。 她相信他?可那句“我累了”为何如此疏离?她是不是以为,在他心中,那个混血女孩艾莉亚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 这一夜,对陈锋而言,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新家的每一寸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不确定和焦灼的气息。 ------------ 第41章 明暗明线索或现端倪 星期一早晨,寰宇远航滨海分公司。 林晚带着些许倦容走进办公室。 周末的奔波和昨晚的马拉松会议消耗了她大量精力,但更重要的是,心中那份对陈锋的担忧和昨夜通话时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安,让她情绪有些低沉。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入几朵干燥的茉莉花,准备去开水间接点热水,用清雅的茶香驱散一些疲惫。 她刚离开办公室不久,斜对面副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 贾阳明的脑袋探了出来,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楼道里没人,迅速闪身而出,敏捷地溜进了林晚的办公室。 片刻之后,他又如同鬼魅般溜了出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悄无声息。 林晚在开水房接着水,听到门外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恰好看到陈锋的身影从门口经过,似乎正朝着办公区域走去,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她的心微微一动,但没有出声叫住他。 接完水,林晚端着泡好的茉莉花茶回到办公室。 一进门,却看到陈锋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似乎正要离开。 “晚晚,”陈锋看到她,立刻迎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和想要解释的神情,“昨天的事,确实是有突发事件,我……” 他还想继续解释昨天失联和未能归家的原因,试图驱散昨夜那通电话带来的隔阂感。 但林晚的目光似乎没有完全聚焦在他的话上,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办公桌桌面上。 那里,并排摆着两瓶包装一模一样的苏打水。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脱口而出:“真讨厌!” 这水自然是贾阳明送的。他这种坚持不懈、甚至带着点骚扰意味的举动,让林晚感到由衷的厌烦。 然而,这句话听在陈锋耳中,却完全成了对他昨天行为的抱怨和不满。 他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两瓶水,误以为她的火气是针对自己,急忙解释道:“你别生气呀!我……我就是听说你喜欢喝苏打水,就给你送了一瓶。” 他指了指其中一瓶,“看你桌上已经有一瓶了,就放一起了。” 林晚正准备喝茶,听到陈锋的话,动作猛地一顿。 她抬起头,故意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茉莉花茶杯,看着陈锋,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没看到我现在喜欢喝茉莉花茶吗?” 陈锋一愣神,是呀!有谁会在泡了花茶的同时,还去喝苏打水呢? 这显然有悖常理,自己这个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难怪她会更不高兴。 “等等。”没等陈锋想好如何圆话,林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敏锐地盯着他,确认道:“你说,这水是你送的?”她指向那两瓶水。 “我只送了一瓶。”陈锋老实地回答,指了指左边那瓶,“就这个。” 林晚瞬间明白了! 另一瓶,自然是贾阳明刚才趁她不在溜进来放的! 包括星期五早上那同时出现的两瓶水,此刻也彻底清楚了来源——一瓶是陈锋懵懂的好意,另一瓶是贾阳明别有用心的殷勤。 若是星期五她知道其中一瓶是陈锋送的,她绝不会两瓶都扔掉。 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林晚的心头,有对贾阳明的厌恶,也有对陈锋这种笨拙却真诚的关心的些许暖意。 “哪一瓶是你送的?”林晚确认道。 陈锋肯定地指向左边那一瓶:“这个。” 林晚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拿过那瓶水,拧开瓶盖,仰头便喝了几口。 微甜的气泡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爽感。 这种味道,因为是他送的,而变得有些不同,甚至带来一丝久违的甜意。 “行了,你可以走了,别耽误了训练。” 林晚放下水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真实的笑容。 见林晚露出笑容,陈锋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一些,虽然昨天惊心动魄的事件细节依旧无法说清,但看样子,林晚似乎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好,那我先去训练场了。” 事实上,林晚从头到尾就没有生他的气。 昨天她妥善处理好家具家电的接收后,便被父亲一个紧急电话叫回了公司。 会议的内容至关重要,关乎科技公司存亡,会议时间又极其漫长,她是真的身心俱疲。 而对于陈锋所做的一切,虽然从主观情感上,她非常不喜欢陈锋与艾莉亚有过多的接触,但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工,她早已从陈锋遮遮掩掩的解释、突然的失联、以及上级之前模糊的提示中,隐隐猜测出陈锋很可能是在执行某项秘密保护或调查任务。 艾莉亚,或许是任务的关键人物。 她若是主动干涉、刨根问底,非但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打乱组织的计划,甚至将陈锋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这些利害关系,她心如明镜。 从陈锋知道她已察觉其与艾莉亚接触,却依然不得不继续接触的行为来看,足以证明此事确有必要,且极大概率是组织安排的任务。 因此,林晚不能打听,只能配合和理解。 同时,从陈锋一直努力试图向她解释、努力维护他们之间关系的态度和行为来看,她也能感受到,陈锋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绝非表面敷衍或脚踩两只船。 尽管她内心深处极其不喜欢现在这种眼睁睁看着爱人接近另一个女孩、自己却只能隐忍装大度的感觉,但作为一名特工,她必须忍耐得住。 心中的苦涩只能独自吞咽。 只有在刚才,那瓶象征着陈锋笨拙关心苏打水入喉的一瞬间,她才让自己相信,这份感情深处,或许还保留着一丝纯粹的甜蜜。 林晚刚把一瓶苏打水喝完,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贾阳明一脸笑意地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林晚手中拿着的空矿泉水瓶,并未注意到品牌和款式与他送的略有不同,以及垃圾桶里那个空瓶,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和得意。 “怎么样?林经理,被我说中了吧,终究还是禁不住诱惑,这水你还是喝了。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甘甜?思想一定要活络一些,不要认死理嘛。喝点苏打水,并不妨碍你继续享受你的茉莉花茶,多种体验,岂不更好?” 贾阳明言语中带着暗示,自以为幽默。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接他的话茬。 贾阳明当然不知道,她刚才喝掉的那瓶水,是陈锋送来的,而非他的“贡品”。 她将空水瓶精准地扔进垃圾桶,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伸手示意了一下沙发: “贾总来得正好。星期六我提前跟您预约过,如果您今天上午有时间,我们是不是可以聊一聊?” 贾阳明受宠若惊,坐沙发上刚翘起二郎腿,立刻正了正身子,笑道:“我现在正好有空。林经理想聊什么?” 他真希望每天都能这样“舒服”地和林晚面对面聊天,这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随便聊聊。”林晚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优雅,“比如说,聊聊贾总在总部的工作经历,一些逸闻趣事,特别是我离开总部调来滨海之后的这段时间,总部都有哪些变化和发展?” “哦?你想了解我的过去?”贾阳明顿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 “也算是吧。”林晚笑得无懈可击,“当然,主要还是以工作交流为主。比如贾总在总部期间做出的突出贡献,遇到过哪些重要人物,得到了哪些宝贵的指点,让你能够迅速提升,最终调来滨海独当一面。这些宝贵的经验,我也很想学习学习。” 林晚很清楚,当年她从寰宇公司总部调回滨海分公司时,贾阳明还只是总部销售部的一个普通主管。 短短几年,他就一跃成为销售部经理,继而调来滨海,成为权重不小的副总经理。 如此快速的晋升,若非真有惊天动地的业绩,那必然离不开强大的人脉关系和幕后推手。 如果说贾阳明的能力有多突出,林晚承认他确实有些小聪明和销售手腕,但绝非顶尖到足以让高层如此破格提拔的程度。 那就只剩下“人脉”这一条了。她希望能从他看似炫耀的叙述中,捕捉到一丝一毫与星航科技、乃至与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相关的线索。 面对林晚主动的“请教”和那双专注倾听的美目,贾阳明谈兴大发,特别是讲述自己那些“高光时刻”和与“大人物”的交往经历,更是滔滔不绝。 贾阳明的口才相当棒,要不他在大学里也不会当上学生会**。将他的故事像说评书一样说出来,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讲得有声有色。他希望林晚这个唯一的听众,听的入心入耳。 说者,看似投入地炫耀;听者,实则仔细地甄别。 二人这一聊,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中,茉莉茶香与暗流涌动的试探交织在一起,无声无息。 ------------ 第42章 惩恶扬威校园再出手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滨海大学的教学楼,陈锋踏着上课铃声走进阶梯教室。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迅速捕捉到一个异常——横路敬三的座位空着。 艾莉亚照例为他占了座位,陈锋刚落座便低声问道:“那个鬼子没来上课。” “他上午被警方带走了。”艾莉亚的消息果然灵通,她压低声音,“一同带走5人,还有渡边龟久、腾田大刚、石破直男和野田美智子。临近中午时,除了横路敬三和渡边龟久,另外三个都放回来了。” 陈锋暗暗点头。警方行动如此迅速,说明已经掌握了横路敬三和渡边龟久的犯罪证据。 另外三人被释放,大概率只是被利用而不知情。 但水中究竟被下了什么药?目标是他还是艾莉亚,或是两人都是?若是针对他,是否意味着组织内部有奸细?一连串疑问在陈锋脑中盘旋。 这节课陈锋听得心不在焉,教授讲的营销管理策略完全没进脑子。 他不断复盘整个事件,越分析越觉得后怕。若是那瓶水被艾莉亚喝下,后果不堪设想;若是针对自己,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下课铃响,敏感的艾莉亚察觉到陈锋情绪低沉,轻声提议:“去校园里走走吧,散散心。” 陈锋点头同意。 二人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上,与之前两次路径不同,晚秋的景致别有韵味。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草地,火红的枫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三三两两的学生说笑着走过,青春的朝气与秋日的诗意交织在一起。 行至体育馆附近,里面传来阵阵喧哗。陈锋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馆内有人摔跤,呼喝声不绝于耳。 “进去看看?”陈锋看向艾莉亚。 艾莉亚轻轻点头,二人便走了进去。 摔跤场内,两个身材肥硕的男生正耀武扬威。 陈锋一眼认出那是藤田大刚和石破直男——横路敬三的同伙。其中一个正将偏瘦的对手狠狠摔在地上,另一个也轻松制服了对手。 “华夏人不行,手下败将!”藤田大冲失败者晃着手指,狂妄大笑。石破直男也在一旁附和嘲笑。 两个被摔倒在地的男生面目扭曲,怒目而视却无可奈何。实力悬殊,他们确实不是这两个胖子的对手。 陈锋还注意到野田美智子站在一旁,双手交叉胸前,冷眼旁观这场不平等的较量。 突然,野田美智子动了。她迅如闪电般出手,将毫无防备的一个男生摔出一丈多远。 不等众人反应,另一个男生也遭到同样命运。 两人重重倒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日本学生的狂笑声在体育馆内回荡。 陈锋目光一沉,大步上前,低沉而严厉地喝道:“在这里还容不得你们撒野!” 藤田大刚三人转身,这才发现陈锋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艾莉亚跟在他后面。 藤田和石破都跟陈锋交过手,虽败却不服气,总认为上次是被陈锋的微型电棍暗算。 野田美智子则只与林晚交过手,对陈锋的实力一无所知。见此刻只有陈锋和看似柔弱的艾莉亚,她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野田美智子一言不发,突然冲向陈锋,想像刚才摔那两个男生一样,来个出其不意的袭击。 若是见过陈锋身手的人,绝不会如此莽撞。特种兵出身的陈锋本不愿与女人动手,但此时已由不得他选择。野田已经扑到面前,他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出手了。 只见陈侧身避开来势,右手顺势一带,野田美智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两丈开外的垫子上。 这还是陈锋手下留情的结果,若在战场上,她早已没命。 藤田大刚见陈锋走向自己,急忙伸手示意暂停:“想摔跤可以,但不许使用武器。否则胜之不武,我们不服。” 陈锋知道他说的是微型电棍,于是张开双手,展示手中空无一物:“赤手空拳也会让你折服。” 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横路敬三一伙上次被打得那么惨,却仍有报复之心。原来他们认为陈锋使了阴招,并非凭真本事,所以不服气! 陈锋目光扫向石破直男:“你俩一起上?还是一对一?” 石破直男和藤田大刚对视一眼,几乎同声道:“一起上!” 显然,陈锋刚才摔飞野田的身手震慑了他们。 他们深知野田的摔跤能力,自己虽体格庞大,力量占优,但一对一与野田较量都很难取胜。而陈锋竟能如此轻松地将她制服,实力深不可测。 两人心存侥幸,仗着体型优势和二对一的局面,同时扑向陈锋。 陈锋的动作比他们轻盈灵巧得多。这可不是正式的摔跤比赛,而是实战。军体拳的招式远比摔跤实用得多。 只见陈锋侧身躲过藤田的扑击,同时一记手刀精准劈在石破的颈侧。石破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陈锋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一记扫堂腿将藤田放倒,紧接着肘击其腹部。 藤田惨叫着蜷缩起来。石破再次扑上,陈锋借力打力,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砸在垫子上。不过三招两式,两个胖子就被干翻在地。 陈锋没有停手,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两个鬼子身上。哀嚎声不绝于耳,直到陈锋打累了才住手。 刚才还猪叫般的哀嚎,此刻已微弱如蚊吟。陈锋靠近两人耳边,轻声问道:“不服可以再战。” 二人同时摇头,“不打了。” 陈缓缓起身,拍拍手,见野田狼狈地坐在地上,张大了嘴,睁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 她心目中的两个大力士,竟被这个看似偏瘦的男人轻松打趴下,比那天晚上揍她的女人还要厉害。她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陈锋只用蔑视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这种人懒得搭理。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远处惊魂未定的艾莉亚,就只剩刚才被虐的两个男生了。他们已从地上爬起,虽然吃了亏,嘴角却露出笑容。 “谢谢,替华夏人出了口气。” 陈锋关切地问:“身体怎么样?需要去医务室吗?” 二人均摇头。“没大事,休息休息就好。”其中一人问道:“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成人班陈锋。”陈锋转头瞥了眼三个鬼子,“以后离他们远点,免得吃亏。” “我们一定注意。” 另一个男生眼神发亮:“你就是陈锋?暴揍小鬼子的民族英雄?今天我们可开了眼。” “我哪是什么英雄。不要乱说。”陈锋心想,人家小鬼子还在呢。称自己为民族英雄,岂不是不把他们当人看?虽然他心里确实没把他们当人。他不自禁地笑了笑。 此时两个男生胆子也大了:“不要谦虚嘛。你的事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只是我们不认识你罢了。” 他们注意到了远处的艾莉亚:“没错,你就是那个美女的保镖。你可知道,你为我们除了一害。” 几个小鬼子被带进局子的事儿,尽管学校尽量压制,也瞒不住信息灵通的学生。 陈锋不想过多纠缠此事,招呼他们离开体育馆,留下三个崩溃的小鬼子慢慢自我疗伤。 艾莉亚一言不发,默默跟随陈锋,任由他送自己回到宿舍。分别时,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小心些。” 陈锋点头,目送她进入宿舍楼后,立即掏出手机联系梁警官。 “梁警官,我是陈锋。关于今天上午的抓捕行动,我想了解一些细节......对,特别是那瓶水里的东西......什么?迷幻剂和吐真剂?”陈锋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电话那端,梁警官的声音严肃:“这是一种特制混合药剂,服用后会使人意识模糊,问什么答什么。看来他们是想从你们口中套取情报。” 陈锋心中一震。这意味着,对方的目标不仅是他或艾莉亚,而是想通过他们获取某种信息。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横路敬三和渡边龟久交代了什么吗?”陈锋追问。 “两人嘴很硬,只说是恶作剧,否认有其他目的。”梁警官叹了口气,“但我们查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横路敬三的银行账户近期有一笔来自海外的巨额汇款,汇款方是一个空壳公司。” 陈锋若有所思:“看来背后确实有人指使。梁警官,我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通话结束后,陈锋站在滨海大学校门外,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迷幻剂和吐真剂,海外汇款,针对性的情报搜集......这一切似乎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 他想起林晚公司正在面临的商业间谍问题,又想到艾莉亚的特殊身份,以及自己肩负的秘密任务。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陈锋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又卷入了一场风波。 而这次,敌人隐藏在更深的阴影中,目标不明,手段阴险,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 他发动汽车,驶向回家的路。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灯火阑珊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与秘密。 陈锋握紧方向盘,眼神坚定——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他都必须保护好身边的人,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 第43章 浮出水面父女析疑云 林晚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贾阳明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特别是关于那个神秘皮特先生的部分。 她取过桌上茶杯,清凉的茉莉花茶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中的疑虑。 贾阳明的叙述天衣无缝,职业生涯的晋升轨迹清晰可见,每个节点都有据可循。 但正是这种完美,让林晚感到不安。 在寰宇这样的大型集团,连升两级跳过分公司销售经理直接出任副总经理,绝非仅仅依靠“业绩突出”和“董事长赏识”这么简单。 她反复回味贾阳明描述与皮特相遇的场景。 产品展销会上的精彩讲解,获得神秘大佬的当众称赞,晚宴上的三人共饮,董事长的特别关注……这一切太过巧合,仿佛经过精心编排。 最令她在意的是,贾阳明声称对皮特一无所知,却在描述中准确给出了皮特的外貌特征——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发际线后移、头发稀疏。 这与她手中照片上苏振邦身边的“老板”形象完全吻合。 “真的是巧合吗?”林晚轻声自问,手指无意识地在水杯上摩挲。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林晚放下水杯,决定回家与父亲商讨这个发现。她需要林朝栋的经验和判断力。 --- 林宅书房内,林朝栋正在翻阅文件。见女儿回来,他抬起眼:“怎么样?上午的谈话有收获吗?” 林晚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直接切入正题:“贾阳明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皮特先生。” 她详细复述了贾阳明如何与皮特相遇,以及皮特如何在苏振邦面前为他美言的经过。 林朝栋的眉头渐渐皱起:“皮特……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他起身走向书架,抽出一个文件夹,快速翻阅着。“大约三年前,安全部门曾通报过一个代号‘导师’的人物,活跃在商业间谍领域,据说经常使用‘皮特’这个化名。” 林晚屏住呼吸:“有什么特征吗?” “通报中的描述很模糊:中年男性,亚裔,外表普通,善于伪装。”林朝栋放下文件,神色凝重,“但没有提到发际线的问题。这可能是一个识别特征。” “贾阳明说皮特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苏振邦建议提拔他。”林晚继续道,“这很不寻常。一个外人,即使是大客户,通常也不会直接干涉企业内部的人事任命。” 林朝栋点头:“除非这个‘外人’与苏振邦关系非同一般,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外人。” 书房内一时寂静。父女俩都在消化这个可能性。 “更让我怀疑的是,”林晚打破沉默,“贾阳明声称之后再也没与皮特有过接触,对他也一无所知。但这说不通——一个改变了你职业生涯的贵人,你怎么会不去了解、不去保持联系?” “除非他在撒谎。”林朝栋一针见血,“或者,他被要求对外否认这种联系。” 林晚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微光,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悠悠飘落。 “爸,我有一个猜想。”她转身面向父亲,“如果说贾阳明就是星航科技的那个匿名股东,他的资金可能来自皮特。皮特通过扶持贾阳明在寰宇内部占据要职,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内部眼线。” 林朝栋沉思片刻:“这个猜想很有价值,但需要证据支持。贾阳明的经济状况如何?如果他真的投资了星航科技,必须有资金源头。” “我查过他的明面收入。”林晚回到沙发前坐下,“以他在寰宇的薪资水平,确实不足以进行大规模投资。除非他有其他收入来源,或者如您所说,只是名义股东。” 林朝栋的手指轻敲桌面:“这个皮特很关键。如果他就是照片中的人,又是贾阳明的幕后支持者,那么很可能也是星航科技的真正控制者之一。我们必须查清他的身份。” “贾阳明说皮特有个外国名字却是华人面孔,董事长苏振邦也对皮特的背景讳莫如深。”林晚回忆着上午的对话,“这增加了皮特的神秘性,也加深了我的怀疑。” 林朝栋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我们需要从两个方向入手:一是深入调查贾阳明的资金往来,看看是否有异常流水;二是集中资源查明皮特的真实身份。如果这两者之间确实存在联系,很可能就是我们突破的关键。” 林晚点头:“我已经在整理贾阳明经手的所有项目资料,特别关注那些与星航科技业务范围重合的部分。如果有利益输送,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项目中。” “谨慎行事。”林朝栋提醒道,“如果贾真是皮特的棋子,那么他可能已经有所防备。你的调查必须绝对保密。” “我明白。”林晚深吸一口气,“还有一个细节——贾阳明每次给我送水,都是在特定时间点。比如今天早晨,他趁我不在时溜进我的办公室放下一瓶水。这看似是讨好,但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林朝栋神色一凛:“你的办公室可能已经被监视或监听。明天我带人去仔细检查一下。同时,你要表现得一切如常,不要打草惊蛇。”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房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晚望着那些光斑,感觉自己正在步入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条线索都可能通向真相,也可能是死路一条。 “我会继续与贾阳明周旋。”她最终说,“既然他有意接近我,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过来从他那里套取信息。” 林朝栋担忧地看着女儿:“这很危险。如果贾阳明真是商业间谍,他背后可能有一个强大的组织。你必须万分小心。” 林晚微微一笑:“放心吧,爸。我知道分寸。再说,”她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谈话结束,林晚在家里吃午饭,以工作为由提前告辞。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将上午的发现转化为行动方案。 回到公司时,林晚特意经过贾阳明的办公室。门紧闭着,但她注意到百叶窗的缝隙中透出光线。 “林经理,回来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晚转身,看见贾阳明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贾总。”林晚礼貌点头,“刚吃完饭,回来准备下午的工作。” 贾阳明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今天上午的谈话很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多交流,我对林经理的经营理念很感兴趣。” “贾总过奖了。”林晚保持职业性微笑,“您的工作经历才值得学习,特别是您与董事长的关系处理,很有借鉴意义。” 贾阳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恢复如常:“都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就像皮特先生,一面之缘就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他叹了口气,“可惜之后再也没能当面致谢。” 林晚观察着他的表情。 贾阳明提到皮特时的神态自然,没有丝毫破绽。要么他说的是实话,要么他是个极其高明的演员。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林晚轻声道,“一个偶然的相遇,可能改变一切。不过我相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贾总的能力肯定是被皮特先生看到了。” 贾阳明笑了笑,不置可否:“希望如此。好了,不耽误林经理工作了,回头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晚心中的疑云更浓。 贾阳明的表现太过完美,每一句话都无可挑剔,但这反而加深了她的怀疑。 回到办公室,林晚锁上门,第一时间检查了桌面和抽屉。 一切如常,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她不敢大意,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反监听设备,在室内仔细扫描。 当设备经过那瓶贾阳明送的苏打水时,发出极其轻微的蜂鸣声。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水瓶,仔细检查后发现瓶底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装置。那不是监听器,而是一个跟踪器。 贾阳明不仅想讨好她,还想掌握她的行踪。 林晚放下水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需要将这个发现报告给父亲,同时将计就计,让贾阳明以为他的计划得逞。 窗外,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云,阳光变得朦胧而柔和。 林晚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场风暴的前夕。 皮特的身份、贾阳明的真实目的、星航科技的背景……这一切仿佛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她与陈锋,似乎都已成为网中的目标。 “好吧,”她轻声自语,“就让我们看看,最后是谁网住谁。” 她回到办公桌前,开始起草一份给上级的机密报告。 虽然证据还不充分,但皮特这个线索必须立即上报。 这个神秘人物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回响,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林晚知道,自己正在踏出危险的一步,但这也是迈向真相的必经之路。 当她最终点击发送按钮时,窗外飘起了细雨。雨丝轻柔地敲打着玻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林晚拿起那瓶被做了手脚的苏打水,轻轻摇晃。 气泡在水中升腾,如同她心中涌现的无数疑问,一个接一个,奔向表面,等待破灭的那一刻。 她放下水瓶,目光坚定。 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她已经准备好了。 ------------ 第44章 雨夜危情各心怀忐忑 组织回复的速度比林晚预想的更快。 加密通讯器上闪烁的指示灯表明有新的加密信息抵达。 她迅速解锁屏幕,仔细阅读上峰的指示。 “继续监视贾阳明,搜集其异常行为及通讯记录。皮特线索由组织跟进,星航科技方面已安排专人调查。注意安全,避免打草惊蛇。” 简短的指令明确了她的任务边界。 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将信息永久删除后,开始构思下一步行动。 贾阳明放在她办公室的跟踪器是个隐患,但也是个机会——或许可以通过它传递一些精心设计的信息。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防静电袋,小心地将那瓶装有跟踪器的苏打水放入其中。 与其立即移除,不如先研究一下这个设备的型号和特性,了解对手的技术水平。 这是父亲教给她的:面对敌人的陷阱,首先要做的是学习,而非逃避。 与此同时,在滨海大学图书馆的僻静角落,陈锋正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心思却早已飞远。 艾莉亚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红楼梦》的世界中,偶尔还会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她不熟悉的中文词汇。 她那专注的侧脸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宁静,仿佛早前那个扑在他怀中颤抖的女孩只是幻觉。 陈锋的思绪回到刚才与磐石的通话。 上级明确指示他要以艾莉亚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警方会负责深挖横路敬三背后的组织。 这种分工明确却让他隐隐不安——那几个被释放的日本学生真的会安分守己吗?那封恐吓信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艾莉亚突然轻声问道,指着书中的“饕餮”二字。 陈锋凑近看了一眼:“这是一种传说中的凶兽,特别贪吃。现在常用来形容贪食的人。” 艾莉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在页边空白处做了注释。 陈锋注意到她的中文书写已经相当工整,进步神速。 “你的中文学得很好啊。”他忍不住称赞道。 艾莉亚微微一笑:“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师。”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让陈锋不由得想起林晚——她也常常露出类似的表情,但总是更加含蓄和内敛。 晚上十点,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准时响起。 陈锋帮着艾莉亚收拾好东西,二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小径上。 雨后的校园空气清新,路灯在水洼中投下长长的倒影。 就在接近女生宿舍楼时,艾莉亚突然抓住陈锋的手臂,声音微微发抖:“那、那个人刚才一直在看我们。” 陈锋顺势望去,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树丛后。 他本能地想追上去,但考虑到艾莉亚的安全,还是放弃了这个冲动。 “先回宿舍吧。”他低声说,身体却已进入警戒状态,目光不断扫视四周。 然而当艾莉亚提出要去他家避难时,陈锋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看着她惊恐未定的表情,再想到刚才那个可疑的身影,他实在无法硬起心肠将她独自留在宿舍。 恐吓信已经表明有人能够轻易接触到她的私人物品,宿舍显然不再安全。 最终,陈锋妥协了。 他先向宿管阿姨说明了情况,谎称艾莉亚需要回家住一晚,办理了临时外宿登记,然后才带着她前往西苑小区。 想到林晚,陈锋的心一沉。 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今晚不得不收留艾莉亚过夜的事情。 虽然问心无愧,但情境本身足以引起任何人的误会。 一路上,陈锋不断观察后视镜,确认没有车辆跟踪。 艾莉亚则沉默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会是谁呢?”她突然轻声问道,“那封恐吓信。” 陈锋摇摇头:“不好说。可能是横路敬三的同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顿了顿,“你在来中国之前,有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艾莉亚苦笑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能结什么仇家?除非...”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除非什么?”陈锋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犹豫。 “没什么。”艾莉亚迅速摇头,“可能是我多想了。” 陈锋没有继续追问,但他能感觉到艾莉亚有所隐瞒。 这种直觉让他不安,仿佛拼图缺少了关键的一块。 当他们抵达西苑小区时,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陈锋从后备箱找出一把伞,为艾莉亚撑着,二人小跑进单元门。 一进门,看到满屋的装修材料和家具,艾莉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 “正在装修,所以有点乱。”陈锋尴尬地解释。 艾莉亚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套现代风格的沙发上停留片刻,轻声评价道:“品味很好。是你选的?” 陈锋摇摇头:“不,是...一个朋友帮忙选的。” 他没有说出林晚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会让自己更加尴尬。 在腾挪卧室物品时,陈锋故意将艾莉亚赠送的那个红木笔筒和木雕小鱼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最安全的角落。 这个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艾莉亚的眼睛。 “你很在乎它们。”她暗笑。 “是的,你送的,很有意义。”陈锋简短地回答,不愿多谈。 最终,他们勉强腾出了两个房间。 陈锋将自己的卧室让给艾莉亚,自己则准备在书房的临时床铺上将就一夜。 “这太不好意思了。”艾莉亚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陈锋为她换上干净的床单,“我霸占了你的房间。” “你是客人,应该的。”陈锋铺好最后一道床单,站起身,“卫生间在那里,洗漱用品我放在洗手台上了,是新的。如果还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艾莉亚点点头:“谢谢你,陈锋。真的...非常感谢。”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陈锋不敢深究,只是礼貌地点头退出房间。 回到书房,陈锋疲惫地坐在临时铺好的床上,拿出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犹豫着是否该给林晚发条信息。 打字又删除,反复几次后,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当面解释更为妥当。 他起身检查了所有门窗是否锁好,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准备守夜。 尽管疲惫,但他的神经仍然高度紧张,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 陈锋的思绪飘向林晚,想知道此刻她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着他。 然后他又想到艾莉亚,想到那封恐吓信,想到图书馆那个神秘的黑影... 突然,卧室门轻轻打开,艾莉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T恤——陈锋借给她的——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我睡不着。”她小声说,“能聊会儿天吗?” 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示意她坐下。 艾莉亚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蜷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我在想那封恐吓信的事。你觉得...会不会和我的家族有关?” 陈锋警觉起来:“你的家族?” 艾莉亚叹了口气:“我父亲...他在国内有些政坛对手。来华夏前,他就提醒过我,一定要小心。但我以为那只是他过度保护的老毛病。” “你父亲具体是做什么的?”陈锋谨慎地问道。 “政 府官员。”艾莉亚轻描淡写地说,“有些主张……或许不是父亲,也许是因为母亲。” “所以你认为恐吓信可能与你母亲的商业对手有关?”陈锋引导着话题。 艾莉亚摇摇头:“我不确定。只是种感觉。”她突然转变话题,“你今天在图书馆说的那句话很对——不要让他们看到你胆怯软弱的样子。我母亲也常说类似的话。” 艾莉亚的声音低沉下来,“她说过我,‘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 艾莉亚又道:“我还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为什么我如此痴迷中文和华夏文化。” 陈锋好奇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母亲是华裔。”艾莉亚眼中泛起思念的神色,“她从小教我中文,给我讲华夏神话和历史。《红楼梦》是她最爱的书,她说等我长大了就能读懂其中的滋味。”她苦笑一下,“现在我能读懂了,却宁愿自己永远不懂。” 陈锋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起林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有些书,读懂的代价太大。 雨声渐弱,窗外只剩下滴滴答答的余音。 艾莉亚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突然站起身:“我去试试能不能睡着。晚安,陈锋。” “晚安。”陈锋回应道,看着她消失在卧室门后。 这一夜,陈锋几乎没有合眼。 一方面是出于保镖的职责,另一方面则是纷乱的思绪让他难以安宁。 艾莉亚透露的信息与他已知的情报有所出入,这让他感到不安。 是她在撒谎,还是故意隐瞒?这只能说明,她对自己还没完全信任! 凌晨四点左右,陈锋终于撑不住,在沙发上小睡了片刻。 睡梦中,他仿佛看到林晚转身离去的背影,任他如何呼喊都不回头。 然后场景一变,艾莉亚被困在火海中,而他被无形的手拉住,无法前进... 陈锋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 窗外天光微亮,雨已经停了。 他悄悄起身,检查了艾莉亚的房间。 门缝下没有灯光,似乎还在熟睡。 陈锋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想找点东西做早餐,却发现冰箱空空如也——装修期间根本没法储备食物。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陈锋看到是林晚的号码,心跳不由得加速。 他快步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晚晚,我正想联系你...”他开口说道。 电话那头的林晚声音平静得不寻常:“陈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今天中午有空吗?” 陈锋深吸一口气:“当然有空。实际上,我有些事需要向你解释。” “巧了,我也有事想问你。”林晚淡淡地说,“中午十二点,墨香咖啡店见?” “好的,一定到。”陈锋答应道,心中忐忑不安。 结束通话,陈锋转身,发现艾莉亚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正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是她吗?”艾莉亚轻声问道,“你的...朋友?” 陈锋点点头:“是的。今天中午我会跟她解释你的情况。” 艾莉亚的眼神复杂难辨:“需要我一起去吗?我可以亲自解释...” “不用了。”陈锋迅速拒绝,“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 艾莉亚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陈锋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在堆满装修材料的房间里划出一道道明暗交界线。 陈锋感到自己正站在这样的交界线上,一边是过去熟悉的生活,一边是未知而危险的未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林晚家里,她正站在窗前,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一条匿名信息: “你的男人昨晚带了另一个女人回家。需要证据吗?” 林晚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删除信息。 无论即将面对什么,她都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是特工的要求,也是生存的必需。 雨后的城市慢慢苏醒,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未解的谜团和潜伏的危机。 ------------ 第45章 秋风乍起情海生波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切割着室内尚未散尽的夜色。 陈锋悄声起床,看了眼艾莉亚紧闭的房门,门缝下依旧安静,她似乎还在睡梦中。 昨夜的一切,包括那封恐吓信、图书馆外的黑影、艾莉亚的坦白,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室内多出的细微痕迹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复杂。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决定下楼去买些早点。 屋里的装修今天就要正式开工,冰箱空空如也,总不能让艾莉亚饿肚子。 走出单元门,凉飕飕的秋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和清冽,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夜未眠的混沌头脑,被这冷风一激,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走去。 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居民,或是晨练归来,或是赶早出门。一切都显得平常而安宁。 然而,陈锋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一种莫名的、并非来自外部环境的危险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这危险源于内心,源于他与林晚之间那看似牢固却可能无比脆弱的关系。 一切都因为艾莉亚的出现。 是从和她第一次上课开始?还是从她赠送那个红木笔筒开始?抑或更早,从组织将保护她的任务交给自己那一刻就埋下了种子?陈锋说不清。 但他清晰地意识到,自从昨晚艾莉亚踏进他的家门,这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如今已临界燃爆点。 他爱林晚,毋庸置疑。 他相信,只要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艾莉亚收到的恐吓信、她的恐惧、她无处可去的困境——以林晚的理智和善良,大概率是能够理解并原谅他这不得已的收留之举的。 但是,“保护艾莉亚”这个核心任务本身,以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属于组织机密。 这是横亘在他和林晚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 即使是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他也必须守口如瓶。 对林晚坦白任务细节,既是违反纪律,也可能将她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这种“有所言有所不言”的界限,这种“真相无法全盘托出”的困境,让陈锋异常纠结。 他该如何向林晚解释,才能既保住秘密,又不伤害两人的感情? 他故意放慢脚步,拖延着返回的时间。 他需要这短暂的独处,需要这清冷的秋风,来帮助自己理清思绪,构思出一个相对完美的、至少能暂时稳住局面的对策。 艾莉亚昨晚算是凑合住了一宿。但从今天开始,装修师傅就要进场施工了。 电钻声、敲打声、粉尘……家里根本不再适合居住,甚至连简单的做饭都不可能。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暂时搬回郊区的父母家挤一挤。但艾莉亚呢? 让她回学校宿舍?她明确表示了缺乏安全感,恐吓信的出现也证实了宿舍并非绝对安全。 带她一起回父母家?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陈锋果断掐灭。 若真那样做了,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在林晚乃至父母看来,都无异于一种宣告,他和林晚之间就真的彻底完了。 这绝对不是陈锋想要的结果。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再找一个临时的安全住处。 买好豆浆和牛肉包子,陈锋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走进电梯,按下10楼,电梯平稳上升。 走出电梯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对面那户人家。 他所住的楼层是两梯两户布局,两户门廊之间有个小小的连接空间,中间原本有一道隔断门,关上后便形成两个各自封闭的区域,私密性很好。 他注意到对门那户,门把手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门前的脚垫也干净得不像有人使用。 从他搬过来到现在,从未见过对门有人进出。 一个念头瞬间击中了他:对门是空着的! 开个门锁,对受过训练的陈锋来说并非难事。但破门而入这种事,他不能做,也绝不会做。 一切都必须走正规渠道,合乎公序良俗。租房或者买房,才是正途。 这事必须得快!最好能在中午见到林晚之前就敲定,哪怕只是初步意向。 否则,当林晚问起艾莉亚的安置问题,他连一个可行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所有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紧迫,他感觉像是在与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赛跑。 推开家门,早餐的香气弥漫开来。 艾莉亚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客厅唯一还算整洁的角落,看到他回来,露出了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 “醒了?快来吃早餐吧。”陈锋将早餐放在临时充当餐桌的茶几上。 艾莉亚道谢,拿起一个牛肉包子,小口吃着,似乎真的饿了,吃得很香。 陈锋看着她,心中暗自组织语言。 待她吃完一个包子,才趁机开口:“艾莉亚,你看,我这屋里乱糟糟的,今天开始正式装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搞得尘土飞扬,噪音不断,根本没法住人了。如果你坚持不住学校,我们得重新找个临时住处。” “找房子?可以呀!”艾莉亚几乎没犹豫就同意了,但紧接着补充了一个条件,“前提是你必须和我住在一起,否则我睡不着,会害怕。”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依赖和不容置疑的坚持。 她同意搬出去就好办! 陈锋心里稍稍一松,他的计划至少可以推进第一步。 他又递给她一个包子。“先吃饱,然后送你去学校,我得去公司露个面,处理点事情,顺便想想找房子的事。” 把艾莉亚安全送回学校,陈锋在开车赶往公司的路上,拨通了磐石的电话。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解决资金问题的唯一途径。 “头,这次你一定要帮忙啊,我遇到困难了。” 陈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焦急又无奈。 电话那头的磐石似乎有些意外,调侃道:“我们的‘孤狼’啥时候主动报过困难?” 在他印象里,陈锋是那种天塌下来自己先扛着的主。“说吧,什么事?能让你开口求援,看来不是小事。” 陈锋深吸一口气,将艾莉亚昨天收到恐吓信、觉得在学校极度缺乏安全感、坚持要跟他回家暂住的事,原原本本汇报了一遍,省略了某些细节,但强调了情况的紧急和艾莉亚情绪的不稳定。 最后,他抛出了核心问题:“现在我家装修,根本没法住人。为了确保任务目标的安全和情绪稳定,我急需一个合适的安置点。我认为租房不稳定,最好能就近买一套房,所以……向组织申请100万的特殊活动经费。” “100万?买房子?!” 磐石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显然被这个数额和理由惊住了,“你小子不会是趁机勒索组织吧?你不记得上次那50万经费我费了多大劲才给你申请下来的吗?100万?你想都别想!买房子有必要吗?就不会租一个吗?” 租房子陈锋当然想过。 但要让艾莉亚住得舒心安全,租来的房子需要简单装修布置,投入的钱就等于打了水漂。 若是买房,即便只是临时过渡,装修投入也算增值,以后处理起来更灵活。 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一点他想彻底解决这个突发麻烦的私心。 “头,这么说吧,有些情况涉及个人隐私,我不便详说。但是,你得相信我,完成任务是第一要务。我这么做,是为了能够更好、更顺利地完成任务。说穿了,你若是帮我,这任务就能顺利推进。你要是不帮我,有可能会节外生枝,出现难以预料的麻烦。” 陈锋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威胁!赤裸 裸的威胁!”电话那头,磐石听起来是真生气了。陈锋几乎能想象到他瞪眼睛的样子。 见磐石态度坚决,陈锋正打算无奈放弃,准备再想他法,磐石却忽然又开口了,语气有所缓和,但内容却堵死了他的路: “……向组织申请这么大笔的经费是绝对不可能的。规矩不能破。你只能自筹资金。房子是买是租,是你个人的自由,组织不干预,但也无法提供资金支持。”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陈锋刚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眼见磐石似乎要挂电话,他赶紧说道:“别价!头,我一个穷保安副部长,去哪里筹这100万呀?这样吧,算我以个人名义向您借,您就是我的领导,借我100万,我打借条,按银行利息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磐石几乎要气笑的声音: “我?我哪有那么多钱!你小子当我是开银行的?要是十万八万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凑一凑给你。100万?实在太多了,这忙我真帮不了。” 得,说一千道一万,磐石还是拒绝了。他是陈锋想到的唯一可能提供巨额资金帮助的人。 磐石这条路走不通,陈锋不可能向林晚开口借这笔钱,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至于向艾莉亚借?她大概率会给,但陈锋绝不能那么做。 保护者和被保护者之间产生经济纠葛,尤其是向被保护对象索取大额资金,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是原则性错误。 陈锋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头,我说真的,您可要考虑清楚。我这是在为了完成任务而不得已需要资金,是以个人名义借钱。您若是不帮忙,艾莉亚的安全安置问题无法解决,她的情绪一旦失控,或者因此出了什么纰漏,这任务可能真的就无法完成了。其中的风险,您比我更清楚。” 电话那头的磐石沉默了,这一次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钟。陈锋能听到那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显示对方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磐石的口气再次变缓,带着一种妥协的无奈:“……唉,算了算了,我想想办法吧。但我帮你,你也得给我时间凑钱。” 陈锋心里一喜,但时间不等人,他立刻又道:“头,非常感谢!但是,没有时间了,最迟两个小时之内,钱必须到位。如果晚了,可能会惹来我无法应对的麻烦,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您看着办吧。” 他把皮球踢了过去,然后,罕见地先于磐石挂断了电话。 他必须表现出极度的紧迫感,才能推动磐石以最快速度行动。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另一端的磐石愣了好几秒,才忍不住笑骂出声:“这兔崽子!居然敢威胁我,还挂我电话!真是反了天了!” 说归说,骂归骂,磐石了解陈锋,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不会如此反常地急切和要求巨额资金。 既然答应了,他就会信守承诺。 思考了片刻,他重新拿起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打给了某个他最信任也最有能力的人……语气严肃地交代了起来。 ------------ 第46章 情急租房临时抱佛脚 陈锋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先绕道回了西苑小区。 他找到物业办公室,以业主身份和想与邻居商量装修事宜为由,很顺利地查到了对门1002室业主登记的联系电话。 记下号码,陈锋却没有立刻拨打。他需要等,等磐石承诺的钱到位。 没有资金,一切谈判都是空谈。 他调转车头,这才开往寰宇公司。 今天是星期三,林晚调休,不上班。陈锋没去给她送苏打水,直接到保安部打卡签到,然后,照例去地下停车场训练保安。 他心不在焉地指导着动作,大部分心思都在等待手机的震动。 一直到上午10点左右,手机终于响了,是磐石。陈锋立刻走到角落接起。 “钱给你凑够了,打到你卡上了。臭小子,记住你欠我一个大大人情!” 磐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似乎为了凑钱费了不少劲。 “头,太感谢了!回头一定重谢!” 陈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钱了,后面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挂断电话,他立刻通过手机银行查询银行卡余额,真到账了。 他将训练交给一名可靠的保安队长代管,擦了把汗,快步回到地面停车场。 坐进驾驶室,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物业给的那个电话号码。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12点见到林晚之前,谈妥房子事宜,这样才能在解释时有所依托。 电话拨通,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一个略显低沉的中年男声传来:“喂,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西苑小区6号楼1单元1002室的业主岳先生吗?”陈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而可靠。 “是我。你有什么事儿吗?”对方的语气带着一丝警惕。 “岳先生您好,我想问问,您的房子目前考虑出售吗?我诚心想要购买。”陈锋直接抛出目的。 “不卖。” 对方拒绝得干脆利落,似乎懒得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陈锋愣住了。不卖?拒绝得这么干脆?那他的计划怎么办?钱都准备好了! 他正觉得这事突然没了转机,心情沉入谷底时,忽然猛地一怔。刚才电话里那个声音……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为什么那么耳熟? 他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一个名字跳了出来——滨海市人民医院院长,岳树茂! 他曾因林晚住院或去过几次医院,对这位岳院长的声音有些印象。而且物业提到业主姓岳…… 难道对门邻居竟然是岳院长? 时间不等人,任何可能性都要尝试。 陈锋立刻启动车子,直奔市医院。他不确定岳院长是否在医院,但这是最快能找到他的地方。 赶到院长办公室,却不巧吃了闭门羹。门锁着,里面没人。 向隔壁办公室一打听,才知道岳院长昨天晚上值夜班,今天早晨刚刚下班回家休息了。 陈锋没有放弃,又多方打听,终于要到了岳院长家的住址——一个离医院不远的高档小区。 事不宜迟,陈锋立刻驱车赶往。按响门铃后,他心中忐忑不安。 门开了,穿着家居服的岳树茂出现在门口,看到陈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陈副部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他显然还记得陈锋。 陈锋连忙将路上匆忙买的一袋高档水果递过去,面带诚恳的微笑: “岳院长,冒昧打扰您休息了。我来找您,是想商量一件大事。” 岳树茂疑惑地将他让进客厅沙发坐下,转身要去倒茶。 陈锋拦住他,直接说明来意:“岳院长,刚才打电话想买您西苑小区那套房的,就是我。” 岳树茂闻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摆摆手:“我说过了,房子不卖。那是给我儿子准备的婚房,现在卖了,他将来结婚住哪里?” 陈锋没有按照他的逻辑去争论婚房的重要性,他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价格可以动摇很多决定。 他直接报价:“岳院长,那套房现在的市场行情大概在80万左右,我诚心要,可以出到80万。” 岳树茂摇摇头,语气依然坚决:“不是价格的问题。是确实有用处,不卖。” “85万!”陈锋加价。 “我说了,不卖!” “90万!”陈锋继续加价,目光直视岳树茂。 岳树茂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执着和加价方式,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拒绝: “小伙子,我给儿子准备的婚房,多少钱也不卖。你能出到90万,在那个小区完全可以买到同样户型甚至更好的,为什么非要盯着我那套呢?” 就在这时,房门钥匙响动,一个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嘴里还哼着歌。 他一抬头看到客厅里的陈锋,顿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是…是你?你怎么在我家?”年轻人脱口而出。 陈锋也认出了他——虽然那头扎眼的黄毛已经染回了黑色,但他还记得这张脸,正是那天在咖啡馆附近抢劫林晚LV包的飞车党之一,也是市影剧附近调戏艾莉亚的小流氓——岳小宇! 岳树茂见儿子居然认识陈锋,而且反应异常,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脸色一沉,冲儿子一挥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你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岳小宇缩了缩脖子,悻悻地瞪了陈锋一眼,低着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岳树茂转回身,重新打量了陈锋一番。 陈锋这身经百炼的军人气质和沉稳眼神,到哪都是突出的。 儿子认识他,而且反应怪异,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交集。 岳树茂立刻联想起了前段时间一位老友特意打来的电话,让他帮忙找人给人制造点麻烦…… 岳树茂心思电转,脸上却不露声色,对陈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副部长,我们还是到书房谈吧。” 进了书房,关上门,岳树茂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副部长,我反复强调过了,那房子是留给孩子结婚用的,不可能卖。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锋的反应,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确实急需一个住处,暂时过渡一下的话,租赁倒是可以考虑。只要租期不超过5年,我们可以商量。” 陈锋心中一动!租赁?如果能租下来,当然更好! 他原本想买房也是出于长远和方便的考虑,租赁能立刻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他强压住兴奋,谨慎地问道:“岳院长,您那房子我看过户型,是简装对吧?如果租下来,我可能需要根据居住需求进行一些简单的装修和改造,不知道您是否介意?” “不介意,只要不破坏主体结构,不弄得乌烟瘴气,正常的装修装饰没问题。”岳树茂回答得很爽快。 “那……租金方面?”陈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岳树茂沉吟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看了看陈锋,似乎觉得有点高,又蜷回去一根,说道:“这个数吧。” 陈锋试探着问:“一千?”这个价格在那个地段算很便宜了。 岳树茂笑着摇摇头:“不,是一万。”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一年一万?”这又便宜得离谱了。 “不,是一个月一万。”岳树茂给出了最终答案。 一个月一万! 一年就是十二万! 这老家伙……价格开得真够狠的!但陈锋此刻没有时间犹豫和讨价还价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好!就按您说的,月租一万!”陈锋果断答应,“我们能不能现在就签合同?我可以预付一年租金!” 岳树茂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爽快和急切,但也没多问,点点头:“可以,我这里有现成的租赁合同范本,修改一下细节就行。” 于是,两人当场在书房起草、修改并打印了房屋租赁合同。 租期定了一年,租金年付,十二万元整。 陈锋当场将款项转给了岳树茂。双方签字、按手印,岳树茂则将房门钥匙和门禁卡交给了陈锋。 手续办完,陈锋握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中百感交集。 钱花得肉疼,但总算解决了最大的一个隐患。 “岳院长,太感谢您了!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休息了,告辞!” 陈锋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起身告辞。 岳树茂将他送到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陈副部长,年轻人做事有冲劲是好的,但也别忘了稳妥。那房子……你好自为之。” 陈锋心中一动,感觉岳树茂话里有话,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细想,只是点头道谢:“谢谢岳院长提醒,我会的。” 离开岳家,陈锋几乎是跑着上了车。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发动汽车,油门一踩,车子朝着“墨香咖啡店”的方向疾驰而去。 中午十二点,林晚还在那里等他。他必须尽快赶到,准备好迎接这场至关重要的谈话。 秋风从车窗灌入,带着凉意,也吹动着他波澜起伏的心海。 ------------ 第47章 院长醒悟暗助组织行 送走陈锋,岳树茂回到客厅,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总觉得陈锋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买房也好,租房也罢,何至于如此急切? 联想到儿子岳小宇认识陈锋时那副慌张模样,他心中疑云更浓。 岳树茂踱步到书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陆啊,那个退伍兵陈锋今天突然找上门来,火急火燎地要买我的房子,这事有点蹊跷。”岳树茂压低声音说道。 电话那头的老陆闻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卖给他了?” “怎么可能卖?那是我给儿子准备的婚房。” 岳树茂解释道,还没等他说完,老陆就急切地打断了他。 “岳树茂!你也曾是一名军人,现在还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怎么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一个退伍军人急着买房,肯定是有紧急情况!房子不是小物件,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这么着急?你倒好,编个婚房的理由搪塞人家!你儿子才多大?四五年内根本用不上婚房,到时候再买也来得及!你这是欺负晚辈吗?告诉你,要是因为你的利己主义坏了大事,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陆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把岳树茂说懵了。 “老陆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啊!”岳树茂无奈地解释,“房子我是没卖,但我租给他了。” “租了?”老陆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算你还有点良心。租金多少?” 岳树茂笑得有些尴尬:“我伸出两个指头,看他没反应,就蜷回一个。他以为是1000,我说是1万。他又以为是一年,我说是一个月。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同意了!签了一年合同,当场付了12万租金,我也痛快地把钥匙给他了。” 电话那头的老陆冷哼一声:“黑啊!真黑!岳树茂,你缺那点钱吗?乘人之危,胡乱要价!还敢伸两个指头!这钱你拿着不烫手吗?” 被老陆这么数落,岳树茂有些不乐意了:“老陆,你是不是搭错神经了?这是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不违规不犯法吧?滨海市租金比一万两万高的有的是,我哪里出格了?他说急用,我租给他了,也算是帮了忙。就算他曾经是你的兵,你们关系好,还能好过咱俩?想当初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一提这事,老陆又打断了他:“一码归一码。看来不透露点消息,你这觉悟是上不来了。” 岳树茂顿时来了精神:“什么秘密?快说!” 老陆语气放缓:“早上跟你借钱,我说买房,你不会真以为是我要买吧?我房子够用,就一个女儿,用不着买房。那钱其实是帮陈锋借的。直接说帮别人借,以你那臭脾气,肯定不借。” “老陆,我不管你是给谁借的,反正我就冲你要。”岳树茂坚持道。 老陆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这个你放心,钱我一定还。但你要这么高的房租,就是乘人之危。说严肃点,你这是给组织设置障碍。弄不好,我还得把这房租给他报了,这就是组织的损失。你要得越多,组织损失越大。为了减少你的罪孽,我决定,房租直接从你的还款中扣掉。” “别价!老陆,你这么搞我不白折腾了吗?”岳树茂急了。 “白折腾?你退伍多年,身居高位,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了?扣你的钱,既是对你的惩罚,也是为你赎罪,你得感谢我。” 老陆语气坚决,随即话锋一转,“这样吧,为了不让你白折腾,小宇他不是想参军吗?明天你给他做个体检,检查什么项目你都清楚。只要合格,就带他去武装部报到。正好到征兵的时候了,我直接把他要过来。” 岳树茂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孩子当兵的事一会再说。你真忍心这房租我一分不赚?他可是要装修的,等孩子结婚时,我还得把装修拆了重新搞。你不会不知道,装修要钱,拆也要钱!我损失可就大了。看在我给你帮了那么多忙的份上,别让我亏太多行不行?” 老陆在电话那头偷偷笑了:“这样,你把合同改一下,改成租金一年一万。剩下的钱退回去,也算你支持我工作了。我不让你亏本,给你留个好名声。” 其他都是次要的,但“支持我工作”这句话,让岳树茂立刻明白了——陈锋和老陆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老陆除了特种部队首长的身份,还在某个秘密组织中担任要职。 陈锋极有可能是其中一员,否则老陆绝不会干涉房租多少。 心中疑团解开,岳树茂也笑了:“你都发话了,我肯定照办。”紧接着他就说起岳小宇参军的事,“小宇还得复读呢,当兵这事晚点再说吧。” “好吧。我的意思是,只要让我少受损失,孩子什么时候参军我都欢迎。” 老陆叹了口气,“陈锋的房租,组织不一定能报销,我又不能打击他积极性。组织不报,只好我给他报了。他收入也不多。” “理解,理解。”岳树茂连声道。 待妻子叫吃饭,岳树茂才挂断电话。 见儿子岳小宇已经坐在餐桌旁,岳树茂质问道:“不在学校好好上课,怎么又跑回来了?” 岳小宇嘴里嚼着红烧肉,说话含糊不清:“回来拿几本书。不是故意逃课,第四节是自习。” 岳树茂有些生气:“自习课不是课吗?今天学习的内容都掌握了?就算都掌握了,不会预习预习 明天的?” 妻子见岳树茂又要冲孩子发火,赶紧劝道:“小宇不是说了吗,回来拿书的,事出有因。”转头催促儿子,“赶紧吃,吃饱回学校。” 岳小宇闷头吃饭。 岳树茂不再训孩子,想起刚才老陆的话,想征求一下儿子意见。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陆叔叔说的?你高考完了,可以去参军,也可以念完大学再去。” “嗯!”岳小宇点点头。 “那你觉得复读这一年,明年高考有希望吗?” 岳小宇停下筷子,稍作犹豫,最终摇了摇头:“没把握。” 母亲眉头轻皱:“别给自己泄气。你又不笨,只要把玩的心收起来,刻苦努力,妈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岳树茂一挥手,制止妻子这种自欺欺人的鼓励。知子莫若父,他清楚儿子的实力。 “劝你复读,我们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实际上是白耽误你一年。早点参军锻炼也不错。你陆叔叔答应了,如果你想去,明天我就带你去报名。” 他以为儿子会很高兴,没想到岳小宇摇了摇头:“当兵我也不当特种兵。特种兵也不全是好人。” 岳树茂一愣,儿子话里有话。当特种兵曾是儿子的理想,如今儿子的理想居然动摇了,说明孩子一定经历了什么。难道与陈锋有关? “爸,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来咱家的这个人,就是两次英雄救美的那个退伍兵。” 岳小宇放下筷子,语气激动起来,“你让我们扮演小流氓、抢劫犯,成就他当大英雄。演戏就好好演呗,哪怕他是本色演出,我也没意见,谁让你这个当爹的大导演安排了呢?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们心甘情愿。但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岳树茂差点没被儿子气歪鼻子:“啰嗦半天,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第一次我们抢劫的女白领,第二次被调戏的混血留学生,这个退伍兵居然和两个女人都好上了。今天和这个喝咖啡,明天和那个吃饭,那亲密劲儿,绝不是一般朋友。这种脚踩两只船的人,典型渣男。他能是什么好人?严重损毁了特种兵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岳树茂眉头紧皱。他觉得陈锋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否则老陆也不会器重他。儿子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可胡说!” “我亲眼所见,绝对不是胡说八道。他来咱家干什么?”岳小宇追问道。 “租房子。”岳树茂顺口说了出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泄密了,赶紧岔开话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小宇两眼放光,啪地拍了下餐桌:“我就说嘛!他想金屋藏娇!怕两个女人见面,租房子肯定是给另一个人准备的。” “越说越不像话!”岳树茂觉得这话不能继续谈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少管闲事。你就说你啥时候去当兵吧,我好给你陆叔叔回话。” “当兵我也不当特种兵。” “那你当什么兵?” “炊事兵。我喜欢做菜,到部队练上两年,考个厨师证没问题。退伍后,我在医院旁边开个饭店,医生护士知道是你儿子开饭店,绝对会捧场,再加上那么多患者家属,生意保准错不了。” “混账!小小年纪竟有这种思想!打着我的招牌赚钱,想都别想。就算是开饭店,给我离医院远远的。”岳树茂真生气了。 妻子见丈夫动怒,赶紧打圆场:“小宇就是随便想想,你何必动真气呢?” 岳小宇把脖子一梗,倔劲儿上来了:“我真是这么想的,也真想这么做。就算你也不说我也不说我是你儿子,那些医生护士早晚都会知道。咱不偷不抢,规规矩矩开饭店,不违法吧?” “幼稚!”见儿子冥顽不化,岳树茂更生气了,“你若是真这么做了,不但我的院长当不成,你的饭店也开不下去。想开饭店,离医院十里开外。” 岳小宇愕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只好赶紧吃饱饭回学校去了。 岳树茂独自坐在餐桌前,思绪万千。 他回想起老陆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最终,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陈锋发了条短信:“陈副部长,关于房租的事,我觉得有些不妥,能否见面再商议一下?” 短信发出去后,岳树茂望着窗外,眼神复杂。 他明白,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中复杂的风波中。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第48章 茶香氤氲笼罩各心事 墨香咖啡店。 林晚用汤匙慢慢搅动着咖啡,对面一杯刚沏好的明前龙井,还冒着热气,茶香混合着咖啡香味沁人心脾。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今天早上收到的那条匿名信息依然萦绕心头:“你的男人昨晚带了另一个女人回家。需要证据吗?” 虽然她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核实了情况,但那种被暗中监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中午12点,陈锋准时出现在林晚对面。看到温热的龙井,心中感动,清茶入喉,暖心暖胃,奔波半晌,嗓子渴的冒烟,一口喝掉半杯,陪起笑脸。 “你早来了?” “早上就在这了。”林晚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情绪。 陈锋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周三,林晚会来墨香咖啡馆读书的,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半天了。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忘了这个习惯。 林晚见他来的匆忙,以为是训练辛苦,补上一句,“别太累了。”说着关心的话,却板着一副脸。 “不累。我有事要跟你说明一下。”陈锋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对话避免不了。 于是,陈锋便把艾莉亚收到恐吓信,她觉得学校里不再安全,非要跟他回他家。 出于安全考虑,陈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对门的房子租了下来。 陈锋混淆了一些事实,就是租房的时间,他没明确是今天上午还是昨天晚上。他刻意让林晚以为租房是昨晚的决定,而非今早的紧急处理。 冰雪聪明的林晚,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所说的。 不过,有一点已经证实了。昨天晚上陈锋确实领着一个女人去了西苑小区。他主动承认的。 “租房子?”林晚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陈锋的房子正在装修,屋子里又是家具家电,又是装修材料,摆得满满当当的。 如果只有陈锋一个人,晚上还是能够将就着住,艾莉亚去了,确实不方便,租个房子很有必要。 陈锋以为她不相信真租了房子,赶紧说明。“对门的房子是市医院岳院长的,他很爽快,租给了我。” “岳树茂?”林晚转动咖啡杯,心念一转,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知道对门是谁的房子,只是装作刚知道而已。“原来是他呀!” “你们认识,你应该有他电话吧,不信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是不是租了他房子。” 陈锋让她打电话,是想证明自己没说谎。 这个电话即便林晚想打,也不会当着陈锋的面。是真是假早晚知道,何况陈锋在这方面又做不了假。 陈锋一直关注林晚的表情变化,生怕自己解释的不清楚,注意力都在林晚上身上了,口袋里手机震动都没有注意到。 岳树茂给他发的信息,他未能及时看到。 没有得到陈锋及时回信,岳树茂心理非常不安。 他认为,房租的事若不能及时落实,很对不起老友老陆同志。 回想起老陆曾让他帮过林晚住院,瞒住所有人住进特护病房一事,他很容易猜测到林晚和老陆的关系不同寻常。 陈锋和林晚又是同事,让林晚做个中间人,这事是不是显得会好些? 没过多考虑,岳树茂当即又给林晚打了电话。而此时的林晚,就坐在陈锋对面。 “喂,岳院长!” 林晚用蓝牙接听的电话,陈锋只听她说了声岳院长,剩下的就是“嗯嗯嗯”了。至于岳树茂说的是什么,陈锋一个字儿都没听到。 挂断电话,林晚笑问陈锋。“岳院长觉得房租可以再商量。我听这意思,他觉得应该是要多了。让我转告你,尽快找一下他,合同重新签,房租重新算。应该算是好事。” 陈锋一愣神,心中立刻埋怨起了岳树茂。这个老岳也是,又不是没有他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他,而打给林晚呢? 不过,听林晚的话,好像她知道的不多。这个电话刚好替他证明了,他的确租了岳树茂的房。 “行,我会尽快找他一趟。”陈锋点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林晚相信了他的解释。 他的事说清了,好像林晚也没怎么生气。想到林晚和自己也有话要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林晚安排人调查到的信息已经在陈锋这里得到了证实。那个神秘女人就是艾莉亚,陈锋又有正当理由,为了保护她,才带回西苑小区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委,没必要再问陈锋。她若不说出个事情来,难免被陈锋猜忌。 “是这样。你一直当保安,每天就是训练,接触不到核心业务。这阵子也训练的差不多了,无非就是坚持一段时间,保安的体能素质逐渐就上来了,不需要你一直亲自盯着。现在你在保安部,单调枯燥乏味,无非多点自由时间。让你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把你调到销售部门。在那里,理论结合实践,才能更好的学习和成长。我想找个机会把你调过去。找你就是为了听听你的想法和意见。” 这倒不是林晚临时编造的理由,早有这种想法,也曾经向陈锋透露过,只是没有这么明确罢了。 对于陈锋来说,这个时候调到销售部,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一是课业还没完结。二是他还有保护艾莉亚的重任在肩,关键是他还没有取得艾利亚完全信任。可这个理由是不能向林晚说的。 “晚点吧,等我拿了结业证,你也好有个调动我的充足理由啊!”陈锋谨慎地回答。 林晚缓缓点头。本来就是为了搪塞陈锋而找的理由,没必要过度深谈。但她又补了一句,“我非常希望你早点过来,销售部门这边我需要得力人手。” 赵大海等人间谍案的出现,给公司造成严重影响。林晚对谁都持怀疑态度。目前他最信任的就是陈锋了。虽然对陈锋也有怀疑,可那怀疑不是工作上的,是个人感情问题。 赵大海的幕后老板还没有最终挖出来,现在贾阳明身上又有了疑点,并且很多情况并不在林晚掌控范围之内。若不是组织暗中帮忙,她恐怕真的无能为力了。所以她需要帮手。 可陈锋有陈锋的秘密任务,她尚不知。 “下午我还要会见一位重要客商。”林晚看了下手表,“还来得及,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吃完饭我得去机场接人。” 于是,二人到了咖啡馆对面的一家快餐店。 吃完饭,林晚直接去机场,接马骏去了。马骏是骏马超市的老板,此次前来是为了洽谈进一步的合作事宜。 林晚心中清楚,这次会面很重要,组织要求务必谈成。 陈锋也没闲着。 先回了趟西苑小区。 自己家正装修呢,开房门看了,工人不在,应该是吃饭去了。厨房厕所门口窗口同时在动工,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根本插不下脚。 今天晚上艾莉亚肯定不能在这住了。可是对门…… 打开对门的房子。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地面上一层灰尘,什么家具都没有。 这样的屋子,艾莉亚照样住不得。 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看看时间,他没有功夫亲自打扫了。在楼道小广告上找了个电话打出去,不到10分钟,一位保洁阿姨带着工具来了。 陈锋没时间守着,预先支付了工钱,让保洁阿姨把房间打扫干净,他匆匆忙忙去学校了。 …… “今天怎么来晚了?”陈锋一进阶梯教室,刚刚坐在艾莉亚身旁,艾莉亚眨着大眼睛关心问他。 “不是租房去了嘛,办妥了。”陈锋压低声音回答,不想打扰课堂。 “你真棒!太好了!”艾莉亚两眼放光,显得有些兴奋。“课后我们去家具城买家具。功课我都做好了,很快的。” 老师开始上课,而陈锋脑子里想的全是以后的日子,怎么和艾莉亚相处。若是林晚出现在他们面前,又将如何解释?他心里忐忑,这堂课听得心不在焉。 反倒是艾利亚兴致盎然,营销课听得津津有味,入心又入脑。下了课,拉着陈锋直奔家具城。 这次,她一定要买下那套仿古式的红木家具,定下那种快速环保的装修套餐。 在家具城,艾莉亚显得异常兴奋,她对那套仿古红木家具情有独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买下。 陈锋本想劝她再考虑考虑,毕竟这只是临时住处,但看她那么喜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套家具让我母亲也喜欢。”艾莉亚轻声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总是说,红木家具承载着时光的记忆,又彰显华夏文化。” 陈锋点点头,没再多问。他注意到艾莉亚在提到母亲时总是情绪复杂,那种怀念很容易勾起人的同理心。 订完家具,艾莉亚又拉着陈锋去看环保装修的样品间。“这种装修两天就能完成,不会有什么味道,我们很快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陈锋计算着时间,两天后就是周末,倒是来得及。他点点头,“好吧,就定这个。” 一切办妥后,陈锋陪艾莉亚回学校宿舍拿东西。 路上,他忍不住问道:“艾莉亚,你之前说你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华裔商人。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家族的事情吗?这或许与恐吓信有关。” 艾莉亚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道:“我父亲确实是一位官员,但在去年的一次政 治风波中失势了。母亲...她的生意也受到牵连。他们送我出来留学,一方面是让我远离是非之地,另一方面...”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我能在这里找到某种‘庇护’。” “庇护?”陈锋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 “是的。”艾莉亚转过头,直视陈锋的眼睛,“我母亲与华夏有些渊源,她相信这里有人能保护我。” 陈锋心中一震,但表面保持平静:“所以你才如此执着于学习中文和研究华夏文化?” “部分原因是的。”艾莉亚点头,“更重要的是,我想了解华夏的优越性和先进性,以后能不能帮助建设我的国家。” 陈锋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决定稍后向磐石汇报。艾莉亚的背景似乎比最初了解的要复杂得多。 将艾莉亚送回宿舍后,陈锋立即联系了岳树茂,约好晚上见面重新商议房租事宜。 傍晚时分,陈锋来到岳树茂家中。岳院长开门见山:“陈副部长,早上的房租我要价确实高了。你们年轻人不容易。这样吧,一年一万,怎么样?” 陈锋惊讶不已,从十二万降到一万,这落差也太大了。“岳院长,这...合适吗?” “合适。”岳树茂笑道,“就当支持年轻人了。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锋警觉起来。 “我儿子岳小宇,他一直很崇拜军人。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多指导指导他,让他走正道。”岳树茂说得诚恳。 陈锋想起那个黄毛小子,点点头:“只要他愿意,我没问题。” 重新签完合同,岳树茂突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听说艾莉亚同学很喜欢红木家具?” 陈锋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不动声色:“岳院长怎么知道?” “哦,家具城的老板是我的老同学,今天下午碰巧看到他发朋友圈,看到你们在选家具。”岳树茂解释道,但陈锋感觉没那么简单。 离开岳家后,陈锋立即向磐石汇报了今天的所有情况,包括艾莉亚关于家族的透露和岳树茂的异常关注。 磐石沉默片刻后指示:“继续观察艾莉亚,她的背景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至于岳树茂,他确实与组织有些渊源,但不必过多透露信息。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艾莉亚的安全,同时查明她背后的真相。” 挂断电话后,陈锋站在夜色中,感受到四周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艾莉亚、林晚、岳树茂、磐石...每个人似乎都藏着秘密,而他自己也身陷其中,不得解脱。 回到西苑小区,陈锋发现对门房子的灯竟然亮着。他警惕地靠近,从窗帘缝隙中看到艾莉亚正在指挥工人摆放那套红木家具。 “你怎么进来的?”陈锋推门而入,惊讶地问道。 艾莉亚转身,笑靥如花:“房东给了我钥匙,说已经租下来了,我可以先过来布置。惊喜吗?” 陈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岳树茂明明刚和自己重新签合同,怎么会又给艾莉亚钥匙?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艾莉亚的具体情况? 这一刻,陈锋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中。而布局者是谁,目的为何,他一无所知。 夜色渐深,陈锋站在窗前,望着对面亮灯的窗户,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明天必须再去见岳树茂一面,有些问题需要当面问清楚。 而此时此刻,在林晚的公寓里,她正看着加密通讯器上的新信息:“岳家与目标人物有接触,保持观察,勿打草惊蛇。” 林晚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场戏,越来越复杂了。 ------------ 第49章 夜锁重门暗藏未了忧 夜色如墨,将西苑小区温柔地包裹。 对门1002室内,崭新的仿古红木家具在灯光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新家具和环保涂料混合的淡淡气味。 艾莉亚脸上带着满足的倦意,正兴致勃勃地将带来的少量衣物归置到空荡的衣柜中。 然而,陈锋的心却无法像这房间一样迅速安顿下来。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岳树茂的身影如同无形迷雾,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艾莉亚是他的任务目标,是磐石代表组织交给他的秘密任务。 按说艾莉亚的情况属于绝密,知情者范围被严格控制在最小限度内。 岳树茂,一个市医院的院长,即便曾为艾莉亚治过病,又如何能如此精准地将钥匙送到她手中,甚至还似乎知晓她对红木家具的偏好? 这绝非一句“医院认识”和“同学透露”就能完全解释通的。 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 陈锋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仿佛自己精心构筑的安全屋,墙壁上却早已布满了他人窥视的缝隙。 “艾莉亚,你先收拾,我回家看看装修进度,顺便拿点东西。” 陈锋找了个借口,语气尽量保持平稳。 “好呀,你快去快回。” 艾莉亚并未察觉异样,笑着应道,依旧沉浸在新环境的喜悦中。 陈锋点点头,转身走出1002室,轻轻带上门。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那边杂乱无章的装修现场,而是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深吸了一口走廊里微凉的空气,然后迅速掏出加密手机,拨通了磐石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磐石沉稳依旧的声音:“讲。” “头,是我。”陈锋压低声音,尽管走廊空无一人,“我刚安置好艾莉亚。有个情况,我心里不踏实。” “说。” “岳树茂怎么会认识艾莉亚?按纪律,任务目标的信息是绝密,他一个地方人员,接触层次这么深,不会影响我执行任务吧?”陈锋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语气急促。 电话那头,磐石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寂静让陈锋的心又揪紧了几分。 “他们的交集,据核查,主要就是在医院。” 磐石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调子,带着一种让人强制冷静的力量,“一年前,艾莉亚急性肠梗阻入院,情况比较棘手,西医方案效果不佳且损伤较大,是岳树茂亲自出面,组织中医科会诊,配了一个中药方子,中西医结合,才顺利解决的。他对这个病例有印象,知道患者是个外籍留学生,名字特殊,叫艾莉亚,这很正常。至于家具城的老板,也确实是他多年同学,看到你们选家具,随口一提,岳树茂联想到租房的是你,猜测同行的女孩可能就是艾莉亚,这也符合逻辑。” 磐石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几乎无懈可击。 陈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组织上的调查应该是可靠的。 “可是,”陈锋还是忍不住追问,“傍晚岳树茂刚和我重新签完合同,他是什么时候找的艾莉亚?钥匙又是怎么如此精准地送到她手上的?艾莉亚那么担心安全,怎么会没通知我,就独自接收陌生人送的钥匙并来小区了呢?” “细节问题,不必过度解读。”磐石的语气不容置疑,“岳树茂的社会关系网比较复杂,或许是通过其他途径,比如联系学校老师或者宿舍管理员?艾莉亚接到钥匙,确认能开门,降低了警惕,独自前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为了保险起见,你要时刻注意他们对艾莉亚的关注程度,但目前判断,应不会影响任务核心。你的重点是确保目标安全,并设法获取信任,查明她背后可能存在的线索。” 对磐石的最终判断和指令,陈锋自然是相信的。组织的视野和情报能力远非他个人能及。他应道:“明白,我会保持观察,确保任务优先。” 结束通话,陈锋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磐石的话当作定心丸。 然而,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那丝蹊跷感并未完全消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平淡,但震动已发生。 岳树茂若真要通过学校途径联系艾莉亚,绝非短时间能办到,效率高得惊人。 而艾莉亚的反应,也似乎过于“顺畅”了。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暂时压下。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艾莉亚的绝对安全。 重新回到1002室,帮着艾莉亚将最后几件物品摆放整齐,送走了安装家具的工人,房间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暖色的灯光洒下,气氛本该温馨,陈锋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看向正在欣赏一个新摆件的艾莉亚,看似随意地开口: “艾莉亚,刚才忘了问,房东是什么时候、怎么给你送来的钥匙?是送到这里,还是送到了学校?你是怎么从学校过来的?我们说好了,我办完事去接你,你怎么独自来了?难道不怕路上出危险?” 他的问题一连串抛出,语气虽努力平和,但那份严肃和探究还是流露了出来。 艾莉亚正在抚摸一个木质笔筒的手顿住了。 她转过身,脸上兴奋的光彩渐渐褪去,换上了一丝怯生生的神情,大眼睛望着陈锋,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我看你去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先把行李收拾好了,然后…然后就自己打车过来了。” 她小声解释道,“我到的时候,没有钥匙,就在门口等着。后来…后来有一个小伙子坐电梯上来了,他说是房东,给了我一把钥匙。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但他看起来很坦然,而且钥匙确实能打开这扇门……”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银色的钥匙在灯光下反着光,和陈锋手中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小伙子?不是岳树茂本人!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 既然有岳家的钥匙,自称房东,那只能是岳树茂的儿子——岳小宇! 一想到岳小宇那副混混模样,不仅参与过抢劫林晚的包,还曾当面调戏过艾莉亚,陈锋的警惕性瞬间升至顶点。 这小子会如此好心,主动跑来送钥匙?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岳树茂傍晚和自己在一起时,只字未提会让儿子送钥匙的事,这说明岳小宇此举很可能是瞒着其父的私自行动。 其目的,细思极恐。 “那个小伙子,你不认识吗?”陈锋紧盯着艾莉亚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艾莉亚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许游移,随即肯定地摇摇头: “不认识啊。东方人…很多面孔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如果不是特别熟悉或者有非常明显的特征,我很难分辨清楚的。” 陈锋本欲提示一下岳小宇的特征,比如曾经染过的黄毛、那股流里流气的气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艾莉亚的解释合情合理,东西方人面孔识别存在差异是常事。而且,岳小宇最扎眼的黄毛已经没了,艾莉亚当时可能又惊又怕,未能清晰记住对方长相也说得通。 更重要的是,此刻点破送钥匙的人就是曾经调戏她的流氓,除了引起艾莉亚不必要的恐慌和对住所安全的强烈质疑外,于事无补。 她若因此拒绝居住于此,反而会打乱所有计划,增加暴露和风险。 艾莉亚没有认出岳小宇,从任务执行的角度看,眼下或许不是坏事。 但防范措施必须立刻跟上!绝不能给岳小宇任何可乘之机! “原来是这样。” 陈锋脸上挤出一丝放松的笑容,缓和了气氛,“可能是房东安排的人,没事了。你先休息一下,我下楼去买点晚餐,忙了一晚上都饿了。” 安抚好艾莉亚,陈锋迅速下楼。 他并没有直奔餐馆,而是先在小区附近的五金店,购买了一套最高安全等级的防盗门锁芯。然后才在快餐店买了两份简单的饭菜。 返回1002室,陪艾莉亚默默吃完这顿迟来的晚餐后,陈锋找来了工具。 “你这是要做什么?”艾莉亚看着陈锋开始拆卸原有的门锁,不解地问。 “换一把更安全的锁。”陈锋手下动作不停,语气坚定,“原来的锁,房东手里还有备用钥匙。我们换了,只有你我才有钥匙,这样更安全。” 艾莉亚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些许不以为然:“房东好心送来钥匙,让我们能进来安置,我们却把人家的门锁换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感觉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陈锋停下手,抬起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没有直接回答好与不好,而是看着艾莉亚的眼睛,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语调说道: “艾莉亚,你要记住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房东家的防盗门,和我家是同一个品牌,原配钥匙有六把。他给了我一把,现在又给了你一把,这意味着他手里至少还有四把备用钥匙。”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艾莉亚消化这个信息,然后继续道: “你无法确定,这些剩余的钥匙都在谁手里,又会流向哪里。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场景:在一个漆黑的深夜,你正在房间里熟睡,四周万籁俱寂。突然,门口的锁孔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转动声……” 陈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渲染力:“防盗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或许蒙着脸,慢慢地潜了进来。他熟悉房间的布局,脚步轻得像猫,一步一步,靠近你的卧室,靠近你的床……” “啊——!”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打断了陈锋的描述。 艾莉亚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她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动物,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扑向陈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温香软玉突然入怀,陈锋的身体骤然一僵。 他能感受到艾莉亚急促的心跳和轻微的颤抖。 他立刻稳住心神,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要讲了!我害怕!” 艾莉亚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依旧苍白,显然陈锋的描述精准地击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点。 之前发生的恐吓信事件,早已让她的神经变得脆弱而敏感。 看到她的反应,陈锋知道目的达到了。 他正色道:“所以,为了绝对的安全,门锁必须换。而且,从现在开始,你绝不能擅自行动。无论是去学校还是回这里,都必须由我接送。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听你安排,都听你的!” 艾莉亚连连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陈锋的衣袖,惊魂未定。 见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但依旧心有余悸,陈锋缓和了语气,环顾了一下房间,转移话题道: “明天我再添置些锅碗瓢盆,这里就可以自己开火做饭了,比在外面吃方便,也更安全。” 提到做饭,艾莉亚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她连忙点头:“我会,我会做一些!我母亲教过我几道简单的华夏菜,我可以做给你吃。”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意味。 陈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内心并不相信一个外国女孩能真正做好中餐,但此刻他不会打击她。 他自己的房子正在装修,厨房无法使用,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和艾莉亚在这个临时的“家”里共同就餐了。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不禁又沉重起来。 与艾莉亚的“同居”生活已然开始,这意味着更多的接触,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不仅是任务上的,还有情感上的,以及如何向林晚解释的风险。 林晚那边……他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此刻的林晚,确实无暇他顾。 接待马骏的任务远比想象中繁琐且重要。 下午,她亲自陪同马骏参观了寰宇集团现代化的码头仓库、高效运转的物流公司,以及马骏意向中准备开设超市的几处备选店铺。 林晚更是精心安排,带他看了几处位置极佳的闲置售楼处,巧妙建议: “马老板,不考虑考虑这几个黄金地段?空间开阔,人流量大,改造一下,作为大型超市再合适不过。” 马骏这位老练的商人始终面带笑容,对寰宇的实力和林晚的安排赞不绝口: “林经理真是精明能干,佩服佩服!这些地方确实不错,我会认真考虑的。” 然而,涉及到具体决策,他却是滴水不漏,只表示需要团队进一步评估。 宴请、送马骏回酒店、敲定次日详谈的时间……一系列流程结束,林晚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 父亲林朝栋尚未归来,科技公司的会议似乎又将是一个通宵。 疲惫的林晚泡了杯浓咖啡,强打精神,坐在书桌前,开始梳理与马骏合作的初步方案细节。 案头工作繁重,组织上的期望值很高,她必须全力以赴。 闪烁的电脑屏幕光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她全神贯注,甚至暂时忽略了手机屏幕上,那一整晚都未曾亮起的、属于陈锋的晚安问候。 夜色更深。1002室的新锁已然装好,陈锋将两把崭新的钥匙郑重地交给艾莉亚一把,自己收起另一把。 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却照不亮各自心中深藏的隐秘与忧虑。 艾莉亚在新床上似乎睡熟了,但睫毛偶尔会轻轻颤动,显示其睡眠并不安稳。 陈锋在自己那边尚未完工的房间里,和衣躺在临时地铺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岳小宇送钥匙时那可能不怀好意的笑容、磐石看似合理却总觉隔靴搔痒的解释、艾莉亚那一瞬间扑入怀中的柔软与战栗、以及林晚可能出现的失望眼神……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盘旋。 他知道,换一把锁,或许能锁住门户,却锁不住已然涌动的暗流和深藏未了的忧患。 真正的风雨,已悄悄酝酿。他必须更加警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 第50章 送水风波再次起新疑 陈锋站在212吉普车后,后备箱敞开,里面躺着半箱苏打水。 清晨的阳光透过停车场顶棚的缝隙洒下,在水瓶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一如他此刻纷乱的心情。 他曾一瓶一瓶地给林晚送水,那时的心情简单而炽热。每一次短暂的见面,每一句“早安”,都是他精心制造的机会,只为多看她一眼,多感受一刻她存在的气息。那清冽的苏打水,曾是他心意的象征,笨拙却真诚。 但现在,这水变得沉重起来。 每一次见到林晚,他几乎能提前感受到她那平静目光下无声的质询。他甚至能在脑海里清晰勾勒出她可能会问的话: “昨晚睡得好吗?艾莉亚还乖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他若急切解释,言语苍白,听上去只会像是心虚的掩饰。 可不解释,那沉默又仿佛成了默认,坐实了某些并不存在却难以辩驳的暧昧。 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让他真正尝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辩的苦涩。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该死的任务。 若不是组织的命令,他怎会去接近艾莉亚?怎会让自己的感情陷入这片泥沼,平白承受林晚的猜疑和内心的煎熬?对组织的忠诚,此刻竟需要以情感上的折磨为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罢了,这半箱水,今天就一次性送完吧。也算是一种决绝的姿态,斩断这每日一次的、已然变味的仪式。 他搬起那半箱水,走向行政办公区。 林晚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整洁的办公桌上还没有出现每日一瓶的苏打水。 他默默取出一瓶水,放在她桌面惯常的位置。那瓶水孤零零地立着,显得有些突兀。剩下的半箱,他轻轻放在了桌脚边的地上。 刚直起身,门外走廊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陈锋下意识地回头,以为是林晚回来了。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贾阳明。 更让陈锋瞳孔微缩的是,贾阳明的手中,赫然也拿着一瓶苏打水! 电光石火间,陈锋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今天林晚桌上空着,原来每日固定出现的苏打水,另有送水人,只是今天来得比他稍晚了一些而已! 这个发现像一股冰水浇在心头,随即又燃起一股无名火。自己每日的坚持,在林晚那里,或许和贾阳明并无区别?不过是另一个男人的殷勤罢了? 他立刻洞悉了贾阳明的意图。同为男人,如此坚持不懈地给一位漂亮女性送水,背后藏着什么心思,不言自明。 陈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锐利地投向贾阳明。“贾总有事儿?”他的声音平稳,但目光却扫过对方手中的水瓶,暗示意味十足。 贾阳明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陈锋,但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有那副惯常的职业微笑,恰到好处地挂在嘴角。 “陈副部长啊,好早啊!”贾阳明语气自然,“我找下林经理。林经理不在?可能去水房打水了。没关系,我等她一下。” 他说话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林晚的办公桌,自然也看到了桌上那瓶以及地上的半箱苏打水。 然而,他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极其自然地顺手拧开自己手中水瓶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陈副部长也找林经理?那我晚会儿再来。”他表现得体大方,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说罢,他转身欲走,忽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语气平常地补充道:“哦,我是来和林经理要文件的,看她准备好了没有。既然她不在,还望陈副部长方便时转告一声。” 贾阳明从容离去。从进来到离开,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他销售副总经理的身份,找不到半分可疑的破绽。 陈锋站在原地,脸色阴沉。贾阳明这番表现,反而更让他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那瓶水,绝不仅仅是水那么简单。 这时,林晚端着她常用的那个玻璃茶杯回来了,杯口冒着袅袅热气。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的纸箱和桌上的水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她走向办公桌,语气轻松,“不打算一瓶一瓶的送了?这是要一次性清仓?” 陈锋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直接切入正题:“刚才贾阳明来了,问你文件准备的怎么样。”他紧盯着林晚的反应。 林晚将茶杯放在桌上,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表情并无变化。 陈锋紧接着又道,语气加重了几分:“他也是来送水的。见我送了水,他把自己那瓶喝了。”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晚,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终究还是被陈锋撞破了。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清晨,以这样一种方式。 然而,她并未显露出任何慌张,也没有急于解释。她只是抬起眼,迎上陈锋的目光,语气平淡甚至带点戏谑:“怎么了?许你陈副部长天天送水,就不许别人也送一瓶吗?” “他不怀好意!”陈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气。 林晚反而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送瓶水而已,怎么就不怀好意了?你不也一样?今天还送了半箱呢。”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目光扫过那半箱水。 陈锋有些急眼了,向前迈了一小步,“我跟他能一样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焦灼。 “当然知道。”林晚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清亮而直接,“我也知道他的心思。你们男人,有时候在这方面,都是一个德性。” “既然你知道他不怀好意,为什么不拒绝?”陈锋追问,眉头紧锁。 “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林晚反问,语气轻松,“每天有人送苏打水喝,选择多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锋看着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忽然看明白了,林晚是故意的。她明明清楚贾阳明的意图,也清楚自己的感受,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应对。 再想到自己现在和艾莉亚“同居”一楼的尴尬处境,他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指责林晚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水? 无论真相如何,表面上看,理亏的似乎确实是他。 这种憋屈感,这种有理无处申的郁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任务,他无法说出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误会加深,甚至被林晚巧妙地用来“反将一军”。 林晚见他脸色变幻,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动了气,反倒不再逗他。她脸上的戏谑之色褪去,转身走到门边,轻轻将房门反锁。 “坐下说吧。”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先走过去坐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陈锋压下心头火气,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林晚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我早已怀疑贾阳明有问题,但目前还没有拿到充足的证据。”她开门见山,让陈锋微微一怔。 “对他表现得太过反感,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不利于进一步的调查。”林晚继续解释道,“他从一开始送水时,我就已经表示过明确的拒绝。但他坚持要送,态度自然又强硬。我思虑再三,决定将计就计。他主动接近我,我才能更方便地观察他,了解他的动向。为了保密,这件事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也请你原谅。” 林晚的语气坦诚而认真,将接受贾阳明送水的真实原因和盘托出。 听完这番解释,陈锋心中的怒火和憋闷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原来如此!林晚并非不在意,而是在执行她自己的“任务”。她能将如此隐秘的怀疑和计划告诉自己,这份信任,沉重而珍贵。 他还能说什么?必须理解,也必须原谅。更何况,他自己也藏着无法言说的秘密。 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尽管林晚已经知晓他和艾莉亚“同居”一室,尽管她心有疑虑,但在关键时刻,她依然选择了信任他,甚至向他透露了涉及公司内部可疑人员的机密。 见陈锋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眼神中的锐利和怒气被理解和凝重所取代,林晚暗自松了口气。 “公司现在正在洽谈一项非常重要的合作,”林晚话锋一转,神色愈发郑重,“意义重大。这项合作如果能够谈成,不仅将极大拓展我们寰宇公司的业务范畴,有效盘活集团的闲置房产,更重要的是,将对整个华夏北方地区的经贸增长起到强劲的拉动作用,对刺激消费、提振全国经济都有积极的信号意义。” 她稍作停顿,让陈锋消化这些信息,然后指了指上方,压低声音:“所以,上边和集团总部都相当重视。已经定于星期六,也就是后天,公司组织召开正式的项目合作洽谈会议,预计会议会持续一整天。” 业务上的事情,林晚平时极少与陈锋谈论。今天破例详细告知,陈锋立刻意识到,这绝非闲聊。他坐直了身体,听得格外认真。 “所以,”林晚看着他,眼神锐利,“这次会议的安保问题,至关重要。你们保安部,必须切实负起责任来。” 陈锋闻言,眉头微皱:“这事……王总不是应该直接找部长王文远吗?我现在在保安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基本上已经被架空了。” “没错。”林晚点头,“总经理王文海已经明确将会议期间的安保职责交给了王文远负责。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我对这个王文远很不放心。他安保专业素养欠缺,又刚从后勤部调过来,业务根本不熟练,而且性格刚愎自用,听不进下属的专业意见。让他来负责如此重要会议的安保,我极度怀疑其能力和可靠性。”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锋:“正好你来了。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只相信你。” “我只相信你。” 这五个字,像重锤敲在陈锋心上,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因送水风波带来的阴霾,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被信任的暖流席卷全身。 林晚继续部署:“王文远现在基本不管你,你在保安部反而更自由,更方便暗中介入这件事。你记住,你不是对王文远负责,也不是对保安部负责,”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是对我负责。单独行动,不需要听从王文远的安排,甚至不要让他察觉到你在关注会议安保。这件事,目前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必须确保会议万无一失。” “明白!”陈锋斩钉截铁地应道,眼神坚定。无论是于公于私,林晚交付的这份信任和重任,他都决不容有失。 接下来,两人又低声合议了一些细节,包括会议可能的流程、重点区域、人员构成以及陈锋如何不着痕迹地提前摸排、布置人手等。 谈完正事,陈锋起身离开。走出林晚办公室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心中充满了新的使命感和力量。 他直接去保安部打卡签到,然后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地下停车场,监督保安们的日常训练。 集合整队,训了几句话,强调了几个训练要点,他便将具体的训练任务交给了几名表现突出的队长负责。 他自己则退到场地边缘,靠在一根承重柱旁,目光扫视着训练场,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后天的那场重要会议上。 他听从了林晚之前的劝告,不再事必躬亲地和保安们一起跑跳摔打。从今天起,他必须学会掌控全局,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思考和谋划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停车场里回荡着保安们训练的口号声和脚步声,沉闷而有力。 陈锋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如同潜伏的猎豹,开始默默审视着周围的一切,脑海里飞速构建着会议的安保蓝图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案。 无形的战鼓,似乎已在耳边擂响。 而就在陈锋离开后不久,贾阳明再次出现在了林晚的办公室门口。这次,他手中没有拿苏打水。 他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去,直接走向林晚的办公桌。“林经理,我来取文件资料。”他笑容可掬。 林晚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并不太厚的文件递给他,笑容得体:“这是会议流程的初步大纲,贾总可以先熟悉一下。” 贾阳明接过来,快速翻看了几眼,眉头微微皱起:“林经理,这内容……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希望资料能再丰富详实一些,我也好提前做些更充分的准备啊。”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 林晚看了看手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开始收拾自己的手提包:“贾总,真不好意思。我马上得去宾馆会见马骏先生,时间实在来不及了。丰富内容细节的工作,恐怕得有劳贾总您多费心了。” 她拿起包,站起身,语气变得推崇:“我相信以贾总的能力和水平,完善这份大纲绝对是手到擒来。还记得在学校那会儿,您的文采就是出了名的棒,那可是让我崇拜得很呢!” 这一记恰到好处的恭维,像一阵暖风,吹得贾阳明有些飘飘然,脸上忍不住露出受用的笑容,警惕心在那一刻似乎也松懈了一丝。 就在他沉醉于这突如其来的“崇拜”时,林晚已经拿着手包,脚步轻快地绕出办公桌:“抱歉贾总,我得先走了,马先生还在等我。细节问题,就全权拜托您了!”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门口,迅速开门离去。 等贾阳明从那份虚荣中醒过神来,办公室里早已不见了林晚的身影。 他拿着那份简单的大纲,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色彩。最终,他只能摇摇头,拿着这份“重任”,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操刀。 林晚则快步走向电梯,目的地是马骏下榻的宾馆。 今天的洽谈至关重要,她要和马骏最终敲定合作的核心细节,为明天双方团队的具体磋商,以及后天星期六的正式会谈,奠定坚实的基础。 电梯门合上,映出她冷静而专注的面容。多方博弈,明暗交错,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 ------------ 第51章 突然造访武功起疑心 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滨海大学的林荫道上洒下斑驳光影。陈锋与艾莉亚并肩漫步校园,秋日的微风轻拂过脸颊,带来几分凉意。 “不在学校住了,更觉校园之美。”艾莉亚轻声感叹,目光流连于路旁的金黄色银杏树,“这些都将成为我珍贵的回忆。所以,有时间我希望你陪我多走走。” 陈锋点头应允,目光却警觉地扫视四周。忽然,他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隐入路旁的灌木丛中。 “我不在学校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比如说那几个小鬼子。”陈锋压低声音问道。 艾莉亚摇摇头,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没有。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厉害,吃了不少苦头,哪里还敢造次?只能用恶毒的眼神看看我罢了。眼神又杀不死人,嘻嘻!” 尽管艾莉亚如此认为,陈锋心中的警惕却未减少分毫。 他转头想再看一眼,那可疑人影已消失不见。 这种若隐若现的跟踪让他心生不安——既希望敌人现身好一网打尽,又担心艾莉亚会受到伤害。 “我们去超市吧,昨天说过要买些锅碗瓢盆的。”为安全起见,陈锋决定尽早离开学校。 艾莉亚眼睛一亮:“好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再买点蔬菜面粉,我们一起下厨房。”她对中式烹饪的热情显而易见。 二人向停车场走去时,一位背着书包的女同学迎面而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艾莉亚!你好陈锋!” “你好姚芳!”艾莉亚热情回应。 陈锋对姚芳有印象——她是艾莉亚的同班同学,上课时常坐在艾莉亚身旁。 据艾莉亚所说,姚芳算是她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同住一宿舍,经常帮助她处理生活琐事,但从不过度打扰她的独处时间。 姚芳望向停车场方向:“你们这是打算回家?” 一个“家”字让艾莉亚心花怒放,却让陈锋心中一沉。他多么希望这个“家”中住的是林晚,而非艾莉亚。但此刻他只能默认,不便辩驳。 艾莉亚似乎因陈锋的默认而更加兴奋:“有没有兴趣参观参观我的新家?”她向姚芳发出邀请。 陈锋心里一惊,若是姚芳来访,便会发现他们分房而居的事实,这与他们对外宣称的情侣关系明显不符。 他急忙委婉劝阻:“回家之前,我们要先去趟超市,买锅碗瓢盆,还有蔬菜。如果你不嫌耽误时间,可以和我们一起。” 他本希望姚芳会因此拒绝,没想到对方欣然同意: “好啊!我有时间,陪你们去超市,替你们拎包。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做的一手好好菜,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陈锋不好再拒绝,三人一同上了吉普车,前往超市采购。 购物结束后,他们回到西苑小区。 在艾莉亚开门时,陈锋回头望了一眼自家房门,电钻声依然轰鸣,装修工作正在进行中。 进入1002室,姚芳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对屋内的仿古红木家具赞不绝口,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艾莉亚得意地用从网上查来的知识为她介绍,姚芳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当看到两个房间里的单人床铺时,姚芳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她伸出两根食指,凑到一起又分开:“我没想到你们这么保守,都住到一起了,竟然还分房间睡。不理解呀,不理解。” 艾莉亚笑得不好意思,陈锋则尴尬不已。这事无法解释,他急忙岔开话题,嚷嚷着去厨房做饭。 在厨房里,两个女人忙活起来,陈锋根本插不上手。 他趁机回了趟自己家查看装修进度,照这个速度,恐怕真得三个月才能完工。 陈锋催促工人加快速度,对他而言,住在自己家里似乎更安全些。 不能在自己家呆太久,以免姚芳起疑。 出门时,陈锋抬头看向对面的1002防盗门,忽然意识到应该安装一个摄像头,方便监视对门情况。 若自己不在时有人骚扰艾莉亚,也好追查线索。 回到1002室,厨房飘来菜香。 艾莉亚自称会做中式菜肴,但与姚芳相比,水平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不用品尝,单凭色香味已高下立判。 餐桌上,三人最爱吃的全是姚芳做的菜肴。而艾莉亚做的那道菜,每人仅仅尝了一口,便没再动过。 姚芳很健谈,陈锋发现她更喜欢和艾莉亚说话,自己像个透明人被晾在一旁。 这令陈锋提高了警惕——莫不是她是故意接近艾莉亚? 从言谈举止看,姚芳并无破绽。直到艾莉亚不小心碰掉一只碗,眼看就要落地摔碎,姚芳迅速伸脚,竟将碗稳稳接住。 艾莉亚惊讶地张大嘴巴,陈锋心里立刻给出评判:这个姚芳绝对不简单! 饭后,姚芳没有停留太久,喝了杯茶便主动告辞。艾莉亚似乎意犹未尽:“欢迎再来。” 姚芳回头一笑:“我会的。”陈锋却注意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怪异。 陈锋提出开车送姚芳回学校,艾莉亚随之附和。姚芳犹豫片刻,同意了:“谢谢,你们给我省了一笔打车费。” 行车途中,陈锋试探着问姚芳:“你是不是练过?” 姚芳没有否认:“小时候体弱多病,医生建议多锻炼身体,父母给我报了武术班。身体结实了,这爱好已经养成了。” “你和艾莉亚真的像她说的那么好吗?”陈锋继续追问。 “这你得问艾莉亚。” “我想听你说。” 陈问得坚决,姚芳只得回答:“她一个外国人,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同情弱者是我们华夏人的本性,帮帮她举手之劳。但她戒心很重,不愿意别人靠近。我理解,女孩子嘛,特别是孤身在外的一个外国女孩,保持距离才能保护自我。我若不是练过武术,也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 姚芳的回答无懈可击,不似别有用心之人,今天的相聚确实像偶遇,而非刻意为之。 送完姚芳,陈锋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个摄像头。等装修工人离开后,他将摄像头安装在了自家猫眼处,正对1002房门。 …… 回到1002室,艾莉亚正在学习,见陈锋回来,向他提议:“星期六陪我去趟家具城吧,我想再买套红木家具。” “再买来放哪呀?”陈锋不解。 “我不是说过吗,我母亲也喜欢华夏红木家具,我给她买一套。” 陈锋皱眉道:“运回索拉里,得远渡重洋,海运很麻烦的。” 艾莉亚似乎胸有成竹:“走空运,到南美,南美到我们国家就不远了,那里有去我们国家的商船。我母亲会安排,不需要我们操心。” 既然艾莉亚早有计划,陈锋不再反对:“星期六不行,我得加班。星期日吧。” “行,听你的。” “装修工人今天忙,明天才能过来。明天我抽空过来盯着,星期六你在家,星期天差不多装修完了。” 艾莉亚抿嘴一笑:“装修好了,就更像个家了。” 陈锋心里一阵苦涩。 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得起林晚吗?如果她提出分手,能说出挽留的理由吗? 他真希望保护艾莉亚的任务尽快结束,能真正回到林晚身边,同心同德,比翼双飞。 躺进被窝里,陈锋给林晚发了“晚安”的信息后,又给磐石发了一条: “艾莉亚的同学姚芳今天突然造访,身手不凡,她明确承认自己学过武术。虽然看不出破绽,但我怀疑她别有用心。希望组织帮助调查她的历史背景,是否有碍任务执行。” 没想到磐石的信息秒回:“姚芳背景干净,可以让她多和艾利亚接触,或许对你的任务有所帮助。” 陈锋盯着这条信息,眉头紧锁。组织的回应如此迅速肯定,仿佛早已知道姚芳的存在。这一切是真的巧合,还是又一个精心安排的局? 夜深人静,陈锋辗转难眠。对面房间的艾莉亚似乎也已入睡,整个小区陷入沉寂。 然而陈锋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姚芳并没有回到宿舍,而是走进了一家偏僻的茶馆包间。 包间里,一个背影熟悉的男人正在等她。 “情况如何?”男人问道。 “艾莉亚很信任我,但陈锋起了疑心。”姚芳恭敬地回答。 男人轻笑一声:“不用担心,陈锋起疑才算正常。你继续接近艾莉亚,进一步获取她的信任。他们住的地方怎么样?” “房间还没有装修,但名贵红木仿古家具早早摆上了,古色古香,格调别致。若是不看墙壁,还以为进了一家豪宅。艾莉亚家里肯定非常富有,根本不像她所表现出的那般朴素。陈锋这小子有福了,得少奋斗多少年呀?” 男人“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平时怎么教你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财物都是身外之物。你所需要的是丰富自己的头脑,净化自己的灵魂,要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怎么羡慕起别人了,看到好东西就落入俗套了。你的理想呢?你的信念呢?” 被男人一顿训斥,姚芳赶紧认错。“我就是发发牢骚,用得着上纲上线吗?什么时候亮明身份?我也好光明正大的行动啊。” “看看,还是沉不住气。修炼,继续修炼。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向你说明。若是没其他的事,回学校吧。” “对了,他俩是分房睡的。” 姚芳补充道。 男人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你不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快滚!” 窗外,一轮弯月隐入云层,夜色更深了。 ------------ 第52章 暗中调查发现新端倪 星期五的清晨,西苑小区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 陈锋早早起床,为装修工人留了门,随后将艾莉亚送往学校。 秋日的晨风已带着几分凉意,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似乎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抵达寰宇公司后,陈锋照例来到地下停车场监督保安训练。 他简短地训了几句话,将具体训练任务交给几名队长负责,自己则退到场地边缘,目光扫视着训练场,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明天的会议安保上。 按照林晚的嘱托,陈锋开始暗中巡察大厦。 他刻意避开巡检的保安,沿着消防通道一层层向上。 几个设有大会议室的楼层他都仔细检查过,大多数楼层未见异常,唯有4楼引起了他的注意——两端摄像头角度明显偏移。 经过目测,陈锋发现摄像头对准4楼会议室门口方向出现了监控死角。 这种情况在他刚入职时曾经出现过,看来有人要故伎重施。为证实猜测,他决定查看监控录像。 临近监控室,陈锋却意外发现王文远先他一步进入。 想起林晚对王文远的不信任,陈锋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放弃进入监控室,转身上楼寻找林晚。 “用一下你的电脑,调看一下监控。”陈锋开门见山。 林晚从文件中抬起头:“有发现?” “有人动过摄像头。我先查一下谁动的手脚。” 林晚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递给陈锋:“注意安全,注意保密。” 陈锋接过电脑:“我就不在这查了,回去查。” 林晚找了个纸质手提袋,帮陈锋把电脑装起来以掩人耳目。 为保险起见,陈锋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有去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驱车返回西苑小区。 家中1001室依旧粉末飞扬,装修工人干得热火朝天。 对门1002室则只有偶尔响起的电钻声,屋内没有一丝扬尘。 陈锋不禁感叹环保装修材料的效果之好,价格虽贵但物有所值。 躲进卧室,陈锋打开电脑,利用林晚的权限登录监控系统,调取后台存储数据。 他重点回看寰宇大厦4楼两个摄像头的录像。 昨天摄像头的位置还正常,今天早上5点角度才发生偏移。 这个时间点极为可疑——5点天还未亮,楼道里光线很暗,空无一人。正常情况下,两个摄像头互相对着,拍摄范围可覆盖整个楼道。 如今发生偏差,却未在另一个摄像头的镜头里发现人影。 陈锋反复查看5点左右的画面,一帧一帧放大细看。 终于,在5:01:28发现端倪:一根棍子沿着墙壁指向一个摄像头,然后撤回。 正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摄像头照射角度发生偏移。 另一摄像头在5:03:11发生瞬间偏移,但因第一个摄像头已偏移,未能捕捉到可疑棍子。 整个过程只有一根深色不反光的棍子出现在镜头里,嫌疑人躲在楼梯间操作,连一只手都没有露出。 这根棍子至少长三米。 陈锋继续查看录像,从4楼到1楼,再到顶楼,每一个摄像头都回看了5点左右的监控画面,竟没有发现棍子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嫌疑人。 看来嫌疑人没走电梯,而是通过爬梯间行动——那里没有摄像头,除了1楼大厅。 终于,在1楼大厅监控中,陈锋有了发现:4:30左右,有保安从值班室出来,手电四处照射开始巡检。 这个时间点并非规定的巡检时间,且该保安戴着口罩、墨镜,身穿臃肿服装,完全掩盖了身份。 陈锋对所有保安都很熟悉,但从画面中无法辨认出此人。 查看4点和6点的巡检视频,值班保安尚光斗身体瘦小,与画面中的臃肿保安明显不是同一人。 既然这个保安从值班室出来,尚光斗一定知道是谁。但陈锋不能直接询问,以免打草惊蛇。 中午时分,装修师傅出去吃饭。 陈锋送走工人,看了看自家装修情况,返回1002煮了面条。 等工人吃完饭回来,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下午学校没课,陈锋返回寰宇公司,暗中观察谁是那个臃肿的保安,并寻找那根神秘棍子。 他查看了每一层的储物间,没有发现长棍。最后爬上楼顶,几根固定用来晾衣服的铁管固定的铁丝有锈迹,不像被动过的样子。 下到3楼时,陈锋听到喝斥声——保安部长王文远正在训斥尚光斗:“巡检要有个巡检的样子,不可走马观花,敷衍了事。否则,出的差错拿你试问!” 尚光斗连连称是,认真巡检起来。 王文远的走路姿态引起了陈锋的注意——屁股一扭一扭,不看脸的话像个女人。 视频中那个可疑保安就是这个姿态!王文远算不上肥胖,但若套件厚衣服...… 陈锋不能尾随王文远,担心被发现。 他迅速返回地下停车场的临时休息室,取出电脑打开实时监控系统,注视着王文远的一举一动。 王文远从3楼到6楼查看了一遍,路线几乎紧随着尚光斗,前后间隔仅一分钟。 从画面上看不到可疑痕迹,除了4楼会议室门口的监控盲区。 陈锋决定到4楼实地查看。 来到会议室门口,一扭门把发现门锁着。他从兜里摸出区别针,在锁孔里鼓捣几下,门锁开了。闪身进屋重新锁好门后,仔细检查起来。 会议桌下、椅子下面、花盆里、墙角处都看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陈锋仰头叹息,难道猜错了?王文远或嫌疑人还没安装装置? 忽然,他注意到顶棚吊灯。 纵身跳上会议桌仔细观察后,陈锋发现吊灯上一颗螺钉异常,手一拧就下来了——这是个*****! 这个位置可以拍摄到桌上所有文件,只要打开,每一页内容都能被录入。 将摄像头重新安回螺丝孔,抹掉桌上脚印,陈锋退出会议室重新锁好门。 如果现在带走摄像头,嫌疑人会知道已被发现,中断作案过程。不能打草惊蛇。 这个发现必须尽快告诉林晚。 到了行政经理办公室,林晚却不在——她去和马骏团队面谈了。 回到地下停车场,陈锋复盘整个检查过程。 王文远有重大嫌疑:平时喜欢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很少亲临现场,今天的出现异常;早晨4:30那个臃肿保安的走路姿态与王文远极为相似;最重要的是,王文远知道明天在4楼会议室召开合作洽谈会。 林晚说过,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超过4个人——她自己、总经理王文海、副总经理贾阳明和保安部长王文远。 贾阳明是与会者,获取资料很方便,不需要安装****;王文海是总经理,同样可以轻易获取资料;唯有王文远,作为保安部长,需要采取特殊手段才能获得会议信息。 无论是推理还是种种迹象,嫌疑都指向王文远。 陈锋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明天就是会议日,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林晚发了条信息:“有要事相商,回来后请联系。” 放下手机,陈锋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场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姚芳再次与那个神秘男人见面,汇报着今天的观察结果。 “陈锋今天行踪诡异,中途返回家中,又匆匆离开。”姚芳低声道,“我觉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让他发现吧,正好试试他的能耐。你继续接近艾莉亚,明天的会议将是一个转折点。”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按兵不动,等待指示。” 窗外,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陈锋站在窗前,望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陈锋去学校接艾莉亚,二人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餐,直接回了西苑小区。 装修速度是快,这才一天功夫,厕所、厨房、4个卧室、门口、窗口已经装修完毕,只剩下客厅和餐厅了。 看到装修效果,艾莉亚特别兴奋。 “太棒了!当初建议你也用这种材料装修你们家,你坚决不用,是不是后悔了?” 陈锋不后悔,毕竟那得多花钱。 艾莉亚见他不认账,拉他去对门,看看他家装修怎么样,不对比一下说服不了的。 陈锋无奈,只得打开自家房门。 屋子里依旧乱七八糟的,插不下脚。 陈锋见装修进度跟中午差不多,猜测下午装修工人应该是没来。 本来被艾利亚数落一番,心里不大舒服,装修进度慢就算了,还停工了。这不明摆着耽误功夫吗?他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 陈锋掏出手机,给装修公司打了过去。 “怎么下午没人来干活?” 装修公司老板连连道歉。“实在对不起,今天活太多了,腾不开人手,明天,明天一定到。” 其实陈锋知道装修队有潜规则,为了有活干,会把战线拉长,所以装修工期动不动就三五个月的。 他们也无奈,若不这样,生意不好的时候就没活干了。 艾莉亚撺掇他换装修。 陈锋苦笑摇头。 “怎么可以半途而废,那样就太浪费了。”忽然想起姚芳,“姚芳没说过来吗?” 艾利亚说道:“她倒是说要来了,我没答应。明天周六你不是加班嘛,她过来陪我。” “这样也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注意,千万不要外出,以免发生不可预知的风险。” ------------ 第53章 会议安保智斗窃听人 夜色已深,陈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他沉思的面庞。 林晚的回复简洁而有力:“情况知悉,我自有安排。继续注视王文远的下一步行动。轻易不要惊扰对方,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他和王文海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是堂兄弟。” 陈锋理解林晚的顾虑。 王文海作为公司总经理,在寰宇集团根基深厚,若非铁证如山,确实难以动其堂弟王文远。 更何况,他的任务不仅是保护艾莉亚,还涉及更深层的组织使命,打草惊蛇只会让一切前功尽弃。 “明白,晚安。” 陈锋回复后,将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却仍在脑海中梳理着所有线索。 王文远的可疑行动、姚芳的神秘身手、艾莉亚的安全...种种思绪交织,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 星期六清晨,天刚蒙蒙亮,陈锋便悄悄起身。 他没有惊动仍在熟睡的艾莉亚,细心准备了早餐留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我去公司加班,记得吃早餐,不要随便外出。” 抵达寰宇公司时,晨光才刚刚洒落大厦玻璃幕墙。令陈锋意外的是,王文远竟然早已到岗,似乎整夜未归。 “陈副部长不休息,来加班啊?”王文远罕见地主动打招呼,脸上堆着不太自然的笑容。 这在平时极为少见。 王文远对陈锋一向爱搭不理,即便迎面遇见也常视而不见。事出反常必有妖,陈锋心中的警铃顿时大作。 “加什么班啊,保安又不培训,闲着没事儿过来转转。”陈锋故作轻松地回答。 王文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陈副部长有时间,也没算白来,就加个班。今天公司有重要会议,我们保安部负责安保,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你就在1楼大厅值守,和尚光斗一起,阻止一切闲杂人等进入大楼。” 陈锋立刻明白这是要将自己拴在固定岗位,限制行动自由。但作为下属,他不好当面反驳,只得应承下来:“好的,王部长。我这就去找尚光斗。” 转身离去时,陈锋能感觉到王文远的目光如芒在背,那嘴角一闪而过的轻蔑笑容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王文远低声自语,确信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 陈锋没有直接去找尚光斗,而是先上楼找了林晚。 他将笔记本电脑归还,同时递给她一个烟盒大小的电子信号屏蔽装置。“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林晚接过信号***,小心地装进贴身衣袋:“好,有了这个,又多了一重保险。” 陈锋微微皱眉:“我今天好像来早了,遇到了王文远,他限制了我的自由,让我在1楼大厅警戒。” 林晚反倒安慰他:“没关系,他越是这样,表示他心虚。到时随机应变就行了。” ...... 陈锋找到尚光斗,来到1楼大厅。 只见王文远亲自带队,在2~6楼各楼层入口处都安排了保安。警戒力量看似十分严密。 8:10左右,马骏带领谈判团队抵达。总经理王文海亲自到大厦广场迎接,王文远也在迎接队伍中。 一行人上楼,王文远头前开路,来到4楼,直接将众人引向会议室。 等所有人进屋后,他主动退出,带上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叫来楼层两端值守的保安,安排他们站在门口两侧,叮嘱道:“任何人不得打扰领导开会。”然后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来到1楼大厅,看到陈锋和尚光斗笔直地站在大门两侧,王文远满意地点点头:“陈副部长的训练还是非常有效果的。看,小尚同志这军姿站的,简直像天安门广场的仪仗兵,特标准。” 陈锋保持挺拔军姿,没有理会。王文远也不介意,溜溜哒哒回了自己办公室。 “小尚,我看王部长这几天挺关心你的,说不定哪天提拔你当队长。”陈锋状似随意地闲聊。 尚光斗嘿嘿一笑:“提拔队长咱可不敢奢望。领导确实对我很关心。这几天我一直打连班,王部长见我辛苦,亲自替我去巡检,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你更得好好干了,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期望。” 陈锋附和道,心中却已确定昨天凌晨那个臃肿的保安百分百就是王文远。他就是趁替尚光斗巡检的机会,动了4楼摄像头,安装了吊灯上的*****。 此时的王文远,反锁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戴上耳机,打开监控软件。 然而画面让他震惊了一一除了一张偌大的会议桌,4楼会议室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人是他亲自带进去的,怎么会没人呢?确认监控摄像头确实在工作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王文远将一切归咎于陈锋,但转念一想,陈锋虽然可疑,似乎并没有破坏他的行动。 他又猜测这肯定是林晚捣的鬼。“没想到这小娘们心眼这么多,临时更换了会议室。” 现在再想做手脚已经来不及了。他懊恼至极,一气之下摔了耳机。本想连笔记本电脑也摔掉,最后还是算了,毕竟这玩意儿比耳机值钱得多。 ...... 一个小时过去了,在1楼大厅站军姿的尚光斗身体有些摇晃。 陈锋关心道:“可以放松一点。今天星期六,除了有预约的,没有外人来。王部长又不在,没必要这么拿捏自己,否则这一天你是顶不下来的。” 尚光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尴尬笑道:“王部长是不在,可你也是副部长啊。我在执勤,怎敢松懈。” 陈锋笑道:“你对自己要求倒是挺严的。累了,可以去喝口水,上个厕所,这都是允许的。何况这里还有我。” “谢谢陈副部长。”尚光斗如蒙大赦,顿时放松下来。他转身回了休息室,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陈副部长你也喝口水吧。用你的话说,别太拿捏自己。” 陈锋道声谢,但没有接水。尚光斗休息一会儿后重新上岗。陈锋借口去厕所,拐了个弯,打算上楼查看。 来到楼梯间,值班保安却把他拦下了:“请陈副部长止步。会议期间禁止任何人走动,包括我们保安。是王部长叮嘱的,但这是王总的意思,包括王部长,也不允许轻易上楼,除非王总发话。” 怪不得没见王文远出来溜达,原来他也被限制住了。陈锋点点头退了回来,这才真正去了一楼厕所。 陈锋分析着保安的话。限制所有人的行动,听起来很严厉,实际上也保护了王文远提前布置的一切不被发现。也幸亏他昨天检查发现了摄像头,否则泄密将是不可避免的。 临时变更会议室确实是林晚的要求。起初总经理王文海不同意,但架不住重要客商马骏支持,只得答应。一众人等去了7楼小会议室,完美避开了4楼的*****。 王文远不知道领导们去了哪间会议室,打电话问4楼值守保安,对方也不知情,他们还在门口站着呢。 王文远郁闷至极,行动宣告失败,独自躲在办公室里抽闷烟,思考着如何弥补...... 这一切陈锋也不晓得,但他相信林晚那句话“我自有安排”,特别安心地在1楼站岗。 直到中午,王文海带领与会人员去食堂吃工作餐。经过1楼大厅时,林晚给了陈锋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陈锋这才真正放了心。 保安也要轮流吃饭,岗位上必须留人保持严控状态。王文远去食堂了,尚光斗也去了,陈锋见四下无人,悄悄溜进1楼保安休息室。 房间布置简单,两张床,两把椅子,还有一个桌子。陈锋迅速搜查,在桌子里发现一件厚羽绒服,套在身上足以让人显得臃肿。羽绒服下面还有一截钢管,可以揣进怀里。 起初陈锋以为是保安用的器械,但拿起钢管后发现可以伸缩,足以像天线一样伸长到三米。那根出现在摄像头下的神秘棍子终于找到了。 陈锋没有带走这些东西,恢复原样后拍了照片,退回1楼大厅继续值班。 下午继续站岗,一切看似正常。除了王文远出来在1楼溜达了几趟,没有人随意走动。 会议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林晚之前预测的那般繁杂。 会后,王文远带人去饭店宴请马骏团队,站岗保安正式下班。任务有惊无险,顺利完成。 陈锋回到西苑小区,先查看了自家装修进度。今天工人确实来了,工程有所进展。随后他打开1002室房门。 姚芳果然在,陪了艾莉亚一整天。 “这房子装修的真好,真快!下午工人早早收工了。屋子里一点异味都没有。还是有钱人的生活高档呀!”姚芳对装修赞叹不已,一边夸奖,一边邀请陈锋就餐。 “多亏姚芳了。我可整不出这么一桌子菜来。”艾莉亚显然很高兴,除了对装修满意,更羡慕姚芳的厨艺。 晚餐后,姚芳执意要走,说是不想打扰二人世界。陈锋没有挽留,提出开车送她,被姚芳拒绝了:“你上班也辛苦,早点休息吧。” 艾莉亚忽然说道:“陈锋,你不是有辆山地车吗?借给姚芳吧,省得她来回打车了。” 艾莉亚发话了,陈锋即便不大乐意,也只能割爱。何况只是借给她而已。姚芳没有拒绝,骑着山地车走了。有了代步工具,她来西苑小区找艾莉亚就方便多了。 回屋后,艾莉亚重提明天去家具城的事。陈锋表示没忘。 艾莉亚回卧室学习后,陈锋收到了一条信息:“晚上8点,滨海大学校外公园见。——磐石” 陈盯着这条信息,眉头微皱。组织或许有新任务了。 夜深人静,陈锋站在窗前,望着夜色,思绪却飘向了明天的家具城之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场看似普通的购物之旅,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变数。 而此时的城市另一端,姚芳骑着山地车穿梭在街道上,月光洒在她坚定的面庞上。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已做好了准备。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正在悄悄酝酿着明天的故事。 ------------ 第54章 磐石现身多个女助手 晚八点,滨海大学外的公园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秋夜的微风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石板小径上拉长出斑驳的影子。 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与这里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陈锋准时到达公园,他的步伐稳健,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公园不大,但布局精巧,假山、亭台、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处阴影里,那里站着两个人影。 “你来了。”磐石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他从阴影中迈出半步,路灯的光线照亮了他刚毅的面庞。 陈锋点头作为回应,随即他的目光落在磐石身旁的人身上,不禁微微一愣:“姚芳?她怎么在这里?” 姚芳从阴影中完全走出,她今晚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与平日里的甜美风格大相径庭,显得干练而神秘。 磐石平静地说道:“她是来帮助你的,帮助你保护艾莉亚。” 陈锋眉头微蹙,警惕地打量着姚芳:“她真的可信?” 多年来在特种部队和组织中的经历让他对突然出现的“帮手”保持本能地怀疑。 “她是我女儿,怎么不可信?”磐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她姓姚?”陈锋追问道,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 “随她妈姓不可以吗?”磐石反问,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陈锋一时语塞。他回想起姚芳此前展现出的身手,决定试探一下:“战斗力如何?” “你们可以比比。”磐石向女儿示意。 姚芳上前一步,双臂交叉摆了个架势:“10招之内打败我,我认输。” 陈锋的大男子主义开始作祟:“我不习惯主动进攻女的。你进攻,我防守。你如果能打够十招,我认输。” “话不要说过头。”磐石提醒姚芳不要轻敌。 “不会。”姚芳应了一声,随即如离弦之箭冲向陈锋。 接下来的交手快如闪电。 姚芳的拳脚凌厉非常,每一招都直击要害,显示出受过严格训练的背景。 陈锋身法如电,左躲右闪,恰到好处地避开姚芳的每一次攻击。 眼见九招已过,陈锋若再不出手,就会在自己定下的规则下输掉。 就在姚芳又一拳砸来时,陈锋突然出手,如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拳头。 姚芳没有因为一拳受制而停滞半分,另一拳也砸了过来,没想到同样被陈锋抓住了。陈锋的双手死死锁住姚芳的双臂,使她动弹不得。 姚芳并未立即认输,抬腿踢向陈锋裆部。 陈锋双腿一夹,她的右腿同样被锁住了。 姚芳显然有些急了,挣扎不开,突然左脚高抬,以一种诡异姿势踢向陈锋头部。 这要是被踢中,姚芳不但会挣脱,陈锋也就输了。 千钧一发之际,陈锋脖子突然一转,绕开猛烈的一脚,竟然用脑袋将姚芳左腿锁在胸前。 从磐石的角度看去,此时的姚芳身体被陈锋完全锁住,除了脑袋哪也动弹不了了,别说施展招数,即便她想给陈锋一个头锤,两人之间隔着四条胳膊一条腿,根本就砸不到他。 陈锋没有立刻放开手脚,他在等姚芳认输。 磐石发话了:“好了好了,胜负已分,别再纠缠了。” 陈锋这才放开姚芳,而姚芳闪到一旁呼呼喘气,显然还不服气。 磐石却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陈锋的身手,能在他面前过上10招,已然是很厉害的角色了。他可是曾经的兵王。“她有能力保护艾莉亚吗?” “身手还可以。”陈锋评价道,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她也是组织……” 磐石立刻打断陈锋的话:“目前还不是,只是一个大四的学生,同时还是我的女儿,将来也许会是。你有工作,寰宇公司需要你,你不可能24小时保护艾莉亚。姚芳可以。她和她是同班同学。事实上,她早已暗中保护了她三年。只因为她的身份不宜执行以后的任务,所以组织看中了你。为了保护艾莉亚的绝对安全,组织决定,让姚芳当你的助手。你相对来说还能自由一些,也能执行其他任务。当然,你的组织任务不变。” 陈锋当前的组织任务是接近艾莉亚,保护她,培养感情,取得她的完全信任。 磐石没有安排下一步的任务,虽然陈锋和艾莉亚已经“同居”了,但磐石认为,他还没有取得艾莉亚的完全信任。 看来任务艰巨,这“同居”的日子会很长。 有了姚芳当助手,陈锋确实可以自由一些,最起码不耽误他和林晚培养感情。 陈锋愿意接受。 “当然,姚芳也不可能每天都去西苑小区陪艾莉亚,免得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出现,就看你的具体安排了。” 姚芳的身份明确了,陈锋无需再对她存有戒心,有这么个助手,确实可以放开手脚,能有更多时间帮助林晚清除公司内奸。 …… 星期日,阳光明媚,陈锋陪艾莉亚去了家具城。宽敞的展厅里陈列着各式家具,从现代简约到古典奢华,应有尽有。 艾莉亚在一套仿古式红木家具前驻足良久。这套家具雕刻精美,色泽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这套很好看,但价格不菲。”陈锋提醒道。 艾莉亚却眼睛发亮:“正是我想要的风格,能够让我母亲想起家乡的传统工艺。” 她毫不犹豫地决定购买,陈锋帮她与商家仔细检查了产品质量和包装方式,确保长途运输不会损坏。 一切手续办完,已是中午时分。 回到西苑小区,陈锋惊讶地发现林晚正在楼道里等着。 她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装,显得干练而优雅,但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见陈锋和艾丽雅成双入对,林晚苦涩一笑:“看来我就不该来。打扰了。”说着就要下楼。 陈锋赶紧拦住:“我陪艾莉亚去家具城了,没想到你会过来。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林晚站住,双臂交叉在胸前:“你解释吧,我听着呢。” 艾莉亚不知所措,大眼睛看着二人,不知说什么为好。陈锋示意她先进屋。 艾莉亚走开后,陈锋才靠近林晚,压低声音:“首先,我要确认一下,你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林晚说道:“10年前我就相信,一直到你回滨海前的那段时间,我依然相信。自从你进大学读书后,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开始怀疑了。我怀疑我对这段感情是不是值得付出?” 陈锋点点头,这应该是林晚真实想法,只因他和艾莉亚走得太近了,现在还住在同一个屋里。 林晚还没看到屋内情况,要是看到了,会不会断然绝交? “我知道你上面有组织。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曾是一名军人,突然退役,本就不合常理,是不是也是因为任务组织特意这么安排的?” 关于组织的事,陈锋没有明说,只是给了林晚一个提示,让她自己想。 这件事儿,林晚已经想过几百遍了。如果她若不是觉得陈锋也有可能是组织成员的话,早就和他分手了。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她实在难以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人朝夕相处、不清不楚、成双入对整日厮混在一起。 陈锋这番提示,更让她坚信自己的猜测。她懂组织纪律,不能深论下去。 “你的任务就是去勾搭一个女大学生?还是个外国人?” 确实如此。陈锋没有反对,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没有强迫林晚。他内心很纠结,恨不得和盘托出。终于还是忍住了。 “我只能说不忘初心,坚信我们的感情。我觉得你能够理解。” 林晚点点头,语气变得有些夸张:“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感受。送你一句,好自为之。” 林晚走了,显然依然在生气。 陈锋没再阻拦。拦下她也没法在这里待。 自家屋子里还在装修,没有落脚的地方。 艾莉亚的屋子里倒是宽敞,一旦进了门,聪明的林晚立刻就能看出来,陈锋和艾莉亚生活在这里,给她的打击将会更大。 …… 回到1002室,从艾莉亚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心里并不安宁。 “她真的仅仅是你的同事?” “不,她是我领导。” “她也是保安?” “不,她是行政经理。” “那……管得着你吗?” “管得着。我这个保安经常为她做事,听她指挥。” “她喜欢你!” 艾莉亚并非傻白甜。 林晚的眼神和态度,足以说明她对陈锋的关心和爱护。 同时,她也看到了对自己的嫉妒和对陈锋的猜疑。 她这句话让陈锋心中一颤。 见陈锋沉默,艾丽亚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喜欢她吗?” 承认,将阻碍他继续和艾莉亚接触,难以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否认,是对林晚的不公。 陈锋无法也不能正面回答,但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否则将在艾莉亚心里种下猜疑的种子,组织任务恐再难以完成。 “华夏有句俗语,感情这件事相信缘分。缘分到了,一切水到渠成,缘分没到,绑在一起也难能如愿。” 模棱两可的回答,足以让艾莉亚消化半天。终究她对华夏文学研究了好多年了,意思还是弄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们彼此都有好感,就跟我和你一样。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锋默默点点头。 这个头点得极其艰难。因为他很违心。如果林晚在场,他绝对不会点头的。现在,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告诫自己,他不过在逢场作戏而已。 没想到艾莉亚却笑了:“不要纠结了,有人喜欢你,说明你很优秀,也说明我没看错你。” 见艾莉亚情绪恢复正常,陈锋也立刻调整了自己:“我现在不过是你的保镖啊!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吃着一个锅里的饭,不都是因为我的家在装修吗?” 艾莉亚笑道:“这样看来,你家装修的慢,反倒是件好事。我真希望一直装修到我明年毕业。” “那可不行!真要那样我要扣装修公司的钱了。” 艾莉亚嘻嘻一笑:“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他们真的会把工期拖到明年夏天。” 陈锋知道艾莉亚有钞能力,说到就能做到,赶紧服软:“艾莉亚,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咱有那钱买点好吃的不行吗?” 艾莉亚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既然说到吃的了,她一指厨房:“住进来好几天了,你都没有亲手教过我做菜。今天是不是露一手,让我也长长见识?” 话题终于转移了。 陈锋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一边讲解着,一边示范,教艾莉亚如何做水汆丸子。 他熟练地将肉馅调味,加入适量淀粉和水,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艾莉亚学着他的样子,却弄得满手都是肉糜,两人相视而笑,刚才的尴尬气氛渐渐消散。 锅中的水开始微微沸腾,陈锋手法娴熟地将丸子一个个滑入水中,不一会儿,两碗香气扑鼻的水汆丸子就做好了。 艾莉亚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好吃!你太厉害了!” 陈锋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内心却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充满谎言与危险的道路上,而这条路的尽头,谁也无法预料。 夜幕降临,陈锋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夜景。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信息:“明日来我办公室,有要事相商。” 陈锋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暗中的较量,还远未结束。 ------------ 第55章 相册惊现往事起疑云 晨曦透过寰宇大厦的玻璃幕墙,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周一的公司比往常更加忙碌,员工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陈锋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行政办公区。 林晚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陈锋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 他透过门缝看见贾阳明正站在林晚办公桌前,两人似乎在讨论什么。 “林经理,别忘了8:30六楼会议室开会,相关部门研讨如何具体落实骏马超市合作事项。” 贾阳明的语气官方而克制,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晚。 陈锋眉头微皱,推门而入。 贾阳明闻声转头,见到陈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 “陈副部长也来了。”贾阳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对林晚说:“通知已送达,我先去准备会议材料了。” 贾阳明离开时,与陈锋擦肩而过,两人目光短暂相接,陈锋能感觉到对方眼中深藏的不友善。 林晚关上门,示意陈锋坐下。她的脸色略显疲惫,眼下的淡青色暗示着她可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周六晚上在我给你发信息之前,马骏先生打来电话,有一个叫周通的人联系他,想售卖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 林晚从抽屉里取出一张A4纸,推到陈锋面前。 “这是周通的资料。我想从他口中知道是谁透露给他骏马超市有意购买机器人的信息。透露消息的人就是公司内奸。” 陈锋拿起资料仔细浏览,一边分析她的话:“你怎么肯定透露信息的人就是内奸呢?或许马骏一方早有类似想法,只是没跟你们说过,人家或许跟相关单位联系过了呢。如果这样,透露信息的人不一定就是寰宇公司的。” “不可能!” 林晚语气坚定,“这个建议是我临时想起来的,之前也没有跟马骏沟通过。马骏也是初次听说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很感兴趣。但是涉及到整个超市系统要进行大变革,所以他要回去进行研讨,调查分析,最终才能决定是否上马。周六之前没跟其他类似的公司联系过。” 陈锋点点头:“你有怀疑对象吗?” “有,但是没有证据。” 陈锋指了指房门:“姓贾的?” 林晚微微颔首:“所以我需要物证,同时固定证据。” “你们不是去开会吗,刚好,我趁机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晚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钥匙:“一个是他办公室的,一个是他单身公寓的,给你。” “你怎么有他钥匙?”陈锋盯着钥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快,各种猜测在脑海中翻腾。 林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带着些许不悦:“我堂堂一个行政经理,整个寰宇公司,哪个房间的钥匙我不能弄到?” “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陈锋反问,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挑衅。 “你没听到吗?8:30我也去开会,没时间,所以才麻烦你。今天开会是周六定了的。他过来只是提醒我一下。” 林晚端起茶杯装作喝水,刚接的开水太烫,只吹了一口飘在水面上的茉莉花。 陈锋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关于王文远的相关证据,我截取了录像和照片。” 林晚收起U盘,神色凝重: “他就是个小虾米,不要惊扰。从周六的情况来看,王文远的一切行为好像是个障眼法,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好把我们带偏,但我现在还无法证明。也无法证明他和贾阳明是不是有关联。所以需要你进一步帮我侦查。” 陈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好,我先安排一下工作,回头我就行动。” …… 陈锋先到地下停车场查看保安训练情况,简单指示后重新上楼,假装进行日常巡检。 来到贾阳明办公室门口,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走廊无人后,取出曲别针,熟练地撬开门锁,闪身进屋。 贾阳明的办公室布置简洁而规整。一套皮质沙发,一个玻璃茶几,红木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和笔筒外空无一物。 老板椅后面是倚墙而立的书橱,上面整齐排列着几本专业书籍和管理学著作。 陈锋注意到还有一个内间,应该是休息室。他先重点检查办公桌,发现所有抽屉都上了锁。 但这难不住陈锋,他用曲别针轻松撬开了所有锁具。 抽屉里除了一些公司文件和办公用品外,没有找到与泄密相关的证据。 但最底层抽屉里的一本相册引起了陈锋的注意。 当他打开相册的刹那,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整整一本相册,全是林晚的照片——课堂上的专注神情,操场跑步时的矫健身姿,晚会表演时的优雅姿态……更让陈锋感到窒息的是,竟有多张林晚和贾阳明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举止亲昵。 这些照片像一把把尖刀,直插陈锋心脏。 整整10年,陈锋手中只有一张毕业合影,像素很低,合影的人多,林晚那小小的头像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来。 陈锋怕时间久了照片会发黄损毁,入伍前一天特意去塑封起来。 从此,这张合影便成了他在部队里唯一的心灵慰藉。 而贾阳明的相册里,照片背景多样:教室,操场,食堂,舞台,文艺晚会,师生联谊会,运动会,都是校园里拍的。 还有饭店,河边,海边,山脚,长城,避暑山庄,天安门广场……这些校园外的地点,记录着两人似乎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 陈锋的心在颤抖。每一张照片就像一根带倒钩的刺,扎在心上,很痛,还带下一块肉来。 除了相册,还有一本带锁的日记。陈锋再次用曲别针撬开锁具,翻开日记本。 “卑鄙!无耻!变态!”陈锋一边翻看日记内容,一边暗骂贾阳明。 这是贾阳明大四时期写的日记。 所有内容都和林晚有关,记录着他和林晚相遇、相识、相知,到相思的点点滴滴。在陈锋看来,这完全就是一部恋爱史。 心里虽然骂着贾阳明无耻,陈锋不得不佩服他文笔的优秀,若是拿出去发表,绝对是一款火爆的日记体爱情小说,荡气回肠,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绵绵不绝。 陈锋无暇欣赏贾阳明的文采,肝儿都快气炸了,恨不得将日记本撕个粉碎。 但现在不能这么干。 他用手机将日记本和相册每一页都进行了拍照,然后恢复原样,放回抽屉,重新上锁。 接着,他检查了休息室。 室内布置简单,一床一桌一椅,除了被褥,还有几件替换衣物,再无其他。 陈锋注意到,贾阳明的被子叠成标准豆腐块,衣服整整齐齐,桌子上牙膏牙刷牙缸也非常规整。 这可不是仅仅半个月校园军训就能养成的好习惯,显然贾阳明也曾经是名军人。 没有找到与泄密有关的证据,陈锋退出休息室,再次扫视一眼办公室。 如果有,有可能藏在电脑里。他没有权限密码,打不开,只得放弃。 退出贾阳明办公室,他思绪万千。 显然,林晚隐瞒了她和贾阳明在校期间的那段恋情。他心里像长了草一样,极不自在。 糟糕的心情没影响任务执行,反倒刺激他想尽快找到贾阳明的证据。 他来到公司为高管提供的公寓楼,同样用曲别针打开了贾阳明的房间。 1室1厅,1厨1卫,摆设极其简单,客厅沙发茶几上空无一物。 陈锋重点搜查了卧室。 又是叠成豆腐块的薄被,整整齐齐码在床头。衣橱里极少的几件衣服同样整整齐齐。没有可疑的地方。 终于,陈锋在床箱发现一个黑色提包,里面全是贾阳明的各种证件:身份证,毕业证,学士证,专业资格证和聘书,英语等级证,计算机等级证,营销师证。 重新放好,物归原处,陈锋特意将床铺整理一番,觉得自己比贾阳明做的更好,悻悻然离开公寓。 看看时间,马上中午,陈锋给林晚发了条信息:“没有发现可疑证据。但意外发现了他在大学期间的一本相册和日记。” 发完信息,陈锋奔向停车场,打算回西苑小区,不想等林晚了。 他刚钻进212吉普车,林晚从办公楼匆匆跑来,直接打开驾驶侧车门。 “你下来!我开车!” 林晚脸色很不好看,陈锋没和她理论,一言不发,乖乖坐到副驾驶室去。 林晚同样不发话,一脚油门冲出公司。吉普车奔驰在滨海大道,有越开越快的趋势。 陈锋默默系好安全带,余光观察着林晚紧绷的侧脸。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想质问林晚与贾阳明的过往,又不知从何问起。 作为一名前特种兵,他习惯掌控局面,但此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陈锋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他回想起与林晚的中学时光,那些年少时纯真的承诺,当兵期间靠着一张照片度日的思念……而现在,突然出现的贾阳明和那本充满暧昧的日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林晚的全部。 但同时,职业本能告诉他,事情可能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贾阳明的军人作风,那些过于完美的照片,甚至那本文采斐然的日记,是否太过刻意?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陈锋瞥了一眼林晚,她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眼神直视前方,但焦点似乎不在路上。 她在生气,这是肯定的,但气的是什么?是因为他私自查看了贾阳明的私人物品,还是因为那些被揭露的往事? 吉普车最终在海边一处观景台戛然停下。 林晚熄了火,双手仍握着方向盘,目光望向远处海天一色的地方。 “你看完了全部?”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 “只是拍照取证。”陈锋谨慎地回答,“工作需要。” 林晚转过头,眼神复杂:“那本日记,你相信里面写的内容吗?” 陈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你们的关系?” 海浪拍打着礁石,车内陷入漫长的沉默。 ------------ 第56章 冰释前嫌共赴新征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起一片金黄。 远处的海鸥成群结队地掠过水面,发出清脆的鸣叫。 海风轻拂,带着咸涩的气息,吹动着观景台上两人的发丝。 林晚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陈锋:“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想让你过多猜想。我和贾阳明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一段插曲。他背叛了我,我离开了他,就像不曾有过这段经历。而我又与你重逢,我相信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我也相信我们的感情才是主题歌。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追到滨海来。” 陈锋凝视着远方的海平线,声音低沉:“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他对你余情未了,又是公司高管,有多种借口和机会与你相处。是和他快刀斩乱麻慧剑斩情丝,还是继续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暧昧下去?” 林晚第一次发现陈锋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她反倒沉下心,耐心解释: “我曾经跟你说过吧,若是断然拒绝他的热情,不仅难于处理好工作关系,更不利于我们完成任务。感情上的事,你应该相信,就像我相信你和艾莉亚之间,不会逾越鸿沟一样。” 一提到艾莉亚,陈锋顿时蔫了下来,何况林晚又提到了任务二字。 其实,他理解林晚的难处,可是他不知道林晚是否理解他的苦楚? 他俩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因为任务需要而接触的艾莉亚,纯粹逢场作戏。而林晚和贾阳明是货真价实的,有过那么一段说不定还是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这对陈锋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可他对林晚的感情又是真挚的,难以割舍,所以他才会心痛。 既然他们之间已经结束,陈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缠,但他的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祟了。 “我要那本相册,我要用它来弥补这10年没有你在身边的缺憾。我要那本日记,我不想让他每日里对你精神上的亵渎。如果你不能正面向他要过来,别怪我采取非常手段。比如像今天这样。若不是因为考虑后果,我现在已经拿到手了。这已经到了我的忍耐极限。偷出来是最仁慈的方式。其实,我有100种方法让他自己交出来。” 林晚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向他讨要时机不当。你冷静的想一想。如果他是内奸,相册和日记,我们可以当做可疑证据,名正言顺的收缴。如果证明他不是内奸,当面索要也不迟。” 林晚说的不无道理,陈锋胸口那团窝囊气就是散不开。 “你就不该和他发生那段感情。”这话,是抱怨,也是无奈。 林晚竟然冷笑一声。 “10年了,10年足够可以改变一个人。何况你我之间除了那段同学情谊,比其他同学不过是多了一句‘我喜欢你’的空头承诺。之后,你杳无音信。你可曾想过我是何等的苦苦煎熬,相思成灰?我可是20出头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春心萌动,是动物本能啊!对你虚无缥缈的感情,能比得上现实的关爱与呵护吗?我现在可以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承认,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断过。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军人。贾阳明就曾经是。他的出现,将我几乎失望的感情之火重新点燃。若非因为他参加工作之后出了轨,我们早已喜结连理。即便是后来再遇到你,我们也没有可能。哪怕你一直在坚守,我的心里一直还有你,也只能嗟叹我们的姻缘有缘无份。” 林晚一番感慨,道出了她的心痛与无奈。 此时的陈锋感到,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林晚,也是对他真实的感情如斯。他反而体悟到了林晚内心深处那一丝从未断绝的情感。 沉默,两个人同时沉默。 林晚眼角润出泪花,陈锋伸出双手,用两个大拇指轻轻擦去。“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展望未来,不是吗?” 林晚伸出双臂,扑进陈锋怀里。 陈锋随即将她抱住。他感受到了那颗为感情而砰砰直跳的心,那颗为事业坚强又坚毅的心。 无言,无言也是一种倾诉。彼此在默默消化着不请自来的感情插曲。 良久,二人彼此分开。 林晚一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那就是星航科技,周通是个销售主管。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就看你的了。” 陈锋以为林晚现在就让他去找周通,可是,林晚却走向吉普车,发动引擎,招呼他上车。 “先吃饭吧,下午我还有工作,你还要上课。” 车辆启动,到了附近一家快餐店,用过餐,依然林晚开车,二人返回寰宇公司。 下车前,林晚将自己的车钥匙扔给陈锋。“你的212太扎眼,换着开吧。” 根本不等陈锋表态,拔下吉普车钥匙,林晚独自走向寰宇大厦。 一看时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陈锋匆匆找到林晚的迈腾,一路疾驰,奔向滨海大学。 …… 下午上完课,陈锋送艾莉娅回西苑小区。 发现陈锋开的不是吉普,而是迈腾,艾莉亚忍不住问道:“怎么换车了?吉普呢?” 陈锋懒得解释,敷衍道:“保养去了。借了同事的车。” 坐进车里,艾莉亚嗅觉挺灵敏。“这是女孩子的车,茉莉花香,似有若无,淡雅而幽远。比我的香水好闻。” 陈锋没解释,也没否定。艾丽娅四下看了看。“应该是车载香薰吧?我怎么找不到在哪放着呢?” 陈锋知道车里没有香薰,那是林晚身上味道的遗留,但他不能拿这事刺激艾利亚,以免引起误会,搪塞道:“车主拿走了吧。可能香水没了,需要换一瓶,还没来得及换。” 艾莉亚放弃寻找。“林晚的车?” “她的车好借,我跟别人不熟。” “你们是同学吗?”艾莉亚想继续探知林晚的秘密。陈锋却不想给她机会。“高中同学,都10年不见了,若不是相遇在公司,早忘记她是谁了。” 车辆一拐弯,到了西苑小区。开车门,陈锋让艾丽娅下车。“你先去休息,我买点东西。” 艾莉亚以为他要去超市,想跟着,陈锋果断拒绝,一打方向,迈腾开出小区。 艾莉亚望着轿车远去,心里很不是滋味。陈锋借车接他放学,还得辛苦还回去。 尽管他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保镖,还是雇佣关系,她自己清楚,他们早已超出了这个界限,虽然只是心理上的。 艾莉亚有了一丝不舍,琢磨着是不是该给陈锋换辆车呢?哪怕是以自己的名义。 …… 陈锋没去超市,找周通去了。 他用虚拟号码给周通打了电话,说他是外地客商,想订购10万架无人机。 下班了又来业务了,还是个大单,周通兴奋不已。这笔业务谈成了,他将获得一笔丰厚奖金。于是,主动邀请陈锋去悦来饭店。 临近悦来饭店,陈锋远远的看到一个青年在饭店门口附近东张西望,断定是周通。 陈锋戴好口罩和墨镜,将车拐进一条胡同,用两个黑色塑料袋挡住前后牌照。重新上车,开到周通身旁。 陈锋下车直接问话:“是周通先生吗?” 周通说是,正要问是不是陈锋刚才打过电话,他却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 陈锋一记手刀,砍在周通脖子上,周通瞬时昏厥。陈锋趁势将他扶住,直接拖进车内,扔进后排。 汽车开往郊外,逐渐远离城市。山路弯弯,没了人烟,直到一片荒凉处,陈锋将车停住。 经过一路颠簸,周通缓缓醒来。陈锋一把将他从车内拖出,二话不说,推搡着他向山上走。 “大哥,大哥,有话好说。咱这是去哪儿呀?” 未知的危险令周通害怕,对眼前这个用电话将他诳出来的人一无所知,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更令他胆战心寒。 陈锋仍旧不说话,掐着他的脖子继续爬山。他越是沉默,周通越是害怕,一边跌跌撞撞往上爬,一边求饶。 “大哥,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折腾我呢?” 任凭他自言自语唉声祷告,陈锋依旧不理,手指只管用力。迫使周通不得不继续爬山。 一直爬到山顶断崖处,周通大汗淋漓,汗透衣衫,两股战战,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若不是陈锋掐着他,早已瘫坐地上。 陈锋依旧不说话,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向前一推,让周通上半身探出悬崖。只要陈锋一松手,他会像个风筝一样飞下山去。 周通一哆嗦,尿裤子了,说话带着哭腔。“大哥饶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呀!我上有80老母,下有嗷嗷待哺。我不能死啊!” 陈锋坚如磐石,保持着既定的姿势,坚持了大概一分钟,确定周通已经吓坏,这才开口质问。 “是谁告诉你的消息,骏马超市需要自动理货机器人?不说实话我就松手,机会只有一次。” “大哥,千万别激动!每一个字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有疑问,我可以给你解释。这个消息不是哪一个人单独告诉我的,是我们星航科技销售部开会集体研究决定的。骏马超市要来北方发展,是公开的信息,网上可以查到的。而我们公司刚好有这种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决定推销给骏马超市。所以我就主动联系了他们。” 陈锋没想杀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周通,待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自会口吐实言,他相信此时的周通所说全是真的。 他上网查过,骏马超市向北风拓展的新闻网上确实有。 “这种机器人技术,你们从哪里窃取的?同样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滨海科技!” 周通没加思索,脱口而出。 林晚说过,滨海科技是寰宇公司的合作单位。虽然这不属于寰宇公司的事,林晚关照了,陈锋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谁是主谋?怎么窃取的?” “这我可真的不知道。我不过是个销售主管,技术上的事儿,公司封锁的很严。但大家都知道。搞研发的技术骨干,有很多是从滨海科技跳槽过来的。没有他们,星海科技那些技术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研究出那么多前沿科技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呀,你一定要相信呀!大哥。” 陈锋缓缓将他拉回来,一松手,周通瘫软在地,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喘气,他的魂儿终于回来了。 “这些技术骨干都有谁?” 周通掐着手指头说了5个人名,陈锋一个都没听说过。但已经记在心里。 然后,又假装威胁周通。“今天的事你要烂在肚里,不得和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的领导同事,还有你的家人。你母亲在农村种菜卖菜很辛苦,你儿子在第一小学上二年级,成绩优秀,深得老师喜爱。保守秘密,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保证你家人安全,明白吗?” 周通连连点头。“我明白,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 单看今天的架势,既然陈锋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肯定做得出来杀人灭口的事。周通哪里还敢抵抗? 陈锋转身下山。留下周通独自在山顶恐惧,回市里,只能打电话叫出租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陈锋驾驶着林晚的迈腾,穿梭在滨海市的街道上。 他拨通了林晚的电话,将刚才从周通那里得到的信息一一汇报。 电话那头,林晚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五个人名中,有两个我认识,确实是滨海科技的前技术骨干。看来星航科技确实在系统性窃取商业机密。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需要我继续深入调查吗?”陈锋问道。 “暂时不用,你先回西苑小区,确保艾莉亚的安全。明天来公司,我们再从长计议。” 挂断电话,陈锋加快了车速。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与林晚的情感纠葛,对周通的审讯,以及越来越复杂的公司内奸案。这一切仿佛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当他回到西苑小区,远远看见1002室的灯光亮着,艾莉亚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这一刻,陈锋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复杂危险,这里似乎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 停好车,陈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暂时压下,走向那盏为他亮着的灯。 明天,又将是一场新的战斗。 ------------ 第57章 书房夜话父女探迷局 夜色如墨,滨海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璀璨星河。西苑小区1002室的灯光温暖而宁静,与窗外繁华都市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陈锋挂断与磐石的通话,站在卧室窗前,望着远处寰宇大厦的轮廓陷入沉思。 艾莉亚想买车的请求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对他今天开着林晚的车有所反应。 这种细微的情感变化,让他感到任务正在变得复杂。 “陈,要不要喝点咖啡?”艾莉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用了,谢谢。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陈锋走出卧室,看到艾莉亚已经换上了睡衣,长发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白日的精致,多了几分居家的柔软。 艾莉亚点点头,却仍站在原地不动,“买车的事……” “明天再说吧,我会陪你去看看。”陈锋温和但坚定地结束了话题,“晚安,艾莉亚。” “晚安。”艾莉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陈锋确认门窗安全后,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交替浮现林晚和贾阳明的合影、周通惊恐的面孔、以及王文远调试监控摄像头的身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模糊而危险的大网。 第二天清晨,陈锋照常送艾莉亚去学校,然后驱车前往寰宇公司。 他需要向林晚汇报昨天与周通接触的更多细节,同时也想看看她是否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新的信息。 行政办公区里,林晚正站在打印机前整理文件。见到陈锋,她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早,有事吗?”林晚的语气专业而克制,与昨天在海边情绪化的她判若两人。 陈锋注意到贾阳明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传来通话声,顿时明白了林晚保持距离的原因。 “关于昨天周通提供的信息,有些细节需要补充。”陈锋配合着扮演下属的角色。 林晚拿起打印好的文件,“跟我来会议室吧,正好有些工作要交代。” 二人前一后走进一间小会议室,林晚谨慎地关上门,还特意将玻璃墙的百叶窗调整到适当角度,既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又不显得过于刻意。 “我爸昨晚找我谈了。”林晚开门见山,“调查结果显示,星航科技的股东贾阳明和我们的贾阳明只是同名同姓,不是同一个人。” 陈锋挑眉,“这么巧?” “我也觉得太巧了,但证据确凿。”林晚叹了口气,“这意味着我们的怀疑方向可能错了。” 陈锋沉思片刻,“如果不是贾阳明,那会是谁?那天会议室里的人不多…” “我和我爸也讨论了这个问题。”林晚压低声音,“排除骏马团队的人和我们公司基层员工,嫌疑最大的就剩下我、贾阳明和…”她顿了顿,“王文海总经理。” 陈锋眼神一凛,“王文海?他是王文远的堂兄…” “没错,而且王文远是王文海一手提拔的。”林晚接话道,“如果是王文海指使王文远安装监控,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动机呢?”陈锋质疑道,“作为分公司总经理,公司发展对他最有利,为什么要出卖公司机密?” 林晚摇头,“这也是我和我爸想不通的地方。除非…”她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他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或者有更大的利益诱惑。”林晚的声音几不可闻,“但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陈锋回想起昨天与周通的对话,“周通提到星航科技有很多从滨海科技跳槽过来的技术骨干,他们的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已经上线。你父亲那边有什么应对计划吗?” 林晚的眉头紧锁,“这正是让我担忧的。滨海科技的资金紧张,无嵌入式神经传导智能机械臂已经投入生产,占用大量资金。短期内再生产自动理货机器人有困难。” “这意味着星航科技可能会抢占市场先机。”陈锋总结道。 林晚点头,“所以我建议父亲向寰宇公司收取预付款,或者通过集团总公司寻求支持。必须尽快生产出我们的产品,至少要在北方市场抢占先机。” 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贾阳明推门而入,“林经理,王总召集紧急会议,关于骏马超市项目的进展汇报。” 林晚迅速恢复职业笑容,“好的,马上来。”她转向陈锋,“刚才说的那些工作安排,你尽快处理。” “明白。”陈锋简短回应,目送林晚离开会议室。 紧急会议持续了整个上午。 陈锋利用这段时间再次检查了王文远办公室的监控设备,发现摄像头角度又有微妙调整,似乎是为了更好地捕捉进入办公室每个人的面部表情。 这种专业级的监控手法,绝不是一个普通行政人员能够掌握的。 中午时分,陈锋接到林晚的短信:“今晚父亲想见你,七点,我家。” 这则简短的消息让陈锋有些意外。 林朝栋主动邀约,意味着事情可能有新的发展,或者是他和林晚的关系被更加严肃地对待了。 下午四点,陈锋准时接艾莉亚放学。一上车,艾莉亚就迫不及待地提起买车的事。 “我上网看了几款车型,你觉得奥迪A4怎么样?或者宝马3系?”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陈锋看。 陈锋瞥了一眼,“这些车都不太适合作为日常通勤,太显眼了。” “那你的建议是?”艾莉亚似乎有些失望。 “实用为主,安全第一。”陈锋平静地回答,“比如大众、丰田的中档车型,性能可靠又不引人注目。” 艾莉亚沉默了一会儿,“那就听你的吧。周末我们能去看看吗?” 陈锋想了想,“周六上午我有时间,下午得回公司处理些工作。” “那就上午!”艾莉亚顿时眉开眼笑,“说定了哦。” 将艾莉亚送回公寓后,陈锋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准备前往林家。 出门前,他特意检查了随身装备,虽然知道不太可能需要用到,但多年特种兵生涯养成的习惯让他从不掉以轻心。 林家的住宅位于滨海市的老别墅区,环境幽静雅致。 陈锋准时到达时,林晚已经在门口等候。 “父亲在书房等你。”林晚引他进屋,低声补充道,“他知道了我们昨天的小摩擦,可能会提起贾阳明的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陈锋微微点头,“明白。” 林朝栋的书房宽敞而典雅,整面墙的书柜里摆满了书籍和文件,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电脑和一些文件夹。 见到陈锋进来,林朝栋从椅子上起身,微笑着伸出手。 “陈锋,很高兴你能来。”他的握手有力而真诚,“晚晚经常提起你。” “林叔叔好。”陈锋礼貌回应,迅速扫视了书房环境——两个出口,窗户朝向花园,书桌位置视野良好,能同时注意到门和窗的动静。 职业本能让他不自觉地进行安全评估。 林晚悄悄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留下两个男人独处。 “坐吧。”林朝栋指向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回到书桌后的主位,“听说你最近帮了晚晚不少忙。” “力所能及而已。”陈锋谨慎地回答。 林朝栋直视着陈锋的眼睛,“那我就直说了。公司内部的问题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晚晚可能已经告诉你,我们最初的怀疑方向可能是错的。” 陈锋点头,“她提到了贾阳明和星航科技股东只是同名同姓。” “是的,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林朝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但有趣的是,当我深入调查这个‘同名同姓’的巧合时,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 陈锋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兴趣。 “星航科技的这位贾阳明股东,背景资料出奇地干净,几乎像是被人精心编辑过的。”林朝栋缓缓道,“而且他与我们这位贾阳明有着惊人的相似经历——同一年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甚至专业都相同。” “这不太可能是巧合。”陈锋评论道。 “我也这么认为。”林朝栋点头,“更奇怪的是,当我试图联系星航科技的这位贾股东时,总是被各种理由推脱,从未直接通过话。” “您怀疑…” “我怀疑这两个贾阳明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有人精心制造了他们是两个人的假象。”林朝栋沉声道,“如果是这样,那背后涉及的能量和资源就相当可怕了。” 陈锋沉思片刻,“这意味着贾阳明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正是如此。”林朝栋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晚晚坚持要继续调查,我担心她的安全。你是退伍特种兵,有能力保护她,我希望你能在这方面多费心。” “我会的。”陈锋郑重承诺。 林朝栋的表情缓和了些,“另外,从个人角度,我也感谢你对晚晚的包容。她和你过去的事情,她都和我说了。” 陈锋稍感意外,没有立即回应。 “年轻人有过感情经历很正常,”林朝栋继续说道,“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晚晚很在乎你,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我明白,林叔叔。”陈锋谨慎地选择措辞,“我也会认真对待与林晚的关系。” 书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林晚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谈得怎么样?不要光说工作,也吃点水果。” 林朝栋哈哈大笑,“看看,还没怎么样就开始护着了。好吧,工作谈得差不多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妈放心啊?” “爸!”林晚嗔怪地瞪了父亲一眼,脸上却泛起红晕。 陈锋也难得地笑了笑,“我会尽快通过林晚的‘考验’的。” 三人都笑起来,气氛轻松了许多。又闲聊了一会儿,陈锋起身告辞。林晚送他到门口。 “父亲和你说什么了?”一出书房,林晚就迫不及待地问。 “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让我保护好你。”陈锋如实相告,“还有,他知道了贾阳明的事,劝我大度些。” 林晚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那你呢?真的不介意了吗?” 陈锋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林晚,“我承认,看到那些照片和日记时,我很不舒服。但昨天在海边,你的话让我想通了很多。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我们都有可能不会为过去的彼此守候。” 林晚眼中闪过感动,“谢谢你理解。” “不过,”陈锋话锋一转,“你父亲提供了一个新信息——他怀疑两个贾阳明其实是同一个人,有人伪造了身份信息。” 林晚震惊地睁大眼睛,“这…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复杂多了。” “是的,”陈锋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更加小心。贾阳明背后的势力可能超乎想象。” 就在这时,陈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是艾莉亚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宵夜。” 林晚敏锐地注意到了陈锋表情的细微变化,“是艾莉亚?” 陈锋点头,“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林晚的眼神暗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那你快回去吧,别让她等急了。明天还要陪她看车呢。” 陈锋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有事随时联系我。” 离开林家,陈锋驾车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林朝栋的警告和林晚担忧的表情。 如果贾阳明的身份确实被伪造,那么背后涉及的势力绝不简单。 而艾莉亚这边,买车的请求也显得有些微妙。 等红灯时,陈锋回复了艾莉亚的消息:“半小时后到,不必等我。” 消息刚发送,他就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一辆黑色轿车似乎从林家附近就一直跟着他。 陈锋故意多绕了几个弯,那辆车仍然不远不接地跟在后面。 毫无疑问,他被跟踪了。 陈锋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猎手终于成为了猎物,或者说,猎物终于露出了尾巴。 他加快车速,决定好好会一会这个不请自来的尾巴。 夜色更深,滨海市的霓虹灯在车窗外流转成一条条光带。 陈锋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向着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驶去。是时候看看,到底是谁对他这么感兴趣了。 ------------ 第58章 迷雾重重真相浮水面 夜色如墨,滨海市的街道上车辆渐稀。 陈锋透过后视镜盯着那辆黑色轿车,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他故意放慢车速,转向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然后突然加速,在一个拐角处迅速靠边停车。 后面的黑色轿车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急忙跟着停下,车灯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陈锋推开车门,大步走向后车。与此同时,对方驾驶座的门也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陈锋面前。 “梁警官?”陈锋微微一怔,没料到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位老熟人。 梁警官身着便服,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陈副部长,”他主动上前伸出手,“是不是有些意外?” 陈锋与他握手,力道不轻不重。“是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打量着梁警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哪里的话,”梁警官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我只是好奇,陈副部长怎么开了林晚的车?”他递过一支烟。 “谢谢,我不抽。” 陈锋婉拒。他不是不抽烟,只是很少抽。 出于特种兵的警觉,为了安全起见,他更不会轻易抽陌生人的烟。“我们换着车开不可以吗?”他反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梁警官独自点燃香烟,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夜色中缓缓散去,“实际上我正好有事,想问下陈副部长,就跟上了,陈副部长不介意吧?” “什么事,请讲。” 陈锋双手插兜,姿态放松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一个是赵大刚的案子。”梁警官的表情严肃起来,“赵大刚指使刘强给林晚下毒,刘强贿赂杨梅,就是林晚的秘书小杨,将药粉放进林晚茶杯。这个经过已经调查的很清楚,确凿无疑。”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陈锋的反应:“但在林晚是否喝过茶水这件事上,杨梅含糊其词。起初说喝了,后来又说没喝。再问她,竟然说自己记不清了。” 梁警官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当时陈副部长突然闯进办公室,一把夺下了林晚手中茶杯。我想问的是,那个时候林晚到底是喝过了还是没喝?” 陈锋半眯着眼与他对视。这个问题必须回答,涉及对赵大刚的量刑,还有林晚是否真的因为毒药而中了毒。 当时林晚瘫倒在地,脸色煞白,陈锋怀疑已经中毒,急忙呼叫医生。 但是,那杯茶水,陈锋清楚地看到,林晚将水杯刚刚沾到唇边,还没有喝。 他当时配合林晚,一是迷惑杨梅,二是做实赵大刚和刘强下毒的引起的后果,使林晚受到了伤害。 现在梁警官来核实了,如果承认林晚没有喝水,不仅对自己不利,对林晚也会产生恶劣影响,毕竟她是以中毒的原由住进的医院。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的事。陈锋不能犹豫,必须立刻回答,否则必将引起梁警官猜疑。 “梁警官,我觉得这事儿你应该找公司钱医生以及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的证词更可信。”陈锋谨慎地回答。 “我会调查的,我现在是在问你。”梁警官步步紧逼。 “我只能说我看到她正在喝水,便赶紧抢了杯子,还撒了不少。林晚脸色煞白,瘫软在地。很像中毒,必须紧急抢救。我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梁警官点点头,“滴水不漏。陈副部长不要误会。案子已经上交市局,市局让我们核实一下细节,所有当事人都要再问一遍。包括林晚和钱医生,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甚至岳院长。” 陈锋点点头,“明白,这是你们的职责。” 梁警官沉默片刻,又说起另一个案子。“滨海大学东洋鬼子投毒案,有了一点进展。目的是针对你,想借艾莉亚之手,把放了药物的矿泉水送到你手上。奈何他们遇到的是一名特种兵,没有得逞。还被你反制了。” “针对我?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陈锋皱眉。 “横路敬三想知道你接近艾莉亚的目的,是为了泡妞,还是其他。艾莉亚的身份比较特殊,你的出现给他们制造了障碍。所以他们非常不满,起因是因为你打过他们。” 艾莉亚的身份直到现在陈锋还没有全部摸清,横路敬三等人怎么比他知道的更多?只能说明有人暗中帮助他们。 他们也在暗中接近艾莉亚,只是被她的小心谨慎排斥在外。 接近艾莉亚是组织安排给陈锋的秘密任务。 梁警官是不是秘密组织的成员陈锋不得而知。 但是在没得到磐石许可之前,他绝对不会向梁警官透露这方面的丁点儿信息。 无论梁警官对艾利亚知道的多与少,都不能和他讨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不利于任务继续执行。 显然,梁警官是来向他透露案情进展的,毕竟陈锋既是报案人,又是当事人。 “梁警官,我一个保安,没什么文化,业余时间到大学进修,掌握一门专业技术,才有晋升的空间呀。闲着没事陪美女同学逛逛街,不为过吧?”陈锋故作轻松地回答。 梁警官笑道:“那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好了,陈副部长,耽误您时间了,该问的我都问了。再见。” 梁警官转身走向黑色轿车,打开车门时,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得去忙,这么多人都要过问,真不得清闲呀!对了,陈副部长,如果别人再问,我希望你的回答能保持一致。” 说完开车离去。 望着梁警官远去的车影,陈锋陷入沉思。 和梁警官有过几次接触,这人工作上几乎没有废话。今天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绝对是有原因的。 调查案情是他本职工作,说再多也无可厚非。无论是关于赵大刚,刘强,杨梅,还有几个东洋鬼子,谈的再多也在情理之中。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陈锋皱起眉头。 赶紧掏出手机,联系林晚。“警方可能会找你谈话,关于喝水中毒的事。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没事,我实话实说就行。”林晚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不担心。 陈锋不知道的是,林晚假装中毒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只有医生、护士、岳院长、磐石,还有她的顶头上司知道。 结束通话后,陈锋驾车返回西苑小区。一路上,他反复思考梁警官的每一句话,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达小区时,已是深夜。1002室的灯光还亮着,艾莉亚应该还没睡。陈停好车,却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整理思绪。 第二天一早,陈锋照常送艾莉亚去学校。路上,艾莉亚又提起买车的事。 “我已经看好了几款车,周末你能陪我去看看吗?”她期待地问。 陈锋点点头,“周六上午我有时间。” 将艾莉亚送到学校后,陈锋驱车前往寰宇公司。刚进办公室,就接到通知,有两位工作人员要见他。 来到会客室,两位身着正装的男子起身自我介绍:“陈锋同志你好,我们是市纪委的,我姓汪,是这次调查组的组长。” 陈锋心中一震,想起昨晚梁警官的警告。 果然,汪组长接下来的问题与梁警官所问出奇一致:林晚是不是喝过那杯茶水。 陈锋按照昨天的说辞回答了对方。纪委的同志只问了这一件事,就让他走了。 走出会客室,陈锋心中忐忑。为什么警方和纪委都会盯上林晚? 他想打电话通知她小心,但现在纪委的人还在公司,不能这么莽撞,说不定林晚身边就有耳目,反而帮倒忙。 陈锋心中不安,看到正在训练的保安,有人动作不规范,便将怨气撒到他们身上:“再加20圈!今天的训练量加倍!” 保安们哀嚎一片,但看到陈锋阴沉的脸色,都不敢反驳。 陈锋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为什么警方和纪委在问同一个案子,而不是一起过来? 一个私下调查,一个公事公办。他想不通。这事涉及林晚,怕她出问题。心中一直不安。 陈锋能够求助的对象,只有他的老领导磐石了。 他找到一个僻静处,拨通电话:“老魔头,警方和纪委先后都来调查林晚中毒的事了,你说怪不怪?林晚不会有事吧?” 电话中的磐石哈哈一笑。“没事,我已经摆平了。林晚不能有事,她若有事,岳院长就有事了。岳院长有事儿,我就有事儿了,那可就真要耽误大事了。放心吧,该干嘛干嘛去。”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确实关于林晚,不过,矛头却是指向岳院长。 岳树茂这几天不得安宁。他被人告到纪委去了。纪委几乎每天都找他谈话。两件事儿,一件是儿子参军的事,一件是林晚走后门,占用特护病房。其实也算是一件事。 医院有个护士的儿子也想参军,她儿子报名的时候被告知名额已满,想参军,明年再报。 这本来无可厚非,可是,她第2天得知,丁小宇比她儿子报名报的还晚,居然入伍了。 在把房子租给陈锋之后,岳树茂并没有像磐石所说第2天就去带儿子体检报名,原因是岳小宇磨叽了几天,总算做通了思想工作,所以参军就晚报了几天名。 儿子终于参军走了,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和医生护士闲谈聊天,无意中讲述了这件事,被那位有心的护士听到了。 这位护士正是在林晚住院期间做护理的,林晚当时用的什么药,她一清二楚,知道林晚假中毒,还占用了特护病房,岳树茂动用特权安排的。 想到林晚是寰宇公司高管,岳树茂是医院院长,明显官商勾结嘛!若没有利益输出,岳树茂才不会这么替她打掩护呢。 岳树茂的儿子参军走了,她儿子还得再等一年。越想越气,嫉妒之心油然而起。于是,便向纪委写了封实名举报信。 举报岳树茂,身为院长知法犯法,替林晚做假证,住院骗医保,利用特权找关系让儿子参军。 市纪委接到举报信,就派人下来调查了。林晚是否中毒,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同样惊动了市局,让梁警官重新调查一番。 面对纪委的调查,岳树茂不敢实话实说,只得求助磐石。磐石找到市纪委,才算把事压下来。 陈锋知道了原委,虚惊一场,打电话安慰林晚。林晚却说:“我实事求是,关我啥事儿?” 她还不知道陈锋已经是秘密组织成员,还对他保密呢。 陈锋哼了一声,“嘴硬!” 挂断电话后,陈锋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梁警官的突然出现,纪委的调查,似乎都与某个更大的阴谋有关。 下午,陈锋接到林晚的消息,约他在海边见面。夕阳西下,两人再次站在观景台上,海风拂面。 “纪委的人来找过我了。”林晚轻声说,“我都按照你说的回答了。” 陈锋点点头,“磐石已经把事情摆平了,是医院的一个护士举报了岳院长。” 林晚惊讶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嫉妒你用了特护病房,还有岳院长的儿子参军了,她儿子没报上名。”陈锋简单解释。 林晚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是贾阳明在背后搞鬼。”林晚低声说,“他最近很奇怪,总是旁敲侧击地问起你我的关系,还有公司的一些机密项目。” 陈锋眼神一凛,“他问了什么?” “主要是关于智能机械臂的项目,还有与骏马超市的合作。”林晚皱眉,“我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陈锋沉思片刻,“你要小心点。你父亲怀疑星航科技的贾阳明和咱们公司的贾阳明可能是同一个人。” 林晚震惊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伪造身份,对于某些组织来说并不难。”陈锋冷静分析,“如果真是这样,那贾阳明的目的可能不只是挽回旧情那么简单。”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轰鸣。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我们该怎么办?”林晚轻声问。 陈锋望向远方的海平线,“继续演戏,引蛇出洞。既然他已经怀疑了,不如我们给他看他想看的。” “你的意思是...” “假装我们因为贾阳明的事产生了更大的矛盾。”陈锋嘴角勾起一抹笑,“让他以为有机可乘。” 林晚会意地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陈锋的手机响起,是艾莉亚发来的消息:“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想试试新学的菜谱。” 陈锋回复后,抬头看到林晚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艾莉亚?”她问。 陈锋点头,“她让我早点回去。” 林晚勉强笑了笑,“那你去吧。记住我们刚才说的计划。” 陈锋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心安全。” 离开海边,陈锋驾车返回市区。后视镜中,他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再次出现。 梁警官?还是另有其人? 陈锋眼神一冷,决定这次不再躲避。他猛打方向盘,拐向一条僻静的小路,然后突然停车。 推开车门,他大步走向那辆跟踪他的车。然而,当他靠近时,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纸条放在驾驶座上: “小心你身边的人。——梁” 陈锋拿起纸条,眉头紧锁。梁警官这是在警告他?还是另有所图? 夜色渐深,滨海市的霓虹灯依次亮起。陈锋站在空车旁,感受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他自己,既是猎手,也是猎物。 ------------ 第59章 商场暗战红木牵新局 星期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在滨海市的街道上,显得慵懒而惬意。 林晚难得休息,想起陈锋家正在装修,便动了去看看进度的念头。她驾驶着吉普车,一路驶向西苑小区。 小区里一如既往的宁静。 林晚停好车,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白色迈腾安静地停在楼下。 “他今天应该在家吧?”林晚心想,或许是该聊聊昨天海边未尽的话题,以及父亲对他的印象。 上楼,找到1001室,林晚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而沾着些许粉尘的脸,是位装修工人。 “请问……陈锋不在吗?”林晚朝里面望了望,传来电钻和敲打的噪音。 “业主不在,就我们在这儿干活。”工人老实回答。 林晚点点头,“我看看装修情况,方便吗?” “哦,可以可以,就是有点乱,您别介意。”工人侧身让开。 林晚走了进去,房间内部比之前看起来规整了许多,水电线路似乎都已埋好,墙面也做了初步处理,但整体进度确实不快,各种材料和工具堆放得到处都是。 她不是业主,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简单问候了工人几句,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和质量,便退了出来。 站在楼道里,她犹豫了一下,又去敲了敲对门1002的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艾莉亚也不在?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锋的号码。 “喂,你在哪儿呢?”林晚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嘈杂的背景音,“我在家具城这边。怎么了,有事?” “家具城?”林晚的眉头不经意地蹙起,“你去家具城干什么?你家装修进度好像有点慢,我刚过来看了下。” “哦,急也没用,慢工出细活。我陪艾莉亚过来看看家具。”陈锋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又是艾莉亚!又是看家具! 林晚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醋意混合着不满,瞬间淹没了理智。 买家具?之前不是已经买过了吗?一个临时租住的房子,需要那么多家具吗?这分明就是艾莉亚找的借口,目的就是缠着陈锋陪她! “看家具?她不是买过了吗?怎么没完没了?”林晚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刺。 陈锋在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压低了些声音,却带着一丝兴奋:“晚晚,你先别急,这边可能有个大生意,咱们公司说不定能做。” “大生意?”林晚的火气被这句话稍稍压下去一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大生意?看个家具还能看出大生意?” “电话里说不方便,红木家具的事,挺有意思的。你要是没事,过来看看?在家具城正门。”陈锋提议道。 虽然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但生意上的事林晚从不含糊。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大生意”能让陈锋这么上心,非得陪着艾莉亚才能谈。 “好,我马上过去。” 林晚挂了电话,快步下楼,发动吉普车,一脚油门,车子便朝着家具城方向疾驰而去,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势。 到了家具城门口,远远就看见陈锋站在那里张望。林晚停好车,板着脸走过去。 陈锋一见她,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笑,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低声说:“真的,有大生意,咱们说不定真能掺一脚。” 林晚本想先揶揄他几句关于“陪看家具”的事,被他这直奔主题的态度堵了回去,只好顺着问:“到底什么生意?神神秘秘的。” 陈锋这才解释道:“是艾莉亚她母亲那边引出来的。她收到艾莉亚买的那套红木家具,特别喜欢,她身边的朋友和客户看到了很感兴趣,都想买。她母亲调研了一下,发现这种中式仿古红木家具在太平洋岛屿和南美那边市场几乎是空白,觉得是个巨大商机。所以想先订10套试试水,如果反响好,后续可能会派人来谈深度合作,甚至建厂。” 他指了指里面,“今天艾莉亚拉我过来,就是和这家店的董老板谈这10套订单的。董老板乐坏了,但价格卡得死,优惠很少。我看他有点吃定艾莉亚年轻又是外商的意思,正僵持着呢。你不是最会谈判了吗?帮忙砍砍价?” 林晚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酸溜溜地说:“她买家具,跟我有什么关系?砍下价来,能给我分成啊?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 “帮她就是帮我……帮我们啊!”陈锋急忙说,“眼光放长远点,这单成了,后续合作才有戏。” 正说着,林晚目光一扫,注意到了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还没上牌照的路虎揽胜。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那辆迈腾还停在西苑小区楼下。 “这车……不会是她买的吧?”林晚指着路虎,语气有些发涩。 陈锋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是啊。我也以为她会买辆低调的普通车,没想到最后看上了这个。我也没办法。” 林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醋意彻底爆发:“我说你怎么这么卖力气呢!帮人家砍价,‘帮她就是帮你’?原来是觉得我的迈腾配不上你陈副部长了是吧?以后出门可以开路虎了,多气派!是不是你那辆212也打算提前报废了?” 她的话越说越刺耳,陈锋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只能耐心哄着:“你看你,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的车是她的,我的车还是我的。咱别这么任性行不行?眼下真是谈生意的好机会。关键不是这10套家具,是后续合作建厂的可能。董老板自己资金不足,吃不下这个大饼,只想赚眼前这10套的钱,格局太小。我在想,是不是能以寰宇公司的名义投资,办个家具厂?” 怄气归怄气,谈到正经的商业投资,林晚作为职业经理人的本能立刻占据了上风。 寰宇集团业务庞大,涉足制造业也在集团战略之内,如果真是一个好项目,确实值得考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恢复了精明干练的神色:“走,进去看看具体情况。” 陈锋见她终于把注意力转回生意上,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在前面带路。 走进董老板的展厅,只见艾莉亚正和一位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坐在红木沙发上交谈,那人正是董老板。 他不仅认识艾莉亚,也认识林晚这位寰宇公司的高管,见到他们进来,立刻热情地起身招呼。 “林经理!哎呀,真是贵客临门!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董老板笑容可掬,忙着拿杯子倒茶,“您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了?” 林晚换上商业场合的标准微笑,得体地回应:“董老板客气了。周末休息,陪朋友过来随便转转,看看您这儿的好家具。”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自己和陈锋、艾莉亚是一起的,又显得不那么刻意。 艾莉亚也听出了这层意思,虽然不清楚林晚为何突然出现,但感觉像是来帮自己的,于是顺水推舟地说: “林小姐,你来得正好。董老板的价格咬得太死了,你见多识广,帮我们砍砍价呗?” 林晚不能再像刚才对陈锋那样怼回去,何况艾莉亚主动求助,为了可能存在的合作机会,这个忙她得帮,而且得帮得漂亮。 她优雅地坐下,故作不知情地说:“哦?价格还没谈拢吗?具体怎么回事,董老板,艾莉亚,你们再说说,我听听看。”她需要从双方的陈述中捕捉各自的态度和底线。 董老板强调的是单次交易,希望先把这10套的订单价格确定下来,利润最大化,至于后续合作,那是虚无缥缈的事。 而艾莉亚则试图用这10套订单作为诱饵和试金石,为后续大批量采购或合作铺路,自然希望初始价格尽可能低。 双方各执一词,难以达成一致。 林晚没有直接加入讨价还价,而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价格上双方差距这么大,看来这笔买卖很难做成了。董老板想赚的利润赚不到,自然不会卖。艾莉亚觉得价格超出预期,也可以不买。做红木家具的厂家也不少,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她转向陈锋和艾莉亚,招呼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别的几家看看,规模也不小,做工材质未必比这里差,说不定价格更实惠。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说完,她率先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 董老板一看煮熟的鸭子真要飞了,顿时急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几乎是小跑着绕过来阻拦。 “哎哟喂,林经理,林经理!别着急嘛!万事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坐下,快请坐!”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呢?”林晚故作无奈,“您坚持您的价,她坚持她的价。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她再次示意陈锋和艾莉亚离开。 陈锋非常配合地立刻站起来,艾莉亚虽然有点犹豫,但被陈锋轻轻拉了一下衣袖,也站了起来。 眼看三位“财神”真的要走了,董老板是真急眼了,腰弯得更低,几乎是在恳求: “坐下,坐下,都坐下!好说,好说!买卖不就是谈成的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自古都是这个规矩,林经理您是大行家,还能不知道?就别折磨我这小老头了。放心,价格一定让你们满意,绝对满意!” “老奸巨猾!” 三个人几乎同时在心里暗骂一句,但目的达到,便顺势重新坐了下来。 董老板不想失去这笔不小的订单和潜在的大客户,艾莉亚也确实看中了这家家具的质量和工艺,不想轻易换供应商。 经过林晚这么一搅局,董老板终于松了口,双方各退一步,取了一个中间价,这笔10套红木家具的订单价格总算敲定。 由于涉及金额较大,双方现场签署了简单的采购协议,艾莉亚支付了部分定金。 事情谈成,林晚却注意到董老板对于合作建厂的话题始终避而不谈,似乎兴趣缺缺,这和他之前表现出的热情有些矛盾。 “董老板,”林晚试探着问,“刚才听陈锋说,您似乎有扩大生产的想法,但苦于资金?这次艾莉亚小姐带来的机会,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呢。您对后续合作,真的没考虑?” 董老板闻言,脸上依旧堆着笑,眼神却闪烁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 “扩大生产,把企业做大,哪个创业者不想呢?但确实力不从心啊,资金、场地、管理……方方面面都难。我已经和艾莉亚小姐说过了,目前确实困难,合作的事,恐怕心有余力不足啊。” 林晚敏锐地察觉到,董老板似乎有难言之隐,并不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但既然对方不愿深谈,她也不便强求。订单既已签订,三人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开。 走出家具城,林晚本以为陈锋会上自己的吉普车,却见他很自然地朝着那辆崭新的路虎走去。一股气又顶了上来。 “陈锋!”她喊了一声。 陈锋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林晚意思很明显,是让他上自己的车。 陈锋看了看旁边的艾莉亚,略显为难:“有什么事现在说,或者回去说也行。艾莉亚刚拿驾照没多久,开车还不熟,我得看着她点。” 艾莉亚也看出了林晚的情绪,赶紧乖巧地说:“是的,林小姐,我一个人还不敢开车上路。” 林晚闻言,几步走到陈锋面前,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吉普钥匙给你。”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拿过了陈锋手中的路虎钥匙,“我体验体验这新路虎的彪悍劲儿!”说完,径直走向那辆崭新的路虎揽胜。 艾莉亚看着林晚干脆利落的背影,有些无措地又看向陈锋。 陈锋叹了口气,对艾莉亚说:“你坐路虎,陪林小姐一起吧。”自己则转身走向吉普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家具城。 林晚开着路虎,手感确实不错,但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 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艾莉亚安静地坐在后排,目光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前方,陈锋开着吉普,平稳地行驶着。 就在这略显沉闷的气氛中,林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趁着红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短信息: “小心那个家具店老板,他背后有人。” 林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里的艾莉亚,又望向前方陈锋的车尾。 红木家具带来的商机尚未明朗,新的迷雾却已悄然弥漫开来。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是针对生意,还是针对人?董老板的难言之隐,是否与此有关?她握紧了方向盘,感觉刚刚平复一些的心绪,再次被搅动起来。 ------------ 第60章 醋意渐散新局初显现 吉普车和路虎一前一后驶回了西苑小区。 车刚停稳,林晚便推开车门下来,将路虎钥匙抛还给刚下车的艾莉亚,冷冷地丢下一句:“车不错。”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白色迈腾。 艾莉亚接过钥匙,看着林晚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目光转向陈锋,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 陈锋正想对艾莉亚说句什么,却见林晚已经发动了迈腾,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利落地倒出车位,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径直向小区外驶去。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林晚这气生得可不小。 他立刻重新钻进吉普车,对艾莉亚快速说了句:“我先去看看她,你自己上楼。” 话音未落,吉普车也已蹿了出去,追赶那辆即将消失在拐角的白色轿车。 艾莉亚站在原地,看着两辆车相继消失,手里紧紧攥着路虎钥匙,指尖有些发白。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转身默默走进了单元门。 滨海大道上,车流如织。白色的迈腾开得飞快,不断地变道超车,显得决绝而带着情绪。 陈锋驾驶着吉普车紧随其后,既不敢跟得太紧怕刺激她,又不敢离得太远怕跟丢。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无奈。 他知道林晚为何生气,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看到林晚与另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哪怕知道是任务,心里也绝不会好受。 这种明明彼此在意,却因种种限制无法坦诚,甚至要故意制造误解的煎熬,最是磨人。 他理解她的委屈,她的醋意,她的不安,这一切都像细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倍感难受,却又无法立刻拔除。 陈锋盯着前方林晚的车,思绪翻腾。他既心疼林晚需要承受这些,又恼火于这该死的任务让自己无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同时,他也有一丝警惕,担心林晚在情绪激动下开车会出事,脚下的油门不由得又跟紧了些。 林晚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紧追不舍的吉普车,心里那股邪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追上来干什么?是担心她,还是仅仅出于责任?既然要陪着他的“任务目标”,又何必来管她? 一种混合着委屈、嫉妒和叛逆的情绪驱使着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一踩油门,迈腾引擎轰鸣,车速再次提升,试图将后面的吉普甩开。 林晚的心跳加速,既有飙车带来的刺激,更多的是情绪宣泄的快感。 她甚至带着点赌气的想法:有本事你就一直追! 她想看看,他的耐心到底有多少,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她重要,还是那该死的任务更重要?这种试探既幼稚又心酸,却是此刻她唯一能表达不满的方式。 两辆车就这样在滨海大道上一前一后地展开了无声的追逐。 陈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怕她出事,也怕引起交警注意。他不敢鸣笛,只能紧紧跟着,寻找着让她安全停下的机会。 终于,在开出了很长一段距离,道路变得相对空旷后,林晚似乎耗尽了那股冲动的力气,或者是理智稍稍回笼,她缓缓将车靠向路边,停了下来。 陈锋立刻将吉普停在她车后,几乎是跳下车,快步走到迈腾驾驶座旁。 车窗降下,露出林晚那张余怒未消却带着一丝疲惫的侧脸。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陈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带着关切。 林晚哼的一声,话语像裹着冰碴子:“你还不舒服?开路虎泡洋妞,而且还是个富婆,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多少男人羡慕呀!” 这尖酸刻薄的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陌生,却又控制不住。 这话果然让陈锋心里一颤,刺痛中夹杂着愧疚。自己这么做确实是迫不得已。 林晚毕竟是个女人,即便再明事理、再大度,也难以忍受亲眼所见自己的男友和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此亲近,还涉及买车、看家具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事情。 陈锋陪着笑,赶紧哄道:“理解万岁呀!你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否则我心里很难受。要不我打个报告终止……” 话到嘴边,陈锋立刻硬生生打住,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这任务岂是随意能终止的?先不说组织的纪律如山,擅自终止秘密任务会面临严厉处分,单是之前为了接近艾莉亚而动用的大量经费,恐怕就得他自己赔个倾家荡产。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样做,他在林晚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可能会彻底崩塌——一个临阵退缩、不堪重任的男人? 前途尽毁,人财两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应该是林晚也瞬间意识到了他这个未尽之言背后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她虽然生气,但绝非不明利害。 她的情绪似乎调整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带着不满:“哄人也不能干哄吧,来点实际的。” 她伸手一指路边一家看起来颇有格调的特色饭店,“罚你陪我喝一顿。你请客。” 见林晚主动给了台阶下,陈锋如蒙大赦,立刻满脸堆笑,应承得无比爽快:“必须的!求之不得!” 进了饭店,找了个安静的小包间,点了几道精致的特色菜。林晚特意强调要了两瓶度数不低的白酒。 陈锋看在眼里,明白她这是要借酒消愁,宣泄心中积压的郁结。 他完全能够理解林晚的心思,苦于组织纪律的严格约束,两个人谁也不能把事情彻底挑明。 这份压抑,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方式宣泄出来,确实足以让人崩溃。 林晚如此,他陈锋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只是他必须更加克制。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几杯辛辣的白酒下肚,气氛似乎不再那么僵硬。 喝的算是痛快,但谈话却并未完全敞亮。 酒精微微熏染了林晚的脸颊,她说话比刚才随意了些,带着点娇嗔和抱怨,但关键的敏感话题依然避而不谈。 陈锋感到不像刚才那般压抑,但依旧小心地陪着,顺着她的话说,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又触碰到哪根敏感的神经。 林晚一放松,那些不良情绪似乎真的随着酒精蒸发了一些。 她将话题引回正事:“合作建厂这事,董老板兴致缺缺。我们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调查调查其他厂家,看看有没有想合作的,不是一样?” 谈到工作,她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和锐利。 陈锋知道林晚的坏脾气阶段大概过去了,心下稍安,也认真回答道: “我和艾莉亚已经调查过了,滨海这些家具厂属董老板这里的做工最好,换言之,就是技术工人的技术最过硬。这些家具将来要出口的,而且是高成本运作,如果质量不能保证,所有投入都可能打水飘。” 林晚点点头,认可他的判断。 “项目资金我可以向集团申请,建设用地我们有地产公司,可以自己建设,也可以租赁。最缺的也是最难搞定的是技术工人。董老板的工作还要做,争取尽量与他合作,实在不行,我们就要考虑挖人了。” 商业策略上,她从不含糊。 陈锋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红木可是稀缺资源,即便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没有稳定可靠的原材料进货渠道,家具也生产不出来呀!” 林晚表示同意:“搞这类生意的老板都有自己成熟的原材料进货渠道,所以我们要尽量和董老板合作,会省去很多先期的工作,风险也小很多。” 经过这一番冷静的分析,两人都意识到,红木家具建厂合作,现阶段恐怕还是离不了董老板这样的人及其背后的资源。 林晚打算,先起草一份详细的计划书,试探一下寰宇集团领导的意向。 如果集团有合作的打算,就继续全力推进与董老板的谈判。 如果领导没有合作想法,那这个项目就只能让艾莉亚那边自己去寻找其他合作方了,她至多提供些辅助。 吃完饭,两个人基本定了调子。 陈锋结账,叫了两个代驾。 林晚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没让陈锋送她回家,而是由代驾将她送回自己的住处。 陈锋则乘坐吉普由代驾送回西苑小区。 一进楼道,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方便面味。 果不其然,推开门,看到艾莉亚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一碗泡好的方便面,神情有些落寞。显然,她也在为今天的事情怄气。 见陈锋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艾莉亚感觉这事可能比自己想的更严重,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声张,反而迅速收敛情绪,特意去给陈锋倒了杯温水解酒,轻声问:“你没事吧?和林小姐……谈好了?” 陈锋看得出来艾莉亚的不高兴和小心翼翼,但他不能像安抚林晚那样去劝她。 他不能直接和她谈感情,任何的过度关心都可能让她误会更深,让本就复杂的关系更加纠缠。 这也是陈锋面对艾莉亚时最大的无奈和无力之处。 他接过水杯,道了声谢,然后借着酒意,将话题引向工作: “红木家具合作建厂一事,我和林经理谈了,她很感兴趣,答应帮忙。她是这方面的行家,在公司也能说上话,有了眉目会通知我们。” 合作建厂本是艾莉亚母亲的一项商业计划。 艾莉亚想帮母亲出份力,奈何自己势单力孤,才拉着陈锋跑东跑西。 可这事毕竟涉及方方面面太多,陈锋知之甚少,除了帮她跑跑腿,确实帮不了太多核心的忙。 一旦把林晚拉进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林晚背后的寰宇集团所拥有的资源、渠道和商业能量,是个人无法比拟的。 今天林晚从出现到离开,脸上情绪说变就变,敏感的艾莉亚全看在眼里。 她隐约猜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和陈锋走得近,引起了林晚的敌视和醋意。 从情感上,她不能接受这种被排斥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按林晚在寰宇公司的地位,如果她真心出面帮忙,确实极有助于推动项目合作。 这个女人不能得罪,否则很可能真的会破坏母亲的商业计划。 想到这些,艾莉亚心头阴霾一扫而光,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真是太好了!有林小姐帮忙,说不定这事还真能成了呢!” 她开始兴奋地憧憬建成红木家具厂之后的情景,天马行空,滔滔不绝地描绘着将来的各种可能性。 当她终于从兴奋中回过神,再注意到陈锋时,他已经歪在沙发上,带着酒后的疲惫睡着了。 艾莉亚轻轻摇头,取来一条毛毯,小心地给他盖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眼神复杂。 …… 林晚回到家中,酒意上头,也睡了一觉。直到父亲林朝栋回家喊她,才醒来。 “你喝酒了?”林朝栋闻到酒气,皱眉问道。 “陪客户。”林晚下意识地编了个理由。 “瞎话都不会编,”林朝栋毫不客气地戳穿,“今天是星期日,哪来的客户?是不是和陈锋一起喝的?” 林晚见瞒不过,只好点头承认:“是。” 听说是和陈锋一起喝的酒,林朝栋的表情微妙地缓和了一些,不再追问细节,只是说:“洗把脸清醒清醒,然后到书房来,有事跟你说。” 林晚用冷水洗了脸,感觉精神了些,泡了两杯浓茶,端进父亲书房,在他对面坐下。 林朝栋切入正题:“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骏马超市那边谈得怎么样了?他们用还是不用,我需要一个准确信息,好安排是否量产。这事不能再拖了,一旦被星航科技抢先,我们工程师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林晚汇报进展:“马骏先生星期一派人过来,看看实物,现场进行测试。如果效果理想,就先订一批,在他们几家超市做个试点。如果确实能够显著提高工作效率,再逐步全面推广。” 林朝栋点点头:“好,我这边会安排好技术人员接待,确保演示万无一失。另外,无人机我听说近期推销也有增量,这是个好兆头。但目前的力度还不够,我们只开了一条生产线,生产量上不去,成本就会居高不下。你向集团上面反映一下,必须要加大销售力度,全力开拓新市场。” “寰宇这边的销售压力也很大,”林晚透露道,“问题好像出在集团总部那边,推诿扯皮,各种掣肘接连不断,弄得销售员们怨声载道,很打击积极性。” 林朝栋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权力分配、利益分配引起的弊端。我们管不了那些,干好自己分内工作就可以了。尽最大努力推动吧。” 接着,林晚顺势向父亲提起了打算与索拉里群岛共和国合作创建红木家具厂的计划,并提到了技术工人是目前的瓶颈。 林朝栋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建议:“若是技术工人不好招聘,或者成本太高,可以考虑另辟蹊径,搞一条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线。虽然前期投入大,但长期来看,标准化、效率高,而且更能保证质量的稳定性。” 这个大胆的建议让林晚眼前一亮!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传统手工模式?如果能引入父亲在智能制造方面的经验和技术,项目的可行性和竞争力无疑会大大提高。 有父亲的技术支持,这个项目成功的概率又增加了不少。 …… 星期一,林晚将精心起草的家具厂项目立项建议书提交给了总经理王文海。 王总翻阅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立刻召集了包括副总经理贾阳明在内的公司高管开会,专门听取众人意见。 会上,林晚特意强调,这个项目机会是保安部的陈锋副部长最先发现并积极联系的。 她把陈锋摆出来,一是想给他刷刷存在感,记上一功;二是想仔细观察众人的反应,特别是王文海和贾阳明。 如果他们支持,至少说明在明面上还是以公司利益为重的;如果他们莫名反对,林晚就需要深思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对陈锋个人有所不满?或许也能从中窥探一丝他们是否别有用心。 结果,会议上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所有人都同意立项,并责成林晚负责起草正式的项目立项报告,报请集团总部批准。 这说明分公司层面已经通过了,但最终能否成行,还要看集团总部的决策。 总的来说,事情取得了初步进展。而且,从会上看,王文海和贾阳明对陈锋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王文海还点名表扬了陈锋,说等项目落成要给他记功。 这让林晚稍稍安心,却又觉得贾阳明那始终如一的微笑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散会后,林晚立刻给陈锋报了喜讯,让他再去找董老板深入谈谈,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并将父亲提出的建设自动化生产线的想法也作为一个潜在的亮点告诉了陈锋,增加谈判筹码。 同时,她表示因为骏马超市的人今天要来考察理货机器人,她必须陪同去滨海科技公司那边,抽不开身,谈判的事只能全权交给陈锋自己去进行了。 陈锋接到任务,再次找到了董老板。 这次,董老板没有像上次那样兜圈子磨叽,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副部长,实话跟您说吧,你们喊我董老板,其实我哪里是什么真正的老板,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这家店和厂子,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必须请示,这需要时间。” 陈锋心中一动,果然有隐情! 他不动声色地说:“那就请董老板尽快请示,我们可以等。另外,董老板若是方便,可不可以安排我去工厂实地参观参观?这样我们也更能评估合作的价值。” 这次董老板答应得非常爽快,当即就坐了陈锋的吉普车,一起来到了位于市郊的家具厂。 陈锋记下工厂的具体地址,仔细观察了周边的道路和环境。 在董老板的陪同下,他从原料仓库到生产车间,再到成品区,全程看了个遍,还与几名正在干活的技术工人聊了聊天,询问了一些工艺细节。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工厂管理井然有序,工人技术看起来也确实娴熟。 然而,当陈锋貌似不经意地问起红木原料的具体产地和进货渠道时,被问到的工人都摇头,一概表示不清楚,只说这事得问老板。 陈锋转向董老板,董老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搓着手说:“陈部长,不瞒您说,这原材料进货,一直都是大老板直接负责的,渠道嘛……比较特殊,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具体情况。” 陈锋心中疑窦顿生,一个生产厂的负责人,竟然对核心原材料的来源一无所知?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他将了解到的情况,特别是原材料渠道不明这个关键信息,立刻发短信告知了林晚,提醒她这个合作项目可能存在潜在风险,务必慎重考虑,尤其是在未来规划自动化生产线时,稳定的原料供应是生命线。 信息发出后,陈锋望着眼前忙碌的家具厂,感觉看似顺利的合作背后,似乎笼罩着一层和那些名贵红木一样颜色深沉的迷雾。 这董老板背后的大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那神秘的红木渠道,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 第61章 拨开迷雾寻觅新曙光 陈锋站在略显空旷的原料仓库里,手指拂过一块已经初步切割、散发着独特幽香的红木板材,冰凉的触感和厚重的质感让他对“红木”二字有了更具体的认识。 环顾四周,仓库规模不算特别巨大,但堆放整齐,品类似乎不少,从颜色深紫的到略带金丝的,显然价值不菲。 这看似井然有序的背后,却隐藏着最大的不确定性——这些名贵木材,究竟从何而来? 董老板陪在一旁,脸上堆着笑,详细介绍着各种木材的名称和特性,听起来如数家珍。 “陈副部长您看,这都是上好的料子,我们厂出的家具,用料绝对扎实。” 陈锋点点头,顺势将话题引向了他最关心的环节:“董老板果然是行家。这么优质的原料,供应一定很稳定吧?不知道主要来自哪个产区?现在国际对红木贸易监管越来越严,可靠的、合法的渠道可是我们未来合作的基础啊。” 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董老板脸上的细微变化。 果然,董老板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自然,但那一闪而逝的尴尬和回避没能逃过陈锋的眼睛。 他搓了搓手,打着哈哈:“这个嘛……货源嘛,肯定是有保障的,我们经营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具体的渠道……呵呵,都是大老板直接负责的,商业机密,商业机密,我也不太好过多打听。” 又是这套说辞,与之前应对工人询问时如出一辙。 陈锋心中冷笑,一个负责日常生产和管理的“老板”,竟然对核心原材料的稳定性和合法性毫不知情?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理解,谨慎点是应该的。不过,董老板,既然我们谈的是深度合作,甚至涉及自动化改造这样的大投入,原料供应链的透明和可靠就是重中之重。还希望您能向大老板转达我们的关切,必要时,我们需要看到一些基本的合规文件,这也是为了合作能长久嘛。” “一定一定,我会向上面反映的。”董老板连连答应,明显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参观完仓库和生产车间,陈锋对工厂的整体情况有了更清晰的评估。 正如他之前观察到的那样,设备确实陈旧,车床、刨床都带着岁月的痕迹,但工人们的技艺娴熟,流程衔接顺畅,生产效率并不低。 他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林朝栋提出的自动化生产线构想——若是能将这传统工艺与现代智能制造结合,前景确实诱人。 回到董老板的办公室,陈锋决定抛出这个诱饵。他斟酌着开口:“董老板,今天看下来,贵厂的工艺水平确实名不虚传。不过,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发展?比如,引入自动化设备,提升生产效率?” 董老板正在泡茶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但更多的是谨慎:“自动化?陈副部长,不瞒您说,我们也听说过,确实是趋势。但对我们这种小厂来说,太难了。先不说那昂贵的设备,就是技术人才,我们也缺啊。这投入可不是小数目。” 他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传统行业经营者面对转型时的普遍焦虑。 陈锋心中稍定,有兴趣就好办。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说:“您的顾虑我非常理解。但我们寰宇集团既然有意合作,自然会考虑这些实际问题。我们可以采取分步走的策略,比如,先规划一个小型的自动化试点单元,投入相对可控,既能验证效果,也让工人们有个适应过程。资金和技术方面,我们集团可以提供支持,甚至引进专业人才。一旦试点成功,证明了价值,再逐步推广到全厂。这样风险小了,转型也更平稳。” 他将林晚父亲建议的核心思想,用更易于接受的方式表达出来。 董老板听着,眼神明显亮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在认真思考。 自动化带来的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尤其是听到寰宇集团可能提供支持,更是心动。他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陈副部长,您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不瞒您说,我也早就觉得光靠现在这样手工为主,迟早会被淘汰。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露出了那种为难的表情,“这么大的事,我确实做不了主,必须得向大老板详细汇报,由他来定夺。请您给我点时间。” “这是自然,如此重要的决策,肯定需要大老板拍板。”陈锋表示充分理解,“那我们等您的消息。希望是好消息。” 他知道,这已经是现阶段能取得的最大进展了。至少,合作的大门没有关上,而且对方对自动化改造流露出了实质性兴趣。 离开家具厂,陈锋在回程的车上,仔细梳理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工厂的技术基础是有的,董老板对合作和升级也有意愿,但那个隐藏在幕后、掌控着神秘原料渠道的“大老板”,以及董老板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像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在看似光明的前景之上。 他立刻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将参观情况、自动化提议的反馈,以及特别是对原料来源的深切担忧,详细地汇报给了林晚。 --- 林晚收到陈锋信息时,刚刚送走骏马超市的代表。 自动理货机器人的现场测试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功,超市代表极为满意,当场表示会尽快推动签约事宜。 这让她和父亲林朝栋都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的奔波总算看到了成果。 然而,陈锋信息中提到的“原料渠道不明”和“董老板态度暧昧”的字眼,像一根刺,瞬间打破了这份喜悦。 她眉头紧锁,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红木行业水很深,非法采伐、走私链条屡禁不止,如果合作对象的原料来源不清不楚,寰宇集团贸然投入,将来很可能被拖入巨大的法律和声誉风险之中。 她立刻拿起电话,打给了父亲林朝栋。“爸,陈锋那边有消息了……”她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林朝栋沉默了片刻,声音沉稳地说:“和我预想的差不多。自动化改造在技术上是可行的,甚至我可以牵头制定方案。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稳定、合法的原料,一切都是空谈。这个风险,我们不能冒。” “我明白。”林晚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让市场调研部的人去深挖董老板家具厂的背景了,包括资金流水和主要合作伙伴。另外,爸,您在行业里人脉广,能不能也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这家厂子真正的老板是谁,或者他们的红木到底是从什么渠道来的?” “没问题,我马上联系几个老朋友问问。”林朝栋干脆地答应下来,“晚晚,这件事你必须谨慎处理。宁可项目慢一点,甚至暂时放弃,也绝不能给公司埋下隐患。” “我知道轻重。”林晚挂断电话,立刻召集了手下的核心团队成员,布置了对董老板家具厂的深入背景调查任务,要求尽可能详尽。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一边处理骏马超市订单的后续事宜,跟进无人机销售的进展,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各方面的调查结果。 市场调研团队反馈的信息显示,董老板的家具厂近三年业务出奇地稳定,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客户名单也颇为高端,但这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更奇怪的是,在公开的工商信息和高管名单中,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也查不到除了董老板之外的其他实际控制人线索,仿佛那个“大老板”根本不存在。 而林朝栋那边也传来消息,他问了几位资深的行业人士,大家对这家厂的工艺评价不错,但对其原料来源都表示“不清楚”、“很神秘”,有人甚至隐晦地提醒“那家的木头,来路可能不太一般”。 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让林晚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她决定,必须亲自去一趟那个家具厂,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去判断。 她没有通知陈锋,独自驱车来到了市郊的家具厂。 以“考察未来合作升级潜力”的名义,她在董老板的陪同下,仔细参观了各个车间。 她的观察与陈锋一致:管理有序,工人技艺精湛。但当她试图与工人闲聊,问及木材来源时,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和统一的“问老板”。 而董老板在她直接询问原料合规证明时,虽然满口答应,却始终拿不出像样的文件,只是反复强调“没问题”、“很可靠”。 这种刻意的回避,让林晚彻底失去了耐心和信任。离开工厂,她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到滨海科技父亲林朝栋,将亲自考察的情况和各方面的调查信息汇总给他。 “爸,我觉得不能再犹豫了。原料来源疑点太多,风险不可控。我的意见是,立即终止与董老板的合作谈判。” 林朝栋仔细看了所有材料,点了点头:“你的判断是对的。不能心存侥幸。既然发现了这么大的隐患,及时止损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可惜了那些技术工人和自动化改造的设想。” “工人可以尝试招聘,自动化方案我们可以应用到他人合作上。”林晚语气坚定。 她随即拨通了陈锋的电话,语气冷静而果断:“陈锋,关于红木家具厂的项目,我决定暂停与董老板的一切谈判。” 电话那头,陈锋似乎并不太意外,只是沉默地听着。 林晚继续说道:“原因你很清楚,原料来源不明是我们无法承受的风险。你提交的那些所谓证明文件,漏洞百出,根本无法取信。我和父亲分析后认为,与其在一个不确定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如另起炉灶。你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寻找新的、背景清晰、原料来源合法可靠的潜在合作伙伴。同时,对董老板那边的动态,保持适度关注即可,不必再投入主要精力。” 陈锋在电话里简洁地回应:“明白,我会立即调整方向。” 放下电话,林晚感到一阵轻松,虽然放弃了一个看似不错的机会有些可惜,但卸下了潜在的风险包袱,让她更能专注于眼前确定的事务。 她指示团队,开始广泛搜集国内外合规红木供应商的信息,准备重新评估合作可能性。 就在团队紧张筛选新供应商的过程中,一条看似不起眼的信息引起了林晚的注意。有渠道反馈,董老板的家具厂与一家名为“红木源”的贸易公司有频繁的资金往来。林晚立刻让团队深挖这家“红木源”公司。 调查结果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红木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竟是一个在林业系统内挂了号的人物,曾多次因涉嫌非法砍伐和走私珍贵木材被调查,只是苦于证据不足,一直未能将其绳之以法。 林晚立刻将这一关键信息通报给了陈锋和林朝栋。 “果然如此!”林朝栋在电话里语气凝重,“小晚,这个决定做得太及时了!如果和他们绑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陈锋也回复信息,表示收到了警示,会更加小心。 林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染成金色。 骏马超市的订单带来了新的希望,无人机的销售也在稳步爬升,虽然红木项目暂时受挫,但规避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她想起父亲的话,“尽最大努力推动”,而推动的前提,是方向正确。她坚信,只要坚持诚信和合规的底线,哪怕道路曲折一些,也一定能找到真正适合发展的新路径。 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新的道路,正在谨慎的抉择中悄然显现轮廓。而那个隐藏在董老板背后的“大老板”以及其背后的灰色链条,虽然这次侥幸避开,但林晚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或许并未就此结束。 ------------ 第62章 总部定调合作难违逆 夕阳的余晖将寰宇远航分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了一片金红,仿佛预示着某种炽热的开端。 然而,在位于七楼的会议室内,尽管空调温度适宜,气氛却异常凝重而复杂。 总经理王文海站在主位前,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他手中挥舞着一份刚刚收到的集团总部批文,声音洪亮得几乎要穿透隔音良好的墙壁: “同志们!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集团总部正式批准了我们提交的红木家具合作项目立项申请!苏董事长亲自批示,这是公司拓展业务范畴、翻开新篇章的关键一步!” 他环视在场的高管,目光最后落在林晚身上,充满了赞赏与更高的期待: “林晚经理在这个项目的提出和前期推动上,功不可没!总部明确指示,由林经理主导,尽快起草详细的项目建设计划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申请项目资金!我在这里表态,公司所有资源,优先向这个项目倾斜!要人给人,要力出力!” 副总经理贾阳明坐在王文海下首,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他轻轻鼓掌,接口道: “王总说得对,林经理确实眼光独到。红木家具市场前景广阔,高附加值、高利润,兼具实用与收藏价值,一旦做成,对我们公司的品牌提升和业绩增长都将是大有裨益。” 王文海用力点头,接过话头,语气变得急促而充满压迫感:“关键是合作方!总部明确要求,加快推进与复古家具厂——也就是董如故董老板那边的合作谈判,要尽快落地!优先考虑利用他们现有的厂区和熟练工人,增设一条先进的自动化生产线!如果场地确有困难,再由我们的地产公司提供建设用地!这是总部的明确思路,苏董特别重视,表态资金一旦启动立即到位!”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项目成功落地后那份沉甸甸的政绩: “这是死命令!林经理,你必须抓紧,再抓紧!我希望下周就能看到计划书的初稿!与合作方的谈判也要同步加速!所有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林经理的工作,谁要是拖了后腿,我唯他是问!” 王文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晚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项目获得认可本是好事,但总部如此急切地指定与疑点重重的董老板合作,并且完全忽视了她之前委婉提示的原料风险,这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喜悦如同杯水车薪,瞬间被巨大的忧虑所淹没。 她看着王文海那副踌躇满志、势在必得的样子,以及贾阳明那看似支持实则可能另含深意的微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高层决策和顶头上司的狂热势头面前,直接泼冷水绝非明智之举。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平静而专业,在王总话音落下间隙,用一种尽可能委婉的语气提醒道: “感谢王总和总部的信任,我会立刻组织团队落实。不过,王总,关于合作的具体细节,尤其是红木原材料供应这一核心环节,我认为还需要进一步明确和规范。复古家具厂现有的渠道虽然成熟,但为确保合作的长远稳定和合规性,我们可能需要对方提供更详尽的资质证明和供应链追溯文件,这也是对我们双方负责。” 王文海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大手一挥,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林经理啊,你做事谨慎是好的,但也不要过于瞻前顾后嘛!总部既然决定了,风险肯定是评估过的。董老板他们经营这么多年,渠道能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合作,就是要用他们的长处!如果连原料都要我们自己重新搞,那还合作什么?直接自己建厂算了!现在就是要快,抓住市场机遇!” 贾阳明也微笑着帮腔:“林经理的担忧可以理解。不过,发展中的问题可以在发展中解决。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抓住集团支持的战略机遇,把框架搭起来,把势头造起来。细节问题,可以在后续谈判和合同条款中逐步细化完善。” 两人的一唱一和,彻底堵住了林晚想要深入探讨风险的可能。 她清晰地感受到,在“总部决策”和“领导意志”面前,她个人的疑虑和调查到的隐忧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可能被解读为消极怠工或能力不足。 尤其是王文海最后看似无意地点了一句: “对了,林经理,我记得你提过,这项目最初还是陈锋副部长发现的线索。我当时就说了,项目成了,给他记功!这话现在依然算数!为了陈副部长的前途,林经理你也得多费心,尽快把项目推动起来啊!” 这番话看似玩笑,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捆绑和暗示,巧妙地利用了她与陈锋的关系施压。 林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明白,此刻再坚持己见非但无用,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孤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王总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散会后,林晚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总部批文像是一道不可抗拒的洪流,而王文海和贾阳明的态度,更是为这道洪流加了速。 他们是真的盲目乐观,还是另有所图?那个隐藏在董老板背后的“大老板”,能量竟然能直达天庭? 种种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陈锋打来的。 电话里,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疑惑,将今天下午董老板主动联系、催促验收家具以及言语间透露出对合作胸有成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林晚听着,脸色越发凝重。 董老板的反应太快了,快得反常! 这边总部批文刚下,会议刚结束,他那边就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开始了行动。 这绝不仅仅是商业嗅觉灵敏那么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对陈锋说:“情况有变。集团总部已经正式批准项目,并且明确要求加速与董老板的合作。王总下了死命令,要求尽快推进。”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传来陈锋低沉的声音:“这么快?那……原料渠道的问题?” “在会上我委婉提了,但被王总和贾副总挡了回来,认为我多虑,要求以执行为主。” 林晚的语气带着疲惫和无奈,“现在的局面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必须按照总部要求推进。” “我明白了。”陈锋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董老板今天的表现,说明他很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且比我们想象中更急于促成合作。这背后恐怕不简单。” “是的。”林晚肯定道,“所以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见面谈吧,老地方,墨香咖啡馆。我们需要重新规划一下,在无法改变合作方向的前提下,如何最大限度地掌控进程,规避风险。” 结束通话,林晚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她准备离开办公室时,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封新邮件提醒,是市场调研部发来的关于“复古家具厂”关联方补充调查的初步报告摘要。 她点开快速浏览,目光定格在一行字上:“……与‘复古家具厂’资金往来密切的‘红木源’贸易公司,其一名隐名股东疑似与集团某高层存在远房亲属关系,尚待进一步核实……”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来如此! 难怪总部批文下得如此迅速果断,难怪王文海和贾阳明如此积极地推动! 这看似合理的商业合作背后,果然缠绕着错综复杂的利益纽带! 利益!全是为了利益!原则呢?正义呢? 这个发现让她既心惊又有一丝了然,之前的许多疑惑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指向。 但这一点,她暂时还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陈锋。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她关闭邮件,拿起包和车钥匙,走向停车场。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霓虹灯勾勒出建筑的轮廓,繁华背后却暗流涌动。 她驾驶着白色的迈腾汇入车流,向着与陈锋约定的咖啡馆驶去。 车窗外光影流转,映照着她凝重而坚定的侧脸。 总部定调,项目加速,看似一片光明的前景下,隐藏的漩涡却愈发深邃。 她知道自己和陈锋即将踏入的,可能是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复杂的棋局。 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陈锋也正驾车赶往咖啡馆。 他回忆着董老板那过于热切的笑容,回味着林晚电话中透露的无奈与坚定,心中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这场被高层意志推动的合作,俨然已成骑虎之势。 福兮祸之所伏,这突如其来的“转机”,究竟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他握紧了方向盘,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道路,知道今晚与林晚的会面,将至关重要。 ------------ 第63章 被人控局落子难从容 墨香咖啡馆一如既往地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气与宁静的氛围,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桌椅上,勾勒出温馨的角落。 然而,坐在靠窗位置的林晚和陈锋,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闲适。 窗外夜色深沉,车灯如流萤划过,映照着两人凝重的心事。 林晚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早已微凉的拿铁,奶沫形成的漩涡仿佛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抬起眼,看向对面眉头微锁的陈锋,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自嘲: “我们最初提议建设这个红木家具合作项目,初衷是为了帮助艾莉亚,能让她母亲得到稳定供应。顺便,当然,也为寰宇开辟一条新的利润增长点。现在看来,倒真像是精心为人做了嫁衣裳,被某些看不见的手巧妙地利用了。而且,这嫁衣一旦披上,想脱身都难,只能被推着继续往前走。” 陈锋身体微微后靠,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乐观: “往好处想,既然公司高层,特别是总部都认可了这个项目,他们肯定进行过相应的风险评估,权衡了各种利弊才做出的决定。项目如果最终做成了,我们帮助艾莉亚的初衷也算实现了。乐观估计,这应该算是个四赢的局面:寰宇集团拓展了业务范围,复古家具厂扩大了产能升级了技术,艾莉亚的母亲得到了稳定的高端产品供应,而我们也算是帮了朋友,同时为公司做出了贡献。一举多得,听起来不是挺好?” 他的话音刚落,林晚的嘴角便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弧度: “照你这么算,赢家可不止四个。还得加上滨海科技输出的一条自动化生产线,以及……那些隐藏在董老板背后、即将坐收渔翁之利的神秘人物。这么看来,我们的‘贡献’可真是不小,为这么多人搭建了舞台。”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这种被人当作棋子却又无法挣脱的处境,让她倍感压抑。 陈锋沉默了片刻,他能理解林晚的愤懑。 两人对这场即将成为现实、且他们不仅无力扭转还必须全力促进的合作进行了一番近乎刻薄的剖析与调侃后,空气中弥漫的更多是一种认清现实的无奈。 身在局中,作为一枚棋子,即使对棋局的险恶看得再清楚,面对执棋者的强势安排,个人的清醒往往只能带来更深的痛苦,却难以改变落子的方向。 就像被固定在命运的摩天轮上,无论内心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那既定的轨道,最终只能努力去适应这旋转的节奏。 林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她压低声音道: “对于这个项目,王文海和贾阳明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支持态度。若单从本身的职责和公司利益角度出发,这无可厚非。但是,我已经明确提醒过红木原料渠道存在不确定性和合规风险,他们却好像充耳不闻,依然坚持要快速推进。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潜在的既得利益者,或者至少是知情者、推动者。”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线,“也好,既然无法阻止,那我们或许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项目作为线索,暗中追查与他们相关的证据。项目推进过程中,涉及大量资金往来和决策环节,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露出马脚。也许是王文海,也许是贾阳明,或者……他们两个本就沆瀣一气。” 陈锋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对他们的嫌疑确实一直没有排除。董如故能如此及时地得到总部批准的消息,动作比我们还快,这信号传递的链条,源头很可能在集团公司高层。但是,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消息就出自我们寰宇远航分公司内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耐人寻味了。” 他的目光与林晚交汇,彼此都明白对方所指——王文海或者贾阳明,甚至两者都有可能。 林晚沉吟了一下,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步骤:“王文海在会上承诺,项目成了会奖励你。这或许是你的一次机会,可以顺理成章地调到销售部来。一来,你在我身边,能更方便帮我留意贾阳明的动向;二来,也便于你有机会接近王文海,对他展开更深入的观察。”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计划,既出于工作需要,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个人情感——她希望陈锋能离那个混血女孩艾莉亚远一些。 陈锋心里顿时一阵纠结。 接近艾莉亚是磐石交代的组织任务,目前尚未完成,按照磐石的说法,他还没有完全取得艾莉亚的信任,无法执行下一步计划。 如果此时调到销售部,工作时间和自由度必然会受到限制,势必影响他与艾莉亚的接触。 然而,林晚的建议合情合理,他若明着反对,不仅会打击林晚的工作积极性,也可能影响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 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晚提出这个建议,恐怕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他尽快远离艾莉亚。 他斟酌着词句,试图委婉表达困难:“我对王文海所谓的奖励并不抱太大期望,更觉得那可能是他面子上的客套话,用来安抚你,或者麻痹我的。至于工作调动的事儿,你早有计划,我知道是为我好。只是……我觉得或许可以再晚些时候,毕竟我的学业还没彻底完成,现在到了销售部,我能具体做些什么呢?怕给你添乱。” 这话听在林晚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认为陈锋是在找借口,不愿意离开滨海大学,不愿意离开艾莉亚。 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冷意: “能不能给你争取来,是我的能力和努力。但去不去销售部,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更乐意继续当你的保安副部长,继续在滨海大学陪着那个混血女孩,不愿意帮我查明内奸,为公司清除隐患,我绝不强求!如何选择,悉听尊便!”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包,甚至没再看陈锋一眼,径直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决绝。 陈锋独自坐在原地,看着林晚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一片凌乱。 果不其然,让他猜中了,林晚的醋意和对艾莉亚的介意,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深。 哪怕他反复暗示那是任务需要,她依然无法释怀。 咖啡馆里温暖的空气此刻却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他同样害怕失去林晚,两人历经波折才逐渐靠近的感情,难道要因为这种无奈的处境而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吗? 这件事,他必须立刻向磐石汇报,听取组织的意见。 …… 听完陈锋的汇报,电话那头的磐石沉默了片刻,居然同意了林晚的提议: “尽量配合林晚吧,毕竟她是从工作角度和你的个人发展出发,理由充分。调到销售部,确实更有利于她开展工作,也便于你近距离观察王文海和贾阳明。至于艾莉亚这边……你也要尽可能兼顾。实在分身乏术,不是还有姚芳在吗?艾莉亚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障。你们现在不是住在一起吗?培养感情的方式可以灵活一些,不需要我教你吧?只要时刻牢记你的核心任务就行。” 陈锋心中暗自腹诽:“这个糟老头子,净给我出难题,左右逢源哪有那么容易?” 但骂归骂,他清楚,这既是磐石的无奈,也是他自己必须面对的困境。 他只能在艾莉亚和林晚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如履薄冰。 …… 林晚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要组织团队撰写红木家具合作项目详尽的计划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还要跟进骏马超市自动理货机器人订单的后续落实,包括租赁合适的码头仓库、与物流公司签订长期合**议、敲定超市选址,购买或者租赁,以及协调地产公司腾空原有的售楼部。同时,滨海科技那边关于自动化生产线的设计研发与制造,她也需要参与讨论,确保技术方案与家具厂的实际需求匹配。 虽然那天在咖啡馆与陈锋不欢而散,生气归生气,但冷静下来后,工作终究是工作。 她没有忘记向王文海提出调动陈锋的请求,要求他兑现当初的承诺。 这次,王文海倒是没有拖沓,答应得非常爽快。 不过,他的安排与林晚最初的设想略有出入。 他表示:“复古家具厂既然要扩建合作,安保和消防设施必须先行到位,这是重中之重。陈锋现在是保安部副部长,业务对口,就让他以保安部的名义,先带队入驻复古家具厂,全面负责那边的安保和消防整改升级工作,这算是为项目建设打好前站,也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和锻炼。” 他顿了顿,继续说到:“待项目正式投产、运行平稳后,再把他调到销售部来担任销售主管,具体负责海外业务板块。” 这言外之意,就是让陈锋未来负责红木家具的海外销售。 王文海还特意“提醒”林晚:“人事调动的事儿,涉及方方面面,切不可提前张扬,要按程序来。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兑现承诺,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从保安部副部长平调到销售部业务主管,王文海竟将其称为对陈锋的“奖励”。 他的理由是:“陈锋在保安部,虽然是个副部长,但日常主要就是训练保安,潜能没有完全发挥。现在保安训练已经制度化、常态化,有他没他影响不大。而销售部能给他提供更大的舞台,发挥他的内在潜力。” 他甚至毫不避讳地指出:“业务主管的绩效收入和未来发展空间,可比保安副部长要强得多。公司里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销售部,走我的关系我都没答应。这次给陈锋这个机会,已经是看在你林经理大力举荐和项目需要的面子上了。” 尽管这番说辞带着明显的功利色彩,但林晚并不十分纠结于此。 她更在意的是陈锋最终能进入销售部,便于日后开展工作。 她也遵守了王文海的要求,没有将后续的调动计划提前告知陈锋。 …… 几天后,陈锋接到行政办公室的通知,来到总经理王文海的办公室。进去后,发现保安部长王文远也在场。 王文海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下达指令:“陈副部长,你把手头的工作和王部长交接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全力负责复古家具厂的安保和消防整改工作,务必为接下来的项目合作打好基础。这是当前的重点任务。” 总经理亲自部署,陈锋自然领命。 王文远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似乎早已通过气。 工作交接很简单,陈锋主要负责的训练工作已上轨道,由王文远直接接管即可。 很快,陈锋便带着几名精干的保安,直接前往复古家具厂上任去了。 董如故见到陈锋带人前来进驻,负责安保消防,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看到了合作即将正式启动的曙光。 他将陈锋和几名保安奉若上宾,极尽热情。 先是泡上好茶,递上香烟,拉着陈锋天南海北地聊了半晌,绝口不提具体工作。 直到中午,更是硬拉着他们去了附近一家高档饭店设宴款待。 席间,若不是陈锋坚决强调工作期间严禁饮酒,董如故恨不得让每位保安都喝上一瓶茅台。 看着桌上那价格不菲的美酒却不能畅饮,几名保安脸上不免露出些许遗憾。 董如故见状,还想让保安们把酒带走,却被陈锋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保安们深知陈副部长治军严格,若是被发现私下收受如此贵重的礼品,后果不堪设想,纷纷摆手推辞。 董如故见此情景,只好讪讪地将酒收起来,转而连连夸赞: “陈副部长不愧是军人出身,带兵有方,纪律严明!有这样的队伍保驾护航,我们的合作一定能顺风顺水!” 大家都心知肚明,董如故如此殷勤款待,无非是希望陈锋他们能尽心尽力做好安保工作,为项目顺利推进扫清障碍。 陈锋等人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份热情。 下午,所有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们仔细勘察厂区每个角落,评估风险点:原料仓库、成品库、生产车间、木材堆放区、配电室……哪里需要加装高清监控摄像头,哪里需要增加灭火器数量或升级消防栓,哪里需要划定明确的消防通道并设置标识,他们都提出了专业、具体的整改方案。 其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高效作风,让经营木器厂多年、自认为管理还算到位的董如故佩服不已。 “哎呀,真是专业!说实话,我这儿这么多年没出过大偷盗和火灾,现在想想,以前那点措施简直是侥幸!全靠老天爷赏脸。你们这一来,才叫真正的防患于未然!令人佩服!我相信,有你们在,我们将来的合作一定会非常顺利、安全!”董如故由衷地说道。 有董如故的积极配合,陈锋的工作推进得异常顺利。 仅仅两天时间,复古家具厂的安保监控系统升级方案和消防设施整改计划就已全部制定完毕,并开始着手实施前期准备工作。 而林晚这边,也率领团队加班加点,终于完成了红木家具合作项目的所有前期文案资料,包括详细的项目建设计划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 王文海审阅后迅速签字批准,文件上报至集团公司总部,只待立项资金划拨。 项目,似乎正沿着一条被精心规划好的路径,不可逆转地向前推进。 然而,在这看似顺利的表象之下,林晚和陈锋都清楚地知道,暗流依旧汹涌,真正的考验已经开始。 那隐藏在幕后的利益网络,绝不会轻易暴露,而他们,必须在这盘复杂的棋局中,步步为营,寻找那一线破局的曙光。 ------------ 第64章 搬来又去门锁难锁贼 西苑小区笼罩在午前的宁静之中,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斑驳光影。 陈锋推开自家房门,一股新装修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油漆与胶水的混合味道,不算刺鼻却也无法忽视。 他站在门口,有些恍惚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快就完工了?”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光洁的地板和崭新的墙面。 回想前几天,这里还是一片施工状态。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给装修老板打电话催促时,对方大吐苦水,说什么工人难找、材料涨价,答应加快进度却依旧拖沓。 没想到这几天像是换了支施工队,突然多出三五个工人加班加点,转眼间就宣告完工。 陈锋走进房间,手指轻轻划过光洁的墙面。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他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 这种突然的加速,让他感觉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什么。 他摇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装修老板可能只是终于重视起这个项目。 无论如何,房子装修完毕,他不能再和艾莉亚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异常紧迫。 他几乎能想象林晚知道此事后的反应——那绝不会是简单的争吵,而是可能彻底摧毁他们之间的情感信任。 “必须今天就搬回来。”他下定决心,开始动手收拾。 正当他在卧室铺设被褥时,敲门声响起。 陈锋心头一紧,这个时间点艾莉亚应该还在学校,会是谁呢? 打开门,林晚站在门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锋的心猛地一跳,暗自庆幸自己行动迅速。 “你来得正好,看看装修效果如何?”他强作镇定,侧身让林晚进屋。 林晚背着手,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不错,真不错!简洁明快,实用大方。还是我有眼光吧,听我的准没错。” 陈锋陪笑着倒水,随口提到装修速度的异常变化: “之前进度缓慢,这几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多了好几个工人,说完工就完工了。” 林晚的目光落在卧室刚铺好的被褥上,语气带着刻意的调侃: “怎么舍得搬回来了?这边刚装修完,甲醛味还没跑光呢,现在住进来对身体不好。” 陈锋苦笑:“你就饶了我吧。装修时若这屋能住,我怎么可能搬那边去。” “不好,为了你的健康你必须搬回去。” 林晚的态度突然坚决起来,不等陈锋回应,她已经抱起被褥向对门走去。 陈锋愣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考验,还是真心为他着想? 他试图拒绝,但林晚一句话让他无法反驳:“若是因为甲醛影响了你身体健康,你会害了我的。” 话已至此,再坚持就显得不近人情。 陈锋心中纠结,却也只能跟着林晚重新回到1002室。 这是林晚第一次进入1002室。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房间的每一个细节——昂贵的红木家具,精致的装修,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品味。 想到艾莉亚的家庭背景,林晚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她突然走进卧室,一连检查了两个房间。 当发现陈锋和艾莉亚分别住在不同的房间时,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但很快,她又抓住陈锋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一人一间,不会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陈锋心中憋屈,却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我说姑奶奶,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这么多天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林晚其实心里相信他,刚才的发问更多是一种宣泄。她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注意到时间已近中午。 陈锋打开冰箱,提议煮面条。 林晚却看中了里面的肉馅和鸡蛋,改变主意要做水汆丸子。 陈锋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在厨房忙碌起来,气氛暂时缓和。 就在两碗丸子端上餐桌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陈锋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门开了,进来的不只是艾莉亚,还有姚芳。 艾莉亚见到屋内的情景略显意外,但很快恢复自然,热情地向林晚打招呼。 介绍姚芳时,她说是自己的同学;介绍林晚时,则称是寰宇公司高管,陈锋的领导。 林晚忙说要再加些丸子,艾莉亚高兴地跟进厨房学习。 趁此机会,姚芳压低声音对陈锋说:“艾莉亚好像遇到麻烦了。” 陈锋神色一凛:“什么麻烦?” “课间时,野田美智子单独找过她。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艾莉亚显得很紧张,一下课就非要我送她回来。” 姚芳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厨房方向。 二人正交谈间,陈锋手机突然震动——这是他设置的监控报警信号。 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001室门口的监控画面: 一个矮胖的女人正在楼道里张望,正是野田美智子。 陈锋心头一紧。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唯一的解释是艾莉亚和姚芳被跟踪了。 画面中,野田美智子先是敲了1001的门,无人应答后,她掏出一件细小工具,开始撬锁。 陈屏住呼吸,看着这个日本女人笨拙却执着地操作着。 几分钟后,门锁终于被打开,野田美智子闪身进入房间,轻轻关上门。 陈锋大脑飞速运转。现在冲过去抓个现行? 不,这样会暴露他在房间安装监控的事实。他需要更谨慎的策略。 他转向姚芳,低声吩咐:“别吱声,你悄悄下楼,走楼梯,但要时刻注意电梯动向和停靠层,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特别是我们学校的。注意不要惊扰他们,也不要暴露你,记住是谁就行。” 姚芳会意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 陈锋也悄悄走出1002室,轻轻带上门,来到1001门前。 他没有立即进入,而是靠在门边墙上,像一匹等待猎物的猎豹,准备在野田美智子出门时给她一个“惊喜”。 厨房里,艾莉亚正认真学习汆丸子的技巧,林晚耐心指导着,两个女人表面平静,心中却各怀心事。 客厅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两碗逐渐变凉的丸子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锋在门外静静等待,心跳平稳,呼吸轻微。 他想象着野田美智子在房间内的一举一动——她会在找什么?艾莉亚到底卷入了什么麻烦?这一切与红木家具项目又有什么关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001室内没有任何声响。 陈锋不禁怀疑,野田美智子是否已经从窗户逃走? 但这是十楼,可能性极小。更可能的是,她正在仔细搜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陈锋听到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正向门口靠近。 他立刻屏住呼吸,调整姿势,准备行动。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就在这一刻,电梯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响。 陈锋心头一紧,难道野田美智子还有同伙? 他迅速做出决定,轻轻推开1001的门,闪身进入房间,将正准备离开的野田美智子堵了个正着。 野田美智子吓得后退一步,手中一个小型相机差点掉落。 她强装镇定,用生硬的中文质问:“你、你怎么进来了?” 陈锋冷笑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非法闯入我的家,想干什么?” 就在二人对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姚芳回来了。 陈锋心中暗叫不好,如果野田美智子真有同伙,此刻形势将变得复杂。 他必须尽快控制局面。这场意外的遭遇,似乎正将所有人卷入一个更加复杂的漩涡之中。 而陈锋站在漩涡中心,感到脚下的冰面正在一点点裂开。 --- 站在1001室门口,陈锋与野田美智子对峙着,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野田美智子手中的小型相机无疑是她非法入室的铁证,但她似乎并不惊慌,反而慢慢挺直了腰板。 “陈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野田美智子的中文依然生硬,但语气却出奇地平静,“我是来找艾莉亚的,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陈锋冷笑一声,指了指门锁上明显的撬痕:“这种拙劣的谎言还是省省吧。你非法闯入我的住所,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出乎意料的是,野田美智子竟然微微一笑:“报警?那你如何解释房间内的隐蔽监控设备?在中国,非法安装监控设备也是违法的吧?” 陈锋心头一震。她怎么会知道监控的事?除非...她根本不是普通的大学生,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这一刻,陈锋意识到眼前的对手远比想象中复杂。 “怪就怪你不知道我们的国情,家里安装监控很正常。”陈锋面不改色,“现在,请你放下手中的东西,跟我去派出所。” 野田美智子却没有动,她的目光越过陈锋,望向门口方向。 陈锋立刻警觉地回头,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野田美智子突然向窗户方向冲去,动作敏捷得与她的体型完全不符。 陈锋迅速反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野田美智子挣脱不得,突然大声喊道:“救命啊!非礼啊!” 陈锋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下意识松了松手。野田美智子趁机挣脱,但并没有继续逃跑,而是站定在原地,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陈先生,我们不必如此敌对。”她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为谁工作,我们也清楚艾莉亚的背景。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陈锋心中警铃大作。 野田美智子的话暗示她不仅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可能涉及更复杂的势力博弈。 但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 “胡说八道!”陈锋强硬地回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报警,要么你老实交代为什么潜入我家。” 就在二人僵持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和林晚的呼唤:“陈锋,你在里面吗?丸子都快凉了。” ------------ 第65章 神秘徽章引风波再起 1001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锋与野田美智子的对峙被林晚的敲门声和呼唤打断,那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涟漪,也暂时打破了僵持的平衡。 陈锋眉头紧锁,大脑飞速权衡。让林晚进来,意味着局面可能更复杂,但也多了一个帮手;不开门,反而会引起林晚的怀疑和担忧。 他瞥了一眼因林晚声音而明显露出怯意的野田美智子,瞬间有了决断。 他需要林晚的“助力”来彻底击垮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 “来了!”陈锋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伸手打开房门。 林晚端着两碗重新热过、冒着丝丝热气的丸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嗔怪:“干嘛呢?神神秘秘的跑回来。”她的话音未落,目光已经越过陈锋,落在了屋内略野田美智子身上。 林晚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眼神在陈锋和野田美智子之间扫了个来回,语气带着夸张的调侃: “哟!怨不得你急着搬回来,火急火燎的,连甲醛都不怕了。我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搞了半天,原来藏了个丑八怪。” 她故意把“丑八怪”三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鄙夷。 野田美智子的脸颊瞬间涨红,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但更多的是畏惧。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林晚动手时那股毫不留情的狠劲,那绝不是虚张声势。 话虽然极其难听,她却不敢反驳,只能硬生生受着,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后缩,因为林晚是真敢出手揍她,而且下手不轻。 这与面对陈锋时完全不同,陈锋虽然厉害,身手远在林晚之上,但似乎恪守着某种原则,对女人不会轻易下重手。 比如刚才,如果陈锋真想制服她,轻而易举,可他只是阻拦和质问,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得以挣脱甚至试图谈判。 但林晚不同,她行事更直接,更不计后果,尤其是对待明显带有敌意的人。 陈锋听到林晚的调侃,哭笑不得,赶紧正色道:“别胡闹!她是私闯民宅的贼!” 他伸手指向野田美智子手中刚刚被林晚出现吓得又握紧了的微型相机,“瞧见没,不知她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在里面拍呢!” “私闯民宅?还偷拍?” 林晚柳眉倒竖,顿时火起,叉腰上前,“那还不赶紧收拾她?像这种人不治得服服帖帖的,会老实交代吗?” 她跨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摊在野田美智子面前,命令道:“交出来吧!难道还要等我动手吗?” 野田美智子下意识地将相机向身后藏去,脸上写满了不甘。 这个相机里的发现,或许是她这次冒险潜入唯一的“收获”,也是她可能用来谈判或脱身的筹码,她怎能轻易交出? 林晚见状,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话音未落,突然动手,看似是去抢夺相机。 野田美智子早有防备,迅速向后退去,试图躲开林晚的手。 却没料到林晚这一下竟是虚招,真正致命的是下面悄无声息伸出的脚。 野田美智子重心不稳,被绊了个结结实实,“噗通”一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手中的微型相机也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 陈锋一直密切关注着,岂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纵身一跃,身手矫健地在空中将相机稳稳接住。 林晚得势不饶人,一脚踏在野田美智子的腹部,力道不轻,野田美智子顿时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林晚趁势弯腰,利落地反拧住她的胳膊,将其死死制住。“别自讨苦吃!说,为什么溜进来?想干什么?” 野田美智子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但依旧试图死扛,闭口不言。 陈锋无暇顾及林晚的“审讯”,他迅速查看起手中的微型相机。相机的操作并不复杂,他很快调出了里面存储的照片。几张照片的内容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拍摄的并非房间的全景,而是一些极其隐蔽的角落特写:客厅窗帘盒的缝隙、厨房抽油烟机管道边缘、卧室床头柜的背面、甚至卫生间的通风口……而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地都隐藏着微型摄像头! 它们伪装得极好,若非特意寻找并放大拍摄,根本难以察觉。 “这……这怎么可能?”陈锋心中巨震,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这可是他自己的家,刚刚装修完毕的新家!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人安装了这么多监控设备! 每一个房间,甚至最私密的卫生间都没放过!如果不是野田美智子今天误打误撞闯进来并发现了它们,自己还完全蒙在鼓里,以后的一举一动岂不全都暴露在未知的视线之下? 此刻,他也瞬间明白了刚才野田美智子那句“非法安装监控设备”的指控从何而来了。 原来她指的不是门口猫眼那个自己安装的监控,而是这些遍布全屋的隐蔽探头! 陈锋心中疑窦丛生:野田美智子是怎么发现的?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 听她刚才的话气,似乎事先也并不知情,而是在搜查过程中意外发现的。 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装进来的?是装修工人?还是其他什么趁虚而入的人?目的又是什么?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可能入住的艾莉亚? 一连串的问号让他感到事态远比表面看起来严峻。 见野田美智子还在死扛,陈锋眼神一冷,从口袋里掏出5号电池大小的微型电棍,递给林晚。 “用这个,这宝贝会让她开口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电棍是林晚送的,她当然清楚这“宝贝”的厉害之处。 她接过电棍,毫不犹豫地抵在野田美智子裸露的脖颈皮肤上。 按下开关的瞬间,轻微的“滋滋”声响起,野田美智子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触电的青蛙,剧烈的痉挛席卷全身,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接连刺激了几次,野田美智子便汗如雨下,脸色惨白,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快停下……”她虚弱地求饶。 林晚松开按钮,厉声道:“老实交代!再敢耍花样,有你好受的!” 野田美智子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交代了。 她确实是偷偷跟踪艾莉亚和姚芳从学校过来的。看到电梯停在10层,便确定了艾莉亚所住的楼层。 上来后发现有两户,她不确定艾莉亚住哪间,就先试了1001。发现门锁并不复杂,撬开,屋里又没人,闻到新装修的气味,她便更确信这是艾莉亚的住所。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却在仔细搜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了这些隐藏的摄像头。 直到陈锋进来,她才知到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在找什么?”陈锋立刻追问,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野田美智子之前向艾莉亚施压索要的东西。 “一个……一个檀木盒子。具体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我不知道。”野田美智子虚弱地回答。 林晚嘴角一撇,显然不信:“希望你老实点儿!一个檀木盒子能有什么用?你要找的东西并不一定在盒子里呀。你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敢贸然行动,不是傻就是蠢。你是跟着人上来的,屋里没人,就没意识到走错房间了吗?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搜查了一番。蠢货!”她的训斥毫不留情。 陈锋心中另有计较,他想起让姚芳下楼查探的事,接着问道:“谁和你一起来的?”他判断,野田美智子这样的角色,不太可能单独执行这种潜入任务。 野田美智子望了望陈锋那足以杀人的锐利目光,又感受到林晚手中电棍的威胁,不敢撒谎,老实交代:“宫本和松田。” 宫本和松田,同样是滨海大学的日本留学生。 陈锋心中一沉,联想到之前的横路敬三等人,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群日本人来留学绝非单纯求学,而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背后必然牵扯着某个势力。 “报警吧。”陈锋当机立断。事情涉及到可能存在的黑暗势力和非法潜入,已经超出了私人处理的范畴,必须借助警方的力量。 在等待梁警官带人过来的间隙,陈锋让林晚看住野田美智子,自己迅速返回了1002房间。 他向姚芳求证,姚芳证实了野田美智子的话,确实看到了宫本和松田,他们同乘一辆出租车,非常警觉,姚芳假装路过时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出租车就迅速离开了。 陈锋并不太担心宫本和松田会立刻逃逸,既然知道了身份,警方介入后抓捕他们是迟早的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艾莉亚。 艾莉亚显得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她只想着躲避野田美智子,却没料到对方如此猖狂,竟然跟踪到了家里。 陈锋将她单独叫到卧室,关上门,低声问道:“你现在应该清楚,他们为什么紧追你不放了吧?” 艾莉亚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后怕和一丝倔强:“他们想要我的徽章,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小心,从来不让外人看见,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一枚徽章竟然能引起一个神秘组织的觊觎,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锋追问:“是不是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野田美智子就是在找那个盒子,只是阴差阳错闯进了我家。如果她直接来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艾莉亚听到这里,反而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摇了摇头:“没在里面,徽章我早就转移了,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她走到衣橱旁,从最底层拿出一个普通的鞋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子。 她当着陈锋的面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熠熠生辉的卡地亚手表。“你看,盒子里现在是这个。就算他们偷走了盒子,也不知道徽章早已不在里面了。” 陈锋看着艾莉亚的举动,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的要机警和谨慎。 这种处处留心的习惯,显然是在长期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下养成的生存本能。 这块卡地亚手表价值不菲,那枚被如此多人盯上的徽章,其真正价值恐怕更加难以估量。 但陈锋依然想不通,野田美智子背后的势力,为何对一枚徽章如此大动干戈? 艾莉亚也表示不清楚徽章除了纪念意义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久,梁警官带人赶到,将野田美智子带走,听闻还有同伙,立刻部署警力去抓捕宫本和松田。 陈锋和林晚配合警方做了详细的现场笔录。 警方对1001室内发现的隐蔽摄像头进行了取证,这将是一条重要的调查线索。 风波暂息,三人重新回到1002室。 餐桌上的水汆丸子早已凉透,林晚下厨再次加热,四个人——陈锋、林晚、艾莉亚和姚芳,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气氛沉闷、各怀心事的午餐。 美味的丸子此刻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午餐后,林晚因为公司还有事务,先行离开。陈锋、艾莉亚和姚芳则像往常一样,准备返回滨海大学上课。 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暗涌的波澜已然掀起。 前往学校的路上,陈锋开着那辆212吉普,艾莉亚坐在副驾,姚芳开着路虎跟在后面。 陈锋一路沉默,内心却思绪翻腾。 艾莉亚在滨海大学三年多一直平安无事,为何近期接连被盯上? 如果有域外势力早就觊觎她的徽章,不应该等到现在才动手。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艾莉亚近期可能在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或者,因为某些变化,使得她引起了那些势力的注意。 陈锋开始迅速复盘自己接近艾莉亚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他清晰地感觉到,艾莉亚确实变了,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保持低调和朴素。 她开始频繁出入高档红木家具城,大手笔购买家具;她购买了那辆扎眼的路虎越野车…… 买路虎的目的,陈锋能猜到一二,名义上是方便他接送,实则可能也有想送给他的意思,同时,或许也隐含着与林晚比较、不想被比下去的心思。 想到林晚和艾莉亚之间因自己而产生的微妙竞争,陈锋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任务,不仅充满了危险,还不可避免地引发了情感的纠葛和女人的嫉妒。 林晚不满他接近艾莉亚,艾莉亚则知晓林晚对他的心意,而他自己,对两个女人都无法言明真相,处境左右为难。 但此刻,陈锋强迫自己从儿女情长中抽离出来。 保护艾莉亚的安全是第一要务,这不仅关乎她个人,更关系到自己尚未明确的秘密任务能否继续。任何闪失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里,陈锋一边开车,一边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对艾莉亚说:“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从今天起,你还是坐我的吉普车上下学。那辆路虎太显眼了,容易成为目标。让姚芳开吧,相对低调一些。” 艾莉亚或许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有反对,默默点了点头。 到达学校后,陈锋第一时间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发现隐蔽摄像头和野田美智子交代的内容,向磐石做了详细汇报。 磐石在仔细分析了情况后,给出了新的指示:“姚芳开路虎也不合适,目标依然太大。这样,你和林晚商量一下,让她开路虎,让姚芳开林晚的那辆迈腾。这样交换之后,车辆的目标会小很多,更能保障姚芳和艾莉亚的安全。” 陈锋将磐石的意见转达给艾莉亚。 听说要把路虎给林晚开,艾莉亚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憋屈和不甘,这辆车某种程度上是她与林晚“较量”的象征。但为了安全大局,她只能接受这个安排。 陈锋又硬着头皮去找林晚商量。林晚倒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了,甚至能看出她眉宇间的一丝得意。 艾莉亚买路虎的原因,她心知肚明。现在这辆车归她开了,心理上自然有种占了上风的痛快感。 对于自己的迈腾给姚芳开,她表示无所谓,但特意嘱咐陈锋:“车给谁开都可以,但别给我磕了碰了,内饰要保持整洁干净,每周至少给我洗一次车!” 陈锋只能连连答应,这些琐碎的要求与眼前复杂的局势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于是,车辆的安排就此调整:林晚换上了引人注目的路虎,姚芳则开上了相对低调的迈腾。 姚芳是个明白人,并没有因为开了豪车而得意忘形,反而更加小心谨慎。 她深知艾莉亚的重要性,以及自己作为陈锋助手保障艾莉亚安全的责任。 表面的秩序似乎重新建立,但陈锋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隐蔽的摄像头、执着寻找徽章的日本留学生团伙、艾莉亚身上那枚神秘的徽章……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他站在风暴的边缘,必须更加警惕,才能保护目标,并揭开层层迷雾后的真相。 ------------ 第66章 洗车偶遇梁警官置疑 午后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洗车店宽敞的玻璃幕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洗车液泡沫的淡淡清香以及橡胶水管淌过地面的湿漉气息。 机器运转的嗡嗡声、水流冲击车身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都市生活中寻常的景象。 陈锋站在店门外,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正在接受清洗的白色迈腾上。 高压水枪喷出的水龙冲刷着车身,带走尘土,泛起白色泡沫,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表面正在被清理,内里却依旧盘旋着无数浑浊的疑团。 他答应林晚照料这辆车,不敢怠慢,亲自送来清洗,同时也想借着这短暂的空隙,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新家中那些隐蔽的摄像头,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他的安全感上。 不是野田美智子干的,那会是谁?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猫眼监控的录像片段,重点怀疑对象落在了那几名装修工人身上。 特别是最后两天来的那两个生面孔,动作似乎比其他人都要利落,但也更沉默,眼神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他早已将怀疑的焦点锁定在这两人身上,截取了清晰的图像保存,以备查验。 他想过自己暗中调查,但既然已经报警,由梁警官他们出面更为名正言顺,效率也可能更高。 只是,对方将监控安装在他家,目的何在?监视他? 他一个刚刚退役、应聘成为保安的人,有什么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监视的价值? 他身上最大的秘密,无疑就是与艾莉亚的关系以及肩负的未明任务。 敌人极有可能是冲艾莉亚来的,误以为艾莉亚会入住1001,所以才提前布下天罗地网,企图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从日常对话中窃取关于那枚神秘徽章的信息。 如此想来,逻辑上便说得通了——对方情报有误,或者行动仓促,阴差阳错地把监视点安在了错误的地点。 这反而让真正的目标艾莉亚暂时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但也意味着敌人并未放弃,危险依旧潜伏在暗处。 “先生,您的车快洗好了。”服务生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陈锋点了点头,正要上前,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店门前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的竟是身着便装的梁警官。 陈锋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以为梁警官又是例行公事般的“偶遇”,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怎么?梁警官也洗车吗?” 梁警官随手关上车门,目光扫过洗车店,随口应道:“可以呀!” 但他并没有招呼服务生,而是径直朝着陈锋走来,步伐沉稳,直到两人面对面站定,他才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陈锋眉头微蹙,梁警官专程来找他,必然有事。“案子有了进展?” 他问道,无论是野田美智子非法侵入案,还是家中被安装监控案,他都身处漩涡中心,梁警官找他了解情况或透露些信息,都在情理之中。 梁警官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阳光下袅袅散开。 他指了指正在被擦拭的迈腾,说道:“今天遇上你,又是一次巧合。” “此话怎讲?”陈锋心中警觉微升。 “我是跟着这台车过来的,”梁警官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锐利,“我以为是车主人。没想到开车的又是你。” 陈锋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梁警官在跟踪林晚。他眼神一凝,声音也沉了几分:“林晚犯事了?” 梁警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复杂难明的意味,他弹了弹烟灰: “我曾经给你留过纸条的,提醒过你,注意你身边的人,当然包括林晚。上次我调查她是否因喝水中毒,不仅问过你,也问过她。她回答得很直接,喝了。虽然有很多证据证明她中毒了,但我同样有证据证明她没有中毒,说明她撒谎了。” 陈锋默然,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林晚端起茶杯却未入口的情景。梁警官的推断并非空穴来风。 梁警官继续道:“我怀疑她撒谎的动机,就是将赵大刚等人坐实下毒杀人的证据。后来,当我将这些怀疑提交领导,没想到领导竟然将我狠狠批评一顿。说这事已经交到市局了,不让我再插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被领导批评无所谓,我发现我被玩弄了,这也无所谓。其实我想说的是,林晚可能有其他目的,所以我提醒你注意点。” 陈锋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分析着梁警官这番话的意图。 他理解梁警官作为刑警的执着和怀疑,但林晚之事,磐石已经介入并平息,梁警官旧事重提,绝非仅仅为了提醒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陈锋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引,语气平稳,“野田美智子非法侵入我的房屋,可能和林晚有关?” 梁警官摇了摇头,烟头明灭不定:“审讯和调查的结果,非法入室一事和林晚无关。” 他详细叙述了审讯情况。野田美智子坚持声称潜入陈锋家是误入,目的是寻找艾莉亚的檀木盒子,出于对盒内物品的好奇。 她声称宫本和松田只是偶遇的“粉丝”,对其行动目的并不知情,两人在楼下等候,见到姚芳后便匆忙离开。至于微型相机和隐藏摄像头,她一概否认与之有关。 “所以,”陈锋心中了然,“宫本和松田,甚至连违法都很难认定,问完话就放了。野田美智子,最多也就是非法侵入,关不了多久。” 他感到一丝无力,对方看似漏洞百出的行动,却因为证据链的薄弱和当事人的巧妙辩解,难以深挖下去。他们背后的势力,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 “没错。”梁警官肯定了陈锋的判断,随即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回了林晚身上,而且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猜测,“我怀疑,你家那些隐藏摄像头,有可能是林晚的杰作。” 陈锋瞳孔微缩,尽管面上保持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波澜。他没想到梁警官会直接提出这个指控。 梁警官似乎为了增加自己论断的可信度,进一步解释道:“要知道,陈锋你安装的猫眼摄像头里,存有林晚多次出入你家的录像。她对你的住所非常熟悉,有充足的作案条件。” 陈锋没有立刻反驳,如果抛开他与林晚的情感纠葛,单从逻辑和嫌疑度来看,林晚确实具备条件和动机。他深吸一口气,反问:“她的动机是什么?”他需要知道梁警官如此推断的依据。 梁警官将吸尽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又重新掏出一支,却没有立刻点燃,只是在手掌间反复戳动着,似乎在斟酌措辞。 “监视你,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监视你在家里和什么人见面,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你们的交易是否对林晚或者她背后的组织产生什么影响,或是损害,或是阻碍,或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重大的利益。”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陈锋,“当然,这一切目前都还只是我的猜想。” “猜想?”陈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疑,甚至有些荒谬感,“梁警官你不是开玩笑吧,一个刑侦警察靠猜想断案?” 梁警官摇了摇手指,神情却异常认真:“不是开玩笑,有时候猜想很重要,它是基于线索和逻辑推导出的方向。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有什么事,可能对林晚有影响,她会特别感兴趣,特别关心?”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对他而言,目前最能引起林晚强烈反应和过度“关心”的,无疑就是艾莉亚。 艾莉亚的存在,是林晚与他之间产生矛盾、猜疑和无名火的根源。 如果林晚想掌握他与艾莉亚之间是否真有超越任务关系的“私情”,在家中安装监控,无疑是最直接的手段。 甚至连厨房、卫生间、卧室都不放过,就是为了确保无死角监控。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怪当初自己决定搬回1001,林晚极力劝阻,甚至有些反常地希望他搬回1002……难道真的是担心他过早发现那些摄像头?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不,这太荒唐了! 林晚或许有些任性,有些大小姐脾气,甚至因嫉妒而做出一些出格举动,但她本质上并非如此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人。 更何况,安装如此之多、如此隐蔽的监控设备,需要专业知识和手段,林晚一个公司高管,如何能轻易办到? “太荒唐了,”陈锋斩钉截铁地否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晚不可能干这种事儿。” 梁警官似乎料到陈锋会是这种反应,并不气馁,换了一个角度追问:“那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和复古家具厂接触,打算合作建厂?这个项目,林晚是不是非常关注?她会不会想通过监控你,来获取一些项目上的内幕或者你的动向?” “梁警官打住,”陈锋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语气有些无奈,“林晚才是这次合作项目的主导方和推动者,我不过是个负责安保和消防的保安,她能打我什么主意?想知道项目进展,她直接问我就好,或者查看公司文件,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顿了顿,强调道,“我建议梁警官还是把调查重点放在那几名装修工人身上吧,我怀疑是他们做的手脚。特别是最后两天来的那两个人,背景可能没那么简单。” 梁警官见陈锋态度坚决,知道在这个问题上难以取得突破,便缓缓点了点头,顺着陈锋的话说道: “调查工作我们已经做完了,初步排查,那几名装修工人背景看起来清清白白,跟他们老板干了很多年,没发现什么明显问题。”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话说回来,这装修工人给你安监控,有啥意思?你一个单身大老爷们儿,又不是美女,有啥看头?” 陈锋没有被他的调侃带偏,神情严肃:“正因为看似没有动机,才更值得深究。也许他们受人指使,也许他们本身就有不为人知的身份。梁警官,还是仔细查查吧,特别是最后两天来的那两名工人,也许能从他们的社会关系、近期接触的人员上发现端倪。我相信,这比怀疑林晚更接近真相。” 梁警官看着陈锋笃定的眼神,将手中那支未点燃的香烟重新塞回烟盒,点了点头:“好吧,这确实也是个方向。我会派人再仔细核查一遍。” 这时,服务生已经将焕然一新的迈腾开了出来,停在店门口,招呼陈锋取车。 “车洗好了,我先走了。”陈锋对梁警官说道。 梁警官摆了摆手:“嗯,保持联系。有什么新发现,随时通知我。” 陈锋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车内弥漫着清洗后的清新剂味道,但他心中却感觉更加沉重。 梁警官对林晚的怀疑,像一颗种子,虽然被他坚决否定,却难免在心底留下了一丝微小的阴影。 而家中那些尚未查明来源的摄像头,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他危机远未解除。 他启动引擎,驶离洗车店。后视镜里,梁警官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陈锋知道,他必须更加小心。 一方面要配合警方调查监控来源,另一方面要保护好艾莉亚,同时还得处理好与林晚之间愈发微妙的关系。 暗流依旧在涌动,他需要在这复杂的漩涡中,保持清醒,找到破局的关键。 脚下的路,还很长,也很险。 ------------ 第67章 置疑合作艾莉亚突访 复古家具厂的扩建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堆积的木材晒出淡淡的原始香气,与尘土、金属和汗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工业活力的画卷。 厂区的一角,崭新的自动化生产线设备正被工人们和工程师们小心翼翼地组装、调试,金属部件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与周围传统木工工具形成鲜明对比。 机器的轰鸣声、工人的号子声、工程师的指令声交织成一首繁忙的交响曲。 林晚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安全帽下秀发微拂,正与几名工程师站在一台核心设备旁,指着图纸低声讨论。 她神情专注,时而点头,时而蹙眉,确保每一个安装环节都符合标准。 厂长董如故亲自陪同在侧,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衬衫,脸上堆满了笑容,时不时地指着正在安装的流水线,向林晚介绍着进度和预期效果,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讨好。 “林经理您看,这条自动榫卯加工中心安装到位后,效率能提升五倍不止,而且精度远超人工,”董如故搓着手,声音在机器噪音中拔高,“这都是托了寰宇的福,托了林经理您的福啊!” 林晚微微颔首,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接口和螺丝:“董老板,质量是关键,进度要赶,但标准绝不能降低。这批设备投入巨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董如故连连保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与此同时,陈锋带着两名保安,正在进行例行的安保巡逻和消防检查。 他神情肃穆,目光如炬,仔细检查着新拉进来的电缆是否规范、灭火器压力是否充足、消防通道是否畅通。 工地上人员复杂,设备贵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汗水浸湿了他保安制服的后背,但他动作一丝不苟,确保这片沸腾的工地处于安全可控的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陈锋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艾莉亚”的名字,他快步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物料堆放区接听了电话。 “陈锋,马上要上课了,你怎么还没来?” 电话那头,艾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依赖。 陈锋压低声音回道:“今天我要翘课了。复古家具厂合作项目资金到位了,寰宇公司一大批工程师在现场指挥施工安装设备。我负责这边的安保和消防。现在人员、设备、物资进出频繁,我暂时离不开身,你帮我跟教授请个假吧。” “合作项目定了?已经开始施工了?” 艾莉亚的语气充满了惊讶,似乎完全不知情。 “对呀!之前不是跟你提过进展吗?” 陈锋有些意外,他以为艾莉亚至少了解大致的进程。 “怎么这么快就定了?可是……我怎么没有参与呢?” 艾莉亚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疑惑,甚至有一丝被排除在外的委屈。 陈锋皱了皱眉,感觉事情似乎有些脱节,他耐着性子解释: “这事三言两语在电话里说不明白,等晚上回去之后,我再和你详细说吧。” 挂断电话,陈锋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和复古家具厂合作的事,最初确实是艾莉亚凭借其母亲公司的潜在订单,与董如故搭上了线。 陈锋见她一个外国女孩势单力薄,想帮她一把,稳固这条渠道。 林晚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借助寰宇公司雄厚实力的契机,由林晚出面主导谈判和投资,看似能更快推动合作,对艾莉亚也有利。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 董如故起初态度暧昧,合作意向并不强烈。 林晚的团队以及陈锋自己私下调查,更是发现了复古家具厂在木材来源、环保审批等方面一些鲜为人知、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内幕。 正当林晚基于风险考虑,准备将合作目光转向其他更规范的家具厂时,寰宇集团总部却出乎意料地快速批准了与复古家具厂的合作立项,并且明确指示要加快推进。 如今项目资金迅速到位,上面催得紧,工程便以极高的效率开展起来。 这一切,从林晚全面接手谈判后,到如今正式动工,确实没有与艾莉亚进行过正式的、面对面的深入沟通。 陈锋和林晚并非有意撇开她,事实上,没有艾莉亚背后所代表的海外销售渠道,寰宇公司与复古家具厂的合作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和最重要的市场保障。 当然,陈锋也理解,林晚和寰宇公司高层或许有更长远的打算——合作建厂,产能提升后,并非只服务于艾莉亚母亲一家公司,开拓其他海外市场也是其中应有之意,这符合商业逻辑。 但艾莉亚刚才电话里的语气,明显带着情绪,有不高兴,有埋怨,仿佛在责怪陈锋将她忽视了,将她排除在了这个由她引荐开端的项目之外。 如果艾莉亚因此产生隔阂甚至闹别扭,影响了后续的订单合作,那这一切就与陈锋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越想越觉得不妥,陈锋决定必须和林晚沟通一下。 他找到正在监督设备安装的林晚,将她请到一边。 “艾莉亚刚才来电话了,”陈锋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她好像对合作建厂的事很有意见。按理说,这应该是三方合作,她现在完全被蒙在鼓里,工厂却已经动工了,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晚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她捋了捋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冷静地解释: “当然是三方合作。我们寰宇公司,本质上做了一个中间人和投资方的角色,负责出资金、出设备、管理项目。复古家具厂出场地、原料、人员和技术。而艾莉亚,或者说她母亲的公司,是至关重要的客户端,负责提供订单,出钱购买产品。这样分工,实际上也降低了她们单纯作为采购方面临的生产和资金风险。合同后续肯定是要和她签的。如果她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亲自向她解释。” 陈锋觉得林晚的逻辑清晰,从商业规则上看并无不妥。 艾莉亚只身在外,虽然声称能代表母亲公司,但至今未提供任何官方的公司资质文件或授权证明,复古家具厂和寰宇公司都不可能仅凭口头承诺就将其列为正式合作方。 这种涉及大额资金投入的合作,必须建立在严谨的法律文件和风险评估基础上,不能单凭同学情谊。 林晚如此安排,在陈锋看来,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保护艾莉亚,使她避免直接卷入复杂的商业建设和运营风险中。 当然,这其中必然也包含了林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想让他未来陷入可能的纠纷的考量。 然而,陈锋万万没有想到,艾莉亚的行动比预想的更直接。 不到一个小时,那辆熟悉的白色迈腾竟然出现在了工地门口!她也没去上课,独自一人开着车找来了。 陈锋看到从驾驶座下来的艾莉亚,心中先是猛地一紧,立刻快步迎了上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自己开车来了?技术还不熟练,独自上路太危险了!万一路上遇到点意外,或者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太冒险了!想来工地看看,电话里说一声,我可以安排时间去接你,或者让姚芳送你来也行啊。你真不该一个人来的,再大的事儿也要先考虑安全问题!” 虽然话语里全是批评和责问,但字里行间充斥的关心和担忧,艾莉亚听得真切。 她本是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心情而来,此刻却被这股暖流冲击得心头一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低下头,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 “你不是……离不开工地吗?我不好意思让你专门去接我。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我一个人翘课就行了,不想再连累姚芳也跟着翘课。而且……开车技术不好,总是怕这怕那,一直不敢上路练习,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好呀?所以……我就鼓起勇气,一个人开过来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细若蚊吟,目光还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远处停着的属于林晚的白色迈腾。 见她这副模样,陈锋再多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人既然安全到了,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林晚和董如故也注意到了艾莉亚的到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起走了过来。 “艾莉亚小姐,欢迎莅临指导!”董如故热情地打招呼。 林晚也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艾莉亚,你怎么过来了?外面乱,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陈锋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厂区简陋但还算整洁的会议室。 董如故亲自忙着沏茶倒水,态度殷勤备至。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艾莉亚直接切入主题,她看向林晚和董如故,语气尽量平和但带着不解: “林经理,董老板,我有些弄不明白。我们之前谈的三方合作建厂的事情,为什么实际推动起来,似乎并没有正式邀请我参与呢?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项目已经开始了。” 董如故脸上立刻堆起歉意的笑容,目光却下意识地转向林晚,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了过去。 ------------ 第68章 百套订单商机和压力 林晚早有准备,神色不变,将刚才对陈锋解释的那套说辞又清晰地陈述了一遍,强调了寰宇作为投资和管理方,复古家具厂作为生产方,艾莉亚母亲公司作为核心客户方的三方定位和风险分担机制。 艾莉亚认真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待林晚说完,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然后才抬起头,澄澈的目光看向林晚: “我明白了。按照林经理的说法,所谓的合作建厂,主要是寰宇公司和复古家具厂之间的事,涉及资金、设备和生产管理。而我,或者准确地说,我母亲的公司,在这个框架里,更像是一个被承诺了优先供应和可能优惠条件的‘特定客户’。是不是这个意思?” 林晚微微顿了一下,坦然承认:“可以这么理解。这样划分权责更清晰,对各方都是一种保护。” “那么,”艾莉亚追问,“如果我们公司要购买这批新生产线生产出来的家具,是直接和复古家具厂签订购买合同,还是需要和寰宇公司签订?” 林晚笑了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陈锋:“当然是和复古家具厂签订购销合同。不过,如果艾莉亚小姐觉得直接与家具厂签合同存在任何顾虑,”她顿了顿,“也可以考虑与寰宇公司签订代理采购之类的合同,效果是一样的。凭艾莉亚小姐和陈锋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会对我们的保障完全放心。” 艾莉亚似乎并没有在意林晚话语中那微妙的暗示,她点了点头,话锋突然一转: “好的,我了解了。那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签订新的购买合同?我母亲刚传来消息,上次运回国内的10套红木家具已经在短期内售罄,市场反响非常好,她让我紧急再订购一批。” 董如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都不自觉地前倾了几分: “艾莉亚小姐,您……您简直就是我们复古家具厂的财神爷啊!跟您合作是我们天大的幸运!合同随时可以签!这次您打算订购多少套?” 他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有些失态地抢过了话头,似乎忘了旁边还有林晚这个重要合作方。 见董如故如此积极,陈锋和林晚都暂时没有插话。 林晚刚才已经表态合同与谁签都行,此刻自然不好立刻驳斥董如故。 陈锋则保持着沉默,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变化,心里却思绪翻涌。 他原本以为艾莉亚主要是为合作地位而来,现在看来,下达新订单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而且听这口气,数量恐怕不小。 艾莉亚对董如故的热情报以礼貌的微笑,随即说出了那个让在场三人都为之震惊的数字: “这次,我们订购100套。而且,包装形式需要采用零配件单独包装。这次才算是真正规模化做生意,零配件包装可以极大压缩货物体积,降低国际运输成本,否则成本太高,利润空间就很小了。” “一百套?!” 惊呼声几乎同时从董如故、林晚和陈锋口中发出。 一百套高端红木家具!这无疑是一笔金额巨大的订单,对于复古家具厂来说,其价值可能超过了他们以往数年的销售总额! 董如故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像一朵菊花,连连搓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啊!艾莉亚小姐,您放心,我们一定……一定倾尽全力!” 林晚眼中也闪过极大的惊讶,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陪着笑了笑,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她迅速在内心盘算着新生产线的产能、原材料供应保障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 陈锋内心更是震动不已。他一方面为艾莉亚母亲公司强大的销售能力感到惊讶,另一方面也不由生出一丝忧虑。 如此大的订单,时间要求必然紧迫,对刚刚扩建的家具厂将是巨大的考验。 他想出言提醒艾莉亚是否可以分批下单,比如先订二三十套看看,但见林晚作为主要投资方都没有开口,他暂时将话压了下去,决定静观其变。 “董老板,”艾莉亚保持着谈判的节奏,继续说道,“这次订单数量巨大,按照商业惯例,价格方面应该给予更优惠的待遇吧?” “当然!当然!”董如故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什么叫战略合作呀?您是我们最优质的客户,是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价格方面绝对给您最优惠的,最大的诚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定价比艾莉亚上次购买的价格降低了百分之二十。艾莉亚对这个结果似乎比较满意,随即又提出了一个关键要求。 “董老板,这次我必须事先声明,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收到全部货物,工期绝对不能拖延。这100套家具,在国内都已经有了明确的预售对象,延误了交货期,我母亲公司的商业信誉将会受到严重损害,这非常不利于我们之间长期稳定的合作。” 艾莉亚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番话看似是对董如故说的,但同样也是在提醒林晚。 货物质量、数量以及交货期限,必须得到绝对保证。如果不能按时交付,所谓的“紧密合作”也就失去了基础。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 自动化生产线安装调试完成后,生产效率会大幅提升,产量理论上不是问题。 但关键在于原材料的稳定供应。 红木原料的采购和供应是由复古家具厂全权负责的,而根据她之前了解的信息,董如故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在木材来源渠道上并非全无风险。 艾莉亚提出如此巨大的订单和严格的工期,无疑是对复古家具厂供应链能力的极限施压。 能不能供应得上,现在就看董如故以及他背后老板的真正能量了。 陈锋也有着类似的担忧。他深知这批木材来源可能涉及灰色地带,如此大规模、短时间的需求,极易引发不可预知的问题。 但他见林晚只是目光微凝,并未当场点破其中的风险,他也就暂时保持了沉默,两人都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满面红光的董如故。 董如故脸上依旧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艾莉亚小姐您尽管放一百个心!原料储备我们早有规划,新生产线效率又高,我以复古家具厂的信誉担保,绝对能够按时、按质、按量完成订单!当然,也希望您的货款能够按照合同约定,及时到位。” 接下来,双方就付款方式进行了详细的商榷。 最终约定,合同正式签署后,艾莉亚母亲公司先支付总货款的30%作为定金;半个月后,待生产线完成超过半数成品并经确认后,再支付40%的进度款;等到一个月期满,全部货物验收合格、准备装运前,支付剩余的30%尾款。 这种付款方式相对公平,也降低了双方的资金风险。 董如故和艾莉亚当场根据商议结果,草拟了采购合同的框架条款。 林晚和陈锋作为见证人,全程参与,但并未直接插手合同条款的拟定。 由于此次涉及金额巨大,艾莉亚已无法再以个人名义签署,她需要将合同草案传回国内,由母亲的公司法务审核并加盖公章后,合同才算正式生效。 重要的合作意向初步落定,艾莉亚此行的主要目的似乎已经达到,她起身准备告辞。 董如故、林晚和陈锋一同将她送出会议室,走向停车场。 来到那辆白色迈腾旁,陈锋和林晚几乎同时注意到,车身右侧从前门到后翼子板,有一道长长的、颇为刺眼的刮痕,深可见底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陈锋心头一沉,立刻明白这肯定是艾莉亚来时的路上,因为驾驶技术生疏,不小心刮蹭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晚。 果然,林晚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还是被陈锋敏锐地捕捉到了。 陈锋担心林晚会因此给艾莉亚难堪,或者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先一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对艾莉亚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语气不容拒绝。 艾莉亚也看到了那道刮痕,脸上顿时浮起愧疚的红晕。 她转过身,对着林晚郑重地鞠了一躬,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林经理,车是我不小心刮的。你放心,维修的所有费用我一定会承担的,保证把车修得和原来一样。” 出乎陈锋的意料,林晚脸上的阴郁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看似大度而温和的笑容。 她走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艾莉亚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没关系的,艾莉亚小姐。别往心里去,一点小刮蹭而已。车嘛,本来就是代步工具,难免有点小磕小碰。让陈锋负责去修就行了,他熟悉地方。何况,”她话锋一转,笑意更深,“我现在还开着你的路虎呢!咱们这算是换车开,体验生活。刮蹭点漆,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显得善解人意,陈锋心里却越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艾莉亚闻言,感激地又说了声谢谢,这才坐进了副驾驶位。 陈锋迅速发动汽车,驶离了复古家具厂。 后视镜里,他看到林晚和董如故依旧站在原地,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挥手。 林晚的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陈锋却能感觉到,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而董如故,在挥手的同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林晚刚才那句“开着你的路虎”在他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这两人的关系,真的只是简单的换车开吗? 这背后,是否牵扯着更深的利益往来?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心底的算盘却拨得飞快。 车内,艾莉亚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声对陈锋说:“林经理人真好,没有怪我。” 陈锋专注地看着前方,含糊地“嗯”了一声,心中却思绪万千。 百套订单看似解决了合作的名分问题,但也将所有人都推上了一个更紧张、风险更高的舞台。 艾莉亚的安全,订单的交付,林晚的真实态度,董如故背后的底细,还有那如影随形的监控危机……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手中的方向盘,前所未有的沉重。 ------------ 第69章 商场博弈修车谈心局 陈锋驾驶着那辆带着新鲜刮痕的白色迈腾,汇入渐稠的车流。 他本想直接返回学校,将艾莉亚送回校园,然而身旁的女孩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陈锋,我们先去修车吧。” 艾莉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心,“是我刮坏的车,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而且,”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翘课呢,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反正也快到放学时间了,我们修完车直接回家,不是更好吗?” 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那坚持的神情让陈锋无法拒绝。 他深知艾莉亚外表柔顺,内里却极有主见,更何况此事因她而起,她想要承担责任的态度也让他暗自赞许。 他不再多言,方向盘一转,朝着记忆中附近一家规模不小的汽车4S店驶去。 4S店里宽敞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新车特有的皮革味和淡淡的机油气息。 接待人员热情地迎上来,检查了那道长长的刮痕,评估了维修方案和费用。 得知需要做局部补漆,且等待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后,陈锋便和艾莉亚在客户休息区坐了下来。 休息区宽敞安静,柔软的沙发,氤氲的咖啡香,与窗外喧嚣的马路仿佛是两个世界。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维修车间里技师们忙碌的身影隐约可见。 陈锋替艾莉亚要了一杯热牛奶,自己则点了一杯清茶。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有店里轻柔的背景音乐在缓缓流淌。 陈锋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思绪却还萦绕在下午那笔惊人的订单上。 他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地看向艾莉亚,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艾莉亚,一次订购100套红木家具,这个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会极大地增加你们的资金压力和库存风险。按照我们课堂上学到的商业理论,尤其是面对一个新扩产、供应链尚待验证的合作伙伴,分批分拨下单,逐步放大订单量,才是更稳妥的做法。” 他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纯粹的关心和基于理性分析的提醒。 艾莉亚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闻言抬起头,对着陈锋嫣然一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算计,让陈锋微微一愣。 “陈锋,谢谢你为我考虑风险。” 她的声音很柔和,条理却异常清晰,“一次性订这么多,我确实有我自己的考量。首先,这是一种姿态,我想向林经理和董老板展示我们最大的合作诚意。这个项目毕竟是通过你,才找到了林经理和寰宇公司这条捷径。我不想让你在中间为难,毕竟,若不是因为你和林经理之间的……关系,寰宇这样的大公司未必会看得上复古家具厂这个小项目,董老板最初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并不积极。” 她巧妙地在“关系”二字上稍作停顿,观察着陈锋的反应,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娓娓道来: “其次,我也想通过这张大订单,真正试一试复古家具厂的‘成色’和极限产能。我们是想长期合作的,如果他们能顺利完成这笔紧急的大订单,证明他们的供应链、生产管理和质量管控都值得信赖,那我们未来的合作基础就牢固了。反之,如果他们做不到,暴露出了问题,我们也能及早发现,调整合作策略,避免未来更大的损失。这算是一次压力测试吧。” 陈锋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波澜微起。 他原本以为艾莉亚只是凭借母亲的支持在行事,自身未必有太深的商业谋略,但此刻她条分缕析的理由,显示出她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不谙世事。 即便这些想法部分来自于她母亲的指点,她能如此清晰地表述并坚决执行,本身就证明了她的能力。 “另外,”艾莉亚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牛奶,语气变得有些飘忽,“这也是我母亲的意思。她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布局或者想法,可惜她现在并没有完全告诉我。” 她耸了耸肩,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所以你看,我现在也只是个传话和执行的中间人。合同草案已经传回国内了,最终是否签署,签署的具体条款会不会有变动,还要等我母亲和公司法务的最终决定。如果她也觉得风险过高,或许会改变主意,减少订单数量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陈锋心中了然。 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艾莉亚显然也清楚其中的风险,并且拥有自己的判断和背后的决策链条。 他不再就此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艾莉亚小口喝着牛奶,目光偶尔飘向维修车间方向,似乎在关心车的维修进度。 陈锋则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脑中却不自觉地开始梳理近期发生的种种事件,从合作项目到家中监控,千头万绪,纷繁复杂。 一个多小时后,车漆补好,痕迹几乎肉眼难辨。支付了维修费用,两人驱车离开4S店。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 艾莉亚不想再返回学校,陈锋便依着她的意思,直接开车回到了西苑小区。 停好车,乘坐电梯上楼。 当电梯门在10楼打开时,陈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1001自己家的房门,眼神微凝。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虽然因为摄像头的拆除而消失,但阴影却并未完全散去。 走进1002室,艾莉亚似乎将下午所有的纷扰都抛在了脑后,心情颇佳地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兴致勃勃地宣布: “今晚我来做饭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着,便轻快地钻进了厨房。 陈锋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一种名为“家”的温馨感在心头悄然弥漫。 他本想进去帮忙打打下手,口袋里的手机却适时地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是梁警官的来电。 “陈副部长,我现在在西苑小区门口,方便上去聊聊吗?”梁警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方便,我马上下来接您。” 陈锋立刻应道,同时心中一动。 他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对正在翻找食材的艾莉亚说道:“艾莉亚,我下楼接个朋友,梁警官,你见过的。” “好的,你去吧。”艾莉亚头也不抬地应道,专注于眼前的面粉和鸡蛋。 陈锋下楼,很快将梁警官接了上來。 然而,他并没有直接将梁警官带回1002艾莉亚那里,而是脚步一转,用钥匙打开了隔壁1001自己家的房门。 “梁警官,这边请。”陈锋侧身让梁警官先进屋。 再次踏入这个曾经布满“眼睛”的空间,陈锋的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警惕和审视取代了曾经的放松。 他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客厅一盏昏暗的壁灯,幽暗的光线让房间内的陈设显得影影绰绰,平添了几分压抑和神秘感。 梁警官显然明白陈锋的用意,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在陈锋的指引下,他再次仔细勘查了那几个曾被安装过*****的位置——空调出风口内部、正对沙发的装饰画框角落、以及书房插座内部。 他看得非常仔细,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地方的边缘,感受着可能的细微痕迹。 良久,他直起身,面色凝重,沉声道:“这种安装手法,非常专业,而且利用了人的视觉盲点和心理惯性。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或者像野田美智子那样有备而来的针对性检查,根本发现不了。说句实话,即便是让我来进行一次常规的安全检查,也未必能保证百分之百找出所有探头。” 陈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接口道:“是啊,如果不是野田美智子先用相机拍了照,给了我明确的坐标,单凭我自己,恐怕很难把它们找全。甚至,我可能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的家已经被人渗透成了筛子。” 此话一出,陈锋和梁警官几乎是同时目光一凛,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那个名叫野田美智子的日本女留学生,绝对受过类似的专业训练!她来华夏的目的,绝不可能仅仅是留学那么简单! 梁警官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语气带着冷意: “看来,我们对这群‘小鬼子’的监视和调查,不仅不能放松,还要进一步加强力度,深挖他们背后的意图。” 陈锋默然颔首,眼神锐利。 他当然会持续关注野田美智子,不仅仅是因为她觊觎艾莉亚的那个檀木盒子,更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潜在的威胁。 现在看来,野田美智子当初关于“只是好奇”的说辞,很可能只是谎言。 她要么清楚地知道盒子里装着那枚至关重要的勋章,要么,她本人不知情,但她背后指使她的人一定知道! 那个檀木盒子,以及里面的勋章,牵扯的东西恐怕远比想象的更深。 ------------ 第70章 深度剖析监控谁安装 梁警官此行的重点,并非探讨野田美智子,他话锋一转,切入核心: “陈副部长,我们今天碰头,主要是想和你再深入聊聊,到底是谁,有能力、有动机在你家里安装这些监控设备。”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看了一下,继续说道: “上次在洗车店,你提醒我,重点调查一下那几名装修工人。这段时间,我确实下了大力气,把那几个人的家庭情况、社会关系、身份背景,都摸了个底朝天。” 他抬眼看着陈锋,目光如炬:“正如你之前判断的,嫌疑最大的,就是装修工程接近尾声时,最后加入的那两名工人。” “一个叫孙建设。”梁警官念出这个名字,“他是个孤儿,未婚,独居,生活非常简朴,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每天就是埋头干活挣钱。他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除了几个一起干活的工友,主要联系人就是他的一个表哥。而他的这个表哥,就在本市开了一家专门售卖各种监控设备的店铺。孙建设想要获取这种微型*****,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他表哥的店里足足干了两年,主要工作就是上门给客户安装、调试监控设备!后来是因为嫌表哥给的工资太低,才转行干了装修。” 陈锋眼神一凝,这个孙建设,具备作案的充分条件——专业知识、获取设备的渠道。 “基于以上这些条件,”梁警官总结道,“孙建设的嫌疑目前看来是最大的。” “动机呢?”陈锋立刻追问,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我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监视我的目的何在?总不会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偷窥癖吧?” 对于这个核心问题,梁警官也只能无奈地摇头:“这也是我最困惑的地方。从他的社会关系和日常行为来看,找不到任何针对你的动机。他就像一个……只为赚钱而存在的工具人。” “那另一个人呢?”陈锋将希望寄托在另一名嫌疑人身上。 “另一个装修工人叫李四平。”梁警官翻过一页笔记,“已婚,有个儿子正在上小学,是个干了十几年的老装修工了。他的亲戚朋友比较多,社会关系比孙建设复杂得多。”说到这里,梁警官突然停下叙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锋,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陈副部长,恕我直言,请你认真回想一下,在你们公司内部,除了赵大刚那批已经被送进去的人之外,是不是还得罪过什么人?明的,或者暗的,都有可能。你仔细想想。” 陈锋闻言,眉头紧锁,开始认真回溯。 他在公司的角色主要是保安副部长,近期的工作重心是负责保安队伍的体能和技能训练。 他采用的训练方法,确实借鉴了老魔头当年训练他们的一些手段,虽然已经极大地降低了强度和标准,但对于那些过惯了松散日子的保安来说,初期无疑是地狱般的煎熬。 每天汗流浃背,肌肉酸痛,私下里对他这个“魔鬼教官”有些怨言,是在所难免的。 难道是因为训练太狠,得罪了某个或某几个保安,以至于他们怀恨在心,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来报复?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陈锋自己否定了。 那些保安虽然起初叫苦不迭,但都能坚持下来,两三个月过去,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都有了显著的提升,训练已经逐渐成为一种习惯,最初的怨气也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自身能力提升的认可和隐隐的自豪。 因为训练而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排除了普通保安,那么嫌疑自然就落在了另外几个人身上——保安部长王文远,以及林晚曾提醒他需要特别注意的贾阳明和王文海。 对于贾阳明和王文海,陈锋自认从未与他们有过正面冲突。 对贾阳明,他虽然基于林晚的怀疑进行过暗中调查,但并未找到确凿证据,也没有打草惊蛇。 王文海则更为神秘,陈锋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方式去接近和侦察。 而王文远则完全不同。 从他上任第一天起,王文远就对他表现出毫不掩饰的蔑视和疏远,迅速将他架空,剥夺了实质性的权力。 这并非陈锋主动得罪对方,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和敌意。 更何况,上次骏马超市来公司洽谈业务,临时更换会议室的那次,王文远暗中做了手脚,企图监听会议,却被陈锋敏锐察觉。 虽然两人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质,但以王文远退役军人的敏感和心智,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完全有理由将这笔账记在陈锋头上,从而怀恨在心,意图报复。 思及此处,陈锋抬起头,目光清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王文远。” 听到这个名字,梁警官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猛地一拍巴掌,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 “这就对上了!李四平,他有一个表哥,就在你们公司上班,名字就叫王文远,正是你的顶头上司,保安部的部长王文远!”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串成了一条线! 陈锋和梁警官迅速交换意见,达成了初步共识:极有可能,就是保安部长王文远,利用其表弟李四平作为装修工人的便利,指使或者利诱李四平,将监控设备安装到了陈锋的家中!而具备专业知识和设备渠道的孙建设,很可能在其中提供了技术支持和设备来源,是协助者的角色。 “动机呢?王文远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次,轮到梁警官反问陈锋了。他需要更深入的动机分析,来支撑这个判断。 陈锋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中仔细复盘与王文远接触的每一个细节,所有与他相关的、可能引发冲突的事件都过了一遍。 最终,他锁定了一种最大的可能性——报复。 毫无疑问,正是因为陈锋的出现,以及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暗中行动,破坏了王文远那次企图监听公司与骏马超市重要会议的图谋。 虽然王文远未必有确凿证据证明是陈锋所为,但以他的职位和敏感性,很容易将怀疑目标锁定在这个空降而来、能力不俗的副部长身上。 计划失败,可能导致他背后之人对他不满,或者让他自身利益受损,这足以让他对陈锋产生强烈的恨意,从而采取这种阴险的监视手段,一方面可以掌握陈锋的动态,寻找把柄;另一方面,或许也是一种警告和威慑。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间接的证据链和动机分析,都将矛头指向了王文远。 考虑到王文远背后很可能还牵扯着更深的势力,比如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对公司图谋不轨的“大鱼”,陈锋建议梁警官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梁警官,王文远目前可能只是一枚棋子。动了他,很可能惊动他背后的人。我建议先按兵不动,加强监视和证据收集,等待更好的时机。只要耐心布网,等到收网之时,这些小鱼小虾,一个也跑不了。” 梁警官看着陈锋冷静分析、谋定后动的样子,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赏和惜才之色。 他拍了拍陈锋的肩膀,感慨道:“陈副部长,说真的,以你的身手、心智和这份定力,在企业里当个保安,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公安系统?以你的能力,肯定比我有前途,一定能大有作为。” 陈锋知道梁警官这话是发自真心,但调动工作并非易事,而且他目前手头还有林晚托付的重任以及围绕艾莉亚的一系列谜团需要解决。 他不想扫了梁警官的兴,便笑了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回应:“这倒真是个不错的建议。等我手头这些麻烦事都处理完了,说不定真会去找梁警官混口饭吃,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梁警官哈哈一笑,又叮嘱了陈锋几句注意安全,保持联系,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梁警官,陈锋在1001室独自静立了片刻,梳理着刚刚获得的信息和接下来的应对思路,然后才转身出门,回到对门1002室。 刚推开房门,一股夹杂着面香和淡淡焦糊味的热气便扑面而来。 只见艾莉亚正系着一条略显宽大的围裙,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硕大的汤锅,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 她额头上沾着些许面粉,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看到陈锋回来,立刻露出一个混合着成就感和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 “陈锋,回来得正好!快,尝尝我做的正宗手擀面!” 她的语气充满了期待,像个渴望得到表扬的孩子。 陈锋笑着应了一声,洗了手走到餐桌旁,拿起碗和勺子,准备盛面。 然而,当他揭开锅盖,看到锅里的“景象”时,动作不由得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只见锅里,面条早已失去了筋道的形态,与面汤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了一锅……名副其实的、粘稠的“面粥”。 几根青菜叶子和零星的火腿丁漂浮在上面,显得格外孤零零。 艾莉亚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原本闪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哎呀,水好像放少了……煮的时间也有点长……” 看着她那副带着歉疚又有些可爱的模样,陈锋心中那因为监控、因为王文远、因为种种阴谋而带来的阴霾,忽然被冲淡了不少。 他拿起勺子,毫不犹豫地盛了满满一大碗“面粥”,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头,吹了吹热气,大口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很不错!”他抬起头,对着艾莉亚露出一个真诚而温暖的笑容,“面很软烂,入味,汤也浓稠,冬天吃正好,暖和。” 艾莉亚看着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仿佛所有的挫败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也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陈锋对面,学着他的样子,大口吃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吃面的细微声响和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 在这温馨而略带滑稽的晚餐氛围中,白天的商场博弈、暗处的监控危机,似乎都暂时被隔绝在了这小小的屋檐之外。 但陈锋心里清楚,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依旧在汹涌地奔腾着。 ------------ 第71章 职场晋升保安变销售 寰宇公司高层联席会议室内,灯光明亮,气氛却微妙难言。 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公司核心管理层依次就座。总经理王文海端坐主位,脸上带着难得的愉悦笑容,正对着销售部不吝赞美之词。 “……复古家具厂这个项目,开局良好,前景广阔!尤其是销售部,能够迅速打开局面,签下如此大额的订单,值得充分肯定!这是我们寰宇公司开拓新业务领域的一个里程碑!” 王文海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落在销售副总贾阳明身上,带着明显的赞许。 林晚坐在王文海右侧下手位置,闻言,纤细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借以掩饰瞬间划过心头的不悦。 艾莉亚那笔一百套红木家具的订单,明明是直接与复古家具厂签订,从头到尾都与销售部的常规业务渠道无关,王文海这番表彰,分明是张冠李戴,意图将这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划拉到销售部,进而落到贾阳明头上。 她放下茶杯,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略显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迎着王文海和贾阳明投来的目光,林晚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度: “王总,关于这笔订单,我需要澄清一下。这笔业务并非销售部常规渠道开发,而是由陈锋个人全程对接、促成,最终由客户艾莉亚小姐直接与复古家具厂签订的购销合同。若论功劳,当属陈锋个人。” 她的话语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刚才看似和谐的氛围。 王文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林晚会如此直接地当面纠正。 他反应极快,目光立刻转向一旁的贾阳明,带着询问之意:“贾总,具体情况是这样吗?” 贾阳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他对此事的确知之甚少,合同签订的具体细节和对接人,他并未过多关注。 此刻见林晚说得如此肯定,他自然无法反驳,只能顺着话头,带着几分不确定应道:“啊……这个,具体的签订过程,我这边还需要再核实一下。不过,林经理既然这么说,那想必是清楚的。”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既不得罪王文海,也未完全否认林晚。 王文海久经沙场,瞬间便理清了头绪。 他脸上那片刻的尴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善如流的“豁达”,哈哈一笑,目光转向林晚,语气带着赞赏: “原来如此!是我了解不够细致。不过,这更证明了我当初的眼光没错!我早就看好陈锋这个小伙子,让他当保安,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和红木家具厂的合作项目,本就是他首先提出立项的。现在又凭借个人能力,拿下了这么一个大订单,简直是销售天才!必须得记上一功!” 他话语一顿,环视全场,特别留意了一下林晚的表情,见她神色平静,便继续宣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样,为了人尽其才,也从公司业务发展考虑,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将陈锋同志从保安部正式调到销售部,担任销售主管,具体负责海外业务及相关拓展。具体的工作安排,由贾总负责。”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王文海扫视了一圈与会人员,见无人提出异议,便又笑着补充,带着几分调侃,却又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陈锋属于销售部人员了,那他谈下来的业务,这个功劳当然也属于销售部集体。总不能再记到保安部头上吧?那传出去可就是笑话了。” 林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王文海这番话,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终究是兑现了当初私下对她许下的、让陈锋转向业务岗位的承诺。 她暗自高兴,陈锋这步棋总算没有白走。 在一个公司里,一个基层员工,若没有高层领导在关键时刻帮着说话,想要快速晋升,难如登天。 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林晚。 陈锋成为销售部的一名主管,贾阳明成了他的直接上司,这意味着陈锋和贾阳明接触的时间大大增加,机会也更多,更有利于她暗中交代给陈锋的、对贾阳明进行监视和调查的任务。 这既是她一直希望的,也是陈锋想帮她做的。一举两得。 会议结束后,陈锋的人事调动命令迅速下达。 由于王文海在会上特意点名让贾阳明“带带”陈锋,贾阳明表现得异常积极,丝毫没有懈怠。 从陈锋抱着个人物品,从保安部那间略显压抑的办公室,搬到销售部宽敞明亮、充满现代商务气息的工位第一天起,贾阳明便亲力亲为,手把手地教导他。 “陈主管,做销售,尤其是涉外销售,看似复杂,但只要掌握了流程和关键点,就能事半功倍。” 贾阳明态度和蔼,耐心十足。 他从最基础的接待外商礼仪开始讲起,食宿安排的细节,会议准备的要点,谈判技巧的运用,合同条款中需要特别注意的法律风险和商业陷阱……事无巨细,一一剖析。 不仅如此,他还教陈锋如何系统地收集客户资料,整理并分析客户档案,从中挖掘潜在需求。 从联系可靠的国际物流公司,到最终验货、发货的整个流程,贾阳明不仅仅是详细讲解,更是带着陈锋实际操作。 他带着陈锋去见不同的客商,让他旁听甚至参与谈判,学习如何起草和审核合同。 从枯燥的理论知识到鲜活的实践应用,贾阳明的教导堪称倾囊相授,一丝不苟。 连陈锋内心都不得不承认,贾阳明在销售领域,确实是一位专业能力极强的老师。 这些实际操作带来的理解和领悟,远比在大学课堂里啃那些枯燥的理论教材要透彻、深刻得多。 然而,销售部的工作强度,远非昔日保安部可比。 陈锋一下子陷入了连轴转的忙碌之中,再也没有那么多闲暇时光。 滨海大学营销学的课程,他自然是无法再准时前去教室聆听了。 对此,陈锋内心并无太多遗憾。 有贾阳明这样经验丰富的“实战导师”带着,能力的提升速度肉眼可见。 但他所担忧的是另一件事——不能再去学校上课,意味着他直接保护艾莉亚的时间被大幅压缩,陪伴她的时间也急剧减少。 这无疑会对他执行磐石交代的取得艾莉亚信任并保护其安全的核心任务产生负面影响。 必须向磐石报告说明情况。陈锋找了个安全的机会,发出了信息。 很快,磐石的指示回复过来,简洁而明确:服从寰宇公司的工作安排,尽快提升营销实操能力,这有利于未来执行更加重要的任务。 至于保护艾莉亚,在她学校期间,可由姚芳临时替代。继续取得艾莉亚信任的任务目标不变,让陈锋自己想办法协调解决。关于他的学业问题,自行与学校沟通。 磐石没有反对,反而支持他到销售部工作,这有点出乎陈锋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组织会更倾向于他留在能随时接触艾莉亚的校园环境。 转念一想,当初正是林晚建议他去滨海大学进修的,如今学业受阻,能否继续学习的事,有必要和她商量一下。 听到陈锋的困扰,林晚却显得成竹在胸。 她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你落伍了”的笑意,说道:“你呀,就是和社会有些脱节了。现在科技进步这么快,学习和教育早就不是只能坐在教室里的模式了。”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帮陈锋下载了一个在线学习软件,注册登录,进入了滨海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的教育平台。 “申请从线下转到线上学习就行了。以后你可以通过网课继续学习,按时完成线上作业,到结业的时候直接参加考试就行。这种方式灵活,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在职人员。” 陈锋看着屏幕上清晰的课程列表和学习界面,恍然之余,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他看向林晚,目光带着探究:“你既然知道有网课这种便捷的方式,为什么当初不建议我直接报网课,而非要让我去滨海大学报线下的成人班呢?” 他提出这个疑问,并非无的放矢。 当初正是林晚刚建议他去滨海大学没多久,磐石就下达了接近艾莉亚的秘密任务。 现在回想起来,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由此,他更加坚信,林晚很可能也是组织成员,甚至与磐石存在某种交集。 然而,一个作为他的女朋友,一个作为他的直属领导,两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之前他甚至认为林晚或许并不知道磐石的存在,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必然早有联系。 然而,林晚的回答却让陈锋稍感意外。 她眨了眨眼,神情自然,带着一丝促狭:“我不是为了想圆你的大学梦吗?去真实的大学校园里学习,切身感受一下那种浓厚的学术氛围和青春气息,这和对着冷冰冰的屏幕看网课的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锋一眼,“事实上,你没有白去,不是吗?认识了艾莉亚,从而为公司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大订单,个人收获很大。” 林晚说的是事实,陈锋无法反驳。 确实,若非进入滨海大学,他不可能如此自然地接近艾莉亚,更别提后续这一系列的发展了。他点了点头,将那份探究暂时压回心底。 ------------ 第72章 责任担当暗中藏危机 不能去学校上课,最不高兴的自然是艾莉亚。 小姑娘的情绪几乎写在了脸上,连续几天都阴沉着小脸,对陈锋爱搭不理。 以前那么喜欢钻进厨房,无论厨艺多么拉垮,都兴致勃勃,可现在,连吃饭都显得兴致缺缺,更别提亲自下厨了。 陈锋敏锐地察觉到了艾莉亚对自己的疏远,心中警铃大作。 长此下去,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亲近感恐怕会消退,这将直接影响他完成组织任务。 必须想办法弥补! 陈锋立刻行动起来,全面承包了家务。 每天早上,他先开车送艾莉亚去学校,然后再赶去公司上班。 下午只要下班时间允许,他必定第一时间去学校接她回家。 回到家,他立刻钻进厨房,变着花样地做艾莉亚爱吃的美食。 光有行动还不够,他还需要情感的陪伴和互动。 晚饭后,他主动陪着艾莉亚一起学习,借她的课堂笔记来抄录,虚心向她请教营销学理论中遇到的难题,或者让她继续教自己西班牙语。 世人皆有好为人师的心理,艾莉亚也不例外。 面对陈锋一副勤学好问的“乖学生”模样,她终究抹不开面子,只得按下那点小脾气,耐心地给他讲解。 一来二去,艾莉亚的心情逐渐由阴转晴,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对于陈锋不能陪她上课这件事,虽然仍有遗憾,但也不再斤斤计较。 看到她的变化,陈锋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与此同时,复古家具厂的扩建工程已顺利竣工。 崭新的自动化生产线安装调试完毕,开始投入生产,只需少数技术工人操作,生产效率大幅提升。 而厂里原有的那些老师傅,则依旧使用传统的旧工具和设备,专注于手工制作高端定制家具。 陈锋在销售部进步神速,他的努力和天赋得到了贾阳明的公开赞许。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强化培训和实战演练,他已经可以独立处理一些涉外业务了。 看到陈锋的快速成长,林晚由衷地感到高兴。 但在一次私下交谈中,她提醒陈锋:“你现在业务能力上来了,也要多关注一下复古家具厂那边的生产情况。毕竟,这关系到艾莉亚的订单,也关系到我们寰宇的投资。你现在负责涉外业务,保证产品质量和交货期,你也有责任。” 林晚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她并非是特别关心艾莉亚,更多的是在为陈锋考虑。 当初王文海虽然说过会让陈锋当销售主管,主要负责涉外的红木家具业务,但那只是私下对林晚的承诺,并未在正式会议上明确,也没有要求贾阳明必须如此安排。 事实上,贾阳明目前给陈锋分配的工作范畴,也并不仅限于此。 此时提醒陈锋主动关注,是因为林晚心中有她的顾虑——她怕陈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掉进别人挖好的坑里,被人利用。 红木家具厂的原料进货渠道,存在不可告人的违规操作。 这是林晚和陈锋之前经过调查已经基本证实的。 如果因为原料问题导致家具质量出问题,或者引发更严重的法律风险,必将会影响到艾莉亚母亲公司的利益,甚至可能牵连到具体负责此业务对接的陈锋。 陈锋心知肚明,知道林晚这是在保护他,在提醒他规避风险。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大意。 切莫说为了艾莉亚,就是为了他自己,也得小心从事。 因此,只要工作安排得开,陈锋便会抽空到复古家具厂转上一圈。 看看自动化生产线具体的生产场景,感受一下现代工业的效率;也去看看老工匠们用传统方法制作红木家具的细节,领略手艺人的坚守。 他也会找董如故聊聊天,看似随意地了解一下生产进度和原料储备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每次陈锋来厂,只要董如故在,必定是热情接待,殷勤备至。 哪怕他当时不在厂里,只要人在滨海,接到消息后也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同陈锋,态度恭敬得甚至有些过分。 不仅自己去,到了星期六、星期天,陈锋也会应艾莉亚的要求,陪同她一起去家具厂看看。 艾莉亚的理由很充分:“我要对妈妈的公司负责,必须时刻关注这批家具的产量和质量,不能出了纰漏。” 这一天,陈锋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工作后,看看时间尚早,便再次驱车来到了位于市郊的复古家具厂。 刚到大门口,正准备将车开进去,却被一名穿着寰宇保安制服的年轻保安拦下了。 这些保安是当初从寰宇公司派驻过来的,都曾是陈锋亲手训练过的下属,对他颇有感情。 虽然陈锋已经调离保安部,这些旧部见到他,依旧恭敬地称呼他“陈部长”。 这名守门的保安,算是陈锋当初比较看重、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悄悄凑到陈锋车窗边,压低声音说道:“陈部长,您来得正好,我正想找机会跟您汇报个事儿。” “哦?什么事?”陈锋熄了火,看着对方略显神秘的表情。 保安压低嗓音:“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 他接着解释道,前几天夜里他值勤巡逻时,经过厂区角落那个早已废弃不用的旧车间,听到里面似乎有机器响动和人声。 那个旧车间平常大门紧锁,处于闲置状态,这深更半夜的动静,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透过破损的窗户玻璃偷偷往里观察,果然看到里面有四五个工人正在埋头干活,像是在制作家具。 单看他们的制作过程,跟其他车间里的工人没什么两样。 这让这名保安想不通,同样是干活,为什么要把门从外面锁起来? 这严重违反消防安全规定,万一里面发生火灾,工人根本无路可逃。 他本打算立刻出声提醒里面的工人,但目光落到门口那把硕大的、从外面挂上的铁锁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绝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的人不可能自己锁住自己,上锁的,必定是另有其人。 于是,他没有声张,决定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经过几天的留意,他终于发现了端倪——那把锁,竟然是董如故老板亲锁上的! 也就是说,在这个废弃工房里秘密干活的工人,是董如故亲自安排,并且有意封锁消息的。 既然是老板亲自安排的,自有老板的意图。这位保安心思缜密,沉得住气,这事儿除了陈锋,他谁也没告诉。 陈锋听完心腹的汇报,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疑窦丛生。 董如故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安排人在废弃车间干活?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与那批来历不明的红木原料有关? 强烈的好奇心和责任感驱使着他。他拍了拍保安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事你做得对,先不要声张。我找个机会,亲自去看看。” 看来,这看似步入正轨的复古家具厂,平静的表面下,依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一次,秘密似乎隐藏在那扇紧锁的废弃车间大门之后。 陈锋的目光投向厂区深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新的探查,似乎又要开始了。 陈锋不动声色。 停好车,像往常一样走进车间。这次他没有惊动董如故,一个人边走边看,就当他还是保安副部长一样例行巡查。 从自动生产线车间到了老车间,又看了成品库存放的成品家具。 艾利亚的订单已经完成了一部分。陈锋看了看现场,询问了一番库管员,了解到大概有30套红木家具了。 他粗略算了一下,按这个进度,能够如期交货,甚至还可以提前。 又来到原料库。 原料库堆放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木材。 红木家具只是复古家具厂生产的一个品种的家具,实际上还生产多种木料的其他家具。原木多种多样,也在情理之中了。 陈锋毕竟刚接触这一行,对木料研究知之甚少,单从现场来看,他很难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无论这木头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是买来的,仅仅是摆放在这里,哪怕来位顶级专家,他也判断不出来这块木头来源是不是合法。 最后,陈锋来到那名保安所说的废弃工房门口,大门上依然挂着大锁,呈上锁状态。现在是白天,厂房里没有动静。 陈锋先是隔着窗户玻璃望了望里面。里面堆积着不少原木,还有两堆东西用苫布盖得严严实实。从苫布被格出的棱角,可以看出,下面苫盖的应该是被加工过的木材。 按照保安所说,工人们也是在里面做家具,可这些家具并非露天存放,在工房里有什么必要用苫布遮盖起来呢? 陈锋猜测,这些木头绝对有问题。 看看四下无人,他打算进去瞧个究竟。推了推窗户,打不开,应该是从里面锁了。 重新来到门前,陈锋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曲别针,三下两下打开门锁,悄悄进入工房。 工房里的卫生并非想象中的脏乱差,特别是正中央那一片区域,打扫得很干净,不但没有灰尘,木屑都没有,应该是工人及时清理了。 也正因为如此,陈锋的疑惑更甚,这根本不像木器厂的环境。 不管是之前的老车间,还是自动生产线,那里到处是飞扬的木屑。即便是要求工人及时清理,也清理不成像这里这般干净。 陈锋直接掀开苫布一角,结果令他十分失望。苫布盖着的是加工好的木材,与其他车间所见到的别无二致。 4个角都掀开看过,没有发现异样。另一堆木材也是如此。 重新盖好苫布,陈锋环顾工房四周,发现几个崭新的铁皮桶,非常扎眼儿的摆放在角落里。 ------------ 第73章 明升暗降工房起疑云 夕阳的余晖透过销售部巨大的玻璃窗,为整齐的工位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同事们早已下班,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锋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里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和业务员们激烈讨论混杂在一起的余韵,此刻却只剩下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 陈锋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摊开着贾阳明刚刚交给他的那个沉甸甸的档案盒,里面是关于红木家具海外业务的所有资料。 他没有立刻去翻阅,只是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逐渐被暮色浸染的城市天际线,眉头紧锁,心中思绪翻涌。 贾阳明此举,时机拿捏得太过精准,精准得令人不安。 复古家具厂的红木原料刚刚告罄,生产线被迫停工,这个烫手山芋就“恰到好处”地、正式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绝不是什么委以重任,更像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他在这个关键时刻一脚踏进去。 陈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仿佛能看到贾阳明那藏在金丝眼镜后、带着一丝算计和冷意的笑容。 如果董如故无法如期交货,无论是支付巨额违约金,还是被迫降价止损,作为此项业务的具体负责人,他陈锋都难辞其咎。 到时候,刚刚起步的销售生涯很可能就此夭折,甚至可能被追究责任。好一招“明升暗降”,杀人于无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烦躁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废弃工房里的秘密,以及董如故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回想起一周前潜入那间工房的情景—— 那间工房位于厂区最偏僻的角落,红砖外墙爬满了斑驳的苔藓,几扇窗户的玻璃破损严重,用木板随意地钉着,透着一股破败荒凉的气息。 与周围其他车间机器轰鸣、人影攒动的景象相比,这里死寂得如同坟墓。 然而,门上的那把崭新的大铁锁,却又鲜明地标示着,这里并非无人问津。 他用曲别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把看似牢固的锁,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木头、油漆和某种奇特化学试剂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 工房内部空间很大,但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昏暗之中,只有几缕光线从破损的窗户缝隙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小的尘埃。 靠近门口的区域堆放着一些普通的原木,再往里,则是两堆用厚重苫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从轮廓看,像是加工好的木材。 最让他感到违和的,是地面的洁净程度。 与普通木器厂车间满地木屑、碎料的情况截然不同,工房中央那片区域的水泥地面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显然是被人精心打扫过。 这太不正常了!木工操作,怎么可能不产生木屑?除非……他们处理的,根本不是需要大量切割、打磨的粗坯木料? 他走到那几个崭新的铁皮桶前,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是几个空的颜料桶和强力木工胶桶,标签上印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化学成份。 家具厂使用油漆和胶水很正常,但这些桶太新了,而且摆放的位置,与整个工房的破旧格格不入。 他掀开苫布的一角,下面确实是加工好的木材,纹理、颜色都与他在其他车间看到的红木部件相似,用手触摸,质感也并无二致。 他一连检查了好几处,都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 “难道是我多心了?”当时他心里就冒出了这个疑问,“如果只是普通的备料或者特殊订单,何必如此鬼鬼祟祟?那些工人去了哪里?做好的家具又运到了何处?” 带着满腹疑团,他悄然退出了工房,重新锁好了门。 此刻,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陈锋越发觉得那间废弃工房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董如故,就是那个守在谜团入口的、心怀鬼胎的看守。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晚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传来林晚略显疲惫但依旧清亮的声音:“喂,陈锋?” “是我。你回公司了吗?我有些情况想和你聊聊。”陈锋说道。 “我刚到楼下,正准备上去。你来我办公室吧。” “好。” 陈锋收拾好档案盒,起身走向林晚的办公室。 走廊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推开林晚办公室的门,看到她正将外套挂上衣架,脸上带着一丝奔波后的倦意。 “去见骏马超市的人,谈得怎么样?”陈锋随口问道,顺手关上了门。 “老样子,讨价还价,争取更好的条件和折扣。”林晚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递给陈锋一杯,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顺利。” 陈锋接过水杯,没有喝,而是将在复古家具厂的经历,包括如何潜入废弃工房、里面的异常洁净、那些崭新的铁皮桶以及并未发现明显异常的木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晚,最后,他重点提到了贾阳明刚刚将他正式任命为红木家具海外业务负责人的事。 林晚安静地听着,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水杯,眼神锐利而专注。 当听到陈锋描述工房内部异常干净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当听到贾阳明的任命时,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哼,果然如此。”林晚冷哼一声,“贾阳明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你推到火坑边上啊。” “我也这么觉得。”陈锋点点头,“现在这个业务就是个雷,随时可能爆炸。董如故那边原料断了,生产线停了,他今天还来找我,希望我向艾莉亚美言几句,不要催促,他保证能如期交货。” “保证?他拿什么保证?”林晚语气带着讥讽,“空口白话吗?原料渠道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不是他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她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锋身上,“你刚才说,那间工房里非常干净,几乎没有木屑?” “对,中央区域干净得不像话,这根本不像是进行木工加工的场地。”陈锋肯定道。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我大概明白董如故在搞什么鬼了。” “哦?”陈锋身体微微前倾,“你的判断是?” “工人能够在老板的暗中指使下,偷偷干活,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从董如故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想避讳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你和艾莉亚。否则为什么只要你一出现在厂里,他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他就是想知道你看了什么,或者是否看了不该看的。” 林晚冷静地分析道,“结合你看到的异常洁净的环境,以及那些崭新的、可能用于表面处理的颜料和胶桶,我怀疑……他们可能不是在用完整的红木制作家具。” 陈锋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造假?用其他木材冒充,或者进行贴皮、修补?” “很有可能!”林晚郑重点头,“而且,这很可能与原料短缺有关。董如故或许早就预料到原料会供应不上,所以提前准备了替代方案,或者说,准备了‘李鬼’。” 她顿了顿,继续深入剖析,”其实我们所担心的,核心就是原料问题。第一,采购是否合法合规,这点他若能提供证明,至少表面上能撇清寰宇的法律责任。第二,就是原料能否保证供应和生产。现在看来,第二点已经出问题了。依照你调查的情况,按停工前的生产进度和原料库存,艾莉亚的订单大概能完成60%到70%。如果后续没有真正的红木原料进厂,为了如期交货,董如故挺而走险,用伪劣材料冒充的可能性非常大!” 陈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也就是说,他所谓的‘保证如期交货’,很可能是在用假货充数?”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准确地说,董如故这是在未雨绸缪。他不一定真的会全部用假货卖给艾莉亚,也许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先应付过去,等真原料到了再补上,或者掺杂使用。但我们不得不防!”林晚的语气十分严肃。 “怎么防?”陈锋感到一阵棘手,“我们对红木家具都是外行,仅凭看、摸、闻、听这些传统方法,不一定能百分百识破高明的造假手段。而且艾莉亚坚持采用零部件打包运输,如果每个零部件都要逐一进行细致检查,工作量巨大,她根本忙不过来。” 林晚望着陈锋,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不是还有你呢吗?你可以帮她呀!这可是你取得信任、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陈锋顿时有些窘迫:“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我帮着检验,这工作量也不小,而且我们缺乏专业工具和知识储备。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更简便、更科学的方法?比如便携式的检测仪器,那种能快速分析木材成分,一扫便知真伪的?” 林晚闻言,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这种仪器市面上有没有,我真不知道。价格肯定不菲,而且是否适用于我们这种现场快速筛查,也不好说。” 陈锋的提议显然给了她启发,她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她没有明说去问谁,但陈锋猜测,很可能与她父亲所在的滨海科技公司有关。如果真能研制出这种便携仪器,无疑是一项极具市场价值的发明。 “那就拜托你了。”陈锋说道,“另外,艾莉亚那边,我也把我们的担忧,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提醒了她。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原料问题可能影响交货,还强调合同里有违约条款和降价条款。” “嗯,让她心中有数也好。”林晚点点头,“你明天就去正式接手这项业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董如故,明确告诉他,你现在是全权负责人,要求他提供详细的原料采购计划、库存清单以及应对当前停工状况的具体方案。给他施加压力,看看他如何应对。” “明白。”陈锋站起身,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眼神却更加坚定,“我会盯紧他的。” 离开林晚的办公室,陈锋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了那个档案盒。 里面是厚厚一叠合同副本、往来邮件打印件、产品规格说明以及一些客户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逐页翻阅。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充满迷雾和陷阱的战场,对手不仅有可能造假欺诈的董如故,还有在背后推波助澜、意图不明的贾阳明。 他必须尽快熟悉所有细节,找出破绽,才能保护艾莉亚的利益,保全自己,也不辜负林晚的期望和……组织交予的、更深层次的任务。 夜色渐深,销售部的灯光依旧亮着。 陈锋伏案工作的身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拉得很长。 一场关于诚信、利益与阴谋的较量,已然悄悄拉开了序幕。 而那间隐藏在复古家具厂角落的、洁净得诡异的废弃工房,无疑是这场较量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谜题核心。 ------------ 第74章 为解迷局再探家具厂 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都会坠下倾盆大雨。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沉闷的气息,连风也带着一丝黏腻。 陈锋驾车驶向复古家具厂,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他的心情却如同这天气一般,沉甸甸的。 贾阳明那张看似温和实则算计的脸,林晚冷静的分析,董如故那永远挂在脸上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以及艾莉亚那双充满信任与依赖的眼眸,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车子刚在复古家具厂大门外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门卫室旁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是那个与他相熟的保安。 保安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才快步凑到陈锋降下的车窗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说道: “陈部长,我晚上巡逻的时候,看到几个工人鬼鬼祟祟地从那个废弃工房里往外搬东西!” 陈锋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问道:“别急,慢慢说,看清楚搬的是什么了吗?” “是用纸箱打包好的货物!包装得严严实实,跟……跟咱们自动生产线下来的成品包装一模一样!” 保安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可是,生产线明明停了好几天了!而且,他们不是往出货区搬,是偷偷运到后面那个平时很少用的备用库房去了!” 废弃工房……打包好的货物……与正品无异的包装……备用库房……这几个关键词像一把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锋心中那扇名为“怀疑”的大门。 林晚的判断,几乎已经被证实了大半!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目光锐利地看着保安,郑重地叮嘱道: “辛苦了!这件事非常重要,你继续留意,特别是注意他们搬运的时间、数量和具体存放位置。但是,千万要小心,首要任务是确保自身安全,不要被他们发现,更不能起冲突,明白吗?” “明白,明白!陈部长您放心,我有数!” 保安连连点头,随即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门卫室。 陈锋推开车门,双脚刚踏上厂区粗糙的水泥地,一股混合着木材和潮气的味道便钻入鼻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这才迈步向厂区内走去。 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几乎要化为实质。 董如故,你果然在搞鬼! 果不其然,他还没走出几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正是董如故。 “哎哟!陈经理早啊!您这可真是太敬业了,简直就是我们厂的楷模!” 董如故快步迎上,声音洪亮,试图驱散周遭的沉闷,“这自动生产线都停了,您还天天往这儿跑,实在是辛苦了!走走走,别在这儿站着了,到我办公室去,我刚弄到点上好的龙井,咱哥俩边喝边聊!” 他那过分的热络,在此刻的陈锋看来,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掩饰和监视。 陈锋心中冷笑,面上却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董老板早,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他没有推辞,跟着董如故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红木打造的宽大办公桌和书架散发着沉稳的光泽,与门外厂区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 董如故手脚麻利地烧水、烫杯、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袅袅茶香很快弥漫在空气中。 他双手将一盏澄澈的茶汤捧到陈锋面前,脸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笑容。 陈锋没有去碰那杯茶,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直视着董如故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道: “董老板,不必忙了。今天来,是有正式通知要告知你。”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从即日起,寰宇集团旗下所有红木家具的海外销售业务,正式由我陈锋全权负责。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关于艾莉亚小姐的订单,以及未来所有海外业务,都由我代表寰宇直接与董老板你对接。” 话音刚落,陈锋清晰地看到,董如故正欲往自己杯中斟茶的手猛地一顿,那滚烫的茶水几乎要溅出杯沿。 他脸上的肌肉有瞬间的僵硬,虽然那笑容很快又重新堆砌起来,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惊疑,却没有逃过陈锋锐利的眼睛。 “啊……哈哈,好,好啊!” 董如故放下茶壶,双手在裤腿上不易察觉地蹭了蹭,仿佛要擦掉那不存在的冷汗,“那真是太好了!这可是大喜事!要说这寰宇公司里,我和陈经理您算是最熟悉、打交道最多的了。熟人好办事,熟人好办事嘛!以后啊,还望陈经理您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试图用重复的客套话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董老板客气了,我们互相关照才是。” 陈锋语气平稳,将话题引向核心,“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红木原料的供应问题。自动生产线已经停工待产一周了,这直接关系到艾莉亚小姐的订单能否如期交付。不知道董老板这边,有没有确切的进展?” 董如故的笑容依旧,但仔细看去,那笑容底下已透出几分尴尬和勉强。 “陈经理,这事儿……咱昨天不是已经沟通过了吗?您再容我点时间,我老板,对,我幕后那位老板,正在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在协调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快则一周,慢则十天,货肯定能到!只要原木一到厂,我立刻组织工人三班倒,就是不吃不睡,也绝对把订单给您赶出来!这个请您一万个放心,也请您务必转告艾莉亚小姐,让她放宽心!” 这套说辞,与昨日几乎毫无二致,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拖延的意味。 陈锋心中冷意更甚,想起林晚的提醒,他不再绕圈子,直接提出了要求: “董老板,空口无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需要你提供一份详细的原料采购计划,包括供应商信息、预计到货时间、库存清点记录,以及应对当前停工状况的具体生产预案。这是业务对接的基本要求,也是我对寰宇和客户负责的体现。” 此言一出,董如故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支吾了片刻,才苦着一张脸,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说道: “哎呀,陈经理……实不相瞒,这个……这个详细的原料采购计划,我是真的……真的提供不了啊!”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人听去: “这原木采购,从来都是我那幕后老板亲自操控,单线联系。我嘛,就是个干活的,只负责接收、加工和售卖。其他的,我是半点也插不上手,也不敢多问啊!” 他话锋一转,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我董如故可以用人格担保,我们厂用的,那绝对都是顶好的真料子!这一点,您放心!” 人格担保?陈锋心中嗤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格有时显得如此廉价。 他没有戳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原来如此,董老板也有难言之隐,我能理解。不过,生意归生意,合同归合同。如果最终因为原料问题,导致不能按质、按量、按时交付,那我们寰宇,也只能严格按照合同条款办事了。届时产生的违约金和一切损失,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董如故额角似乎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他连连点头,笑容越发僵硬:“是是是,陈经理说得对,合同,按合同办!我一定尽力催,尽力催!” 看着董如故那强作镇定的样子,陈锋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他起身告辞,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走出家具厂大门,沉闷的天气依旧,陈锋的心却比来时更加清明。 董如故的推诿、闪烁其词,加上保安亲眼所见的异常搬运,几乎可以肯定,林晚的判断是正确的——董如故确实在做两手准备,甚至已经开始行动,那些从废弃工房运出的“成品”,极有可能就是用来鱼目混珠的“李鬼”! 他必须尽快和艾莉亚沟通,让她有所防备。 想到这里,他发动汽车,驶向了滨海大学。 到达滨海大学时,已近中午。 校园里绿树成荫,暂时驱散了城市的喧嚣和沉闷。找到艾莉亚时,她刚下课,看到陈锋突然到来,清澈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漾开毫不掩饰的惊喜。 “陈锋?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自从陈锋工作忙碌,加上他开始上网课之后,确实很少像这样直接来学校找她了。 “有点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聊聊。”陈锋神色略显凝重。 艾莉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主动邀请道:“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吧,边吃边聊。” 两人在食堂打了饭,找了一个相对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 周围是喧闹的学生,更衬得他们这一角气氛有些沉闷。 陈锋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自己在复古家具厂的发现、与董如故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担忧,用尽量委婉但清晰的语气告诉了艾莉亚。 他重点强调了董如故无法提供采购计划,以及生产线停工可能无法如期交货的风险,并隐晦地提到了存在“掺杂使假、以次充好”的可能性。 ------------ 第75章 条分缕析不变应万变 “掺杂使假?以次充好?” 艾莉亚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我们按合同要求赔偿或者降价就可以了。可是,如果他们用假货冒充……”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陈锋明白她的意思。 不能按时交货,是商业信誉和资金损失问题;但若以假充真,一旦流入市场被消费者发现,那将对她母亲公司品牌声誉的毁灭性打击!这远比违约金要严重得多。 “怎么办?陈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测出来?” 艾莉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和无助,她清澈的眼眸急切地望着陈锋,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为母亲公司谈成的大订单,我不想搞砸,我不能搞砸……” 这笔生意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不仅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更关系到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和父亲的声望。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平日里谨慎自信的留学生,更像是一个害怕让家人失望的普通女孩。 关于检测仪器的事,林晚那边还没有回话,陈锋不便提前透露,以免希望落空让艾莉亚更加失望。 他只能安慰道:“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 “不行!” 艾莉亚猛地放下筷子,脸上浮现出决绝的神色,“我现在就去找董老板!我要和他当面谈清楚!如果他真的存在原料问题,我要求他立刻降价,我们把已经生产好的合格部件先运走!这样至少可以避免他后续可能用假货充数,也能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见她冲动之下就要起身,陈锋连忙伸手虚按了一下,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艾莉亚,冷静点!听我说!”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焦躁的艾莉亚动作一滞,重新坐了下来,但胸口依旧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 陈锋凝视着她,耐心分析道:“你现在直接去找他摊牌,无异于打草惊蛇。第一,我们没有证据,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说我们无理取闹,破坏合作关系。第二,一旦我们提出降价运走部分部件,就等于单方面修改了合同,主动承担了部分损失,并且很可能彻底撕破脸皮,以后想再合作就难了。董如故背后还有神秘的幕后老板,关系错综复杂,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他顿了顿,继续道:“董如故昨天和今天,都一再请求给他一点时间。于情于理,我们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我仔细计算过生产周期,就算再给他一周时间,只要原料能在十天内到厂,工人加班加点,理论上还有可能完成订单。我们可以把这个作为最后期限。如果超过十天原料还不到,那时候,无论他再说什么,我们都必须按照你刚才说的方案,启动应急预案,强制降价,运走已完成的合格品,将损失锁定。” 陈锋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分析,像一盆清凉的水,渐渐浇熄了艾莉亚心头的焦躁之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仔细思索着陈锋的话。 确实,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你说得对,陈锋。” 艾莉亚终于冷静下来,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明,还带着一丝感激,“是我太着急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再给他一周时间。希望……希望他只是遇到了暂时的困难。” 看到艾莉亚被说服,陈锋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吃完饭,陈锋将她送回宿舍楼下,这才驱车返回寰宇公司。 车子刚驶入公司停车场,还没停稳,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晚”的名字。陈锋立刻接起。 “喂,林晚?” “在哪儿呢?陪我出去一趟。”林晚的声音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刚回公司停车场。” “那正好,别上来了,直接到门口等我,我马上下来。” 几分钟后,林晚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去哪儿?”陈锋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 “滨海科技公司。” 林晚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我爸刚来电话,说东西准备好了。” 陈锋心中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期待感瞬间攫住了他。难道是……那个检测仪器? 车子很快抵达了位于高新区滨海科技公司。 林朝栋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到处堆放着书籍、图纸和一些奇形怪状的仪器部件,充满了一种严谨而又富有创造力的氛围。 见到两人进来,林朝栋放下手中的工作,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物件,递给了陈锋。 “小陈,你看看这个。” 陈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那是一个比普通智能手机略厚、略重一些的便携仪器,通体哑光黑色,手感沉稳。 正面是一块小巧的液晶显示屏,下方有几个简单的按键,一侧则有一个细小的探针。造型简洁,透着一种专业的科技感。 “这是……”陈锋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有些发紧。 “这就是用来辨别红木真伪的小玩意儿。”林朝栋笑着解释道,“早些年,一个搞考古研究的朋友,常遇到需要快速鉴定老旧木器材质的情况,委托我帮忙设计的。原理是通过检测木材的密度、特定成分分子光谱等几个关键参数,与内置的多种红木数据库进行比对。虽然比不上大型实验室的精度,但对于市面上常见的以次充好、贴皮修补等手段,识别率相当高。我上午重新调试校准过了,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陈锋喜出望外,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连忙追问:“林教授,这……这真是太感谢您了!请问具体该怎么操作?” 林朝栋耐心地接过仪器,手把手地教导起来:“很简单。长按这个键开机,屏幕会显示菜单。选择‘快速检测’模式,然后将这个探针接触你需要检测的木材表面,最好是未经油漆处理的部位,按一下侧面的检测键。大概三到五秒,屏幕上就会显示结果。绿色‘PASS’表示与数据库匹配,红色‘FAIL’则表示不匹配,并会提示可能为何种替代木材或处理方式。这里是充电接口,电量满的情况下可以连续使用四个小时左右……” 陈锋聚精会神地听着,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脑海里。 有了这个神器,董如故任何掺杂使假的伎俩都将无所遁形! 他不仅能确保艾莉亚的货物质量,更能掌握主动,揪出对方的狐狸尾巴! 看着陈锋那副如获至宝、激动不已的样子,林晚在一旁抱起双臂,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道: “好了好了,瞧把你给高兴的。这下总算可以对得住你的那位‘重要’大客户了,也不用担心人家失望了。” 陈锋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窘迫,他连忙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林晚,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仅仅是为了对得起客户,更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的职责,对得起寰宇的声誉啊!要是真让劣质产品流出去了,不仅害了客户,我的职业生涯也得跟着玩完,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你把我调来销售部的一番苦心栽培?” 他这话说得诚恳,目光清澈地看着林晚。 林晚与他视线相接,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原本心里那点微妙的酸意倒也散去了不少。 她轻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下来:“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轻重。” 一旁的林朝栋看着这对年轻人之间暗流涌动的对话和眼神交流,脸上露出了然又慈祥的笑容,他抚着下巴,呵呵地笑了起来,也不点破。 告别林朝栋,带着那台至关重要的检测仪,陈锋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似乎也透出了几分光亮。 他和林晚返回公司,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并密切关注董如故的一切动向。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里,陈锋表面上按兵不动,暗中却通过保安密切关注着废弃工房和备用库房的动静。 期间,又发生了两次深夜搬运的情况。 而董如故那边,关于原料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自动生产线依旧处于沉寂状态。 就在一周后的这个下午,陈锋接到了贾阳明秘书的电话,让他立刻去贾总办公室一趟。 陈锋心中冷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贾阳明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 贾阳明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后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天色依旧阴沉,将他身影衬托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钢笔,看到陈锋进来,脸上露出了那种惯有的、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容。 “陈主管来了,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陈锋依言坐下,姿态不卑不亢。 贾阳明将钢笔放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陈锋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陈主管,复古家具厂那边,已经停产整整一周了吧?” “是的,贾总。”陈锋平静地回答。 “嗯。”贾阳明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让人粗略估算了一下他们的生产能力和剩余工期。如果三天之内,红木原料再不能到位,生产线无法复工,那么,艾莉亚小姐的那批订单,是绝对不可能如期交货的。这一点,陈主管,你应该很清楚吧?” 陈锋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是的,我很清楚。” “那么,”贾阳明的语气陡然加重了几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作为此项业务的直接负责人,你是否已经制定了相应的预案?你是否清楚,一旦不能如期交货,我们寰宇将要面对的是巨额的违约金,以及宝贵的客户信誉损失!这个责任,这个损失,有多大,你应该心中有数!” 来了!正式的发难!陈锋心中一片冰冷。 ------------ 第76章 似有预谋眼前一大坑 贾阳明将这烫手山芋塞给陈锋,明知是个一旦踏入便难以脱身的火坑,如今眼见着火苗已蹿起,时机“成熟”,便迫不及待地要来追究他的责任了。 这哪里是询问预案,分明是步步紧逼,要将“失职”的帽子牢牢扣在他头上,再用制度的钉子死死钉住! 好一个光明正大、令人无从辩驳的阳谋! 冰冷的算计裹挟在冠冕堂皇的职责要求之下,让人即便看穿了,也难以在明面上反抗。 陈锋心中一股怒意如岩浆般翻涌,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指节在身侧微微收紧,但残存的冷静如同一盆冰水,及时浇熄了即将爆发的冲动。 他知道,此刻在贾阳明面前发作,除了授人以柄,坐实“情绪失控”、“不堪大任”的评价外,毫无益处。 他脸上肌肉细微地调整,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沉重,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却又勉力支撑,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 这声叹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强加的重担。 “贾总,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他抬起头,目光努力保持坦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看向贾阳明那藏在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 “但是,有几点情况,我也想趁此机会向您澄清一下,或许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看待问题。” 他语速平稳,力求每个字都清晰可辨,逻辑链条严密,不给对方打断或曲解的机会。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原料供应问题,自始至终,合同白纸黑字明确规定,是由复古家具厂,由董如故老板全权负责的。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寰宇公司的角色,清晰界定为负责海外市场的销售环节。如今生产线停工,根源在于他们的原料断供,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这个首要责任,毋庸置疑在于家具厂。我认为,当前最紧迫的,是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向董如故施压,寻找解决方案,而不是……而不是在这里急于划分内部责任,追究我陈锋一个人的过失。” 他将“内部责任”和“一个人”稍稍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贾阳明,此刻更应一致对外。 “其次,”陈锋继续道,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自从我正式接手这项业务以来,几乎每天,我都会与董如故进行沟通,催促他尽快解决原料问题。这一点,相关的沟通记录都可以佐证。但他每次的回复都如出一辙——原料采购牢牢掌握在他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手中,他本人除了通过电话反复催促之外,别无他法,更无法提供具体的采购时间表或计划。” 说到这里,陈锋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苦笑和自嘲:“贾总,您也知道,我虽然顶着个业务主管的头衔,但本质上就是个基层业务员,人微言轻。以我的层级和权限,根本接触不到家具厂幕后的高层,更谈不上有效的沟通和施压。而您则不同。” 他话锋一转,将目光聚焦在贾阳明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真诚”的推崇,“您身份不同,是集团高管,地位尊崇,在集团内外人脉广阔,见识和手段远非我能及。不知……您是否可以通过更高层面的沟通渠道,尝试向家具厂的幕后老板施加一些压力?或许,您出面打个电话,或者通过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关联方递个话,比我们在这里空等、干着急,要有效得多?这恐怕是目前打破僵局最直接的可能途径了。” 陈锋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既清晰地点明了责任主体不在自身,有理有据地为自己做了辩护,又巧妙地将皮球踢回给了贾阳明,将了他一军! 你贾阳明不是位高权重吗?不是要我负责吗?那好,请你展现出与你职位相匹配的资源和能力,来解决这个你口中的“重大危机”吧! 你若解决不了,或者不愿解决,那又凭什么将全部责任推到我这个“人微言轻”的业务员身上? 贾阳明眼睛微微眯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陈锋这番软中带硬的话刺了一下。 他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僵硬了瞬间,随即化为一阵听起来颇为爽朗,实则听不出多少真实暖意的呵呵笑声。 他身体向后,靠在高背椅宽大舒适的靠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腹前,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兼展示权威的姿态。 “陈主管,你这话可是高抬我了。” 贾阳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推心置腹般的无奈,“说到底,我也只是个高级打工仔,拿着集团的薪水,为股东们办事。地位没你想的那么超然,更谈不上什么手眼通天。红木家具厂的幕后老板是谁?背景如何?是男是女?别说你了,就连我,甚至王总,恐怕也都不甚清楚。这家厂子当初的合作引入,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特殊性。找谁沟通?如何去施压?根本无从下手啊。” 他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摘了出去,仿佛对家具厂的背景一无所知,也将陈锋提出的“高层施压”的可能性彻底堵死。 然而,他话锋紧接着一转,语气瞬间从刚才的“无奈”变得严肃而冰冷,如同骤然降临的寒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压力,目光如锥子般钉在陈锋脸上: “但是,陈主管!我必须在这里重点强调一点!”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公司现在,通过正式的文件和流程,将红木家具海外业务全权交由你——陈锋负责,那么,你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确保按照合同条款的要求,保质、保量、按时地完成订单的交付!这是你的职责所在!是公司赋予你的权力,同时也是你必须承担的义务!过程如何曲折,原因如何复杂,都不能成为最终结果失败的借口!如果最终因为任何原因——我指的是任何原因——导致违约,给公司带来巨额经济损失和不可估量的信誉损害,那么,公司必然会依据严格的规章制度,追究相应的、直接的责任!这一点,我希望你有一个清醒的、深刻的认识!不要再存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锋彻底听明白了。 贾阳明不仅彻底撇清了自己可能提供的任何帮助,反而利用其职位赋予的权力,将所有的压力、潜在的风险和最终的责任,都死死地、精准地摁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这不是简单的督促,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用制度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在这个即将爆炸的“坑”里! 从贾阳明那间宽敞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出来,陈锋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湿漉漉,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两旁紧闭的办公室门像是一张张沉默的、漠不关心的脸。 他原本想直接去找总经理王文海汇报情况,寻求上级的支持和理解。 当脚步沉重地走到林晚办公室门口时,他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里面透出的柔和光线,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略一思索,他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在这种时候,他更需要先听听林晚的意见,她那冷静而犀利的分析,往往能帮他拨开迷雾。 走进办公室,林晚正伏案专注地看着一份文件,侧脸在台灯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见到是陈锋,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陈锋没有客套,直接将贾阳明找他谈话的经过,以及对方那些看似义正辞严、实则处处施压的言论,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个人情绪地复述了一遍。 林晚安静地听着,手中的笔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当陈锋说到贾阳明最后那番强调责任的警告时,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早已料到、甚至带着几分讥讽的了然。 “哼,”她轻轻哼了一声,将那支笔随意丢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陈锋眉头紧紧锁起,走到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阳明难道早就计划好了?” 林晚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到窗边。 窗外,天空依旧是那片压抑的铅灰色,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承受不住重量而坍塌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更深层次的冷意: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显吗?” 她没有回头,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倔强,“当初我把你从保安部硬调到销售部,贾阳明表面上没有明确反对,甚至还说了几句鼓励的场面话。但我一直觉得,他那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和动手的时机而已。他那种人,最看重的是权力和控制,我这边突然塞个人进来,他怎么可能真心乐见其成?”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陈锋,仿佛要将他此刻内心的震动也一并看穿。 “现在,红木家具订单眼看就要出大问题,而且是一个足以引发客户巨额索赔、严重影响部门业绩的大问题。这个现成的、分量十足的‘黑锅’,他不扣在你这个新来的、又是我这边‘关系’进来的‘自己人’头上,还能扣在谁头上?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做这个替罪羊?” 她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敲打在陈锋的心上。 “且不论公司最终会依据哪条规章制度,给你什么样的具体处罚——是扣罚奖金、通报批评,还是更严重的处理。只要他借着这次‘重大业务失误’,在绩效考核和人事评议上做文章,咬定你‘能力不足’、‘无法胜任销售部核心岗位的工作’,就有足够的理由把你踢出销售部,甚至是……找借口清理出寰宇。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王文海想保你,在确凿的‘业绩’和‘责任’事故面前,也很难找到充分且过硬的理由为你说话。毕竟,‘业绩’和‘责任’,是销售部门最硬、最无可辩驳的考核标准,任谁也无法公然违背。” 林晚的担忧和分析,像一记记沉重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陈锋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阵发懵和心悸。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林晚为了他的前途,苦心劝说他去滨海大学深造,又费尽心思、甚至可能承担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风险将他调入核心的销售部,平日里更是悉心指导,倾囊相授。 而组织“磐石”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这个充满挑战的平台上锻炼能力,积累经验,为将来更复杂、更重要的任务打下坚实的基础。 可现在,贾阳明甚至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仅仅用了这一手看似合规合矩的“阳谋”,就可能让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付诸东流,让他彻底辜负林晚的提携与期望,更辜负了组织交付的信任与培养! 一股强烈的不甘、愤怒和昂扬的斗志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他心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绝不能让贾阳明的算计得逞!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晚,仿佛她是这片迷雾中唯一的灯塔。 “董如故那边,我已经反复催促,他能用的借口都用了。如果两三天内,再进不来真正的红木原料,生产线无法复工,恐怕……我们就只能被迫启动备用方案,严格按照合同条款,追究他们的违约责任,并尽量挽回损失了。但这同样意味着,我负责的这笔业务,彻底失败了。” 林晚走回办公桌后,却没有立刻坐下,她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董如故这条线,目前看来,很难有实质性的突破了。他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拖延,甚至可能暗地里搞小动作,必然是有所依仗,要么是算准了原料能到,要么就是做好了用非常手段应付交货的准备。破解之法,恐怕不在他这里。” 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陈锋,语气带着一丝审慎的权衡: “为今之计,或许……只能从客户那边寻找转圜的余地了。你去找艾莉亚,进行一次坦诚的、深入的沟通。把目前我们面临的困境,尤其是原料供应中断可能导致交期严重延误的风险,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告诉她。看看她是否愿意……看在合作情谊,或者……或者你的情份上,在交货时间或者部分条款上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以减少双方的潜在损失?我想……以她对你的信任和……和她通情达理的性格,她应该……会认真考虑,甚至会同意的。” 她说到这里,语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陈锋时,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交织着理性分析下的无奈、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以及那被她努力压抑、却终究还是泄露出来的、淡淡的涩意。 她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毕竟,为了你的‘前程’和处境,她想必……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管,任由你陷入绝境吧。” 林晚的话语,从工作角度而言,依旧是中肯而切合实际的,指出了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 但陈锋何其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平静语调底下深藏着的一丝酸楚和若有若无的醋意。 他的心脏像是被最细微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痛楚和歉疚。 他明白林晚的言外之意,也深深感激她,即使自己心中可能有着不快和失落,却依然在为他冷静地谋划,寻找出路。 可是此刻,面对贾阳明泰山压顶般的职责追逼,面对董如故那边铁板一块的僵局,除了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坚持,去寻求艾莉亚的理解与让步,他似乎真的……别无他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闷、纠结和无奈都挤压出去,然后将翻涌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澈,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 “我明白了。” 他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承诺般的力量,仿佛既是在对林晚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我会尽快去找艾莉亚谈。但是,无论如何,”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我会尽我所能,运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和方法,争取找到一个能够两全的、甚至多赢的办法,既要解决眼前的危机,保住公司的利益和客户的信任,也要……也要不负任何人的期望,走好我自己的路。” 窗外,酝酿压抑了一整天的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初时细密,很快便连成了线,敲打着办公室厚厚的玻璃窗,发出持续而急促的噼啪声响,仿佛在急切地预示着,一场席卷一切、考验所有的更大风暴,即将来临。 而陈锋手中那台来自林朝栋、小巧却至关重要的红木检测仪,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西装内袋里,紧贴着他的胸膛。 那冰凉坚硬的外壳,在此刻却仿佛蕴藏着能够打破僵局、照亮前方迷雾的、炽热而强大的光芒。 这光芒,是他反击的武器,也是他心中尚未熄灭的希望之火。 ------------ 第77章 情义两难巧计避亲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色如墨,将西苑小区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寂静之中。 1002室内,灯光温暖,却驱不散陈锋心头的沉重与纠结。 他最终还是将贾阳明施加的压力,以及目前面临的困境,选择性地、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告诉了艾莉亚。 他强调了如果订单彻底失败,自己可能面临的职业危机,但并未过多渲染贾阳明的恶意,只是将之描述为“公司正常的问责程序”。 艾莉亚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水,安静地听着。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清澈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对于艾莉亚而言,这同样是她不愿看到的困境。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她当然希望合同能够顺利履行,拿到预期的货物,而不是中途出现波折,哪怕有违约金的补偿。 毕竟,寻找新的、可靠的供应商需要时间,也会打乱她母亲公司的部署。 虽然之前与陈锋商议过,一旦原料问题无法解决,就启动降价运走部分合格品的预案,及时止损。 但此刻,亲耳听到陈锋诉说其所承受的压力,以及此事可能对他职业生涯造成的毁灭性打击,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冷静地执行那个看似“最优”的商业方案了。 初衷本是想借此机会帮陈锋提升业绩,稳固他在公司的地位,却没料到其中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让他失去工作,前途尽毁。 这绝非她所愿。 陈锋的工作丢了或许可以再找,但若是因为她的这单生意,让陈锋在履历上留下一个“重大业务失误”的污点,她会在感情上感到无比愧疚,觉得是自己亲手毁了他的努力。 这种情感上的负罪感,远比商业上的损失更让她难以承受。 此刻,陈锋亲自开口,隐晦地希望她能做出一些妥协,这让她之前做好的预案再也无法执行下去。 她必须另辟蹊径,找到一个既能保全陈锋,又不让母亲公司承受过大损失的两全之法。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地敲打着寂静,也敲在两人的心上。 艾莉亚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陈锋看着她陷入沉思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感激艾莉亚愿意为他考虑,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利用”她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他就像走在一条绷紧的钢丝上,一边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一边是真实涌动的情感,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良久,艾莉亚终于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澈与坚定,还多了一丝决断后的释然。 她看着陈锋,缓缓说道: “陈锋,你的处境我明白了。如果按照原计划强行要求降价,虽然能减少我母亲公司的损失,但确实会让你在寰宇非常难做,甚至……如你所说,可能失去这份工作。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已经生产出来的、确定是合格的红木家具部件,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安排发货,这样可以减少一部分库存压力和未来的不确定性。但是,关于价格……” 艾莉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商业智慧:“我可以暂时不提出降价要求。” 陈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艾莉亚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不降价,是为你考虑。只要价格不变,寰宇在这单业务上就没有实质性的资金损失,贾总那边也就少了一个最直接的理由来追究你的‘责任’。这算是……我为你争取的缓冲空间。”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不降价的前提,是必须确保我们已经运走的、以及后续如果恢复生产后交付的所有货物,都是真品!绝不允许任何以次充好、掺杂使假的行为!” “而且,不降价的决定,不能提前告诉董老板。” 艾莉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要看看,在面临潜在降价压力和违约风险的情况下,董老板会如何应对,他的‘保证’到底有多少诚意,他是否真的值得我们将来的长期合作。价格,是我手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张牌,不能轻易打出去。” 听完艾莉亚的条分缕析,陈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一丝刮目相看的钦佩。 他之前只觉得艾莉亚聪慧、善良,却没想到她在商业谈判上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沉稳的手腕。 这番安排,既考虑到了母亲公司的利益(确保真品,减少损失),又最大限度地照顾了他陈锋的困境(维持原价,保全职位),同时还留有余地考察合作伙伴的诚信。 营销学的知识,她确实没有白学。 “艾莉亚……谢谢你。” 陈锋的声音有些低沉,充满了真诚的谢意。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艾莉亚那清澈而带着关切的眼睛。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无情地拷问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被任务强化的“感情”,艾莉亚还会如此不计较商业利益地为他考虑吗?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这让他既庆幸于这“感情”带来的便利,又愈发感到自己对这份真诚情感的利用和亵渎。 他在暗自庆幸找到破局之法的同时,那股对艾莉亚的愧疚感,以及对林晚的负罪感,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在这场戏中越陷越深,真怕有一天会无法抽身,或者……不想抽身。 此时他又开始暗骂老魔头了。“这个糟老头子安排的什么任务……” 陈锋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息,面对真爱,不能坦然相待,面对需要虚与委蛇的感情,却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情感,这其中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 但他脸上不能表现出半分,只能将所有的复杂心绪强行压下。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解决最关键的技术问题,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那个小巧的便携式检测仪。 “对了,这个或许能帮我们解决最核心的问题——确保货物是真品。” 艾莉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好奇地凑近,看着那个黑色的小仪器,眼中闪着光: “真的可以吗?这个小小的东西就能分辨红木的真假?” “理论上可以。” 陈锋点点头,决定当场测试一下以增加说服力。 房间里全是现成的红木家具,虽然表面都覆盖着油漆,他记得林朝栋说过,最好检测未经处理的木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还是启动了仪器。 他选择了“快速检测”模式,将探针轻轻抵在一把红木椅子扶手背面。三、四秒后,小巧的屏幕上亮起了绿色的“PASS”字样,并显示了木材种类的大致信息。 “成功了!即使隔着油漆也能检测!”陈锋喜出望外,这大大增加了现场检测的可行性。 艾莉亚兴奋不已,像发现了新大陆:“太好了!这下就不怕他们弄虚作假了!陈锋,快教我怎么用!” 陈锋压下心中杂念,耐心地手把手教艾莉亚如何开机、选择模式、放置探针、读取结果。 他强调,在实际验货时,最好由她这个收货方来主导检测,这样名正言顺。 “我作为寰宇的代表,如果亲自下场严格检测,难免会让董如故觉得我在刻意针对他,甚至可能传到贾总耳朵里,说我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陈锋的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艾莉亚聪明地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到时候我来操作。” 掌握了检测方法后,艾莉亚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仪器,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期盼地看着陈锋: “陈锋,这个仪器太有用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能不能……帮我多弄几套?我想送给母亲,她们公司需要这个!” 看着艾莉亚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陈锋实在不忍心拒绝。 但他知道,这台仪器是林朝栋多年前的试制品,仅剩一套,短期内再生产几套几乎不可能。 他只能摇摇头,带着歉意说道:“很遗憾,艾莉亚,这一台也是偶然得到的,据我所知目前只有这一套。如果你想批量定制,恐怕需要找它的设计者重新研发和生产,这需要时间和不菲的成本。” “设计者是谁?我们能找到他吗?”艾莉亚急切地追问。 “是……林经理的父亲,林朝栋教授。”陈锋如实相告。 艾莉亚眼中立刻燃起希望:“那能不能拜托林教授帮我们制作十套?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感受到艾莉亚的迫切和信任,陈锋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也不好直接回绝,只能委婉地说: “我只能帮你问问看。林教授是搞科研的,时间精力有限,而且这种定制涉及很多问题。他如果愿意帮忙最好,如果实在不方便,你也别太失望,好吗?” 艾莉亚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依赖和撒娇的意味:“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这话语中的亲昵让陈锋心头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掠过,但他只能含糊地应道:“必须的。” 就在这时,艾莉亚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飞快地倾过身,在陈锋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像只受惊的小鹿,红着脸跳起来,转身跑向厨房,只留下一句:“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餐!” 陈锋彻底愣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脸颊上那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如此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种混合着羞涩、尴尬、无奈甚至还有一丝隐秘喜悦的复杂情绪,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在他心中弥漫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亲吻。 即使是林晚,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牵手和偶尔的拥抱,林晚的性格内敛含蓄,从未有过如此主动的亲密举动。 他多希望这初吻的印记是来自林晚,然而……现实却如此阴差阳错。 他既不能明确拒绝,伤害艾莉亚的感情进而影响任务,也无法坦然接受,因为这违背了他的本心。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不是枪林弹雨的战场危机,也不是职场倾轧的生存危机,而是情感防线的危机。 与艾莉亚这样一位热情、美丽且对他明显抱有好感的女孩同住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难保不会在某个情绪波动的时刻,发生一些逾越界限、难以控制的事情。 到那时,他该如何抉择?拒绝,可能前功尽弃,任务失败;接受,则彻底背叛了对林晚的感情,万劫不复。 “必须尽快搬回自己家!”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房子已经装修好一段时间,通风散气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林晚之前以甲醛为由让他继续暂住于此,但现在看来,这个理由快要站不住脚了。 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不伤害艾莉亚的借口搬离。 正当陈锋心乱如麻,苦思冥想合适的搬离理由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拿起电话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带着些许唠叨和关切的声音,说他自从上班后就只回家了一次,简单告知找到工作后就再没露过面,言语中透着思念和一点点埋怨。 陈锋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只能用工作繁忙、需要学习适应等理由搪塞过去。好在母亲似乎也只是习惯性念叨,并未真的责怪他。 “对了,小锋,你之前说房子在装修,现在怎么样了?”母亲话锋一转,问道。 “已经装修好了,妈。”陈锋回答。 “真的?那太好了!”母亲的声音立刻充满了喜悦和期待,“明天星期六,我和你爸都休息,你也休息吧?正好,家里院子收了不少大白菜,我和你爸给你送一车过去,顺便看看新房子的样子!你爸念叨好久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父亲洪亮的声音,叮嘱陈锋明天一定在家等着。 父母要来!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 明天是周六,艾莉亚也休息,双方极有可能碰面!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希望他们见面。 艾莉亚毕竟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他心底认可的是林晚。 如果父母见到艾莉亚,以他们期盼儿子成家的心情,肯定会误会,到时候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而且,万一……万一林晚明天不知情也过来了呢?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父母去的是他自己那套1001室,与现在租住的1002室门对门。想要完全避开艾莉亚,难度极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在父母来的时间段,将艾莉亚支开。 这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不让艾莉亚起疑的理由。 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目前“良好”的关系,以免妨碍任务执行。 电光火石间,陈锋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可以借口需要提前去复古家具厂,实地查看那些打包好的“成品”,让艾莉亚带着检测仪去筛查。 那里有他熟悉的保安,可以确保艾莉亚的安全。等父母来了,他再回来,待父母看过房子,放下白菜离开后,他再赶去家具厂。 这样就能完美错开。 就在这时,艾莉亚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轻声问道:“刚才谁来的电话呀?听起来好像有事?” “是我妈。”陈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没什么大事,就是问我房子装修好了没有,他们想过来看看。” “阿姨和叔叔要过来?” 艾莉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显得比陈锋还要积极,“那是好事啊!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吃完饭我们就去对面打扫卫生吧?新房,收拾干净点,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 陈锋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却只能推辞:“不用那么麻烦,屋子里就一些基础家具,也没什么灰尘。再说了,他们就是来看看,坐一会儿就走了。” “那不行!”艾莉亚态度坚决,“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就算是自己父母,也要把家里收拾得整洁亮堂。而且,”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我也想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 最后这句话声音虽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陈锋心上。他更加坚定了要实施“调虎离山”之计的决心。 “好吧好吧,听你的,待会儿去打扫。”陈锋先稳住艾莉亚,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不过,我爸妈他们来的时间不确定。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明天一早,我想我们先去一趟复古家具厂,你带着检测仪,验看一下那些已经打包的‘成品’,心里好有个底。我担心夜长梦多。” 艾莉亚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引到了业务上,她立刻点头,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你说得对,是该去摸摸底。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见艾莉亚答应得如此痛快,陈锋暗自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一半。 然而,看着艾莉亚那单纯而热情的脸庞,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算计和不得不维持的谎言,那股深沉的愧疚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刚刚停歇的雨,仿佛又落在了他的心里,冰冷而滞重。 ------------ 第78章 巧妙避开送你大白菜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略带湿气的路面上。 陈锋驾驶着吉普车,载着艾莉亚驶向市郊的复古家具厂。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陈锋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父母身上,而艾莉亚则专注于即将开始的验货任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膝上的小手包,那里面装着至关重要的检测仪。 家具厂依旧是一副略显陈旧却秩序井然的模样。 得到通报的董如故早已等候在厂区门口,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焦点,明显更多地集中在艾莉亚身上。 “欢迎艾莉亚小姐、陈经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屋里请,我们一起品品新到的茶?”董如故侧身引路,语气殷勤。 陈锋心知肚明自己此刻更多是陪衬角色,他不动声色,只是将目光转向艾莉亚,等待她的回应。 艾莉亚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坚定而不失礼貌:“董老板总是这么客气,让艾莉亚受宠若惊。您的茶水总是一如既往的好喝。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品茶的,还是先看看货物吧,心里踏实。” 董如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但很快便被更浓的笑意掩盖: “好好好,艾莉亚小姐真是敬业,那我们就先看货,请随我来!” 他只好调转方向,亲自带头走向成品仓库。 高大的仓库内,堆叠着不少用纸箱和木架打包好的家具部件,空气里弥漫着木材和油漆混合的气味。 一进库房,董如故便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试图掌控节奏。 然而,艾莉亚显然不想再听这些套话,她直接打断道:“董老板,麻烦您安排人打开包装,我想亲自看看实物。” 董如故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迅速软化,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没问题!”他转身招呼不远处的工人过来开箱。 就在这时,艾莉亚从容地从小手包里取出了那个便携式检测仪。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董如故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好奇,甚至有一丝短暂的慌乱,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立刻调整好情绪,试探着问道: “艾莉亚小姐,你拿的是什么仪器啊?看起来挺精巧。” 艾莉亚一边示意工人继续开箱,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 “一个小工具,可以帮忙检测木材的真伪。希望董老板不要见怪,毕竟红木价值不菲,我们这次的采购量又大,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万一出了纰漏,会让我母亲的公司承受巨大损失的。”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堵住了董如故可能提出的异议。 董如故尴尬地笑了笑,附和道:“理解,理解,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但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台仪器,忍不住又追问,“艾莉亚小姐,这仪器……测量的准吗?” 此时,艾莉亚已经将探针抵在了一块打开的家具部件上,仪器屏幕闪烁了几下,稳定地显示出绿色的“PASS”字样。 她抬起眼,莞尔一笑,那笑容清澈,却带着一丝锐利:“准不准,董老板心里应该比我有数,不是吗?” 董如故被这软中带刺的话噎了一下,连忙点头称是: “那是那是。艾莉亚小姐请放心,我们复古家具厂向来童叟无欺,诚信经营,否则也不可能在滨海立足几十年了。” 无论董如故如何旁敲侧击或信誓旦旦地保证,艾莉亚始终不为所动,她一丝不苟地、一件一件地进行着检测。 白皙的手指握着黑色的仪器,在深色的木材上移动,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陈锋默默地在一旁充当助手,帮忙移动部件,他的目光偶尔与董如故接触,都能感受到对方那隐藏在笑容下的紧绷。 艾莉亚的细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每检测完一包确认合格的部件,她会亲自监督工人重新打好包装,然后从手包里取出一种特制的、印有复杂花纹的“易碎”便签,仔细地粘贴在纸箱的接缝处。 接着,她又用记号笔在纸箱显眼位置写上编号。 陈锋注意到,她所使用的编号并非阿拉伯数字或英文,而是流畅而独特的西班牙文。 这一手极其聪明,不懂西班牙语的人,连模仿都无从下手。 双重防伪标记,足见其心思之缜密。 一旁的董如故看着艾莉亚这套行云流水却又滴水不漏的操作,眼角微微抽动。 他知道,今天遇上的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千金小姐。 照这个检测速度,库房里这六七十套家具的部件,恐怕得耗上整整两天时间。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检测中悄然流逝,很快就过了上午十一点。 就在这时,陈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他心头一跳。 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传来,说他们已经出发,带着一车大白菜,很快就到。 陈锋挂了电话,看向依旧埋头于工作的艾莉亚。 他本打算找个借口自己先回去,没想到刚走近,艾莉亚就抬起头,虽然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明亮:“是你父母快到了吗?我们赶紧回去吧!” 陈锋试图劝说:“要不你先忙着,我回去安顿一下他们再过来?” “那怎么行!” 艾莉亚态度坚决,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检测仪,“叔叔阿姨来看新房,我怎么能不在场?走吧,这里下午再来也一样。”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近感,让陈锋无法反驳。 计划出现偏差,没能成功“甩掉”艾莉亚,陈锋心中暗叹一声,知道与父母的碰面已不可避免。 他向董如故简短说明情况,便带着艾莉亚匆匆驱车返回。 回程的路上,与陈锋的心事重重形成鲜明对比,艾莉亚显得有些兴奋,她回味着刚才的验货过程: “从目前检测的结果来看,董老板还算老实,抽检的都是红木,没有发现一件掺杂使假。看来他至少在这些已经打包的货物上,没敢做手脚。” 陈锋心不在焉地“嗯嗯”应和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尴尬场面。 艾莉亚势必会以“室友”或“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父母面前,以父母盼儿成家的急切心情,很难不产生误会。 解释起来麻烦,若不解释,又对不起林晚……更何况,万一林晚也恰好出现…… 想到那个画面,陈锋就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闯入他的脑海: 或许,这并非完全是坏事?父母的出现,以及他们可能对艾莉亚表现出的好奇和询问,不正是一个绝佳的、不引人怀疑地深入了解艾莉亚背景的机会吗?或许能从中获取到一些对完成任务有用的信息? 这个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让陈锋焦躁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 他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次意外的会面,小心翼翼地引导话题,在不暴露自身目的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获取情报。 回到西苑小区楼下,陈锋暗自庆幸没有看到父亲那辆显眼的三轮车,看来父母还未抵达。 他刚松了口气,却注意到身边的艾莉亚已经显露出紧张的情绪。 她拉开副驾驶的遮阳板,对着上面的小镜子仔细端详,有些不安地转头问陈锋: “我的妆是不是花了?在仓库里忙活了半天,出了点汗。” 陈锋这才注意到,艾莉亚今天化了极其精致的淡妆,若非她提醒,几乎看不出来。 汗水确实让她的额发稍显濡湿,鼻尖也带着细微的光泽,但这并未折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生动真实的气息。 “没事的,你依然很漂亮。”陈锋实话实说。 然而艾莉亚却无法放松:“不行不行,第一次见叔叔阿姨,不能这么随意。你自己在这等吧,我上楼补个妆,很快!” 说完,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急匆匆地转身跑进了单元门。 看着艾莉亚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陈锋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女孩,在某些方面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干练,在另一些方面,却又保持着少女般的纯真和在意。 说来也巧,艾莉亚刚上楼,伴随着“突突”的引擎声,父亲那辆颇具年代感的三轮车便满载着如山的大白菜,驶到了楼下。 那阵势,不像是给儿子送菜,倒像是来赶集卖菜的。 车子刚停稳,母亲利落地从副驾驶跳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 “都怪你爸,光挑好的,生怕亏待了他儿子。挑挑拣拣的,耽误了时间,来晚了。你说,拉车白菜自己吃,有什么可挑拣的?” 父亲停好车,一边拔钥匙下车,一边不甘示弱地回怼: “是你挑还是我挑啊?别把来晚了怪罪扣到我头上。” 母亲根本不理他的茬,满脸笑容地招呼陈锋: “小锋,快,帮忙卸车!这都是咱家自己院里种的,没打药,绿色着呢!” 看着整整一三轮车颗颗饱满、白白净净的大白菜,陈锋有些哭笑不得: “妈,弄这么多白菜,我哪吃得了啊?吃不完会烂掉的,多浪费呀!” 母亲笑呵呵地,自有她的一套道理:“吃不了就送人嘛!左邻右舍的,谁吃不是吃。咱家没别的值钱东西,能用这大白菜联络联络感情,睦邻友好,以后你一个人住这儿,也好有个照应。” 陈锋无奈反驳:“妈,城里的邻居不比在村里,一个楼道里住上十几年都不一定认识,我送给谁呀?” 一家三口说着话开始卸车,刚搬了半车白菜进电梯,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辆线条硬朗、气场十足的黑色路虎揽胜,缓缓停在了三轮车旁边。 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着精致黑色高跟鞋的纤足,随即,一个高挑窈窕身影优雅地下了车。 正是林晚。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职业套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气质清冷干练,与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白菜现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担心林晚和艾莉亚同时出现在父母面前,这最坏的情况眼看就要成为现实。 他脑中飞速旋转,目光扫过剩下的半车白菜,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那堆白菜,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对父母说: “爸,妈,剩下的半车别搬了,正好,送给她了!” 一位如此漂亮又有气质的年轻女性突然出现,陈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再听儿子这么说,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测,她压低声音,难掩好奇地问陈锋: “她是谁呀?” “她是我领导,林经理。”陈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母亲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 “哎呦,是领导啊!那必须送!行了行了,车别卸了,你赶紧给林经理送去吧。剩下的这些,我和你爸往楼上搬,你别管了。”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推了陈锋一把,眼神里充满了“把握好机会”的暗示。 刚下车的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弄得有些懵圈,她看着那半车白菜,又看看陈锋一家,疑惑地走上前,轻声问道:“陈锋,怎么回事?” 陈锋赶紧解释,语气带着几分不由分说的坦然: “我爸妈给我送的白菜太多了,正愁吃不完不知道送给谁呢,正好你来了,这半车就送给你了。自家种的,绿色无污染。” 林晚先是礼貌地转向陈父陈母,微微躬身,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陈锋的同事,林晚。”然后又客气说道,“你们也太客气了,这半车白菜……着实有点多,我们一时也吃不了啊!” 没等父母回话,陈锋抢先开口,他脸上带着看似玩笑却又认真的表情: “怎么?林经理是嫌弃我们这白菜不好呢,还是嫌这礼物太便宜,上不了台面?” 随即,他向前半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补充道,“这也是我父母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见陈锋一脸严肃,一本正经,表现出的态度很明显——如果林晚拒绝,那就是嫌弃,无论是嫌弃白菜品相还是嫌弃白菜价值。 林晚何等聪明,她看了一眼那些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品相极佳的大白菜,立刻明白了陈锋的潜台词:这不仅仅是白菜,更是要她表明一个态度,一个接受这份“心意”的态度。 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林晚迅速做出了反应,她展颜一笑,那笑容瞬间冲淡了她身上的清冷气息,变得明丽动人: “这么好的白菜,我怎么会嫌弃?要!一定要!肯定要!谢谢叔叔阿姨,让你们破费了。” 见林晚答应,陈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没有给她任何反悔或深究的时间,立刻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走,现在我就给你送过去。” 说罢,他利落地跨上三轮车,发动引擎,率先向着小区门口驶去。 他必须尽快将林晚带离这个“是非之地”,避免与补妆下楼的艾莉亚撞个正着。 林晚看着陈锋急匆匆的背影,虽然觉得这事有些突兀,但还是向陈父陈母再次道谢告辞,然后转身上了路虎,跟上那辆满载着白菜、突突前行的三轮车。 陈母望着远去的两辆车,愣了片刻,忽然转过头,若有所思地问丈夫: “老头子,你看这个林晚……是不是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陈父搔了搔他那有些花白的脑袋,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被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印象……但具体在哪儿见过,真想不起来了。” 陈母小声地唠叨起来,既像是对丈夫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小锋说她是领导,可这女孩看年纪也不大呀……就算是领导,给领导送点礼也算人之常情,送瓶酒啊,送包茶呀,也像那么回事儿。可这直接送半车大白菜……是不是有点太实在、太……寒酸了?” 她语气里带着不解和一丝担忧。 陈父倒是眼前一亮,仿佛想通了什么关窍,他摆摆手,语气笃定地说: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这送白菜的关系,那肯定不一般!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送点自家种的菜,那叫人情世故,透着亲近。可你见过哪个正经给领导送礼送大白菜的?别听小锋那小子乱扯,我看啊,这姑娘绝对不是‘领导’那么简单!” 陈母闻言,双眼也开始放光,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她压低声音,带着期盼和试探:“你的意思是……小锋和她……有可能……?” 虽然话没有完全说透,但陈父已经带着“了然”的神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和隐隐的兴奋,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开着路虎、气质不凡的林晚身上。 而此刻,楼道里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补好妆、容光焕发的艾莉亚,正满怀期待地走下楼梯,准备迎接她心中重要的“初次见面”。 ------------ 第79章 接连猜忌双姝暗浮光 午前的阳光透过东苑小区茂密的香樟树叶,在林荫道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陈锋驾驶着那辆满载着“心意”的三轮车,“突突”地驶入林晚家所在楼栋的地下车库。 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林晚开着沉稳的黑色路虎也悄无声息地滑入,停在了三轮车旁。 车库内光线偏暗,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和汽车尾气的淡淡味道。 陈锋利落地跳下车,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搬运白菜。 林晚走了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车库里回荡。 她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丝质衬衫,挽起袖子,动手帮忙。 两人默契地配合着,将一颗颗饱满结实的大白菜从三轮车搬到车库角落预先清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看着眼前逐渐堆起的小小“白菜山”,林晚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用手背轻轻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怎么觉得今天怪怪的,突然送我这么多大白菜,这场景……实在有些超现实。” 陈锋动作未停,抱起两颗白菜叠放上去,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巧了,你赶上了。” 林晚挑眉,侧头看他,眸中光华流转:“合着这白菜并非专门送给我的,只是我赶巧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陈锋心头一跳,连忙直起身辩解,语气带着刻意的坦然: “不是的,是你刚好赶过来。即便是你不来,我也会给你送过来的。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白菜,我怎么吃得了?” 他试图将这次赠送归结于一种处理“过剩物资”的无奈之举。 林晚何等敏锐,岂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她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轻声揶揄道: “不是还有艾莉亚吗?你们两个……还吃不了?”她刻意在“你们两个”上微微停顿,观察着陈锋的反应。 陈锋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知道林晚在试探他与艾莉亚的关系。 他摆摆手,做出一个无奈又坦诚的表情:“行了,别逗我了,我们俩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明白,送你白菜,我是真心实意的。” 他顿了顿,目光认真地看着林晚,语气加重了几分,“没看出来我父母也很高兴吗?第一次见你,也算是他们的见面礼吧。” 林晚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纠缠于艾莉亚的话题。“这见面礼确实很特别。” 她莞尔一笑,随即话锋一转,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不过,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你父母。” “怎么?你们以前见过?”陈锋感到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呀!”林晚肯定道。 “什么时候?在哪里?” 陈锋追问,心中疑窦丛生。 父母是普通工人,林晚是公司高管,他们的生活轨迹几乎不可能有交集。 林晚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将那抹狡黠藏于眼底,语气轻描淡写:“我忘了,反正见过。” 她转过身,继续摆放白菜,用行动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陈锋看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心中明白,以林晚的聪慧和记忆力,绝不可能忘记这种事情。她只是不想说罢了。 这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疑惑,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见她不欲多言,陈锋顺势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不是值班吗?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林晚今天应该在公司。 “哦,对了,”林晚经他提醒,仿佛才想起正事,脸上的轻松神色收敛了些,“高兴的差点把正事忘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罢,她走向路虎,打开车门,从里面取出两个大小不一的纸箱。 她将东西递给陈锋:“给你,网上买的。一个是监测室内甲醛浓度的小仪器,一个是吸收甲醛的活性炭包。新房装修完,虽然用的材料不错,但还是注意点好。” 陈锋接过东西,入手有些分量。 他看着林晚,她明亮的眼眸中带着纯粹的关切。 一股暖流悄然涌过陈锋的心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晚那份细致入微的关心。 她嘴上却故意说道:“我可不希望你长期和艾莉亚住在一起。”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陈锋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极其细微的占有欲和担忧。 陈锋心底那股暖意更浓,但他面上不显,反而顺着她的话略带委屈地反驳: “我也不愿意呀,是你让我去的。” 林晚俏脸微红,似是有些羞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借口!不是为了你身体健康吗?” 她指的是不让他住进甲醛不达标的新房,而非长期与艾莉亚合租。 陈锋存心逗她,继续反驳:“你可说过是为了你呀!” “你!”林晚语塞,脸上红晕更盛,扬起手作势要打他,一记粉拳轻轻落在陈锋肩上,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纠正一下,”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娇蛮,“为了我们。” “我们”这两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重申某种关系,又像是在确认彼此之间那层未捅破的窗户纸。 就在这时,林晚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库内略显暧昧的气氛。 她拿出手机接听,是母亲打来的,询问她是否到家,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挂断电话,林晚客气地邀请陈锋:“我妈饭做好了,要不……上去一起吃点儿?” 陈锋虽然心中微动,但想到西苑小区那边父母还在,更重要的是艾莉亚可能已经和父母碰面,他必须立刻赶回去掌控局面。 于是婉拒道:“今天就算了,我爸妈还在那边等着我呢。下次吧,下次一定尝尝阿姨的手艺。”他语气诚恳,表明并非不愿,而是时机不对。 林晚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强求。 陈锋不再耽搁,将活性炭和检测仪放好,与林晚道别,发动三轮车,急匆匆地驶离了车库。他必须尽快返回西苑小区,面对那一边可能已经掀起的波澜。 …… 与此同时,西苑小区楼下。 补过妆、容光焕发的艾莉亚步履轻快地从单元门走出。 她特意重新梳理了头发,淡妆衬托得她立体的五官更加精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陈锋的父母。 果然,不用介绍,看到电梯口那堆显眼的大白菜,以及正在忙碌的一对中年夫妇,艾莉亚立刻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快步走上前,用清脆流利的中文热情地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艾莉亚,陈锋的朋友。我来帮你们搬白菜。”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如此亮眼的混血女孩,陈父陈母瞬间愣住了。 刚才的林晚已经让他们觉得气质非凡,而眼前的艾莉亚,则融合了东方的清秀与西方的深邃,肌肤白皙,眼眸明亮,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清纯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像是个突然降临凡间的精灵。 听她自称是陈锋的朋友,又如此自然地要帮忙搬白菜,陈母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儿子告诉她的! 她连忙摆手,脸上堆起热情却略带局促的笑容:“哎呦!不用劳烦你了,我们自己搬就行,马上就完了。” 然而,艾莉亚却没有停手,她已经弯腰抱起了一颗大白菜,动作自然又坚持: “没关系阿姨,人多搬得快。” 她的热情和主动,让陈母不好再拒绝。 一边帮着往电梯里运白菜,艾莉亚一边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疑惑地问道:“陈锋呢?他怎么不在?” 陈母正在为这姑娘的勤快和美貌暗自惊叹,闻言下意识地回答:“啊,他送菜去了,一会就回来。” 她没具体说送给谁,潜意识里或许觉得没必要对一个“朋友”解释太多。 艾莉亚听了,只是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多想,继续专注地帮忙搬运。 她心里或许以为陈锋只是临时给某个乡亲送点白菜,很快就会回来。 直到将所有白菜都运到10楼,整齐地码放在1001室门外的楼道里,艾莉亚额角微微见汗,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陈父拿出钥匙打开1001室房门,带着感激和客气邀请艾莉亚:“姑娘,真是谢谢你了,快进屋洗洗手,歇会儿吧。” 艾莉亚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她指了指对门,笑容温婉: “叔叔阿姨不用客气,我住对门。你们先休息,我去做午饭了。” 说完,她对着陈父陈母再次甜甜一笑,转身拿出钥匙,打开了1002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住……住对门?” 陈母看着那扇关上的1002室房门,又回头看看自己儿子这套崭新的房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两口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好奇,走进了1001室。 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简约时尚的装修风格。 明亮的色调,流畅的线条,精心挑选的家具,整个空间看起来大气而不俗套。 “这装修……真不错。” 陈母忍不住赞叹,目光在客厅里流转。 “嗯,是挺好,看着就舒服。”陈父也表示赞同。 但看着看着,两人几乎同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这装修风格……好像在哪儿见过?”陈母微微蹙眉。 陈父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有点眼熟……跟,跟咱们之前看过的那个什么……样板房有点像?” “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陈母恍然,“小锋怎么选的装修风格,这么巧,跟专业设计师弄出来似的。” 赞叹之余,两人开始仔细打量房间的细节。 这一看,问题来了。 客厅的家具一应俱全,电视、沙发、茶几摆放整齐。 但除此之外,整个房子干净得……不像有人住。 陈母好奇地推开主卧室的门,床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张崭新的床垫,没有被褥,没有枕头。打开衣橱,里面空荡荡的,连个衣架都没有。 她又走到厨房,灶台干干净净,橱柜里空空如也,没有锅碗瓢盆,没有油盐酱醋。 最后,她甚至下意识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洗手台上没有毛巾牙刷,卷纸架上也是空的。 一股凉意从陈母心底升起。她快步走回客厅,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看向同样一脸凝重的老伴: “老头子,这……这不对啊!小锋他怎么生活呀?这屋里什么都没有,他不住这里?” 陈父沉默着,脸色阴沉下来。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越过陈母,投向了紧闭的入户门,手指有些沉重地抬起来,指向门外对门的方向,声音低沉:“难道他……和她……?” 陈母瞬间了然! 对啊,艾莉亚就住对门!儿子房间里没有任何生活痕迹,那他日常起居,岂不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母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 但紧接着,另一个身影又闯入她的脑海——“那……那林晚又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刚才,他们还分析着陈锋和林晚关系不一般,甚至为可能拥有这样一个儿媳妇而暗自兴奋,怎么转眼间,又冒出个同居的混血美女? 老两口面面相觑,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矛盾之中。 陈母甩甩头,试图理清思绪,喃喃道:“这个小艾姑娘也不错啊,漂亮,高贵,还勤快懂事。林晚呢,端庄典雅,有气质,还是领导。无论小锋选哪个,按理说都是他的福气……” 她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儿子能同时被这样两个出色的女孩围绕,简直是走了大运。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陈父给兴奋的老伴泼了一盆冷水,语气严肃,“这婚姻大事要是拎不清,脚踏两只船,那可不是小锋的福气,是劫难!到时候两个都得罪了,怎么收场?亏他还是当过兵的人,这点原则性都没有了?” 陈母被老伴这么一说,顿时也清醒过来,脸上蒙上了一层忧色: “也是啊!按照小锋的性格,不应该干这种糊涂事儿吧?不行,我得去探个究竟!” 强烈的母性担忧和好奇心驱使着她,必须立刻弄清楚儿子和这两个女孩的真实关系。 她让老伴暂时在家里休息,自己则走到楼道,从那堆白菜里抱起两棵,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完成一项重大使命般,敲响了对门1002室的房门。 留下陈父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儿子行为的失望、担忧和不解。 ------------ 第80章 父子对话睁眼打哑谜 当陈锋急匆匆地从东苑小区赶回,推开1001室家门时,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只见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窗子紧闭着,满屋子烟气腾腾。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 他赶紧走过去,一边打开窗户通风,一边问道:“怎么了爸?我妈呢?”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 陈父重重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发出了严厉的质问: “先别管你妈!我问你,你和那个林晚,到底什么关系?还有,对门那个外国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着怒气而有些沙哑。 陈锋心中暗道果然,父母已经和艾莉亚见过面了,而且显然发现了自己住在对门的事实。 看父亲这架势,母亲此刻大概率正在对门和艾莉亚“交流”。 这正是他之前预想的、既尴尬又可能蕴含机会的局面。 眼下,他必须先应付父亲的怒火。 关于和林晚的关系,他不能讲得太明白,否则无法再和艾莉亚交往,那涉及到任务和更复杂的感情,一旦父母知情,很可能会因为担忧而横加阻挠,甚至无意中泄露信息,妨碍任务的完成。 他需要一个既合情合理,又能暂时安抚住父亲的解释。 “爸,说过了,林晚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同事。” 陈锋稳住心神,语气平静地重复之前的说法。 “还是你的朋友吧?” 父亲特意把“朋友”两个字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 陈锋知道无法完全否认他与林晚之间的亲近,只好含糊地承认:“当然是。” 他希望这个模糊的“朋友”定义能蒙混过关。 “那对门那个外国女孩呢?” 父亲不依不饶,将矛头直指核心问题。 “艾莉亚是我大学培训班的同学。她刚好需要租房,我看对门空着,就帮她租了下来,就这么简单。” 陈锋尽量简化他与艾莉亚相识的过程。 “就这些吗?” 父亲显然不信,他猛地站起身,指着空荡荡、毫无生活气息的房间,声音提高了八度: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儿?!这屋里,既没有锅碗瓢盆,也没有衣服被褥,连卷卫生纸都没有!你别告诉我,你就睡光板床,天天点外卖过日子!” 陈锋见隐瞒不住,而且估计母亲在对门也已经发现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如实回答: “爸,我现在……也住对门儿。” 他选择了坦白,但试图将性质定义为普通的合租。 没想到,这句实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啪”的一声巨响,陈父一掌狠狠拍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烟灰缸都跳了一下。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陈锋的鼻子怒喝道: “胡闹!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人家是外国人,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就这么住到一起,像什么样子?!你想过没有,万一……万一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或者你移情别恋,弄不好会造成国际纠纷!你忘了你当过兵?你的组织纪律性都到哪里去了?!” 陈锋没料到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上升到了“国际纠纷”和“军人纪律”的高度。 他意识到必须给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否则父亲这关过不去,以后他和艾莉亚的接触都会受到极大阻碍,任务将难以开展。 他一边快速组织语言,一边放缓语气,试图安抚暴怒的父亲: “爸,您且息怒,先听我解释。”他示意父亲坐下,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 “当时咱家房子正在装修,味道大,根本没法住人。正好艾莉亚要找房子,对门空着,我们就商量着合租,互相也有个照应。您老别见怪,现在大城市里,年轻人合租是很普遍、很平常的事,就是为了节约成本,解决住宿问题。” 他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继续解释道:“我们虽然是合租,但绝对是各住各的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些公共区域共用。平时会一起做个饭,一起吃个饭很正常,不代表我越矩了,或者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就是普通的室友关系。” 陈父面沉似水,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对他这番“合租常见论”将信将疑。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依旧严厉,但稍微缓和了一丝: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这个艾莉亚,到底有没有那种意思?要是不喜欢人家,千万别动歪心思,招惹人家!否则,后患无穷!我告诉你!” “爸,我向您保证,我对艾莉亚就是同学和室友的关系,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陈锋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语气恳切,“谨听父亲教诲。” 见陈锋态度还算老实,认错态度也端正,陈父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那口气里,充满了作为父亲面对儿子复杂都市生活时的无力感和无奈。 见父亲情绪稍霁,陈锋才想起林晚给的东西。 他拿过那个小包裹打开,将甲醛检测仪拿出来,接通电源放在了电视柜上。 仪器屏幕亮起,数值跳动了几下,最终稳定在一个依然显示超标的红色数字上。 父亲好奇地凑过来看,问道:“这是什么?” “监测室内甲醛浓度的仪器。”陈锋解释道,“你看,数值还是偏高,说明还不能住人。” 这无形中为他的“合租”行为提供了一个客观理由。 然后,他又打开那个大一点的箱子,里面是分装好的活性炭包。他拿起几包,分别放进几个卧室的衣柜和角落里。 父亲依然好奇:“这又是什么?” “活性炭,专门吸附甲醛和异味的。”陈锋一边摆放一边说。 “哦……也好,也好。”陈父点点头,语气彻底软化下来,“等这屋里甲醛达标了,你赶紧搬回来!自己家有房子不住,还跑去跟人合租,像什么话?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家怎么回事呢,净是败家子行为。” “是是是,爸您说得对,等达标了我肯定马上搬回来。” 陈锋连连称是,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父亲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甚至带着点感慨:“你们年轻人就是懂得多,知道用这些高科技东西测甲醛,还用活性炭吸味。换作我们,屋里有味就知道开窗户通风,哪懂这些。” 陈锋见气氛缓和,顺势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都是林晚在网上查了买的,她说这个牌子的活性炭效果好,仪器也挺准。” “林晚?” 陈父有些惊讶,随即露出恍然的神情,“怪不得人家是领导,懂得就是多,心也细。”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说起来,咱家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是不是也是她帮拿的主意?我看着总觉得眼熟。” “她的主意?”陈锋配合地露出些许惊讶,其实他早知道,“哦,对,是她推荐的设计师和风格。爸您也觉得不错吧?” “嗯,不错,是挺好。” 陈父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客厅,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但还没有完全确定。 他重新坐下,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小锋啊,这个林晚……是不是对你有好感啊?” 他这次问得直接了许多。 陈锋心里一动,觉得这是一个引导父亲接受林晚的好机会。 他故意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脸上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半真半假的骄傲和自豪: “爸,像您儿子我这么帅,又当过兵,有担当,姑娘对我有点好感,不很正常吗?” 陈父闻言,嗤之以鼻,笑骂了一句:“行了,别在这儿自恋了!你帅不帅我还不知道?要不是当了几年兵,练出点精气神,你小子哪有现在这气质?”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对儿子的认可。 他摆摆手,回到正题,“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人家林姑娘也有意思?要不然,你怎么会一下子送人家半车白菜?你可别再说那是给你领导送礼,这个理由,你妈信,我可不信!” 陈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爸,那您先说说,您觉得林晚这姑娘,咋样?” 陈父沉吟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挺好的。模样、气质、工作、待人接物,都没得挑。” “那……”陈锋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带着点试探的笑意,“给您做儿媳妇,行不行?” 陈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但马上又被现实的考量压了下去,他瞪了陈锋一眼: “当然行!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小子别光顾着高兴,彩礼呢?婚礼呢?我可告诉你,房贷我还替你还着呢,手里可没积蓄给你攒彩礼了,主要得靠你自己!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这又是装修又是买车的,你那点安置费还剩多少?够不够结婚用的?” 陈锋见父亲已经开始盘算实际问题,知道他对林晚的认可度很高,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嘿嘿一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爸,逗您玩儿呢!彩礼呢,咱量力而行,要是对方要多了,咱还不娶了呢。婚礼呢,办个简单时尚的,绝不铺张浪费,保证不把您二老的老本掏空。” 陈父被他这话气笑了,嗤笑一声:“看来你小子还真是逗我玩儿啊?你以为结婚是过家家?不知道现在的婚姻行情吗?有多少小伙子就是因为彩礼谈不拢,最后婚事黄了?有多少家庭为了结个婚,背了一身债?算了算了。” 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跟儿子争辩这些现实又沉重的话题,语气变得有些疲惫和放任,“找对象是你的自由,结婚更是你自己的事儿。未来的儿媳妇爱谁谁,只要你喜欢,人家也愿意,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跟你妈……尽量支持。” 就在这时,入户门被推开,陈母从对门回来了。 与陈父之前的阴沉和担忧截然不同,她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双眼都在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她几乎是小跑到陈锋面前,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小锋啊!那个小艾姑娘,真不错!哎呀,又漂亮又懂事,还会做饭,性格也好!你可捡着大宝了!” 这一幕,让刚刚情绪缓和下来的陈父彻底惊讶了,他愕然地看着老伴,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对门……都问出什么了?” ------------ 第81章 真情表现怎比十年缘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西苑小区1002室宽大的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红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檀木清香,与方才午餐残留的饭菜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混合着生活烟火气与高雅格调的氛围。 陈父陈母在艾莉亚热情的引领下,再次细致地参观起这间装修与对面儿子那套截然不同的居所。 与1001室简约现代、略显“空荡”的风格相比,这里仿佛置身于一个典雅、沉静的中式殿堂。 成套的仿明清红木家具——沙发、茶几、博古架、官帽椅、雕花大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线条流畅,结构严谨,打磨得温润生辉。 家具上精美的雕刻纹路,无论是缠枝莲的柔美,还是回形纹的规整,都透着匠人的心血与时光沉淀的韵味。 陈母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手指轻轻抚过沙发扶手冰凉爽滑的木质表面,那触感厚重而坚实。 “哎呀,这木头,这做工,得花不少钱吧?小艾姑娘,你家里……真是费心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和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贵气。 陈父虽未多言,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也流露出赞赏与审视。 他微微颔首,目光在一件件家具上流连,仿佛在欣赏一件件艺术品。 他年轻时在部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等材质的红木家具价值不菲,绝非普通留学生能够负担。 这更印证了他之前对艾莉亚家世的判断。 艾莉亚见二老喜欢,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宛如阳光穿透水晶,清澈而耀眼。 她兴致勃勃地充当起解说员,用她那口流利却仍带一丝异国腔调的中文介绍着: “阿姨,叔叔,你们看这张茶几,是仿照明代款式做的,榫卯结构,不用一颗钉子。还有这张罗汉床,上面的浮雕是‘麒麟送子’的图案,寓意很好的……” 她步履轻快,穿梭在家具之间,纤细的手指指点着细节,神情专注而自豪,仿佛在展示自己最珍爱的宝藏。 陈锋安静地跟在父母身后,目光却更多地落在艾莉亚身上。 他看着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听着她努力用中文解释那些复杂纹样的含义,心中那份因任务而产生的复杂情感再次涌动。 母亲之前在他耳边兴奋的低语犹在回荡:“……独生女!她爸妈就她一个宝贝疙瘩!” 这信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独生女……’ 陈锋在心中默念。 这一点,他确实从未主动问及,也未曾通过其他渠道探查。 磐石的告诫言犹在耳——必须顺其自然,让艾莉亚主动敞开心扉。 每一次主动的透露,都是信任基石上添的一块砖。 组织需要的,正是这种经由时间与情感催化出的、毫无保留的绝对信任。 这不仅是任务的关键,或许,也是组织对他本人忠诚、耐心以及情感把控能力的一场隐秘考验。 艾莉亚今日能将“私人保镖”这层略带亲昵的关系坦然告知母亲,无疑是将他们的“关系”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至少在艾莉亚的认知里是如此。 然而,磐石却判断信任仍未完全建立……她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而磐石,又究竟掌握了多少他未知的信息?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中闪过,让他对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更添了几分探究与审慎。 陈母一边听着艾莉亚的讲解,一边状似无意地观察着几个卧室的情况。 她清晰地看到,除了艾莉亚那间布置得温馨雅致的卧室,以及另一间明显是陈锋使用的、陈设简单的房间外,另外两间屋子确实空空如也,床垫上的塑料薄膜都未曾撕去,毫无人迹。 这让她心中那团“同居”的炽热火焰,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真是合租”的明晰,以及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的情绪。 她偷偷与老伴交换了一个眼神,陈父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紧绷的嘴角似乎松弛了些许。 至少,儿子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 参观完毕,陈父陈母便提出告辞。 艾莉亚虽有不舍,还是礼貌地将他们送到门口,甜美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叔叔阿姨,下次来市区,一定要过来坐坐。” 陈锋送父母下楼,直到那辆老旧的三轮车“突突”地驶离小区,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见家长”风波,总算暂时平息。 父母的态度已然明确:不反对他与艾莉亚交往,但坚决抵制“入赘”的可能性。这为他后续的任务开展,扫清了一层潜在的家庭阻力。 回到1002室,艾莉亚已经收拾好碗筷,正在厨房擦拭灶台。 午后阳光为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 听到陈锋进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嫣然一笑:“叔叔阿姨走了?” “嗯,走了。”陈锋点点头,走到她身边,靠在厨房门框上,“辛苦你了,忙活了一中午。” “不辛苦呀,”艾莉亚眨眨眼,眼眸像清澈的湖泊,“我很开心。你的父母……很亲切。”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陈锋,我们下午还得去家具厂,需要加快进度了。我已经联系了姚芳,请她过来帮忙。检测完的那批货,需要尽快送往机场,专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直飞南美。” 陈锋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艾莉亚的用意。 这是要打董如故一个措手不及,最大限度地压缩他可能动手脚的时间窗口。 那些被艾莉亚做了双重暗记的货品,在仓库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调包的风险。 “好,我马上联系董如故安排车辆。”陈锋果断应下,“姚芳什么时候到?” “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艾莉亚擦干手,走出厨房,“有她在,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押运货物去机场,务必亲自盯着装舱。” 陈锋看着艾莉亚条理分明地安排,心中不禁再次感叹她的谨慎与周全。 从认识之初那个带着几分神秘和疏离的留学生,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心思缜密的合作伙伴,她的成长显而易见,但这份成长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和秘密? 他不再耽搁,立刻打电话联系姚芳确认行程,随后又拨通了董如故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董如故听到要立即发货的消息,显然吃了一惊,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啊?今天下午就发走?陈经理,这……这也太匆忙了吧?仓库那边还需要时间备货、装车……” 陈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董老板,艾莉亚小姐安排的专机时间已经定好,延误不起。麻烦你立刻协调车辆和人手,务必在今天下午将上午检测完毕的那批货安全运抵机场。相关手续和费用,艾莉亚小姐会负责。” 董如故支吾了几声,最终还是在陈锋强硬的态度下妥协了,答应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陈锋几乎能想象出董如故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的样子。 他那些精心准备的“李鬼”货色,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至于如何处理这批烫手山芋,那是董如故自己的麻烦。 不久后,姚芳赶到了复古家具厂与艾莉亚会合。 陈锋将艾莉亚交到姚芳手上,仔细叮嘱了一番,确保艾莉亚的安全万无一失,这才看着董如故派来的厢式货车缓缓驶入厂区。 他亲自监督工人将那些贴着特殊标签、藏着暗记的箱包小心搬运上车,核对清单,封签车门。 整个过程,陈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 货物装载完毕,陈锋跳上副驾驶座,对司机沉声道:“出发,去机场。” 货车缓缓启动,驶离家具厂。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到站在厂门口的艾莉亚和姚芳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扬起的淡淡尘埃之中。 他收回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清楚,这场围绕着一批特殊家具的明争暗斗,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 与此同时,滨海市郊区的西良村,陈锋家中。 下午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堂屋的水泥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陈母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无意识地织着一件毛衣,眉头却微微蹙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陈父则坐在对面,“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深沉难辨。 “老头子,”陈母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小艾那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对咱小锋看样子也挺上心,还给我们做了那么一顿饭……虽说手艺生点儿,可那份心意是真的。我怎么觉着你好像不太乐意似的?别老拿入赘说事儿,只要两个孩子好,咱做父母的,难道还真能拦着?” 陈父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烟熏后的沙哑:“你啊,只看表面。小艾是好,但你没看出小锋的心思。” “心思?”陈母放下毛线针,身体前倾,“小锋和你说什么了?难道……他真喜欢的是林晚?”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探寻。 陈父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将烟掐灭,起身,走进里屋。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硬皮文件夹走了出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份略显发黄的纸张——那是几年前购买西苑小区那套房子时签署的购房合同。 “你看看这个。” 陈父将合同摊开在桌上,粗糙的手指指向购房经办人签名那一栏。 陈母凑过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当看清那个清秀又带着几分力道的签名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林晚?!是……是她?!” 一股强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让她一时语塞。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几年前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得体、言辞恳切,极力向他们推荐大户型的售楼员形象,与今天见到的那个优雅干练的公司高管林晚,缓缓重叠在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她面熟得很!” 陈母拍着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原来她就是当初那个卖楼给我们的姑娘!天啊,这世界也太小了!” 陈父点点头,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时光:“不是世界小,恐怕是……缘分或者别的什么。” 他指着合同,“咱家那房子的装修风格,也是林晚帮小锋参考的,还有,今天小锋拿出来的除甲醛的东西,也是林晚买的。” 陈母顺着老伴的思路往下想,越琢磨越觉得心惊:“是啊!装修是她介绍的!东西是她买的!这……这林姑娘,心思也太深了!当初咱们只想买个两室的小户型,是她,听说是给儿子买婚房,极力推荐我们买四室的大房子!好家伙,合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这是……这是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啊!让我们出钱,给她自己买好了未来的婚房?!”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复杂,既有被“算计”的不快,又有一种窥破天机的恍然与悸动。 陈父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巧不巧?” “巧!没再比这个更巧的了!” 陈母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又陷入新的困惑,“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父沉吟着,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猜测:“你还记不记得,小锋高中毕业那会儿,跟我们说过,他喜欢班上一个女同学。我们问他进展,他当时还挺得意,说‘有门’。后来他没考上大学,去当了兵,这事就再没提过。我一直在想,那个女同学……会不会就是林晚?” 陈母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一样:“对啊!要是林晚就是那个女同学,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们这缘分,断了十年,这又接上了!要是这样,那小艾……可不就是路过打个酱油的?” 她激动地抓住陈父的胳膊,“这有什么好猜的!快,给小锋打个电话,一问不就知道了!” 陈父却坚定地摆了摆手,重新去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这个电话,不能打。” “为什么?”陈母不解。 “我们要相信小锋。” 陈父吐着烟雾,语重心长,“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他现在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意和难处。我们这时候刨根问底,只会给他添乱,让他心烦。有些事,点到即止,看破不说破。” 陈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嘟囔道:“可是……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闷得慌啊!” “闷着吧。”陈父不为所动,“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把该做的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 陈母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忽然又站了起来:“不行,光闷着不行!我想起个要紧事!咱儿子那新房里,还空荡荡的呢,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铺盖被褥,啥都没有!下次再去,难道还让人家小艾姑娘做饭?不像话!我得去趟超市,赶紧给他置办起来,先把家像个样子!”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走,似乎只有通过这种实际的行动,才能稍稍平息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猜测与期盼,才能为她那身处情感漩涡中心的儿子,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个家,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情感上的,都需要她这个母亲,去添砖加瓦,去细心经营。 而关于儿子最终的情感归属,那场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选择,她也只能怀着忐忑与希望,默默观望,静待花开。 ------------ 第82章 暮色意暖暗波计谋长 夕阳的余晖将复古家具厂的厂房拉出长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清香与尘埃混合的味道。 直到星期日傍晚时分,艾莉亚才将最后一包红木家具零件检测完毕,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锋正指挥着工人将贴着特殊标签的箱包小心搬运上货车,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有力。 等艾莉亚收拾好检测工具,董如故立刻凑到跟前,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艾莉亚小姐,实在对不起,目前红木家具只做出来这70套。可否再通融几天?我一定会加班加点,将剩余的30套做出来,争取按期交货。” 他的眼神闪烁,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艾莉亚将工具包拉链拉上,动作不疾不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董老板,你的保证也不是保了一次了,每次好像你都有把握,可每次你都会往后拖延。原木能不能及时采购回来,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也不再催促了,免得你为难。咱就按照合同约定办事吧。等装完车,我到你财务结账。” 她抬起眼,清澈的眼眸直视着董如故,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按照合同约定,交货且数量不足,董如故要降价10%,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白,额角渗出冷汗,再次哀求道: “艾莉亚小姐,希望你能体会我的难处。若是真的按照合同办事,价格一降,恐怕我这饭碗就丢了。” 他几乎带上了哭腔,试图博取同情。 然而艾莉亚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她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公事公办: “董老板,你幕后有老板,我上边也有老板,虽然是我母亲,但她也会按照公司章程办事啊,我确实不能私自做主。这样吧,我们先按照合同结账,我打过来的预付款多退少补。这样,让我和母亲也有个交代。”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也暗示了自己并非最终决策者,将压力巧妙地转移。 董如故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肩膀垮了下来,事已至此,他知道再多的哀求也是徒劳,只得无奈地带领艾莉亚去财务结算。 姚芳立刻紧跟其后,始终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时刻保护着艾莉亚的安全。 在财务结算完毕之后,董如故脸上依旧堆着笑,只是那笑容僵硬而勉强,像是糊上去的面具。 “艾莉亚小姐,我安排两名技术工人,跟随货物过去,进行现场安装,毕竟咱这些红木比较珍贵,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提出了一项看似合情合理的售后服务。 这本是家具厂正常的服务项目,没想到艾莉亚却干脆地拒绝了。 “就不劳烦咱这边工人了,我母亲那边也有家具工人,他们有类似安装经验,何况这边提供了安装图纸和安装视频教学,让他们自己安吧。为了让董老板放心,我首先声明,因为安装造成的损失,与董老板无关。” 她的理由充分,既避免了董如故的人接触货物可能带来的风险,也为他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差旅费用。 一听说不用派工人去遥远的太平洋岛国,董如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真实的感激,连连道谢。 “那就麻烦艾莉亚小姐多多美言。遇到安装难题可以及时与我联系。” 这对他而言,算是坏消息中唯一的一点安慰。 虽然现在已经按照合同降价结算了,但艾莉亚的心并不平静。 她清楚,这样不仅董如故的复古家具厂会损失一大笔货款,与其合作的寰宇远航分公司也会遭受损失,更会牵连到陈锋,毕竟他是这单业务的直接负责人。 贾阳明正虎视眈眈,一旦抓到陈锋的把柄,相应的处分必然少不了,陈锋的处境就难了。 这样的结果,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艾莉亚这番操作,对董如故的惩戒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肉跳的目的也已达到。 现在,她该要为陈锋着想了。 想到这里,她放缓了语气,对正要离开的董如故说道: “董老板,实话跟您说,我个人确实能够理解你现在所处的处境,毕竟红木属于珍贵木材。源源不断的货源谁也不敢100%的保证有,但是,我们得讲究契约精神,所以我就按照合同办了,希望你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 董如故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得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但是,我还希望能够和艾莉亚小姐继续合作,尽管我们这段时间合作有些瑕疵,世间万事,哪有十全十美的。” 他试图挽回一线生机。 艾莉亚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能不能继续合作,其实也很简单。” 一听有继续合作的可能,董如故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都亮了几分,“艾莉亚小姐请讲,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第一,这批货物送回去,我母亲肯定会安排人进行验货的,我验货只是把了第1关而已,人家收货肯定还要复检。若确认都是真货,才有可能继续合作。” “那是,那是。” 董如故忙不迭地应和,后背却惊出一层细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货品上做手脚。 “第二嘛,我也是为董老板着想,这次合作主要是原木供应链出了问题,我想让母亲那边找找渠道,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红木,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有问题吗?” 艾莉亚抛出了她的真正意图。 董如故瞬间愣神儿,这是他完全不曾想到的方向。 如果能有稳定优质的红木货源,他何必还承受如此巨大的价格损失? 只是……这事牵扯甚广,他不能立刻做主。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装镇定地说道:“艾莉亚小姐,这是好事啊!首先,我给你保证,送走的这批货100%是红木,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他拍着胸脯,试图增加可信度。 “如果你们能找到稳定的红木货源,咱这家具厂就不会停工了,你要多少我就能够生产多少。不知艾莉亚小姐打算怎么合作呢?是来料加工,还是将原木卖给我方?” 艾莉亚没有立刻给出具体方案,她需要留有余地和筹码,“这得等找到货源才能决定,此是后话,先等公司验货结果吧。” “也好,也好。” 董如故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合作的大门没有完全关闭。 艾莉亚没有和他谈恢复价格的事,她觉得时机尚未成熟,这事必须和母亲商量后再定。 艾莉亚和董如故的这番谈话,陈锋并不知道,艾莉亚也没打算立刻告诉他。 有些布局,需要悄无声息地进行。 装完车,陈锋和艾莉亚在前面开着吉普车带路,随后是满载的货车,姚芳开着林晚的迈腾在后面跟随,三辆车组成一个小小的车队,在渐浓的暮色中一路向机场进发。 刚离开复古家具厂不久,陈锋的手机响了,是林晚打来的。 “10套红木检测仪做好了。你问一下艾莉亚,什么时候要?” 林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干脆。 陈锋转头问艾莉亚:“检测仪做好了,问你什么时候要。” 艾莉亚有些惊讶,随即毫不犹豫地说道: “现在就要,我们回去取,刚好和家具一起发回南美。” 效率至上是她一贯的风格。 陈锋对电话那头的林晚说:“我们现在正赶往机场送货,这就回市里取,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林晚似乎听到了艾莉亚的声音,立刻说道: “送货要紧,别耽误了送货,到了机场,你们还要办手续。这样,我这就出发,和你们在机场会合。” 她总是这样思虑周全,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耽误正事。 听说林晚要亲自将检测仪送过来,艾莉亚非常感激,对陈锋说道: “林经理真是热心助人,不但帮我求林教授加班加点的做了10套检测仪,还亲自送到机场,陈锋,你说我怎么感谢人家呀?” 她语气真诚,带着显而易见的感动。 陈锋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不用特别感谢,帮你也是帮她,与你母亲合作,寰宇公司也有份。她作为寰宇公司行政经理,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他刻意将林晚的帮助归结于公务,淡化其中的个人情谊。 “哦,你要这么说,我就不觉得亏欠她了。” 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了些。 这本是一句缓解气氛的客套话,但听在陈锋耳中,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觉得艾莉亚话中似乎另有所指,是对林晚动机的揣测,还是对她与自己关系的某种界定? 他却不能,也无法挑明。 到了机场,姚芳跟随货车去办理卸货入库手续,陈锋和艾莉亚则在停车场等候林晚。 机场灯光亮如白昼,起降的航班轰鸣声不绝于耳。 很快,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精准地停在二人跟前,车门打开,林晚利落地下车。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显得干练而优雅。 她一边打开后备箱取出十个包装严实的纸箱,一边说道:“路虎就是拉风,虽然我比你们出发晚,可比你们到的也没晚多久。”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目光扫过艾莉亚,又落在陈锋身上。 这辆路虎是艾莉亚的座驾,林晚开了有段时间了,性能卓越,驾驶体验远非陈锋那辆吉普可比。 这番话在陈锋听来,同样感到一阵酸涩。 林晚并非在炫耀车辆的性能,那语气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她与陈锋之间某种更深的联结,以及她对这辆属于艾莉亚的车的熟悉和掌控,隐隐带着向艾莉亚示威的意味。 艾莉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她快步上前,接过检测仪,连声道谢: “麻烦林经理了,亲自送到机场来。若不是想随家具一同发走,也不至于这么赶时间。” “没关系。” 林晚对亲自送货一事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艾莉亚小姐,检测仪不是我个人的物品,是我爸带领手下,连续奋战48小时,赶工赶出来的,很辛苦的。” 她刻意强调了父亲的付出和团队的辛劳,将这份人情具体化。 “那就麻烦林经理转达我对林教授和他团队的谢意。请问林经理,这些仪器多少钱?我这就转给你。” 艾莉亚反应迅速,立刻提出付款,态度爽快,不愿亏欠。 没想到艾莉亚如此直接,林晚也不客气,报出价格:“一套1万,10套10万,我就代我爸收了。” 这个价格不菲,但也符合这类定制精密仪器的价值。 二人当即拿出手机,艾莉亚操作了几下,很快完成了转账,依旧不忘道谢。 “别客气了,赶紧进去办手续吧。陈锋,我就不等你们了,先回市里了。” 林晚办事干净利落,送完货,结完账,毫不拖泥带水,告辞离去。 陈锋望着那辆黑色的路虎如同一道暗影,迅速融入机场的车流中,消失不见,心中若有所思。 林晚的出现和离开都像一阵风,却在他心湖留下了清晰的涟漪。 直到艾莉亚喊他,他才回过神来,和艾莉亚一起走进机场,办理相关手续。 等所有事情办妥,回到市里,已是晚上九点。 想留姚芳一起吃饭,姚芳婉拒了,直接开着迈腾回学校。 陈锋和艾莉亚则开着吉普车返回西苑小区。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车厢内显得有些安静。 陈锋征求艾莉亚的意见:“是去饭店,还是回家吃饭?” 他用了“回家”这个词,自然而然地指向了1002室。 艾莉亚脸上没有丝毫疲倦,反而显得很兴奋,她侧过身看着陈锋,眼睛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明亮。 “回家,我给你做红烧肉,水汆丸子,醋溜白菜。犒劳犒劳你。” 她报出的菜名都是些家常菜,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属于“家”的暖意。 陈锋不禁笑了,语气带着宠溺:“我今天倒是没出什么力气,光盯着装车了,一点也不累。反倒是你检测了一天,又办理各种手续,还这么大精神头。” 他确实佩服艾莉亚的精力,以及她那种无论多累,似乎总能迅速恢复活力的特质。 艾莉亚像是撒娇,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要没你帮忙,这两天验货怎么可能这样顺利?还有,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林经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检测仪送过来了?所以,必须得犒劳犒劳你。”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补充道,“对了,也算是给你压压惊。” “压惊?压什么惊?”陈锋不解地问道,他回想今天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令人惊吓的事情。 艾莉亚神秘地笑了笑,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第83章 风波再起处变而不惊 星期一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陈锋心头逐渐凝聚的阴霾。 他刚在工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整理周末纷乱的思绪,内线电话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听筒里,贾阳明副总经理的秘书声音公式化地通知他,贾总请他立刻到办公室去一趟。 陈锋的心微微往下一沉,艾莉亚那句神秘的“压压惊”言犹在耳,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才走向那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副总经理办公室。 贾阳明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彰显着主人的地位。 贾阳明依旧坐在那张高背皮椅上,见到陈锋进来,脸上甚至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的笑容,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锋来了,坐。” 陈锋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向贾阳明。 办公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但空气中却流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贾阳明没有绕圈子,他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着摊开在桌面的一份财务报表,那“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笑容未变,但眼神已然锐利起来,语气更是褪去了所有的暖意,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陈锋啊,周末红木家具发货,只运走了70套,并且按照合同,降价10%结算,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件事,是你亲自经手办理的,怨不得别人,你责无旁贷。” 陈锋的心猛地一缩,尽管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震惊。 艾莉亚……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昨天在机场,在回家的路上,她对此只字未提,只是用那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不是没有问过结算情况,她却守口如瓶。 原来,她所谓的“压惊”,竟是如此沉重的一击。 自己之前为了挽回局面,在她面前所做的那些努力,恳请她做出让步,现在看来,全都成了徒劳的笑话。 一股苦涩涌上喉咙,陈锋抿紧了嘴唇,没有立刻出声。 事已至此,辩解已然无用,后悔更是毫无意义。 他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仿佛自己一步步走入了一个早已设好的局。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他辜负了林晚。 林晚为了他的职业前途,不惜动用父亲的关系,连夜赶制检测仪,又亲自送到机场,这份情谊,他尚未偿还,却可能因为此事让她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果然,见陈锋沉默以对,贾阳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继续发难,语气愈发严厉: “红木家具厂合作项目,是你首先提出来的,在林经理的强力推荐下,公司才同意立项。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还有我们王总,都非常重视这个项目!王总为了培养你,特意把你调到销售部,责成我亲自对你加强指导、培训,更是为了激发你的销售才能和潜力,把海外销售业务,特别是红木家具这一块交给你来主管!可以看出来,王总对你多么器重!”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陈锋,声音拔高了几分: “结果呢?第一单合同就没有执行完毕,还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你说,我这个直接领导,该怎么向公司交代?王总又该怎么向集团公司董事长交代?!” 贾阳明陈述的都是明面上的事实,句句戳在要害上。 陈锋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疾风骤雨般的责问。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切,早就在贾阳明的算计之中,这个坑,他终究还是没能避开。 “鉴于此次事件造成的恶劣影响和重大损失,”贾阳明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宣布了最终决定,“公司决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对此事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在此期间,你暂时停职,等候处理结果。” 这个结果,在陈锋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接受公司的决定。” 此刻,他内心纠结的,反而不是贾阳明的刁难和停职处分,而是艾莉亚为何要对他隐瞒? 她明明承诺过会维持原价,即使不会轻易松口,也不该连最终结果都瞒着他。 她这样做,几乎断送了他在寰宇公司的前程。 怀着沉闷而复杂的心情,陈锋离开了贾阳明的办公室。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座位,而是转道去了林晚的办公室。 他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也需要听听她的看法。 轻轻敲开门,林晚正坐在电脑前处理文件,抬头看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陈锋带上门,走到她办公桌对面坐下,将贾阳明的态度和停职的决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林晚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内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而她说出的话,却让陈锋感到十分意外。 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斥责贾阳明的借题发挥,反而将问题的根源引向了艾莉亚。 “艾莉亚答应了你会妥协降价,却没有兑现承诺。” 林晚的声音很平静,但话语却像细针一样扎人,“有可能,她只是在利用你。毕竟这笔生意涉及金额巨大,哪怕降价10%,对她和阿达亚公司而言,依然利润丰厚。甚至可以假设,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期合作,做成这一锤子买卖,赚够了就行。至于你这位从中牵线的‘朋友’,利用一次,哪怕是仅仅能够利用这一次,对她来说也是值得的。” 她故意停顿了几秒钟,深邃的目光审视着陈锋眼神的细微变化,见他微微蹙眉,才继续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你这个外国朋友,不可深交。如果你对她还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她在这里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那可要务必小心了,别陷得太深,到最后无法自拔。” 陈锋听得出来,林晚话中有话。 她不仅仅是在分析商业行为,更是在警告他与艾莉亚之间的私人关系。 她似乎在暗示,艾莉亚的“利用”可能包含了情感层面,让他不要因为与艾莉亚走得太近,尤其是在感情上投入过多,最终导致难以收拾的后果,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是,陈锋有苦难言。他接近艾莉亚,是肩负着磐石交给他的组织任务! 如果因为这次工作上的纰漏,导致他与艾莉亚关系疏远,那不仅是前功尽弃,更会严重影响任务的后续执行。 这其中的缘由,他无法向林晚解释,只能默默承受她的误解和担忧。 “那……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陈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希望林晚能给出更乐观的分析。 “另一种可能,”林晚略一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就是艾莉亚或许是在试探。” “试探?试探什么?” “试探她严格按照合同处理这单生意之后,各方的反应。比如,复古家具厂,或者说董如故幕后老板的反应;再比如,我们寰宇公司的反应,或者说……公司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处分。” 林晚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迷雾。 “她试探这些,对阿达亚公司有什么深层意义?”陈锋不解。 林晚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阿达亚只是个商贸公司,说白了就是倒买倒卖。资本是趋利的,哪里有利润就投向哪里。复古家具厂背景复杂,一个外国公司,如果只是为了做生意,做一锤子买卖也是极有可能的。但若是有更复杂的目的,那就深不可测了。” 她话锋一转,再次聚焦到陈锋身上:“至于对你的处分,”她停顿片刻,冲陈锋露出一抹意味复杂的微笑,“这可能是艾莉亚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个判断让陈锋感到诧异,甚至有些荒谬。 “为什么?” “如果这一条被我猜中,”林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那么我之前的其他猜测将不复存在。这反而说明,她很在乎你。” 她看着陈锋眼中闪过的愕然,继续解释,“处分你,最严重不过就是辞退。或者免了你的职,你心里觉得不公平,也有可能愤然离职。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你离开寰宇公司。我的意思是,她有可能真的希望如此,希望你离开这里。” “那对她有什么好处?” 陈锋追问,眉头紧锁。 林晚接下来的分析,在陈锋听来,几乎像是在编织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 “试想一下,一个家庭背景富裕的外国女留学生,看上了一个英俊潇洒、能力不俗的公司职员。”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然而这个男人在公司里有着稳定的工作和潜在的恋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陈锋一眼,“她若想得到他,或许需要一些‘外力’推动。如果这个男人在公司混不下去了,失去了工作,而这个外国女人恰好拥有自己的家族企业,那么,以此为借口,邀请这个男人到自己的家族企业去任职,岂不是顺理成章?提供了一个看似绝佳的机会,估计这个男人很难拒绝,何况……这个男人对她,或许也并非全然无意……” “打住!” 陈锋忍不住出声打断,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烦躁。 他不能让林晚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了。 然而,内心深处,他又不得不承认,林晚分析的这种可能性,虽然听起来像是她基于醋意的臆测,但逻辑上却并非完全不可能。 若真如此,从任务角度考虑,这反而是接近艾莉亚核心圈层的绝佳机会! 磐石交给他的秘密任务,或许能借此取得突破性进展。 但这样一来,他也必将陷入更深刻、更危险的感情危机,难以在任务与真情之间取得平衡。 林晚能够如此清晰地分析出这种可能,自然也能敏锐地感受到陈锋与艾莉亚之间那种日益亲近的氛围,以及她自己正在承受的情感煎熬。 她此刻没有爆发,没有愤怒,或许只是因为还残留着对他的信任,相信他尚未真正跨越那道界限。 “我说的不对吗?” 林晚看着他略显激动的反应,淡淡地问道,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对,当然对!”这只是陈锋心里的无声呐喊,他实际上并没有出言反驳。 为了组织的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他有时需要林晚产生这样的误解,需要她认为自己与艾莉亚关系暧昧。 这种认知,虽然伤人,却可能成为他任务的掩护。 可他终究不忍心看她如此难过,一股冲动让他脱口而出: “你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我是一名军人,是你喜欢的那种军人!” 他试图用过去的身份和承诺来安抚她。 然而,林晚却只是讥诮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疲惫和失望: “你只是曾经是一名军人,现在退役了,一个公司职员而已,或者说,是一个即将被辞退的职员罢了。” 陈锋张了张嘴,真想大声告诉她,他现在依然是军人,依然在役,正在执行一项光荣而隐秘的任务! 但这个秘密,目前只有磐石和他自己知道,组织的纪律和保密原则,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向最心爱的人吐露半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低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争辩了。听天由命吧!” 说完,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泱泱不快,离开了林晚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私人物品——一个水杯,几本专业书籍,还有窗台上那盆小小的绿植。 然后,在同事们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他抱着纸箱,默默地离开了寰宇远航分公司。 被停职了,留在公司也只是徒增尴尬,不如回家。 驾驶着吉普车,穿行在周一上午繁忙的车流中,陈锋开始复盘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贾阳明的坑,是事先挖好的,早有预谋,在他的预料之中。 董如故的原木迟迟未到,应该不是他个人能力问题,而是他幕后的老板在红木进货渠道上受到了阻碍,董如故本身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制造假红木家具,想蒙混过关。 但是,艾莉亚带来的检测仪,如同一道照妖镜,让他不敢掺杂使假,最终因为红木原料不足,导致家具数量无法按期交付。 关键点在于艾莉亚。她严格按照合同办事,降价10%,这直接导致了陈锋掉进了贾阳明挖好的坑里。 可他依然想不明白,艾莉亚为什么事先不告知他? 林晚的两种分析,无论哪一种成真,都让他处境艰难。 若按林晚所说,艾莉亚是想逼他离开寰宇公司,从而招揽他……这看似对任务有利,却让他情感上背负了更沉重的枷锁。 思绪纷乱间,车子驶入了西苑小区。 陈锋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1002室,而是用钥匙打开了1001室自己家门。 推开房门的瞬间,他愣了一下,目光被屋内的变化所吸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沙发上铺着的崭新米色格子坐垫,取代了之前光秃秃的旧沙发面。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透明的玻璃水杯,在从阳台透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靠近门口的鞋柜旁,整齐地放着两双崭新的拖鞋,标签还挂在上面,仿佛在等待主人的使用。 他疑惑地走进厨房,打开橱柜,看到里面竟然摆放着崭新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基础调料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小袋未开封的面粉静静躺在角落里。 走进卧室,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铺着素净的蓝色格子床单和被套,蓬松的枕头放在床头,一切都散发着一种温馨而整洁的气息。 这……是谁来过了?陈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母亲。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母亲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小锋啊?” “妈,是我。家里这些东西……是您过来弄的?”陈锋急忙问道。 “是啊,”陈母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样?妈给你买的那些东西还满意不?我跑了好几家超市,千挑万选才置办齐的。你要是看不上,再自己换好的吧。” 原来,昨天陈父陈母趁着周末,特意过来了一趟。 见陈锋不在家,猜测他可能和艾莉亚在一起,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有通知他。 两位老人默默地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把家里整理了一遍,才悄悄离开。 陈锋昨晚回来得晚,直接去了1002室,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家里的变化。 听着母亲的话语,想象着父母在这里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陈锋心头。 自己参加工作半年了,非但没能好好照顾父母,反而还要让他们时时操心,之前送来亲手种的白菜,现在又不声不响地为他添置家居用品,生怕他一个人在外过得不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更让陈锋感到心头沉重、有苦难言的,是母亲随后在电话那头的嘱托,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家里现在能吃能住了,你就尽快搬回来住吧,毕竟咱自己有家。你终究是要建立自己家庭的人,和谁成家,你可得想好了,千万别……千万别弄出什么幺蛾子事儿来。” 母亲没有明说,但陈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在林晚和艾莉亚之间摇摆不定,感情的事必须专一、清醒,否则一旦处理不当,引发的麻烦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会牵扯到三个家庭,伤害到所有人。 陈锋只觉得喉咙发紧,万千话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回应:“妈,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何尝不想告诉母亲,他喜欢的一直是林晚,那个聪慧、干练、与他有着共同记忆和深厚感情的女孩。 他接近艾莉亚,是身不由己,是为了完成一项不能言说的秘密任务,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只能将所有的委屈、无奈和压力默默咽下,化作内心深处对那个将他推入如此境地的始作俑者的一声暗骂:“磐石……你个糟老头子!” 房间内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他脸上复杂难明的神色。 前路迷雾重重,职场陷害、任务困境、情感纠葛、父母期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思考着下一步,究竟该如何破局。 ------------ 第84章 洗车偶遇谍影又欲动 上午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吉普车的前挡风玻璃,洒在陈锋略显疲惫的脸上。 从家里出来,他心头那股被停职的郁闷和层层谜团带来的压抑,让他觉得需要做点什么来驱散这份滞涩。 油箱的指针也快探底,于是他决定去加油,顺便把积了些灰尘的车子彻底清洗一遍,仿佛这样也能连带清洗一下纷乱的思绪。 加油站里车辆不多,他很快加满了油。 随后,他将车开到了常去的那家洗车店。 吉普车刚刚停稳,陈锋下车,一眼瞥见旁边车位上一辆黑色轿车颇为眼熟。 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穿着一身便装,精神却依旧干练的梁警官。 “陈经理,好巧啊!我正打算找你呢,没想到又在洗车店相遇了。” 梁警官笑着打招呼,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支在粗糙的手指间戳了戳,并没有立刻点燃。 陈锋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回应道:“梁警官,有什么吩咐?” 他注意到,梁警官说“正打算找你”,这巧合未免有些刻意。 “谈不上吩咐,随便聊聊。” 梁警官这才将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随即压低了些声音,身体也向陈锋这边靠了靠,“别嫌我啰嗦,昨天你又被人跟踪了。” “谁?” 陈锋稍一停顿,心头疑云顿起。 以他经过特殊训练培养出的敏锐观察力,有人跟踪,很难完全逃过他的眼睛,而这次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段时间沉浸在公司的勾心斗角和与艾莉亚的复杂接触中,导致自己的警觉性有所减弱了? 他很想从梁警官这里得到证实,或者说,是一个警示。 “林晚啊!” 梁警官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带着笃定,“她开着那辆迈腾,用前面一辆货车作掩护,跟随在你的吉普车后面。昨天我去执行任务,在机场路上偶然发现的。” 听到这里,陈锋紧绷的心弦反而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梁警官,您误会了。昨天开迈腾的不是林晚,是姚芳。林晚昨天确实去机场了,但她是开着路虎去给我客户送货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事我知道,林晚是替我去办事的。” 看来梁警官是先入为主,一直对林晚有所怀疑,直到现在依然如此,以至于看到她的车和驾驶位上的女性身影,便直接联系到了林晚身上。 陈锋觉得梁警官在这方面确实有些神经过敏了。 “哦!” 梁警官脸上闪过一丝恍然,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拍了拍额头,“那就是我多心了。瞧我这眼神……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还是提醒陈经理,多注意身边人。有时候,最意想不到的人,反而可能藏着秘密。” 他毕竟是好意,出于职业习惯和对陈锋的关心。 陈锋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便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谢谢梁警官提醒,我会注意的。” 他能感觉出梁警官因误判而产生的些许尴尬。 梁警官自己也觉出了这份尴尬,随手弹了弹烟灰,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也变得正式了许多: “那个……滨海大学那几个日本留学生的案子,又有了新发现。之前不是查出来有幕后神秘组织支持嘛,这个组织现在有眉目了。” 陈锋一愣神,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些,没有打断梁警官,只是目光专注地示意他继续。 涉及到野田美智子那些人,就很可能与艾莉亚的安危相关,他不能不重视。 “这个组织是日本的‘井口组’,”梁警官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两人能听清,“一个专门从事间谍渗透活动的组织,负责收集各种情报,政治、经济、军事、科技、文化、商业、矿产、资源……几乎无所不包,涉及面相当广泛,能量不容小觑。”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陈锋不禁低声感叹,眉头紧紧锁起。 这股暗流果然比想象的还要深邃和危险。 “滨海大学那几个日本留学生,就是这个‘井口组’在背后资助的,目的不纯,用心险恶。” 梁警官继续说道,“除了已经进去的那几个,剩余的,包括那个野田美智子以及她身边那几个所谓的‘粉丝’,都已经成为我们警方的重点监控对象。” “这么说,那个野田美智子以及她的粉丝也在监控之列?” 陈锋确认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丑陋刚猛行为诡异的日本女孩,以及她那两个看似懵懂实则可能包藏祸心的跟班。 梁警官肯定地点点头,“目前还没有查到他们具体的犯罪证据,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视线之内。平时你也要加强注意,尤其是和你那位外国朋友艾莉亚相关的情况。我怀疑,艾莉亚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行动目标之一。”他特意强调了“行动目标”四个字。 野田美智子曾经向艾莉亚索要过一个檀木盒子,后来又偷偷潜入陈锋家里寻找,结果被陈锋堵个正着。 当时警方介入,却没从她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让她返回学校。 至于她那两个粉丝,更是一问三不知,装得无比无辜。 现在看来,他们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可能都是受过一定训练的。 “艾莉亚来滨海大学的前三年都平安无事,直到你出现后,这些日本人才蠢蠢欲动,活动变得频繁起来。” 梁警官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锋,补充了一句。 陈锋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个疑问:“难道是我的出现,给了他们什么启示?或者刺激了他们?” 他自问与这个组织并无瓜葛,除了因为艾莉亚。 梁警官掐灭手中的烟头,呵呵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原因可能源自一场电影。《南京照相馆》上映的时候,你是不是和艾莉亚都去看过?” 陈锋立刻想起来了。那正是他第一次和艾莉亚相遇的场景,在影剧院门口,他碰巧遇到几个小流氓调戏艾莉亚和她的同学,于是出手相助,由此结识了艾莉亚。 那部电影的政治意义和历史厚重感,他记忆犹新。“是有这么回事儿。”他点头承认。 “我们都知道《南京照相馆》这部电影的政治性很强,我们放映、观看是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 梁警官语气沉凝,“可那些小鬼子看了就不舒服了,如鲠在喉。于是,便将这股莫名其妙的仇恨转移到了具体的观影人身上。据我们调查,除了你和艾莉亚,他们还针对其他看过这部电影的同学,进行过不同程度的骚扰和挑衅。” 陈锋又想起之前在学校体育馆有同学被那几个日本留学生无故狂虐的事情,当时只以为是寻常发泄,现在想来,或许根源就在于此。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真该死!” 一股怒火在胸中升腾。 梁警官对陈锋的愤慨并不意外,继续冷静地分析道:“而后来美智子向艾莉亚索要檀木盒子,又是在另一部电影《731》公映之后。仿佛又是这部电影触到了这些倭寇的痛处,刺激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陈锋想起来了,《731》上映的时候,艾莉亚因为担心影片场面过于血腥刺激,内心有些抗拒,最终没有去看。 艾莉亚没去,他自然也就没去。他疑惑道:“可艾莉亚并没有看那部《731》啊!” 梁警官解释道:“仇恨的种子一旦萌发,任何一件相关联甚至只是看似关联的事,都可能成为他们行动的理由,哪怕这件事本身与他们并无直接关系。艾莉亚虽然没去看这部电影,但她的室友,比如那个姚芳,还有其他同学都去看了。年轻人之间难免会议论,艾莉亚有所好奇,问上几句,发表些看法,这都很正常。但这些言行落在那些别有用心者眼里,就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他们针对艾莉亚的借口。” 就因为这?小鬼子都容不下一个外国留学生对历史事件的正常讨论? 陈锋感到既荒谬又气愤:“看来他们需要更大的刺激!”这话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狠厉。 梁警官没有被陈锋的情绪所左右,保持着刑警的冷静。 “至于之前你家被安装摄像头的事,”他话锋一转,回到了另一个陈锋关心的问题上,“警方内部的调查也一致倾向于怀疑是王文远指使的。但我们尊重了你之前的意见,一直没有惊动他,不过我们的深入调查并没有停止。” “有新发现吗?” 陈锋立刻追问。王文远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虽然不致命,但时不时会让人不舒服。 梁警官嘬了下牙花,脸上露出些许无奈:“谈不上什么决定性的新发现。王文远和你们总经理王文海是堂兄弟,这层关系你是知道的。他也曾经当过兵,转业后进了寰宇公司。先是在后勤打杂,后来一步步升任后勤副部长、后勤部部长,直到现在的保安部部长。我们不得不怀疑,他的晋升路径如此顺畅,是否与王文海的提携有关。而且,据我们观察,他对王文海表现得特别忠诚,几乎是言听计从,不论对错,只要王文海下达指示,他都会坚决执行到底。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到他做过什么明显对不起王文海或者有损公司重大利益的事情。” 陈锋知道,林晚手中还握着王文远在会议室安装监控的证据,但她并没有交给警方。 这是林晚的主意,她认为现有的证据虽然能指向王文远,但毕竟监控本身并未对公司造成实质损失,难以借此给他定罪,贸然上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林晚把这事压下了,并曾特意叮嘱陈锋不要声张。 想到这里,陈锋笑了笑,顺着梁警官的话说道:“我个人觉得,他可能主要就是针对我,排挤我,唯恐我这个有经验的人威胁到他部长的位置。在我家偷偷装监控,大概就是想找我的把柄,好在公司里拿捏我。结果白忙活一场,什么也没捞着。” 他故意将事情往个人恩怨上引,暂时掩盖了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复杂的动机。 梁警官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愿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我们也不希望案情过于复杂化。毕竟,公司的正常经营秩序还是要维护的。” 这时,洗车店的服务生走过来,告知梁警官他的车已经擦拭完毕。 梁警官拍了拍陈锋的肩膀:“行了,我就是碰巧遇到,跟你聊几句。你自己多留心,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好的,谢谢梁警官。”陈锋真诚地道谢。 梁警官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很快便驶离了洗车店。 望着远去的车影,陈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重新陷入沉思。 他站在原地,目光变得深邃。 梁警官手头案子众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多“闲工夫”专门找他“闲聊”? 作为经验丰富的警方人员,梁警官当然清楚组织纪律,不会轻易向无关人员披露案情细节。 可他却不只一次地向自己透露相关案情的进展,这只能说明,这些“闲聊”本身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有着明确的目的性。 陈锋开始快速复盘刚才与梁警官的对话,试图从中梳理出关键信息和自己需要关注的方向: 第一,关于林晚。梁警官直到现在,似乎仍然对林晚抱有某种程度的怀疑,认为她行踪存在疑点,甚至可能对组织有所隐瞒。 对此,陈锋虽然心知肚明是梁警官多虑了,但他却无法明确解释。 林晚的某些行为确实存在一些模糊地带,这或许就是梁警官始终不放心的原因。 第二,也是当前最迫切的,就是滨海大学那几个日本留学生及其背后的“井口组”。 这个间谍组织渗透范围如此之广,目的如此之多,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他们针对艾莉亚的行动,绝不会因为一次索要檀木盒子的失败而停止。自己必须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陈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事事插手,但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艾莉亚的安全。 这是磐石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个人的承诺。 任何试图伤害艾莉亚的人或组织,他都绝不会放过,“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何况是鬼,照杀不误!” 第三,就是寰宇公司内部的“鬼”了。 对于王文远,虽然没有充足的直接证据将他定罪,但他无疑已经露出了尾巴。 安装监控这种行为,本身就充满了恶意和窥探欲。 至于他究竟是在为谁服务,是为了个人私利,还是充当了某些更大势力的马前卒,目前尚不清楚。 贾阳明更是疑点重重,他今天的发难绝非孤立事件,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图谋,但也同样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无法下定论。 甚至,连总经理王文海,在陈锋心中也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之前甚至动过秘密搜查王文海办公室和住所的念头,但被林晚坚决阻止了。 林晚告诉他,这个方案根本不可行,因为王文海的办公室和家里安装了大量的摄像头,几乎无死角。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王文海本人在某次高层会议上亲口讲过,美其名曰是现代化安全管理。 王文海如此公开地宣扬,在陈锋看来,更像是一种警告,告诉别有用心的人不要轻易在他那里搞小动作。 他这样做,明面上看是为了防盗防火,加强管理,但结合种种疑点,反而更让人怀疑他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如此严密的监控? 很可能,他就是隐藏在寰宇公司内部最大的那个“鬼”,陈锋一直对此存有疑虑。 陈锋曾经想过,利用公司安保系统的权限,尝试调看王文海办公室的内部监控录像,却发现公司安保系统根本就没有接入他那里的监控信号。 准确地说,王文海办公室的监控自成一体,独立于公司的安保网络之外。 这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再联想到王文远偷偷在会议室里安装监控的事,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他极有可能是在替王文海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可这事从逻辑上和人际关系上又有些说不通,毕竟王文海作为公司总经理,想要获取公司的什么资料和信息,完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或者利用职权之便,何需动用这种下三滥且容易授人以柄的手段? “除非……他想要监控的,是某些连正规渠道和职权都无法轻易触及的人或事,或者他根本就是在防范公司内部的某些人,甚至……是在为外部势力服务?” 陈锋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这时,服务生告知陈锋,他的吉普车已经擦拭干净。 陈锋道声谢,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车内还弥漫着清洗剂淡淡的清香,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看着清洗一新、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吉普车,陈锋忽然有了一个明确的想法。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决定下午去趟滨海大学。 他报考的成人教育营销学课程,线上教学上周已经结束了,线下还有最后一节课,就在今天下午。 原本因为停职的事情,他心情低落,几乎忘了这茬。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去学校,一方面可以完成学业,另一方面,看看是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野田美智子等人,在梁警官所说的“重点监控”之下,她以及她身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同时,他更想见见艾莉亚,有些话,必须当面问清楚。关于那降价10%的结算,关于她事前的隐瞒……他需要一个答案,这不仅关乎他的职业生涯,更关乎他对她的判断,以及后续任务的走向。 发动汽车,引擎传来低沉的轰鸣。陈锋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停职只是暂时的挫折,眼前的迷雾必须由他自己亲手拨开。 无论是职场内的暗箭,还是来自境外的谍影,他都要一一面对。 车子汇入车流,驶向新的方向,新的行动,已然开始。 ------------ 第85章 重返校园疑影再闪现 当陈锋踏进滨海大学那间熟悉的阶梯教室时,冬日下午略显苍白的阳光,正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弥漫着粉笔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教室原有的氛围。 几乎是在门轴转动声响起的刹那,原本低低的交谈声和翻书声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他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 毕竟,他初次在这里现身,以雷霆手段惩治横路敬三,那惊艳的一幕足以让所有在场者记忆犹新。 此刻的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夹克,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这反而给他平添了一种故事感。 “陈锋?” 一个带着惊喜的、略显生硬的中文女声响起,是艾莉亚。 她坐在前排靠过道的位置,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里瞬间绽放出光彩,像是阴霾天空里突然透出的湛蓝。 “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占个座位。” 她边说边站起身,动作有些匆忙,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但她身边的座位并非空着。 紧挨着艾莉亚坐的姚芳,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这个沉默却机敏的女孩,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领会意图。 她对着艾莉亚微微一笑,然后看向陈锋,主动让出位置:“坐这里吧。” 姚芳左边的女生见状,也很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于是,姚芳和艾莉亚也随之挪动,一个紧挨着艾莉亚的空位就这样被腾了出来。 陈锋没有推辞,坦然接受这份好意,走过去挨着艾莉亚坐下。 “想给你个惊喜啊!” 他侧过头,对艾莉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刻意忽略了周围那些尚未完全收回去的视线,“今天下午刚好有空,能来上这最后一次课,也算有始有终。” 艾莉亚嫣然一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你来的真是时候,课程内容早就讲完了,教授说这节课主要是梳理学科要点和重点,非常重要。” “所以我来了。” 陈锋笑着回应,语气轻松。 然而,在与艾莉亚对话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早已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教室。 果然,在斜后方不远处,他捕捉到了一道阴郁的视线——野田美智子正盯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野田美智子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书本,那刻意回避的姿态,反而更显心虚。 陈锋心中冷笑,面上却未动丝毫声色,仿佛只是随意一瞥,继续与艾莉亚低声交谈,询问着她近期的学习情况。 不久,授课教授夹着讲义走进教室,喧闹的课堂立刻安静下来。 艾莉亚说的没错,这节课确实至关重要。 教授没有讲授新知识,而是用极快的语速,条分缕析地回顾了整个学期的核心理论、关键模型和常见考点,信息量巨大。 陈锋收敛心神,拿出笔记本,专注地开始记录,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将这些可能关乎结业考试成绩的重点一一捕获。 然而,他身边的艾莉亚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平时上课最为认真的她,今天的笔记记得潦草而零散,偶尔才在纸上划拉几个字,大多时候只是望着讲台方向,眼神却有些空洞,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杆,不知教授那些连珠炮似的重点,她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陈锋将她这反常的状态看在眼里,心中疑虑的苗头又悄然滋长了一分。 课间休息的铃声终于响起,学生们纷纷起身活动。 艾莉亚几乎是立刻拉住了陈锋的衣袖,低声道:“跟我来。” 她将他带到了教室外一个无人的走廊转角处,这里僻静,只有窗外吹过的冷风拂动着她的发丝。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艾 莉亚仰起脸,眼眸紧紧盯着陈锋,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陈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双手一摊:“我能出什么事儿?” “不要瞒着我,”艾莉亚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执着,“自从你调到销售部,工作那么忙,连正常上课的时间都没有了,才申请的网上学习。可今天,网课明明已经结束了,你却突然来学校上这最后一节线下课,这太反常了。如果没事,你肯定不会来。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陈锋。” 她的敏锐让陈锋心中微动,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她既然主动问起,正好给了他切入话题的契机。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好吧,确实有点事想问你。昨天和复古家具厂结算的事,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按原价执行,为什么最后没有如实告诉我?今天,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艾莉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急切地反问:“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了?公司为难你了,对吗?”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不易察觉的……求证意味。 陈锋点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是,我被停职了。会不会给处分,现在还不知道。” “对不起呀!都是我的错。” 艾莉亚立刻低下头,眼神躲闪,不敢再与陈锋对视,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我不怪你,”陈锋放缓了语气,“你也别急着道歉。我现在只想弄明白,说好的事情,为什么临时变卦?你之前说过,不想让董如故太痛快,要给他点惩罚。现在他确实受到了惩罚,家具厂蒙受了损失,但我也被牵连了。” “是我考虑不周……”艾莉亚的声音更低了,“我没想到寰宇公司的工作效率这么……高。我以为,即便这件事会影响到你,总得过几天……没想到只隔了一夜,你就被停职了。”她抬起眼,眸子里漾着真切的不安。 陈锋闻言,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们这里某些单位的工作作风。若是奖励某个人,这奖励肯定会滞后,拖上几天、几个月都有可能。但若要惩罚一个人,那效率,来得叫一个快,堪称雷厉风行。隔一宿,都算是拖得久的了。” 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从陈锋这话里品出了一些复杂的意味。“那……还有补救的可能吗?”她试探着问。 “补救?”陈锋看着她,“你是说,阿达亚公司补偿这笔差价?” “嗯!”艾莉亚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原本只是想晾一晾董如故,让他明白,不要对我的货物耍小心思。在得到他的保证之后,我是打算补上差价的,而且也有可能继续合作下去。”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能把你的停职处分取消。” 贾阳明停他职的核心理由,就是因为红木家具降价,导致公司预期经济利益受损。如果艾莉亚现在愿意补上这10%的差价,那么这个理由自然就站不住脚了。停职处分理应撤销,即便她有别的刁难,也不至于到辞退的地步。 陈锋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个方案……或许可行。但是,艾莉亚,这样一来,你母亲的公司就要承担这笔不小的额外支出,这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见陈锋认可她的想法,艾莉亚脸上瞬间阴转晴,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只要能不让你停职就行!至于阿达亚公司的利益,我们要考虑长远。如果能够继续和寰宇、和复古家具厂合作下去,这笔钱,我相信肯定能赚回来的。请相信我!” 她说得十分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确实,如果三方能够建立稳定长期的合作关系,阿达亚公司通过后续订单,完全可以将这笔额外的支出弥补回来,甚至获得更多。 “谢谢你,艾莉亚,”陈锋诚恳地说道,“为了我,让你母亲的公司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艾莉亚闻言,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点俏皮反问:“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对于这句隐含深意的话,陈锋心头一跳,不敢轻易接茬。 不承认,显得他不近人情,不领艾莉亚的情;若承认,又仿佛默认了两人之间某种超越工作关系的情感纽带。 他只能报之以一个略显复杂的微笑,巧妙地转移了焦点:“无论如何,还得替我谢谢你母亲的谅解和支持。” “她肯定会同意的,”艾莉亚自信地说,随即又像是无意间透露,“因为这事儿,我可以做主。” “我可以做主。”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在陈锋心里激起了涟漪。 这么大一笔钱的决策,艾莉亚竟然说她就能做主? 他回想起之前看过的合同,阿达亚公司的法人代表并非她母亲的名字,他在网上,甚至托林晚私下查过,都未能查到艾莉亚母亲的确切信息,和与阿达亚公司的直接关联。 此刻,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艾莉亚,会不会才是阿达亚公司真正的幕后老板?或者,至少是拥有极大权限的核心人物? 这仅仅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但种子已经埋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家具厂和董如故谈这件事?” 陈锋将疑虑暂时压下,回到实际问题。 艾莉亚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能得晚几天。我还是不想让董如故太痛快,觉得我们让步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可能还得委屈你,再停职几天。” ------------ 第86章 应对调查似白忙一场 陈锋两手一摊,故作轻松状:“我无所谓,刚好借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复习。过几天就是结业考试了,争取考个好成绩。” 艾莉亚被他的话逗笑了:“那你得感谢上帝给你安排了这段学习的时间,要不是你被停职,哪有这么多时间集中学习呀!” “我不感谢上帝,”陈锋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因为我不信奉上帝。这时间不是他给我安排的,而是你,艾莉亚。所以,我感谢你。” 这句话他说的真心实意,无论艾莉亚背后有何种考量,她此刻愿意弥补的举动,确实是在帮他。 艾莉亚的脸颊更红了些,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她带着满脸藏不住的喜悦,和陈锋并肩走回教室。 陈锋敏锐地注意到,在他们刚才交谈的那个角落附近,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廊柱后一闪而逝。 他装作毫无察觉,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神色自若地回归座位,只有内心的警惕又提高了一级。 放学时分,夕阳已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 学生们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教室。 艾莉亚提议道:“陈锋,陪我走走好吗?重游一下校园。你结课了,除了结业考试,再来学校的机会恐怕不多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陈锋看着窗外萧瑟中带着静谧的校园景色,点了点头:“好。” 冬日的校园,别有一番沉静萧疏的韵味。 夏日里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此刻只剩下遒劲的枝干,如同铁画银钩,直指灰蓝色的天空。 常青的松柏依旧挺立,墨绿色的针叶上仿佛凝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草地上覆盖着枯黄的草梗,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人工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清冷的光。 寒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梢,带来阵阵凉意,也吹散了陈锋心头的些许烦躁,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和艾莉亚肩并肩,漫步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正如艾莉亚所说,一旦结业,他再来这所大学的理由就很少了。 而野田美智子那些人,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心怀鬼胎,不知何时就会暴起发难。 他必须确保艾莉亚的安全。看来,有必要郑重提醒一下姚芳,务必提高警惕,时刻注意艾莉亚周围的异常情况。 两人绕着校园主要道路走了一圈,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暮色四合,教学楼和图书馆的窗口次第亮起温暖的灯光。 陈锋和艾莉亚这才返回西苑小区。 回到住处,艾莉亚系上围裙,心情颇好地开始准备晚餐。 陈锋则坐在沙发上,刚想理一理纷乱的思绪,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林晚”的名字。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林晚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压抑的怒意:“公司对你的调查结束了。” “效率真高。”陈锋语气平淡。 “调查组给出的结论是:工作不力,能力欠佳,不适合留在销售部门工作。” 林晚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些字眼,带着明显的讥诮。 陈锋反而笑了:“真够快的。没顺便给个处分意见吗?” “处分是领导层决定的,调查小组只负责调查事实。”林晚特意在“调查事实”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他们调查的,是事实吗?”陈锋反问。 电话那端,原本语气严肃的林晚似乎被气笑了,带着无奈: “他们说是,那就是。其实是不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想让你在销售部待下去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她最后的问题带着探询。 “我打算继续干销售,”陈锋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否则,岂不辜负了你当初把我调过去的一番栽培?你给我报的营销学培训班课程都结束了,马上要结业考试。你说,我眼看就要拿到证书了,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离开销售部?” “听你的语气,态度还挺坚决。”林晚的语气缓和了些,“我肯定是不想让你离开销售部的。在公司调查结束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贾阳明,希望调查小组能尊重客观事实,明确指出阿达亚这单生意的问题根源在复古家具厂,你没有任何责任。这事他心知肚明!” “然后呢?” “他跟我强调,要讲主观原因,不要总是强调客观!我气不过,跟他吵了一架。” 林晚的声音里带着余怒。 “你跟贾阳明吵架了?因为我?” 陈锋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贾阳明在林晚面前向来是温文尔雅,甚至有些过于“绅士”,而林晚对待贾阳明也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得体周全的距离。她竟然会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惜与贾阳明发生正面冲突? “吵一架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陈锋说道,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你就别为难……也别去硬碰硬了。” 林晚却道:“我也不甘心!所以,我又去找了王文海。” “哦?他怎么说?”这倒引起了陈锋的兴趣。 “这个老东西!” 林晚难得地用上了带有情绪的字眼,“他竟然和稀泥!说什么公司有规章制度,贾总坚持原则没有错,调查报告也很客观。还劝我说,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来给你找理由。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复古家具厂的过错,与你陈锋工作不力、能力欠佳是两码事!我若不是看在他年纪大、又是公司总经理的份上,当时真想跟他吵起来!” 电话这头的陈锋,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晚胸腔里积压的火气有多大,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紧蹙眉头、强压怒气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这次是带着些许感动和无奈的笑。 “何必呢?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让他们折腾去吧。” 他半是劝解半是自嘲地说。 林晚却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矛盾:“你怎么自相矛盾呢?刚才还说打算留在销售部,怎么这会儿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是不是……艾莉亚那边有什么打算?她想让你去阿达亚公司?” 她的语气瞬间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锋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她已经答应了,会把那10%的差价给补上的,不过需要等几天。” “真的?”林晚的语气带着怀疑。 “当然是真的!”陈锋肯定道,“我怎么可能骗你?” “那……” 林晚的声音里透出计算和权衡,“你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你等着,我这就再联系王文海!他打算明天召开班子会,决定给你的处分。如果他知道了这笔经济损失能够挽回,或许会改变主意!” “如果真是这样,”陈锋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语气也沉静下来,“我倒是觉得,可以传递一个信息:不给我处分,这笔钱肯定能回来;如果给了我处分,那这钱,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这其中的利害,让他们自己去掂量。” 电话那端,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陈锋有些好奇,甚至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你怎么了?” 他忍不住问道。 过了好几秒,林晚的声音才重新传来,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疏离感: “忽然觉得,我好像白折腾了一场。原来你早就心中有数,艾莉亚对你……言听计从。看来,我不过是瞎操心罢了。好了,不打扰你了,晚安!” 道完晚安,根本没给陈锋回复的机会,林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林晚?” 陈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了一下,随即回拨过去。第一次,被拒接了。再打,对方已关机。 陈锋握着手机,心里掠过一丝慌乱和无奈。 他立刻打开微信,找到林晚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键入一大段文字。 他解释,自己也是做了大量工作,分析了各种利害关系,才最终说服艾莉亚同意补上差价的,并且强调艾莉亚主要是出于长远商业合作的考虑,并非单纯因为他陈锋个人。 他不敢写得太多太细,有些事,越是解释,反而越容易让人误解,尤其是对心思细腻的林晚而言。 消息发出去了,那个绿色的对话框安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即时回复。 林晚能否解开心结,陈锋不得而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是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但陈锋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磐石。 他立刻起身,走到阳台,确保安全,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磐石那特有的低沉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音,言简意赅: “晚上8点,墨香咖啡馆对过,驴肉火烧店见。” 说完,不等陈锋回应,电话便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陈锋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夜晚的轮廓。 停职的调查结论、艾莉亚承诺的补救、林晚莫名的醋意与关机、野田美智子鬼祟的行踪、磐石突如其来的会面指令…… 这一切,如同无数条暗流,在这座城市的夜幕下交汇、涌动。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风波远未平息,而新的行动,已在夜色中悄然展开。 他看了一眼时间,转身走进客厅,对厨房里的艾莉亚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随即拿起外套,步履沉稳地走出了房门。 ------------ 第87章 抉择路口情感与任务 陈锋驾车驶离驴肉火烧店,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姚芳正从迈腾车上下来,快步走向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父女俩难得一见,却只能在这样简陋的场所匆匆会面,陈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磐石身为国家安全部门的重要人物,常年奔波在外,连与女儿见一面都如此仓促。 姚芳虽然嘴上不说,但陈锋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对父爱的渴望。 这种为国牺牲个人生活的奉献精神,让陈锋既敬佩又心疼。 车窗外,滨海市的夜景飞速后退。 霓虹灯勾勒出高楼大厦的轮廓,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这座繁华都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陈锋握紧方向盘,思绪回到刚才与磐石的谈话。 艾莉亚尚未完全信任他——这一点陈锋其实心知肚明。 尽管他们关系日益亲密,但在关键商业决策上,艾莉亚仍有所保留。 这不全是个人感情问题,更关乎她的商业立场和家族利益。 “我得加把劲儿了。”陈锋轻声自语,眼神坚定。 回到家,推开门,一股温暖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艾莉亚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听见门响,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回来啦?吃饭了吗?我留了饭菜,还热在锅里。” 她放下书站起身,动作自然得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 陈锋心头一暖,想起磐石那句“别让人家空等”,不禁莞尔。 这位老领导看似严厉,实则心细如发。 “在外边随便吃了点,不过还能再吃点。” 陈锋实话实说,驴肉火烧虽然美味,但确实没吃饱。 艾莉亚高兴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几盘精致的菜肴摆上餐桌。 陈锋注意到,这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式。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陈锋一边接过艾莉亚递来的饭碗,一边好奇地问。 艾莉亚眨眨眼,俏皮地说:“直觉。你每次去见朋友,回来都会饿。” 陈锋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艾莉亚的观察力远超他的想象。他低头吃饭,掩饰眼中的深思。 “今天和林晚通电话了?” 艾莉亚看似随意地问道,手中整理着餐桌上的调味瓶。 陈锋抬头,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嗯,说了公司调查结果的事。” “她怎么说?”艾莉亚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腮。 陈锋简要转述了林晚的话,省略了她情绪化的部分。艾莉亚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这么说,只要我补上那10%的差价,他们就不会处分你了?”艾莉亚确认道。 “理论上是这样,但贾阳明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陈锋苦笑。 艾莉亚沉思片刻,眼神坚定:“你放心,这笔钱我一定会补上的。我已经联系了公司,走流程需要几天时间。”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我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的决定而伤害到你。” 陈锋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艾莉亚的真诚让他感动,但也加重了他内心的负罪感。 他接近她的初衷并不纯粹,而她却真心以待。 “谢谢你,艾莉亚。”陈锋真诚地说,“你不必为了我...”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艾莉亚打断他,“商业合作讲究诚信,既然我选择了与复古家具厂直接结算,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让你陷入困境,我很抱歉。” 饭后,陈锋主动帮忙收拾餐具。两人并肩站在厨房水槽前,气氛温馨而自然。 陈锋不时偷瞄艾莉亚专注洗碗的侧脸,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这一刻,陈锋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艾莉亚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任务所需的范畴。 她的善良、聪慧和坚韧,都深深吸引着他。 而想到林晚,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怎么了?” 艾莉亚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问道。 陈锋迅速收敛心神,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洗碗,让我有些意外。” 艾莉亚轻笑:“我也是普通人啊。父亲常说,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通过使唤别人来证明自己。” 这句话让陈锋对艾莉亚的父亲产生了兴趣。 从各种线索来看,这位政界官员绝非寻常。 收拾完毕,两人回到客厅。 艾莉亚泡了壶茶,茶香袅袅中,她忽然问道:“陈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寰宇,会不会考虑到阿达亚工作?” 陈锋心中一震,想起磐石的建议以及林晚的分析。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艾莉亚低头抿了一口茶:“觉得以你的能力,在寰宇太受限制了。阿达亚正在拓展亚洲市场,需要像你这样既懂本地市场又了解国际商务的人才。”她抬起头,眼神热切,“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陈锋沉默片刻,谨慎地回答:“这是个很重要的建议,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艾莉亚理解地点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夜深了,艾莉亚回房休息。 陈锋独自坐在客厅,思绪纷乱。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晚发来的微信: “明天有空吗?想和你见面谈谈。” 陈锋回复:“明天要去机场接一位战友,下午应该有空。” 林晚很快回复:“战友?没听你提过。” “王猛,我特种部队时的战友,他来滨海安装假肢。”陈锋如实相告。 “需要帮忙吗?我认识市医院的岳院长。”林晚回复。 陈锋心中一动,想起磐石的交代:“谢谢,正好需要。我明天接上他后联系你。” 放下手机,陈锋走到窗前。 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如同这座城市中隐藏的无数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又处在了人生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改变他的命运。 第二天清晨,陈锋早早起床。 令他意外的是,艾莉亚也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陈锋问道。 艾莉亚将煎蛋装盘,笑道:“平时都是你做早餐,今天我想给你做一次。” 陈锋心中感动,接过她手中的盘子:“谢谢,其实我可以自己做。” “我做的不香吗?”艾莉亚自然地反问,随即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亲昵,脸上泛起红晕。 “香!” 陈峰的回答像蚊子声,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早餐后,陈锋先将艾莉亚送去学校,然后驱车前往机场。 一路上,他反复思考着与艾莉亚和林晚的关系,以及磐石交代的任务。 情感的纠葛与职责的担当交织在一起,让他倍感压力。 机场到达厅,人流如织。陈锋焦急地张望着,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王猛独自一人,背着简单的行囊,右袖空荡荡地垂在身侧。 他瘦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但脊梁依然挺直,眼神依旧锐利。 “猛子!”陈锋快步上前,声音有些哽咽。 王猛转头,沧桑的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锋子!” 两个战友紧紧拥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陈锋感受着王猛有力的左臂,眼眶湿润。 “对不起,我没能...”陈锋刚开口就被王猛打断。 “说什么傻话!”王猛拍拍他的背,“都过去了。能看到你好好的,我就高兴。” 陈锋接过王猛的行囊,引他向停车场走去:“路上顺利吗?” “顺利。”王猛简练地回答,随即打量了一下陈锋,“你小子混得不错啊,这车挺帅。” 上车后,陈锋系好安全带,转向王猛,神情认真:“猛子,你的伤...还疼吗?” 王猛摇摇头:“早不疼了。刚开始不习惯,总觉得右手还在,有时候还会伸手去拿东西。”他苦笑一声,“然后才意识到,已经没了。” 陈锋心中一痛:“这次安装的机械臂很先进,应该能帮你恢复大部分功能。” “希望能行。”王猛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还想重新拿枪。” 这句话让陈锋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他知道王猛说的不是真枪,而是重返战场的希望。 “老魔头很关心你。”陈锋转移话题,“他特意交代我来接你。” 王猛点头:“头儿一直很照顾我,帮了我很多。” 陈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王猛沉默片刻:“安装好假肢,可能会让我退役,我想找份安保相关的工作。虽然少了一只手臂,但经验还在。”他转头看向陈锋,“听说你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怎么样?” 陈锋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隐去了任务相关的内容。王猛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干销售?我没想到,一个摆弄枪械的军人会去做销售,听起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王猛突然说道,眼神犀利,“你不会是有特殊关系吧?” 陈锋苦笑,“哪有什么特殊关系,一言难尽,以后慢慢告诉你。” 到达市医院,林晚已经等在那里。她穿着职业装,干练优雅,看到陈锋和王猛,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王猛先生吧?我是林晚。”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王猛用左手与她相握,满脸狐疑,看看你晚,又看看陈锋,忽然笑道:“怨不得锋子日思夜想,果然才貌双全。” 林晚瞥了陈锋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他……日思夜想?我怎么不知道?” 陈锋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们进去吧,岳院长应该在等了。” 王猛却不管不顾陈锋的尴尬。“他呀,每天都会拿着你们的毕业照,翻来覆去的看,不厌其烦的看。时间久了,我们都知道,他有个同学叫林晚,想必就是你了。” 林晚心中暗喜,果然陈锋不曾忘记她。 而陈锋老脸一红,赶紧拉着王猛向医办室走去。 在岳树茂院长的亲自安排下,王猛的检查进行得很顺利。 新型机械臂的适配需要一系列精密测试,整个过程要持续数天。 安排妥当后,陈锋和林晚走出医院大楼。 午后的阳光洒在庭院里,暖意融融。 “谢谢你,林晚。”陈锋真诚地道谢。 林晚摇摇头:“举手之劳。你的战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公司那边,我今天又找过王文海了。” 陈锋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态度有所松动。”林晚嘴角微扬,“听说艾莉亚确实会补上差价后,他答应重新考虑对你的处分。” 陈锋松了口气:“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林晚警告道,“贾阳明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正在游说其他高层,坚持要给你处分。” 陈锋眼神坚定:“我有心理准备。” 林晚注视着他,忽然问道:“陈锋,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寰宇,会去阿达亚吗?” 陈锋心中一震,这是短短一天内第二个人问他类似的问题。 “你知道,我……不会。” 见陈锋有点犹豫,林晚转头望向远处:“直觉告诉我,你可能正在考虑离开。艾莉亚邀请你了吗?” 陈锋沉默片刻,决定部分坦白:“她是提过,但我没决定。” 林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阿达亚可能是个不错的平台,在那里你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她声音平静,但紧握的双手泄露了真实情绪。 “林晚,我...”陈锋欲言又止。 “不必解释。”林晚打断他,“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她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望着林晚离去的背影,陈锋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明白,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而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意味着要放弃另一些珍贵的东西。 回到医院,王猛的初步检查已经结束。岳院长表示情况乐观,三天后就可以进行机械臂试安装。 陈锋打算留下陪陪王猛,叙一叙离别之后的战友之情,他更想了解部队现在怎么样了,以及其他战友的情况。 忽然接到姚芳的电话,他来到楼道拐角处接听。 “野田美智子那边有动静,她最近频繁接触复古家具厂的人。” 陈锋眼神一凛:“董如故?” 姚芳语气严肃,“我怀疑他们在谋划什么。” 为了保证艾莉亚的安全,陈锋让姚芳送她回家,最好在家陪她一会儿,等他从医院回去。 挂断电话后,陈锋眉头紧锁。 野田美智子的行动越来越大胆,而董如故的立场也越发可疑。 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中。 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看到远方霓虹闪烁。这座城市的夜晚,美丽而危险,隐藏着无数秘密与阴谋。 而陈锋正身处这场漩涡的中心。 前路漫漫,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个选择都将改变命运的轨迹。 但此刻,陈锋心中无比清明——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将勇往直前,不负使命,不负初心。 ------------ 第88章 战友往昔丝迹显迷局 医院走廊的灯光泛着冷白,消毒水的气味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中。 岳树茂院长亲自将陈锋和王猛引至一间独立的病房前,推开门,里面整洁安静,只有一张病床,窗明几净,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王猛同志就住这里吧,安静,方便休息,也方便你们老战友说话,不会打扰到别人。” 岳树茂和蔼地说道,目光在陈锋和王猛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一种了然和关切,“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全部出来,你们先安顿下来,好好聊聊。” “谢谢岳院长,给您添麻烦了。”陈锋真诚地道谢。王猛也用他有力的左手与岳树茂握了握,表达谢意。 “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岳树茂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体贴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战友。 房门轻轻合上,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种只有老友之间才懂的静谧与放松。 陈锋帮王猛把简单的行囊放在柜子里,然后拉过两把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繁星落入人间,映照着病房内两张饱经风霜却依旧刚毅的脸庞。 “铁…猛子,”陈锋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迫不及待,“跟我说说,我走了以后,队里……大家都怎么样了?你……你这伤,后来到底怎么熬过来的?” 这是他心底压抑了太久的问题,尤其是在得知王猛受伤的消息后,那种未能并肩作战的遗憾和对战友境况的担忧,一直啃噬着他的心。 王猛靠在椅背上,那只空荡荡的右袖管刺目地垂着,但他脸上却扯出一个习惯性的、略带痞气的笑容,似乎想冲淡这凝重的气氛。 “嗨,能怎么样,老样子呗。你走了,队里少了个抢肉吃的,大家伙食标准都上去了一点。” 他试图用玩笑开场,但看到陈锋眼中毫不掩饰的痛惜和坚持,便收起了戏谑,神色认真了许多。 “住院那一个多月,头儿,还有鹰眼、神医他们,没少来看我。来了也不说啥安慰人的屁话,就是插科打诨,骂我笨,这都能中招。”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虚空,仿佛回到了那段充斥着药水味和战友粗粝关怀的日子,“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想不开,怕我因为这胳膊废了。” 陈锋默默点头,他能想象出那个场景。老魔头表面严厉,实则护犊子;那些生死弟兄,表达关心的方式永远是那么直接甚至粗鲁,却最是暖心。 “我铁拳是啥人?孤狼你知道,”王猛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锋,“皮实着呢!断条胳膊算什么?我当时最怕的,不是变成残废,是怕部队不要我了,这身军装穿到头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求过头儿好几次,伤好了让我留下,别让我走。我还能教新人,还能做点事……” 就在这时,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替陈锋不平的愤懑:“你退役的消息,他们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就说了。说是心理评估不合格?扯他娘的淡!你孤狼的心理素质,枪顶在脑门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会不合格?我当时就跟头儿嚷嚷,这不可能!可头儿就咬死了是这么回事……我也没法子。”他摇了摇头,显然至今仍对此事心存疑虑。 陈锋心中苦笑,老魔头的这个理由,看来连最亲密的战友都无法说服,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借口才显得无比真实,有效地掩盖了他执行秘密任务的真相。 他只能顺着说道:“可能……可能那次任务的后遗症比我想象的严重吧。”他含糊其辞,迅速转移了话题,“后来呢?头儿答应你留下了?” “嗯!”王猛提到这个,眼神亮了起来,“头儿够意思!没让我滚蛋。伤好了之后,真让我回部队了。” 但随即,他脸上又浮现出尴尬和无奈,“不过,特战小组是回不去了。他给我安排了个文职,就一间小办公室,每天接电话、写通知、发文件……” 他抬起自己布满老茧的左手,笨拙地比划了一个打字的动作,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适应。 “这玩意儿,比扛着枪冲锋难多了!那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写个通知憋半天,词不达意,改来改去。一只手打字又慢……那段时间,真是焦头烂额,比我跑个五十公里负重还累!” 他叹了口气,“这玩枪的手,就算只剩下一只,摆弄器械、摸爬滚打照样不输人,可让我坐办公室……真不是那块料。” 陈锋能想象出王猛对着电脑屏幕抓耳挠腮的样子,既觉得有些心酸,又有点想笑。 他知道,对于王猛这样的铁血战士,身体的伤残或许可以忍受,但这种无力感和价值感的丧失,才是最折磨人的。 “后来我实在憋不住了,又去找头儿,要求下连队,我想带兵!”王猛继续说道,“头儿也没批评我,就问我想干啥。我说想带兵,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当时正值新兵入伍,王猛如愿当上了新兵连长。 重新回到熟悉的训练场,听着口号声和脚步声,他仿佛找到了生命的第二春。 “我把头儿当年操练咱们的那些手段,稍微‘改良’了一下,都用在这帮新兵蛋子身上了,嘿嘿。”他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快意,但眼神却是明亮的,充满了干劲。 而且,老魔头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为特种部队选拔好苗子。 王猛对此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他没有辜负老首长的期望,凭借老特战队员的毒辣眼光,确实发现了几个潜力不俗的新人。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王猛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后来我才知道,不光是我,咱们特战小组那帮老兄弟,那段时间都下连队了,目的就一个——挑人!头儿这是早就布好局了,让我下连队,也是顺水推舟,既满足了我的愿望,又让我发挥了余热。” 将所有选拔上来的新人集中后,王猛迎来了他军旅生涯中一段“辉煌”的时期——负责对这批预备队员进行高强度集训和残酷考核。 “每天考核一次,每天淘汰一个。那段时间,我可算是过足了瘾,把那帮小子虐得哭爹喊娘的。” 王猛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汗如雨、用极限挑战锻造钢铁战士的训练场。 然而,欢愉总是短暂的。随着集训接近尾声,一个新的特战小组雏形初现,一个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王猛面前。 “我心里明白,等这支新队伍正式成立,差不多也就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释然和淡淡的忧伤,“头儿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不能一直赖着。咱这形象,确实也不适合总待在战斗序列了,思想上,我也想通了,没那么拧巴了。” 果然,就在前几日,老魔头找到他,告诉他现在有一种新型的人工智能机械臂,可以极大恢复手臂功能,部队负责为他安装。 “但条件是,得服从组织安排。”王猛笑了笑,“头儿没明说,但我懂,安排就是退役呗。这次我没二话,痛快答应了。所以,我就来了滨海。” 陈锋听着,心中感慨万千。王猛是不幸的,在战斗中失去了右臂;但他又是幸运的,有老魔头这样念旧情、负责任的老领导,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并且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的道路。 安装上先进的机械臂,王猛未来的生活和工作,无疑会便利很多。 “队里其他兄弟呢?他们……也都要退了吗?”陈锋问出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王猛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鹰眼、神医他们,挑完人之后,估计也快安排退了。咱们这批人,你知道的,文化底子薄,上升空间有限。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个还都打着光棍,组织上估计也是不忍心看咱们绝后,算是特殊照顾吧。”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题,但眼神里的落寞却无法掩饰。 谈起这个,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沉重。 曾经在枪林弹雨中并肩作战、生死与托的兄弟,即将各奔东西,散落天涯。 此一别,山高水长,再见何期? 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弥漫在两人心间,沉默如同有重量般压在肩头。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伤感,王猛用力搓了把脸,强行振作起精神,换了个话题: “对了,孤狼,说起来有件挺逗的事。在我负责考核那批新兵的时候,第一天就淘汰下来一个兵,你猜怎么着?就是咱们自己部队的!我一查资料,好家伙,还是头儿亲自招来的!” 王猛当时就有点懵了,按照规则,被淘汰的要退回原部队,这意味着这个兵还会留在他们那里。 他虽有些莽撞,但绝非不懂人情世故,老首长亲自招的兵,第一天就被自己刷下去了,这等于打了老首长的脸啊。 他第一时间就忐忑地给老魔头打了电话汇报。 “头儿倒是通情达理,坚持原则,没怪我。反而亲自去找那个兵谈了话。” 王猛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更绝的是,也不知道头儿跟他说了啥,那小子自己主动要求去炊事班了!头儿也答应了。” 一般来说,从特种兵选拔中被刷下来,转而去做炊事兵,心理落差极大,很难接受。可这个新兵却似乎甘之如饴。 “嘿,邪门的是,自打他去了炊事班,咱们整个队的伙食水平‘噌’一下就上去了!用的还是那些食材,可做出来的味道,天壤之别,简直跟换了五星大厨似的!” 王猛咂咂嘴,仿佛在回味那段时间的美味,“头儿后来还开玩笑说,‘不想当厨子的特种兵,不是好战士’。哈哈,玩笑归玩笑,兄弟们可是真有口福了。” 这时,王猛像是忽然想起一个有趣的关联,补充道:“哦,对了,我记得那小子档案上写着的,籍贯也是滨海,跟你还是老乡来着!” “哦?我居然有这样的老乡?”陈锋来了兴趣,“他家不会是开饭店的吧?有这么好的手艺。” 王猛摇摇头:“不是。档案上写着他父亲好像是医生,母亲是普通工厂职工,跟餐饮不沾边。” “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陈锋随口问道。 “当然记得,那小子挺机灵,叫岳小宇。”王猛肯定地回答。 “岳小宇?!” 陈锋闻言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岳树茂儿子的那张脸。会是同一个人吗?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他压下心中的惊诧,追问道:“你还记得他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王猛再次摇头:“我记人家老爹名字干啥?没问过。” 陈锋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租了岳树茂的房子后,岳小宇去过一次,说是专门给艾莉亚送钥匙的。他怀疑岳小宇动机不纯,特意提醒过岳院长,而岳院长反而希望他帮忙照顾一下儿子。 之后他便再没见过岳小宇,所谓的照顾自然也谈不上。 根据王猛的描述,这个在部队里被淘汰后自愿去炊事班、并且厨艺惊人的岳小宇,十有八九就是岳树茂的儿子! 他让王猛详细描述了岳小宇的体貌特征,最终确认——就是同一个人! 陈锋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你笑啥?认识?”王猛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何止认识!”陈锋止住笑,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不瞒你说,我刚回滨海那阵儿,连着揍了这小子两次。” “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王猛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于是,陈锋便将回滨海初期,如何路遇飞车党抢劫见义勇为,如何在电影院巧遇小流氓调戏女留学生(他隐去了林晚和艾莉亚的姓名),如何出手教训了那个带头黄毛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最后才点明:“结果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黄毛小子,就是岳院长的宝贝儿子,岳小宇!” “岳院长的儿子?!” 王猛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独臂下意识地挥了挥,“这……这他娘的也太巧了吧?!不可能啊!我在部队见着那小子,虽然没通过我的考核,可看起来也是一身正气,训练刻苦,不像是个流氓混混啊?孤狼,你不会是……被人给编排了吧?” “编排”二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陈锋脑海中的迷雾! 王猛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他悚然一惊! 是啊,回头细想,他退役回到滨海之后的那段经历,求职屡屡受挫,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偶遇”林晚,被林晚引导进入寰宇集团,参加滨海大学的培训班……这一系列事情,环环相扣,顺利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充满了太多人为设计的“巧合”! 他心思电转,猛地想起一个关键细节——与林晚在咖啡馆重逢的那天,那个坐在不远处、戴着黑色礼帽、看报纸的中年男人侧影,如今回想起来,分明就是老魔头! 陈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不敢再深想下去。 老魔头以“心理评估不合格”为由让他提前退役,又化身磐石,是为了赋予他更重要的秘密任务。 那么,他回到滨海后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与岳小宇的“冲突”,与林晚的“重逢”,甚至解救艾莉亚……这一切,难道都是磐石为了让他合理融入滨海环境、接近目标而精心设计的“剧本”? 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事情的发生看起来合情合理,不引起任何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深远的意图? 陈锋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之间,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如果岳小宇真是岳院长的儿子,那怨不得岳院长对我这么照顾,感情他和头儿的关系相当不一般啊!” 王猛没有察觉到陈锋内心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感叹道,似乎为自己理清了这层关系而感到满意。 陈锋也恍然明白了许多。 比如,当初岳树茂为何会帮林晚打掩护。现在看来,这一切极有可能都与磐石有关! 这间接证明了一件事:林晚所属的组织,与他所在的国安系统,存在着某种密切的关联。只是囿于严格的纪律,他无法,也不能去向任何人求证这个猜测。 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迷宫。 陈锋看着眼前失去一臂却依旧乐观坚强的战友,想着那隐藏在无数巧合背后的惊人布局,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越来越清晰的巨大网络中央,而网络的每一个节点,似乎都像是被磐石掌控着。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一些关键的轮廓,已在这战友重逢的夜晚,悄然浮现。 ------------ 第89章 科技腾飞时代悄变迁 医院走廊依旧安静,只是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为冷白的灯光添上了一抹暖意。 消毒水的气味似乎也淡了些,被窗外传来的、属于城市的微弱喧嚣所冲散。 陈锋陪着王猛刚在病房里吃完早餐,岳树茂院长便带着几名医生和护士,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王猛同志,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岳树茂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王猛身上,比昨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 “报告院长,睡得很好!这里比我们宿舍条件好多了!” 王猛下意识地挺了挺胸,用他那洪亮的嗓门回答道,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趁着医生们准备给王猛做晨间检查的间隙,王猛看着岳树茂,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岳院长,冒昧问您个事儿。” “哦?什么事?尽管说。” 岳树茂和蔼地示意他讲下去。 “您……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岳小宇?在部队当兵?” 王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激动。 岳树茂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连连点头: “是啊!王猛同志,你……你认识小宇?”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眼神里充满了迫切。 “何止认识!” 王猛猛地用左手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提高了八度,“他是我带过的兵啊!就在我负责集训选拔那会儿!”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岳树茂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先是愕然,随即是巨大的欣喜和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了王猛的左手,用力地摇晃着,语气充满了感慨和难以言表的亲切: “哎呀!这……这真是太巧了!王猛同志,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家那个混小子,没少给你添乱吧?他是不是调皮捣蛋,不服管教?” 岳树茂此刻的心情复杂万分,既有为人父得知儿子消息的喜悦,又带着一丝生怕儿子在部队表现不佳的忐忑。 他紧紧盯着王猛,等待着答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王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独臂连连摆动,生怕岳树茂误会,“岳小宇同志表现很好!训练刻苦,服从命令,是个好兵苗子!”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由衷地赞道: “尤其是他那一手厨艺,简直是这个!”他竖起了左手的大拇指,“他去了炊事班之后,我们全队的伙食水平那是直线上升!同样的食材,经他的手一做,味道天差地别!兄弟们可是享了大口福了!院长,您可养了个好儿子啊!” 听着王猛由衷的夸赞,岳树茂眼眶微微发热,心中百感交集。 他既为儿子得到战友的认可而感到骄傲,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儿子最终还是去做了炊事兵,这或许与他当初对儿子的期望有所偏差,但听到王猛说儿子做得很好,并且这似乎是儿子自己的愿望,他心中那份执念也悄然松动了许多。 只要儿子能在部队里找到自己的价值,踏踏实实走正路,当个优秀的厨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好,好……他没给部队丢脸就好,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岳树茂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力握了握王猛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经过这番“认亲”,岳树茂对王猛的态度明显更加热情和亲近,那是一种超越了医患关系的、带着长辈关怀与战友情谊的温暖。 他详细询问了王猛各项检查的数据结果,不时与身旁的医生低声交流,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数据基本都出来了,情况比预想的要好,骨骼和神经接口的愈合都很理想。” 岳树茂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对王猛和陈锋说道,“我这就催促他们把数据打包,尽快反馈给滨海科技发展公司那边,让他们根据王猛同志的具体情况,加紧定制义肢。” “岳院长,真是太感谢您了!”陈锋再次道谢。 王猛也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力地点头。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岳树茂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定制义肢需要时间等待。 陈锋见王猛状态不错,便提议带他出去转转。 和岳树茂打过招呼后,两人开着车驶出了医院。 “猛子,现在社会发展特别快,日新月异。滨海市和10年前我记忆里的样子相比,变化太大了。实际上,不仅是滨海,祖国各地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锋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对身旁好奇张望的王猛说道,“你来滨海一趟不容易,我带你好好参观参观,感受一下。” 车子沿着滨海宽阔整洁的街道行驶,窗外掠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它们形态各异,在阳光下闪耀着玻璃和金属的光泽。 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如同城市的动脉,车流不息,却井然有序。 王猛看得眼花缭乱,不时指着窗外问东问西: “孤狼,那栋楼是干啥的?这么高!” “嚯!这桥修的,真气派!” “那边那个闪闪发光的球形建筑是啥?科技馆吗?” 他像个初次进城的孩童,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与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几乎停不下来。 陈锋耐心地讲解着,但令他有些尴尬的是,很多新兴的建筑和地标,他自己也说不清具体用途。 毕竟他回来的时间也不长,这座城市的变迁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除了走马观花地看风景,陈锋特意带王猛去了一家规模宏大的骏马超市。 这是林晚主导引进的重点项目,看着超市外墙醒目的Logo,陈锋心里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仿佛与有荣焉。 不过,他把这种情绪很好地隐藏在了心底,没有对王猛明说。 然而,一进入超市内部,不仅王猛,连陈锋自己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超市内顾客络绎不绝,推着购物车,挑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神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令人惊奇的是,如此繁忙的超市里,看不到传统意义上的营业员。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功能各异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在井然有序地工作。 理货机器人沿着虚拟路线行走,精准地将货物补充到货架上,动作流畅高效。 当有顾客找不到商品时,它们会主动避让,甚至用柔和电子音询问:“您好,请问需要寻找什么商品?” 然后便会引领顾客前往目标区域,顺带介绍商品特性,做起了智能导购员。 结算区域更是简洁,顾客自助扫描商品条形码,通过手机或人脸识别即可完成支付,效率极高。 两人在超市里转了一圈,陈锋给王猛买了一些牛奶、面包、水果之类的零食和营养品。 走出超市时,王猛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我以为咱们部队里用的那些智能机器就已经很牛了,没想到……没想到现实中都已经普及到这个程度了!这……这简直跟科幻电影似的!” 陈锋看着好友惊叹的表情,笑了笑,心中同样感触良多: “只能说祖国的科技发展实在太迅速了,日新月异。未来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真是难以想象啊!” 接着,陈锋驱车带王猛来到了海边。 面对着一望无际、碧波浩荡的大海,王猛倒没显出多少惊奇。 在特种部队时,海上训练、出任务乃是家常便饭,海洋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真正让他再次感到震惊的,是滨海港那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巨大的货轮如同钢铁城堡般停靠在泊位上,码头上不见太多人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自动化设备在精准运行。 智能驾驶的AGV(自动导引运输车)沿着预设路线穿梭往来,将集装箱从货轮运送到堆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高效安全。 巨大的龙门吊无人操作,却能精准地抓起、放下沉重的集装箱。 整个港口,仿佛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在无声中爆发出惊人的生产力。 “我已经和社会脱节了,”王猛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要不是头脑还算清醒,我都怀疑我生活的还是不是21世纪……这变化,也太快了!” 陈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仅是你有这种感觉,我刚回来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中午,陈锋本想请王猛去吃顿海鲜大餐,毕竟滨海靠海。 没想到王猛却把头一摇:“那有什么意思?在部队出任务,海鲜没少吃,都吃腻了。要想请,就整点当地地道的特色小吃吧!” 陈锋闻言一愣,随即失笑,是自己想当然了。 于是,他便带着王猛找了家看起来颇为地道的驴肉火烧店,两人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比吃那些精致的大餐更加畅快淋漓。 下午,陈锋还计划带王猛去滨海其他有特色的地方逛逛,却接到了岳树茂亲自打来的电话。 “陈经理,你们带回来吧,科技公司那边通知,义肢已经定制好了,可以过去安装了。” “这么快?” 陈锋有些惊讶,看了眼副驾上的王猛,对着电话确认道,“岳院长,不是说要等三天吗?这才第二天啊!” 电话那头传来岳树茂爽朗的笑声:“我催得紧,那边加班加点赶工。早点装上,王猛同志也能早点适应嘛!” 能尽早安装义肢,王猛自然喜出望外,但他同样对如此高的效率感到不可思议。 挂断电话,陈锋一边调转车头,一边对王猛说道:“应该是岳院长做了大量工作。他儿子是你带过的兵,这份情谊,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向你报恩呢。” 事实上,正如陈锋所料,对于王猛的义肢安装,岳树茂确实投入了极大的关注和精力,亲自协调督促,才使得流程大大缩短。 回到医院,岳树茂已经安排好人员和车辆等候。 与一般流程不同,岳院长决定亲自带队前往滨海科技发展公司,进行现场安装和调试。 “去公司那边,万一安装或调试过程中遇到什么技术问题,他们的专家团队都在,方便就地解决,省得来回折腾跑腿了,效率更高。”岳树茂解释道。 ------------ 第90章 铁臂铮铮战友焕新生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科技发展公司。 让陈锋感到意外的是,在专门的装配实验室里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公司首席科学家林朝栋教授本人。 “林教授,这次真是辛苦您了,还劳您亲自出马。” 岳树茂率先上前,与林朝栋紧紧握手,语气中带着感激和一丝受宠若惊。 他深知林朝栋科研任务繁重,日理万机,能亲自为一位患者安装调试机械臂,足以看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林朝栋教授穿着一身洁白的实验服,气质儒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摆了摆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陈锋,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岳院长客气了。是我家那丫头给我下了指示,要我务必亲自把关,给这位特殊的患者安装调试好义肢,我可不敢怠慢啊。” 他话语顿了顿,接着笑道,“何况岳院长您又催得急,我和手下团队只好放下手头一些不那么紧急的工作,抓紧时间组装调试这只机械臂。这不,刚弄好,达到最佳状态,就立刻通知您了。” 这看似随意的闲聊,却清晰地表明了林朝栋对此事的高度重视,既有女儿林晚的“指令”因素,也有岳院长的情面,更是对这位伤残军人的一份敬意。 陈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林晚……她默默地通过这种方式,关心着他和他的战友。 这份细腻而深沉的情谊,让他感动不已。 他上前一步,代王猛郑重地道谢:“林叔叔,谢谢您!” 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 林朝栋看着陈锋,目光深邃,似乎能看透他心中的波澜,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能够体会到陈锋这声道谢背后所蕴含的复杂情感——对战友的关怀,对林晚的感激,以及对这份雪中送炭情谊的珍视。 在主治医生和助手的协助下,林朝栋亲自操作,小心翼翼地为王猛安装好了机械义肢。 整个过程精准而高效。 银灰色的钛合金骨架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与人体工程学设计的硅胶皮肤完美结合,看起来既充满科技感,又不失协调。 “好了,王猛同志,你试试感觉如何?先从简单的动作开始。”林朝栋示意道。 王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忐忑,尝试着集中意念去控制那只陌生的“右手”。 只见机械臂手指先是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在他的意识驱动下,开始缓慢地屈伸、握拳、展开……动作从生涩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成了!成了!” 王猛兴奋地低吼一声,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迫不及待地抬起机械臂,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关节活动灵活,几乎与真臂无异。 “是不是可以格斗?可以持枪?” 他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希望之火。 如果能恢复这些军事技能,他是不是就不用退役了?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到他热爱的战斗岗位? 林朝栋微笑着肯定地点点头:“理论上完全可以。它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都经过特殊优化,就是为了满足高强度作业需求。你可以试着做一些更复杂的动作,感受一下它的极限。” 王猛闻言,眼神更加明亮。 他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竟然当场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熟悉的军体拳! 冲拳、格挡、侧踢……动作刚猛有力,特别是那右拳的冲击,带着破空之声,威力惊人! 他越打越兴奋,感觉自己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巅峰状态,那股久违的力量感和掌控感重新回到了身上! 突然,在一个迅猛的砸拳动作时, 也许是由于过于兴奋,对力量控制尚未完全精准,机械臂的拳头猛地砸在了旁边一张用于放置工具的实木桌角上! “啪嚓!”一声脆响,厚重的木制桌角竟被硬生生砸裂,木屑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吓了一跳,发出惊呼。 岳树茂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冲上前,紧张地检查王猛的机械臂:“王猛同志,你没事吧?手臂有没有损伤?” 他更担心价值不菲、内含精密元件的机械臂是否损坏。 王猛也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砸坏的桌子,脸上露出尴尬和懊恼的神色:“我……我没控制好力量……这桌子……” 林朝栋教授却显得颇为镇定,他走上前,仔细查看了机械臂的撞击部位,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岳院长,您多虑了。这款机械臂的主体结构是由高强度钛合金制作而成的,所有核心电子元件都是内嵌式密封保护的,只要机械臂骨架不被巨大的外力彻底压扁,内部的元件就不会损坏。” 他拿起王猛的机械臂,向众人展示那光滑如初的撞击点,继续解释道: “退一万步讲,即使机械臂因为极端情况发生了形变,我们还有一种特殊的恢复工艺——将其浸泡在特定温度的热水中,钛合金凭借其独特的‘记忆效应’,能够缓慢恢复到最初的形状。唯一可能需要更换的,就是外面这层起保护和美观作用的硅胶皮肤了。” 得知机械臂完好无损,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陈锋看着那断裂的桌角,心中由衷地为王猛感到高兴。 这一拳的威力,足以证明这只机械臂的强大。 想必回到部队,王猛即便不能完全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战斗力,也足以胜任许多军事任务,甚至恢复他昔日的部分荣光,这对他心理上的鼓舞是巨大的。 而王猛的心中更是波澜激荡,如同翻江倒海。 他紧紧握紧右拳,感受着那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林教授,岳院长……我……我这才算是,名副其实的‘铁拳’了啊!” 他原本的代号就是“铁拳”,此刻失而复得,那种激动与感慨,难以言表。 众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都理解地笑了起来,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陈锋半开玩笑地指了指破裂的桌面,给兴奋过头的战友泼了点“冷水”:“高兴归高兴,损坏公物,照价赔偿可是基本原则。” 王猛连连点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光:“我赔!我赔!一定照价赔偿!” 林朝栋却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不用赔,不用赔!这张桌子本来就是计划淘汰的旧物件,放在这里占地方。刚好,王猛同志你这一拳,给了我一个最好的更换理由,我还得谢谢你呢!” 他幽默地说道,“何况,你这无意之举,还帮我们做了一次极佳的破坏性实验,验证了这款机械臂在遭受猛烈撞击后的稳定性和坚固程度,这数据可比一张旧桌子值钱多了!” 随即,他让助手连接检测设备,读取机械臂在刚才撞击后的各项数据。 结果显示,所有参数正常,运行平稳,没有丝毫异常。 王猛彻底放心了,他又想起一个实际问题,挠了挠头问道: “林教授,我是一名现役军人,就算以后不在一线,日常也免不了摸爬滚打,进行攀爬、格斗这类训练。这硅胶皮肤肯定容易磨损。能不能……多给我配备几套这样的皮肤?我好在这层皮破损之后及时更换。” 林朝栋欣赏地点点头,考虑得很周到。 他示意助手拿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塑料收纳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套备用的硅胶皮肤,颜色和质感与他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们特意多配了几套。” 林朝栋笑道,还是细心地提醒道,“不过,还是建议你,平时进行高强度训练时,最好戴上一副专用的防护手套,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假肢皮肤,延长使用寿命。” 助手取出一套备用皮肤,现场为王猛演示了更换的步骤和操作要领,并讲解了日常维护的注意事项。王猛学得极其认真,很快就掌握了要点。 再次向林朝栋教授和他的团队,以及岳树茂院长表达了深深的感谢之后,一行人离开了科技发展公司,返回医院。 义肢安装完毕,效果超乎预期,王猛打算尽快返回部队报到。 在医院办理了结算和出院手续后,岳树茂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硕大的礼品盒匆匆赶了过来。 “王猛同志,这是我们滨海的土特产,正宗的滨海冬枣,又脆又甜,你带回去,给战友们尝尝鲜。” 岳树茂将礼品盒递到王猛面前,语气诚恳。 王猛一看,连忙用手推拒,脸色严肃起来:“岳院长,这可使不得!部队有严格的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我绝对不能收!” 岳树茂似乎早有预料,他把脸一绷,故作严肃状,说道:“王猛同志,你误会了。这冬枣不是给你的,是麻烦你带给我儿子岳小宇的!让他分给战友们尝尝家乡的味道。替我儿子捎点家乡土特产,这总不违反部队纪律吧?” 他这么一说,王猛顿时语塞,不好意思再坚决拒绝了。 是啊,帮战友带点家里捎的东西,这在部队里是常有事,确实不算违纪。 他看了看那两个大盒子,又看了看岳树茂充满期待的眼神,只好接过,郑重地点点头: “好!岳院长,您放心,我一定亲手带到!让兄弟们也尝尝咱滨海的特产!” 岳树茂这才重新展露笑颜,拍了拍王猛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路上小心,回去后代我向……向小宇问好,让他好好干!” 最后一句,蕴含了一位父亲深沉的嘱托和期望。 王猛自然明白岳树茂这番安排的深意,心中暖流涌动,再次立正,向岳树茂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院长,保证完成任务!” 告别了岳树茂,陈锋开车送王猛前往机场。 一路上,王猛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不停地活动着右手的机械手指,时而握拳,时而伸展,时不时还喜不自胜地向着陈锋炫耀: “孤狼,你看!多灵活!多有力!哈哈,我铁拳又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陈锋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这种失而复得、重获希望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硬汉欣喜若狂。 然而,现实的问题依然摆在面前。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轻声问道:“猛子,安装上这义肢,你的能力恢复了很多。但是,如果……部队最终还是决定让你退役,你真打算去当保安吗?” 王猛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了,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用力握紧,又缓缓松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这机械臂再灵活,再刚猛,终究是假的,是机器。说起来,我王猛还是个残疾人……这种情况,回到地方,除了凭着一把子力气和部队学的本事去当个保安,或者运气好点当个保镖,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锋目视前方,突然,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轻声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机会,不是退役,而是换一种方式,换一个战场,继续战斗,你会去吗?” “当然!” 王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的光芒瞬间再次被点燃。 他猛地转过头,紧紧盯着陈锋,急切地追问,“孤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魔头是不是私下里和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是不是需要我?” 他激动得身体都微微前倾,抓住了陈锋的胳膊。 陈锋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道路: “没有,老魔头什么都没跟我说。他只是让我替他照顾好你,确保你顺利安装好义肢。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猛眼中的火焰如同被狂风吹灭,瞬间黯淡下去。 他松开手,重重地靠回椅背,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沮丧,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孤狼……” 他有些哀怨地看了陈锋一眼,“不兴你这样逗我玩儿的……我这心刚才都快跳出来了……” 陈锋没有再多解释,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但他的心中,却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王猛那毫不犹豫的“当然”,那瞬间被点燃的战斗激情,都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当真正的召唤来临,这只重生的“铁拳”,依然会在属于他的战场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只是,那个战场在哪里?以何种形式?陈锋自己,也同样在迷雾中探索着。 车子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向着远方驶去。 ------------ 第91章 偶然路过家具起疑心 送走了重获新生的战友王猛,陈锋驾驶着吉普车,独自行驶在返回市区的公路上。 车厢里似乎还回荡着王猛那兴奋难抑的声音,以及那铁拳砸裂桌角的脆响。 陈锋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欣慰的弧度,为战友感到高兴,但心底深处,那份因停职而产生的憋闷和对红木家具案未能完美收官的不甘,依旧如同阴云般萦绕不散。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道路两旁的景物被拉长了影子,飞速地向后掠去。 当车子经过那家熟悉的复古家具厂时,陈锋的目光习惯性地向厂区大门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瞥,让他瞬间踩下了刹车,车速骤减。 只见一辆蓝色的双排座货车正缓缓从家具厂大门驶出。 这辆车他认识,正是前几天给艾莉亚送货的那一辆! 按照正常逻辑,这车应该是去送货的。 陈锋原本并没有太多想法,公司的事他已暂时无法插手,但当他的视线扫过货车车厢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车上装载的,竟然是已经组装完好的仿古红木家具! 那款式、那造型,与艾莉亚之前订购的那批货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陈锋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疑云,“艾莉亚订购的那批家具,不是因为红木原料供应不上,中断生产了吗?董如故当时信誓旦旦,表示原料紧缺,导致交货数量不足。这才过去几天?难道红木原料突然到货了?还是说……” 他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按理说,他现在已被停职,红木家具厂的事不需要他再关心,公司自有安排。 但是,公司对他“工作不力造成重大损失”的定论,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更何况,艾莉亚曾明确表示要帮他一把,帮他跳出这个坑。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无法真正放下。 “进去看看!” 一个念头强烈地驱使着他。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打定主意后,陈锋将吉普车停在家具厂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迈步走向厂区大门。 得到通报的董如故很快便迎了出来。 见到陈锋,他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愕,仿佛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但随即,那熟悉的、和蔼可亲的笑容便迅速堆满了脸庞,热情得有些过分。 “哎呀呀,陈经理!贵客,贵客啊!好几天没见到您了,我这心里还怪惦记的呢!” 董如故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陈锋的手,用力晃了晃,“来来来,快请进,屋里坐,正好我刚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您一定要尝尝!” 若是往常,陈锋或许会以公务在身为由婉拒,直接去厂区查看。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被停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检查工作的名义随意巡视了。 他顺势点了点头,脸上也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那就打扰董老板了。” “哎,陈经理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这儿蓬荜生辉啊!” 董如故一边笑着,一边殷勤地将陈锋引向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茶香袅袅。 董如故亲自为陈锋斟上一杯清澈碧绿的茶汤,动作娴熟而优雅。 “陈经理,请用茶。这可是明前的特级龙井,香气正足。” 他笑眯眯地将茶杯推到陈锋面前,仿佛对方仍是那位手握权柄的寰宇公司销售主管。 陈锋接过精致的白瓷茶杯,却没有立即饮用,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还能望见一角的厂区。 他轻轻吹开漂浮在茶汤上的几片茶叶,语气平淡地开口: “董老板客气了。我现在都被停职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叨扰?”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董如故脸上,留意着他的细微表情,“今天送一位战友去机场,路过这儿,想着好久不见,就顺道进来看看董老板。” “哦——!”董如故拖长了音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那表情略微有些夸张,带着一丝表演的痕迹。 “原来如此,陈经理重情重义,令人佩服啊!”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说道: “陈经理,您千万别这么说。就算您不负责红木家具这块业务了,我董如故还是希望您能常来坐坐,喝杯茶,聊聊天,叙叙旧情,那也是极好的嘛。何况,以陈经理您的能力和人品,东山再起那是迟早的事!我看好您!” 陈锋心中冷笑,这董如故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老江湖,言语间极力避免刺激他的“伤处”,反而送上廉价的恭维和鼓励,无非是想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他也不点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决定不再绕圈子,放下茶杯,目光直视董如故,开门见山地问道: “董老板,我看刚才有货车出去,是红木原料到货了?开始恢复生产了?” 董如故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零点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他“哈哈”干笑了两声,摆了摆手: “陈经理说笑了,我倒是希望原料能到啊!那样就能继续和艾莉亚小姐合作了嘛,毕竟我们的合同还没履行完呢!”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表情。 陈锋心中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被他这套说辞糊弄过去。 他抬起手,指向办公室门外,语气加重了几分:“那……刚才货车拉出去的那一车,不是红木家具吗?我看款式和艾莉亚小姐订的那批一模一样。” “原来陈经理您是说那个呀!” 董如故仿佛刚刚明白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慌不忙地坐回椅子,再次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动作显得从容不迫。 他缓缓说道:“陈经理您可能是看错了,或者有所误会。不瞒您说,刚才运出去的那批,根本不是红木家具,是仿制品,用上好的硬杂木仿制的,外面刷了类似红木的漆料而已。” 听到这里,陈锋心里猛地一沉。 果然! 这老狐狸果然偷偷仿制了家具! 只是这批仿制品没能成功用在艾莉亚身上,现在是要处理掉了。 他要卖给谁?为什么对方会接受仿制品? “董老板,”陈锋追问道,目光锐利如刀,“那这些仿制品是卖给谁呢?对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红木家具吗?他们为什么要接受仿制品?” 董如故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道: “陈经理,您有所不知啊。您刚入这行不久,可能不太了解里面的门道。实话跟您说,仿造红木家具的事,在行内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倒不是说我们故意要造假,而是市场需求如此。毕竟,真正的红木家具价格太过昂贵,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用硬杂木高仿的这些家具,做工精细的话,外观足以乱真,价格却要低廉得多。有些客户,他们需要的可能不是材质本身,而是那种‘红木家具’带来的面子。咱们的手艺,您是见过的,足可以假乱真,在那些不太懂行的人眼里,摆在家里,气派丝毫不输真品。” 他侃侃而谈,试图将仿制行为合理化,却始终回避核心问题——买家是谁。 陈锋不为所动,再次紧紧追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董老板,我还是好奇,这批货的具体买家是谁?是什么样的客户需要这批仿制品?” 见陈锋步步紧逼,董如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沉吟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是日本的一家公司订的货,据说运回他们国内,专门卖给那些有点社会地位、又讲究体面但预算有限的中产阶级,摆在家里充门面。呵呵,看来啊,这好面子的现象,外国也不例外不是?” “日本公司?” 陈锋心中一动,姚芳的提醒立刻在脑海中响起——野田美智子等人曾不止一次来过复古家具厂! 结合董如故此刻所言,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这批仿制品来的。 而门口保安提到过的,在废弃仓库里偷偷组装的红木家具,很可能就是眼前这批货! 梁警官也曾透露,野田美智子以及滨海大学内的某些日本留学生,与日本的井口组有关联。 他们出面采购,背后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安排。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似乎在眼前串联起来。 陈锋心中瞬间有了决断: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顺着这批仿制家具的流向,查到更多关于野田美智子乃至其背后势力的线索! 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打草惊蛇,引起董如故的警觉。 于是,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再追问家具去向,反而将话题引开,故作关切地问道: “原来如此。那……真正的红木原料采购,现在有眉目了吗?艾莉亚小姐那边,可是一直在等着呢。” 董如故闻言,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愁苦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两手无奈地一摊: “唉!这事儿啊,连我们老板都没辙,我一个小小的厂长,又怎么能左右得了呢?” 他的语气与之前向艾莉亚信誓旦旦保证会想办法时截然不同,充满了推诿和无力感,仿佛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 ------------ 第92章 暗中追查仿品现踪迹 陈锋心中冷笑,趁机将了他一军,语气带着一丝鼓励,也暗含试探: “希望董老板还是多加上心啊。艾莉亚小姐说过,只要原料问题能解决,她还是非常希望和贵厂继续合作下去的。毕竟,咱们厂的家具做工,在业内那是一等一的水平,她非常欣赏。” 听到艾莉亚还有意合作,董如故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但那光芒随即又迅速暗淡下去,他搓着手,显得很是为难: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和艾莉亚小姐继续把这单生意做下去啊!只是……这原料的事,真的是卡住了脖子,咱左右不了啊!” 他抬手指向窗外某个方向,“您看,咱们投入巨资新上马的自动生产线,现在也因为没原料,只能停着工,这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看着都心疼!” 说到这儿,董如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身体向前凑了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试探着说道: “对了,陈经理,我知道您和林经理私交不错。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帮着打听一下?看看林经理那边,方不方便帮我们个小忙?” “哦?什么忙?”陈锋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是……关于那条自动生产线。”董如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林经理帮忙,改写一下生产线的控制程序?您看啊,现在它只能按照固定程序生产单一款式的家具。如果能多编几套程序进去,形成一个程序库。以后呢,无论顾客有什么特殊的定制要求,我们只要把设计图纸输入电脑,自动生产线就能从程序库里调用相应的、或者经过组合优化的程序,生产出特定样式的家具来。这样,就不是只能生产一种样式了,灵活性会大大提高!” 陈锋听完,心中微微一动。 不得不承认,董如故这个想法确实具有一定的前瞻性。 如果能实现,无疑能极大提升生产效率和定制化能力。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董老板这个思路确实不错,我个人表示赞同。行,这个忙我可以帮你问问林经理,毕竟这也有利于今后双方的合作嘛。” 表明态度后,陈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落寞: “即便我现在被停职了,过几天的处分下来,说不定寰宇公司直接就把我开除了。但是,董老板今天这个请求,于公于私,我都会帮你转达,请放心。” 董如故闻言,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连连摆手: “陈经理!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像您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才,寰宇公司怎么可能轻易抛弃呢?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处分,那肯定都是暂时的!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您前途无量!” 他的语气异常肯定,甚至带着几分笃定,不像完全是客套的恭维,反倒让陈锋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又寒暄了几句,喝完了杯中已温凉的茶,陈锋起身告辞。 董如故一路热情相送,直到厂门口。 就在陈锋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那名与他有些感情、依旧忠诚于他的心腹保安,借着指挥车辆倒车的由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陈锋的车窗。 他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董如故,然后迅速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陈锋说道: “陈部长,昨天晚上,废弃工房那边又亮灯了!我偷偷靠近看了,里面有工人在偷偷摸摸地组装家具,就是那种红木色的家具!跟今天运走的那些一样!” 陈锋面色不变,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低声回应: “知道了,继续留意,注意安全。” 说完,他启动引擎,驾驶着吉普车驶离了家具厂。 车子汇入公路的车流,陈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深踩油门,吉普车发出一声低吼,速度迅速提升,向着市区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追上前面那辆送货的货车!他必须亲眼看看,这批仿制家具,最终会被送到哪里! 由于货车速度较慢,而陈锋刻意加速,在进入市区之前,他果然追上了那辆熟悉的蓝色双排座货车。 陈锋保持着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货车穿过条条街道,驶出市区,最终的目的地,赫然是位于城市边缘的滨海港口码头! 此时,夕阳已大半没入海平面,码头上灯火通明,巨大的龙门吊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着,集装箱堆积如山,一派繁忙景象。 陈锋将吉普车远远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熄了火,透过车窗,冷静地观察着远处的卸货点。 只见货车停稳后,工人们开始将车上的仿制家具一件件卸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搬运到一个已经打开的标准集装箱前,再一件件地装入其中。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显然不是第一次操作。 陈锋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货车卸完货离开,装货的工人也陆续散去,码头工作人员关闭了集装箱箱门,他才迅速推开车门,身形敏捷地借着集装箱的阴影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去。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个集装箱箱体,牢牢记住了一串醒目的白色编号——CMLU5148796。 记下编号后,陈锋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只要查到这个集装箱的目的地和收货人,就能知道这批仿制家具的真正买主是谁了! 查询国际货柜的流向信息,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困难,但对林晚而言,并非难事。 陈锋坐在驾驶室里,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拿出手机,给林晚发去了一条微信,简要说明了情况,并将那个集装箱编号发了过去。 等待回复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分钟都仿佛被拉长了。 陈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漆黑如墨、只有点点渔火闪烁的海面,心中思绪翻腾。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从车窗缝隙钻入,吹在他略显凝重的脸上。 终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晚的回信来了。内容简短而清晰: “货柜目的地:日本大阪港。收货单位:井口株式会社。” 井口株式会社!果然是井口组! 陈锋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冷空气,眼神变得冰冷。 这说明董如故在买家身份上没有说谎,也进一步印证了野田美智子等人与井口组存在着密切关联。 如果一切真如董如故所说,日本人购买这些仿制家具,仅仅是为了运回国内,利用价差赚钱,虽然涉嫌商业欺诈,但似乎也构不成更严重的罪行。 警方确实不可能仅凭这一点,就把野田美智子等人以间谍罪抓起来。 然而,陈锋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董如故最初生产这批仿制家具,目标很可能就是艾莉亚,意图以次充好,只是由于艾莉亚的谨慎和坚持验货,以及后续的原料“断供”风波,才没能得逞。 而这些已经生产出来的零部件,董如故不可能任由其浪费,总要寻找渠道处理掉。 恰在此时,日本人找上门来,双方一拍即合,完成了这笔交易。 如果真是这样,从商业逻辑上看,似乎也说得通。 但……这真的就是全部真相吗? 井口组,一个知名的极道组织,会仅仅为了倒卖仿制家具这点利润而大费周章?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复古家具厂生产仿制品的?是董如故主动联系的?那董如故怎么今知道有这么个组织?还是他们早有交流? 这一切越想疑点越多,陈锋猜测,董如故或许真的与井口组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野田美智子等人不会轻易找上他。 早没发现晚没发现,偏偏就在最近几天,被姚芳发现野田美之子等人曾不止一次的出入仿古家具厂,只能说明,董如故和井口组有着频繁的联系,显然,这批仿制家具就他们联系的重要目的。 陈锋甚至猜想,井口组能够购买这批仿制品,好像绝非偶然,说不定干过已经不止一次了。 或者说,是董如故专门找上他们,帮他处理掉这批没能用到艾莉亚身上的仿剩品。 一个小小的家具厂,能够和井口组这样的组织扯上关系,绝对不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放眼整个滨海,制作仿古家具的家具厂足有几十家,井口组怎么偏偏盯上复古家俱厂的呢? 莫非…… 陈风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不禁让他想起家具厂哪个神秘莫测的幕后老板…… 天色在沉思中彻底暗了下来,码头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陈锋启动车辆,准备返回市区。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艾莉亚”的名字。 他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了艾莉亚那带着一丝委屈和嗔怪的声音,背景略显嘈杂,似乎是在路边: “陈大保镖,放学都过去半小时了,你人呢?是不打算来接我了吗?你要是真忙得脱不开身,我就只好打电话给姚芳,让她送我回去了?” 陈锋猛地一拍额头,光顾着跟踪和追查家具的事,竟然完全忘记了接艾莉亚放学的时间! 他赶紧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果然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他立刻说道,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抱歉,刚处理完一点事情。你别着急,就在学校门口等我,别乱跑,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陈锋毫不犹豫地挂挡、给油,吉普车的轮胎与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车身猛地窜出,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融入了通往滨海大学的璀璨车流之中。 车窗外,都市的霓虹飞速划过,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仿佛预示着他即将卷入又一场更加错综复杂的迷局之中。 ------------ 第93章 明争暗斗前途茫茫路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陈锋驾驶着吉普车,平稳地汇入滨海大学门口略显拥挤的车流中。 他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校门旁那道熟悉的身影——艾莉亚。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风衣,倚在路灯杆旁,微微低着头,用小皮鞋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陈锋也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陈锋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按下车窗。 艾莉亚抬起头,那张精致的混血脸庞上果然罩着一层寒霜,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不悦。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动作带着明显的情绪,系安全带的动作都比平时用力了几分。 吉普车重新启动,车厢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艾莉亚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对你的战友感情特别深,昨天你为了陪他待到深夜,今天又陪他一整天,还忘了来接我……” 她的话语像是一串被压抑了许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没等艾莉亚继续“控诉”下去,赶紧插话打断,语气尽可能平和: “他今天走了,下午送他去的机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艾莉亚的反应。 果然,听到王猛已经离开的消息,艾莉亚脸上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那双原本充满怨念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亮光,虽然她极力想掩饰,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转变。 对她而言,那个占用陈锋大量时间的“战友”离开了,意味着陈锋的注意力将重新回到她身上,今晚,乃至以后,他大概率不会再因为别人而“失踪”了。 “不是……我不是……嫌你和战友联络感情……”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欲盖弥彰的羞涩,“我是说……他的假肢安好了吗?” 她迅速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失态。 “安好了,一切正常。” 陈锋简洁地回答,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不适合安装呢。” 艾莉亚的语气越来越轻松,“你看……我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你战友来了,我都没露面……” 她微微侧过身,看向陈锋的侧脸,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陈锋本想直接说“不必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觉得那样显得太过生分和冷漠,不利于维持目前“融洽”的关系,更不利于任务的深入。 他略一斟酌,改口道:“没关系的。他有任务在身,得抓紧时间返回去。”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回应了艾莉亚的歉意,也暗示了王猛离开的必然性。 “真是有点遗憾了,你应该带他在市里转转的。” 艾莉亚的语气已经彻底恢复了平时的柔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转过了。” 陈锋言简意赅。 “看来是我多虑了。也是,你们战友情谊深厚,这些你会想到的……” 艾莉亚说着,话锋突然一转,眼神变得狡黠而充满期待,她将身体又向陈锋这边倾斜了一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昨天你回来那么晚,我都不知道你几点回来的,姚芳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在沙发上睡着了。你们两个究竟是谁,把我抱进卧室的?”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紧紧盯着陈锋,等待着一个她心中早已认定的答案。 陈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 昨晚的记忆清晰地回放在脑海: 他深夜归来,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艾莉亚,以及在一旁守候的姚芳。 姚芳告辞后,他确实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 叫醒她?显得刻意疏远。 任由她在沙发上睡一夜?又显得过于冷漠,不符合一个“追求者”或者至少是“亲密保镖”的人设。 最终,任务的需要和对角色扮演的投入,战胜了他个人的心理界限。 他小心翼翼地将艾莉亚抱起,那个过程很轻,很稳,生怕惊醒了她。 女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脑袋靠向他的胸膛,那股淡淡的、属于她的独特馨香萦绕在鼻尖…… 他将她轻轻放在卧室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此刻,面对艾莉亚的直接提问,陈锋的内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实话实说,无疑是在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上又添了一把火,会进一步模糊彼此的界限,这有违他内心深处对林晚的承诺和情感。 但如果说谎…… 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是姚芳。” 陈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静,目光直视前方,避免与艾莉亚对视。 “真的吗?” 艾莉亚拖长了语调,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向上翻了翻,眼白部分充分表达了她的怀疑。 她根本不信,陈锋那瞬间的迟疑和略显僵硬的侧脸线条,早已将他的谎言出卖。 陈锋没有继续辩解,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解释破绽越多。 而艾莉亚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只是重新靠回椅背,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心满意足、带着几分甜蜜意味的弧度。 她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味昨天晚上被人温柔抱起时,那萦绕在梦乡边缘的、令人安心的温暖和力量。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气氛,却与之前的冰冷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的暖流。 陈锋不希望这种暧昧的气氛持续下去,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这也是他今天迟到的正当理由: “送战友去了机场之后,我去了趟复古家具厂,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接你就晚了。” 果然,一提到正事,艾莉亚立刻睁开了眼睛,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和董如故谈了些什么?” 于是,陈锋便将下午与董如故见面的情况,以及跟踪货车到码头,发现仿制家具被装入集装箱准备运往日本,并通过林晚查到收货方是“井口株式会社”等一系列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艾莉亚。 在叙述过程中,他刻意保持客观,没有加入过多个人猜测。 当艾莉亚听到“井口组”这个名字时,陈锋明显感觉到她娇躯微微一震,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是说董如故和井口组有勾连?” 陈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冷静地分析道: “看迹象像是。但若他仅仅是个商人,将积压的货品处理给任何愿意出钱的买家,也合情合理。仅凭这一笔交易,很难断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充其量就是把仿制家具处理掉了,可能涉及商业欺诈,但上升不到更严重的层面。” 艾莉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扭过头,望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都市霓虹,眼神却没有任何焦点,显然是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车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凝重而犹疑的面容。 直到吉普车稳稳地开进西苑小区,停靠在单元楼下,她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转过头,看向陈锋,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觉得我们还有继续跟他合作下去的必要吗?” 这件事,陈锋不敢轻易替艾莉亚拿主意。 他的立场是复杂而矛盾的。 从任务角度出发,如果董如故真的与井口组存在更深层次的联系,那么继续合作无疑是放长线钓大鱼,获取更多线索的绝佳机会。 但从艾莉亚的商业利益和潜在风险考虑,与一个可能牵扯到极道组织的供应商合作,无疑是在走钢丝。 他沉吟片刻,选择了将决定权交还给艾莉亚: “这得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合作与否,利弊都很明显。合作,有可能获得优质货源,但也可能卷入未知的风险;不合作,看似规避了风险,但也可能错失机会,并且我们之前投入的精力也白费了。” 艾莉亚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推开车门下车,没有再说什么。 她低着头,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向单元门,仿佛肩上压着千斤重担。 陈锋锁好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窈窕却带着一丝孤寂的背影,心中也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 第二天早上,天空有些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陈锋照例将艾莉亚送到滨海大学。 临下车前,艾莉亚似乎终于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陈锋,语气坚定地说道:“今天下午我没课,你和我去趟复古家具厂。” 陈锋点了点头:“好。” 目送艾莉亚走进校园后,陈锋先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些新鲜蔬菜和日用品,然后便驱车返回西苑小区。 停职期间,他反而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想到过两天营销培训班的结业考试,陈锋决定静下心来复习。 他不想辜负林晚的期望,至少要把结业证书拿到手。 他刚在书桌前坐下,摊开营销学教材看了没几页,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晚”的名字。 陈锋立刻拿起手机接听。 “半个小时之后,公司将召开经理联席会议,讨论两个问题。” 林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一如既往的干练,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个是是否还继续和复古家具厂合作。一个是将对你做出什么样的处分。” 陈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他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看透似的调侃: “看来贾阳明等不及了。无所谓,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电话那头的林晚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这确实是贾阳明极力运作的结果。王文海总经理本来是想继续等下去的,他是在等阿达亚公司的最终态度。但贾阳明不断施压,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阿达亚公司既没有明确回复是否继续合作,也没有就补偿差价一事做出任何实际行动,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缺乏诚意。既然对方不愿意继续合作,寰宇公司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应该积极开拓其他海外市场。他的意见……让王文海有些动摇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至于会给你什么样的处分,现在不得而知,只能等开完会再看。贾阳明抓住‘重大失误’和‘原则问题’不放,态度很强硬。” 陈锋能想象到贾阳明那副义正辞严的嘴脸。 他再次叹了口气,这次叹的是林晚的敏感和多虑: “刚才我说无所谓,是指我对公司给我什么处分这件事本身的态度。怎么着?不给我处分,我就得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给了我处分,我就得寻死觅活、一蹶不振?我想你也不希望我那样吧?” 陈锋这番带着点无赖意味的解释,差点把林晚气笑,但同时也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至少,陈锋的心态是平稳的。 “有你这话就行。”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会尽量想办法拖延,或者争取一个最轻的处分。不过,贾阳明这次是铁了心要借题发挥……你最好还是再问一问艾莉亚,她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真想眼睁睁看着你受处分吗?还有,合作的事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想继续,就请她给一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再让我们寰宇这边干等下去,我们也很被动。” “我问过了,她说她需要考虑一下。” 陈锋如实相告,“下午她会让我陪她去趟复古家具厂。我估计是想和董如故当面谈谈,看看具体情况,再最终做决定。至于谈论的结果如何,我很难预判。” “为什么?” 林晚的语气立刻又带上了几分急切和不解,“你不是很了解她吗?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能够预知她的一举一动。怎么?现在突然拿不准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追问,透露出电话另一端林晚的焦虑和一丝隐晦的不安。 艾莉亚的态度,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陈锋在寰宇的命运。 “我们之间没事。” 陈锋立刻否认,语气肯定,“我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透露部分真实原因,“如果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了她的决策,很可能是因为井口组。” “井口组?” 林晚的声音凝重起来。昨天正是她帮陈锋查到了那个关键信息。 “嗯。”陈锋应道,“井口组这股黑暗势力在国际上盘根错节,对世界各国都有渗透,说不定也影响到了艾莉亚的祖国,或者阿达亚公司的某些利益。她需要权衡利弊,需要慎重考虑。这完全可以理解。” 电话那端,林晚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陈锋,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担心而有些口不择言。 陈锋没想到林晚会突然道歉,心里微微一暖,赶紧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需要道歉。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只是想,不能让井口组这样的势力破坏我们正常的商业合作,损害我们国家的利益。”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无法宣之于口:他也不想让井口组伤害到艾莉亚。 无论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产生的一丝复杂情愫,他都希望她能安全。 但为了保守组织的绝对秘密,他不能向林晚透露分毫。 电话那端,林晚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用一种异常郑重,甚至带着几分决绝的语气说道: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陈锋,注意安全,注意保护好自己,注意……保护好艾莉亚。” 林晚竟然让陈锋注意保护好艾莉亚!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锋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感到非常意外。 难道……林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他接近艾莉亚并不仅仅是商业合作和私人情感那么简单,而是背负着组织的秘密任务?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磐石明确说过,这项任务是最高机密,采取单线联系,林晚绝无可能从正规渠道知晓。 最大的可能,是凭借她过人的聪慧和敏锐的观察力,结合近期发生的种种异常,猜到了某些端倪。 回想林晚近期的表现,她虽然偶有醋意,但总体上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和理解,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还会提供帮助。 如果她仅仅是认为陈锋在“脚踩两只船”,以她的性格,恐怕早就爆发了,或者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猜到了部分真相,并且选择了在暗中支持他。 在这一瞬间,陈锋仿佛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流过心田。 那种被理解、被信任、尤其是在执行如此艰难任务时被至亲之人默默支持的感觉,驱散了他心中积压的些许阴霾。 和聪明人并肩,或许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彼此心灵相通的那份默契与担当。 “我会尽量阻止公司对你处分决定的出台,或者至少拖延到下午你们见过董如故之后。” 林晚的声音将陈锋从思绪中拉回,“艾莉亚见过董如故之后,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毕竟贾阳明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坚决,他动不动就拿公司规章制度和所谓的‘原则问题’说事,句句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连王文海都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我一个行政经理,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和无力感。 陈锋听得出来,林晚仍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周旋,这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和爱护。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有林晚这份毫无保留的真情在,有组织作为后盾,他确实觉得,一个寰宇公司的处分,真的“无所谓”了。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能够圆满完成任务,同时也能在寰宇继续工作下去,和林晚并肩战斗,比翼双飞。 挂断电话后,陈锋已无心再看书。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 下午陪同艾莉亚去复古家具厂,将是一场关键的会面。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观察董如故的每一个表情,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同时,也要保护好艾莉亚的安全。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风雨的准备。 ------------ 第94章 居心叵测终究下杀手 和林晚通完电话,陈锋握着手机,在窗前伫立了片刻。 窗外的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都会滴下墨汁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胸腔里那股因不公而翻涌的郁气压下,转身回到书桌前。 “无论如何,知识学到手是自己的。”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寻求一种内心的平静。 他重新摊开那本厚厚的营销学教材,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试图将全部心神沉浸进去,暂时忘却寰宇公司里的明枪暗箭,忘却董如故与井口组可能存在的勾连,也忘却艾莉亚那双时而含嗔带怒、时而情意绵绵的眼眸。 时间在笔尖与书页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大约两个小时后,放在桌角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林晚”的名字执着地闪烁着。 陈锋的心微微一紧,知道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喂?” 电话那头,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 “会议结束了。公司决定,继续和复古家具厂合作。” 陈锋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等待着她后面更重要的内容。 林晚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对于你……还是给了处分。免去销售主管职务,调离销售部,回保安部……当保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回保安部当保安”这几个字时,陈锋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一种混合着屈辱和无奈的情绪瞬间掠过。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但声音却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个结果,不算最坏,但也绝不好受。 贾阳明这是要把他一撸到底,彻底打回原形。 听筒里传来林晚一声悠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力感:“我已经尽力了。” 她开始向陈锋复述会议上的情况。 原来,贾阳明在会上言辞激烈,根本不相信艾莉亚下午去见董如故能谈出什么结果。 他反复强调,弄不来红木原料,复古家具厂就是无源之水,阿达亚公司根本拿不到货,双方继续合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寰宇公司第一次合作就吃了大亏,绝不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必须积极开拓其他海外市场,不能把宝全压在阿达亚公司身上。 “那最终为什么又决定继续和家具厂合作了?”陈锋提出了疑问。 “是因为设备投资。” 林晚解释道,“贾阳明再强势,也无法否认公司为那条自动化生产线投入了巨资。王文海总经理最终还是考虑到沉默成本的问题,不能眼睁睁看着投资打水漂,盘活资产是当务之急。所以合作继续。但贾阳明的核心目的达到了——让你离开销售部。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铁了心要让寰宇放弃阿达亚这个客户,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撤销你的职务,断了你在销售部发展的路。” 陈锋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 贾阳明的算计,可谓是步步为营。 “那他们让我什么时候去保安部报到?” 陈锋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命的平静。 他心里确实不太舒服,像堵着一团湿棉花,但他很清楚,这股火不能对林晚发。 接受现实,是目前最理智,也最无奈的态度。 “不行!你不能去保安部!” 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王文远自从担任保安部长,一直看你不顺眼。你调回去,他就算不刻意刁难,也绝不会给你好脸色,更别说重用了。在那个地方,你觉得你还有翻身的机会吗?坚决不能去!” 陈锋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林晚蹙紧眉头、一脸决绝的样子。他心中微暖,但现实却让他感到无力:“那我去哪?难道现在就辞职?” “即便辞职,也不是现在!” 林晚的语气斩钉截铁,“从哪跌倒的,就要从哪爬起来!这事我还得去找王文海,争取让你留在销售部,哪怕是从最基层的业务员做起!否则,你营销培训班不就白上了?你的努力和天赋不就全浪费了?” 陈锋觉得林晚有些意气用事了,苦笑道: “经理联席会议都已经决定了把我调离销售部,你去找王文海就能让他改变决定?这不是让他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脸吗?” “就算不能留在销售部,也绝不去保安部!” 林晚似乎早已想好了退路,语气笃定,“实在不行,我把你调到我身边,给我当行政助理!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扑哧——” 陈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仿佛看到林晚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翅膀把他挡在身后。 这画面让他心头那点阴霾散去了不少。 “别逗了,调到你身边,我能干什么?端茶递水整理文件?那才是真废了。”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林晚强调道,“你做我的行政助理,不仅可以避开王文远的刁难,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更方便地调查贾阳明,乃至王文海!弄清他们到底是人是鬼,彻底清除寰宇公司内部的毒瘤,还寰宇天空一片晴朗!这难道不是更重要的事吗?” 突然,林晚话锋一转,语速加快说了声:“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到,见面谈。” 随即不等陈锋回应,便匆匆挂了电话。 陈锋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愣了一下,猜测,大概是有人进了林晚的办公室,她不方便继续说了。 十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陈锋快步过去开门,只见林晚站在门口,脸颊因快步行走而微微泛红,额角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来得匆忙。 她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风衣,整个人带着一股从职场带来的干练和……怒气。 陈锋侧身将她让进屋里,顺手关上门,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到她手中。 林晚接过茶杯,双手捧着,借着杯壁的温度暖着手,但眉宇间的激动和余怒仍未消散。 “贾阳明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我不想搭理他,眼看也快下班了,就找个借口直接出来了。” 她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对贾阳明毫不掩饰的厌烦。 “你不是说,现阶段不能跟贾阳明闹僵吗?毕竟你们还要在一起共事。” 陈锋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提醒道。 “不能闹僵,那是有前提条件的!” 林晚放下茶杯,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和他摆事实讲道理,他却冥顽不化,一意孤行,固持己见!明摆着就是往我眼里插棒槌!是他先不顾情面要把你往死里整,跟我彻底闹僵的,难道我还要继续忍气吞声、笑脸相迎吗?” 她越说越气,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陈锋,带着一种决绝:“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他手里那本相册吗?你等着,我给你要过来!” 贾阳明手里那本几乎全是林晚大学时期照片的相册,一直是横亘在陈锋心头的一根刺。 那是林晚和贾阳明曾经感情的见证,虽然陈锋信任林晚,但想到这本相册被贾阳明珍藏着,总觉得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膈应着。 他刻意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深埋心底,不愿提及,怕显得自己小气。 此刻林晚主动提出来,显然,除了表达对贾阳明处分陈锋的极度不满之外,更是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向陈锋表明她和贾阳明早已一刀两断,没有任何瓜葛,并决心借这个机会,彻底斩断这个过去的“尾巴”。 陈锋看着她因怒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那点芥蒂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满足感。 他搓了搓手,配合地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这确实是个向他讨要相册的好时机。我万分期待。” 林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似嗔似怪,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回到正事上:“别贫了。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当我的行政助理,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陈锋收敛了笑容,认真思考起来。 平心而论,去保安部确实前景黯淡,留在销售部希望渺茫,跟在林晚身边,既能避开锋芒,又能暗中调查,确实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那就试试吧。”陈锋终于点头,“如果能调到你身边,最好。如果不能,我可以先在保安部蛰伏着,等待时机。” 林晚见他答应,神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陈锋,你要明白,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对付贾阳明那些人,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你已经发现井口组可能和复古家具厂有勾连,这令我不得不怀疑,井口组这股势力,也有可能已经渗透进寰宇公司内部了。把你调到身边,我们是近水楼台,可以更方便地调查。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公司的清廉,更是为了国家利益不受损害!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林晚提及国家大义,陈锋顿时感到肩头一沉,神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他挺直了腰板,郑重答道:“我明白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切听你安排。” 林晚这才松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说罢,她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作势欲走。 陈锋连忙起身拦住她:“别急着走,在这凑合吃顿午饭吧,我还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林晚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不去接艾莉亚吗?有啥事赶紧说,别耽误了你的大事。” 陈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无奈:“又来了。你不挖苦我几句,心里就不舒服是吧?公司都已经撤了我的职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待岗人员,艾莉亚的业务已经与我无关了。哪还有什么大事?反倒是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调查内鬼,防范井口组,才是真正的大事。” 林晚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刚才的严肃气氛一扫而空。 她放下手包,“好吧,算我说错话了。什么事?你说。” 陈锋也笑了,气氛轻松了不少。“先做饭,一会儿再说不迟。” 两人一起走进厨房,默契地分工合作。 陈锋打开冰箱拿出面条和蔬菜,林晚则熟练地系上围裙,起锅烧油。 一个煮面,一个炒菜,狭小的厨房里顿时充满了烟火气和一种温馨的默契。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和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青椒炒肉丝就被端上了餐桌。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边吃一边谈。 陈锋夹了一筷子菜,嘿嘿一笑,说道:“这做人吧,得有始有终。我昨天答应了董如故,帮他问问你,关于那条自动化生产线的事。他有个想法,问问能不能给生产线改进一下,添加个程序包,实现个性化定制。只要输入不同顾客要求的家具图纸数据,生产线就能自动调整,生产出各种样式的家具来。毕竟现在顾客的要求千差万别,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和灵活性。免得寰宇投了那么多钱的高级设备闲置,只能生产少数几种款式。” 林晚停下筷子,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专业的光芒: “个性化定制……这个想法很有前瞻性啊!理论上应该可以实现。这涉及到生产线控制系统的升级和软件编程,属于技术层面比较深的问题了。我得问问我爸,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回头帮你问问。” ------------ 第95章 柳暗花明合作现转机 吃完饭,林晚便起身告辞,回家去找林朝栋咨询技术问题。 陈锋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走进电梯,才返回屋内收拾餐具。 等他收拾妥当,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艾莉亚应该已经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了。 他不再耽搁,拿起车钥匙下楼,开车前往滨海大学。 在校门口接到艾莉亚时,陈锋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高。 她拉开车门坐进来,精致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陈锋一眼,便扭过头看向窗外,周身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为什么不接我回家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声音闷闷地问道,带着明显的抱怨。 陈锋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中午林晚在家,他怎么可能再去接艾莉亚? 这个谎必须得撒。 他目视前方,专注开车,语气尽量显得自然随意:“这不过两天就营销培训班结业考试了吗?我得抓紧时间复习啊。一看书就忘了时间,再看表已经一点多了。我连饭都没顾上做,就赶紧开车来学校接你了,怕你等急了。” “啊?你还没吃饭?” 艾莉亚猛地转过头,脸上的不悦瞬间被惊讶和一丝愧疚取代,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快靠边停车!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陈锋被她这迅速的变脸和单纯的关心打动了,心里掠过一丝歉疚,但谎言既然开了头,就必须圆下去。 “不用不用,”他连忙阻止,腾出一只手打开车内的储物箱,里面果然有几包饼干和零食——这些其实是艾莉亚平时放在车里解馋的。 “我来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吃了点零食,垫了垫肚子,现在不饿。” “光吃零食怎么行?一点都不健康!还是吃点正儿八经的饭吧。” 艾莉亚坚持道,甚至伸手要去解安全带。 陈锋赶紧稳住方向盘:“真不用了。我和董老板通过电话,他说下午可能要外出,让我们早点过去。幸好联系了,不然就白跑一趟了。他现在正等着我们呢。饭就先不吃了,实在饿了我再吃点饼干就行。” 听到关乎正事,艾莉亚这才放弃了买饭的念头,但眼神里还是充满了“难为你了”的意味,小声嘟囔了一句:“下次不许这样了,饭一定要按时吃。” 陈锋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的复古家具厂。 到达时,董如故果然如他所说,早已站在工厂门口等候。 他依旧是那副满脸堆笑、热情洋溢的样子,远远看到陈锋的车,就快步迎了上来。 “陈经理,艾莉亚小姐,欢迎欢迎!快里面请!” 董如故躬着身子,将二人引向他的办公室,亲自沏茶倒水,态度殷勤备至。 艾莉亚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董如故,直接切入主题: “董老板,我此次前来,确实是想谈谈我们之间合作的事情。” 陈锋发现,董如故很会察言观色。 只要有艾莉亚在场,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对话题的主导权都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她身上,而把自己自动归为陪衬。 既然是配角,就要有配角的觉悟。 陈锋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呷着,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视着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耳朵仔细捕捉着两人的每一句对话。 见自己猜中了来意,董如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和兴奋起来: “艾莉亚小姐请讲!董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具体是什么事让您心存疑虑,我定当认真解答,消除误会!” 艾莉亚微微颔首,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 “首先,我想请问董老板,您能不能保证,今后供应给我的所有家具,都是使用真正的红木原料,而非……以次充好的仿制品?” 董如故闻言,呵呵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艾莉亚小姐您说笑了。您从我这里采购家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交付给您的货品,您验出是假货了呀?” 艾莉亚摇了摇头,神色不变: “这倒是没有。不过,据我所知,贵厂目前也在生产仿制家具。而且,正是因为贵厂缺乏红木原材,才导致我的订单无法按时生产。董老板,我不得不担心,这些生产的仿制品,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被混入给我的货品之中?” 董如故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陈锋,随即又转回艾莉亚身上,语气恳切: “艾莉亚小姐,您真是多虑了。陈经理是知道的,我厂里生产的那批仿制品,是有固定销路的,而且都已经找到了买家。这种以次充好、败坏名声的事情,我董如故怎么可能做呢?那不是自毁前程吗?”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语气更加真诚:“退一万步讲,即便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艾莉亚小姐手中拥有先进的检测仪器,能够精准辨别木材的真伪。就算我敢掺杂使假,又怎么可能过得了您这一关呢?所以,请您一百个放心,这种事,我以前不会做,今后更绝对不会做!诚信经营,是我董如故立足的根本!” 艾莉亚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此番质问,与其说是向董如故求证,不如说是一种明确的警告,意在告诉他: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也防着一手,你最好老老实实,别耍花招。 “好,我相信董老板的诚信。” 艾莉亚话锋一转,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更关键的问题,“那么,请董老板坦诚相告,贵方的红木原料供应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断货了这么长时间,至今还没有恢复?如果连最基本的原料供应都无法保证,我们的合作,又该如何继续下去呢?” 听到这个问题,董如故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他搓了搓手,眉头紧锁,露出了愁容:“唉,既然艾莉亚小姐问起,我也就不瞒您了。实不相瞒,是我们的大老板在海外那边遇到了困难。主要的红木产地对出口进行了限制,谈判进行了好几轮,但一直僵持不下,所以……我们这边就断炊了。” 他抬起眼,看向艾莉亚,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和恳求:“不过,请您相信我们老板的能力和实力!这种谈判,说白了,无非就是利益分配和价格问题。只要价格给到位,条件谈得拢,对方没有理由不卖。原料问题,迟早是会解决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艾莉亚小姐既然问到这件事了,我不得不提前提醒您一下。一旦新的原料渠道打通,因为谈判成本和运输成本的增加,今后红木家具的价格,恐怕会比之前有一定程度的上浮。希望艾莉亚小姐能有个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 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光芒,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董如故,提出了一个让在场另外两人都感到惊讶的提议: “董老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阿达亚公司,能够找到稳定的红木原料进货渠道呢?我们双方,是不是可以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更深入、更牢固的合作关系?” 不仅是董如故瞬间睁大了眼睛,连一直旁听的陈锋,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阿达亚公司若能提供红木原料,那对于濒临停产的复古家具厂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这不仅解决了原料危机,更将双方的利益捆绑得更加紧密,合作的基础将无比坚实! 董如故激动得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身体前倾,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艾莉亚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求之不得啊!”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您所说的红木原料,原产地是……” “南美。”艾莉亚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南美!好!好啊!那里可是优质红木的重要产区!” 董如故兴奋地搓着手,脸上放光,“只要艾莉亚小姐能提供充足、稳定的红木原料,您要多少家具,我就给您生产多少!绝对保证质量和工期!” 艾莉亚却摆了摆手,冷静地补充道:“董老板,我想您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所说的合作,并非传统的来料加工。我的意思是,阿达亚公司可以将采购自南美的红木原料,直接销售给贵厂。这是一项独立的生意。而我从贵厂购买红木家具,是另一项生意。这是两项独立的商业合作。换言之,贵厂用我提供的红木原料生产出的家具,在优先、足量满足我方订单的前提下,剩余的部分,贵厂也可以自行销售给其他客户。” 这番话,如同在董如故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不仅解决了他的原料危机,还给了他更大的经营自主权和利润空间! 这意味着,复古家具厂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 董如故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站起身,对着艾莉亚深深鞠了一躬: “艾莉亚小姐!太感谢您了!您……您简直是我们复古家具厂的救命恩人啊!您这是盘活了整个厂子!太好了!太好了!” 合作的态度和框架已然明确,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融洽。艾莉亚做事雷厉风行,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连接手机热点,现场起草了一份关于红木原料供应的补充协议草案。 而之前签订的那份因原料中断而未完成的红木家具购销合同,则在艾莉亚的确认下,依然保持有效。 当然,出于商业流程的严谨,艾莉亚以“需将合同草案传回公司总部法务部门审核”为由,没有当场与董如故签订这份补充协议。 了却了最大心事的董如故,比之前更加热情洋溢,眼看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他非要极力挽留艾莉亚和陈锋一起吃晚饭,说要好好答谢这位“贵人”。 艾莉亚婉言谢绝了,表示要尽快返回住处,与母亲以及公司高层沟通此事,争取早日将合作落实。 董如故理解此事重大,不敢强留,千恩万谢地将二人送到厂门口,目送着陈锋的吉普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希望。 坐进车里,艾莉亚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才放松下来,她靠在椅背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女孩的侧脸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既疲惫,又带着一种办成大事后的轻松与笃定。 阴霾的天空下,吉普车平稳地驶向市区。 陈锋知道,艾莉亚提出的这个“原料合作”方案,如同一剂强心针,不仅可能盘活复古家具厂,也可能彻底改变寰宇公司面临的局面,更是为他自己在寰宇的处境,带来了一线新的转机。 然而,在这看似柳暗花明的背后,井口组的阴影,以及寰宇内部未知的暗流,依然如同车窗外阴沉的天色一样,笼罩在前方未知的道路上。 ------------ 第96章 突然变卦因情义深笃 车厢内,气氛陡然变得凝滞。 艾莉亚那句“协议不签了”如同一声惊雷,不仅通过电话震动了林晚,也让驾驶座上的陈锋心头巨震。 他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吉普车依旧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道路上,但车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电话那头,林晚焦急的声音还在隐约传出,但艾莉亚已经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将那份突如其来的决绝与任性,彻底隔绝在了这小小的空间里。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艾莉亚。 她微微扬着下巴,线条优美的脖颈绷紧,显示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双平日里清澈见底、时而含羞带怯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执拗的光芒。 她是为了他,毫无保留地、甚至不惜以毁掉一桩重大合约为代价,来为他鸣不平。 这份情意,炽热、纯粹,却也……沉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艾莉亚。” 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性。 “不要任性。合作的事,关系到阿达亚公司的商业布局和长远利益,甚至可能影响到你们家族在南美地区的商业声誉,岂能因为我的个人职位变动就轻易放弃?这太儿戏了。” “儿戏?” 艾莉亚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住陈锋的侧脸,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陈锋,你认为我是在儿戏?对我来说,诚信和合作伙伴的人品,远比一时的利益更重要。寰宇公司高层如此对待一个为公司尽心尽力、甚至挽救了合作的人,是非不分,刻薄寡恩,这让我如何相信他们未来的合作诚意?今天他们可以这样对你,明天就可能以更荒谬的理由来刁难我们阿达亚公司。与这样的伙伴合作,风险不可控!我宁愿放弃,另寻他处。” 她的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竟让陈锋一时语塞。 他无法反驳,因为艾莉亚指出的,正是寰宇公司目前管理上的顽疾。 从商业风险角度考量,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是……” 陈锋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 艾莉亚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调转车头,回复古家具厂,我当面和董如故说明,协议不签了。要么直接回西苑小区,我电话通知他。也可以不通知他,反正还没有签字生效,协议作不得数。” 她将选择权抛给了陈锋,看似给了他决定的机会,实则是在逼他正视她的决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陈锋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了解艾莉亚,平时看起来温柔随和,一旦触及她认定的原则或她在意的人,那份隐藏的倔强和决断力便会爆发出来,无人能轻易改变。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深知此刻再多言语也是徒劳。 他轻轻摇头,脚下油门未松,车子依旧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这个行动,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他尊重她的决定,至少是暂时的。 看到陈锋的选择,艾莉亚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轻声说道: “陈锋,你不必觉得有负担。我做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阿达亚公司规避潜在的风险。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我相信你的能力,绝不应该被埋没在保安室里。如果他们不懂得珍惜,是他们最大的损失。” 陈锋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侧脸上那混合着心疼与坚定的复杂表情,心中那股复杂的暖流再次涌动。 林晚为了他四处奔走,据理力争;艾莉亚为了他不惜放弃重大合作。 这两个女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维护和情意。 这份“情真意切”,如同两面厚重的墙壁,将他夹在中间,让他感动,却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陈锋何德何能,值得她们如此? 他不再说话,专注开车,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 艾莉亚的任性之举,看似断绝了合作,却也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或许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 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只是这转机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又需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 与此同时,寰宇公司行政经理办公室内,气氛与车内的凝滞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了紧张感。 林晚在挂断电话后,心中的焦急瞬间转化为了熊熊怒火。 她“啪”地一声将手机拍在办公桌上,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她胸脯剧烈起伏,白皙的脸颊因愤怒而染上红晕,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贾阳明!王文海!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好容易出现的一线生机,竟然因为公司内部这些龌龊的争斗而被硬生生掐断! 这不仅是断送了公司的利润,更是将陈锋逼入了绝境! 她越想越气,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要让那两个始作俑者知道他们愚蠢的决定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她猛地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如同她此刻激烈的心跳。 她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带着一阵风,径直冲向贾阳明的办公室。 连门都懒得敲,林晚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贾阳明和王文海正相对坐在沙发上,两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甚至有些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谈论什么开心的事。 茶几上还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显然相谈正欢。 这幅景象更是刺痛了林晚的眼睛。 陈锋在前方为公司利益奔波,甚至因此遭受不公处分,而这两个人,尤其是贾阳明,这个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悠闲品茶,谈笑风生? 见到林晚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贾阳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那种林晚早已看腻的、故作温和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先开口。 王文海倒是笑容满面地打起了圆场: “哎呀,林经理还在生我的气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毕竟是集体做出的决定,我怎敢轻易更改?有过失就必须承担责任。公司这样处理,也算是给陈锋一个警告。希望他能够改过自新,知耻而后勇。我相信他的能力,以后有机会肯定还会重用的。” 这番官腔十足、毫无新意的说辞,林晚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她强压着把茶杯摔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声音如同淬了寒冰: “王总画大饼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您正好在,贾总也在。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所做的决定,公司将失去一次重要的合作机会。你们很快就会为短视的决定后悔莫及!” 王文海和贾阳明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不以为然的轻慢。 贾阳明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摆出一副掌控局面的姿态,说道: “林经理,我知道你对处分陈锋有意见。既然公司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就不讨论这事儿了。你可知道,刚才王总在和我谈论什么好消息吗?”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看看林晚的反应。 林晚强忍厌恶,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哦?我倒是想先听听,在如今这个局面下,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王文海接过话头,脸上重现得意之色,笑道: “复古家具厂找到了新的、稳定的红木供应渠道!我们寰宇公司作出继续与之合作的决定,现在看来是非常正确和富有远见的!有了充足的红木原料,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高端红木家具,我们的投资很快就能收回,利润将滚滚而来!难道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晚闻言,先是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那笑声如同冰锥,刺破了房间里虚假的和谐: “王总的消息果然‘灵通’啊!只是不知,您这‘好消息’,是从何而来?” 王文海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回来,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作为公司总经理,我的消息渠道自然比一般人灵通。消息来源自然是复古家具厂的董老板了,他亲自告诉我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听说双方合作意向已经达成,只待正式签署协议生效了。” 他特意强调了“亲自”二字,以显示消息的可靠性。 王文海所言,关于合作意向达成的部分,确实与艾莉亚之前告诉陈锋的情况吻合。 这说明王文海没有完全撒谎,艾莉亚和复古家具厂之间确实有过这样一个合作框架。 但是……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协议尚未正式签署! 而且,董如故为什么要如此急切地向王文海汇报? 王文海并非他的直属上级,更不是他的老板,按常理,他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在协议未签署前就急匆匆地向一个合作方的总经理汇报此事。 他真正应该汇报和请示的,是他幕后的那个神秘老板!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林晚的脑海: 难道通知王文海的,根本不是董如故,而是……那个幕后老板?他为什么如此急于让王文海知道这个消息?除非……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利益关联! 联想到当初红木家具合作项目立项时,集团总部异常顺利且迅速的大力支持……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让她几乎要打个冷颤。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然而此刻,她顾不上深究这背后的隐秘。 她要将眼前这两个被虚假好消息蒙蔽的人打醒! “王总说的是不是复古家具厂即将和阿达亚公司合作,由阿达亚公司供应南美红木原料呢?” 林晚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 “阿达亚?怎么可能?!” 贾阳明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 王文海也愣住了,显然,他得到的消息里,并没有包含供货方的具体信息。 林晚心中冷笑,果然! 这两个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在那里盲目乐观! “怎么没可能?” 林晚语气带着嘲讽,“阿达亚公司和南美地区许多国家有深入生意往来,找到稳定的红木原料渠道并不稀奇。这完全在情理之中。但是——” 她刻意拉长了声音,看着两人脸上表情的变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林经理,你什么意思?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王文海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急切。 林晚迎着他焦急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我听到了坏消息。就在我进门之前,艾莉亚小姐单方面取消了和复古家具厂的合作。协议,不会签署了。如果王总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董如故,验证一下。” 王文海和贾阳明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机。 见王文海已经动作,贾阳明按捺住了拨号的冲动,紧张地看着王文海。 ------------ 第97章 怒斥当场时运竟逆转 王文海快速找到董如故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很快接通。 “董老板,是我,王文海。听说……” 他刚开口,似乎就被对方急促的话语打断。 他只“嗯”、“啊”了两声,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最后甚至没等对方说完,就颓然地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林晚,又望望一脸错愕的贾阳明,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瘫坐回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是真的。艾莉亚刚刚通过电话,合作……取消了。” “怎么可能这样?!” 贾阳明难以置信地低吼,“出尔反尔,说变就变,有这么合作的吗?毫无诚信可言!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不继续与阿达亚合作才是明智之举,这种反复无常的客户,弊大于利!” “闭上你的臭嘴!” 王文海突然爆发,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他怒视着贾阳明,额头上青筋暴起,“还不是你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嚼舌头根子,说什么陈锋不堪大用,阿达亚合作风险高,干扰了我的判断!现在好了!到手的肥肉飞了!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贾阳明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骂得愣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完全没料到,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谈笑风生的王文海,转瞬间就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头上,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在王文海盛怒的目光和林晚冰冷的注视下,终究没能说出口。 林晚不失时机地添上了一把火,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直刺贾阳明的要害: “王总,贾总。失去这次合作机会,意味着我们投入巨资的自动化生产线可能面临闲置,前期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给寰宇公司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难以估量。陈锋的无心之失,尚且被撤职查办,踢回保安部。那么,作为主导意见、造成公司如此重大战略失误的领导,贾总,您是不是更应该坚持所谓的‘原则’?是不是该给公司上下一个交代?引咎辞职,不算过分吧?” “林晚你!” 贾阳明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晚,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王文海见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恐慌。 他知道,此刻追究责任是次要的,挽回合作才是重中之重! 他赶紧打圆场,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经理,消消火,消消火。事已至此,我们互相指责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想想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做做那个……那个艾莉亚的工作?看看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把协议签了?毕竟合作对三方都有利啊!” 贾阳明见王文海态度缓和,不再盯着他追责,也瞬间改变了态度,顺着杆子往上爬,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急切: “对对对,王总说得对!刚才……也许是我太着急了,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请林经理千万别往心里去。当前最关键的是想办法挽回!一定要挽回!” 王文海到底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林晚似乎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他试探着问道:“林经理,你……你是不是知道艾莉亚小姐突然取消合作的原因?” 他刚才电话里问董如故,董如故也是一头雾水,只说艾莉亚态度坚决,原因不肯明说。 林晚心中冷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故作沉吟,随即抬起眼帘,目光直视王文海,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力量: “王总刚才没问董老板对方取消合作的原因吗?” 王文海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加郁闷:“老董也不知道啊!他就接到艾莉亚一个电话,通知他协议不算数了,不会签署。老董追问原因,对方根本不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贾阳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插嘴道:“林经理,我觉得这事儿还得麻烦你。陈锋不是和艾莉亚关系……那个……挺融洽的吗?你让陈锋帮着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艾莉亚小姐突然变卦。只要找到症结,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啊!” 他刻意回避了“好”字,用了“融洽”这个暧昧的词。 林晚闻言,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贾总,现在想起陈锋了?他被踢出销售队伍的时候,你怎么没想想他和客户关系‘融洽’?他被撤职调去当保安的时候,你怎么没想想他的能力和价值?现在公司利益受损了,倒想起让他这个‘保安’去帮忙打听销售业务的核心机密了?呵呵,这话我可张不开这口。要问,你自己去问!看看陈锋会不会买你的账?或者,听听他会对你说些什么?” 贾阳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让他拉下脸去求陈锋?且不说他内心的骄傲绝不允许,就算他豁出脸皮去了,等待他的也绝对是陈锋的冷嘲热讽和毫不留情的拒绝。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锋那带着讥诮的眼神,顿时语塞,悻悻地低下了头。 见贾阳明哑火,王文海心中更是焦急。 他强压下对贾阳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恼火,脸上堆起更加恳切的笑容,几乎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林经理呀,你就别难为贾总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大局为重,公司利益为重啊!这件事,由你出面协调是最合适的。陈锋毕竟还是公司的职员嘛,即便暂时不在销售岗位,也应该有义务为公司排忧解难。这样……”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事只要陈锋帮了忙,促成了合作继续,我立刻让他官复原职!回归销售部,继续担任销售主管,全权负责红木家具海外业务!” “王总!” 贾阳明猛地抬头,双目圆睁,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反对。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你闭嘴!” 王文海毫不客气地厉声打断他,目光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贾阳明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色由红转青,却又不敢再反驳,只能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林晚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轻轻翘了一下嘴角,带着几分质疑:“王总,您这不会是又给我画一张吃不到的大饼吧?您刚才也强调了,陈锋的撤职是经理联席会议集体决定的,您个人无权更改。人事任免的红头文件,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已经打印出来,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下发到各部门了。您现在空口白牙说可以让他官复原职,让我怎么相信?到时候一句‘集体决定无法推翻’,我找谁说理去?” “不不不!不会画饼!这次绝对是真的!” 王文海连连摆手,语气急切,“马上!我马上亲自通知人力资源部!文件停止下发!已经发下去的,立刻全部收回!陈锋的免职决定,有待……有待进一步商榷!” 情急之下,他连“商榷”这个词都用出来了。 “唉!” 林晚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神中的不信任丝毫未减,“‘有待商榷’?王总,您这话还是留有余地啊。说了半天,您还是不能完全做主?那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免得陈锋白忙一场,最后空欢喜。” 王文海被林晚步步紧逼,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今天不拿出绝对的诚意,恐怕无法说动林晚,更无法挽回那至关重要的合作。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要斩断所有的犹豫和退路,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林经理,我王文海以寰宇公司总经理、法定代表人的身份郑重承诺!公司重大人事任免固然需要集体决策,但我个人的意见具有决定性的分量!我坚持的意见,还没有被推翻的先例!陈锋复职之事,我王某人力保!这句话,你听明白了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晚,试图传递自己不容置疑的决心。 林晚与他对视了片刻,从他眼中看到了真正的急切和那丝被逼到墙角的狠劲。 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逼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嘴角满意地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好!既然王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信您一次。我这就去联系陈锋和艾莉亚小姐,尽力斡旋。” 她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阻力,我现在就代王总去通知人力资源部,暂停一切关于陈锋职务变动的流程。” 说完,她不再看王文海和贾阳明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利落地转身,迈着从容而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留下王文海和贾阳明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懊恼和一丝被算计后的恼怒。 过了好几秒,贾阳明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问道:“王总……林晚她……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艾莉亚取消合作的原因?甚至……她是不是有能力影响这个结果?” 王文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疲惫地靠进沙发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管她知不知道,能不能影响,现在能指望挽回局面的,只有她了!贾阳明,你以后做事、说话,动动脑子!差点坏了大事!” 贾阳明低着头,不敢再辩驳,心中却对林晚和陈锋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 另一边,陈锋刚将艾莉亚送回西苑小区的住所,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晚”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身旁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但态度依旧坚决的艾莉亚,按下了接听键。 “陈锋,”电话里,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着一种如释重负和隐隐的兴奋,“事情有转机了!王文海亲口承诺,只要你能力挽狂澜,促成艾莉亚继续合作,他就让你官复原职,重回销售部!” 陈锋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目光望向车窗外渐渐笼罩下来的暮色。 城市霓虹初上,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似乎又将因他而平息。 但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他深知,眼前的“柳暗花明”之下,隐藏的暗流或许更加汹涌。 董如故背后的老板、王文海异常的态度、贾阳明不甘的怨恨、井口组若隐若现的阴影……还有艾莉亚那份沉重而炽热的情意,以及林晚为他殚精竭虑的付出…… 所有的这一切,都汇聚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在中央。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话筒,只回了简短的三个字: “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 第98章 妙计破局情义可两全 艾莉亚那句“协议不签了”带来的冲击波尚未完全平息。 陈锋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他看到艾莉亚侧身望着窗外,留给他的半边脸颊线条依旧紧绷,显示着她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是为了他,毫无保留地、甚至不惜以毁掉一桩重大合约为代价,来为他鸣不平。 这份情意,炽热、纯粹,如同最烈的酒,让他心头滚烫,却也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仿佛肩负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刻直接劝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不能再次刺激艾莉亚,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不被理解甚至被否定。 但同时,他更不能轻易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转机。 这不仅关乎他自己的前途,更关乎林晚为他四处奔走、殚精竭虑的心血,关乎寰宇公司可能面临的巨大损失,甚至可能影响到更深层次的布局。 他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维护艾莉亚的心意,又能扭转眼前的僵局。 望着艾莉亚窈窕却带着一丝倔强孤寂的背影,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他没有立刻试图说服她,而是像往常一样,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厨房里很快响起洗切炒炖的熟悉声音,烟火气渐渐驱散了之前的凝重。 艾莉亚起初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但食物的香气不断飘来,她紧绷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晚餐时,两人相对而坐。 陈锋绝口不提合作的事,只是细心地为艾莉亚夹她爱吃的菜,聊些学校里无关紧要的趣闻。 艾莉亚虽然回应不多,但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默默地吃着。 餐厅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暂时掩盖了下午那场风波带来的裂痕。 饭后,陈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收拾碗筷,而是精心泡了两杯醇香的红茶。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艾莉亚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氤氲的热气带着红茶的独特芬芳,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 艾莉亚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感受着那份暖意,眼神中的固执似乎也融化了一丝。 陈锋知道,时机到了。 他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和地投向艾莉亚,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开口: “艾莉亚,你知道《孙子兵法》吗?” 艾莉亚稍一愣神,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 “听说过,也翻看过,但里面那些策略和典故太深奥了,不太懂。”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闷闷的鼻音。 陈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伸出手指,如同数家珍般一一列举: “瞒天过海,借刀杀人,无中生有,欲擒故纵,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艾莉亚忍不住打断他,秀眉微蹙: “这些成语太深奥了,要是不知道背后的历史典故,根本不明白具体指的是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陈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陈锋笑呵呵地一摆手,语气轻松: “那不重要。艾莉亚,你知道吗?其实你正在使用这些策略,而且用得相当不错。” “哦?” 艾莉亚更加困惑了,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我什么时候用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看,我一条一条的给你分析。” 陈锋坐直身体,眼神变得专注,引导着艾莉亚的思绪。 “本来呢,阿达亚公司和复古家具厂之间,只有家具购销合作,并没有红木原料供应这一项。但你今天却主动向董如故提出了合作意向,并且描绘了可行的前景,这就在原本没有的基础上,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合作可能,这叫什么?这就叫‘无中生有’。” 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陈锋继续道:“你这么重要的合作意向,对于急需原料的复古家具厂和看好此项目的寰宇高层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么炸裂的消息,想必寰宇公司高层,比如王文海总经理,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一定高兴得不得了,觉得柳暗花明,前途一片光明。” 他顿了顿,观察着艾莉亚的反应,见她听得入神,便话锋一转: “然而,就在他们得意忘形、以为胜券在握之际,你突然宣布,协议不签了。你这一手,打乱了他们所有的预期和步骤,让他们从云端跌落谷底。你表面上的目标是终止原料合作,但实际上,你真正的意图,或者说因此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什么?” 艾莉亚冰雪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你!他们不公正地对待了你!” “没错!”陈锋赞许地点头,“你攻击的看似是合作项目,但真正想要打击和纠正的,是他们对待我的不公。这正符合‘声东击西’的精髓。他们若想争取到这个对他们至关重要的合作项目,就必须先解决引发你终止合作的根源问题,也就是——必须得恢复我的职务,给我一个公正的待遇。是不是这个逻辑?” 艾莉亚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必须的!而且不止是恢复职务,还得由你来全权主管海外红木家具的销售业务!否则,我信不过他们。” “这就是了。” 陈锋微微一笑,语气放缓,“如果他们答应了你的条件呢?或者说,他们为了合作,不得不纠正之前的错误呢?” 艾莉亚愣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陈锋话语中的暗示: “怎么?他们……改变主意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又有一丝期待。 陈锋缓缓点了点头,神情变得认真:“林晚那边传来了消息,王文海亲口承诺,只要合作能继续,就让我官复原职。但是,艾莉亚,我不想你是因为被胁迫,或者单纯为了我而做出违背你商业判断的决定。我希望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艾莉亚歪着头,认真地思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澈与睿智,但语气却异常坚决: “我有点信不过寰宇公司的承诺。这样,我们可以分步走。寰宇公司必须先恢复你的职务,并且我要看到正式的文件或者具有约束力的安排。之后,我才会正式通知董如故,签署协议。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笃定:“我要求把一条不成文的约定明确传达给王文海:如果今后他们对你进行任何形式的打击报复,或者以任何不正当理由再次撤销你的职务,我将保留随时单方面终止合**议的权利。这是我的底线。” 陈锋闻言,先是忍不住笑了:“你这就是‘趁火打劫’啊,利用他们急于合作的心理,为我争取最坚实的保障。” 随即他又摇摇头,正色道:“不过,万万不可把这种带有个人情绪和特定指向的条款白纸黑字地写到合同里,那会沦为商业笑柄,也不符合规范的商业流程。” 艾莉亚斟酌了一番,接受了陈锋的建议:“好吧,可以不写进正式合同。但是,我的这个意思,必须明确无误地转告给王文海和相关决策者。在实际操作中,如果他们真的违背承诺,我完全可以引用‘合作方核心对接人发生非正常变更,导致合作基础丧失’之类的不可抗力或重大变故条款,来合法合规地终止协议。效果是一样的。” 陈锋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这样处理就成熟多了。你看,整个过程中,你先是‘无中生有’创造了机会,然后‘声东击西’施加压力,现在又准备‘欲擒故纵’——看似放开合作,实则目的是为了‘围魏救赵’,解决我的困境。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运用了好几条兵法策略了。” 艾莉亚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新奇而又略带得意的笑容: “听你这么一分析,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这三十六计太有意思了,我得好好看看。” 她当场拿起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连接网络,熟练地搜索起三十六计的详细资料。 陈锋顺势坐到她身边,两人肩并肩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文字。 陈锋一条一条地给她讲解其中的奥妙,并结合历史典故,生动地阐述每条计策的应用场景和精髓。 艾莉亚完全沉浸其中,时而提问,时而恍然,下午的不快和决绝似乎暂时被求知的好奇心所取代。 窗外的夜色渐深,客厅里只剩下陈锋低沉的讲解声和艾莉亚偶尔的回应,气氛变得温馨而融洽。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林晚抱着柔软的抱枕,斜靠在卧室的床头,却毫无睡意。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照着她心绪的不平静。 今天下午,她在王文海和贾阳明面前据理力争,甚至可说是怒斥当场,最终逼得他们服软,为陈锋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这一切的努力,自然是为了陈锋能留在销售部,留在那个能施展他才华的平台上。 但是,成功的喜悦背后,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担忧。 她担心艾莉亚太过意气用事。 那个女孩对陈锋的维护之心,她看得分明。 如果艾莉亚铁了心就是不签协议,以此作为对寰宇公司的惩罚,那么她今天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陈锋的选择。 她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信,陈锋正在执行一项组织交代的秘密任务,尽管她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但绝对和艾莉亚,或者说和阿达亚公司背后的某些因素有关。 如果此时,艾莉亚凭借这份情意和手中的筹码,邀请陈锋离开寰宇,正式加入阿达亚公司工作,以便更“名正言顺”地保护他、支持他,陈锋会如何选择? 以任务为先的他,想必是不会推辞的。 执行组织任务,林晚从理智上不会反对。 但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惶恐。 这份惶恐,正是源于艾莉亚。 陈锋和她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艾莉亚年轻、美丽、富有,更重要的是,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炽热的情感…… 这一切,都让林晚感到不安。 她害怕陈锋和她如此亲近,说不定哪一天,真的会以任务的名义,离自己而去。 贾阳明的背叛,曾让她痛彻心扉,她实在无法再次承受那种失去的滋味。 今天下午,在王文海离开后,林晚还专门重新去了一趟贾阳明的办公室。 目的很明确——要回那本记录着她校园情感过往的相册。 她当时直接对贾阳明摊牌:“如果你希望艾莉亚最终能够签署协议,就把相册还给我,我就去做陈锋的工作,促成此事。如果你不希望协议签署,宁愿看着公司利益受损,那你就留着相册,悉听尊便,后果自负。” 当时贾阳明惊呆了,脸色变来变去,如同打翻了调色盘,显然内心极度挣扎,不想归还相册。 他试图用感情打动她:“晚晚,一码归一码,你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呀。这本相册是我们两个感情的见证,多么珍贵!何况你现在还没有结婚,我认为我应该还有机会啊!” 林晚只觉得一阵反胃,冷声道:“你已经是过去式了,留着相册只会徒增烦恼,该放下了。贾阳明,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在感情上就不懂得断舍离’呢?” 贾阳明却固执地说:“爱情是自私的。这本相册是现在我唯一的感情寄托了。让我留下吧,算我求你了。” 林晚不想再与他多费唇舌,直接祭出杀手锏:“你可以留下。那么,陈锋的工作我不做了,麻烦你亲自去转告王总,合作黄了的后续事宜,由你全权负责解释。” 说罢,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果然,还没等她回到自己办公室,贾阳明就追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他视若珍宝的相册,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挫败,最终还是将它放在了林晚的办公桌上。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林晚,你不是……不是打算把这本相册给陈锋吧?” 林晚没有否认,坦然地点点头:“对。他就是以拿到这本相册为筹码,才肯去和艾莉亚谈。否则,我也不会来为难你。” 贾阳明顿时面露愠色,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他……他就是个小人!乘人之危……” 林晚抬手,果断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语气冰冷: “打住!贾阳明,我提醒你,你现在对陈锋的任何不满言论,都有可能通过我,间接影响到他,从而让他打消规劝艾莉亚的想法。后果,你清楚。” 贾阳明的脸色瞬间憋得像猪肝一样,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却又无法反驳。 他喘了几口粗气,试图换个角度攻击:“林晚,你不要犯傻了!他和艾莉亚走得那么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的不是你!即便之前可能是,但现在他分明就是劈腿了!” 林晚心中刺痛,却报以一声冷笑: “劈腿?你贾阳明又不是没劈过,他又不是第一个让我见识到这种戏码的人,我啊,都快免疫了。” 她的话语带着自嘲,也带着看透一切的疲惫。 贾阳明被噎得哑口无言,他确实在这方面毫无立场可言。 他深知自己过去的行径,在林晚面前,他根本没资格谈论别人的忠诚。 最终,他只能悻悻然地撂下一句“不可理喻!”,愤然离去。 ------------ 第99章 佳音传来相册终到手 林晚的思绪收回,目光落在床头柜那本厚厚的相册上。 她伸出手,将它拿过来,随意地翻开着。 每一张昔日照片,都定格着一段青春的记忆,上面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懵懂的自己,和依偎在身边的贾阳明,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她当年的天真。 当时的心情有多美好,现在的她就有多懊恼。 现在想来,实在不该对贾阳明那样的人动心,浪费了最美的年华。 还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贾阳明的存在,而且每天像幽灵一样在她身边出没,有时更像一只赶不走的苍蝇,嗡嗡作响,让她心绪不宁,时刻提醒着她那段失败的经历。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陈锋很在乎这本相册的存在,尽管他很少主动提及此事,但他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介意,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但愿,拿回这本相册,并且由他处置,能彻底淡化他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不满。 想起王猛曾经说过,在部队的那些年,陈锋每日里拿着他们唯一的那张高中毕业照,不厌其烦地看,只为了看那个因为像素极低而模糊不清、勉强能分辨出来的她的头像。 想到这里,林晚心头一暖,一股酸涩而甜蜜的暖流涌遍全身。 她相信陈锋,必须相信他,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从未动摇,否则,在这复杂纠葛的境地里,她真的会崩溃的。 然而,信任之余,想象却不受控制。 她能够想象得出,此刻的陈锋和艾莉亚,正在西苑小区那个温暖的客厅里,也许正像刚才她推断的那样,在谈笑风生,讨论着人生;也许是在一起安静地学习。 总之,两人相依相伴,灯光下拉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那画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情侣。 而她林晚,却像一个只能在远方朝思暮想、忐忑不安的……第三者?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噬咬了她的心,让她瞬间呼吸一窒。 自从下午给陈锋打过那个告知转机的电话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心绪不宁的状态。 她确实是在靠自己的能力和魄力,为陈锋争取公平。 然而,当她突然意识到,最终能否让陈锋恢复职务,决定权竟然很大程度上握在艾莉亚手中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努力争取来的“转机”,最终却需要另一个女孩的“恩准”才能实现,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挫败和酸楚。 虽然心里焦急万分,如同被放在小火上慢煎,但她并没有再次打电话催促陈锋,询问他和艾莉亚谈得怎么样了。 她知道,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此刻最重要的,是艾莉亚的心情和决定。 而能影响艾莉亚决定的,只有陈锋。 她只能选择相信陈锋,等待他的消息。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晚上十点,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显示出陈锋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母: “ok”。 悬在心头一整天的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林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心中却踏实了。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闻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终于能够安心地进入梦乡。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这一场因陈锋而起的情感与利益的博弈,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下一段更加复杂曲折乐章的开始。 第97章 暗流涌动处各怀心绪难平 陈锋怀里揣着那本“处理”过的相册,如同揣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脚下生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行政部。 不等林晚反对,陈锋一溜烟跑了。 精准地表现出了他那一刻混合着得意、急切与些许心虚的状态。 直到穿过走廊,站在销售部门口,他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销售部的办公区依旧忙碌,电话声、键盘敲击声、同事间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 当陈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办公室内出现了一瞬间奇异的寂静。 几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惊讶、疑惑、探究,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或幸灾乐祸。 谁都知道他被公司领导决定撤职,调去了保安部,怎么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而且直接来了销售部? 陈锋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自己原来的工位——那里还空着,似乎还没来得及安排新人。 他拉开椅子,坦然坐下,仿佛只是出去开了个会回来。 他将那本用报纸简单包了一下的相册,小心地塞进了办公桌最底层带锁的抽屉里,这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陈……陈主管?” 一个年轻的下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语气充满不确定。 陈锋抬起头,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些许疏离的笑容: “嗯,是我。这几天有些事情,现在回来了。之前手头跟进的项目资料,麻烦整理一下,待会儿拿给我。” 他语气自然,没有丝毫被处分后的颓唐或尴尬,仿佛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这种态度反而让一些观望的同事收敛了心思,开始猜测上面是否又有了新的变动。 果然,没过多久,销售部经理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客气地通知陈锋,让他“按原岗位职责正常开展工作”,关于前几天的人事变动,只含糊地提了一句“存在误会,现已澄清”。 虽然没有正式文件,但这口头通知,结合陈锋坦然回归的姿态,已经足够让明眼人明白——陈锋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而且是以一种近乎“胜利”的姿态回归的。 陈锋心中冷笑,这就是王文海的“效率”。他稳坐钓鱼台,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和工作,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手机。 他在等,等一个关键的信号。 --- 与此同时,行政经理办公室内,林晚看着陈锋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那副急切又带着点霸道的模样,虽然让她对相册被“毁容”略有遗憾,但心底深处,却因为他如此在意与贾阳明有关的痕迹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他是在乎她的,非常在乎。 但这种甜意很快被现实的思虑冲淡。 陈锋回归销售部,只是第一步。 艾莉亚那边,必须尽快落实合作,才能彻底稳住局面,也让王文海和贾阳明无话可说。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陈锋发条信息,催促他尽快让艾莉亚联系董如故。 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又放下了。 她相信陈锋有分寸,此刻再催,反而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然而,林晚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陈锋坐回自己工位的同时,他已经在办公桌下,用私人手机给艾莉亚发去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职务已恢复,一切顺利。可以按计划进行。” 信息发出后,陈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办公室内看似忙碌的同事们,眼神深邃。 这看似平静的回归之下,隐藏着多少双窥探的眼睛? 贾阳明此刻又在想什么?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一个负责外围市场信息收集的下属: “帮我整理一下近期所有与复古家具厂、以及董如故老板相关的市场动态和传闻,越详细越好。” 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合作。 --- 滨海大学的图书馆里,艾莉亚正在查阅一份关于南美木材贸易的学术报告。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到陈锋发来的信息,漂亮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她快速回复: “太好了!我马上给董老板打电话。”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走到图书馆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拨通了董如故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仿佛董如故一直守在旁边。 “艾莉亚小姐!” 董如故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盼。 “董老板,你好。”艾莉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优雅与冷静,“关于我们昨天谈到的红木原料供应合作,我这边已经与公司总部沟通完毕。总部原则同意推进此项合作。” “太好了!艾莉亚小姐,这真是……真是太好了!”董如故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语无伦次,“您放心,我们厂一定……” “董老板,”艾莉亚打断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合作的具体细节,包括价格、运输、质量标准、验收流程等,我会让公司专业的采购团队与贵厂对接。他们会尽快拟定正式的供货合同。”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董如故连声应承。 “另外,”艾莉亚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因原料中断而暂停的那批红木家具订单,也请贵厂在原料到位后,优先安排生产。相关的购销合同继续有效。” “没问题!绝对优先保证您的订单!” 董如故拍着胸脯保证,喜悦之情透过电波都能感受到。 “好的,那就这样。”艾莉亚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陈锋的事情,也没有流露出额外的情绪,整个过程公事公办,符合一个大公司代表的专业形象。 但这通电话本身,就已经宣告了合作的起死回生。 董如故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然后立刻抓起另一个电话,他需要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同时,他也必须立刻通知寰宇公司…… 不,或许“上面”会亲自通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 寰宇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王文海确实如林晚所料,有些坐立不安。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虽然昨天在林晚的“逼迫”下做出了承诺,也让下面停止了陈锋的免职流程,但他心里始终不踏实。 艾莉亚那边一天没确切消息,这事就存在变数。 贾阳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刚刚又被王文海隐晦地敲打了几句,心里对林晚和陈锋的怨恨更深,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王文海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立刻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恭敬,迅速接起电话:“喂,是我……嗯,嗯……好!太好了!太好了!您放心,我明白,这边一定配合好,绝不会出任何岔子!……是,是,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王文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瞬间阴转晴,甚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看向贾阳明,语气轻快了不少:“解决了!艾莉亚已经正式通知董如故,合作继续!原料供应和之前的订单都恢复了!” 贾阳明愣了一下,随即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那就好。” 他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既为公司利益得以保全松了口气,又为陈锋借此机会安然过关而感到极度不爽。 “看来林晚和陈锋确实做了工作。” 王文海意味深长地看了贾阳明一眼,“以后对待陈锋,策略上要调整一下。至少在红木家具这个项目稳定之前,不要再横生枝节。至于林晚……”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复杂。 贾阳明低下头,掩去眼中的阴鸷,应道:“我知道了,王总。” 王文海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心情似乎大好: “通知下去,今晚销售部和相关项目组聚餐,庆祝一下!嗯……就以欢迎陈锋回归团队的名义吧。” 他这是要主动示好,缓和关系了。 贾阳明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应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 销售部里,陈锋也几乎在同时接到了董如故打来的报喜电话,语气之热情谄媚,比之前更甚。 陈锋平静地应对着,挂断电话后,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步骤推进了。他的职务恢复了,合作继续了,看似皆大欢喜。 但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落在那锁着相册的抽屉上。 林晚的担忧,艾莉亚毫无保留的信任,王文海背后那个神秘的“上面”,还有虎视眈眈的井口组……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和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而危险的网。 “庆祝聚餐?” 听到内部通讯软件上弹出的部门通知,陈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这不过是王文海安抚和笼络的手段罢了。 他拿起手机,给林晚发了一条信息: “艾莉亚已通知董如故。王总这边也收到消息了,晚上销售部有‘庆祝’聚餐。” 很快,林晚回复了: “知道了。恭喜回归。聚餐少喝点酒。” 语气平静,但陈锋能感觉到她那边的关注。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相册在我这很安全。谢谢。” 有些话,无需多说。他知道她懂。 放下手机,陈锋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风浪,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他需要更加警惕,也要更好地平衡身边这两个对他情深义重的女人。 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需要走得更加谨慎。 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陈锋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无法驱散的、来自未知深处的阴影。 ------------ 第100章 自有定力巧破连环局 销售部庆祝宴会终于在一片看似热闹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了。 陈锋虽然喝了不少,但步伐依旧稳健,眼神清明。 他与几位还算谈得来的同事道别后,独自走向停车场。 夜风拂面,带着冬日的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牛贤跟在他身后,有些忐忑地道:“陈主管,今天是我太冲动了,不该那么冒失地站出来...” 陈锋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以后记住,在职场上,有些委屈得忍,有些闷亏得吃。锋芒太露,反而容易成为靶子。” 牛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明明都是您的功劳,他们却只字不提,还试图灌醉您。” “他们不提,自有他们的考量。而我喝下的每一杯酒,都是在告诉他们,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陈锋目光深远,“今晚之后,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轻易在酒桌上挑衅我了。” 牛贤看着陈锋沉稳的神色,心中敬佩更甚,“我明白了,陈主管。那您路上小心。” 陈锋点点头,坐进驾驶座,却没有发动汽车。 他摇下车窗,让夜风更多地涌入车内,清醒一下有些发胀的头脑。 今晚的酒确实喝得急了点,虽然不至于醉,但胃里确实不太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路。 拿出手机,叫了代驾,等候。 王文海和贾阳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不会真心接纳自己,现在的妥协只是权宜之计。 而那个隐藏在王文海背后的“上面”,更是神秘莫测,是敌是友尚不明确。 艾莉亚的情意炽热而真诚,但他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林晚的担忧和付出,他也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还有那个始终阴魂不散的井口组... 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他正处在网的中心。 代驾到了,发动了汽车。 陈锋回西苑小区。艾莉亚一定在等他。 果然,当他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艾莉亚正蜷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开门声立刻抬起头来。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你回来了。” 她放下书,站起身迎了上来,秀气的鼻子微微皱起,“一身酒气,喝了不少吧?” 陈锋换上拖鞋,笑了笑,“还好,没醉。” 艾莉亚走到厨房,熟练地冲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先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泡个澡会舒服些。”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陈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等候、被人关心的感觉,确实让人眷恋。 他依言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温热的蜂蜜水,甜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今天聚餐怎么样?” 艾莉亚从浴室出来,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陈锋简略地说了说当晚的情况,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被灌酒的那段,但艾莉亚何其聪明,立刻听出了端倪。 “他们联合起来灌你酒?” 她的眉头蹙起,语气中带着不满,“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待客之道?对待功臣就是这个态度?” 陈锋摇摇头,“职场就是这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不过是想给我个下马威罢了。” “那你就不该喝!” 艾莉亚在他身边坐下,眼中满是心疼,“身体是自己的,凭什么让他们这么折腾?”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陈锋忍不住笑了,“有时候,酒桌就是战场。今晚我若退缩了,明天就会有更多人为难我。我迎战了,而且让他们知道了我不是好惹的,以后反而会清净许多。” 艾莉亚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我还是不希望看你这么拼命。”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会心疼的。”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重重地敲在陈锋心上。 他转头看她,她也正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情意和担忧。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隐约可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甜腻而危险。 陈锋率先移开了目光,喝光了杯中最后的蜂蜜水。 “谢谢你的蜂蜜水,我好多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嗯,那你记得泡个澡,早点儿睡。”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锋并没有立刻去洗澡。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艾莉亚的感情纯粹而热烈,像一团火,温暖却也灼人。 而他,注定无法回应这份炽热。 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喝得多吗?” 简短的问候,却透着浓浓的关心。陈锋立刻回复:“到了,没喝多。放心。” 几乎是立刻,林晚的回复就来了:“那就好。艾莉亚怎么样?”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但陈锋能感觉到其中的试探。他斟酌着用词:“她给我准备了蜂蜜水,很贴心。” 这句话既表达了事实,又没有过度渲染。 电话那头的林晚看着这条回复,心情复杂。既欣慰于陈锋的坦诚,又酸涩于另一个女人对他的照顾。 “看来她真的很关心你。”林晚最终回复道。 陈锋看着这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出林晚打出这行字时脸上的表情。 他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林晚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还没睡?”陈锋问道。 “等你消息。”林晚轻声说,“今晚...怎样?” “不怎么样,但也不坏。”陈锋简要将聚餐的情况说了一遍,这次没有省略被灌酒的部分。 电话那端传来林晚的吸气声,“他们怎么能这样!明明是靠你才保住的项目,却这样对你!” “常态罢了。”陈锋语气平静,“倒是牛贤那小子,为我打抱不平,差点惹出乱子。” “牛贤是个直性子,但对你是真心的佩服。”林晚评价道,随即语气转为担忧,“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难受吗?” “还好,艾莉亚给我泡了蜂蜜水,现在好多了。”陈锋如实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陈锋几乎能感受到林晚情绪的波动。 “她...对你很好。”林晚最终说道,声音有些涩然。 沉默片刻,陈锋说道: “下周开始,我会全力推进红木家具的海外销售。”陈锋转换了话题,语气变得专业而冷静,“王文海和贾阳明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还会有后续动作。我们要做好准备。” “你有什么打算?”林晚问。 “我需要你帮我留意公司高层的动向,特别是王文海接触了哪些人。”陈锋压低声音,“我怀疑他和某个境外势力有联系。”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还不确定,但直觉告诉我,复古家具厂这个项目背后,远不止商业合作那么简单。” 陈锋目光锐利,“井口组对艾莉亚的纠缠,王文海背后的‘上面’,这些可能都有关联。” “太危险了!”林晚担忧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现在的处境...” “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查清楚。”陈锋打断她,“但你放心,我有分寸。你只要帮我留意公司内部的动静就好,不要轻举妄动。” 林晚知道劝不住他,只能轻声应下:“好,你千万小心。” 结束与林晚的通话后,陈锋终于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简单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今天艾莉亚的表现,让他更加确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她谈谈。但谈什么?怎么谈?他还没有想好。 与此同时,艾莉亚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难眠。 她抱着枕头,回想今晚陈锋回家后的每一个细节。 他喝了她准备的蜂蜜水,接受她的关心,但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当他接到那通电话后,明显不想在她面前多谈,很快就回了房间。 她几乎可以肯定,电话那头是林晚。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她的心。 她看得出来,陈锋对林晚有着特殊的信任和情感,那是即使他们朝夕相处也未能培养出来的默契。 “我不会放弃的,陈锋。”艾莉亚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第二天清晨,陈锋早早醒来。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规律作息的习惯,即使前一天喝了酒,生物钟依然准时。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准备做早餐,却惊讶地发现厨房里已经有人了。 艾莉亚系着围裙,正专注地煎着鸡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烤面包、果汁和切好的水果。 “早安。” 她回头对他微笑,“我做了早餐,中式西式都有,看你喜欢什么。” 陈锋有些怔住,“你怎么起这么早?” “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艾莉亚将煎蛋盛盘,语气轻松,“快去洗漱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陈锋洗漱完毕回到餐厅时,艾莉亚已经解下围裙,优雅地坐在餐桌旁等他了。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有些不真实。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她将煎蛋推到他面前。 陈锋切了一块送入口中,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很好吃。谢谢你,艾莉亚。” 艾莉亚满足地笑了,“喜欢就好。对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上午要处理一些工作邮件,下午可能要去一趟复古家具厂,看看董如故。”陈锋如实相告。 “下午没课,我陪你一起去吧。”艾莉亚立刻说,“毕竟我现在是他们的原料供应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顺便把正式合同签了。” 陈锋点了点头,“好。” ------------ 第101章 早做谋划最好靠自己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着。 艾莉亚似乎比平时更加活跃,不断找话题聊天,从大学里的趣事到她对红木家具市场的一些见解。 陈锋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他能感觉到艾莉亚在努力拉近他们的距离,这让他既感动又为难。 早餐后,陈锋回到房间处理工作邮件。 果然,贾阳明已经发来邮件,要求他本周内提交海外销售的具体方案和时间表,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情绪。 与此同时,林晚也发来一封邮件,是关于行政部配合销售部推进红木家具项目的工作计划。 在邮件的最后,她特意加了一句:“陈主管有任何需要协调的地方,请随时与我联系。” 这是一种公开的支持姿态。 陈锋微微一笑,回复道:“感谢林经理的支持,会有需要麻烦你的地方。” 中午过后,陈锋和艾莉亚驱车前往复古家具厂。 董如故早已在厂门口等候,见到他们下车,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陈经理,艾莉亚小姐,欢迎欢迎!” 董如故笑容满面,“这次来,艾莉亚小姐是不是要正式签合同了?” 艾莉亚点点头,“正是。公司回复可以签了,只是做了些微调,还需董老板过目确认。” “当然,当然,这边请。”董如故连忙引路。 来到办公室,艾莉亚取出电脑,让董如故看合同。见与之前草拟的协议出入不大,董如故没有意见,当场签了电子合同。 艾莉亚也签好字,传回阿达亚公司。 合同签了,董如故好像才真正放心,转而问陈锋。 “之前我求陈经理帮过一个忙,自动生产线升级程序包的事帮忙问过了吗?今后有了艾莉亚小姐的稳定供应,红木不再短缺,这生产效率咱也得提升呀,不知道林经理肯不肯帮这个忙?” 陈锋此次前来复古家俱厂,其中一项任务就是要跟董如故说这事的,虽然林晚说过,不用他操心,她会亲自跟进,可这事毕竟还没落实,总得告诉董如故一声,今后还要合作下去,让他放心。 得知这事可行,董如故高兴的不得了。“真能实现,家具厂今后业务可就多了。这得感谢你们,艾莉亚小姐能提供原木,真是雪中送炭呀!陈经理不辞劳苦来回奔波,辛苦了。还有林经理、林教授,都负出了若干心血。” 董如故一番恭维,一番感谢之后,带陈锋和艾莉亚又去厂区转了转。 陈锋想来复古家具厂,有更重要的想法,他想能不能查到其他的蛛丝马迹,毕竟复古家具厂存在很多可疑之处。 转了一圈,从生产车间到仓库,除了自动生产线处于停工状态,其他设备正常运转,工人依旧忙碌,家具正常生产,只是不是生产的红木家具,家具厂业务范围很广,普通家具订单也是蛮多的。 陈锋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在参观过程中,艾莉亚跟在陈锋身边,不时用英语低声和他交谈,两人靠得很近,从某些角度看过去,姿态亲昵。 董如故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早就听说陈锋和这位阿达亚公司的代表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传闻非虚。 参现完厂区,陈锋打算离开了,董如故送他们到停车场。 临别前,他看似无意地对陈锋说:“陈主管,王总昨天给我打电话,询问了项目进度,特别提到了你。” 陈锋挑眉,“哦?王总怎么说?” “他说你是公司的重要人才,让我多多配合你的工作。”董如故笑得意味深长,“还说你和大老板看重的人关系匪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陈锋眼神一凝。董如故口中的“大老板”显然不是王文海,而是那个神秘的“上面”。而“看重的人”,无疑指的是艾莉亚。 这是在暗示他借了艾莉亚的光吗? “董老板说笑了。”陈锋面色不变,“我只是做好分内工作而已。至于前途,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不是靠别人赐予的。” 董如故讪讪地笑了,“那是自然,陈主管能力出众,大家都看在眼里。” 回程的路上,陈锋一直沉默着。 董如故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原来在别人眼中,他的成绩都是借了艾莉亚的东风。 “你怎么了?”艾莉亚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关心地问。 陈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他必须尽快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能力。 否则,不仅王文海和贾阳明会看轻他,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将艾莉亚送回西苑小区后,陈锋以还要回公司处理工作为由,没有下车。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准备。”艾莉亚站在车窗外,期待地看着他。 “不用等我了,我可能会忙到很晚。”陈锋婉拒道。 艾莉亚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别太辛苦。” 看着陈锋的车驶远,艾莉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能感觉到,陈锋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是因为林晚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回到公司,陈锋直接去了林晚的办公室。 门开着,她正伏案工作,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 陈锋轻轻敲了敲门。 林晚抬起头,见到是他,眼中立刻漾出笑意,“你怎么来了?” “刚从家具厂回来。”陈锋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有事想和你商量。” 他的严肃表情让林晚也收敛了笑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锋将董如故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我必须尽快打开海外市场,做出成绩。否则,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靠艾莉亚的关系才保住职位的。” 林晚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海外市场开拓需要时间,急不来的。” “所以我需要一个突破口。”陈锋目光炯炯,“一个能一炮而红的契机。” “你有什么想法?” 陈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计划。通过参加国际家具展,一举打响我们红木家具的品牌知名度。” 林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计划书做得很详细,从参展选择到宣传方案,再到后续的销售渠道建设,条理清晰,可行性很高。 “下个月在迪拜就有一个国际性的家具展,如果能赶上...”林晚沉吟道。 “正是为此。”陈锋点头,“但参展需要公司投入大量资源,王文海那边未必会支持。” 林晚思索片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如果是以阿达亚公司联合参展的名义呢?毕竟现在原料供应来自他们,这也可以视为双方深度合作的一部分。” 陈锋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既减轻了公司的投入压力,又体现了双方合作的诚意。” “我可以帮你草拟一个联合参展的方案,一起提交给王总。”林晚主动请缨,“他应该很难拒绝这种既能提升公司形象又能开拓市场的好事。” “谢谢。”陈锋由衷地说。 林晚微微一笑,“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公司利益。”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下来,“而且,我想帮你。” 四目相对,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相比艾莉亚炽热如火的感情,林晚这种默默支持、并肩作战的方式,更让陈锋感到舒适和安心。 就在这时,陈锋的手机响了。 是艾莉亚发来的消息,问他晚上大概几点回来,她可以等他一起吃晚饭。 陈锋皱了皱眉,简单回复:“不确定,不用等我。” 林晚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轻声问:“是艾莉亚?” 陈锋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她...很关心你。”林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陈锋看着她,突然问道:“晚晚,你相信我吗?”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点头,“当然。” “那就够了。”陈锋没有多说什么,但林晚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无论艾莉亚对他多么好,无论外界如何传言,他的心里只有她。 这个认知让林晚的心中充满了暖意。 她走到陈锋面前,轻声说道:“去吧,去忙你的。参展的方案我会尽快做好。” 陈锋离开林晚的办公室,感觉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回到销售部,开始着手完善参展计划的细节。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之中。 贾阳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色阴沉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是在复古家具厂拍的,角度抓得巧妙,陈锋和艾莉亚站得很近,看上去姿态亲昵。 “陈锋,你以为有艾莉亚和林晚护着,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他冷笑着自语,“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那件事的详细资料尽快给我,我要用。” 挂断电话后,贾阳明走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陈锋,我希望这次你还能这么幸运。” 很快,贾阳明收到一个邮件,他马打开查看,仔细看过内容,将文档打印出来,迫不及待地拿着文件去找王文海。 王文海看过文件内容之后,眉头紧皱,这事得尽快处理,否则,我们不仅会失去一片市场,很可能会遭受重大损失。要不,贾总你亲自去一趟?” “情况确实紧急,可是我没空啊,我得去总部参加年会。我有个人选,看王总有啥意见?” “谁?” “陈锋!” ------------ 第102章 临危受命非洲欲探秘 夕阳的余晖将寰宇大厦的玻璃幕墙染成了橙红色,下班的人流开始涌动。 陈锋坐在办公室里,刚整理完手头资料,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学校的短信通知,明确告知,明天下午进行营销学结业考试。 他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收进公文包,看来今晚必须挑灯夜战了。 回到西苑小区,打开1002室房门,一股淡淡的书香扑面而来。 艾莉亚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身边散落着几本营销学教材和笔记,闻声抬头,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笔,语气带着惊喜,“你不是说……”她记得陈锋说过要晚归,没想到他会准时出现。 陈锋一边换鞋,一边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解释道: “本来有个工作计划要写,突然接到学校通知明天下午考试,工作的事交给别人处理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真若是结不了业,岂不丢人?你是不是也接到通知了?” 他看向艾莉亚手边的课本。 “是的。” 艾莉亚站起身来,“可能不是一个考场,但肯定是同时考试,所以我也得抓紧时间看书,却忘了做饭。”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光着脚快步走向厨房,声音愉快地传来,“我这就做饭!” 陈锋看着她轻盈的背影,心中微暖,也挽起袖子跟了进去。 “我来帮你。” 厨房里空间不大,两人难免有些肢体接触。 艾莉亚在水槽前清洗蔬菜,水流哗哗作响,她侧过头,水珠溅湿了她几缕黑色发丝,贴在脸颊旁,“你不是说晚些回来吗?” 她想再次确认,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陈锋正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肉,闻言动作顿了顿,简单重复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考试要紧。” 他不想过多谈论工作上的事,尤其是他心中的计划。此刻,他只想暂时将那些纷扰搁置一旁。 “工作上的事,暂且不谈了,抓紧时间做饭吃饭,然后一起复习功课,迎接明天的考试。” “好!” 艾莉亚应道,笑容更加明媚。 两人在厨房里默契地忙碌起来,切菜声、炒菜声交织,暂时驱散了各自心中的疑虑和压力。 温暖的灯光下,这方小天地仿佛与外界隔绝,只剩下书本和饭菜的香气,以及一种近乎寻常家庭的温馨。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向校园。 陈锋开车将艾莉亚送到了滨海大学。 他原本计划留在学校,和艾莉亚一起去图书馆,安安静静地学习一上午,利用最后的时间巩固知识点。 校园里绿树成荫,莘莘学子步履匆匆,学术氛围浓厚,让他纷乱的心绪稍感平静。 然而,刚过八点,他口袋里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贾阳明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语气不容置疑,让他立刻回公司,贾总有重要任务安排。 陈锋握着手机,眉头微蹙。 贾阳明是他的直接领导,领导的召唤,他必须听从。 无奈之下,他只得向正在图书馆门口等他的艾莉亚说明情况,歉意地告别。 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去吧,工作重要,考试加油。” 看着艾莉亚独自走进图书馆的背影,陈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停车场,心中那份被强行打断学习计划的不快,很快被对贾阳明所谓“任务”的警惕所取代。 他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在呼应他内心的不平静,驱车赶往寰宇公司。 踏入贾阳明办公室时,贾阳明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着,似乎是在起草一份紧急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陈锋,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罕见地热情招呼道:“陈主管来了,快请坐,沙发上坐。” 他放下手头工作,亲自起身给陈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贾阳明如此客气的对待,与平日里判若两人,陈锋心中不禁暗暗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必要的恭敬,但眼神锐利,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贾总不必客气,叫我来有啥吩咐?” 陈锋开门见山,不想过多寒暄。 贾阳明呵呵一笑,在陈锋对面的沙发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吩咐谈不上。有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听听你的意见。” “贾总请讲。” 陈锋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前段时间,我公司无人机订单量骤减,那时陈主管还在保安部,不知听没听说过这件事儿?” 贾阳明抛出一个引子。 陈锋确实听林晚念叨过,但那时他不负责销售业务,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贾阳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沉重了些: “为了确保销售业绩,公司进行了海外市场拓展工作,开辟了一些新客户。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无人机业务才提升到之前的水平。实乃来之不易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表功,毕竟他正是在无人机业务受挫时从总部调来的,如今业绩回升,自然是他能力的体现。 陈锋沉默不语,知道他这是在为真正的目的做铺垫。 贾阳明观察着陈锋的表情,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非洲的一个重要客户那边出问题了。对方说,他们第1批货没有收到。第2批货前天才离开滨海港,但是昨天我们收到了对方通知,要求退货。这将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现在,我们有必要派人前去调查调查第1批货的去向。同时和对方洽谈,能不能不退货。否则,我们飘在海上的第2批货必须改变航线,发往别的目的地。这是个新开发的非洲客户,公司不想轻易失去,沟通很重要。叫陈主管过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出趟差?” 陈锋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深邃地看向贾阳明。 无人机业务并不属于他负责的范围,贾阳明却越过其他主管直接找到他,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其他目的,或许是调虎离山,或许是借刀杀人,又或者想让他在这棘手的任务中栽跟头。 见陈锋沉默,贾阳明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补充道: “那边的通用语言是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如果陈主管觉得外语不过关的话,可以在当地雇一个翻译。” 陈锋心里暗道:小看谁呢?老子刚好通晓这三种外语。 但他并未点破,只是平静地回答:“语言沟通不是问题。我是在想,我的主管范围是红木家具业务,无人机有其他主管负责呢,我贸然插手,恐怕不合适吧?何况,不久阿达亚公司的红木就要到港了,这事总得有人盯着呀。” 他试图用合理的理由推脱,并试探贾阳明的真实意图。 贾阳明似乎早有准备,笑容不变:“事先声明,这是一次临时出差。红木家具的业务依然由陈主管负责。在你离厂期间,可以暂时交给你的手下临时代管。至于其他人,不瞒陈主管,没有合适人选。我和王总商量来商量去,觉得陈主管最合适。” 他刻意抬出了王文海,试图增加说服力。 陈锋心中的疑窦更深了。贾阳明和王文海联手推荐?这更显得不同寻常。他必须弄清更多细节。 “贾总,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洽谈业务的事,其他主管比我更擅长,毕竟我到销售部时间尚短。” “陈主管不必谦虚,”贾阳明摆摆手,“事实证明,你的业务能力不比别人差。这一点我和王总都相信你。重要的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这次出差业务能力强不强不重要,重要的是胆识和自保能力。非洲那边并不太平,武装冲突偶有发生。这才是最大的困难。当然,陈主管如果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 他说到此,故意停顿下来,仔细观察着陈锋的表情变化,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和审视。 见陈锋依旧面沉如水,贾阳明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我知道陈主管当过兵,而且还是特种兵,自保应该没问题。不瞒陈主管,我也当过兵,退伍后才继续上的大学。若不是明天必须回集团总部参加年会述职,我就亲自去非洲了。集团公司点了名的,年会必须参加,所以我和王总才想到了陈主管。当然,如果陈主管决定不去,我也可以向总部申请支援。” 他这番话,既点了陈锋的出身,暗示这是非他莫属的理由,又抛出了退路,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步步紧逼。 “什么时候出发?” 陈锋沉吟片刻,问道。 “越快越好,最好是下午就去坐飞机。” 贾阳明立刻回答。 “不好意思,贾总,下午我还要参加结业考试。” 陈锋抬出了无法推脱的理由。 “明天也行。” 贾阳明退了一步。 “大概得多长时间?” “如果顺利,一个星期左右。当然,若有不可预知的变故,多久就不好确定了。” 贾阳明的话留有余地,却更显此行莫测。 见陈锋似乎有松口的迹象,贾阳明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趁热打铁,从办公桌上拿起一页A4打印纸递给陈锋。 “所有资料和情况说明都在这上面,回头我把电子合同发你邮箱。你先仔细看看,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随时沟通。” 陈锋接过纸张,快速浏览起来。 上面简明扼要地列出了客户信息、失踪批次详情以及退货要求,情况确实如贾阳明所说,颇为严重。 但他并未立刻做决定,此事牵扯甚大,他需要时间思考和咨询。 “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最终决定去不去,很快我会给贾总回复。”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坚定。 刚才还暗自高兴的贾阳明,像被施了定身魔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呆立当场。 他没想到陈锋如此冷静,连激将法也没能让他当场答应。 他眼睁睁看着陈锋拿着那张A4纸,步伐稳健地离开了办公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挫败感。 如果陈锋执意不去,他确实只能向上级求助,但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 离开贾阳明办公室,陈锋首先去找了林晚。 在他心里,林晚的判断值得信赖。 他将贾阳明的话复述了一遍,并将那张A4纸递给她。 林晚仔细看过文件,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她抬起头,看向陈锋,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担忧: “贾阳明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第1批无人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给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有必要查清此事,不能让类似事情再发生。”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对你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毕竟红木家具不是公司主业,我更希望你能涉猎更多方面,积累更广泛的业绩。我个人的意见是……可以去,机会难得。” 她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但是必须注意,安全第一!任何时候,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她的眼神牢牢锁住陈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叮嘱。 听到林晚也同意,陈锋心底有了些底。 “那好,你同意就行。” 林晚又提醒道:“非洲那边虽然动荡,但也有丰富的矿藏,还有大量的基建需要投资。你这次去,顺便可以看看这些领域,我们有没有机会参与进去,毕竟这也是寰宇集团的业务范畴。多一双眼睛,多一个视角。” 得到林晚的支持和建议后,陈锋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又给磐石打了个加密电话,将近期工作以及眼前的形势,特别是贾阳明突然安排的非洲之行,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他需要组织的指示,尤其是在他身负保护艾莉亚秘密任务的情况下。 磐石的指示很快且明确:可以去。保护艾莉亚的任务暂时由姚芳负责接替。非洲之行,不要仅仅局限于无人机业务,正如林晚所说,其他方面也可以考察,拓展视野。同时,注意自身安全,如果需要支援,组织会给予必要的帮助。 磐石和林晚都同意了,并且都指出了此行可能存在的额外价值,陈锋不再犹豫。 他回复贾阳明,表示接受这次出差任务。 电话那头,贾阳明瞬间又高兴起来,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急切,连声说好,并立刻亲自安排秘书给陈锋预订明天的机票,那殷勤的样子,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 接下来,陈锋将关于红木原料以及红木家具相关的所有业务,暂时交接给值得信赖的牛贤负责,仔细叮嘱了各项事宜。 处理好工作交接,又和林晚当面打了声招呼,得到她再次的叮咛后,陈锋才离开寰宇大厦。 刚走出气派的玻璃大门,迎面就碰到了王文远。 王文远皮笑肉不笑地凑上来打招呼:“哟,陈主管,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来无影去无踪啊。前几天有人传言,要免了陈主管的职务,调回保安部。我都给你准备好办公桌了,结果,陈主管还是陈主管。看来全是谣言啊。” 陈锋懒得与他多作纠缠,语气平淡地回答:“都是真的,不是谣言。” 他指的是调职风波确实发生过。 王文远一愣,没想到陈锋如此直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见陈锋脚步不停,走向停车场方向,又不甘心地在他背后提高声音问道:“陈主管,这是去哪呀?” “非洲。” 陈锋头也不回,抛下两个字。 “非洲!?” 王文远彻底愣在当场,张着嘴,怎么也琢磨不透,陈锋怎么会突然跑去非洲,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陈锋开上自己的吉普车,没有立刻回家。 他先去了趟大型超市,精心挑选了一些营养品和父亲爱喝的茶叶。 要出差了,而且是出国,归期未定,有必要和父母道个别。 想起自己又好久没回家看望二老了,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 好在父母永远是儿女最温暖的港湾。 见到儿子突然回来,二老喜出望外。 母亲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听说他要出国出差,立刻忙不迭地帮他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嘴里不停念叨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 父亲则系上围裙,乐呵呵地张罗着要炒几个好菜,一家三口好好吃个团圆饭。 就在母亲忙着收拾,父亲在厨房里切菜备料的时候,陈锋的手机响了,是林晚打来的。 她想请陈锋一起吃午饭,算是给他饯行。 之所以选择中午,她是故意想避开艾莉亚,希望能有段独处的时光。 一边是临行前与父母难得的团圆饭,一边是林晚充满心意和牵挂的送行邀请,陈锋一时间感到有些为难。 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晚真诚地发出邀请:“我正在父母家,他们正准备做饭。要不……你过来一起吃?我爸妈一直念叨你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传来林晚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陈锋将林晚要来的消息告诉父母。陈父陈母一听,更是喜上眉梢,原本就丰盛的饭菜准备得更加起劲了。 小小厨房里充满了锅碗瓢盆的交响和诱人的饭菜香气,温馨而忙碌。 陈锋看着父母忙碌而开心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暖意,同时也对即将到来的非洲之行,增添了更多一份牵挂和责任。 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这里永远是他力量的源泉。 ------------ 第103章 情意缱绻和依依惜别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陈家的客厅地板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林晚的到来,像一阵清新的春风,让这个平常的中午变得格外不同。 “叔叔、阿姨,你们好。” 林晚站在门口,浅笑盈盈。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羊绒连衣裙,外搭米白色风衣,显得既温婉又干练。 手中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盒——上等的龙井茶和陈母喜爱的真丝围巾。 “林经理来了!” 陈母惊喜地迎上前,握住林晚的手就不肯放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陈父也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快进来坐,小锋刚还在说你要来呢。” 陈锋站在父母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注意到母亲特意换上了那件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暗红色毛衣,父亲也早早泡好了珍藏的普洱茶。这一切细微的准备,都透露出父母对林晚的重视和期待。 “我听说陈锋明天要去非洲出差,想着今天一定要来送送他。” 林晚的声音温柔得体,目光不经意间与陈锋交汇,那瞬间的眼神交流,蕴含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深意。 陈母拉着林晚在沙发上坐下,亲切地询问着她的近况:“工作忙不忙?要注意休息啊,看你好像又瘦了。” “阿姨您太关心我了,我一切都好。”林晚微笑着回答,举止大方自然。 陈锋看着父母对林晚的亲热态度,心中既温暖又有些愧疚。 他知道,在父母心中,早已将林晚视作理想的儿媳人选。 而此刻,四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艾莉亚这个名字,仿佛那个住在陈锋对门的异国女孩,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饭菜香,陈父系着围裙在里面忙碌着。 林晚起身想要帮忙,被陈母轻轻按回沙发:“你是客人,今天就让我们来招待你。” “阿姨,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林晚这话说得自然,却让陈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陈锋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林晚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母亲听的,不如是说给他听的。 她在用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和期待。 午餐时分,餐桌被丰盛的菜肴摆满。 陈母不停地给林晚夹菜,连声夸赞:“晚晚啊,你都不知道,小锋每次回家都要提起你,说你在工作上帮了他很多忙。” 林晚抬眼看了看陈锋,眼中带着俏皮的笑意:“是吗?他平时在公司可没少跟我唱反调呢。” “这小子就是嘴硬,”陈父接话道,“他心里明白得很,谁对他好,谁真心待他。” 陈锋低头吃着饭,感受着这温馨中带着微妙压力的氛围。 他知道,这是林晚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他临行前,重新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她选择在他的父母面前做这件事,更是意味深长。 饭后,陈锋看了看手表:“爸、妈,我该去学校考试了。” 林晚也优雅地擦拭嘴角,起身道:“正好我也要回公司。” 陈母连忙点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一起走,我们老人家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悄悄碰了碰陈父的胳膊。 陈父会意,快步走进厨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大袋子:“晚晚啊,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萝卜和大葱,没打农药,你带回去尝尝。” 林晚有些受宠若惊:“叔叔,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拿着。”陈母不由分说地将袋子塞进林晚手中,“下次来,阿姨给你包萝卜馅饺子。” 陈锋站在一旁,看着父母对林晚无微不至的关怀,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然而当他拿起自己的行李时,却发现父母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林晚身上,仿佛忘记了他这个即将远行的儿子。 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理解的笑意,默默地将行李放进自己的吉普车后备箱。 临别前,陈母拉着林晚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陈锋看见林晚的脸微微泛红,轻轻点头,目光柔和地瞥了他一眼。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小区,融入午后川流不息的车海。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着林晚开的那辆黑色路虎紧紧跟在后面,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波澜。 --- 营销学考试的考场里,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试卷的声响。 陈锋专注地答着题,那些精心复习的知识点此刻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陈锋长舒一口气,整理好文具走出教室。 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刚考完试的学生,嘈杂的讨论声中,他一眼就看见了等在远处的艾莉亚和姚芳。 艾莉亚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见陈锋的瞬间,她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前:“考得怎么样?” 她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那双清澈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表情,仿佛想从中读出他此刻的心情。 “还行,应该能过。” 陈锋简短地回答,随后将目光转向姚芳,“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些事要交代。” 姚芳会意地点头,目光在陈锋和艾莉亚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好啊,我知道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味道不错。” 考虑到隔墙有耳的风险,陈锋最终还是决定回西苑小区再细谈。 三人先去饭店点了餐打包,姚芳主动留下等候,陈锋则和艾莉亚先回家。 车内,艾莉亚安静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背包带子。 直到进了家门,她才轻声问道:“非洲的事...真的非去不可吗?” 陈锋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转身正视她:“这是个重要任务,我必须去。” 他尽量让语气平静专业,却看见艾莉亚的眼圈微微发红。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你是我雇佣的保镖,擅自离岗是失职行为...”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备,但语气中的不舍远远多于埋怨。 陈锋心头一软,几乎要抬手擦去她眼角隐约的泪光,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冲动。他转身走向防盗门:“我去给姚芳拿被褥。”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客厅,在对门1001室里平复心绪。 当他抱着被褥回来时,艾莉亚已经擦干了眼泪,然后,安静地帮姚芳铺床。 陈锋深吸一口气,提起迪拜展会的事:“如果三方合作,对阿达亚也是个好机会。你可以和你母亲商量,具体找林晚对接。” 艾莉亚默默地点头,忽然抬头看他,眼神复杂:“等你回来,学期就结束了...我可能回国。”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这一刻,陈锋清晰地意识到,艾莉亚对他的依赖与林晚的等待,如同两条交织的丝线,缠绕着他前行的道路。 --- 不久,姚芳拎着几大袋打包好的菜肴回来,三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闷。 陈锋仔细叮嘱姚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特别留意野田美智子那边的动向,一切以艾莉亚的安全为重。” 姚芳郑重点头:“锋哥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她转向艾莉亚,语气缓和了些,“考试期间我们同进同出,不会有事。” 艾莉亚低头小口吃着饭,忽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陈锋碗里:“多吃点...非洲那边的饮食可能不太习惯。”这个突如其来的贴心举动让陈锋微微一怔。 姚芳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艾莉亚你可别把他惯坏了,到时候回来更挑食了!” 笑声中,离别的愁绪似乎暂时被冲淡了。 夜深人静时,陈锋在卧室整理行李,听见隔壁传来艾莉亚和姚芳的低声交谈。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非洲之行,不仅是业务的挑战,更是命运的岔路口——贾阳明的意图、无人机的谜团、艾莉亚的去留、林晚的等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未知的远方。 --- 次日清晨,艾莉亚执意要送陈锋去机场,两人正在楼下轻声争执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缓缓驶来。 车窗摇下,林晚微笑着探出头:“我来送他,顺便路上谈点工作。”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职业装,显得干练而优雅。 她的目光扫过艾莉亚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姚芳连忙拉住艾莉亚:“我们上午还有考试,别耽误了。”她冲林晚感激地笑笑,“麻烦林经理了。” 艾莉亚被半推着坐上迈腾车,临关车门前,还回头深深望了陈锋一眼。 那眼神中有委屈,有不甘,更有藏不住的牵挂。 林晚下车走到陈锋面前,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都准备好了?” 她的语气平静自然,仿佛昨夜那个在电话中声音微颤的人不是她自己。 陈锋将吉普车钥匙递给她:“帮我照看车子,别让它落灰。” 林晚握紧钥匙,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每周都会给它洗澡,等你回来。” 去机场的路上,林晚详细分析了非洲客户的背景,将一份整理好的资料递给陈锋: “这是当地联络人的信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求助。”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安全第一...我等你回来。” 陈锋凝视她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忽然道:“迪拜展会的事,辛苦你了。” 林晚弯起嘴角,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只要你信我,再难的事我也能办成。” 到达机场入口,林晚突然刹住车。下车后,不等陈锋应,她猛地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膛,声音微颤,“一定要平安...” 陈收紧手臂,感受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包含了对她所有付出的感激,与无法言说的亏欠。 通过安检后,陈锋回头望去,林晚仍站在原地。 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那身影孤独却坚定,仿佛在说:无论你走多远,我都在这里等你。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陈锋闭眼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活着回来——因为有人在等待他兑现未完的承诺。 与此同时,在寰宇大厦顶层的办公室内,贾阳明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航班逐渐消失在天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104章 突遇战火部落暗潮涌 卡萨拉共和国的热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陈锋刚踏出金萨国际机场就被灼热的气浪吞没。 这座号称首都的城市像是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龟裂的公路上躺着报废汽车的骨架,远处政府大楼的墙体布满弹孔,像垂死者溃烂的伤口。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三百米外腾起黑色烟柱。 人群瞬间炸开,抱着行李的旅客像受惊的蚂蚁四处奔逃。 陈锋立即弓身贴住半堵水泥墙,特种兵的本能让他瞬间完成战场扫描: 九点钟方向两辆皮卡在交火,车载机枪喷吐的火舌在午后阳光下依然刺眼。 “流弹角度37度,安全距离只剩90秒。” 他默算着正要转移,子弹突然泼水般倾泻在他藏身的墙体上。 更令他心惊的是,其中一股武装分子竟调转枪口,不分青红皂白地朝他所在区域扫射。 “找死!”陈锋眼中寒光乍现。 他原本不愿卷入陌生国度的冲突,但对方明显要赶尽杀绝。 一个利落的翻滚,他捡起地上还在淌血的AK-47,手感陌生却唤醒肌肉记忆。 “砰!砰!砰!” 三个点射 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街角探出半个身子的机枪手仰面倒下,二楼窗口的狙击手太阳穴绽开血花,皮卡后座正要发射RPG的壮汉永远定格了动作。 敌人显然没料到会踢到铁板,残存的武装分子仓皇撤退时,还不忘拖走那些尚在抽搐的同伴。 硝烟稍稍散去时,陈锋听见细微的呜咽。 循声望去,有个腹部中弹的黑人少年正徒劳地捂着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从指缝间不断涌出。 少年望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天空盘旋的秃鹫。 “医生...需要医生...”少年用土语反复念叨。 陈锋蹲下身检查伤势,肠管外露,失血过多,在这个连干净纱布都稀缺的地方,基本已经宣判死刑。 他只能撕下自己衬衣下摆,做了最基础的包扎。少年最终在他怀里停止呼吸时,重量轻得像片枯叶。 “恩人!我们的恩人!” 几个衣衫褴褛的黑人从断墙后钻出,为首的络腮胡男人激动地比划着。 通过结结巴巴的英语交流,陈锋得知他们目睹了刚才的交战。 “阿卡其公司,你们知道?”陈锋试探性地问出此行目标。 络腮胡突然眼睛发亮,露出与他肮脏面容不符的洁白牙齿:“钢铁堡垒!我们知道!” 跟着这群人在废墟间穿行,陈锋注意到络腮胡的右脚有些跛,每走几步就要扶一下残垣。 途经的市区废墟,有个失去双腿的老妇正在炭火上烤玉米,焦糊的香味与尸臭诡异混合。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但居民们已然习以为常,继续在炸毁一半的店铺里翻捡商品。 “这里。” 络腮胡在一栋三层建筑前停步。 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外墙布满弹痕,但整体出人意料地完整,屋顶架设的卫星天线显示着主人的不凡实力。 锈蚀的铁门缓缓开启时,陈锋瞥见门后穿防弹衣的守卫——阿卡其公司果然不简单。 踏进公司大堂的瞬间,空调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门外是人间地狱,门内却是秩序井然的现代办公室,这种割裂感让陈锋胃部一阵抽搐。 他握紧手中步枪,枪管还残留着战斗的余温。 陈锋的脚步刚踏进阿卡其公司大堂,前台后方两名身着卡其色制服的守卫瞬间绷紧了身体。 其中一人猛地从柜台下端起一把老旧的G3步枪,黑黝黝的枪口直指陈锋胸膛,另一人则迅速侧身,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眼神锐利如鹰。 “放下武器!” 端枪的守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低吼,额角渗出一滴汗珠,顺着紧绷的脸颊滑落。 陈锋身形微顿,持枪的右手保持着一个既非威胁也非完全放松的角度,肌肉记忆让他本能地评估着距离和反击路径。 但理智告诉他,在这里交火绝非明智之举。 “摩多!”他沉声唤道。 话音未落,络腮胡摩多慌慌张张地跛着脚挤进门,急切地用土语向守卫解释,双手激烈地比划着,指向门外的方向,又指向陈锋,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担保。 空调的冷风与门外涌入的热浪在门口 交织,形成一股短暂的旋风,卷起地板上细微的尘埃。 端枪的守卫听完摩多连珠炮似的解释,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松弛了些许,枪口缓缓向下压了四十五度,但手指仍未离开扳机。 他盯着陈锋,改用生硬的英语问道:“你,找谁?” 陈锋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我来自华夏寰宇公司,”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在大堂略显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为洽谈无人机业务而来。我希望见到能负责此事的话事人。” 他刻意放缓语速,确保每个词都能被准确理解。 守卫眼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他上下打量着陈锋——沾满尘土的运动鞋、磨损的战术长裤、被撕去一截下摆且染着暗红血渍的衬衫,以及那张虽经历战火却异常沉静东方面孔。 这组合实在过于突兀。 陈锋看穿了他的疑虑,不待对方再次发问,左手缓缓探入随身携带的腰包,这个动作让守卫的枪口又抬起了几分。 陈锋动作极慢地取出那本深红色的华夏护照,向前递出。“我的身份证明。” 守卫犹豫了一下,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另一名守卫谨慎地上前,接过护照,快速翻看核对,又对比了一下照片与真人,这才对着端枪的守卫微微点头。 气氛稍稍缓和。持枪守卫终于彻底垂下了枪口,但G3步枪仍紧握在手。 他走到前台,拿起一部老式有线电话,拨通了内部号码,压低声音用土语交谈了几句。 不到两分钟,侧面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穿着熨烫平整的浅蓝色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黑人男子走了下来。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头发剃得很短,灰白的鬓角显得颇为稳重,步伐从容,与摩多等人的仓皇形成鲜明对比。 “我是默尔,阿卡其公司的对外联络经理。” 他的英语流利而标准,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陈锋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摩多立刻凑上前,激动地用土语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向默尔描述刚才街头的遭遇战,重点强调了陈锋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出手,以及如何击退了恩贡贝将军的手下,救了他们。 默尔听完,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感激。 他看向陈锋,微微颔首:“感谢你,先生,救了摩多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善意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一样珍贵。” 他语气真诚,随即对摩多示意了一下。 摩多会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陈锋手中接过了那支依旧带着硝烟和血腥气的AK-47。 武器离手,陈锋感到手上一轻,但那份杀戮带来的沉重感却并未随之卸去。 “陈先生,请随我到二楼会客室详谈。” 默尔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二楼的会客室与楼下大堂又是另一番景象。 柔软的地毯,皮质沙发,甚至还有一个冒着丝丝凉气的小型冰柜。 墙壁上挂着卡萨拉共和国的旧地图和几张色彩鲜艳的部落织毯,隔音效果显然不错,门外世界的喧嚣与混乱被有效屏蔽。 陈锋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警觉姿态。 侍者端来两杯清水后悄然退下。 默尔直接切入正题:“陈先生远道而来,是为了无人机合作中止的事情吧?” “是的。” 陈锋点头,没有碰那杯水,目光直视默尔,“寰宇公司高度重视与阿卡其的合作。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贵方在未进行充分沟通的情况下,单方面中止了协议?” 默尔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沙发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权衡利弊,最终缓缓开口,语调沉重: “陈先生,并非我们有意违约。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抬起眼,眼神中带着无奈:“贵公司发来的第一批货物,一千架民用无人机,在从西里巴港口运往我公司仓库的途中…整支运输车队,连同押运人员,全部失踪了。” 陈锋眉头微蹙:“失踪?具体地点?时间?有没有幸存者或目击者?” “在首都以北约四十公里的‘死亡峡谷’路段。时间是五天前下午。没有幸存者报告,我们派去搜寻的人只找到了被烧毁的卡车残骸和…零星的个人物品。”默尔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高度怀疑,是被敌对势力劫持了。” “敌对势力?”陈锋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默尔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恨:“恩贡贝将军。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但在这片区域,有能力和胆量动我们阿卡其公司货物的,只有他麾下的‘鬣狗’武装。他们与我们桑科拉部落是世仇,多年来,一直肆无忌惮地抢掠我们的物资,封锁我们的贸易线路,导致我们部落的民众长期生活在贫困和恐惧之中。刚才在街上与你交火,以及一直追杀摩多他们的,就是恩贡贝的人。” 陈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死在他怀中的少年,还有摩多跛行的脚,市区废墟里麻木的人群。 世仇、抢掠、贫困…这些词语背后是无数鲜活生命挣扎的具象。 但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盘旋不去。 “默尔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白。”陈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这间装修考究、设备齐全的会客室,“根据我的观察,以及您所描述的部落民众的困境,阿卡其公司本身的运营环境,似乎…与外面的惨状并不完全同步?” 默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 “陈先生观察得很敏锐。但这…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生存策略。” 他指了指周围,“一个破烂不堪、毫无实力的公司,根本无法获得任何合作伙伴的信任,也无法在国际市场上为我们桑科拉部落争取到任何资源。这栋楼,这些设备,甚至我这身行头,都是‘门面’。我们需要这个门面来向外界证明,我们还有合作的价值,还有能力履行协议。但这背后,是我们整个部落节衣缩食,以及公司在资金链上苦苦支撑的现实。”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坦白说,丢失了贵方那批价值不菲的无人机,对我们的资金流是一个沉重打击。如果我们现在接收第二批货,不仅可能要面对再次被劫的风险,支付剩余货款也会让我们本就紧张的资金链彻底断裂。到那时,部落民众急需的粮食、药品…恐怕就真的无以为继了。中止合作,实属断尾求生,万不得已。” 陈锋沉默地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默尔的解释合情合理,也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理解对方的困境,但寰宇公司的利益也必须维护。 “默尔先生,我理解贵方的难处。” 陈锋开口,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商业合作建立在契约精神之上。按照协议,货物在离开西里巴港口后,其安全责任由阿卡其公司承担。此次损失,理应由贵方负责。” 他看到默尔脸色微微一变,但没给对方插话的机会,继续道: “当然,我此行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追责。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我们寰宇公司的第二批一千架无人机已经离港,正在大洋上航行。我希望贵方能够继续履行合同,至少接收这批货物,支付相应款项。这对于维持我们双方的信任至关重要。” 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而对于第一批货物的失踪,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货物是在何种具体情况下被劫?敌人使用了什么手段?是否有内部信息泄露的可能?货物的最终去向,是否有线索?我们必须查清真相,评估能否追回,或者至少,确保未来的运输安全。否则,即便我们理解贵方的处境,寰宇公司也很难再与一个无法保障货物安全的合作伙伴继续下去。” 默尔面露难色,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 “陈先生,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调查恩贡贝,追回货物…这涉及到部落间的武装冲突,远超出一个商业公司的能力范围。而且,是否继续接收第二批货物…如此重大的决策,我也无权做出。”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陈锋,眼神复杂:“如果陈先生坚持要推进此事,并想要了解关于恩贡贝和货物失踪的更深入信息,恐怕…我只能带您去见一个人。” “谁?” “我们桑科拉部落的卡玛鲁酋长。” 默尔语气郑重,“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继续与贵公司的合作,也只有他,掌握着关于恩贡贝及其武装最核心的情报。但我要提醒您,酋长居住在部落聚居区,那里比首都更加…动荡不安。此行可能会有危险。” 陈锋没有任何犹豫,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出一道坚定的阴影。 “带我去见卡玛鲁酋长。”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街头的血与火,少年的死亡,摩多眼中的感激与期盼,还有那批不知所踪的无人机…所有这些,都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一步步走向这片土地更深的漩涡。 他要知道答案,也要为寰宇公司,在这片混乱之地,闯出一条路来。 默尔看着陈锋毫无惧色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他也站起身: “好吧。既然陈先生心意已决,我这就安排。请稍等,我们需要准备一下车辆和护卫。前往部落的路,并不太平。” 窗外,金萨市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如同这片土地永不干涸的伤口。 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零星的枪声再次响起,提醒着人们,黑夜的统治即将来临。 ------------ 第105章 暗夜篝火部落又交锋 几辆破旧的皮卡车在渐暗的夜色中穿行,引擎发出疲惫的轰鸣,像是随时都会熄火。 车身布满划痕与凹陷,有的地方用粗糙的焊接修补过,显然是多次冲突的幸存者。 陈锋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座上,身体随车辆颠簸而微微晃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逐渐浓重的黑暗。 驶出市区后,道路状况急剧恶化。 原本龟裂的柏油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每一次颠簸都让车内的人不由自主地抓紧扶手。 开出数里之后,连这勉强能称为“路”的痕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车轮碾压出的泥泞小径,蜿蜒伸向未知的黑暗。 “这条路不好走,但相对安全。” 默尔坐在后座,扶着一旁的车门以稳定身体,“恩贡贝的人很少在这一带巡逻,他们看不起我们部落的穷困。” 陈锋微微点头,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能依稀辨认出道路两旁稀疏的灌木和偶尔掠过的树木轮廓。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与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这片土地的夜曲。 大的一个多小时后,前方隐约出现几点微弱的火光。 随着车辆靠近,陈锋看清那是一个坐落在山谷中的村落,几十个简陋的草棚围绕着一片空地而建,中央燃烧着一堆巨大的篝火。 “我们到了。” 默尔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车辆在村口停下,陈锋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燃烧木柴、烤制食物和人体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村里没有电力照明,只有那堆篝火提供光源,火光跳跃间,映照出数十个围着火焰起舞的身影。 男女老少手拉着手,踩着简单的步伐,哼唱着旋律单调却富有力量的土语歌谣。 他们的脸上映着火光,表情虔诚而专注,仿佛在这一刻忘却了生活的艰辛。 “陈先生,部落在举行晚餐仪式。” 默尔低声解释道,“这是桑科拉人每天最重要的时刻,感谢太阳赐予的光明,祈祷明天还能活着见到它。” 一行人走近篝火,舞蹈队伍中一位老者缓缓走出。 他身材瘦削,披着一件褪色的红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兽牙和彩色石子串成的项链,灰白的头发编成无数细辫,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在火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默尔,什么事让你晚上过来?” 老者的声音沙哑却有力,目光在陈锋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的意味。 “卡玛鲁酋长,这位是华夏寰宇公司的陈锋先生,为无人机事宜专程来访。”默尔恭敬地回答。 卡玛鲁酋长疑惑的眼神再次扫过陈锋,重又凝视默尔:“不是说好方案了吗?我们已经中止合作,为何还带外人来部落?” 默尔略显紧张地搓了搓手:“陈先生有不同意见,我……不敢做主。” 陈锋适时上前,按照默尔事先教他的部落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很荣幸见到您,卡玛鲁酋长。” 卡玛鲁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远来是客,先一起用餐吧。” 此时舞蹈结束,人群散开,三五成群围坐在地上,开始分食水果。 陈锋被邀请到卡玛鲁身边坐下,这是桑科拉部落最高待客礼遇。 他注意到,即便是身为酋长,卡玛鲁分到的水果也并不比别人多——几个看起来有些干瘪的野果,一小把不知名的浆果。除了水果,没有面食,更没有肉类。 陈锋接过卡玛鲁亲自递来的一个红色野果,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液充满口腔,让他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不合口味?”卡玛鲁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陈锋摇头,勉强咽下果肉:“很特别的味道。” 卡玛鲁轻笑一声,笑声干涩:“我们习惯了。桑科拉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丛林,靠女人采集水果为生,男人狩猎捕鱼。但现在野生动物越来越少,收获不稳,即便打到野猪等大型猎物,也不敢一次吃完,得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陈锋环顾四周,火光映照下,部落人们的衣衫破旧不堪,大多数人赤着脚,只有少数男人穿着已经露出脚趾的胶鞋。 他们的手掌粗糙,脚底结满厚茧,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疤。 正如默尔所说,这些人需要时拿起枪就是战士,放下枪就是劳动者。 “我理解部落的困难。”陈锋诚恳地说,“但寰宇公司已经生产了第二批无人机,正在运往这里的路上。如果贵方拒绝接收,我们将面临巨大损失。” 卡玛鲁慢条斯理地啃完一个野果,将果核小心地放在一旁,似乎还要再次利用。 他站起身,对陈锋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陈锋跟随卡玛鲁来到村落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那里摆放着几块表面较为平整的石头充当座椅。 卡玛鲁示意陈锋坐下,然后向跟随的年轻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久,年轻人捧着一个大玻璃瓶和两个粗糙的陶杯回来。 卡玛鲁亲自倒出两杯浑浊的液体,递给陈锋一杯:“尝尝我们自己酿的水果酒。” 陈锋接过陶杯,谨慎地抿了一口。酒味很淡,带着明显的苦涩,口感有些像啤酒,但没有丰富的泡沫。 他不确定这是否是某种考验,于是又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卡玛鲁问,自己则小口啜饮着。 “很独特。”陈锋谨慎地回答,将陶杯放在膝间,“卡玛鲁酋长,关于无人机合作......” 卡玛鲁抬手打断他:“陈先生也看到了,这就是我桑科拉部落的生活现状,人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哪有多余的钱做生意。第一批无人机损失我们承担,第二批我们已无力支付,为了及时止损,才中止合作的。希望陈先生理解。” 这番说辞与默尔如出一辙,而眼前的贫穷也是不争的事实,陈锋难以再开口坚持。 然而,如果依照卡玛鲁的意思,他根本没完成公司任务,这将再次授以贾阳明指责他工作不力的把柄。为了不受制于人,陈锋决定想想其他方法。 “此事再谈。”陈锋转变话题,“不过,我有个疑问。部落生活条件如此艰难,为何当初要花费不菲资金购买无人机呢?” 卡玛鲁一指远处黑压压的群山轮廓:“水果是我们部落的主要食物,但都是野果,果树多长在半山腰,爬上一次很不容易,若是空手而归,就白忙了。有了无人机,可以先行察看水果成熟与否,采摘后,也可以吊下山,高效又安全。所以,我们很需要。” “言之有理。” 陈锋点头,内心却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解释。 俄乌战场上无人机几乎成为主力,想到默尔提到的恩贡贝势力与桑科拉是世仇,武力冲突是家常便饭,第一批无人机又被恩贡贝手下劫走,极有可能双方都想到了利用无人机攻击对方。 但卡玛鲁未朝这方面提及,陈锋也不点破。 正在此时,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划破夜空。 陈锋惊起,正欲询问,只见摩多跛着腿匆匆赶来,脸上写满焦急:“酋长,马库斯的腿伤又恶化了,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卡玛鲁脸色一沉,立即起身向声音来源处走去,陈锋紧跟其后。 他们来到一间燃着篝火的草棚前,只见两个男人正将一个痛苦**的伤员按在地上。 伤员的大腿肿胀不堪,伤口处流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另一个年长的男人从烧开水的瓦罐中取出一把尖刀,在火焰上烤了烤,然后毫不犹豫地割掉伤员大腿上的腐肉。 伤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挣扎,被另外两人死死按住。 腐肉被剔除后,年长男人将事先捣烂的草糊敷在伤口上,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条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没有麻药,没有消炎药,没有创伤药。 当包扎完成时,伤员已经痛昏过去,被抬进草棚。 陈锋眉头紧锁,转向卡玛鲁:“这草药能管用?” 酋长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能止痛,他的腿已经割了三次腐肉了,能不能保住,要看神的意志了。” 他长叹一声,“像他这样的伤员还有很多,所以,部落目前最需要的不是无人机,不是食物,而是药品和医生。可是,因为外汇有限,买不来呀!” 陈锋跟随卡玛鲁钻进草棚,一股混合着脓血、汗液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草棚内阴暗潮湿,地上铺着干草,七八个伤员或躺或坐,个个面色憔悴,眼神空洞。蚊虫在低空盘旋,不时落在伤员们的伤口上。 “应该让他们到草棚外面来,通风的环境有利于恢复。”陈锋建议道,“伤员闷在草棚里很容易感染。” 酋长摇头:“外面蚊虫多,他们死得会更快。” 陈锋沉默了。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离他最近的一个伤员的伤口——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已经发黑,明显感染严重。 伤员的额头滚烫,显然正在发高烧。 陈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一小瓶随身携带的抗生素,对于这么多伤员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怎么伤的?”他轻声问道,虽然心里已有答案。 “恩贡贝的人上周袭击了我们的采摘队。”伤员虚弱地回答,“他们抢走了我们采集的果子,杀死了五个男人,我们这些受伤的...还算幸运。” 陈锋站起身,环顾这个充满痛苦的地方,内心波涛汹涌。 他原本只是来完成一桩商业交易,但现在面对的却是最原始的人道危机。 他想起了那个死在他怀中的少年,想起了摩多跛行的脚,想起了市区废墟里麻木的人群。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片土地上无休止的冲突与贫困。 “卡玛鲁酋长,”陈锋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草棚中格外清晰,“如果我能为部落提供医疗援助,是否有可能重新考虑无人机合作?” 卡玛鲁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陈锋:“陈先生是医生?” “不是。”陈锋如实回答,“但我认识一些人,也许能弄到药品和医疗设备。作为交换,我希望部落能接收第二批无人机,并支付部分货款。” 卡玛鲁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陈先生,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是,恩贡贝的势力远比你想像的强大,他若知道你在帮助我们,不会放过你。” 陈锋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冷峻:“我既然来了,就不怕惹麻烦。”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进草棚,用土语急促地向卡玛鲁报告着什么。酋长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怎么了?”陈锋警觉地问。 默尔翻译道:“巡逻队发现恩贡贝的人正在向这个方向移动,大约有二十多人,全副武装。他们可能是跟踪你们的车辆来的。” 陈锋眼神一凛,立刻起身:“他们距离还有多远?” “不到五公里,很快就会到达。”默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卡玛鲁转向陈锋,神情严肃:“陈先生,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是桑科拉与恩贡贝之间的恩怨,你不必卷入。” 陈锋摇头,脑海中闪过那个死去的少年,闪过草棚中这些无助的伤员,闪过贾阳明那得意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已经卷入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而且,我从不临阵脱逃。” 陈锋转向默尔:“村里有多少能战斗的人?武器情况如何?” 默尔愣了一下,看向卡玛鲁。 酋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默尔这才回答:“能拿枪的大约三十人,但弹药有限,每人不到二十发。还有十几把砍刀和自制的弓箭。” 陈锋快速思考着。敌方二十多人,全副武装;己方三十人,弹药有限,还有伤员和妇孺需要保护。正面交火毫无胜算,只能智取。 “有手雷吗?” “有!” 摩多说道:“还有几个。” “都拿来。” 摩多让人去拿手雷。 “卡玛鲁酋长,请立刻组织妇孺和伤员向丛林深处转移。”陈锋开始部署,语气不容置疑,“默尔,带十个人在村口左侧埋伏;摩多,你熟悉地形,带另外十人在右侧山坡上埋伏。其余人跟我守在村里。” 酋长惊讶地看着陈锋:“你要在这里与他们交战?我们弹药不足,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必担心,”陈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自有办法。” 随着卡玛鲁一声令下,部落立刻行动起来。 妇孺和伤员在几个年轻人的护送下迅速向丛林深处撤离,而男人们则拿起武器,按照陈锋的指示各自就位。 等来手雷,陈锋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卷高强度鱼线,快速在村口布置了一道简易警戒线,然后将手雷分开,分别安置在进入村落的必经之路上。 “这是干什么?”摩多好奇地问。 “惊喜。”陈锋简短回答,继续手中的工作,“告诉所有人,听到爆炸声后不要立即开火,等我信号。” 一切准备就绪时,远方已经隐约传来车辆引擎的轰鸣声。 陈锋藏身于一栋较为坚固的草棚后,手中紧握着一把从部落战士那里借来的AK-47。他检查了一下弹匣,只有区区二十发子弹,必须精打细算。 月光下,三辆皮卡车缓缓驶近村庄,车顶上架着的重机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车辆在村口停下,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跳下车,呈扇形散开,动作熟练,显然是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 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走上前,用土语大声喊话。 默尔趴在陈锋身边,低声翻译:“他说知道村里有外来者,要求交出华夏人,否则就血洗村庄。” 陈锋冷笑一声,屏息等待。 果然,见村里没有回应,军官挥手下令前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村庄,最前面的一人触发了陈锋设置的鱼线。 “砰!”一声巨响,陈锋安置的第一颗手雷爆炸,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扬起的尘土和巨响让士兵们顿时慌乱起来。 “就是现在!”陈锋低吼一声,举起AK-47,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砰!”那个军官应声倒地,眉心处绽开一朵血花。 随着陈锋的枪声,埋伏在两侧的部落战士也开火了。 虽然他们的枪法远不如陈锋精准,但密集的子弹还是让敌方士兵不得不寻找掩体。 陈锋冷静地更换位置,又是一枪,击毙了试图操作车载机枪的士兵。 他的每一个点射都精准无比,枪声响处,必有一人倒下。 不到两分钟,已经有六名敌方士兵倒在他的枪下。 敌方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更没想到对方有如此精准的狙击手。 剩下的士兵开始慌乱后撤,而这时,陈锋引爆了第二处手雷,一辆皮卡车趴窝,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开火!”陈锋下令,部落战士们全力射击,有限的弹药如雨点般射向敌人。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 来犯的二十多名士兵,除三人被俘外,其余全部被击毙。 而部落方面,只有两人轻伤,无人死亡。 当最后一个敌人被制服时,部落战士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战果,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他们围着陈锋,用土语高呼着,眼中充满敬佩与感激。 卡玛鲁酋长走到陈锋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陈先生,你不仅救了我们的部落,更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我以桑科拉酋长的名义发誓,从今以后,你和寰宇公司就是我们最尊贵的朋友。” 陈锋扶起酋长,环视周围激动的面孔,内心五味杂陈。 他原本只是来完成一桩商业交易,却无意中卷入部落冲突,成为了他们眼中的英雄。 “酋长,关于无人机合作......”陈锋再次提起此行的目的。 卡玛鲁毫不犹豫地点头:“第二批无人机,我们接收。货款也会按照合同支付。” 陈锋有些意外:“但部落的资金......” 卡玛鲁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陈先生,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桑科拉部落真正的秘密。” 夜色深沉,篝火已渐熄灭,但部落中的气氛却前所未有地热烈。 陈锋站在村口,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心中明白,他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第106章 夜宿金萨亟待战友来 陈锋原以为今夜会宿在部落那憋闷的草棚中——他并非不能忍受,热带雨林的露宿、泥泞战壕里的蜷缩,远比这艰苦的条件他都经历过,草棚至少还能遮风挡雨。 然而,卡玛鲁酋长却示意默尔带他返回阿卡其公司,言明那里设有招待所。 “酋长,不必麻烦,我在部落里就好。” 陈锋出声推却,他更想近距离观察部落的夜间状态,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默尔连忙凑近,压低声音道:“陈先生,请务必听从酋长的安排。让尊贵的客人享受到力所能及最好的招待,是桑科拉部落的待客之道,也是对酋长决定的尊重。” 陈锋闻言,不再坚持。 他看向卡玛鲁,这位老酋长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他远离此地潜在危险的考量。 一天的接触,陈锋能感受到这位长者的真诚、友善与正直,他渴望和平、关心子民疾苦,那份与最基层民众同甘共苦的坚持做不得假。 然而,现实的残酷与部落的贫困,又让他眼中时常闪烁着无奈与深藏的不安,那是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沉重。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锋抚胸微躬,向卡玛鲁致意。 卡玛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皱纹舒展开来,拍了拍陈锋的肩膀:“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夜色如墨,几辆皮卡的车灯划破黑暗,载着陈锋、默尔以及护卫们,颠簸着驶离了笼罩在静谧与隐忧中的部落,返回金萨市。 再次踏入阿卡其公司那栋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空调的冷风瞬间包裹全身,与门外湿热的气息形成两个世界。 默尔亲自将陈锋带到三楼的一间公寓,门口两侧已然站立着两名持枪警卫,神情肃穆。 “陈先生,今晚您就住这里。有任何需要,随时按铃,或者告诉门外的战士。”默尔推开房门,介绍道,“条件简陋,还望海涵。” 陈锋扫视室内。 这间公寓谈不上豪华,装修简单,墙壁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配有独立的空调、洁净的洗手间,床铺看起来也干燥整洁。 相比于山林里蚊虫肆虐、气味混杂的草棚,这里的条件无疑优越了太多。 桑科拉部落自身如此贫困,却在招待客人时毫不吝啬,甚至配备了警卫竭力保障他的安全,这份心意,让陈锋心中那股想要帮助他们的念头更加坚定。 “已经非常好了,感谢你们的安排,默尔先生。”陈锋真诚地道谢。 送走默尔,陈锋反锁房门,仔细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后,才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涮掉一身的尘土、汗渍以及隐约的血腥气,却冲不散脑海中纷繁的思绪。 洗过澡,他仅着短裤,斜靠在床头,任由空调的凉风拂过肌肤,开始冷静地复盘今天的所有经历。 首先浮上心头的,是自己被精准跟踪的疑惑。 如果说出机场后遭遇的那场交火带有偶然性,是恰逢其会卷入桑科拉与恩贡贝武装的冲突,那么他从阿卡其公司前往桑科拉部落的行程,就绝对是被人盯上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他陈锋! 默尔的安排已经足够谨慎,车辆、路线都经过考量,路上也确认过没有盯梢的尾巴。 那么,对方是如何掌握他的行踪的? “要么阿卡其内部有内鬼,及时传递了消息;要么……就是有我们未曾察觉的监视手段。” 陈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动着。 其次,是恩贡贝武装追击他的原因和目的。 最直接的可能是报复——机场外他出手凌厉,打死打伤对方数人,对方寻仇而来。 这说得通。 但对方为何能一口咬定他是“华夏人”?他长着一副东亚面孔,也可能是韩国人、日本人,为何目标如此明确? 除非,有人提前告知了他的身份和行程! 陈锋自觉此行已经足够小心,却仍在踏足这片土地之初就被人盯上。 他不得不怀疑,有人泄露了他的行程,而且可能从他出国前就开始了。 若真如此,隐藏在寰宇公司内部的那个内奸,不仅存在,而且能量巨大,手眼通天! “贾阳明……” 陈锋眼神锐利起来。 是贾阳明力主派他来非洲处理此事的,机票等行程安排也是贾阳明的人经手。 如此说来,机场外那场看似偶然的交火,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本就是在等他踏入,只是先和桑科拉的人遭遇了,而他的出现,反倒意外打破了对方的计划,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陈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这一切成立,那么所谓的“无人机失踪事件”,极有可能本身就是被人设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以处理此事为借口,将他陈锋派到这个法外之地,然后借恩贡贝这把军阀之刀,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好狠辣的算计!” 陈锋脊背生寒。 若幕后黑手真有这般布局能力,其在寰宇公司乃至更广层面的能量,将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此事关系重大,已不仅仅关乎他个人安危,更可能涉及到国家利益通过寰宇公司在此地的布局受损。 陈锋不再犹豫,立刻起身,从随身行李的夹层中取出那部加密卫星电话,走到窗边,避开可能存在的窃听方向,快速拨通了磐石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陈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又条理清晰地将自己抵达卡萨拉后的所有经历、观察到的细节、以及关于内奸、陷阱的种种猜测,毫无保留地汇报了一遍,特别提到了卡玛鲁酋长及其部落展现出的态度与困境,以及他的猜疑。 加密信号那头,磐石沉默地倾听着,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着连接的存在。 片刻后,指示传来,声音沉稳而有力: “寰宇公司内鬼事宜,组织会秘密介入调查,你暂且保持警惕,勿打草惊蛇。你的首要任务,是在协调解决无人机业务的同时,利用现有身份和接触机会,深入了解卡玛鲁酋长本人、桑科拉部落,乃至整个卡萨拉共和国的政治环境、经济发展、资源分布、各方势力割据等情况,信息越详细越好,组织需要据此判断能否在此地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这关乎战略布局。” 陈锋心中一动,磐石的指示,特别是强调“深度合作”与“战略布局”,与林晚之前隐晦的交代高度重合。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次非洲之行,绝非简单的商业纠纷处理,很大程度上是组织顺势而为,赋予他的秘密侦察任务。 “关于桑科拉部落急需的医药物资,”磐石继续道,“可以以寰宇公司人道主义援助的名义进行,这需要你与公司方面沟通协调,组织会在暗中提供必要的支持,确保物资顺利到位。” “明白。” 陈锋应道,随即心中升起一个期待已久的念头,他试探着问:“头,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特别是应对可能出现的复杂安全局面,我这边……是否可以获得一些人员支持?” “嗯。”磐石的回应简单直接,“有合适人选?” 陈锋一听,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一丝兴奋:“有!王猛,可以吗?他退役了吗?他的身手和忠诚都没问题!” “刚办完退役手续。可以。” “那……山狼小组的其他兄弟呢?他们是不是也……”陈锋的心提了起来。 他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若能再次集结…… “他们也都刚办完退役手续,尚未分配新单位。你需要他们?” 磐石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需要!当然需要!” 陈锋几乎脱口而出,“头,让他们都过来吧!山狼小组,一个都不能少!” “好!马上安排!”磐石的回答斩钉截铁。 结束通话,陈锋紧握着尚有余温的加密电话,内心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昔日的战友,即将再次并肩作战!山狼特战小组,将在这片遥远而动荡的非洲大陆重聚! 这不仅是他的愿望,相信也是王猛、铁柱、山猫他们所有人的期盼。有了可靠的兄弟在身边,他应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将更有底气。 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陈锋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陈锋早早起床,精神焕发。 与默尔共进早餐时,他告知了战友即将到来的消息。 “朋友?来卡萨拉旅游吗?陈先生,恕我直言,这里目前好像不太适合观光。” 默尔有些讶异。 当陈锋明确表示,来的都是他曾经的战友,是专门来帮助桑科拉族对付恩贡贝武装的专业人士时,默尔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这……这真是太好了!卡玛鲁酋长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默尔激动地搓着手,“他一直教导我们,务必和华夏搞好关系。他曾不止一次地说,当今世界,真正能平等对待我们、真心实意帮助我们的,只有华夏。所以我们购买无人机,首选就是华夏产品,就是想从做贸易开始,逐步建立联系。可惜中途出了意外……还好,陈先生您来了,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至于欧美那些国家,”默尔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他们只想掠夺我们的资源,何曾管过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立刻起身,“我马上安排可靠的人手去机场迎接您的朋友!然后我们再立刻去见酋长,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早餐后,默尔迅速调派了车辆和护卫人员,详细交代了接机事宜。 随后,他与陈锋再次乘坐皮卡,前往卡玛鲁酋长所在的部落。 车辆驶出金萨市区,再次踏上那条颠簸的土路。 陈锋的目光比昨日更加锐利,他不时透过车窗,扫视着天空和道路两旁可能藏匿危险的区域。 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后,他眼神骤然一凝——在高空云层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正以恒定的速度,远远地跟随着他们的车辆。 “停车!” 陈锋低喝一声。 司机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不等车辆完全停稳,陈锋已推开车门跃下,同时向旁边一名护卫战士伸出手:“枪给我!” 战士略一迟疑,在看到默尔肯定的眼神后,迅速将手中的AK-47递了过去。 陈锋接枪、上膛、据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他几乎没有过多瞄准,完全是凭借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和超凡的直觉,对着高空那个黑点,沉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旷野的寂静。 高空中,那个黑点猛地一颤,随即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旋转着坠落下来,最终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中。 “去,把残骸捡回来!”默尔立刻吩咐两名护卫。 护卫快步跑向无人机坠落的方向,不一会儿,便拖着一架机身破损、螺旋桨折断的小型无人机回来了,将其扔进了皮卡车的后车厢。 无人机的款式很普通,但在此地出现,并执行跟踪任务,其意味不言自明。 车辆继续前进,车厢内的气氛却凝重了几分。 默尔看向陈锋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敬佩:“陈先生,您……您是怎么发现它的?飞得那么高,几乎看不见。” 陈锋将步枪递还给战士,沉声道:“昨天我们被精准跟踪,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不是阿卡其内部有内线,那就只能是外部有我们未能察觉的监视手段。路上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和车辆,加上我们第一批无人机正是在运输途中失踪的,利用无人机进行高空监视,就成了最大的可能。可惜昨天我疏忽了,没能想到这一层。今天出发,我便特别留意了天空。” 默尔恍然大悟,连声赞叹:“太厉害了!不愧是专业人士!” 随即他又担忧起来,“那……会不会还有第二架,甚至更多的无人机在监视我们?”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锋神色凝重,“加快车速,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酋长那里,并建议他立刻转移。敌人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这个村落的位置,随时可能发动袭击!” 司机闻言,猛地踩下油门,破旧的皮卡发出嘶吼,在颠簸的土路上疯狂加速,卷起漫天尘土。 在剧烈的颠簸中,陈锋心中也萦绕着另一个疑问,他转向默尔: “默尔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恩贡贝的目标主要是我,为什么他们不在阿卡其公司附近动手,而非要跟踪到部落区域才行动?” 默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陈锋会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 “陈先生,您可能有所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到,阿卡其公司相比于周边那些千疮百孔的建筑,要完好得多?” 陈锋点头,他第一天抵达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强烈的反差。 “这并非我们阿卡其有多么幸运,”默尔解释道,“主要是卡玛鲁酋长极其重视阿卡其公司的生存与发展。这不仅体现在生意上,同样包括公司的形象和安全。因此,阿卡其建筑的完好就成了重中之重。我们不仅在内部配备了警卫,在公司周边区域,实际上也秘密部署、轮换驻扎着相当数量的部落战士,时刻保持高度戒备,形成了一道隐形的防线。以前,恩贡贝手下的‘鬣狗’没少尝试偷袭阿卡其,但都在外围就被我们勇敢的战士们发现并击退了,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从此以后,他们便不敢再轻易靠近阿卡其公司核心区域动手了。” 默尔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陈锋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但他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既然阿卡其公司如此安全,为什么卡玛鲁酋长自己不常驻在那里,反而要待在条件更艰苦、风险似乎也更大的部落村落里呢?” 默尔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对酋长智慧的钦佩:“华夏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卡玛鲁酋长深谙此道。一直固定呆在一个被认为安全的地点,反而容易成为敌人集中力量攻击的目标。不如时常变换住所,流动性更强,反而更安全。酋长的行踪,即便在我们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能提前知晓。” 陈锋若有所思。 不仅他初来卡萨拉首先要考虑生存问题,连这里的部落酋长,都将“活下去”作为首要战略,需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布置安保、频繁转移。 可见这片土地是何等的动荡与不安,暴力冲突是何等的稀松平常。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又谈何经济发展?谈何贸易往来?” 陈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饱经战火摧残的荒凉景象,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或许,与桑科拉部落的“深度合作”,可以从帮助他实现和平开始。 ------------ 第107章 朋友欲来了解旧恩怨 车辆在卡玛鲁酋长的指引下,驶离了昨日的村落,穿过一片更为茂密的灌木丛,抵达了另一个规模稍小、但位置更为隐蔽的桑科拉人聚居点。 这里的地势略高,草棚稀疏地分布在山坡的背阴处,不易从远处察觉。 再次见到卡玛鲁酋长时,他正站在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下,晨光透过巨大的树冠,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锋将自己的战友即将抵达的消息告知。 听闻陈锋的朋友要来帮助对付恩贡贝将军,卡玛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眉头微蹙,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陈先生,你的情谊我心领了,但恩贡贝势力庞大,让你的朋友卷入此地纷争,恐怕……” 他声音低沉,带着长者对潜在风险的审慎。 陈锋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却平和:“酋长不必担心。来的都是我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的本领不在我之下。我们深知其中风险,既然决定前来,就已做好了准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持枪警戒、眼神中带着质朴与坚毅的部落战士,“而且,多一份力量,部落就多一分安全保障,对付恩贡贝也能多一分胜算。” 卡玛鲁凝视着陈锋,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昨夜陈锋临危不乱、精准指挥,以极小代价击溃来犯之敌的场景。 那份沉着与谋略,是他麾下这些勇敢却缺乏训练的战士们所不具备的。 如果陈锋的战友都有类似的本领……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忧虑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 “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陈锋的肩膀,“桑科拉部落,永远记得朋友雪中送炭的情义!” 他转向默尔,郑重吩咐:“默尔,陈先生的朋友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一定要安排好食宿,确保他们舒适安全!” 默尔连忙点头,“已经安排了。” 陈锋却抬手制止道:“酋长,默尔先生,关于食宿安排,我有个想法。” 他想起今天路上那架如幽灵般尾随的无人机,眼神锐利起来。 “我们抵达部落以及我战友到来的消息,恐怕已经引起敌人注意。为了安全起见,我认为不宜将他们安排在显眼的阿卡其公司。越低调越好,最好能安排在远离市区、相对隐蔽的村落里。” 默尔和卡玛鲁对视一眼,用土语快速交流了几句,脸上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卡玛鲁点头道:“陈先生考虑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等人到了,直接带他们过来。” 这时,一名战士将皮卡后车厢那架被击落的无人机残骸抬了过来,放在地上。 卡玛鲁看着那扭曲的金属支架和碎裂的螺旋桨,疑惑地问道:“这是?” 默尔立刻上前,绘声绘色地将陈锋如何敏锐发现高空无人机,又如何仅凭一枪就将其精准击落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并转述了陈锋关于可能被持续监视的分析。 卡玛鲁听完,看向陈锋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叹与赞许: “陈先生真是好眼力,好枪法!心思更是缜密!有你在,是我们的幸运!” 他心中对陈锋能力的评估,不禁又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陈锋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无人机残骸。 他拂去上面的尘土,辨认着机身上的标识和型号,虽然有些磨损,但他依然可以肯定——这正是寰宇公司发来的第一批货中的同款无人机! 这架在空中窥探的眼睛,直接证明了第一批无人机就是落入了恩贡贝手中! “酋长,默尔先生,”陈锋站起身,语气沉凝,“这无人机,确实是我们丢失的那批。敌人用它来监视我们,说明他们很可能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规律。” 他目光转向默尔,“默尔先生,上次货物丢失的具体地点,能否再跟我确认一下?最好能有地图。” 默尔连忙应声,很快找来一张略显陈旧、比例尺较小的当地地图,在猴面包树虬结的树根上铺开。 他伸出黝黑的手指,点向地图上一条蜿蜒的、代表土路的虚线某处。 “就在这里,距离金萨市大约四十公里,是一段峡谷地带,道路狭窄,两边是山坡,非常适合埋伏。” 陈锋俯身,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地点,手指随后在地图上移动,语气沉稳而专注。 “这里……还有这里,据您了解,哪些区域是恩贡贝势力牢牢控制的关隘或据点?他们常备的兵力大概有多少?主要配备了什么类型的武器和车辆?” 默尔在地图上指了几个点,说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情况,并不详细。 陈锋没有直接询问桑科拉部落自身的军事力量,那显得过于敏感和直接,而是巧妙地将问题引向对手,以此窥探双方的实力对比。 “卡玛鲁酋长,能否请您谈谈,桑科拉部落与恩贡贝之间,这恩怨是如何结下,而如今现实的差距又有多大?” 卡玛鲁闻言,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被沉重的历史感所取代。 他示意陈锋在树荫下的木桩上坐下,自己也缓缓落座,目光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过去的岁月。 他深吸一口气,用那沙哑却清晰的嗓音,开始了叙述: “恩贡贝……他其实,也是桑科拉族。” 这开场白让陈锋微微动容。 卡玛鲁继续道,“很久以前,我们的祖辈一起在这片山林里狩猎,一起到海边捕鱼,生活虽然艰难,但部落内部还算和睦。直到那些西方侵略者,驾着大船,带着洋枪洋炮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痛楚,“几支洋枪洋炮,就打碎了我们桑科拉人用长矛和勇气筑起的抵抗意志,不得不臣服。那些殖民者,他们对我们的生活毫无兴趣,眼里只有地下的宝藏。他们到处找矿,各种矿!找到之后,就强征我们桑科拉的青壮年去挖。” “事实上,我们卡萨拉人口本就不多,能下矿的只有年轻力壮的男人。就因为这,劳工一直不够。虽然被殖民了很久,但那帮强盗实际挖走的矿产量,并不算太大。” 说到这里,卡玛鲁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后来,国际形势变了,二战之后,殖民者待不下去,撤出了卡萨拉。我们桑科拉族人以为终于能自己掌握命运了,可没想到,在由谁执掌政权上,内部发生了分歧。” 卡玛鲁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主要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我们这些占人口多数的桑科拉部落,另一派,就是从部落分离出去的恩贡贝一族。” “恩贡贝的祖辈之所以分离出去,原因有二。” 卡玛鲁伸出两根手指,“其一,在殖民期间,他的祖辈主动亲近殖民者,在所谓的官方机构里任职,帮着侵略者压迫、管理自己的族人,做了不少坏事。其二,殖民者撤走时,他们仗着有点身份,近水楼台,抢先抢夺了大量留下的武器,想借此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 “但是,尽管恩贡贝一族当时武力占优,可跟随他们的人数少。我们桑科拉族人多势众,在争取执政方面占了优势。” 卡玛鲁回忆道,“恩贡贝的祖辈那时野心还不大,或许是想偏安一隅,靠着抢来的武器和积攒的一点物资,过他们相对富足的日子,不愿把东西分享给部落的其他族人。” “可时日一久,问题就来了。他们除了那点武器,其他生活物资越来越少,怎么办?就来抢我们桑科拉部落!” 卡玛鲁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愤懑,“就这样,武力冲突不断,人员伤亡日增,双方的仇恨就像雨季的河水,越涨越高,再也无法平息。” “到了恩贡贝这一代,” 卡玛鲁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他的野心就像膨胀的毒蘑菇,越来越大,妄想用武力统一整个卡萨拉。但是,昔日的殖民者,还有那些打着新旗号的西方势力,他们不同意!” 他冷哼一声,“他们除了和恩贡贝做点生意,卖些武器给他之外,根本不许他真正统一卡萨拉。理由?哼,一个分裂、动荡的卡萨拉,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得不到他们全力支援,恩贡贝也只能维持现状,自己封了个将军。” 卡玛鲁语气转为无奈与痛恨,“可他纵容手下,经常对我们桑科拉部落进行武力袭击和抢劫!致使我们桑科拉族人,一直生活在战火和恐惧之中,难以安定,无法发展。经济、教育、军事、文化、基建……所有方面,我们几乎都还停留在原始状态,一片空白。与得到外部武器输入的恩贡贝相比,差距如同天地。” 卡玛鲁最后沉重地叹息一声,无奈地承认:“如果恩贡贝真的不顾一切,组织起一场旨在统一的全面进攻,我们桑科拉族……必败无疑。他现在不敢,仅仅是因为惧怕西方势力找到借口直接干预而已。” 但他随即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倒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陈先生,我敢说,如果没有西方势力暗中卖给恩贡贝武器弹药,仅凭我们双方自身的条件,差距绝不会如此悬殊!我们桑科拉部落,一定能打败他!” 看着卡玛鲁脸上那份源于对正义和族人力量的坚定自信,陈锋内心深处也被触动了。 这位老酋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并未丧失斗志和信念。 “卡玛鲁酋长。” 陈锋向前倾了倾身体,目光如炬,终于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想统一吗?想让卡萨拉恢复和平,让桑科拉族,乃至恩贡贝族下所有的人民,都能安居乐业吗?” ------------ 第108章 金矿隐现合作新契机 卡玛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只有统一,实现和平,部落人民才能告别提心吊胆的日子,才有心思去耕种、去贸易、去建设家园!卡萨拉本就贫穷,若社会一直这样动荡不安,哪个国家敢来投资?我们又谈何发展?所以,统一,势在必行!这不仅是为了桑科拉,也是为了卡萨拉所有的子孙后代!” “我说,我可以帮你,你信吗?” 在初步了解了卡萨拉的症结所在后,陈锋终于抛出了这句承诺,目光坦然地看着卡玛鲁。 卡玛鲁身躯微微一震,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审视着陈锋,良久,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草棚间偶尔传来的孩童嬉闹声和远处战士巡逻的脚步声,在这一刻都仿佛消失了。 最终,卡玛鲁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巨大的决心,“因为你昨天已经证明了你的本领。我们部落,缺的不是不怕死的勇士,缺的正是像你这样懂谋略、有胆识的军事人才。” 陈锋也没有故作谦虚,他需要展现足够的实力来换取对方更深的信任。 “那就好。请酋长放心,我的战友们,个个身怀绝技,他们的本领绝不在我之下。他们的到来,一定会给您带来更多的惊喜。” “好!太好了!” 卡玛鲁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他与旁边的默尔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尔也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卡玛鲁转而对陈锋说道:“今天下午,等你的战友们安顿下来,我会亲自去接见他们!” 接下来,卡玛鲁站起身,对默尔吩咐道:“备车,我带陈先生去个地方,这是昨天就说好的。” 卡玛鲁和陈锋同乘一辆皮卡,默尔和几名精锐护卫乘坐另一辆,两辆车驶出村落,一头扎进了更为崎岖难行的山野之中。 这里的道路已不能称之为路,完全是凭借司机对地形的熟悉,在乱石滩、干涸的河床以及齐腰深的杂草中艰难穿行。 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车轮卷起的尘土带着杂草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锋紧紧抓住扶手,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车窗外连绵的、植被稀疏的荒山。 大约颠簸了两个小时,车辆在一个看起来毫无特点的山谷中停下。 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卡玛鲁率先下车,对默尔和护卫们做了个留守警戒的手势,然后对陈锋招招手:“陈先生,跟我来。” 陈锋紧随其后。 卡玛鲁虽然年迈,但常年在山野间行走,脚步依旧稳健。 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掩盖的小径向上攀爬了一段,脚下碎石滚动,身旁是耐旱的荆棘灌木。 卡玛鲁在一处稍微平缓的地方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抬手指向斜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毫不起眼的洞口。 那洞口约一人多高,周围散落着一些风化严重的碎石,像是大自然随意形成的山体裂缝,若非有人指引,绝难发现。 “这个山洞,”卡玛鲁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混合着沉重与隐秘的复杂情绪,“是殖民时期留下的。实不相瞒,陈先生,这是个金矿。” 他顿了顿,仿佛在平复内心的波澜,“那些殖民强盗,从这里掠走了我们数不清的黄金,也有无数桑科拉人的尸骨,永远埋在了这里面。他们后来撤走,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表层的、容易开采的矿脉被采完了,更深层的矿石,以他们当时急功近利的方式,开采成本太高,觉得不划算了。” 他转过头,看着陈锋,眼中满是无奈与痛惜: “现在,我们空守着祖先土地下的宝藏,却无法将其变成粮食、药品和武器,真是守着金矿挨饿,捧着金碗乞讨啊!” 陈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幽深的矿洞像一只贪婪巨兽沉睡的嘴巴,沉默地诉说着过往的掠夺与苦难。 他能感受到卡玛鲁语气中那份沉甸甸的历史负担和现实的无力感。 他点了点头,理解这其中的困境,但没有立刻发表任何意见。 他知道,卡玛鲁带他来这里,绝不仅仅是诉苦。 从山上下来,重新上车,皮卡车驶离了这片蕴藏着财富与悲伤的山谷,开往另一个方向。 这次抵达的村落,与之前见过的有所不同。 除了集中搭建的十几个草棚之外,在离草棚不远处,穿过一小片稀疏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开垦得相当整齐的土地。 里面种植着几种在卡萨拉显得极为稀缺的蔬菜,如番茄、辣椒等,而更大部分面积,则被长势旺盛、绿油油的玉米所覆盖。 更让陈锋感到意外的是,在玉米地后方,依托着一处陡峭的山壁,搭建了十几间低矮的石屋。 这些石屋与普遍存在的草棚形成鲜明对比,虽然低矮,墙体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块混合泥浆垒砌而成,看起来异常坚固。 门窗都是用相当厚实的原木木板制成,看上去十分结实牢固,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和力气。 默尔掏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石屋的门,侧身邀请陈锋进去。 屋内别有洞天。 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齐。 有手工打造的木质桌椅板凳,甚至角落里还有一个用石块和黏土垒砌的简易火炉,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简单的工具。 整个布置,像一间功能齐全的办公室或者指挥所。 默尔示意陈锋在桌旁坐下休息片刻,他自己则熟练地开始用火炉烧水,随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陈锋环顾四周,心中暗暗称奇。 这里显然是卡玛鲁的一个秘密据点,不仅用于居住,更兼具了仓储、指挥和防御的功能。 时间不长,卡玛鲁酋长推门走了进来。 他反手仔细关好门,走到陈锋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丝郑重。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很小、看起来沉甸甸的粗布口袋,口袋用一根细绳紧紧扎着口。 他解开绳结,将口袋轻轻推到陈锋面前。 “陈先生,”卡玛鲁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眼神里带着期盼,“这是我昨天承诺的,想用这些,来支付第二批无人机的货款。你看看,可以吗?” 陈锋接过布袋,入手便能感觉到那远超其体积的分量。 他心中已然明了里面是什么。 他轻轻打开袋口,果然,里面是黄澄澄的颗粒物和小块状物。 多数只有米粒大小,掺杂着一些绿豆、黄豆般大小的,其中最大的一块,形状不规则,但大小堪比一颗饱满的花生米。 所有这些,都带着天然金粒特有的不规则形状和光泽,显然未经任何工业提纯和加工。 陈锋知道,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市场,黄金都是硬通货,价格一直处于高位。 用黄金支付货款,对寰宇公司而言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能更受欢迎。 不过,具体的称重、计价以及如何安全运回国内等程序,他需要与林晚沟通协调。 “当然可以!” 陈锋肯定地回答,“黄金是国际认可的支付手段。” “那……这些,够吗?” 卡玛鲁试探着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确定,甚至有些忐忑。 看来,他对于国际金价以及手中这些金粒的具体价值,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陈锋心中了然,他自然不会利用对方的信息不对称来占便宜。 “酋长,够与不够,需要经过精确称重,并按照支付当日的国际金价来计算。这件事,我需要和公司沟通确认流程。” “行,我明白了。” 卡玛鲁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点担忧的神情。 “我希望这些能够支付货款……因为我们库存的,也确实不多了。这些,都是部落里最勇敢的年轻人,冒着塌方和被埋的危险,偷偷从那个废弃矿洞的岩缝里一点点抠挖出来的。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全,已经下令,严禁他们再进去了。” 陈锋闻言,心中肃然起敬。 他将那袋沉甸甸的、浸透着桑科拉人血汗与风险的黄金,重新推回到卡玛鲁面前。 “酋长,在正式支付流程确定之前,这些黄金还是由您保管最为稳妥。等我和公司沟通好具体方案,我们再完成交接。” 卡玛鲁深深看了陈锋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他重新将那个小布袋的绳子仔细绑好,郑重地揣回怀里,贴身放好。 然后,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其严肃地低声说道: “陈先生,关于这个金矿和这些金子,请你千万、千万要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默尔。” 陈锋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连默尔这样的核心亲信都要隐瞒? 这透露出的信息非同小可,要么是卡玛鲁对默尔并非绝对信任,要么就是这个金矿的秘密关系太过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立刻收敛心神,毫不犹豫地郑重承诺:“请酋长放心,我以人格担保,此事出您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卡玛鲁这才似乎真正放松下来,示意陈锋喝点水。 然后他继续说道:“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里用餐。你的朋友们到了之后,也会被直接安排住在这里。这里有独立的宿舍,有厨房,储存了一些粮食和蔬菜,可以自给自足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更重要的是,这里还储备了一些武器弹药,虽然数量不多,但关键时能顶用。而且这里位置隐蔽,易守难攻。” 陈锋确实有些诧异了。 他没想到,在桑科拉部落普遍贫困的表象之下,卡玛鲁酋长竟然还暗中经营着这样一个功能齐全、兼具生活、生产和防御能力的秘密基地。 这显然是他为应对极端情况、保存部落火种而准备的退路之一,也足见这位老酋长的深谋远虑和生存智慧。 看来,与桑科拉部落的合作,以及帮助卡萨拉走向统一与和平的道路,虽然充满挑战,但并非毫无根基和希望。 他手中的牌,似乎比预想的要多一些。 ------------ 第109章 秘矿藏迷战友齐聚首 陈锋站在石屋门口,目送卡玛鲁酋长匆匆离去布置接应事宜。 午后的阳光灼热刺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桑科拉战士们的歌舞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张的备战氛围。 他掏出手机,找到林晚的号码,正要拨出,手机却抢先一步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磐石”二字。 “头儿。”陈锋迅速接起。 “王猛五人估计快到了,随机而去的还有一批支援物资,红十字会捐赠的,都是你那急需的。” 磐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我替桑科拉族人谢谢头了,马上准备接机。” 陈锋心头一暖,随即压低声音,“头,今天卡玛鲁酋长带我看了一个旧金矿,殖民时期留下的,他们无力开采,我觉得我们有文章可做。之所以这么认为,我今天见到了金粒子,卡玛鲁酋长想用金子结货款,我正想问问林晚呢,你先来电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磐石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金矿?打住!幸好我打了电话,否则麻烦大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旁人听了去,“听我的,不要和寰宇公司任何人提及金矿和金子一事,包括林晚,否则你会害了她。” 陈锋心头一凛,握紧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这事我来安排,”磐石继续说道,语气越来越严肃,就如他在部队时发布命令,“听着,我会派人联系你,购买卡玛鲁的金子,然后,让他用人民币付你货款。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切记!” 尽管心中充满疑问,但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服从本能和对磐石的绝对信任,让陈锋毫不犹豫地答了声:“是!” 挂断电话后,陈锋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磐石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么安排,必然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将满腹疑惑暂时压下,转而思考眼前更紧迫的问题。 王猛等人即将到达,默尔已经提前安排人去接机,但没有安排接货车辆,得尽快落实。 陈锋环顾四周,这片秘密基地虽然隐蔽,但要确保大批物资安全运抵,还需要周密计划。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人来卡萨拉,都能惊动恩贡贝的人,王猛五人到来,摩多又兴师动众地去迎接,恩贡贝方肯定会察觉。 陈锋倒不是过分担心战友能否安全抵达,而是随之而来的援助物资的安全。 一车无人机会被抢,两车急需物资对方岂会不眼红? 一旦发现物资,免不了又要交火。敌暗我明,毫无防备的战友会吃大亏。 陈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屋外墙粗糙的表面。 沉思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人物分离,反倒安全系数更高。 他快步离开石屋,正好看见卡玛鲁布置完任务回来。 “陈先生,可以在屋内等候,午餐马上过来。” 卡玛鲁迎上前,作势请他返回石屋。 陈锋顾不上客气,直接切入正题:“酋长,我刚接到消息,我的战友们即将抵达,同机而来的还有一批华夏国红十字会捐赠的援助物资。” 闻听有援助物资,卡玛鲁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右手抚胸,郑重施礼:“我代表桑科拉族人感谢华夏国的慷慨相助!” “为了保证人员和物资都安全,避免交火,我想这样更好。” 陈锋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解释了一遍,“我建议将人员和物资分开运输。让我的战友们乘坐普通车辆,低调抵达;而物资车辆则做好伪装,另择路线,并安排护卫队随行,不必真正交战,只需制造假象引开可能的注意力。” 卡玛鲁边听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陈先生思虑周全。这事我亲自安排。” 说话间,有人将饭菜端来。 伙食种类比昨天的水果丰富了许多,但桑科拉人的厨艺陈锋实在不敢恭维——就是一锅乱炖,茄子、辣椒、肉片还有水果,熬成了粥。 陈锋倒不嫌弃,接过碗,大口喝了起来。 今天有肉,听说是桑科拉战士刚打的一头野猪,显然是为他这位尊贵客人特意准备的。 吃罢饭,卡玛鲁匆匆去找默尔,按照陈锋的建议部署接应计划。 陈锋的电话再次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陈锋先生,我是沈万宾,也叫七哥,是你的朋友让我联系你的,由我来购买你们手中的金子。” 电话那头的男声平和沉稳,但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精明。 不用说,这是磐石找的人。陈锋简短回应:“明白了。等你到了卡萨拉再联系。” “明天抵达。” 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行事干净利落。 陈锋看了眼时间,接机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 他本想去机场迎接战友,又担心天上有无人机跟踪他,反倒给战友引来麻烦,最终决定留守基地。 趁此机会,他决定四处勘察一下地形地势。既然卡玛鲁将这里作为秘密基地,陈锋必须先做到心中有数。 他信步走出石屋区域,沿着一条小径向高处走去。 烈日当空,稀疏的树木在干燥的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远处,隐约可见两个桑科拉哨兵的身影隐藏在树后,监视着坡下路面。 陈锋停下脚步,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他很快发现一个严重问题:哨兵躲在树后,身体上没有任何伪装,很容易被空中无人机发现目标。 更为严重的是,两个哨兵站岗态度并不认真,不时交头接耳,移来动去,即便没有无人机,也很容易暴露。 陈锋眉头紧锁。 既然将这里作为秘密基地,卡玛鲁肯定相当重视,现在还没有遭到袭击,那是因为恩贡贝的人还未曾来过。 像这种哨兵的素质,敌人一来,秘密基地便不再成为秘密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 按照自己的素养苛求他人,显然不现实。 不过,他要实现帮助桑科拉统一卡萨拉的宏伟目标,就不得不重新做出衡量。 仅靠他和他的战友,力量微薄,若要打败恩贡贝,必须需要桑科拉战士给力才行。 训练桑科拉士兵,提高他们的军事素质,看来是当务之急。 夕阳西下时,陈锋已大致摸清了基地周围的地形。 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易守难攻,确实是建立秘密基地的理想地点。但防卫部署和士兵素质,都需要大幅提升。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陈锋精神一振,快步向基地入口走去。 ... 金萨机场,一架客机缓缓降落。 “孤狼,我们到了,怎么不见你来迎接啊?” 王猛打电话的语气显然有点抱怨。 陈锋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命令道:“原地待命,不要走出候机大厅,一切听从安排。” 刚挂电话,默尔就来到王猛等人身旁:“我是陈锋先生安排的人,来接你们的。” 既然要听从安排,王猛等人便任由默尔带进咖啡厅,一人一杯热咖啡,静候指示。 他们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乘上两辆皮卡车,悄悄离开机场... 而在王猛等人离开之前,两辆大卡车,外面盖得严严实实的,缓缓从机场开往市区。 紧随其后的是摩多带领的护卫乘坐的皮卡车。 在路人看来,他们就是护送物资的。 大卡车开进市区,开进阿卡其公司仓库,直到两个小时过后,大卡车又开走。 整个过程平静无波,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黑暗的天空中飘着一架无人机,默默记录着这一切... 而此时,王猛等人早已到达莫西比秘密基地。 再见陈锋,战友们兴奋得难以自持。 王猛下车,第一时间便一拳打在陈锋肩窝: “你跟我说过,若有再次上战场的机会,问我还去不去。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挨了王猛一拳,陈锋知道这是他过于喜悦的表现,虽然肩窝有些酸痛,这见面礼他必须收着。 “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笑着回应。 雷神张闯上前给了陈锋一个有力的拥抱:“孤狼,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没有王猛那些废话,声音有些哽咽。 网络幽灵刘山猫笑呵呵地和陈锋用力握手:“听从孤狼调遣!” 李明打了一个标准敬礼:“鹰眼报道,请孤狼指示!” 陈锋回礼:“一路辛苦,请好好休息。” 天使关铁柱四下瞅瞅:“孤狼,我们人都到了,东西呢?” 他指的是那批物资。 陈锋笑呵呵说道:“物资要晚些到。”然后,将众人一一引荐给卡玛鲁酋长。 卡玛鲁带领众人回到石屋,放下行李,休息片刻,很快有人端来晚餐。 当看到一碗大杂烩时,王猛刚想发表评论,被陈锋用眼神制止。 “这是桑科拉族招待客人最好的食物,我们要对尊敬的卡玛鲁酋长表示感谢。” 陈锋带头右手抚胸低头,向卡玛鲁行礼,战友们一一照做,然后整齐划一地端起大碗吃饭。 饭后,有人收拾了残局,重新上了水果酒,卡玛鲁陪了一杯,借口有事退出,留下陈锋和他的战友,给他们时间叙旧。 “孤狼,你不在公司好好上班,怎么跑到这深山远林来了?还是非洲?这种地方还没待够吗?不会是你小子移情别恋,被林大小姐发配过来的吧?自己在这里过得索然无味,把我们招来了。” 王猛一开口就调侃陈锋。 陈锋眼睛一眯,很严肃地说道:“我的事待会再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老魔头怎么跟你们说的,就全来了?” 雷神说道:“山狼小组一个都不能少。老魔头说了,‘光荣退伍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程序,若是当兵没当够,就去找孤狼,他现在需要你们。’所以我们就都来了。” 陈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思想工作这么好做?” 鹰眼笑道:“扛了10年枪,让我回家扛锄头,我也不会呀!还不如跟你混呢。对了,孤狼,来这你给我们什么待遇啊?” 提到待遇,大家七嘴八舌地让陈锋讲明。 陈锋又严肃起来:“你们都退伍了,还能有什么待遇?是老魔头派你们来的,又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待遇得找他要,给不给我就不知道了。” 玩笑归玩笑,涉及到真金白银的工资问题,都认真起来。 天使叹了口气:“要知道出来白忙活,我还不如回家帮爷爷行医去呢,怎么着一天也得挣一百二百的。” 这个说不如回家当保安,那个说不如回家干装卸工。山狼小组刚重新建立,眼看有散伙之势,陈锋生气了,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 “胡闹!” 陈锋厉声道,“老魔头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他是会拿你们前途开玩笑的人吗?他会不对你们负责吗?既然让你们上这来,那就是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跟着我孤狼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王猛眼前一亮:“那你给我们开多少?” “开你个大头鬼!你没看到桑科拉人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这么贫穷的地方,拿什么给你们开工资?你们来是给我帮忙的,也是给他们帮忙的。帮忙知道吗?帮忙还要工资吗?” 王猛又问道:“得干多久?” “多久不定。你不是想上场杀敌吗?给你机会,看你战功如何,论功行赏。” 众人眼睛放光,齐点头:“原来如此!” 陈锋再问:“你们说都退伍了,安置费给你们了吗?” 战友们又一起摇头:“没有啊,老魔头根本没说这事儿。” 陈锋想起自己退伍的时候,老魔头也没给安置费,后来让自己加入了秘密组织,说什么退伍不退役。 莫非对这帮战友他老人家也有想法? 不过,陈锋不能点明。 “那你们别忘了,到时候跟他要。不过,你们当前的重要任务,是帮我先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 一听有任务,大家都认真起来,屏息倾听。 “我是来调查无人机失踪事件的,现在已经确定,寰宇公司的第一批无人机是被桑科拉部落的敌对势力恩贡贝将军抢走了,你们要帮我要过来。” “怎么个要法,抢吗?”王猛 插话问道。 “别急,没那么简单。” 陈锋讲述了卡萨拉共和国当前的形势,以及桑科拉部落面临的困境。 除了食物短缺,比这更为紧迫的是伤员救治,需要必要的医疗器械和对症药物。 天使说道:“这个有啊,援助物资里就有。” 陈锋点点头:“我知道。除了药物和器械,还有帐篷和食物,以及其他急需品。”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本着轻重缓急,想先建一个临时战地医院,把那些受伤的桑科拉战士治好伤,否则会有人要么会落下终身残疾,要么丢掉性命。” 战友们纷纷发表意见,很快,一个战地医院的计划初具雏形。 天使负责医疗救治,鹰眼负责警戒部署,网络幽灵建立通讯系统,雷神和王猛则着手训练桑科拉战士。 夜深了,石屋内的讨论仍在继续。 窗外,非洲大陆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注视着这片土地上即将展开的新篇章。 陈锋看着身边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热流。 有了山狼小组的加入,卡萨拉的命运,或许真的能够改变。 ------------ 第110章 蔽空叶影亦暗藏杀机 午夜时分的莫西比基地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了夜的宁静。 陈锋站在石屋外,仰望着满天繁星,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非洲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如一条发光的丝带横贯天际,但这美景之下却暗藏杀机。 “还没休息?” 王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陈锋一壶水,“担心物资运送?” 陈锋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恩贡贝的人不是傻子,我们运来这么多人手和物资,他们不会毫无察觉。” 正当二人交谈时,远处隐约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陈锋立刻警觉起来,示意王猛保持安静。 他们凝神细听,声音由远及近,正是从基地入口方向传来。 “是卡车的声音。” 陈锋眉头舒展,“两辆。看来物资安全抵达了。” 他们快步向基地入口走去,果然见到两辆覆盖着帆布的大卡车缓缓驶入基地广场。 卡玛鲁酋长早已等候在那里,指挥着桑科拉战士们开始卸货。 “陈先生,你的计划成功了!” 卡玛鲁见到陈锋,激动地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刚刚接到消息,摩多他们在阿卡其公司附近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陈锋目光一闪:“具体情况如何?” 卡玛鲁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正如你所料,鬣狗的人盯上了那两辆空卡车。他们本想夜袭阿卡其夺取物资,却被我们早已埋伏的战士悄悄包围。摩多一声枪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战果如何?” 王猛迫不及待地追问。 “战斗持续不到半小时,击毙敌方三十多人,我方只伤亡数人,还缴获了数十支枪支和若干弹药。” 卡玛鲁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这是桑科拉部落第一次主动防御而胜的战斗!陈先生,这都多亏了你的妙计!” 陈锋微微点头,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他走到卡车旁,看着桑科拉战士们热火朝天地卸货,心中却在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这场胜利固然可喜,但必将引来恩贡贝更猛烈的报复。 “酋长,我们必须加快行动步伐。” 陈锋转向卡玛鲁,神情严肃,“这次的胜利会让恩贡贝意识到桑科拉部落正在发生变化,他不会坐视不管。” 卡玛鲁郑重地点头:“我明白。刚才我已经向战士们宣布,今后将听从你和你的战友指挥。桑科拉的未来,就拜托各位了。” 这番话等于当场授权,为山狼小组后续的行动扫清了障碍。 陈锋感受到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卸货工作持续到凌晨。桑科拉战士们虽然疲惫,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些物资对他们而言,不仅是生存的保障,更是改变命运的可能。 天刚蒙蒙亮,山狼特战小组便按照前一夜的分工开始行动。 天使关铁柱指挥一队战士在森林深处搭建战地医院。 选择的地点十分隐蔽,四周被茂密的树冠覆盖,从空中很难发现。 另一队战士则分头前往各个村落,将伤员接来治疗。 “帐篷要搭得牢固,但不要砍伐周围的树木。” 关铁柱指挥着,他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保持自然覆盖是最好的伪装。” 鹰眼李明带领一队战士检查各个岗哨。 他很快发现了陈锋之前注意到的问题——哨兵的隐蔽性太差。 “你这样站岗,等于告诉敌人我们的位置。” 李明耐心地指导一名年轻战士,“选择阴影处,保持静止,观察时不要暴露身体的轮廓。” 他还教战士们用周围的草木编制作草帽和蓑衣,更好地伪装自己。 桑科拉战士们学得认真,他们从这些陌生东方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专业的力量。 网络幽灵刘山猫正为缺少器材发愁,考虑如何在这偏远的山地建立通讯网络,陈锋派人叫他过去。 “这些应该能解决你的问题。”陈锋指着两个大木箱说道。 刘山猫打开箱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电脑、对讲机,甚至还有卫星网络接收天线。 “孤狼,你从哪搞来的这些宝贝?” 刘山猫兴奋地抚摸着设备,如同鉴赏家欣赏名画。 “红十字会捐赠的物资。” 陈锋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疑虑。 刘山猫没有多想,兴高采烈地带人抬走木箱。 有了这些设备,他足以组建一个以基地为核心的网络通讯系统。 陈锋望着刘山猫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不仅是这些通讯设备,还有刚刚被王猛和张闯领走的那些迷彩服和军靴,怎么看都和他们部队时用的一模一样。 桑科拉士兵换上这些服装后,若不看肤色,活脱脱就是华夏战士。 磐石说是红十字会捐赠的,若说那些药品、医疗器械、帐篷和被褥来自红十字会还有可能,可这卫星天线和军服几乎没有可能性。 陈锋了解老魔头的办事风格,一夜之间能把几十种物资凑齐,还要统一运到机场,只可能是军事行动,红十字会绝无这种效率。 再看其他物资,都是他们熟悉的样子,陈锋已然确认,这些救援物资都来自军方。 他暗暗地笑了。老魔头真给力。想到组织如此支持自己,陈锋对实现心中的目标更加有信心了。 当天上午,陈锋有自己的任务——他要去一趟无人机遭遇劫持的现场。 清晨时分,负责审讯俘虏的战士向卡玛鲁报告了一个重要信息。 恩贡贝将军前些时日也曾订购了一批无人机,在从西里巴港口运回途中出了车祸,货车掉进了死亡谷。 恩贡贝派人调查,当鬣狗看到深不见底的峡谷时,他犹豫了。 即便货物完好,他也没法弄上来。 正发愁时,一个运输车队恰好经过。抢劫成性的鬣狗动了歪心思,打了一场伏击战,成功缴获了车辆。 打开集装箱一看,里面全是无人机,这可把鬣狗乐坏了。 有了这些无人机,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不必再派人冒险下到山谷底部。 卡玛鲁将这条信息转告给陈锋后,陈锋觉得有必要亲自去现场查看。 卡玛鲁想派一队士兵保护陈锋,但陈锋觉得兴师动众反而目标太大,只带了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拿了武器和绳索,便向着死亡谷方向出发。 死亡谷位于卡萨拉北部边境地带,距离莫西比基地有三十多公里。 陈锋和向导驾驶一辆破旧的皮卡,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 越靠近死亡谷,地形越发险峻。 道路两侧的植被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和陡峭的悬崖。 非洲的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 远处,一群秃鹫在天空中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死亡的盛宴。 “前面就是死亡谷了。” 向导指着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这里摔死过很多大型动物,所以得了这个名字。” 陈锋点点头,示意向导在距离谷底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车。 二人徒步前进,以免打草惊蛇。 他们首先来到了之前运输车队遭遇伏击的地点。 车辆烧毁的遗骸还在,焦黑的车架上爬满了沙漠藤蔓。 从地面上散落的弹壳和车辆上的弹孔可以看出当时交战的激烈程度。 陈锋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的痕迹。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处轮胎印记上——那印记不像正常行驶留下的,更像是紧急转向时产生的拖痕。 沿着这条痕迹,陈锋和向导继续向前走了约五百米,在一个急转弯处,看到了大卡车轮胎的痕迹直接拐向悬崖方向。 这极有可能就是恩贡贝方货车出车祸的地方了。 陈锋小心翼翼地靠近悬崖边缘,探头向下望去。 峡谷深不见底,至少有一百多米深,下面灌木丛生,隐约可见一辆解体的卡车和一个变形的集装箱散落在谷底。 他取出望远镜,仔细搜寻,发现谷底的无人机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多数已经损毁,但还有一小部分看起来完好无损。 “我下去看看。”陈锋对向导说,“你在这里警戒,如有情况,用对讲机联系。” 向导找了一处适合下山的地方,将绳索固定在坚固的岩石上。 陈锋系好安全绳,身手敏捷地向下滑去,动作流畅如猿猴攀援。 谷底的空气闷热而潮湿,与上面的干燥形成鲜明对比。 陈锋解开安全绳,谨慎地走向那个变形的集装箱。 箱体在坠落过程中已经严重损坏,里面的纸箱破裂,无人机零件散落一地。 他仔细检查这些无人机,发现多数已经损毁,但确实有一小部分完好无损。 这次前来不虚此行,算是有了收获。 然而,更大的收获来自纸箱上的信息。 陈锋捡起一个相对完整的包装箱,上面清楚地印着发货单位——星海科技公司。 再看无人机上的标签,也是星海科技的标志。 这说明恩贡贝与星海科技有贸易往来! 星海科技竟然在暗中支持恩贡贝,陈锋相当震惊! 这让他想起前些日子寰宇公司无人机订单骤然减少一事,当时就怀疑有人背后捣鬼,星海公司正是最大的嫌疑方。 今日见到星海公司的无人机,陈锋甚至在想,寰宇公司那批无人机的失踪,或者说被抢劫,是否与星海公司有直接关系? 若是没有关系,为什么寰宇公司在销往卡萨拉无人机的同时,星海公司也在往这个地方销售呢? 若是单纯的市场竞争也就罢了,可对方的客户却是寰宇客户的敌对势力,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若真是那样,问题就更复杂了。 陈锋进一步检查这些无人机,发现它们多数都是小型化的,并不适合农业用途,更像俄乌战场上使用的那种攻击式无人机——下面挂个炸弹,就能让敌人无处躲藏。 显然,恩贡贝购买这些无人机就是为了对付桑科拉部落的。 而卡玛鲁订购的那批无人机,确确实实是植保机,正如他所说,是用来运送水果和猎物的。 谁更爱好和平,谁更好战,不言而喻。 陈锋意识到,这些无人机必须运回基地。 破损不太严重的,可以拆解当备件。 他本想将纸箱也带回去作为证据,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包装器材,只得放弃。 最后,他捡了几个完整的无人机,用绳索系好,示意山谷上边的向导拉上去。 随后向导重新放下绳索,他再爬上来。 回到基地已是下午。 当卡玛鲁看到陈锋带回来的小型无人机时,先是激动——因为这些没有摔坏的无人机,也算是给他的一种补偿,第一批货那笔钱不算完全白花。 他当即要求马上将谷底的无人机全部拉回来,但被陈锋拦下了。 “白天去目标太大,很容易招来鬣狗的人。”陈锋解释道,“不如晚上行动。” 卡玛鲁这才打消立刻行动的念头。 陈锋打开一台无人机的包装,将折翼展开。 卡玛鲁凝眉问道:“这么小的无人机,能吊几个山果?” 陈锋摇头:“吊不了几个山果,但若是吊手雷,一个就够了,两个也可以。” 卡玛鲁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恩贡贝这是想把我们的战士赶尽杀绝啊!” 陈锋点头:“幸好鬣狗没让人去捡这批货,否则,若是用无人机采用自杀式攻击,桑科拉人会死伤更多。他们抢了我们的无人机,我们的无人机属于植保机,体型较大,当然也更值钱,他们舍不得用来自杀式袭击,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掌握怎么利用这种机器来攻击敌人。限于技术,目前只是用来侦察和监视,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种侥幸了。” 卡玛鲁不无担忧地说道:“他们若是用大型无人机来攻击我们的基地和战地医院,我们的损失就惨重了。” 陈锋安慰道:“所以我们把战地医院地址选在了森林深处,茂密的森林是最好的掩护。倒是这石屋从天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怎么办?” “得尽快搞好伪装。” 于是,按照陈锋的建议,卡玛鲁组织了部分战士,先弄来新鲜泥土,铺在屋顶上,然后在上面盖上草皮,又在石屋前面种了一些小树。 完成伪装后,陈放飞那台小型无人机,试着侦察地面。 从传回的画面上,再也看不到石屋的踪迹。 无人机飞往远处,也很难发现森林深处的战地医院。 之后,他又通知王猛和雷神,训练士兵不要在空旷地带,最好去森林里面,以免被对方的无人机侦察到。 做完这一切,陈锋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他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星海科技介入卡萨拉内战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这场看似局部的小冲突,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夜幕降临,陈锋站在伪装后的石屋前,望着满天的星斗,心中思绪万千。 刚才,卡玛鲁已派人前往死亡谷,运回那些坠毁的无人机。 同时,陈锋需要制定一个更加全面的计划,应对恩贡贝——以及可能站在恩贡贝背后的星海科技。 非洲的夜风中,似乎已经传来了远方的硝烟味。 ------------ 第111章 夜色接洽辨金可识人 夜幕如墨,将莫西比基地层层包裹。 白日里的喧嚣与忙碌尽数沉寂,只剩下非洲大陆特有的虫鸣兽吼,在燥热的夜风中时断时续,更添几分原始与苍凉。 陈锋站在经过伪装的石屋阴影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星海科技与恩贡贝勾结的迹象,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的心头,预示着未来的斗争将更加复杂和残酷。 忽然,一阵急促而单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屏幕上跳动着“七哥”两个字。 陈锋精神一振,对方果然守信,虽说已是入夜,但仍在承诺的日期内联系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陈锋先生,我是沈万宾,也叫七哥,是你朋友让我联系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吐字清晰,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听到这句磐石事先强调过的暗语,陈锋心中稍定,回应道:“你好,沈先生,你是到了吗?” “到了,你来接我吧,记住,只允许你一个人来。我把定位发给你,一个小时不到我就走了,只能下次再联系。” 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透着极强的警惕性,丝毫没有透露具体位置。 “明白。” 陈锋简短回答,挂断电话后,立刻去找卡玛鲁酋长。 他简单说明情况,要了一辆性能相对最好的皮卡车,检查了随身的武器弹药,毫不犹豫地驾车冲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皮卡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像两柄利剑,刺破前方有限的黑暗。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和偶尔闪烁的野兽瞳光,陈锋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盘,心中却在快速分析。 这个沈万宾行事如此诡秘,选择在深夜接头,其背景和目的恐怕远比单纯的黄金交易更深。 刚驶出基地范围不久,手机提示音响起,定位信息传来。 陈锋点开北斗地图,眉头微蹙——定位点确实在海边,但并非熟悉的西里巴港口,而是一个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的小海湾。 一片空白区域,一个未知的接洽点,这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他猛踩油门,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辆在坑洼的路面上剧烈弹跳,向着目标地点狂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锋必须在约定的一小时内赶到。 当他终于驱车抵达海边时,眼前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浪涛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轰响。 他熄火下车,借着微弱的星光环顾四周,除了黑黢黢的岩石和翻涌的海浪,空无一人。 他再次核对地图,确认定位无误,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焦躁——人呢? 正当他凝神屏息,四下搜寻之时,旁边一块巨石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转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仿佛是从黑暗中凝结出来的一般,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直到开口才显露出存在: “是陈锋先生吗?我是沈万宾,也叫七哥。” 声音正是电话里的那个。 陈锋心中一凛,对方这隐匿的身手,绝非普通商人。 他按下警惕,上前几步:“沈先生久等了。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黑灯瞎火的,多危险?你是怎么来的呢?不会是出租车把你扔在这里了吧?”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套取一些信息。 沈万宾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拎起脚边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手提箱,迈步向皮卡车走去,边走边说: “陈先生觉得出租车会来这里吗?不是出租车把我扔这的,是船,一艘小船把我扔到岸边了。没办法,搭人家的顺风船,就得听人家安排。好在你能及时赶来,不耽误我们做生意。”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将交通工具归结于“顺风船”,既解释了来源,又避免了透露更多信息。 两人坐进车内,陈锋打开内饰灯,准备系安全带。 当灯光照亮副驾驶那张面孔的瞬间,陈锋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方正的脸庞,浓黑的眉毛,锐利而沉稳的眼神……这分明就是他昔日的领导狼头,那个被战士们私下称为“老魔头”,现在依然是他在组织内部顶头上司的磐石!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陈锋的认知。 他几乎要脱口喊出“老魔头”三个字,强大的定力在最后一刻发挥了作用,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迅速垂下眼睑,借由调整座椅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 现在是任务期间,对方是以“沈万宾”的身份出现,来进行黄金交易的买家,而非“磐石”。 这其中必有深意,或许涉及到更高级别的保密或者行动计划,绝不能因自己的贸然相认而破坏。 然而,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生。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为何不能相认? 难道眼前之人只是相貌极度相似? 种种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陈锋重新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真是沈先生吗?” 沈万宾又是呵呵一笑,笑容的幅度都与磐石如出一辙:“我刚才不是报了名号了吗?怎么,陈先生不相信?” “那倒不是,我肯定相信沈先生的。” 陈锋目光直视前方颠簸的路面,语气平稳,“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在先生这里求证一下。” “陈先生请讲。” “沈先生有同胞兄弟吗?” 陈锋刻意放缓了语速,“我是说的,孪生兄弟。” “哈哈哈哈!” 沈万宾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侧头看了陈锋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陈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的朋友相貌有些相似啊?” 陈锋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那就对了嘛。” 沈万宾轻松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孪生兄弟的存在,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所以,陈先生,我们的生意是不是可以继续进行?”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更加深了陈锋的猜测。 他心中已然有七八分确定,此人就是磐石本人。 虽然不明白上级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出现,但组织的纪律和信任让他选择了配合。 他也跟着笑了笑,语气肯定:“当然可以。” 返程的路上,沈万宾——或者说磐石——明确提出了要求: 为了安全起见,到达基地后尽快完成黄金交割,交割完毕,陈锋需立即送他回这个海边。 陈锋表示理解,携带大量黄金确实不宜久留。 然而,让陈锋感到些许怪异的是,整个返程途中,这位“沈万宾”绝口不提任何与任务相关的话题。 他不询问无人机业务的进展,不关心卡萨拉地区的紧张局势,甚至对陈锋等人目前的处境、国内的情况,比如艾丽亚的现状,也只字未提。 这完全不符合磐石以往事无巨细、掌控全局的风格。 如果他真是磐石,即便不明确指示,至少也会通过隐晦的方式传递信息或表达关切。 相反,“沈万宾”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生意”。 他自称经营一家百货公司,主营各类生活必需品,并自信地表示,如果陈锋或卡玛鲁酋长有需要,他可以在第二天就将货物送达。 这种高效得近乎神奇的物流能力,瞬间让陈锋联想到了之前那批仿佛从天而降、装备齐全的“红十字会捐赠物资”。 那种规模的物资调动和运输效率,绝非常规商业公司或慈善机构能够做到,只有具备强大组织能力和快速投送能力的机构,比如军方,才有可能实现。 这一点,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让陈锋几乎完全确信了身边之人的真实身份。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更多的疑问,专注开车,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到达基地后,陈锋直接将沈万宾引至石屋。 卡玛鲁酋长早已在此等候,脸上带着期盼与些许不安。 陈锋为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 沈万宾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他要求先验看金子,并且明确提出:这些砂金颗粒必须现场熔炼成标准金条,他才会收购。 卡玛鲁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陈锋,眼中带着询问。 这一步是事先未曾沟通的,熔炼意味着无法反悔,也增加了流程的复杂性。 陈锋虽然也在路上才得知此要求,但他基于对磐石或者说对组织的无条件信任,迎着卡玛鲁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传递出“按他说的做”的信号。 卡玛鲁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了过去。 沈万宾接过,在手中掂了掂,眉头微皱:“就这么多吗?卡玛鲁酋长,我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你若只卖这么多,我便只买这么多。” 他的话语平淡,却隐含着一丝压力,仿佛在暗示这点黄金价值可能不足以支付他们急需的物资款项。 “先看货吧,如果沈先生能够相中,咱再谈。” 卡玛鲁保持着镇定回应。 沈万宾不再多言,将布袋放在桌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箱内并非寻常物品,而是一套专业的小型工具:一架精密天平、几个小型梯形铸铁模具、一个耐高温坩埚,以及一个便携式高温液化气喷灯。 他首先用天平仔细称量了布袋内所有金粒的总重量,并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录下来,动作一丝不苟。 然后,他点燃喷灯,幽蓝色的火焰发出嘶嘶声响,将坩埚烧得发红。 他将金粒倒入坩埚,在高温火焰的灼烧下,那些黄澄澄的颗粒逐渐融化,汇聚成一小汪炽热夺目的金色液浆,映照得沈万宾的脸庞明暗不定。 一些无法熔化的杂质漂浮在金水表面或被隔离在坩埚底部。 沈万宾用特制的工具撇去浮渣,然后将纯净的金水小心地倒入那几个梯形模具中。 金水在模具中缓缓冷却、凝固,最终形成了几根小巧规整、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条。 待金条完全冷却后,他逐一取出,再次用天平精确称重,并取出一个带有数字编码的钢印,熟练地将重量数值和一个特定编号清晰地打印在每根金条的表面。 整个过程娴熟、专业,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陈锋和卡玛鲁全程屏息凝神,注视着每一个步骤。 直到此时,他们才彻底明白沈万宾坚持现场熔炼的用意——这不仅是为了提纯黄金,确保成色,更是为了当面确认最终交易重量,避免任何后续纠纷,体现了极其严谨和专业的交易风格。 “卡玛鲁酋长,还有吗?如果没货了,我就安排转账了。就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当前国际市场金价结算,如何?” 沈万宾放下最后一块打刻好的金条,语气平静地问道。 卡玛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快速计算着。 很快,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决断:“沈先生,稍等。” 他转身出屋,片刻后,又拿来一个稍大一些的布袋,“这里还有一些,沈先生一并收了吧。” 沈万宾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重新点燃喷灯,重复了一遍熔炼、浇铸、称重、打刻的流程。 最终,所有黄金被熔炼成数根标准的小金条。 经过计算,总价值为510万人民币。 沈万宾让卡玛鲁提供了一个可靠的人民币收款账户,当场通过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设备进行了转账操作。 没过多久,卡玛鲁的手机收到了银行到账的短信提示。 他仔细核对了数额,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难掩喜悦的笑容,冲着陈锋和沈万宾用力点了点头:“到账了!” 沈万宾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金条收入行李箱中锁好,然后伸出手与卡玛鲁用力一握:“合作愉快!” 随即又转向陈锋,“感谢陈先生,帮我们达成这次生意。如果卡玛鲁酋长还有什么需要,或者是还想卖金子,请及时和我联系。” 他的话语依旧停留在商人角色,没有丝毫逾越。 交割完成,沈万宾毫不耽搁,立刻示意陈锋送他离开。 陈锋也不多言,与卡玛鲁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再次发动皮卡,载着沈万宾驶入茫茫夜色,原路返回那个荒僻的海湾。 抵达海边后,沈万宾拎着箱子下车,摆手示意陈锋尽快返回休息: “来回四五个小时,辛苦你了,现在都后半夜了,快回去休息吧。” 陈锋依言调转车头,驶离海岸。 然而,在开出不远,经过一个拐弯处,确保后方视线被阻挡后,他迅速熄火停车,关闭了所有车灯。 他敏捷地跳下车,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海边附近,找了一处可以俯瞰刚才下车点的隐蔽位置,屏息凝神,他要亲眼验证这位“沈万宾”如何离开。 海天之间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浪花拍岸的白沫偶尔带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陈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失误时,远处的海面上,突然有规律地闪烁了几下微弱的亮光,像是手电筒发出的信号。 紧接着,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海浪的单调声响。 一艘线条流畅、造型犀利的快艇破开墨色的海面,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迅捷而无声地驶近海岸,几乎没有减速,便以一个巧妙的角度贴靠到岸边。 沈万宾似乎早有预料,快艇尚未完全停稳,他已拎着箱子敏捷地踏了上去。 快艇随即掉头,引擎声陡然加大,拖着一条白色的浪迹,迅速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干净利落。 尽管光线昏暗,但在快艇靠近和转向的刹那,陈锋凭借其丰富的军事经验,一眼就认出了那艘快艇的型号特征——那分明是华夏海军现役使用的高速突击艇! 虽然可能进行了一些改装以掩人耳目,但其基本构型和性能特征,陈锋绝不会认错! 这一刻,所有的疑虑、猜测和试探,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心中悬着的石头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澎湃心潮和无比坚定的信念。 沈万宾是不是磐石本人,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艘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的海军快艇,如同一个无声却强有力的宣告:国家,就在背后支持着他,支持着他们在这片遥远大陆上进行的正义斗争! 他静静地伏在岩石后,望着快艇消失的方向,任由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着脸庞。 夜空中的星辰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尽管前路依旧充满荆棘与未知,但陈锋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信心。 他转身,再次融入夜色,向着基地的方向坚定走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 第112章 布防固基利刃指敌腹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莫西比基地笼罩在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只有巡逻战士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以及远方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打破这仿佛凝固了的宁静。 陈锋独立于经过精心伪装的石屋阴影下,身形几乎与背后的岩石融为一体。 他望着东方天际那几颗即将隐去的寒星,心中思绪如潮水般涌动。 沈万宾的深夜到访与悄然离去,尤其是那艘在暗夜中惊鸿一瞥、特征鲜明的海军高速突击艇,像一剂强效的定心丸,驱散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 黄金成功变现,五百一十万人民币的货款安全到账,远洋货轮可以按照既定航线继续航行,无需再为第二批货物的尾款担忧。 这意味着,尽管第一批无人机被恩贡贝的人半路劫走,但卡玛鲁酋长在得到实际援助和看到希望后,不再坚持要求寰宇公司退货或赔偿。 从公司商业角度考量,这两单充满波折的生意总算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失,他可以向贾阳明有一个初步的、还算稳妥的交代。 然而,陈锋的眉头并未因此完全舒展。 他深知,无人机生意仅仅是他此次非洲之行的表层任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切入点和掩护。 林晚在送行时欲言又止的期待,以及磐石那沉甸甸的、关乎长远布局的嘱托,其核心目标,是希望他能在这片资源丰富却动荡不安的土地上,为国家争取到更有价值的矿产资源,乃至未来可能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 与这些具有战略意义的目标相比,无人机的订单如同林间灌木,虽可见,却远非背后那片广袤森林的全貌。 卡玛鲁辖区内那座尚有开采价值的废弃金矿,就是这片“森林”中已知的第一处宝藏。 但磐石的指示非常明确——按兵不动,不得通知寰宇公司,更不能透露给林晚,一切必须等待他的进一步安排。 这份异乎寻常的谨慎,让陈锋敏锐地察觉到金矿背后可能牵扯的复杂利益和更深层次的战略考量。 他按捺下急切的心情,将这份发现牢牢锁在心底,等待那把合适的钥匙出现。 “其他资源…卡玛鲁酋长似乎还隐藏着不少秘密。” 陈锋心中暗忖。 这位部落首领虽然依赖他们,但显然并未完全敞开心扉。 要触及那些真正核心的资源信息,需要更牢固的信任纽带和更强大的影响力。 而眼下,正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强化这一切——夺回被恩贡贝抢走的那批无人机! 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冲动。 它既能帮助卡玛鲁报抢劫之仇,夺回本就属于桑科拉部落的财产,进一步将这位首领的利益与己方捆绑,更能借此向恩贡贝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支持者展示强硬姿态: 寰宇公司的货物不容染指,任何挑衅都必须付出代价。 同时,主动出击也能打破目前被动防御的僵局,将战火引向敌方区域,掌握战场主动权。 还有一层深意,陈锋想通过这次行动,更深入地探查星海科技与恩贡贝勾结的虚实,看看这家背景复杂的公司,究竟只是唯利是图,还是包藏着更险恶的祸心。 天色微亮,基地渐渐苏醒。 空地上传来王猛粗犷有力的口令声和战士们奔跑、格斗的呼喝声。 陈锋信步走去,看到王猛和雷神张闯正分别带领两队桑科拉战士进行战术协同训练。 相比初来时那种杂乱无章、仅凭个人血勇的冲锋,现在的战士们已经懂得了利用地形掩护,懂得了交替前进和简单的火力配合。 然而,在陈锋这位行家眼中,问题依旧明显:缺乏高效的统一指挥网络,班组间的默契不足,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应变显得僵硬而迟缓。 这些都是长期形成的作战习惯,非一朝一夕能够彻底改变。 武器装备的劣势更是显而易见。 战士们手中的枪械五花八门,老旧的AK-47枪管磨损严重,精度堪忧;部分来自缴获的武器也缺乏统一保养;更有不少战士仍然主要依靠长矛、砍刀和自制的弓箭。 卡玛鲁并非不想改善装备,但资金短缺是硬伤,正规渠道的军火商不愿冒险赊账给一个前景未卜的地方武装,他只能通过隐秘的黑市渠道,零散地购买一些价格高昂的弹药作为补充,可谓杯水车薪。 反观他们的对手恩贡贝,情况则大不相同。 某些西方势力出于维持卡萨拉分裂状态、阻止一个强大统一国家出现的战略目的,明里暗里为恩贡贝提供支持。 这种支持使得恩贡贝在武器装备和资金上远比卡玛鲁充裕,形成了不对称的优势。 “孤狼,你看这帮小子,进步还挺快!” 王猛抹了把汗,走到陈锋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成就感。 “底子不错,缺的是系统和实战磨合。” 陈锋客观地评价道,目光却投向了基地另一侧。 在那里,网络幽灵刘山猫正带着几名挑选出来的、手脚灵活的桑科拉战士,摆弄着从死亡谷拉回来的无人机残骸。 他们通宵达旦地挑拣、测试、拆解、重组,竟然硬生生地从一堆废铜烂铁中,又拼凑出了几十架能够正常起飞和执行任务的小型无人机。 “这里,对,焊接点要再加固一下!” “控制系统自检通过!太好了,又救活一架!” 刘山猫兴奋的声音不时传来,他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那些好奇而专注的战士,如何操控这些在他们眼中如同“神鸟”般的设备。 鹰眼李明则第一时间将这些修复的无人机投入实战应用。 他重新规划了基地周边的侦察哨位,用无人机延伸了警戒范围。 几架无人机升空后,操控战士面前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数十公里外的山林、道路和旷野。 “报告!西侧山谷发现小型车辆移动,约三辆,正在向我方方向缓慢接近!” 一名负责监控的战士大声报告。 李明立刻接过控制器,拉近镜头仔细观察片刻,松了口气: “是附近村落来运送伤员的马车。继续保持监视,记录其行进路线。” 无人机的应用,使得莫西比基地的预警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周边几十公里的风吹草动几乎尽在掌握,极大地增强了基地的安全系数。 卡玛鲁酋长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尤其是无人机在侦察预警方面展现出的巨大价值,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找到陈锋,提出了新的想法:“陈先生,寰宇公司能否再给我们提供一批这种小型无人机?这次我们可以选择空运,速度会快很多。” 陈锋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他需要试探卡玛鲁的资金情况和真实意图:“酋长,空运当然没问题,效率更高。只是这货款和运输成本……” 卡玛鲁眼神微微闪烁,没有直接回应货款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费用方面我会解决。” 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未与陈锋深入商讨采购细节,而是转身找到了默尔,示意他直接与寰宇公司销售部联系。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陈锋目光一凝。 自己作为寰宇公司派驻的业务代表就在眼前,卡玛鲁却选择通过默尔绕开他直接与公司对接。 这是出于不完全的信任?是想避免在自己面前过多暴露其资金渠道?还是卡玛鲁希望在商业条款上保留更多与公司直接博弈的空间? 种种猜测在陈锋脑中闪过,他意识到,与这位部落首领的合作,仍需步步为营。 无论如何,他必须确保林晚不会因此陷入被动。 他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通过加密通讯设备联系上了林晚。 电话里,林晚听到资金问题解决、业务步入正轨,语气轻松了不少。 对于卡玛鲁寻求购买小型无人机,她让陈锋放心,销售部会按照标准流程处理。 当陈锋再次提及星海科技与恩贡贝的关联时,林晚的反应却显得颇为平静,她透露公司早已注意到星海科技在国际市场上的异常动向,尤其在敏感地区和冲突地带活动频繁。 但她无奈地表示,单纯从商业竞争角度看,目前难以抓住对方的把柄,客户购买产品后的用途,商家也确实难以完全控制和问责。 她唯一反复强调的,是让陈锋务必注意安全。 接着,林晚分享了些国内的消息: 阿达亚公司的第一批红木原料已顺利抵达滨海港,复古家具厂的生产线已重新启动。 牛贤非常负责,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很“懂事”地定期向她汇报进展。 提到艾丽亚,林晚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好奇,说这姑娘放了寒假却赖在滨海不回国,整天和姚芳到处游玩。 那辆迈腾车几乎跑遍了滨海的大小角落,林晚开玩笑地抱怨车子磨损太快,想用路虎换回来。 陈锋立刻警觉起来,严肃地阻止了她这个想法,换车的初衷是为了低调和安全,让姚芳继续使用迈腾更为稳妥。 结束与林晚的通话,陈锋注意到,贾阳明依旧没有直接联系他。 而根据默尔那边反馈的信息,第三批无人机的采购意向已经迅速传递回了寰宇公司销售部。 贾阳明的沉默,在陈锋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许和观望,默许他利用当前局面进一步巩固关系,解决遗留问题。 但这种默许能持续多久是个未知数,他必须抓紧时间,在贾阳明可能下达新指令前,推动自己的计划。 近期,鬣狗武装调整了战术,化整为零,采取小股、多路、高度机动的方式,对桑科拉部落的控制区和边缘村落进行频繁的骚扰和偷袭。 这种飘忽不定的打法,让桑科拉战士疲于奔命,若分兵防御则力量分散,容易被逐个击破。 若集中兵力又往往扑空,极大地消耗了卡玛鲁本就有限的人力和物资。 这也正是促使卡玛鲁下定决心,即便资金紧张也要优先采购更多小型无人机的直接原因——只有依靠科技力量扩大监控覆盖面,才能有效预警,挫败敌人的偷袭,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 然而,陈锋的思考更深一层。 在他看来,一味被动防御,永远无法带来真正的和平,也无法彻底扭转敌强我弱的战略态势,更无法为他争取更深层次目标创造有利条件。 他决定,必须主动前出,深入虎穴,亲自侦察恩贡贝控制区的虚实。 是夜,月隐星稀,荒野中风声呜咽。 陈锋仔细检查了随身装备:加装了***的***手枪、多功能军用匕首、高精度望远镜、微光夜视仪、便携式指北针、以及足够支撑三天的水和压缩口粮。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向王猛和卡玛鲁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太危险了!孤狼,我带几个人跟你一起去!”王猛眉头紧锁。 “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暴露。我只是去侦察,不是去强攻。” 陈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基地的训练和防务不能松懈,交给你们了。” 他拍了拍王猛的肩膀,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随即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基地外围浓重的夜色之中,向着恩贡贝势力盘踞的腹地潜行而去。 脚下的土地松软而陌生,远处黑暗的山峦如同蛰伏的巨兽。 陈锋的目光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坚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要去亲手触摸敌人的脉搏,为桑科拉部落,也为他自己接下来的布局,寻找那最关键的战略支点和一击制胜的机会。 非洲的旷野无声地包容了他的身影,一场关乎未来局势的隐秘侦察,就此拉开序幕。 ------------ 第113章 孤身夜探前线传情报 卡萨拉的昼夜温差极大,白日的酷热被夜晚的凉意迅速取代。 旷野的风毫无阻碍地吹拂着山峦与荒草,带来一种近乎原始的苍凉。 陈锋紧了紧身上的作战服,将自身完全融入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非洲夜色之中。 他此行目标明确——恩贡贝势力盘踞的重镇,也是其军事力量的心脏:铁砧堡。 至于散布在卡萨拉其他地区那些鬣狗的小股武装,不过是疥癣之疾,其行动规律已被他摸清:多昼出夜伏,鲜少在黑暗中大规模行动。 这结论来自他连日来的观察,也经卡玛鲁的证实。因此,这月夜下的潜行,反倒成了相对安全的侦察窗口。 他并未急于赶路,而是如同一道谨慎的影子,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向卡萨拉东部稳步推进。 手中电子地图的微光偶尔照亮他沉静的脸庞,随即又被夜色吞没。 他走一处,停一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 起伏的山丘是天然的屏障,干涸的河道是隐蔽的通道,茂密的灌木丛则是绝佳的伏击点……他将这一切地形要素——烙印在脑中,何处可藏身瞭望,何处可设伏歼敌,皆了然于胸。 这片陌生的土地,正被他用专业的目光一寸寸解剖,转化为未来的战场沙盘。 忽然,一阵山风打着旋掠过,不仅送来了夜间的寒凉,更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食指大动的焦香——是烤肉的香味。 陈锋瞬间绷紧了神经,身体下意识地压得更低,目光锐利地投向风向来源。 转过前方那座黑黢黢的山丘,只见不远处的密林边缘,有橘红色的火光在跃动,人声随着肉香隐隐约约地飘来。 此地已超出桑科拉部落的势力范围,这伙人,九成是“鬣狗”的爪牙。 但究竟是流动的武装哨卡,还是散居的原住民?他必须亲眼确认。 借着夜色与荒草灌木的完美掩护,陈锋悄无声息地向火光摸近。 林间空地上,两个低矮的草棚歪斜地矗立着,棚前篝火熊熊,映照着十来个忙碌的身影。 他们清一色穿着斑驳的迷彩服,有人正麻利地分割着一只羚羊的尸体,血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有人用削尖的树枝串着大块肉,在火焰上炙烤,油脂滴落,嗤嗤作响;还有人兴高采烈地搬来些粗糙的陶罐,里面晃荡的显然是私酿的土酒。 一场战地狂欢似乎即将开始。 然而,真正让陈锋瞳孔微缩、心头一震的,是篝火外围那两架静静伫立的大型植保无人机。 旁边,一个家伙正奋力摇动着一台手摇式发电机,机器上的灯泡随着他摇动的节奏明灭不定,连接的电线另一端,正是无人机的蓄电池。 他们在给无人机电池充电! 这一幕带给陈锋的冲击远超发现一个普通营地。 拥有这种便携的发电设备,意味着敌人的无人机可以摆脱固定电源的束缚,随时随地进行能源补充,其滞空时间、侦察频率和覆盖范围都将得到质的提升。 相比之下,卡玛鲁一方显得何等窘迫。 首都金萨的供电朝不保夕,唯有莫比西秘密基地依靠隐藏的小型水力发电机组,才能勉强维持运作,但电力亦是宝贵资源,无人机的使用被严格限制,每次充电都需返回基地,效率低下。 一股冰冷的危机感攫住了陈锋。 他并非没有能力解决眼前这十几个松懈的敌人,但他不能。 枪声一响,必然打草惊蛇,即便今晚能掩盖过去,明天白天的异常也会引起鬣狗手下的警觉,他的纵深侦察计划将彻底暴露。 更何况,那沉重的发电机和无人机,他根本无法独自带走。 强行按下动手的冲动,陈锋只是冷静地在电子地图上精确标注了这个点的坐标,随后,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悄然隐退,继续他向东的征程。 随后的路上,类似的营地接二连三地出现,彼此间隔大约十里,构成了一个松散但有效的警戒网络。 夜间的守备果然松懈,哨兵多在营地附近漫无目的地踱步,无人远离。 星月渐稀,东方天际透出朦胧的灰白。 连续行军一夜,陈锋感到了疲惫。 他寻了一处地势较高、林木茂密的小山包,既能俯瞰下方蜿蜒的山路,又便于隐蔽休整。 就着水壶吃了些干粮,他背靠一棵粗壮的大树,合上眼,很快进入了一种军人特有的、保持警觉的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闷而持续的引擎轰鸣声将他瞬间惊醒。 他立刻俯低身体,拨开草丛向山下望去。 只见尘土飞扬中,五辆破旧的皮卡车,如同疲惫的钢铁野兽,沿着曲折的山路颠簸驶来。 每辆车的车斗里,都挤满了手持各式枪械的武装分子,神情麻木或嚣张。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 他来时的山路在前方分岔,一边通向首都金萨,另一边则指向莫比西秘密基地。 无论这支队伍选择哪条路,对桑科拉部落都意味着战火将燃,很可能又是一场血腥的火拼。 刻不容缓! 他立刻通过加密通讯联系了李明。 “李明,有敌情!约五车武装人员正向你们的方向运动,加强警戒,保护好基地!” 紧接着,他又将情报通报给负责金萨防务的摩多,提醒他提前布防,防患于未然。 睡意早已驱散,陈锋继续上路。 白昼之下,他不能再走显眼的山路,只能依托路旁的林木掩护,迂回穿行。 速度虽慢了下来,却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与敌人大部队正面遭遇。 这种在复杂地形下的隐蔽行进,对他而言早已是刻入骨髓的本能,昔年在部队的严酷训练和无数次真实任务,让这一切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前行数里后,他又发现了一个需要标注的的敌人营地。 奇怪的是,营地只剩下两个空荡荡、散发着恶臭的草棚,不见半个人影。 他谨慎靠近探查,棚内只有凌乱的铺草,棚外散落着坛罐和燃尽的篝火灰烬。 人都走了! “离开营地,必有任务!” 陈锋立刻将眼前空营与之前那五辆皮卡车联系起来。 敌人很可能是在集结兵力,卡车沿途收纳各据点的人马,汇集成一股更强的力量,扑向某个目标。 如果推测属实,那么攻击莫比西或金萨的敌人,就远不止二十多人,很可能达到三五十之众! 他立即再次接通李明和摩多,语气严峻地更新了情报,强调敌人数量可能远超最初估计,必须立刻增派装备和兵力,严阵以待。 对于陈锋的判断,李明毫无保留地信任,立刻行动部署。 而摩多则显得有些迟疑,在通讯中嘟囔着:“陈锋,一开始说二十多,现在又变成五十多?还是猜的……到底准不准?” 他并非不信任陈锋的能力,他亲眼见过陈锋的作战指挥,甚至被陈锋救过命,只是觉得这情报来源不够确切。 陈锋没时间解释,语气强硬:“摩多!不管情报是否百分百精确,你必须按照敌军五十人的规模来防御!否则金萨会付出惨重代价!” 在陈锋的坚持下,摩多虽然心存疑虑,最终还是执行了命令。 他在进入金萨必经的几处关键路口精心设下了伏击圈,布下了两百名桑科拉战士,张网以待。 事实证明,陈锋的预警和摩多的果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这场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 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的桑科拉战士们,以绝对优势兵力,将来犯之敌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斗中,摩多一方仅三五人轻伤,而鬣狗武装则被击毙三十多人,俘虏十余人,缴获三辆皮卡及大量枪械弹药,另有两辆皮卡被摧毁。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敌人也出动了无人机进行前期侦察,但由于摩多部队提前得到预警,隐蔽得极好,敌人的无人机竟未能发现任何伏兵踪迹。 情报的价值,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摩多因这场大胜兴奋不已,之前对陈锋情报的些许疑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佩,他甚至为自己开始的抵触心理有些自责。 战报传回,卡玛鲁亦是龙心大悦,对摩多和参战战士大加赞赏,并特意赏赐下一头野猪,让战士们打打牙祭,这在此地已属难得的厚赏。 得知首功在于陈锋及时传回的前线情报,卡玛鲁对这位远方来客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他巡视着营地,看到在天使的救治下,伤兵的哀嚎日渐减少;看到昔日散漫的战士,如今行动有了章法,纪律明显好转;看到岗哨懂得如何有效隐蔽,目光专注;更看到那些年轻战士,手握遥控器,熟练操控着无人机在天空翱翔…… 这一切令人欣喜的改变,都源于陈锋和他的战友们。 卡玛鲁心中感慨万千,一份依赖感悄然滋生。 他当即下达了一道特别的命令:为陈锋的战友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烤羊排。 这样的美味,即便对他而言,也已是多年前国家独立日时,与默尔等极少数核心成员才享用过的奢侈记忆。 日落时分,夕阳将天边云彩染得一片血红,如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陈锋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铁砧堡。 这座恩贡贝割据势力的核心重镇,在暮色中显露出其狰狞的轮廓,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他深吸一口气,将身形彻底融入阴影,开始了对这座龙潭虎穴的夜间侦察。 恩贡贝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防御弱点……他必须一一摸清,为桑科拉部落,也为自己的任务,找到那条通往胜利的路径。 ------------ 第114章 夜探虎穴亲历铁砧堡 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铁砧堡上空的阴霾,陈锋已如同融入岩石的影子,静静蛰伏在镇外一处可以俯瞰全局的制高点上。 一夜的潜行与观察,非但没有消耗掉他的锐气,反而让他的眼神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更加深邃和警惕。 铁砧堡,这座恩贡贝控制下的东部重镇,其轮廓在逐渐亮起的天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与其说它是一个城镇,不如说它是一个巨大的、依托险要地势修建的军事堡垒。 镇子外围是用粗大的圆木和夯土混合搭建的围墙,高处设有瞭望塔,隐约可见持枪哨兵的身影。 围墙内部,杂乱无章地分布着低矮的土坯房和铁皮屋,唯有中心区域,几栋相对坚固的、带有殖民时期风格的石制建筑鹤立鸡群,那里想必就是恩贡贝的指挥中枢和核心区域。 几条土路如同扭曲的肠子,在镇内蜿蜒穿行,连接着各个部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腐朽垃圾和若有若无硝烟的气味,这是长期战乱地区特有的“气息”。 镇子附近有一条浑浊的河流绕过,提供了水源,但也形成了天然的障碍。 唯一的正式入口是一座坚固的木桥,桥头设有沙包垒砌的工事,重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冷漠地指向通往外界的那条土路,检查站旁游弋着至少一个班的武装分子,对偶尔进出的本地居民进行着盘查和勒索。 陈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高倍望远镜的焦距,心中快速评估着:“防御工事粗糙但实用,占据了地利。明哨、暗哨结合,巡逻队间隔时间……大约十五分钟一轮。重火力点主要布置在正面和制高点……” 他一边观察,一边在随身携带的防水笔记本上用简练的符号和数字记录着兵力配置、火力点、巡逻路线以及可能的薄弱环节。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这些信息与昨夜沿途观察到的据点分布、兵力机动情况整合,试图勾勒出恩贡贝武装的整体防御体系和作战模式。 “正面强攻代价太大,即使有数倍兵力也难以短时间内攻克。” 陈锋很快得出了结论,“必须寻找其他途径。”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反复扫过围墙的每一个角落、河流的每一段岸线,寻找着哨兵视线的盲区、巡逻队交替的空档,或者是任何可以被利用的防御漏洞。 时间在无声的观察中流逝,太阳逐渐升高,炙烤着大地。 铁砧堡也开始了一天的“活力”。 可以看到武装分子驱赶着一些面色麻木的平民在加固工事,也有一些穿着相对体面的人,可能是商人或者小头目,在镇内活动。 几辆加装了重机枪的皮卡车轰鸣着进出,卷起漫天尘土。 临近中午时分,一阵不同于寻常车辆引擎的、更加低沉有力的轰鸣声从镇子东侧传来,引起了陈锋的注意。 他立刻将望远镜转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辆覆盖着厚重帆布、轮式底盘坚固的装甲运兵车,在一辆武装皮卡的护卫下,缓缓驶入了镇中心那片核心区域,最终停在了那栋最为显眼的二层石楼前。 “轮式装甲车……虽然不是最先进的型号,但在这个地方,已经是碾压性的装备了。” 陈锋的心微微一沉。 恩贡贝能获得这种级别的武器,其背后的支持者显然不容小觑,这进一步印证了星海科技或者其他势力深度介入的猜测。 车门打开,几名穿着不同于当地武装分子、作训服更加精良、装备也更统一的保镖率先跳下车,警惕地环视四周。 随后,一个穿着卡其色休闲西装、戴着墨镜、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亚裔中年男子,在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崭新军装、想必就是恩贡贝本人的军官陪同下,谈笑风生地走进了石楼。 “星海科技的人?”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那亚裔男子的气质和做派,与他想象中的军火商或者技术支持代表高度吻合。“ 看来他们的合作比想象的更深入,连这种相对重型的装备都提供了。” 这个发现让陈锋感到了更强的紧迫感。 恩贡贝的实力正在快速增强,如果任由其巩固和扩张,桑科拉部落的生存空间将被进一步压缩,他想要在此地立足并实现更深层次目标的难度也会呈几何级数增加。 他强压下立刻将情报传递回去的冲动,继续耐心等待。 白天的铁砧堡,就像一个逐渐张开尖刺的刺猬,暴露在阳光下的防御细节更多,但也因为人员活动频繁,潜行的风险极大。 他决定,等到夜幕再次降临,再寻找机会抵近侦察,最好是能潜入镇内,获取更核心的情报。 他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更加仔细地规划着可能的潜入和撤离路线。 西面围墙有一段靠近河流拐弯处,那里植被相对茂密,且有一个瞭望塔的视线似乎存在死角。 南面是混乱的平民区,人员复杂,便于隐蔽,但同样容易暴露。 他需要权衡利弊,选择风险最低、收益最高的方案。 夕阳西下,黄昏为铁砧堡披上了一层血色。 镇内亮起了零星灯火,大多是油灯或篝火,只有核心区那几栋建筑,窗户里透出稳定的、显然是发电机供电的光芒。 巡逻队的频率似乎并没有因为夜晚而减少,但哨兵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白天,显得有些懈怠。 夜深了,旷野的风声掩盖了细微的声响,天空中层云遮蔽了星月,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护。 陈锋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从潜伏点悄然滑下,利用地形和阴影,向着白天选定的西面围墙那段潜在薄弱点潜行而去。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固的位置,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动,眼睛在微光夜视仪的辅助下,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靠近围墙的过程异常顺利,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谈话声远远传来,都被他提前规避。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预定潜入点,准备利用河边茂密的灌木丛接近围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不同于自然风声的“嗡鸣”声,从他头顶上空掠过! 陈锋瞬间僵住,身体紧紧贴附在一处岩石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抬头向上望去。 一架小型无人机,几乎是静音模式,像一只暗夜的蝙蝠,正在低空进行着规律的巡航飞行。 它的飞行路径覆盖了这段围墙内外,红外摄像头缓缓转动,扫描着下方的一切。 “夜间无人机巡逻……” 陈锋心中凛然。 这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恩贡贝这边对无人机的应用,显然已经超出了简单的侦察和骚扰,开始向体系化、常态化的监控方向发展。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潜入的难度和风险。 他耐心地等待着,计算着这架无人机巡航的周期和间隙。 大约五分钟后,无人机转向飞向另一段围墙。 机会窗口很短! 陈锋没有任何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处窜出,几个起落便扑入了河边浓密的灌木丛中,身体紧贴地面,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的可能。 冰冷的河水气息和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观察近在咫尺的围墙。 这段围墙果然如他白天所料,有一个因地基被河水冲刷而形成的微小凹陷,加上藤蔓缠绕,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 上方瞭望塔的哨兵,视线主要投向更远的旷野和河道。 就是这里! 陈锋深吸一口气,从装备袋中取出带有钩爪的特制绳索,手臂猛地一甩,钩爪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扣住了围墙顶端一根突出的木桩。 他用力试了试牢固程度,随即手脚并用,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攀援而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耗时不到十秒。 趴在围墙顶端,他再次确认下方没有异常,然后轻盈地翻越,落入墙内的阴影中。 成功潜入! 铁砧堡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肮脏。 狭窄的巷道弥漫着尿臊味和垃圾的腐臭。 他避开有灯火和人声的主要通道,专挑黑暗、僻静的小巷穿行,目标直指镇中心那几栋核心建筑。 越靠近中心区域,守卫越发森严。 流动哨和固定岗哨密度增加,甚至还能看到牵着狼狗的巡逻队。 陈锋不得不更加小心,利用每一个墙角、每一个杂物堆作为掩体,移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他潜伏在一处倒塌了半边的土墙后,观察前方一个十字路口的岗哨时,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一栋亮着灯光的铁皮屋里传来。他心中一动,悄悄挪了过去。 “……不能再少了!这批货的风险太大!”一个略显尖锐的本地口音说道。 “风险?哼,没有我们,你们早就被卡玛鲁那些野蛮人赶回山里去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生硬的英语口音,语气倨傲,“价格就按之前谈好的,或者,你们可以试试自己去对付那些越来越难缠的桑科拉人!” “可是……那些无人机,还有上次答应给的迫击炮……” “迫击炮下次和装甲车配件一起运到。无人机?你们不是刚抢了一批吗?先把那些用好!” …… 陈锋屏息凝神,将对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下。 这显然是恩贡贝的手下在与星海科技的代表进行交涉,内容涉及军火交易和当前的战局。 虽然信息碎片化,但足以证明星海科技在持续为恩贡贝输血,而且似乎对桑科拉部落近期的变化有所察觉并感到“难缠”。 就在这时,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一支牵着狼狗的巡逻队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陈锋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停止窃听,身体如同融化的冰雪般缩回阴影深处,迅速观察撤退路线。 他必须在那条嗅觉灵敏的畜生发现他之前离开! 他沿着来时的路径,借助对地形的短暂记忆,快速而无声地后撤。 然而,巡逻队似乎就是朝着这片区域来的,脚步声和狗吠声越来越近。 在一个巷口,他几乎与另一队从侧面拐过来的巡逻兵撞个正着! “谁?!” 对方显然已发现了阴影中的异常,厉声喝道,同时抬起了枪口。 千钧一发之际,陈锋没有丝毫迟疑,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撞,撞开了旁边一扇虚掩的木门,滚入一个散发着霉味和牲口气息的黑暗空间,似乎是一个废弃的牲口棚。 几乎在他滚入的同时,外面枪声大作!子弹“噗噗噗”地打在门板和土墙上,溅起无数碎屑。 “在那边!包围那里!”外面传来嘈杂的喊声和脚步声。 陈锋知道自己暴露了,必须立刻突围! 他顾不上判断方位,凭借直觉朝着与核心区相反的方向,猛地从牲口棚另一侧的破洞钻出,落入另一条更狭窄的巷道。 身后,叫喊声、犬吠声、杂乱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他发挥出全部的战斗素养,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左冲右突,时而翻越低矮的院墙,时而钻过破损的篱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阻滞追兵。 偶尔有落单的武装分子试图拦截,都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匕首或枪托解决。 终于,在甩掉了大部分追兵,并且制造了几处误导性的声响后,他再次看到了那段熟悉的围墙! 来不及寻找原来的潜入点,他选中一处阴影,再次抛出钩爪,奋力攀上墙头,甚至来不及收回绳索,便直接纵身跃下,落入墙外的灌木丛中,就势几个翻滚,消去了下坠的力道。 镇内,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探照灯的光柱开始胡乱扫射。 但陈锋已经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镇外的黑暗之中。 他回头望了一眼陷入短暂混乱的铁砧堡,眼神冰冷。 虽然过程惊险,但此行目的已经达到。 他不仅摸清了铁砧堡的布防概况,确认了星海科技代表的存在和军火交易,更重要的是,他亲身测试了敌人的反应速度和防御漏洞。 “铁砧堡……并非铁板一块。” 陈锋心中暗道。 一个大胆的、利用其内部混乱和外部压力的作战构想,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不再停留,沿着事先规划好的隐蔽路线,迅速撤离,将铁砧堡的喧嚣和灯光远远抛在身后。 非洲的夜,再次用它宽广的胸怀,掩护了这位孤身犯险的战士,唯有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 第115章 定策破壁利刃待出鞘 黎明前的寒意尚未完全从莫西比基地的石壁上褪去,陈锋带着一身露水和夜色留下的冷冽,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指挥石屋。 他眼中虽有彻夜未眠的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精光,仿佛刚刚打磨过的军刀,寒芒内敛,却透着刺骨的锋锐。 王猛和张闯几乎同时迎了上来,看到陈锋略显疲惫但精神亢奋的状态,都松了口气。 “孤狼,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子就要带人摸出去找你了!” 王猛压着嗓子,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陈锋的肩膀。 “遇到点小麻烦,甩掉了。” 陈锋语气平静,仿佛昨夜在铁砧堡内的生死追逐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接过张闯递来的水壶,仰头灌了几大口,清凉的水略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紧绷的神经。 他没有丝毫停歇,立刻让人请来了卡玛鲁酋长。 当晨光彻底驱散黑暗,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基地时,石屋内,一场决定桑科拉部落接下来命运走向的军事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开始了。 陈锋站在那张简陋的、铺着手绘地图的木桌前,卡玛鲁、王猛、张闯、关铁柱、李明、刘山猫围拢在四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锋身上,等待着他带回的情报。 “铁砧堡,防御工事比我们预想的要完备。” 陈锋开门见山,他的手指精准地落在手绘地图上铁砧堡的位置,“外围木石混合围墙,关键节点有瞭望塔和重机枪阵地。唯一的正式入口防守严密,常规强攻,即便付出巨大代价,也难以短时间内突破。”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昨夜观察到的防御细节一一道来:巡逻队的间隔、哨兵的分布、火力点的配置、以及那条作为天然屏障的河流。 每一个信息都如同拼图的一块,在他口中逐渐拼接出铁砧堡坚固的防御外壳。 卡玛鲁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之前的些许期待被凝重取代。 恩贡贝的老巢果然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然而,陈锋的话锋随即一转,手指点向地图上几个被他用红笔特别标注的区域: “但是,他们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冷静,“首先,兵力分布不均。核心区域守卫森严,但外围平民区及西侧靠近河湾的围墙段,存在明显的警戒盲区和松懈迹象。昨夜我能潜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详细描述了西侧围墙那个因河水冲刷形成的视觉死角,以及巡逻队交接时短暂的空档期。 “其次,”陈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刘山猫和李明身上,“他们开始使用小型无人机进行夜间规律性巡逻,这增加了我们潜行和突袭的难度,但也暴露了他们依赖技术装备、对自身地面巡逻效能信心不足的心理。同时,无人机的巡航路线固定,存在规律可循,我们可以利用其间隙。” 刘山猫立刻点头,眼神发亮:“明白!我们可以尝试进行电子干扰,或者在特定时间段,用我们的小型无人机进行伴飞迷惑,制造虚假信号!” 李明补充道:“还可以在行动前,派出侦察小组,携带反无人机装备,提前清除或压制其空中侦察力量。” 陈锋赞许地点头,团队的专业素养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接着抛出了最重要的情报,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最关键的一点,我确认了星海科技的代表就在铁砧堡内,并且亲眼看到他们为恩贡贝提供了一辆轮式装甲运兵车。” “装甲车?!”王猛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玩意在咱们这儿可是个大麻烦!” 卡玛鲁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装甲车对于缺乏重武器的桑科拉战士来说,几乎是无法正面抗衡的存在。 “别担心,”陈锋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装甲车有其优势,也有其弱点。它依赖道路机动,对复杂地形适应性差。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在它可能出现的路线上预设反坦克地雷——我记得卡玛鲁酋长说正有些爆炸物,可以改造。或者,集中火箭筒和重型枪械,攻击其观测窗、轮胎或侧面薄弱部位。” 卡玛鲁点头道:“还有。” 陈锋看向张闯:“雷神,反装甲小组的训练和火力配置,交给你。需要选出最冷静、枪法最好的战士,进行针对性训练。”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张闯沉声应道,眼中燃起战意。 陈锋最后总结道:“综合来看,铁砧堡外强中干。恩贡贝过度依赖工事和外部援助,其部队纪律性在夜间和非核心区明显松懈。我们与其被动防御,等待他们装备越发精良后前来进攻,不如主动出击,集中力量,拔掉这颗钉子!”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石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训练口号。 卡玛鲁酋长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地图和陈锋坚毅的脸庞上来回扫视。 他深知这个决定的风险,一旦失败,桑科拉部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但陈锋带回的情报和清晰的分析,以及山狼小组展现出的专业能力,又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尤其是陈锋亲身犯险带回的第一手资料,其价值无可估量。 终于,卡玛鲁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地图微微颤抖。 “好!就按陈先生说的办!桑科拉的勇士,不能再像地洞里的老鼠一样躲藏了!我们要打出去,夺回属于我们的尊严和土地!陈先生,具体该如何行动,请你部署!桑科拉的战士,包括我本人,全部听从你的指挥!” 这一刻,卡玛鲁终于彻底交出了军事指挥权,将部落的命运押在了陈锋和他的团队身上。 陈锋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但更多的是一种临战前的激昂。 他不再客气,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明确的指令,声音在石屋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王猛!” “到!” “你负责主导正面佯攻和火力吸引小组的训练。挑选两百名最勇猛、最不怕死的战士,进行高强度攻坚演练。你们的任务是在总攻开始时,在铁砧堡正面制造最大动静,吸引并牢牢牵制住敌人的主力火力!” “明白!保证把动静闹得比过年还热闹!” 王猛摩拳擦掌,眼中凶光毕露。 “张闯!” “在!” “除了反装甲小组,你另选一百名精锐,组成侧翼突击队。进行夜间渗透、攀爬、无声战斗训练。你们的任务是利用西侧围墙的漏洞,在佯攻开始后潜入镇内,直插敌人心脏,制造混乱,里应外合!” “是!打造一把尖刀,捅进敌人肚子里!”张闯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李明!” “到!” “你负责全域战场监控和情报支持。所有无人机升空,分批次、不间断监控铁砧堡及周边敌军动向,特别是那辆装甲车的位置。建立临时通讯网络,确保各小组间联络畅通。同时,找出并标记所有可能的敌军支援路线,提前设置观察哨。” “保证让敌人变成瞎子聋子,我们却对他们了如指掌!”李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刘山猫!” “看我的吧!” “电子对抗和通讯保障交给你。研究敌人无人机信号频率,准备实施干扰。确保我方指挥通讯绝对安全、顺畅。必要时,可以对敌人指挥系统进行有限度的电子欺骗。” “嘿嘿,让他们尝尝数字时代战争的厉害!”刘山猫兴奋地搓着手。 “关铁柱!” “在!” “你的战地医院前移,在靠近前线但相对安全的地带设立紧急救护点。储备足够血浆和急救物资,组织担架队进行演练。我要你保证,每一个受伤的战士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救治!” “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关铁柱语气沉稳,带着医者的坚定。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嵌入到庞大的战争机器中。 每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职责,眼神中充满了使命感与战意。 陈锋最后看向卡玛鲁:“酋长,请你负责后勤保障和动员。我们需要足够的食物、饮水、弹药,以及动员部落民众,在必要时提供支援和掩护。” “交给我!”卡玛鲁重重点头,“桑科拉全体族人,将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会议结束,众人迅速离去,投入到紧张的战前准备中。 整个莫西比基地如同一台骤然启动的精密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训练场上杀声震天,战士们在新教官的指导下,演练着新的战术动作;技术小组在调试设备,无人机起起落落;后勤人员忙碌地清点、分发物资…… 陈锋走出石屋,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深知,这将是一场硬仗,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星海科技的介入,那辆装甲车,都是变数。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有一种利刃即将出鞘的兴奋感。 他精心打造的这把“利刃”,已经淬火完毕,即将指向敌人的心脏。 他抬头望向铁砧堡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落在了那座坚固的堡垒上。 “恩贡贝,星海科技……你们的‘铁砧’,准备好了吗?”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看看是你们的堡垒坚固,还是我手中的利刃,更锋利!” 非洲的阳光炽烈,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一柄深深插入大地的战矛,锋芒直指敌方。 战争的阴云,开始在卡萨拉的上空悄然凝聚。 ------------ 第116章 烽烟骤起崩裂第一痕 正午的太阳如同巨大的熔炉,将炽热的光与热无情地倾泻在卡萨拉干涸、龟裂的土地上。 广袤的荒原在热浪中无声地**,空气被灼烧得扭曲晃动,使得远处依托山势修建的铁砧堡,如同一头匍匐在蒸腾地气之中的沉默巨兽,那高耸的土坯围墙和隐约可见的瞭望塔,在强光下投射出坚硬的轮廓,看似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与堡内的寂静形成对比的,是镇外密林深处一种引而不发的紧绷。 最后一遍装备检查已经完成。 战士们依靠在岩壁或简陋工事的阴影里,沉默地、反复地擦拭着手中的武器,金属部件与枪油布摩擦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 有人低头检查着弹匣,将每一发黄澄澄的子弹压得更加坚实;有人给军用水壶灌满宝贵的清水,动作缓慢而专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特有的、混合着汗味、枪油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源于内心深处的紧张、兴奋与决然的凝重气息。 粗重的呼吸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陈锋站在一处略显高亢的土坡上,身影在烈日下拉得很长。 他的目光如同精密扫描的仪器,缓缓扫过眼前这支即将投入血火考验的队伍。 王猛带领的佯攻分队,战士们个个眼神凶狠,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即将喷吐火舌的枪膛之中。 另一侧,张闯的侧翼突击队,则更显出一种危险的沉静。 他们身上携带着更多的攀爬绳索、爆破物和适合近战的***、***,像一群收敛了爪牙、隐匿在阴影中的猎豹,只待那致命一击的瞬间。 前方临时架设的通讯屏幕前,李明操控的无人机早已升空,如同高悬于战场之上的天眼,将铁砧堡及其周边区域的实时画面与动态标记,清晰地传回这处隐蔽的指挥中心。 卡玛鲁酋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陈锋身边,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忧虑与决断。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陈锋的肩膀,声音因激动和压力而显得异常沙哑沉重: “陈先生,桑科拉的未来,部落所有人的性命,都拜托了!” 陈锋没有转头,目光依旧锐利地注视着前方,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所有承诺与决心都凝聚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枚陪伴他经历无数风浪的军用手表,黑色的表盘上,秒针正稳定而坚决地一格一格走向那个预定的、即将引爆烽烟的时刻。 “各小组,最后确认!” 陈锋对着领口夹着的加密通讯器,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务。 “佯攻小组就位!” 王猛粗犷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突击小组就位!” 张闯的回答简练如铁。 “鹰眼就位,空域持续监控中,未发现异常批次目标。” 李明的通报清晰平稳。 “网络幽灵就位,定向电子干扰程序加载完毕,随时可启动。” 刘山猫的声音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冷静。 “天使就位,前线救护点已建立在三号安全屋,急救物资齐备,随时可以接收伤员。” 关铁柱的声音透过电流,依然能听出其中的坚定。 一道道确认声简洁有力地传来,如同战争机器上各个齿轮精准咬合发出的声响。 陈锋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干燥的空气,仿佛要将这战前最后一丝蕴含着平静与未知的空气吸入肺腑,然后转化为决绝的行动动力。 下午两点整,日头最毒辣,光线几乎垂直射下,地面热浪滚滚,也正是人体生物钟最容易感到困倦疲乏的时刻。 陈锋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出鞘的军刺,对着话筒,清晰而冰冷地吐出了那个决定性的字: “行动!” 轰——!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瞬间,铁砧堡正面远处,一处精心选择、能够制造最大声光效果的山坡上,预先埋设好的高爆炸药包被王猛亲自按下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腾起的巨大灰黄色烟柱裹挟着碎石泥土冲天而起,如同一只巨拳狠狠砸在大地上! 这声巨响,就是进攻的号角,彻底撕碎了午后令人窒息的死寂。 “杀——!” 王猛怒吼一声,宛如晴空霹雳,他身先士卒,抱着那挺散发着幽蓝冷光的通用机枪从隐蔽处一跃而出,粗壮的机械手臂稳住枪身,对着铁砧堡大门方向以及可见的工事猛烈地、持续地扫射! “哒哒哒哒——!” 炽热的弹壳欢快地从抛壳窗跳出,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他身后,两百名经过严格临战训练的桑科拉勇士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手中的AK-47、RPD轻机枪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又如同一条灼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堡垒正面的土墙、沙袋掩体和所有敢于露头的射击孔上,瞬间溅起无数烟尘和碎屑。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正面的猛烈攻击,让铁砧堡守军出现了预料之中的短暂混乱。 瞭望塔上的哨兵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拉响了凄厉的警报声,这声音瞬间响彻整个镇子,更加剧了恐慌。 围墙后的敌人像被捣毁巢穴的蚂蚁,慌忙冲向各自的阵地,叫骂声、催促声不绝于耳。 很快,部署在制高点的重机枪开始还击,“咚咚咚”的沉闷射击声如同催命的战鼓,与AK步枪那特有的清脆连发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着这首死亡的战场乐章。 正面战场在短短几分钟内便进入白热化! 王猛充分利用地形起伏和天然遮蔽物,指挥战士们以娴熟的三三制小组战术交替掩护前进、后退、精准点射,将敌人的火力点和注意力牢牢吸引、钉死在正面宽大战场上。 他们并不急于发动真正的冲锋,而是不断变换位置,施加持续压力,完美地制造出主力决心强攻突破的逼真假象。 就在正面打得如火如荼、枪炮声震天之际,铁砧堡西侧,那段靠近干涸河湾、因潮湿而略显破败、守备相对松懈的围墙段。 张闯如同一条蛰伏在河岸茂密芦苇丛中的毒蛇,全身涂满了伪装泥彩,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紧紧盯着前方墙头那个抱着枪、不时打着哈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哨兵。 耳麦里传来李明冷静的实时通报:“雷神,鹰眼报告,西侧围墙巡逻队刚过去,下一轮巡逻间隔预计五分钟。正面压力巨大,敌人注意力已被成功吸引,你部窗口期已打开。” “收到。” 张闯低语一声,如同微风吹过草叶。他猛地抬起右手,向下一切,做出了行动的手势。 霎时间,十几条前端带着精钢钩爪的黑色绳索,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出洞,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搭上了斑驳的墙头,钩爪牢牢咬住了砖石缝隙。 下方,百名突击队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灵猿,手脚并用,借助绳索,悄无声息地迅速向上攀爬!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队员之间配合默契,除了绳索与墙体细微的摩擦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墙头那名哨兵似乎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摩擦感,他疑惑地转过头,惺忪的睡眼望向绳索搭上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黑影已然如同狸猫般翻上了墙头,动作轻盈而迅猛! 张闯如同从阴影中诞生的鬼魅,瞬间出现在他身后,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从后方死死捂住了其口鼻,另一只手中那柄特质军用匕首寒光一闪,刃口精准地贴上了对方的颈侧动脉,毫不犹豫地一划!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割开了皮肉和气管,哨兵身体猛地一僵,双眼圆睁,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微弱而含糊的“咯咯”呜咽,便彻底失去了力量,软软地瘫倒下去。 “墙头清除!各组按预定序列,快!快!快!” 张闯压低声音,急促而清晰地命令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两侧。 突击队员们依次迅速翻越围墙,如同黑暗中的水滴落入阴影,动作干净利落。 刚一落地,他们便立刻化整为零,按照预先反复演练和沙盘推演的路线,分成数个战斗小组,如同水银泻地,迅速消失在铁砧堡内部那错综复杂、狭窄而肮脏的小巷里。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致命:制造内部混乱,寻找并袭击指挥中枢,抢占弹药库、发电机房等关键节点! 几乎就在张闯小组潜入的同时,远在后方安全位置的刘山猫,按下了那个关键的启动键。 强大的定向电子干扰设备开始工作,一阵无形的、却充满破坏力的电磁波动,如同巨大的干扰罩,瞬间笼罩了铁砧堡上空及周边区域。 几架正在低空巡航、试图为守军提供战场态势感知的敌方小型无人机,操控屏幕瞬间被密集的雪花点占据,信号指示灯疯狂闪烁后归于熄灭。 地面上的操控员焦急地拍打着设备,旋转着天线,却无法接收到任何有效信号,只能气急败坏地呼喊:“报告!无人机失去联系!信号完全被屏蔽!” “指挥所,这里是通讯站!我们受到强烈电磁干扰!与正面各阵地、以及外围巡逻队的无线电联系时断时续,杂音极大!” 铁砧堡核心指挥石楼内,恩贡贝听着手下慌乱的报告,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质桌子,上面的地图和水杯散落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肯定是那帮该死的桑科拉土鳖,还有他们找来的那些外来者搞的鬼!他们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他肥胖的脸上因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而扭曲变形。 旁边,那个一直显得颇为淡定的星海科技亚裔代表,此刻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枪套里的手枪,眼神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不安。 混乱,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开始迅速在铁砧堡内部蔓延。 张闯亲自带领的一个五人尖兵小组,在快速穿过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子,试图向中心区域渗透时,与一支约七八人、正匆忙赶往正面支援的敌人巡逻队迎面撞上! “打!” 张闯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几乎是本能反应,端起加装了***的突击步枪,在对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是一个精准致命的短点射! “噗噗噗!” 微弱的枪声中,为首两名敌人胸口 爆开血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他身后的突击队员们反应迅捷,立刻侧身闪避,依托狭窄的巷口、凸出的墙壁和废弃的木桶作为掩体,与惊魂未定、仓促寻找掩护的敌人展开了激烈而残酷的近距离交火。 子弹在狭窄的巷道内横飞,打在土墙上留下深深的弹孔,击穿铁皮屋顶发出刺耳的声响,跳弹不时呼啸着划过空气。 与此同时,另一组由经验丰富老兵带领的突击队员,则成功利用巷战的混乱,摸到了镇内边缘区域的一个小型露天弹药堆放点附近。 几声集束手榴弹的巨响和随之冲天的橘红色火光之后,这个弹药库被成功引爆! 剧烈的爆炸声浪甚至暂时压过了正面的枪声,腾起的黑烟在老远都能看见,这无疑更加剧了镇内守军和居民的恐慌情绪,仿佛敌人已经无处不在。 “报告孤狼!雷神报告,突击队已成功潜入,正在按计划向内渗透并制造混乱!途中遭遇零星抵抗,均已清除!” “报告孤狼!网络幽灵报告,敌方无人机信号已从监控屏幕消失,通讯干扰效果显著,敌指挥系统出现混乱迹象!” “报告孤狼!铁拳报告,正面敌人火力已被成功牵制,但左侧高地一挺重机枪对我压制很大,请求给予火力压制或指示新的突击路线!” 一道道战报通过具备一定抗干扰能力的通讯网络,清晰地传回陈锋所在的指挥点。 他站在临时架设的高倍率观测仪后,身体如同磐石般稳定,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的细微变化。 铁砧堡上空已被多处升起的硝烟所笼罩,正面的枪声、爆炸声依旧激烈而持久,堡内深处不时传来新的爆炸声和短促激烈的交火声。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精心推演的剧本顺利上演,每一步都踩在了预定的节奏上。 然而,陈锋的眉宇间并未有丝毫的放松或喜悦,眼神反而更加深邃。 他知道,目前所取得的进展,都还只是破开了敌人最外层的外壳。 最关键的时刻远未到来。 恩贡贝手中那辆尚未露面的、足以改变局部战场态势的装甲车,以及敌人可能存在的、隐藏在某处作为杀手锏的预备队,这些未知的变数,才是决定这场突袭战最终胜负走向的关键手。 他拿起通讯器,调整到指挥频道,沉声下达新的指令,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入每个小组长的耳中: “鹰眼,重点扫描核心区域及疑似掩体,找出那辆装甲车的准确位置!雷神,加快内部清扫和向心突击速度,尽可能向指挥所方向逼近,施加压力!铁拳,正面继续加强火力佯动,可以进行小规模、多波次的试探性冲锋,给敌人造成我主力即将总攻的错觉,迫使其提前动用预备队!” 他的指令如同无数根无形却坚韧的丝线,精准地牵引着战场上每一个关键节点。 由山狼小组与经过强化训练的桑科拉战士共同组成的这部战争机器,正以前所未有的协同效率和毁灭性的威力,狠狠撞击在铁砧堡那看似坚固的外壳上。 第一道裂痕,已然在烽烟中清晰地显现。 硝烟与烈焰笼罩下的铁砧堡,正迎来它命运中最猛烈、也最致命的一次冲击。 而在指挥所内,恩贡贝和星海代表,脸上的从容与傲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惧、愤怒以及一种大厦将倾前的不安预感。 他们能倚仗的,似乎只剩下那辆隐藏在未知角落的钢铁巨兽,以及内心深处那一丝不肯承认的、关于失败即将来临的冰冷寒意。 ------------ 第117章 巨兽伏诛暗夜终破晓 铁砧堡内的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不断扩大,最终演变成吞噬秩序的惊涛骇浪。 张闯率领的突击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堡垒内部肆意切割。 他们利用陈锋事先标注的复杂巷道,分成数个战斗小组,如同幽灵般穿梭。 “左侧巷口,两人,压制!” 张闯低吼着,侧身贴在灼热的土墙后,子弹“嗖嗖”地从他刚才的位置掠过。 一名突击队员立刻探身,一个精准的短点射,巷口探头试图射击的敌人应声倒地。 “清除!” “继续推进,B组向右翼迂回,目标是那个疑似指挥节点的小楼!” 张闯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清晰而冷静。 他们逐屋清剿,用手势和眼神交流,将试图组织内部防御的小股敌人打得七零八落。 爆炸声、短促激烈的交火声、敌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与正面战场王猛制造出的震天动地声势内外呼应,让守军首尾难顾,指挥体系濒临瘫痪。 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建筑物燃烧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核心石楼内,恩贡贝的咆哮声已经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恐慌,他肥硕的身躯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他崭新的军装,紧紧贴在皮肤上,更显狼狈。 他一把揪住旁边一名低级军官的衣领子,唾沫星子横飞:“顶住!让他们顶住!援军呢?!附近据点的人死到哪里去了?!” “将、将军……通讯受到强烈干扰,联系非常困难……而且,而且外面报告说,有好几处据点好像……好像已经被端掉了……”军官结结巴巴地报告,脸色惨白。 “废物!一群废物!” 恩贡贝猛地将他推开,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猛地看向那个一直试图保持镇定的星海科技代表,语气带着质问和最后的期望:“李代表!你的无人机呢?你的技术优势呢?!” 那位李代表脸色同样难看,他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金丝眼镜,强作镇定。 “恩贡贝将军,我们遇到了强烈的电子干扰,无人机已经失联。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我们的装甲车,只要它出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窗外一阵更加猛烈、靠近的交火声打断,子弹甚至“啪啪”地打在了石楼外墙上! 就在这时,那阵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沉睡巨兽被惊醒的咆哮,终于从石楼后方的隐蔽掩体内传出! 这声音仿佛给惊慌失措的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恩贡贝和李代表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那辆轮式装甲运兵车,碾过碎石和瓦砾,庞大的钢铁身躯在弥漫的硝烟中缓缓现身,车顶的重机枪塔缓缓转动,带着死亡的气息,指向了突击队活动最为频繁的C区街区。 它那厚重的装甲在夕阳余晖和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反射着冰冷而令人绝望的光泽。 “雷神!注意!装甲车出来了!正朝你们所在的C区移动!重复,装甲车出动,方向C区!” 李明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急切,他甚至能通过高空无人机捕捉到装甲车碾过地面时扬起的尘土。 张闯此刻正依托一栋半塌的土屋,刚刚用精准的点射击毙了两名试图架设机枪的敌人。 听到警告,他眼神一凛,非但没有后撤,反而对着话筒低吼,声音沉稳得如同磐石: “反装甲小组,按预定方案一,A点就位!其他人,火力掩护,吸引它的注意力!把它引到预设伏击点!” “明白!” 分散在附近建筑内的几名突击队员立刻回应。 他们是张闯精心挑选并紧急训练的反装甲骨干,两人扛着加挂了串联战斗部弹头的RPG-7火箭筒,另外几人则使用PKM通用机枪配备了光学瞄准镜、专门负责精准打击的步枪手。 装甲车如同移动的堡垒,沉重的车身让地面微微震动,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驶入狭窄的街道。 车顶的重机枪手很快发现了突击队员活动的迹象,那戴着厚重头盔的脑袋左右转动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咚咚——! 12.7毫米的重机枪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瞬间将张闯藏身的那堵土墙上半部分打得粉碎! 砖石碎屑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烟尘弥漫,几乎遮蔽了视线。 强大的火力压制得突击队员们几乎抬不起头,子弹打在断壁残垣上,噗噗作响,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火箭筒!A点,快!” 张闯在弥漫的尘土中剧烈咳嗽着大吼,同时猛地朝另一个方向扔出一颗***,试图干扰对方视线。 一名扛着RPG的战士猛地从侧面的一个破窗口探出身形,半跪在地,努力稳住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臂,瞄准了装甲车的侧面!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装甲车上的机枪手发现了他,枪口瞬间调转!那死亡的黑洞仿佛直接凝视着他! 咻——轰! ***拖着尾焰射出,却因为射手在最后关头被几发打在窗沿的重机枪子弹逼迫,导致动作变形,弹道略微偏移,擦着装甲车的车体前部装甲飞过,在后方空地上炸开一团耀眼的火球和浓烟!剧烈的爆炸气浪将附近的碎砖烂瓦掀飞。 “该死!没打中!” 火箭筒手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迅速缩回掩体,密集的子弹立刻将他刚才的位置覆盖。 装甲车似乎被这次攻击彻底激怒了,发动机发出更沉闷的咆哮,调整方向,更加凶猛地朝着火箭筒手藏身的建筑倾泻火力,重机枪子弹像犁地一样将那栋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子打得千疮百孔,眼看就要将那里彻底摧毁,连同里面的战士一起埋葬。 千钧一发之际! 张闯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从掩体后翻滚而出,主动暴露在相对开阔的地带! 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对着装甲车的观测窗和机枪塔的缝隙连续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虽然子弹无法击穿厚重的防弹玻璃和装甲,但叮当作响的撞击声和连续迸射的火星成功干扰了机枪手的视线和射击节奏。 “B组!***,瞄准它的轮胎和观测窗缝隙!给我狠狠地打!” 张闯一边声嘶力竭地在频道里嘶吼,一边做出极其冒险的战术规避动作,在弹雨中穿梭,吸引着致命的火力。 另一侧建筑内,负责重火力掩护的队员立刻开火! PKM通用机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链如同灼热的冰雹般持续敲打在装甲车的车体、轮胎和观测窗周围,发出刺耳密集的撞击声,“铛铛铛”响个不停。 虽然大部分子弹被坚固的装甲弹开,但持续不断的攻击、观测窗上不断炸开的火星以及轮胎部位承受的压力,显然让车组人员感到了巨大的困扰和压力。 装甲车的行进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重机枪的扫射也出现了一丝犹豫和紊乱,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就在这短暂却至关重要的间隙! 第二名RPG射手,一位沉稳的老兵,抓住了机会! 他利用装甲车注意力被张闯和B组火力成功分散的瞬间,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一个低矮的、被先前爆炸掀掉一半屋顶、堆满杂物的窝棚后——猛然跃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半跪在地,肩扛火箭筒,目光透过简易瞄准具,死死锁定了装甲车最为薄弱的侧后部发动机舱位置! 他的呼吸在那一刻仿佛停止,整个世界只剩下目标和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咻——轰!! 这一次,***拖着死亡的白烟,划出一道精准而致命的直线!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爆炸从装甲车内部传来! 紧接着是耀眼的火光和浓密得如同墨汁般的黑烟从车体缝隙、发动机舱盖处猛然窜出! 装甲车如同被巨锤砸中脊柱的史前巨兽,发出一阵刺耳欲绝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哀鸣,猛地剧烈颤抖了几下,车身歪斜,最终彻底瘫痪在原地。 刚才还咆哮不止的重机枪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燃烧的火焰噼啪作响和车内隐约传来的惨嚎。 “打掉了!干得漂亮!” 频道里瞬间爆发出队员们压抑不住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的欢呼和呐喊。 张闯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灰尘和不知何时溅上的血点,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立刻下令: “清理残敌!巩固阵地!第一、第二小组,继续向指挥所推进!不要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医疗兵,看看有没有兄弟受伤!” 装甲车的伏诛,成为了压垮铁砧堡守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还在一些军官驱使下负隅顽抗的敌人,看到他们心目中最大的倚仗、那辆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变成了一堆燃烧冒烟的废铁,士气瞬间崩溃,如同雪崩般无可挽回。 开始有人惊恐地尖叫着丢弃武器,像无头苍蝇一样向后溃逃,甚至直接跪倒在地,高举双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乞求投降。 正面战场,王猛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火力的急剧减弱和阵地上明显的混乱迹象。 “兄弟们!敌人的魂被打没了!加把劲,压上去!给雷神他们减轻压力!” 他怒吼着,亲自操起一挺机枪,猛地站起,露出半个身子,朝着敌方阵地疯狂扫射,炽热的弹壳如同瀑布般从他身边抛落。 他带领的佯攻分队士气大振,发出更加狂野的呐喊,发起了更具压迫性的、几乎如同真正总攻般的猛烈攻势。 内外交困,兵败如山倒。 核心石楼内,恩贡贝面如死灰,听着外面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楼下的枪声、喊杀声和投降的哀嚎,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完了……全完了……”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跳起来,一把抓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机 密文件、美钞和金条的沉重箱子,对着面无人色的李代表和几名心腹护卫吼道: “走!快走!从密道走!” 然而,他们刚冲出石楼后门,试图穿过一片小广场逃往预定的密道入口,就迎面撞上了刚刚肃清周边残敌、正欲直扑指挥所的张闯带领的突击队主力! “恩贡贝!哪里跑!” 张闯一声断喝,如同惊雷,举枪便射。 “保护将军!” 恩贡贝的护卫也算忠诚,立刻拼死抵抗,依托广场上的杂物和花坛与突击队展开激烈交火。 子弹在狭窄的广场上空横飞,打得石屑纷飞。 但这些护卫的抵抗在如狼似虎、士气正旺的突击队员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很快便被一一精准清除。 那名星海科技的李代表在混战中试图举枪射击,被一名眼疾手快的突击队员抢先一枪,“砰”地击中其小腿。 李代表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倒地抱着腿痛苦哀嚎,随即被冲上来的队员死死按住,卸掉武器,捆了个结实。 恩贡贝本人则趁着他护卫用生命争取的短暂混乱,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处残垣断壁后,肥胖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瑟瑟发抖,箱子也掉落在旁边,金条和文件散落一地。 张闯一步步逼近,军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相对寂静下来的小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鼓点。 他走到断墙前,冷冷地看着缩在角落里、裤裆已然湿透、散发着骚臭味的恩贡贝。 “结束了,恩贡贝。” 张闯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恩贡贝抬起头,脸上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的怨毒,他猛地去抓就掉落在手边不远处的手枪,还想做最后一搏! “砰!” 张闯的枪先响了,子弹精准地打穿了恩贡贝的手腕,手枪当啷一声再次落地。恩贡贝发出凄厉的惨叫。 两名突击队员立刻如猛虎般冲上前,将惨嚎不止、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恩贡贝死死按住,将他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随着恩贡贝被俘,铁砧堡内残余的、零星的抵抗迅速土崩瓦解。 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平静,只剩下燃烧物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伤者痛苦的**和桑科拉战士们胜利的欢呼声与呵斥俘虏的声音。 当陈锋在王猛和李明的护卫下,踏入一片狼藉、硝烟尚未散尽的铁砧堡时,看到的是桑科拉战士们正在有序地打扫战场、收押俘虏、扑灭余火、抢救己方伤员的景象。 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自豪和胜利的喜悦,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新的光彩,那是一种打破枷锁、赢得尊严的光芒。 张闯迎了上来,脸上覆盖着硝烟和干涸的血污,作战服多处破损,但笑容灿烂,眼神明亮: “报告孤狼!铁砧堡已全面攻克,敌军最高指挥官恩贡贝被俘,星海科技代表李志木被活捉,我方正在肃清残敌,统计战果和伤亡!” 陈锋的目光缓缓扫过仍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越过倒塌的工事和布满弹孔的墙壁,最终落在那些被集中看管、垂头丧气的俘虏和旁边堆积如山的缴获武器弹药上。 他用力地、依次拍了拍张闯和王猛那坚实无比的肩膀,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兄弟们,辛苦了!干得漂亮!” 他迈步走到那名被捆缚着、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因为小腿枪伤而不停**的星海科技代表李志木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李志木感受到目光,艰难地抬起头,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再也找不到丝毫之前的傲慢与优越感。 “星海科技……李代表……” 陈锋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和身份,眼神冰冷如极地寒冰,“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知道,俘获这个人,撬开他的嘴,所能获得的情报价值,或许远比攻克铁砧堡本身,具有更深远、更致命的战略意义。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天边最后一丝壮丽的血红也渐渐被墨蓝的夜幕取代。 铁砧堡内尚未熄灭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也照亮了上空那尚未散尽的、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阴云。 这座曾经象征着压迫、分裂和苦难的堡垒,终于在黄昏与夜晚交替的时刻被彻底攻克。 一个黑暗的时代似乎即将过去,但陈锋站在废墟之上,感受着夜风的凉意,心中明白,真正的黎明,或许才刚刚开始。 星海科技隐藏在幕后的阴影,以及卡萨拉地区乃至更广阔棋盘上更深层次的博弈,随着铁砧堡的陷落和这个李代表的落网,才刚刚被揭开冰山一角。 他转过身,对紧随其后的李明下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果决: “鹰眼,立刻将详细战报,尤其是俘获恩贡贝和星海科技代表李志木的消息,最高等级加密,尽快传回。同时,组织部队,依托现有工事和地形,立刻建立立体防御体系,派出侦察小队前出警戒,警惕恩贡贝残部或其他可能势力的反扑。” “是!孤狼!” 李明立正领命,迅速转身离去安排。 陈锋独自站立,望着远方彻底笼罩在黑暗中的旷野,以及更远处未知的、可能潜藏着更多危险的方向,心中没有太多的胜利喜悦,只有更加沉重的责任感和对未知未来的审慎。 这一战的胜利,是他们这支磨砺已久的利刃出鞘后见血的成果,是桑科拉部落新生的曙光,但也无疑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前方的路,依然漫长、艰险,且布满了更加错综复杂的迷雾。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却愈发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和他忠诚的战友们,都将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 第118章 鬣狗隐踪摩多受重伤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卡萨拉荒原的地平线之下,铁砧堡的轮廓在迅速降临的夜幕中化作一片高低错落的剪影。 白日里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喊杀声已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伤员的**、胜利者疲惫的交谈、以及清理战场时发出的各种声响。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硝烟、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鼻腔里,提醒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鏖战。 陈锋站在铁砧堡中心广场的废墟上,脚下是破碎的瓦砾和干涸发黑的斑驳血渍。 晚风带着旷野的凉意吹过,卷起尚未散尽的尘埃,也让他被汗水浸透后又半干的作战服紧贴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刺激。 他目光扫过四周:桑科拉战士们正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缴获弹药箱走向临时库房;几队士兵押解着垂头丧气的俘虏,将他们集中到广场角落看管;更远处,关铁柱带着医护兵穿梭在伤员之间,手电筒的光柱不时划破昏暗。 李明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孤狼,初步战果统计出来了。击毙敌军约两百四十人,俘虏一百一十七人,包括恩贡贝和那个星海代表。缴获的武器弹药清单还在整理,初步看,重机枪四挺,迫击炮三门,RPG发射器十一具,各类步枪、手枪超过三百支,子弹和手榴弹数量巨大。另外,还发现了两个隐蔽的军火库,里面有不少全新的装备,包装箱上……有星海的标识。” 陈锋点了点头,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尤其是星海科技的标识,更是坐实了其深度介入的证据。 但他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反而微微蹙起,一个名字在他心中反复盘旋。 “俘虏和尸体里,有没有一个叫‘鬣狗’的?”陈锋问道,声音低沉。 “鬣狗?” 李明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名字。恩贡贝手下的军官和头目,我们对照了之前从卡玛鲁酋长那里得到的情报,基本都核对上了,但似乎没有‘鬣狗’这个代号或外号的人。需要我再去仔细审问一下俘虏吗?” “立刻去。” 陈锋的语气不容置疑,“重点问那些看起来像小头目或者老兵油子。‘鬣狗’是恩贡贝手下一个非常凶残、狡诈的指挥官,擅长小股袭扰和游击战术,之前多次袭扰桑科拉部落的就是他。这次决战,他没理由不在。” “明白!” 李明转身匆匆离去。 陈锋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感在扩大。 按照常理,铁砧堡作为恩贡贝的老巢,其麾下最重要的战地指挥官之一,鬣狗必然应该在堡内参与防御指挥。 就算他在外围据点,听到铁砧堡被攻击的消息,也该率部回援。 然而,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无论是正面战场王猛的佯攻,还是张闯的突击队内部清剿,甚至是最后围捕恩贡贝时的激烈抵抗,都没有任何情报或迹象表明鬣狗在场指挥或出现。 这很不正常。 约莫半小时后,李明回来了,脸色带着几分凝重和疑惑。 “问清楚了。单独审问了七个俘虏,包括两个恩贡贝的贴身卫兵和一个负责通讯的小头目。他们都说,鬣狗……不在铁砧堡。” “不在?” 陈锋眼神一凛。 “是。他们交代,大概在三天前,鬣狗突然带着他自己最嫡系的一队人马,大概有三四十人,离开了铁砧堡。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恩贡贝好像对此也没多问,或者问了他不说。据一个俘虏说,鬣狗走之前好像把他在镇上的私人东西都收拾带走了,不像短期出任务。” 李明顿了顿,补充道,“更奇怪的是,有几个俘虏提到,鬣狗走之前,似乎情绪不太对,跟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不同,有点……心神不宁,还私下里跟他几个心腹嘀咕过什么‘要变天了’、‘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之类的话。”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三天前……那正是他结束对铁砧堡的初步侦察、返回莫西比基地开始策划总攻的时间点! 鬣狗的离开,时间上如此巧合,简直就像是预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提前抽身而退! “他能预知我们要发动总攻?” 陈锋低声自语,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是星海科技那边走漏了风声?还是我们内部……不,作战计划只有核心几人知道,桑科拉战士也是临战前才得到命令。或者是鬣狗自己根据局势判断出来的?他长期跟我们周旋,或许察觉到了桑科拉部落近期训练和装备的变化,以及我们频繁的侦察活动……” 无论原因如何,一个狡猾、凶残且拥有独立武装力量的敌人指挥官在决战前夕神秘失踪,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鬣狗和他的小队就像一颗埋在地下的毒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突然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命令各部队,打扫战场和休整时不得放松警惕!” 陈锋立刻对李明下令,语气严峻,“在王猛和张闯的防区外围,加派双岗暗哨。通知卡玛鲁酋长,让他提醒所有桑科拉战士,尤其是负责看守俘虏和仓库的,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鬣狗熟悉这一带地形,擅长偷袭,我们刚打完一场硬仗,正是最疲惫、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是!我马上去安排!” 李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迅速转身去传达命令。 陈锋望着逐渐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旷野方向,目光锐利如鹰。 鬣狗的失踪,像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刚刚获得的胜利之上。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件事背后,可能并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年轻的桑科拉战士气喘吁吁地跑到陈锋面前,脸上满是焦急: “陈先生!酋长……酋长请您立刻过去!摩多……摩多队长受伤了,很重!天使医生说……很危险!” “摩多?” 陈锋一怔。 摩多不是应该留守在金萨,负责保卫首都吗?他怎么会在铁砧堡?还受了重伤? 没有丝毫犹豫,陈锋立刻跟着报信的战士,朝着临时设立在堡内一处相对完好的大房子里的战地医院赶去。 路上,他遇到了同样闻讯匆匆赶来的卡玛鲁酋长。 卡玛鲁的脸色极其难看,原本因为胜利而泛起的些许红光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和深深的担忧。 “陈先生,”卡玛鲁的声音有些沙哑,脚步不停,“摩多他……” “我也刚听说。” 陈锋与他并肩疾行,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酋长,摩多队长不是奉命留守金萨吗?他怎么会在铁砧堡前线?我们之前完全没有收到他要参战的消息。” 卡玛鲁双眉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也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没有遵守命令!这孩子……他一向很服从指挥的!” 他喘了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也为摩多辩解,“先去看看情况再说。摩多对部落非常忠诚,他这么做,或许……或许有他的理由。他作战非常勇敢,你见过的。他那条瘸腿,就是几年前为了从鬣狗的伏击中救出默尔,硬生生挨了一枪,子弹打碎了骨头,后来虽然接上了,但就落下了残疾。所以,我一直很信任他,把守卫金萨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陈锋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但心中的疑团并未消散。 忠诚和勇敢是一回事,违抗军令擅自行动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如此关键的大战期间。 摩多作为金萨防务负责人,他的离开意味着什么?金萨现在的防御情况如何? 两人很快来到了战地医院。 所谓的医院,其实就是一间较大的石屋,临时清理出来,地上铺着防潮布和简陋的担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伤患痛苦的呻 吟。 关铁柱——天使——正俯身在一张行军床边忙碌,他身上那件原本白色的罩衫此刻几乎被染成了暗红色,袖口和胸前大片都是深色的血渍。 听到脚步声,关铁柱直起身,转过头。 他脸上带着口罩,但露出的额头和鬓角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疲惫,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沉稳精准。 他看到卡玛鲁和陈锋,微微点头示意,压低声音道:“酋长,陈队。摩多队长刚做完紧急手术。” 卡玛鲁急忙上前两步,看向行军床上的摩多。 摩多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赤裸的上身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腹部的位置仍有淡淡的血渍渗出。 他的嘴唇干裂,时不时因为疼痛而轻微抽搐一下。 “他怎么样?” 卡玛鲁的声音有些发颤。 关铁柱摘下沾血的手套,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语气凝重但清晰: “很危险,但幸好送来得还算及时。腹部中弹,炮弹皮击穿了肠管,造成腹腔内污染和出血。我已经做了清创和肠管吻合,但术后感染和并发症的风险非常高。能不能挺过去,就看接下来24到48小时了,还有……我们后续的医疗条件。” 卡玛鲁看着摩多奄奄一息的样子,这位在战场上铁血强悍的部落首领,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痛惜。 他用力点点头,声音低沉:“能保住命就好……天使,请你一定尽全力救他。需要什么,尽管说。” ------------ 第119章 立功心切违命赴前线 关铁柱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酋长,陈队,不光是摩多队长。我们现在药品和医疗物资非常紧缺。手术用的麻醉剂、抗生素、镇痛药、血浆代用品……都快用完了。重伤员,包括摩多在内,后续都需要频繁换药、抗感染、补充营养,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在没有足够药品支持的情况下,很多重伤员即便熬过了手术,也可能死于术后感染、败血症或者衰竭。 卡玛鲁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许多刚刚为部落浴血奋战的勇士,可能无法享受胜利的果实,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他猛地转头看向陈锋,眼中带着急切和恳求:“陈先生!药品!我们必须立刻弄到药品!钱……我来想办法!缴获的战利品里,有一些金银和现金,可以先动用。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看着卡玛鲁急切的眼神,再看看行军床上昏迷的摩多,以及周围那些或躺或坐、身上缠着绷带、面露痛苦之色的桑科拉战士,陈锋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点头: “好。药品的事情交给我。天使,你尽快整理一份最急需的药品和医疗物资清单,越详细越好,包括规格和数量。我马上联系渠道。” “太好了!我这就去列清单!” 关铁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立刻转身到一旁临时充当桌子的木箱边,拿起纸笔开始疾书。 陈锋的目光再次落到摩多身上。 有些疑问,必须尽快弄清楚。他看向关铁柱:“天使,他现在的状态,能问话吗?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 关铁柱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说:“他失血不少,身体虚弱,但意识应该很快能恢复。麻药过了,疼也会把他疼醒。现在问吗?我可以让他暂时清醒一下。” “现在。”陈锋肯定道。 关铁柱闻言,放下笔,从随身携带的针灸包里抽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在酒精棉上擦了擦,走到摩多床边,俯下身,准确地找到人中穴,轻轻捻动银针,缓缓刺入。 不过几秒钟,摩多紧闭的眼睑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呻 吟,眼皮费力地掀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而无焦的,渐渐才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芒,认清了站在床边的卡玛鲁和陈锋。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的是当地的土语。 卡玛鲁急忙上前,单膝跪在床边,将耳朵凑近摩多的嘴边,仔细倾听。 摩多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几句,卡玛鲁的脸色也随之不断变化,时而恍然,时而皱眉,最后化为一抹复杂的叹息。 听完后,卡玛鲁直起身,转向陈锋,用英文复述道: “摩多说……他听说这次攻打铁砧堡的大战,没有安排他参加,只让他留守金萨,心里很不服气,也……也很焦急。他一心想亲手打败鬣狗,为以前死去的兄弟报仇,也觉得留守是坐失立功的机会。所以,他在我们出发之前,私自去找了默尔,请求允许他带一队精锐前来参战,寻找鬣狗决战。默尔……同意了。” 陈锋眼神一凝。 “默尔?” 那个总是跟在卡玛鲁身边,显得精明干练甚至有些文气的阿卡其公司对外联络经理? 卡玛鲁继续道:“默尔同意后,摩多就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一队人马,大概五十人,先于我们的大部队出发了。他们一路上拔除了我们之前侦察到的几个敌人外围据点,想找到鬣狗的踪迹,但都没找到。直到我们这边总攻开始,枪炮声传来,他才带人急匆匆赶了过来,从侧面加入了攻城战斗。他作战很勇猛,一直冲在前面,没想到在靠近核心区的时候,被一枚炮弹的弹片击中了腹部……” 原来如此。 陈锋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大半。 难怪他来铁砧堡的路上,发现之前标注的那些营地都空了,要么是被摩多拔除,要么是里面的敌人被摩多打跑或消灭,当然,也可能是被提前离开的鬣狗带走了。 摩多的擅自行动,虽然违抗了军令,但从动机和结果看,倒也不算完全坏事,至少清理了外围障碍,并在总攻时增添了一份力量,尽管他自己付出了惨重代价。 但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且更为关键。 陈锋沉声问道:“摩多队长,你带领精锐离开金萨,那现在是谁在负责金萨的防卫?默尔吗?” 摩多极其虚弱地点了点头,嘴唇又动了动。 卡玛鲁翻译道:“他说……是。默尔说他亲自指挥留守部队。” 陈锋立刻将目光投向卡玛鲁,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疑问——默尔,行吗? 在陈锋的印象里,默尔一直是个商人、管理者的形象,虽然看起来精明强干,但从未见他拿过武器,更别提指挥战斗了。 将至关重要的首都防务交给这样一个人,在强敌刚刚被击溃、但残余势力和潜在威胁,比如失踪的鬣狗,仍然存在的当下,是否太过冒险? 卡玛鲁读懂了陈锋眼中的疑虑,他点了点头,语气肯定中带着一丝复杂: “陈先生,默尔可以的。他以前……指挥过战斗,而且指挥得不错。只是后来更多地负责对外事务和公司管理,才渐渐不再直接带兵。这次情况特殊,摩多既然已经私自出来了,金萨的防务,交给默尔也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他熟悉金萨的情况,也有威望。” 这次轮到陈锋微微皱眉了。 这确实是他情报收集和人员评估上的一个盲点。 他潜意识里将默尔归类为“文职”或“后勤”人员,却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生活在这片战火纷飞、弱肉强食的土地上,能够成为卡玛鲁左膀右臂、掌管重要公司事务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不会打枪、不懂军事,在这里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更别提身居高位了。 是自己先入为主了。陈锋暗自警醒。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对任何一个人物,都不能仅凭表面印象下判断。 默尔这个“文武全才”的形象,虽然有些意外,但细想之下,却又在情理之中。 了解了摩多的情况和事情的原委,陈锋心里有了底。 他不再打扰摩多休息,对关铁柱道:“天使,尽快处理好其他伤员。然后,我们需要将战地医院转移到一个更合适、更安全的地方。镇里找找看,有没有比较完整、干净、便于防卫的院落。” 卡玛鲁在旁边听了,开口道:“陈先生,我有个建议。铁砧堡刚刚打下来,还不算完全稳定,镇上条件也差。不如……等伤员们的伤情稍微稳定一些,就把重伤员,包括摩多,送回金萨去。金萨那边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有一家医院,虽然……已经空无一人,但房子、床位是现成的,环境总比这里好,也更安全,便于集中护理。” 陈锋思考了片刻,觉得卡玛鲁的建议有道理。铁砧堡是前线,虽然被攻克,但残余敌人和潜在威胁仍然存在,将重伤员留在这里确实风险较高。 金萨作为后方,相对安全,也有基本的医疗设施框架。 “原则上我同意。”陈锋点头道,“但必须等伤员,尤其是摩多队长的伤情稳定下来,经得起路途颠簸才行。转移的具体时间和路线,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确保绝对安全。这件事,等天使评估后我们再具体商量。” “好,听陈先生的安排。”卡玛鲁见陈锋同意,脸色稍霁。 接过关铁柱写好的药品和器材清单,陈锋又叮嘱了他几句,便和卡玛鲁离开了这间充满伤痛气息的石屋。 夜色已深,铁砧堡内渐渐安静下来。 激战了一天的战士们,在吃过简单的热食后,带着胜利的喜悦和身心的极度疲惫,陆续进入梦乡。 鼾声在临时营地里此起彼伏。 但陈锋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找到李明、王猛和张闯,再次强调了加强戒备的重要性,特别是要防范鬣狗可能的偷袭。 三人也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分头去检查夜间哨位、巡逻队和安排应急方案。 安排完防务,陈锋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拿出卫星电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沈万宾的号码。 药品的事情刻不容缓。 他没有联系寰宇公司,也没有找林晚。 虽然公司和林晚肯定有办法找到药品货源,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中间环节多,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受伤的桑科拉战士们等不起每分每秒。 他也没有联系磐石。 以磐石展现出的能量和渠道,弄到一批急救药品,可能今天开口,明天就能通过特殊途径送到。 但陈锋心里始终有个猜想——沈万宾,很可能就是磐石的化身,或者至少是磐石体系中的关键一环。 沈万宾之前明确说过,有需要可以找他。 那么,直接找沈万宾,或许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那边传来沈万宾一如既往的、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背景似乎有些嘈杂,但很快安静下来。 “陈先生,我是沈万宾,也叫七哥。这时候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是卖金子,我很乐意效劳。当然,想购买物资,我也可以提供,我是经营百货的,啥都有。”他的语气轻松,似乎对铁砧堡的战事并不知情。 ------------ 第120章 急购物资渗透愈深重 陈锋没有寒暄,直入主题:“沈先生,金子确实有,不过不是金粒了,是金条,如果你愿意,可以卖,换成人民币。也可以用金条直接交易。桑科拉部落需要一批药品和医疗物资,数量比较大,很急,不知沈先生能不能帮上这个忙?”随之,陈锋又补充道,“我们这边很多伤员,包括重伤员,后续治疗跟不上。” 沈万宾那边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明白了。救命的东西。清单有吗?具体需要什么,多少?至于金条的事,见面再说,有多少我要多少,付款剩余全买了。” “好的。清单马上发给你。主要是手术后的抗生素、镇痛药、麻醉剂、血浆代用品、静脉输液用品、外科敷料、消毒剂等等。量不小。”陈锋快速说道。 “好!你把清单发过来。货源我来想办法,保证是最快渠道。” 沈万宾答应得非常痛快,没有半分犹豫,没有问任何关于资金来源细节,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货物交接,“还是老规矩,送到之前去的那个地方?” “不,这次直接送到金萨。我会安排好接收人和地点,细节短信发你。” 陈锋想了想,补充道,“另外,可能还需要一些其他紧俏物资,比如高能压缩食品、净水片、柴油发电机和配件等,清单我一起发你,你看情况安排,优先药品。” “没问题。交给我。等我消息。”沈万宾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陈锋心中稍安。 沈万宾的效率和可靠,他是见识过的。 药品的事情有了着落,算是解决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连同天使拟好的药品清单,他又写了一份紧缺物品清单,一并发给了沈万宾。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旷野的风声隐约传来。 铁砧堡内大部分区域已经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哨兵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移动。 该去看看卡玛鲁那边,以及……那些战利品了。尤其是恩贡贝逃跑时都想带走的“机 密文件”。 陈锋迈步朝着镇中心那栋二层石楼走去。 那里现在被临时用作指挥部和卡玛鲁的住所。 石楼的一层大厅里点着几盏明亮的汽灯,显然是从敌人仓库里缴获的,将室内照得通明。 卡玛鲁正坐在一张厚重的实木桌子后面,面前摊开着一些纸张。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陈先生,你来了。” 卡玛鲁站起身,指了指桌子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皮质行李箱,“看看这个,恩贡贝将军留给我们的‘礼物’。” 陈锋走上前。 卡玛鲁打开箱子,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东西:一侧是码放整齐、用防水纸包裹的、一叠叠墨绿色的美钞;另一侧是十几根黄澄澄的金条,在汽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中间则是一摞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我们的战利品。” 卡玛鲁指着那些钱和金条,难得地冲着陈锋露出一个算是轻松的笑容。 “这位恩贡贝将军,倒是很会替我们着想。你看,买药的钱,还有其他急需物资的钱,这不就有了吗?” 陈锋也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确实解了燃眉之急。这些钱,除了支付药品款项,剩下的可以用来采购一些粮食、被服、工具,改善一下战士们和部落民众的生活。刚打完仗,需要安抚和恢复。” 他的目光随即被那些文件吸引。 这些才是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他顺手拿起最上面一个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文件是英文打印的,格式规范,是一份购销合同。 陈锋的目光快速扫过页眉和双方信息——甲方:铁砧堡发展公司(The Anvil Fort Development Company);乙方:星海科技有限公司(Stellar Ocean Technology Co., Ltd.)。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继续往下看,合同内容正是关于无人机的购销条款,型号、数量、单价、总金额、交付方式…… 与之前翻车摔进死亡峡谷的那批无人机型号高度吻合!技术参数都一致。 合同签署日期,正是在阿卡其公司订购的那批无人机被劫之前不久。 “果然是他们。” 陈锋低声说了一句,将这份合同递给卡玛鲁看,“酋长,你看。这就是那批坠毁在死亡谷的无人机的来源。铁证如山。” 卡玛鲁接过合同,虽然他英文不算特别流利,但关键信息还是能看懂。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怒意:“星海科技……他们卖给恩贡贝,恩贡贝却来抢我们!简直是……” “商业上,他们或许可以说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但结合战场情况,这就是蓄意的军事援助和敌对行为。”陈锋冷冷道。 他继续翻看下面的文件。 另一份合同,同样是星海科技作为乙方,但标的物让他眼神一凝——一辆轮式装甲运兵车!型号、配置、价格……清清楚楚。 合同的签署日期更近。 这无疑就是今天在战场上被张闯他们摧毁的那辆! “装甲车的来源也确认了,星海科技。” 陈锋将这份合同也抽出来,语气愈发冰冷,“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销售的范畴,是直接的军事装备输出。合同上没写具体的武器搭载情况,但提供这种级别的装甲平台,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卡玛鲁看着那份装甲车合同,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今天战场上,那辆装甲车给突击队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和伤亡,他后来听张闯简要汇报过。 陈锋继续翻阅。 下面还有几份文件,涉及一批二手轻武器,包括AK步枪、RPG、机枪和弹药的供应,数量虽然不算特别巨大,但足以武装一个加强连。 供货方同样指向星海科技发展公司。 这些武器弹药,很可能已经部分装备了恩贡贝的部队,并在今天的战斗中使用了。 “不止是无人机和装甲车,他们在全方位武装恩贡贝。” 陈锋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这些二手武器的来源可能很复杂,但通过星海科技这个渠道流入,目的就是增强恩贡贝的常规作战能力,对抗桑科拉部落,维持卡萨拉的分裂局面。” 他快速浏览着剩下的文件,有些是铁砧堡地区资源开采的意向书或勘探报告,涉及稀有金属矿点,有些是恩贡贝与境外一些不明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还有些是内部的人员名单和物资清单。 卡玛鲁也拿起几份关于资源开采的文件看了看,越看脸色越凝重。 最后他放下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后怕和愤怒: “陈先生,幸亏我们听从你的建议,果断出击,打败了恩贡贝,拔掉了铁砧堡这个毒瘤。你看看这些文件……他们不仅在军事上支持恩贡贝,还在经济上、资源上试图完全控制这片区域。如果让他们得逞,卡萨拉东部恐怕就真的成了星海科技,或者他们背后势力的殖民地了!我们桑科拉人,将永无宁日!” 陈锋点了点头,卡玛鲁看得明白。 星海科技对恩贡贝的支持,绝非简单的军火买卖,而是一套组合拳。 提供军事装备增强其武力,可能辅以军事顾问或技术支持,从无人机和装甲车的操作可见一斑。 通过经济往来和资源控制,将其捆绑在自己的利益战车上。 最终目的,就是在卡萨拉扶植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代理人,掌控这里的资源和地缘战略位置,阻止一个统一、稳定的卡萨拉出现。 这份野心和布局,不可谓不深。 “这些文件非常重要。” 陈锋将关键的那几份合同和资源文件整理好,小心地放回牛皮纸袋。 “这是星海科技在此地非法活动、干预他国内政、甚至可能违反国际军控协议的直接证据。酋长,这些文件的原件,请你务必妥善保管好。也许将来,会用得上。” “我明白。” 卡玛鲁郑重地点头,将那几个装有关键文件的纸袋单独拿出来,锁进了旁边一个从敌人那里缴获的铁柜里。 “那恩贡贝,还有那个星海的代表,陈先生打算怎么处理?尤其是那个李代表,他嘴里肯定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陈锋眼中寒光一闪:“当然要好好‘招待’。恩贡贝是战犯,需要接受审判,给卡萨拉人民、给桑科拉部落一个交代。至于那个李志木……” 他顿了顿,“他是我们了解星海科技在此地全部计划和背后势力的关键钥匙。我会亲自‘问候’他。不过,不是现在。等药品的事情安排好,防务稳固下来,我们再慢慢跟他聊。” 夜已深,汽灯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墙上,摇曳不定。 窗外,铁砧堡沉浸在胜利后的疲惫与宁静中,但陈锋知道,这宁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鬣狗不知所踪,星海科技的阴影并未随着铁砧堡的陷落而消散,缴获的文件揭示了更庞大的阴谋,而刚刚经历血战的部落,亟待休整和补给。 前路,依然漫长且充满未知的挑战。 他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那里,星辰寂寥,旷野无声。 ------------ 第121章 安抚民心顺便肃残敌 次日清晨,铁砧堡笼罩在一片淡金色的晨曦中。 昨夜的露水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混杂着硝烟、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镇子里的桑科拉战士们已经开始忙碌——清理战场、修复工事、埋锅造饭。 虽然疲惫尚未完全褪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后的轻松与希望。 陈锋站在临时指挥部的石阶上,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颈。 他几乎一夜未眠,除了安排防务、查看伤员,就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 鬣狗下落不明,始终是心头的一根刺。 “陈队!有好消息!” 刘山猫急匆匆地从镇子东侧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穿着迷彩外套,袖子挽到小臂,上面还沾着些油污。 “什么情况?”陈锋转身问道。 “巡逻的弟兄们在镇子东南角的一个半地下仓库里,发现了一批无人机!” 刘山猫喘了口气,眼睛发亮,“包装还没全拆,型号跟之前资料上的一模一样。我仔细检查过了,应该就是卡拉其订购的那批植保机!” 陈锋的眉头一扬,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贾阳明交给他的任务——找到这批失踪的无人机——至此,总算是完成了。虽然过程曲折,甚至因此卷入了卡萨拉的内战,但结果是好的。 “数量呢?”他问道。 “初步清点,整八十架,配件齐全,还有几箱备用电池和简易维修工具。”刘山猫说着,掏出手机,“我拍了照片,您看看。” 陈锋接过手机,翻看着屏幕上的图像。 仓库光线不足,但依然能看清那些整齐码放的纸箱,箱体上印着无人机的型号和编号。 有几箱已经打开,露出里面银灰色机身的无人机,旋翼折叠着,静静地躺在泡沫槽里。 “好。” 陈锋将相机递还给刘山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辛苦了。这批货,终于找到了。” “那现在怎么处理?”刘山猫问道。 “先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派专人看守。” 陈锋略作思考,“然后,你负责教会桑科拉战士基本的操控和维护。这批植保机,在桑科拉人民手里,除了可以侦察、巡逻、精确投送之外,更是他们目前急需运送山果猎物的重要工具。” “明白!” 刘山猫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陈队,我这英语口音较重,上次教小型无人机就有点……” “找两个机灵点、有点文化基础的战士,你先教他们,让他们再教别人。关键操作可以现场演示。”陈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能搞定。” 刘山猫挺直了腰板:“是!” 陈锋转身走进指挥部,卡玛鲁已经坐在桌边,正就着一杯热水啃着干硬的饼子。 见陈锋进来,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酋长,有个好消息。”陈锋在他对面坐下,“那批失踪的无人机终于找到了,就在镇子里的一个仓库,还有八十架。” 卡玛鲁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饼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沉默了几秒钟。 陈锋注意到,这位桑科拉酋长的眼眶,竟然微微有些发红。 “找到了……好,找到了好。” 卡玛鲁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过陈锋,望向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陈先生,你知道吗?我现在激动的,不是这批机器本身。”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锋:“我激动的是……正是因为这批无人机的失踪,你才会来到卡萨拉。正是因为你的到来,我们才能团结起来,打败恩贡贝,解放铁砧堡。这么多年了,卡萨拉第一次看到了统一的希望,桑科拉人第一次可以期待和平的生活。” 卡玛鲁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陈锋: “虽然还有像鬣狗这样的残余势力没有肃清,但最大的障碍已经扫除了。这一切的起点,居然就是那批失踪的无人机……命运的安排,有时候真是奇妙。” 陈锋没有说话。 他能理解卡玛鲁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混杂着感慨、庆幸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对于这位为部落命运奔波半生的酋长来说,和平的希望,比任何物资都珍贵。 “这批无人机,我会让刘山猫教战士们使用。” 陈锋走到卡玛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它们会成为桑科拉战巩固防御、维持治安、运送山果的好帮手。” “好,你安排。” 卡玛鲁点点头,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他转过身,表情重新变得坚毅而务实,“陈先生,今天我打算去周围的部落走一走。” “哦?”陈锋看向他。 “铁砧堡虽然打下了,但恩贡贝的势力范围不止这一个镇子。” 卡玛鲁解释道,“方圆几百里,还有十几个大小部落,有的被他直接控制,有的被他胁迫。现在恩贡贝倒台了,我需要亲自去告诉他们——压迫结束了,桑科拉人的新时代开始了。民心,必须归拢。” 陈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支持。不过安全方面……” “我会带一队护卫。” 卡玛鲁说,“另外,我还有个想法——既然要出去,不如把战线铺开,主动寻找那些残存的武装分子。特别是鬣狗,他一天不落网,我就一天不心安。”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锋立刻叫来李明、王猛和张闯,布置任务: 三人各带一支三十人的精锐小队,分别向南、北、西三个方向进发。 主要任务有三:一是安抚沿途部落,宣传铁砧堡解放的消息;二是搜寻并清剿残敌,特别是鬣狗及其党羽;三是侦察地形,摸清各部落的人口、资源和态度。 “记住,以安抚为主,武力为后盾。” 陈锋严肃地叮嘱,“遇到小股敌人,能收编则收编,不能收编再歼灭。但若是发现鬣狗的踪迹,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回报。”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刘山猫留守铁砧堡,负责无人机教学和镇子内的技术保障;关铁柱继续照看伤员,准备在条件允许时组织转移。 陈锋则决定亲自陪同卡玛鲁向东进发——不仅是为了护卫,卡玛鲁在早餐时暗示,有“重要事务”想在路上与他探讨。 上午九时许,各支队伍陆续出发。 陈锋和卡玛鲁同乘一辆缴获的丰田皮卡,由一名熟练的桑科拉战士驾驶。 车厢里除了他们,还有四名全副武装的护卫。 另外两辆皮卡跟在后面,载着十五名战士和一些用于分发给部落民众的粮食、药品。 车队驶出铁砧堡,沿着颠簸的土路向东行进。 越往东,地势越是崎岖。 道路在丘陵和山谷间蜿蜒,两侧是茂密的灌木和零星的乔木。 正值旱季,土地干裂,车轮碾过,扬起滚滚黄尘。 陈锋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山坡和树丛。 这种地形太适合埋伏了——一个机枪点,就能封锁整段道路。 “用无人机探路吧。” 他转过头对后座的卡玛鲁说。 卡玛鲁点点头。 陈锋安排一名桑科拉战士操控,很快,一架小型无人机从后方升起,嗡嗡地向前方飞去。 有了空中侦察,车队行进的安全系数大增。 一个上午,他们走访了三个小部落。 这些部落规模都不大,少的几十人,多的也就百余口,居住在用茅草和泥巴搭建的简陋棚屋里。 见到车队和全副武装的战士,部落居民起初惊恐不安,但当卡玛鲁走下皮卡,用土语高声宣告“恩贡贝被打败了,铁砧堡解放了”时,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 卡玛鲁没有酋长的架子。 他走进棚屋,查看老人和孩子的状况;亲手将带来的玉米面和食盐分发给最贫困的家庭;蹲在地上,听部落长老诉说这些年受的压迫和苦难。 他的眼眶多次湿润,握着那些粗糙的手,一遍遍承诺:“苦难结束了,桑科拉人从此团结在一起,我们会过上好日子。” 陈锋安静地跟在卡玛鲁身后,观察着这一切。 他注意到,卡玛鲁的亲和与真诚是发自内心的。 这位酋长真正关心他的人民,而人民也回报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戴。 几个部落的长老甚至当场表示,愿意派青壮年加入桑科拉的军队,保卫来之不易的和平。 民心所向,大势已成。 中午简单休整后,车队继续东行。 下午两点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高耸的山峦。 道路在这里明显变宽了,两侧有清晰的人工开凿痕迹,岩壁上还能看到零星的钻孔和爆破留下的凹坑。 “停车。” 卡玛鲁忽然说道。 车队在岔路口停下。 卡玛鲁示意护卫们原地等候,单独叫上陈锋,走向旁边一条更窄的小径。 “酋长,这是……” 陈锋跟在他身后,手不自觉地搭在腰间的枪柄上。 “跟我来,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卡玛鲁头也不回地说道。 两人沿着小径走了三四十米,前方出现一片乱石堆。 石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显然是开采后废弃的矿渣。 卡玛鲁在石堆前停下脚步,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山体。 “陈先生,你看这山。” 陈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山体呈灰黑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岩层纹理清晰,有几处裸露的断面,能看到深褐色和暗绿色的矿脉。 “这里有矿。” 卡玛鲁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深意,“不只是这里。附近的山里,有钴矿,有铜矿。再往东走一百多里,还有一处地方盛产钻石。” 他转过身,面向陈锋,眼神复杂:“殖民时期,西方人在这里无序开采,把值钱的东西都挖走了。国家独立后,我们没有设备,没有技术,开采就停了。恩贡贝这些年,就靠着零星手工采集的钻石,支撑他的军队和奢侈生活。” ------------ 第122章 堪矿初定夜迎交易人 卡玛鲁弯腰捡起一块矿石,在手中掂了掂:“前些年国际钻石价格高,他日子还好过。这几年价格跌了,采集也越来越难,他的日子就紧巴了——当然,再紧巴,也比我们桑科拉人过得好。” 他将矿石递给陈锋。 陈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断面能看到细小的晶体闪光。 “恩贡贝想重新开发这些矿。” 卡玛鲁继续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所以他勾结了外部势力。昨天你看到的那些文件里,就有矿产资源的勘探报告。如果再给他一两年时间,这大山里,恐怕就会响起机器的轰鸣了。” 陈锋把玩着手中的矿石,没有说话。 他敏锐地意识到,卡玛鲁带他来这里,绝不只是为了看风景、讲历史。 果然,卡玛鲁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坦荡: “陈先生,说实话,我并不怨恨恩贡贝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也有。” 他直视着陈锋的眼睛:“以前,这些资源不在我手里,我也只能想想。但现在,铁砧堡解放了,这些山、这些矿,理论上都属于卡萨拉,属于桑科拉人民。我想,是时候把我的想法,变成现实了。” 山风吹过乱石堆,扬起细微的粉尘。 远处传来车队里战士隐约的交谈声。 陈锋静静站着,手中的矿石冰凉。 来时,林晚和磐石的嘱咐,在他脑海中回响:“卡萨拉有重要矿产资源,尤其是钴,是战略物资。尽量争取合作开发的机会。” 但他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 磐石教过他——沉住气,让对方主动,才能得到最有利的条件。 陈锋眯起眼睛,望向远方的群山。 阳光洒在山脊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 他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收回目光,将矿石递还给卡玛鲁。 “酋长,我很赞成你的想法。” 他的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资源开发,确实是改变卡萨拉经济状况、改善人民生活的关键。但是——” 他顿了顿,看到卡玛鲁的眼中闪过期待,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是,想法变成现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锋开始一条条列举,每说一条,就曲起一根手指,“第一,开采需要专业的设备和技术,从勘探到挖掘到提炼,每一步都需要对应的机器和专家。” “第二,矿石开采出来,需要运输。这意味着需要卡车、装卸设备,还有传送带。” “第三,道路必须修建。现在的土路晴天扬尘、雨天泥泞,根本无法支撑重型车辆的频繁往来。如果要大规模开发,至少需要修建标准化的矿用公路。” “第四,矿石要出口,港口必须重建。莫比西港现在只有一个小码头,根本无法停靠万吨级的货轮。” “第五,就算有港口,也需要远洋运输船。或者,找到可靠的航运公司合作。” “第六,所有这些设施和设备,都需要电力。卡萨拉现在的发电能力,恐怕连一个小型矿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第七,整个开采、运输、出口的链条,需要一套现代化的指挥调度系统,需要懂管理、懂技术的人才。” “第八,也是最基本的——需要培训技术工人。采矿、维修、驾驶、管理……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陈锋说完,八根手指曲着,手掌虚握,像托着一个沉重而无形的球。 卡玛鲁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先生,你说得对。”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条件,单靠卡萨拉,我们一项都做不到。没有外部的帮助,桑科拉人……恐怕还得在贫困里挣扎很多年。” 他抬起头,目光中重新燃起火焰般的希望:“但是,陈先生,你来了。你帮我们打赢了最难的仗。那么,这些困难……你,或者你背后的力量,能帮我们解决吗?”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陈锋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他伸出右手,手掌摊开,做出邀请的姿态。 “卡玛鲁酋长,如果你信任陈某,我愿意做这个桥梁。”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可以牵线搭桥,联系有实力、有信誉的企业和技术团队,帮助卡萨拉系统地解决所有这些问题——从勘探到开采,从建设到运营,从培训到出口。” 卡玛鲁的眼睛亮了。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陈锋的右手,用力摇晃。 “信任!我当然信任你!”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陈先生,你是卡萨拉的恩人,是桑科拉人的朋友!如果你能帮我们走上这条富裕之路,我卡玛鲁,我们整个桑科拉族,将永远铭记你的恩情!世世代代!” “酋长言重了。” 陈锋也用力回握,“互利合作,共同发展。卡萨拉资源丰富,我国正处在快速发展阶段,需要稳定的资源供应。这是双赢的选择。” “双赢!对,双赢!” 卡玛鲁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那具体怎么合作?我们需要怎么做?” “不急。” 陈锋拍了拍他的手背,“先完成眼前的要务——稳定局势,肃清残敌。合作的具体框架和细节,我们可以慢慢谈。我会先联系国内的相关企业和专家,做初步的考察和方案。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正式签署协议。” “好!听你的!” 卡玛鲁松开手,仍难掩兴奋,“陈先生,走,我带你看看这附近几个已知的矿点!虽然现在只是粗略的勘探,但你可以先有个概念!” 两人回到车队,卡玛鲁亲自指挥司机改道,沿着山间小路,走访了附近三处已知的矿点。 他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每处矿藏的大致储量、矿石品位、开采难度,以及目前简易道路的状况。 陈锋认真听着,偶尔提问,将关键信息牢牢记在心中。 夕阳西下时,车队掉头向北,然后折向西,踏上返回铁砧堡的路。 晚上七点许,他们回到镇子。 李明、王猛和张闯的小队也陆续返回,来到指挥部汇报情况。 “南线走访了五个部落,都比较配合。遇到两股散兵游勇,一共不到二十人,已经收编了。没发现鬣狗的踪迹。” “北线情况类似,部落民众对解放的消息反应很热烈。遭遇一次小规模抵抗,击毙三人,俘虏七人。俘虏供认,他们是恩贡贝溃散的士兵,不知道鬣狗在哪里。” “西线得知恩贡贝倒台后,态度也转为友好。没有遇到武装分子,但发现了一些废弃的营地和掩体,看起来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我们留了暗哨监视。” 听完汇报,陈锋眉头微皱。 三支队伍都没有发现鬣狗,这可不是好消息。 那个狡猾的兵油子,就像蒸发了一样。 但没时间细想,另一个紧迫的消息来了。 陈锋的卫星电话响起,是沈万宾。 “陈先生,我是沈万宾,也叫七哥,货备齐了,今晚就能到。” 沈万宾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但依然能听出那份特有的干练,“不过交货地点得改改,不能在金萨了。” “为什么?”陈锋问。 “我听说,金萨白天发生了枪战。” 沈万宾语速加快,“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在老地方交易吧——上次那个海边。你先来接我,验货付款,我离开后,你再派人运货。怎么样?” 陈锋心头一紧。金萨发生了枪战?默尔那边出事了? 他迅速平复情绪:“可以。但我需要带金条过去交易,一个人携带这么多黄金不安全。这样,你照常到海边,我接上你,我们去莫比西基地交易。那里是我们的控制区,绝对安全。至于药品,交易完成后,我安排车辆直接从海边运回金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行,就按你说的办。”沈万宾最终同意,“我三小时后到老地方。你那边准备好吧。” 挂了电话,陈锋立刻将情况告知卡玛鲁。 “枪战?金萨出事了?”卡玛鲁脸色一变,“默尔他……” “现在情况不明,但沈万宾的消息应该可靠。” 陈锋冷静分析,“不过他没有说细节,可能也并不清楚内情。当务之急是完成交易,拿到药品。至于金萨,交易完成后,我们可以立刻赶回去。” 卡玛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莫比西基地。黄金必须我亲自经手。至于运货……我这就联系默尔,让他派可靠的人到海边接应。” 两人匆匆吃了点东西,立刻分头准备。 卡玛鲁通过联系金萨的默尔,简单说明了情况,要求他派两辆卡车和一支可靠的护卫队,今晚前往指定海岸接运药品。 默尔的回应很简短,表示会立刻安排,语气听起来还算镇定,这稍微缓解了卡玛鲁的焦虑。 陈锋则检查了随身装备,带足了弹药,又特别检查了那批准备交易的金条——从恩贡贝那里缴获的,一共十二根,每根一公斤,用防水布包裹好,装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背包,交还卡玛鲁。 晚上八点半,陈锋独自驾驶一辆皮卡,驶出铁砧堡,朝着海岸方向疾驰。 夜色如墨。 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光勉强照亮崎岖的道路。 车灯切开黑暗,惊起路边灌木丛中不知名的夜鸟。 咸腥的海风渐渐浓烈起来。 十点五十分,陈锋抵达上次接沈万宾的那片荒凉海岸。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有节奏的轰鸣。 他熄灭车灯,将车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然后走到海边,打开手电筒,朝着海面规律地闪烁了三长两短——约定的信号。 ------------ 第123章 顺利交接疑窦却丛生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海风吹得人皮肤发紧,空气中弥漫着盐粒和腐朽海藻的味道。 陈锋背靠岩石,手枪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海面和滩涂。 大约二十分钟后,海面上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也在有规律地闪烁回应。 一艘没有开航行灯的快艇,如同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划破波浪,朝着海岸驶来。 艇上有两个人,一个驾船,另一个坐在艇首,身形轮廓依稀可辨——正是沈万宾。 船只在浅滩搁浅。 沈万宾利落地跳下来,蹚着海水走上沙滩。 他还是那副精干的打扮——深色夹克、工装裤、短靴,拎着一个旅行箱。 “陈先生,久等了。”沈万宾走上前,伸出手。他的手干燥而有力。 “沈先生。”陈锋与他握手,“路上顺利?” “老样子,习惯了。”沈万宾笑了笑,环顾四周,“没别人吧?” “对,按你要求,安全起见。”陈锋点头,“车在那边,我们直接去莫比西基地。卡玛鲁酋长在那里等你,黄金也准备好了。” “好,听你安排。” 沈万宾没有任何异议,转头对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点点头,将船拖到更隐蔽的礁石缝隙里藏好,自己则消失在海岸边的乱石堆中——显然是在此留守,看守那艘可能载着药品的船只。 陈锋和沈万宾上了皮卡,掉头驶向内陆。 路上,沈万宾主动开口:“陈先生,金萨白天的枪战,我得到的情报很零碎。大概是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试图冲击城市,和守军发生了交火。时间不长,伤亡具体情况不清楚。” 陈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知道是谁干的吗?” “传言说是‘鬣狗’的人。”沈万宾侧过头,看着陈锋的侧脸,“但没证据。也可能只是溃散的恩贡贝残部,想捞一票。” 鬣狗……终于出现了。 陈锋眼神冰冷。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敢直接袭击金萨。是报复?还是另有图谋? “沈先生,药品都齐了?”他转移了话题。 “齐了,只多不少。” 沈万宾拍了拍大腿,“你要的急救药品、手术耗材、抗生素、镇痛剂……全是最新批次的好货。另外,高能压缩食品、净水片、柴油发电机和配件,也按你清单上的数量备好了。总共三吨多货,都在船里。” “多谢。”陈锋真诚道。 “生意而已。” 沈万宾摆摆手,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陈先生,这批货里,我额外加了一点东西——十套单兵急救包,里面有些市面上不太容易搞到的特效止血粉和强效抗生素。算我私人送的,给前线的弟兄们多一份保障。” 陈锋微微一愣,随即郑重道:“沈先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客气。” 沈万宾笑了笑,不再说话。 五十分钟后,皮卡驶入莫比西基地。 卡玛鲁带着几名护卫,已经在石屋里等候。 见到沈万宾,卡玛鲁热情地迎上来:“沈先生,辛苦了!一路奔波!” “酋长客气了,应该的。” 沈万宾与他握手,言谈举止分寸得当。 没有多余的寒暄,三人直接进入正题。 卡玛鲁打开帆布背包,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根金条。 沈万宾拿出一套小巧的检测工具——试金石、比重仪、强光手电,仔细地检验每一根金条的成色和重量。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 沈万宾是行家,动作娴熟利落。不到二十分钟,检验完毕。 “成色很好,标准的999,重量也足。” 沈万宾满意地点点头,“按照现在的国际金价和我们的约定,这批黄金的价值,扣除药品和其他物资的货款,还有很多余款。酋长,你看是折现,还是继续存着,下次交易抵扣?” 卡玛鲁看向陈锋。 “转账吧,我们需要现金采购一些生活物资。”陈锋说。 “行。” 沈万宾拿出手机,核对卡玛鲁银行账号,将余款转帐,依旧是人民币。 “合作愉快。” 很快,卡玛鲁手机提示音响起,资金到账,便再次伸出手。 “合作愉快。” 沈万宾与他握手,又转向陈锋,“陈先生,货在海边,我的人会配合你们的人装车。搬运需要点时间,我们得尽快返回。” “好,我送你。”陈锋说。 沈万宾拎上装满金条的旅行箱,和陈锋走出石屋,上了皮卡,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上次沈万宾没有承认他是磐石,这次见面陈锋多加留意了,虽然他和磐石相貌极其相似,但终于从言行举止一些细节上看到了不同。 比如,磐石不苟言笑,跟随他多年,陈锋很少看到他的笑脸,即便笑,也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一副严肃的面孔。 这是长期作为部队首长养成的习惯,若非刻意表演,很难更改。 但沈万宾不同,他虽然谨慎,言简易赅,笑容也不多,但他的笑会保持一段时间,这应该是从商多年,职场练就的。 此时,陈锋断定,沈万宾并非磐石,有如此相像的容貌,十之八九便是磐石的娈孪生兄弟了。 至于他为什么姓沈,而不是姓陆,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起了个化名,也许像磐石女儿姚芳一样,随了他母亲的姓呢。 重新来至海岸边,并未发现拉货卡车。 沈万宾建议先卸货。 陈锋用手电发了暗号,小船再次出现在海滩。 加上驾驶员,三人一同将货物卸到岸上,沈万宾乘船而去,留下陈锋独自守着货物。 这些物资是要运到金萨医院的,明天铁砧堡的伤员会陆续送来市里,有了这些药品才能更好医治。 此时接货的卡车还不见踪影,陈锋不免担心起来。按理说车辆早该到了,甚至应该比他来接沈万宾都要早,现在不来,恐怕是出了意外。 陈锋拿出电话,直接联系默尔,问问怎么回事。 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电话。 “陈先生,怎么了?” “卡车还没到,怎么回事?不会发生意外吧?” “不应该呀?早该到了。稍等片刻,我问下。” 很快,默尔电话打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去了两辆卡车,前面车中途熄火,正处一道口,后面车过不去,只好等待修车。车刚修好,应该很快就到。请陈先生耐心等候。陈先生辛苦了。” 默尔很客气,耐心解释了车辆晚点原因,陈锋依旧担忧,担心车辆的安全,药品的安全,毕竟沈万宾说了,白天金萨发生枪战,周围或许就有鬣狗的人马,不知隐藏在那个角落。 “听说金萨白天有枪战,怎么回事?有伤亡吗?” “哦,是的,应该是恩贡贝的残余势力想进城搞破坏,幸好我们提前有防备,交火时间不长,打跑了,没有伤亡。” 默尔说的轻描淡写,战斗应该不激烈,只是轻度冲突。 陈锋稍稍放心,挂断电话,盼着卡车快来,尽快把物资运走,受伤的桑科拉战士才有医好的希望。 他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四十。身边大海,海浪拍岸,就像拍着陈锋的心。鬣狗尚在暗处,战斗远未结束。 又过了二十分钟,两辆卡车才到海边附近。从车上先跳下一人,用手电冲海岸晃了三晃,陈锋才放心,也用手电冲对方晃了三晃,卡车徐徐开来。 车上人员集体下车,为首一人与陈锋打过招呼,解释了一番路上车辆抛锚一事,便吩咐众人往车上搬运货物。 装好车,卡车徐徐开往金萨,陈锋上了皮卡,回想刚才场景,感觉有点不对头。 那里不对头,想来想去,好像这些人面孔很生,或许是夜间缘故,再加上他们本就黑色皮肤,看不清面孔很正常。 陈锋本打算是直接回莫比西基地的,放心不下,便远远跟了卡车,看车辆是否开回金萨。 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生意外,卡车进城后,陈锋才调头回了莫比西基地。 他回到基地,岗哨依旧,他见石屋灯光仍然亮着,心中激动,应该是卡玛鲁酋长还没睡,一直等他归来。 当他推门走进石屋,没见到卡玛鲁,迎接他的却是默尔。 “陈先生辛苦了!” 默尔起身让座,又给陈锋倒水。 默尔现在应该在金萨驻守,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基地? 陈锋立刻提高了警惕。 “默尔先生,你怎么在这?卡玛鲁酋长呢?” 默尔面带微笑,“陈先生先坐。卡玛鲁酋长休息了,让我在此等候陈先生。” 陈锋并未落座,也没接默尔的水,警觉地注视着默尔的一举一动。 “默尔先生现在应该驻守金萨,毕竟恩贡贝势力残余尚未肃清,鬣狗去向不明,随时会发生武装扰袭。先生怎能半夜离岗,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故?” 默尔依旧面带笑容,再次让座。 “陈先生,坐下谈。确实有些变故,但需陈先生有点耐心,听我道来。” 陈锋徐徐落座,但那双锐利的眼神并未离开默尔半分。 “什么变故?” 默尔说道:“自陈先生到来至今,尚不足一月,卡萨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恩贡贝打倒,铁砧堡解放,卡萨拉即将统一,这难道不是变故?准备地说,应该是巨大的变化。这些都是陈先生给桑科拉人带来的和平希望。我,还有桑科拉族人,表示对陈先生的深深谢意。” 默尔说着,竟站起身来,右手抚胸,给陈锋行了一礼。 陈锋不动声色,默尔这番话与卡玛鲁之前表达谢意所说如出一辙,但他默尔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桑科拉人表达谢意呢?他刚才所说,那些变化又怎么能叫变故?说了半天,也没解释为何擅离金萨! 陈锋疑窦更甚! ------------ 第124章 半夜逼宫事出必有因 “默尔先生不必客气,陈某所作所为不过顺手的事。我只想知道先生为何半夜来基地?” 陈锋语气严肃,再次追问。 默尔笑道:“铁砧堡一战,得知我方大胜,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前来祝贺。又和卡玛鲁酋长畅谈了一番卡萨拉共和国将来发展的方向。老酋长认为,卡萨拉即将统一,不能再向以前那样,整个国家需要变革,从政治体制到国家治理,都要引进先进的管理观念和制度。老酋长觉得,自己文化水平和思想认知太落伍了,想将这个重担交付于我。我留下来等侯陈先生,是想听听陈先的意见,毕竟陈先生来自东方大国,又曾在部队任职,见多识广,您的意见很重要。” 陈锋听出来了,默尔啰嗦半天,是想当酋长,将卡玛鲁取而代之。 这事有点突然。如若卡玛鲁有此想法,为何不提前向陈锋透露呢?为何不亲自说,而让默尔来说呢? 陈锋疑虑更重! 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但他没有直接反驳默尔。 “酋长由谁当,是卡萨拉内部事务,我一个外国人无权干涉,只要卡玛鲁酋长甘愿让贤,不影响和我国的正常贸易就行。” 默尔笑容依旧,“有陈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与贵国贸易只会加强合作,不会削减。那陈先生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先回金萨了,有什么具体事宜,我们再联系。” 默尔说罢,起身欲走。 陈锋担心卡玛鲁安全,急忙问道:“卡玛鲁酋长现在何处?” 默尔笑道:“陈先生是否敏感过度了,担心我加害老酋长?刚才不是说了吗,老酋长回房间休息了。陈先生若不信,我现在就领陈先生去看看。” 不待陈锋回答,默尔头前带路,走出石屋,来到另一间石屋。 果然,卡玛鲁正躺在床上,听到动静,马上起身,见是陈锋和默尔,问道:“陈先生回来了,还顺利吗?” 见卡玛鲁酋长安然无恙,陈锋这才放心。 “还算顺利。” 卡玛鲁再次望了默尔一眼,又看陈锋,“默尔都跟陈先生说了?” 陈锋点点头。 卡玛鲁冲默尔一挥手,“既然陈先生不反对,就按你说的办。肃清残敌后,由你接任酋长,内部选举和交接仪式择期进行。卡萨拉人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伤员会陆续送到金萨医院,先把他们安顿好。” 默尔点头称是,又和陈锋告别,转身离去。 听到石屋外皮卡车起动走远,陈锋才问卡玛鲁,“卡玛鲁酋长,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急着让位?事先怎没听您说过?” 卡玛鲁长叹一声,“不是我急着让位,是默尔逼我。” “哦?他如何逼你?” 卡玛鲁和陈锋重新落座,细细道来。 原来,在陈锋去送沈万宾的空当,默尔就来了基地,见陈锋不在,他告诉卡玛鲁,卡玛鲁的家人,包括妻子和三个孩子都在金萨。他希望卡玛鲁能主动让贤,这样可以保障卡萨拉局势稳定,卡萨拉人饱受战火已久,他不想再起争端。 显然,默尔这是拿卡玛鲁家人当人质,逼他做选择。卡玛鲁岂能听不出来。 默尔留过学,有文化,有知识,接受过西方思想教育,有治国理政的潜力。 卡玛鲁也曾考虑过,将来让他接自己的班,所以便让他管理金萨,管理阿卡其公司,实事证明,默尔确实也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只是没想到他有点心急了,在卡萨拉即将完成统一的关键时刻,他以家人相要挟,让卡玛鲁退位。 卡玛鲁自然很生气,主要是气他不该拿他家人做人质,好说好商量卡玛鲁还真不一定会反对,不过提前让位而已。 默尔却说,他也出于无奈,一定会照顾好卡玛鲁家人。等他正式出任酋长之后,保证卡玛鲁家人平安归来,并且保证他和家人的正常生活。 卡玛鲁家人平时隐居在偏远村落,而且不定期变更居位地点,能知道具体在哪个村落的只有卡玛鲁的亲兵卫队。 家人被默尔偷偷接走,而卡玛鲁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说明护卫要么被收买了,要么已被默尔杀害了。 情况已经很严重。 默尔敢只身前来和卡玛鲁谈论此事,除了他有一定胆量,也说明他很有把握,家人就是卡玛鲁的软肋。 卡玛鲁不得不答应默尔,只是怪他有点心急了,等不到卡萨拉局势完全稳定,就要上位。 何况手段很不光彩,这不仅会损害默尔个人形象,也会损害他即将掌权的卡萨拉国际形象,不利于国际合作。 可现在的卡玛鲁没有办法,考虑到家人的安危,他不得不妥协,自己早点退休也好,只要默尔能带领卡萨拉人民脱离贫困,奔向富裕,走向幸福就行。 陈锋看出了卡玛鲁的无奈选择,在这危急时刻,他想到的仍然是卡萨拉人民的未来福祉。这番心意难能可贵。 陈锋很生气。 他被贾阳明派来非洲,交给他一项很难完成的任务,现在想来,贾阳明确实阴险,这项任务看似是一件两个公司之间因货物失踪而引发的退货不宜继续合作的矛盾冲突,实则是将他置身于战火纷飞的环境,很有借机害命之嫌。 好在他陈锋福大命大,有磐石背后支持,不仅消灭了恩贡贝的军阀势力,也完成了无人机任务,不但找到了失踪的无人机,还劝说卡玛鲁不再退第二批货,又进了第三批货。他顺利完成了任务。 当然,他没忘林晚和磐石交给他的隐性任务,好容易卡玛鲁有了矿产资源开发合作的意向,此时却发生了变故,默尔想上位。 默尔是个变数,莫看他之前和寰宇公司合作良好,那可是在卡玛鲁主导之下进行的。如果他当政,是否还会和寰宇公司继续深度合作下去,陈锋心里可没底。 如果默尔找了别国合作,陈锋的一切努力岂不白费? 听卡玛鲁说辞,默尔心术不正,动机不纯,绝不会如他自己所言,是为卡萨拉人民前途着想,而让卡玛鲁让贤。 他敢今日 逼宫,应该早有算计,老谋深算,深藏不露,很有心机。怪不得卡玛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藏有金子,是不想让默尔有想法。 陈锋权衡利弊,觉得还是卡玛鲁可靠,他心系民众,亲自安民,与之合作,总比一个心怀不轨的默尔有保障。 于是,他决定帮卡玛鲁一把。 “卡玛鲁酋长,你会心甘情愿将酋长之位让与默尔吗?” 这一点,陈锋必须得到确认。 “陈先生,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 “那你想过没有,默尔当上酋长之后,真的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吗?” 卡玛鲁闻言,惊出一身冷汗。 “这我真没认真想过。”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也为了防止你东山再起,防止你的家人将来报复,最好的方法就是斩草除根,默尔极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既使现在不会,将来他也会这么做。现在他不敢和你正面武装冲突,是因为兵权还在你手中,我和我的战友还在。等他当了酋长,我们离开卡萨拉,如何对待你和你的家人,真不好说啊!”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逃亡海外?不!我决不当逃兵!为了桑科拉族的兴盛,为了卡萨拉的发展,我不会离开故土的。” “如果我帮你把家人安全解救出来,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卡玛鲁一愣神,“救他们风险很大呀!当然,如果能把家人安全救出,酋长之位,我就不让了。” 然后,陈锋让卡玛鲁找来金萨市的详细地图,猜测卡玛鲁家人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阿卡其公司防守严密,也是默尔常驻之地,考虑到卡玛鲁的地位和威望,以及对社会的影响,目前默尔不会将人质关押在环境比较恶劣的地方,在阿卡其公司的可能性很大。 人质是否在阿卡其,还得经过侦察才能得知。 默尔手下三百余人,摩多带走一部分,金萨城内至少有二百多士兵。 陈锋有点想不通,这点人手,他也敢闹政变? 忽然想起去海边接货的那批人马,有些面生,陈锋惊愕。 “莫非那些士兵不是金萨守卫?” 再联想到白天金萨交战一事,陈锋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把想法告知卡玛鲁,卡玛鲁也皱起眉头。 “按陈先生猜测,说不定金萨已被鬣狗控制,那些人是他的兵。那金萨可就不止二百兵力了。怪不得默尔说他迫不得已,或许他也是被胁迫的。” 卡玛鲁并非同情默尔,这种情况也有可能。 若真这样,形势比想象严峻的多,金萨的防卫也会更加严密,陈锋想去夜探阿卡其危险系数将更大。 考虑再三,陈锋还是决定去一趟金萨,相对而言,金萨现在的防守是最松懈的。 默尔从卡玛鲁这里得到了让位的承诺,心里正高兴着呢,陈锋又没反对他,防守自然会放松。 猜测鬣狗的人会在市内,陈锋不会再将伤兵送去市医院,待明日默尔知道,他必然会猜出卡玛鲁变了卦,防守会更严。 再去侦察,也就难上加难了,说不定,他会转移人质,金萨那么大,真就不好找了。 所以,无论如何,陈锋今晚必须去一趟金萨,出其不易,和默尔前后脚回去,反倒更容易进入阿卡其内部。 ------------ 第125章 甘当大义舍生去赴险 烛火在石屋里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粗糙的石墙上。 陈锋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阿卡其公司的位置。 “这里是最可能的关押地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默尔需要就近控制人质,同时也需要向潜在的盟友——比如鬣狗——展示他的掌控力。” 卡玛鲁凑近地图,花白的眉毛紧锁。 “阿卡其公司的建筑结构我很熟悉。主楼三层,地下有一层仓库。如果默尔要把人藏起来,地下室是最可能的选择。但那里通风差,常年潮湿......” “你的家人会被关在地下室吗?”陈锋抬头问。 “不会。” 卡玛鲁摇头,“默尔还需要用他们来威胁我,不会让他们处境太差。更可能是在二楼的客房,那里有窗户,但窗户装有防盗栏。从前是为了防贼,现在......” 他苦笑一声。 陈锋仔细观察地图上阿卡其公司的周边环境。 公司位于金萨市中心偏北,周围有三条主要街道,东侧是一片废弃的仓库区,西侧是低矮的民居。如果发生冲突,民居可能会成为人质的屏障,但也可能给潜入者提供掩护。 “守卫情况如何?”陈锋问。 “平时有二十人轮班守卫。” 卡玛鲁说,“但如果默尔真的和鬣狗联手,现在可能增加到五十人甚至更多。而且......” 他顿了顿,“如果鬣狗的人在金萨,他们很可能就驻扎在公司附近。那些废弃仓库是绝佳的藏兵处。” 陈锋心中快速计算。 从莫比西基地到金萨大约四十分钟车程。 默尔刚离开不久,如果自己现在就出发,几乎能和他前后脚进城。默尔此刻正沉浸在逼宫成功的喜悦中,警惕性应该是最低的时候。 “我需要一辆车,最好是摩托车。”陈锋站起身,“声音小,机动性强。” “车库里有。”卡玛鲁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不。” 陈锋按住老酋长的肩膀,“你留在这里。如果我也回不来,至少你还能组织反抗。而且......” 他目光锐利,“你需要联系还能信任的部下。铁砧堡也要留下人镇守。” “我的侄子,卡利姆,他负责留守。” 卡玛鲁说,“他是个可靠的年轻人,手里有三百名忠诚的战士。他们在铁砧堡,赶过来需要时间。” “联系他,让他严防死守铁砧堡,但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的行动失败,默尔可能会拿你的人开刀。” 陈锋继续说道:“我会安排我的战友,也让他们准备好,尽快攻下金萨,解救人质。” 卡玛鲁沉重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陈先生,你不必为我们冒这个险。你已经为卡萨拉做了太多......” “我答应过要帮你。” 陈锋打断他,“而且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如果默尔上台,和寰宇公司的合作很可能告吹。我的任务就失败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况且,我见过太多政变后的清洗。我不希望你和你的家人成为牺牲品。” 两人走出石屋。凌晨三点多的非洲旷野,气温已经降得很低。 陈锋打了个寒颤,但头脑却异常清醒。远处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凄厉而悠长。 车库位于基地西侧,是一间简陋的铁皮棚屋。 卡玛鲁打开挂锁,里面停着三辆车:两辆皮卡,还有一辆略显破旧的越野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去年才检修过,油是满的。”卡玛鲁拍拍座椅,“但它声音不小,你进城时要小心。” 陈锋检查了车况。 轮胎气压正常,油箱果然满满的,车把有些锈迹,但不影响操作。 他从摩托车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深色外套,穿上,盖住了身上较为显眼的浅色上衣。 “武器呢?”卡玛鲁问。 陈锋撩开衣襟,露出腰间的9毫米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 “这些够了。我不是去打仗的,是去侦察。” “带上这个。” 卡玛鲁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把匕首。 刀鞘是手工制作的皮革,刀柄上雕刻着桑科拉族的图腾。 “这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刀身是瑞典钢,锋利得很。也许用得上。” 陈锋接过匕首,拔出半截。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确实是把好刀。“谢谢。” 他将匕首别在腰后,跨上摩托车。 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记住,”卡玛鲁握住陈锋的手腕,“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陈锋点头,松开离合器。摩托车缓缓驶出基地大门,两名哨兵向他敬礼。 陈锋抬手回礼,然后加大油门,冲进了茫茫夜色中。 --- 通往金萨的道路在月光下呈现为一条灰白色的带子,两侧是黑黝黝的灌木丛和零星分布的猴面包树。 陈锋将车速控制在六十公里左右,既不太快以免错过异常情况,也不太慢浪费时间。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沙漠的干冷气息。 陈锋的头脑飞速运转,将已知信息一一梳理: 第一,默尔逼宫,以卡玛鲁家人为人质。 第二,金萨白天发生枪战,可能是鬣狗的人。 第三,海边接货的士兵面孔陌生,可能不是金萨守军。 第四,默尔敢只身前来谈判,必有倚仗。 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正在逐渐拼合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如果陈锋的推测正确,那么金萨实际上可能已经落入鬣狗手中,默尔不过是前台傀儡。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默尔敢在此时发难,为什么他能轻易控制卡玛鲁的家人,为什么那些接货的士兵看起来不像桑科拉战士。 但还有一个问题:鬣狗为什么要帮默尔?他们想要什么? 陈锋想起磐石曾经提供的情报。 鬣狗,真名约瑟夫·特巴德,前政府军少校,在政变失败后沦为雇佣兵头目。此人狡猾残忍,但从不做亏本生意。 他帮助默尔夺取权力,必定索要了丰厚的回报。 可能是矿产开采权,可能是军火贸易的垄断,也可能是...... 陈锋突然想起卡萨拉北部边境那片鲜为人知的区域。据传那里有铀矿的迹象,但从未经过正式勘探。卡玛鲁也从未提及。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鬣狗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那些对非洲矿产资源虎视眈眈的国际玩家。 摩托车驶过一个弯道,金萨的灯火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 陈锋减速,关掉了车头灯。 月光足够他看清道路,而关闭车灯能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距离城市还有五公里时,陈锋离开主路,拐上一条颠簸的小道。 这条小路绕经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地,能避开可能设在主要入口的检查站。 卡玛鲁曾经告诉过他这条隐秘路径,原本是走私者使用的,现在成了他的潜入通道。 荆棘刮擦着摩托车的挡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锋不得不将车速降到最低,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灌木之间。 一只受惊的野兔从他车前窜过,消失在黑暗中。 十分钟后,金萨的外围建筑出现在视野中。 陈锋停下摩托车,将它推入一个干涸的沟渠,用枯草和树枝简单遮盖。 从这里开始,他需要步行。 陈锋蹲在沟渠边缘,仔细观察前方。 金萨的夜晚并不平静,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某些街区甚至还有灯光。 这不太正常——在戒严或军事控制下的城市,夜晚通常会更寂静。 他掏出夜视望远镜,调整焦距。 视野中,主要街道上空无一人,但在一些巷口,可以看到隐约的人影晃动。 那些人影的姿势很专业,不是普通市民闲逛的样子。 果然有埋伏。 陈锋收起望远镜,从腰后拔出卡玛鲁送的匕首,用衣角擦拭刀刃。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 他将匕首插回鞘中,开始沿着沟渠向东移动。 根据记忆,从他现在的位置到阿卡其公司,需要穿过三个街区。 第一个街区是贫民窟,房屋低矮杂乱,容易隐蔽但风险也大——贫民窟里眼线众多,任何陌生面孔都可能被报告。 第二个街区是市场区,白天热闹,夜晚空旷,缺乏掩护。 第三个街区是政府机构和商业公司所在地,阿卡其公司就在那里。 陈锋选择了最危险的路线:直接穿过贫民窟。 理由很简单——如果鬣狗的人在城中布防,他们会更关注主干道和重要建筑,而不太可能深入肮脏杂乱的贫民区。 他从沟渠中爬出,弯着腰快速穿过一片开阔地,然后翻过一道矮墙,进入了贫民窟的边缘。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垃圾腐臭和木柴烟味。 简陋的棚屋紧紧挨在一起,形成迷宫般的小巷。 陈锋贴着墙壁移动,脚步轻盈如猫。他的眼睛不断扫视四周,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前方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陈锋立刻闪身躲进一个门洞的阴影中。 两个男人从拐角处走来,手里拿着步枪,穿着杂色的迷彩服——不是桑科拉军队的制式装备。 “......换岗时间快到了。”其中一人说,声音带着倦意。 “再忍忍。”另一人回答,“老大说了,这几天是关键时期,不能松懈。” “关键时期?”第一个人嗤笑,“不就是帮那个软脚书生篡位吗?等事成了,他能给我们什么?几箱过期的罐头?” “闭嘴吧你。头儿说了,事成之后,北边的矿场归我们。那可是真金白银。” 两人渐渐走远。 陈锋从阴影中出来,心中更加确定——这些就是鬣狗的人。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矿产资源是交易的一部分。 ------------ 第126章 孤身入城夜探阿卡其 继续前进。 陈锋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偶尔需要翻越矮墙或从晾晒的衣物下钻过。 有两次,他几乎与巡逻队迎面撞上,都靠着敏锐的听觉和快速反应躲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了贫民窟的另一端。 前方就是市场区,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周围是石砌的单层建筑。 月光洒在空旷的市场上,将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见。 陈锋躲在最后一间棚屋的阴影中,仔细观察广场。 市场对面就是政府机构区,阿卡其公司的三层楼房隐约可见。 但广场上有两个明显的哨位:一个在东北角的钟楼下方,另一个在西南角的货摊后面。 他需要横穿至少五十米的开阔地带才能到达对面。在月光下,这无异于自杀。 陈锋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五十五分。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必须在天亮前完成侦察并撤离。 正在思考对策时,东北角的哨兵突然站起身,朝着钟楼后面走去——可能是去解手。 这是个机会,但只有很短的时间窗口。 陈锋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冲出。他采用低姿匍匐前进,身体几乎贴地,利用广场上零星堆放的货箱和推车作为掩护。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的衣服和皮肤,但他毫不在意,全神贯注于前方的目标和周围的动静。 二十米、三十米、四十米...... 西南角的哨兵似乎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陈锋的方向。 陈锋立刻静止不动,身体紧贴在一个倒扣的木箱后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但木箱的阴影刚好将他完全覆盖。 哨兵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又转回头去。 陈锋等待了几秒钟,然后继续前进。最后十米是最危险的,几乎没有任何掩护。 他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像一道黑影掠过广场,然后滚入对面建筑的死角。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陈锋靠墙喘息了几秒钟,平复呼吸。第一步成功了,现在他进入了政府机构区。 这里的建筑更加规整,街道也更宽阔。 阿卡其公司就在前方两个街区外,是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楼顶有巨大的公司标志。 陈锋注意到,公司周围停着四辆武装皮卡,车顶架着重机枪。 至少有八名士兵在附近巡逻,警戒级别明显高于城中其他地方。 默尔果然在这里布下了重兵。 陈锋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路线。 他们每五分钟绕建筑一周,四人一组,两组交替。换岗时会有大约三十秒的间隙,因为巡逻队需要在大门口签到。 如果他能利用这个间隙...... 不,太冒险。 即使能溜进建筑,也难保不被内部守卫发现。他需要更稳妥的方法。 陈锋的目光落在阿卡其公司隔壁的建筑上。 那是一栋两层的税务局办公楼,楼顶略低于阿卡其公司的三楼。 如果他能上到税务局楼顶,或许能观察到阿卡其公司内部的情况,特别是二楼窗户——卡玛鲁说他的家人可能被关在二楼客房。 问题是如何进入税务局。 陈锋绕着办公楼转了小半圈,发现后墙有一道防火梯,但梯子离地三米高,没有工具很难攀爬。 他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一堆废弃的建筑材料上。几根生锈的铁管斜靠在墙边,长度足够。 陈锋选了最结实的一根,将其竖起,靠在防火梯最低一级的横杆上。 然后他后退几步,助跑,蹬着墙壁向上跃起,双手抓住铁管顶端,身体借力向上摆动,另一只手终于够到了防火梯。 铁管轰然倒地,发出不小的声响。陈锋心中一紧,立刻静止不动,紧贴在防火梯背面。 阿卡其公司方向的守卫似乎被惊动了,一道手电光照向税务局这边。 光束在墙壁和地面上扫过,几次掠过陈锋藏身的位置,但防火梯的阴影保护了他。 “可能是野猫。”一个守卫说。 “去个人看看。”另一个声音命令。 脚步声响起,一名士兵朝税务局走来。陈锋握紧了匕首,如果被发现,他只能动手了。 士兵在建筑周围转了一圈,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铁管。 “就是这玩意儿倒了。”他朝同伴喊道,然后转身回去了。 陈锋松了口气,开始沿着防火梯向上爬。 铁梯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但在夜风的掩护下并不明显。 他很快到达楼顶,匍匐前进到靠近阿卡其公司的一侧。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阿卡其公司二楼的窗户。 正如卡玛鲁所说,窗户都装有防盗栏。 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但东侧第三个窗户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陈锋调整夜视望远镜的焦距。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房间内部:一间标准的客房布置,有床、桌子和两把椅子。 床上坐着一名妇女,抱着一个大约十岁的孩子。 另外两个较大的孩子坐在桌边,神情疲惫。 卡玛鲁的家人。他们还活着,状态看起来尚可。 但房间里不止他们。门口站着一名守卫,持枪而立。 窗外阳台上还有一名哨兵,正无聊地抽着烟。 至少两人看守,可能门外还有更多。 陈锋继续观察其他窗户。 西侧第二个窗户也有灯光,但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见内部。 不过,他注意到那个窗户的防盗栏似乎有些不同——更粗,而且有额外的横杆。可能是特别加固的。 正当他准备转移位置寻找更好视角时,阿卡其公司的大门打开了。 几个人走出来,为首者正是默尔。 他正在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交谈,那人背对着陈锋的方向,但陈锋认出了那件独特的迷彩夹克——他在情报照片上见过,是鬣狗。 两人交谈了几句,鬣狗拍了拍默尔的肩膀,然后带着几名手下上了一辆装甲车,驶离了公司。 默尔站在原地目送车辆远去,然后转身回到楼内,脸色在门厅灯光下显得阴晴不定。 陈锋继续观察了二十分钟,记下了守卫换岗的时间、巡逻路线、可能的盲区。 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阿卡其公司后院的围墙有一处破损,虽然用铁丝网临时修补了,但那是整个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东侧三楼的一个窗户突然亮灯。 陈锋调整望远镜,看到默尔走进一间办公室,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他走到窗边,正好面对陈锋的方向。 陈锋立刻压低身体,屏住呼吸。如果默尔朝这边看,在月光下可能会发现楼顶的异常。 但默尔似乎心事重重。 他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久久凝视着夜色。 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文件举到面前,然后缓缓撕成两半,再撕成四半,碎片从窗口飘落。 那是什么文件?为什么要撕掉? 陈锋心中升起更多疑问,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已经获得了关键信息:卡玛鲁的家人确实在阿卡其公司,活着但被严密看守;默尔确实与鬣狗合作;金萨的防御虽然严密,但仍有漏洞可钻。 是时候离开了。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他需要在夜色掩护下返回莫比西基地。 陈锋小心翼翼地从原路返回税务局楼顶边缘,正准备沿防火梯下去时,突然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检查每栋建筑,老大说了,不能有任何疏忽。” 是巡逻队,而且正在进入税务局! 陈锋立刻缩回楼顶阴影中,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现在下去,必然与敌人正面遭遇。如果留在楼顶,天亮后更无处可藏。 脚步声在一楼大厅回荡,手电光柱划过楼梯。他们正在上楼。 陈锋环顾楼顶,寻找藏身之处。 楼顶除了几个通风管道外几乎空无一物。通风管道很窄,成年人钻不进去。 脚步声到达二楼,继续向上。他们马上就会来到楼顶。 陈锋的目光落在楼顶边缘。 那里有一圈低矮的护墙,大约三十厘米高。护墙外侧有一道狭窄的檐槽,用于排水。 没有时间犹豫了。陈锋翻身越过护墙,双脚踩在不到二十厘米宽的檐槽上,双手紧紧抓住护墙边缘,整个身体悬空挂在建筑外侧。 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楼顶门被推开,两名士兵走了出来。 “什么也没有。”一人说,手电光在楼顶扫过。 “去那边看看。”另一人走向陈锋刚才藏身的位置。 陈锋屏住呼吸,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檐槽边缘粗糙的水泥摩擦着他的鞋底,下方是六米高的落差。 如果此时失手坠落,不死也会重伤。 手电光从护墙上扫过,几次差点照到陈锋的手指。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亮得仿佛会暴露位置。 “好了,没问题。”士兵转身,“去下一栋。” 脚步声远去,楼顶门关闭。 陈锋又等待了一分钟,确认安全后,才艰难地翻回楼顶。 他的手臂因长时间用力而颤抖,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不能再耽搁了。 陈锋快速沿防火梯下到地面,捡起地上的铁管放回原处,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程比来时更加紧张。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陈锋几乎是一路狂奔,穿过市场区,钻入贫民窟,最后找到藏匿的摩托车。 当他发动摩托车驶向莫比西基地时,第一缕晨光正撕破东方的地平线。 金萨在他身后渐渐苏醒,但这座城市今日将迎来怎样的白天,无人知晓。 陈锋只确定一件事:与默尔——以及他背后的鬣狗——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摩托车在旷野上飞驰,扬起一路尘土。 陈锋紧握车把,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到基地,制定营救计划。 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因为谁也不知道,默尔的耐心还能维持多久。 晨风吹过,带来新一天的燥热气息。 而在金萨那座白色建筑里,卡玛鲁的家人们正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陈锋加大油门。 战斗,还在继续。 ------------ 第127章 步局营救局势有变化 晨光刺破东方的云层时,陈锋的摩托车终于驶入莫比西基地。 一夜未眠的卡玛鲁正站在瞭望哨前,见到那辆风尘仆仆的摩托车,立刻快步走向前来。 老酋长的脸上刻满了焦虑,当看到陈锋平安归来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才稍稍放松。 “陈先生!”卡玛鲁迎上前,声音沙哑,“情况怎么样?” 陈锋翻身下车,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清晨的凉意还未完全散去,但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两次——一次是侦察时的紧张,一次是疾驰归来的奔波。 “见到了。” 他言简意赅,“二楼东侧第三个房间,你的妻子和三个孩子都在。至少两名守卫在室内,窗外阳台还有哨兵。” 卡玛鲁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宽慰。 “他们还活着...活着就好。” “但情况不乐观。” 陈锋摘下头盔,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阿卡其公司的守卫很严密,四辆武装皮卡,八人以上的巡逻队。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卡玛鲁,“我看到了鬣狗。” “什么?” 卡玛鲁的脸色瞬间苍白。 “就在阿卡其公司门口,他和默尔交谈后乘车离开。” 陈锋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们的合作关系已经公开化。金萨恐怕已经落入鬣狗手中,至少部分区域被他控制。” 卡玛鲁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石墙。 晨光中,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酋长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默尔管理金萨,不该给他那么多权力...”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陈锋打断他,“我们需要制定营救计划,而且要快。默尔今天要知道伤员没有送往金萨医院,他一定会警觉。” 两人走进石屋。 灯光昏暗,昏黄的光线驱散了室内的阴影。 陈锋摊开金萨地图,用铅笔在上面标记:“这是阿卡其公司,这是税务局——我昨晚的观察点。守卫每五分钟巡逻一圈,换岗间隙大约三十秒。后院的围墙有破损,用铁丝网修补,是防御薄弱点。” 他的铅笔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勾勒出一条条路线和标记。 “但要救出人质,我们面临几个问题。”陈锋抬起头,“第一,人质在二楼,需要时间上楼、破门、带人撤离。第二,守卫数量不明,可能超过我们预估。第三,如果鬣狗的人在附近,枪声一响,援军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卡玛鲁沉默片刻,突然问:“陈先生,你的战友...他们能帮忙吗?” 陈锋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山狼小队正在赶来,今天中午能到莫比西。但即使加上他们,正面强攻仍然风险太大。我们需要一个分散敌人注意力的计划。” “什么计划?” 陈锋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金萨南郊的一片区域:“这里是什么?” “旧军营。”卡玛鲁说,“现在已经废弃。” “废弃,但建筑还在。”陈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如果我们在这里制造一场‘袭击’,吸引鬣狗和默尔的注意力,同时从阿卡其公司后墙潜入救人,成功率会高很多。” 卡玛鲁思索着:“谁来制造袭击?现在莫比西基地能调动的战士不多,大部分还在铁砧堡,有必要紧急抽调部队。” “我的战友负责袭击,他们会带人过来。”陈锋说,“你和我在外围接应。但我们还需要内应——阿卡其公司内部,有没有还能信任的人?” 卡玛鲁闭上眼,手指按着太阳穴。 这位老酋长在脑海中过滤着一张张面孔,那些他曾经信任的部下、朋友、族人... “有一个。” 他睁开眼,“伊萨,阿卡其公司的厨师。他是我的远房表亲,妻子早逝,儿子被鬣狗的人打死了。他恨恩贡贝,恨鬣狗,也恨一切破坏和平的人。如果他知道默尔勾结鬣狗绑架我的家人...” “可靠吗?” “我用性命担保。”卡玛鲁的语气斩钉截铁,“但他只是厨师,没有武器,也接触不到关键区域。” “厨师有厨师的优势。” 陈锋说,“他能进出厨房,而厨房通常有后门。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如果今晚阿卡其公司要举办宴会呢?” 卡玛鲁愣住了:“宴会?” “默尔刚刚逼宫成功,又有鬣狗这样的‘盟友’助阵,按常理,他应该庆祝。”陈锋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如果我们给他一个庆祝的理由呢?比如...卡玛鲁酋长正式宣布让位?” 石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卡玛鲁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桌。 “你是说...假意配合,设下陷阱?” “对。” 陈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你通知默尔,说你同意在今天傍晚举行权力交接仪式,地点就在阿卡其公司。以默尔的性格,他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操办,一来展示自己的权威,二来拉拢各方势力。届时,守卫的重点会在仪式现场和前门,后院的防守会相对薄弱。” “那我的家人...” “仪式开始前,默尔不会伤害他们,反而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他需要向所有人展示,他是‘和平’接班的。” 陈锋分析道,“而就在仪式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厅时,我们从后院潜入,救出人质,然后,我的战友山在南郊发动袭击,制造混乱。” 卡玛鲁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晨光透过石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这位酋长正在经历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用自己的政治生命、甚至可能是生命本身,去赌一个营救计划。 “如果失败...”他低声说。 “如果失败,至少我们试过了。” 陈锋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在我看来,成功的几率超过六成。默尔现在最想要的是合法权力,他会抓住你主动让位的机会。这是人性的弱点,也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 卡玛鲁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那一刻,陈锋看到了这位老酋长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是属于战士的光芒,属于领袖的决断。 “好。”卡玛鲁说,“就这么办。” --- 时间退回数天前。 就在陈锋侦察铁砧堡的那个夜晚,金萨城外三十公里的灌木丛中,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在悄然集结。 约瑟夫·特巴德——绰号“鬣狗”——蹲在一块岩石后面,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市轮廓。 月光下,他那张留着刀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冷光,像极了真正的草原猎食者。 “头儿,人到齐了。”一名手下低声报告,“四十八个,全是好手。” 鬣狗放下望远镜,摸了摸下巴上短硬的胡茬。 “桑科拉人在城里的布防搞清楚了吗?” “搞清楚了。四个哨卡,每个哨卡六到八人。巡逻队两支,每支十人,每两小时绕城一周。重点是阿卡其公司周围,那里有二十人以上的常备守卫。” “太少了。” 鬣狗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卡玛鲁把主力都调去打铁砧堡了,金萨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今晚我们进去,控制政 府大楼和阿卡其公司,等卡玛鲁回来,他的老巢已经换主人了。” 计划很直接,也很符合鬣狗的风格——趁虚而入,直取要害。 他做了十几年雇佣兵,靠的就是这种精准而残忍的战术。 队伍在晨曦中向金萨移动。 他们避开主路,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进。所有人都穿着深色衣物,枪口套着简易的***,脚步轻得像猫。 距离城市还有两公里时,鬣狗突然举起拳头。队伍立刻停下,伏低身体。 太安静了。 金萨城不该这么安静。 就算大部分守军被调走,也该有零星的喧嚣、狗吠、甚至巡逻队的脚步声。但此刻,整座城市像死去一样寂静。 “不对劲。”鬣狗低声说,“后退,换路线。” 但已经晚了。 第一声枪响撕裂天空时,鬣狗立刻意识到中计了。 那不是零星的狙击,而是有组织的交叉火力——左侧山坡上的轻机枪,右侧废墟里的步枪,正面甚至还有火箭筒的呼啸声。 “埋伏!散开!”鬣狗大吼,同时滚进一个弹坑。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他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反应极快,立刻寻找掩体还击。 但敌人的火力配置太专业了,机枪压制,步枪点射,火箭筒专门对付他们的重武器点。 更可怕的是,敌人似乎完全预判了他们的撤退路线。 每当有人试图组织突围,那个方向就会突然冒出新的火力点。 战斗只持续了十五分钟,但对鬣狗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声枪响停止时,他趴在弹坑里,听着周围渐渐平息的动静和伤员的呻 吟。 他损失了至少二十人,还有十多人受伤。而敌人...他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 “头儿,撤吧。”一名满脸是血的手下爬过来,“再不走,天大亮更走不了了。” 鬣狗咬着牙,从弹坑边缘向外窥视。晨光微露中,他看到一些人影在迅速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抬走伤员,动作熟练得像正规军。 那不是摩多的风格。 摩多是个勇猛的战士,但不是个精于算计的指挥官。如果有这样的战术头脑,桑科拉人早就不用龟缩在金萨了。 一个人物浮现在鬣狗脑海中:那个华夏人。 只有他。只有那个在深山部落村庄全歼自己一个小队的华夏人,才有可能设计出这样的陷阱。 “撤。” 鬣狗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撤退过程同样艰难。 敌人没有追击,但沿途设置了诡雷和陷阱。 等鬣狗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临时营地时,天已大亮,而他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还能战斗。 这是鬣狗职业生涯中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不是败在实力悬殊,而是败在智商碾压——敌人完全看穿了他的计划,并为此准备了完美的欢迎仪式。 “查!” 鬣狗坐在一块石头上,点燃一支皱巴巴的香烟,“我要知道昨晚指挥战斗的是谁。每一个细节。” 手下花了大半天时间,通过还在城里的眼线得到了消息:指挥者是摩多。一大早他就带人出城,说是加强防务,结果大胜而归。 “放屁。”鬣狗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石头上,“摩多没这个脑子。” 他需要确认。 于是,他拨通了那个特殊号码——一个他很少使用,但关键时刻总能提供信息的电话。 ------------ 第128章 末途思变野心大膨胀 电话接通后,鬣狗直截了当:“是谁指挥的这场战斗?” 对方沉默了几秒:“摩多。” “不可能!” 鬣狗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手下败将,他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军事才能。要是有,早把我打败了,何必等到现在?没必要瞒着我,说实话。” 又是一阵沉默。 鬣狗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权衡什么。 “如你所说,没必要瞒着你,确实是摩多。” 对方终于开口,但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一大早,他就召集人马出城去了,说是加强防务,结果打了个大胜仗回来。起初我还不信,但见到缴获的车辆枪械还有俘虏,我不得不信。这次你可是损失惨重啊!哈哈哈!” 那笑声刺激着鬣狗的神经。 他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但声音反而平静下来:“摩多,我必须亲手宰了他!这是我的耻辱!此仇不报,以后我也不能在雇佣兵圈里混了。” 对方止住笑声,语气变得严肃:“你也别对摩多那么仇恨,他有多大能耐,你比谁都清楚。这次能胜得了你,背后当然有高人指点。摩多可杀不得,他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得力助手,没了他,你还不把我拿捏住?咱们的平衡就打破了。你有那心思,还是想想以后怎么生存吧。” 生存? 鬣狗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从政府军少校到雇佣兵头目,什么场面没见过?最惨的时候手下只剩三个人,躲在沼泽地里吃了一个月的鳄鱼肉,不也活下来了? “生存?”鬣狗说,“莫说我手下还有几百人,就算剩下我自己,我也能在这广袤的非洲荒野中活得好好的,何况我还有退路。摩多我可以不杀,但你必须告诉我,指点摩多的是不是那个华夏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也只是猜测,大概率是他,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另有其人,因为除了他,还有他的战友。” 战友?鬣狗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个华夏人不是单独行动?还有同伴?这情报太重要了。 “战友?他还有战友?多少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 “没告诉你是因为他们还没想和你打仗呀!要是想去打你,至少我会提前通知你一声,让你好早点儿逃命的。” 对方的话里带着讽刺,“哪会像你似的,每次偷袭都不事先通知我,害得我多次置身战火之中,还有数次差点丢掉性命,要不是摩多护我,说不定死几回了呢。跟你合作,我觉得很危险,也没啥前途,我看还是算了吧,各奔前程,各安天命吧。” “嘿嘿嘿!” 鬣狗笑了,笑声干涩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我们的合作,就像你老婆出轨,只要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再不合作绝无可能。就算你狠心中止,也洗不清你的身子。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想怎样?” 对方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慌乱。 鬣狗知道,他戳中了要害。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若不是你告诉我阿卡其也买了一批无人机,铁砧堡发展公司摔掉的那批无人机,我还真没办法交差呢。” 鬣狗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在闲聊,“那次我们合作的就很好嘛!这样,我们再合作一次,你把几个华夏人的居住地告诉我,我就放过摩多。” “不行!绝对不行!华夏人是外宾,他们一旦有闪失,会引起外交事故的。我非但不能告诉你,还得加强力量保护他们。至于摩多,你爱咋样咋样吧,只要你有本事!” 听到对方硬气起来,鬣狗只是嘿嘿笑了笑:“我当然有这个本事!”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手下。 阳光刺目,照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营地上。 伤员在呻 吟,幸存者在清点所剩无几的装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 鬣狗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失败很痛苦,但更痛苦的是不知道败在谁手里。现在他知道了——至少有了方向。 那个华夏人,还有他的战友。这是新的变量,也是新的威胁。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手下问。 鬣狗望向金萨的方向,那座城市在阳光中渐渐清晰。 “等。等机会。恩贡贝和卡玛鲁总要分出胜负的,无论谁赢,都会有新的混乱。混乱,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猜对了。 次日,铁砧堡就传来了夜袭的消息。鬣狗立刻警觉起来——铁砧堡有变,整个卡萨拉的局势都会改变。 他再次集结人手,这次更加谨慎。不再试图攻城略地,而是在铁砧堡外围潜伏,像真正的鬣狗一样,等待掠食的机会。 他看到了那场惨烈的攻城战。 从望远镜里,他目睹了桑科拉战士如何一步步撕开铁砧堡的防御。他看到了恩贡贝的溃败,看到了那面黑色旗帜的坠落。 那一刻,鬣狗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不是去战场捡便宜。 恩贡贝完了,卡玛鲁赢了,但胜利者往往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们会庆祝,会放松,会暴露出新的弱点。 更妙的是,他得到了摩多带领先锋部队离开金萨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萨的防御空虚了。 鬣狗没有去铁砧堡,而是带着手下悄然转向金萨。 这次他不打算强攻——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他换了个方式:先控制一个人,一个能打开城门的人,不仅可以占领金萨,甚至可以控制整个卡萨拉。 他选择的目标是默尔。 理由很简单:默尔有野心,有把柄,而且家人不在身边。 绑架过程出奇顺利。 默尔的家人隐居在一个偏远的村落,守卫只有六人。鬣狗派了十二个手下,半夜行动,不杀一人,只是打晕守卫,带走默尔的妻子和三个儿子。 当默尔收到那张家人照片时,鬣狗就在金萨城外三公里的地方,用望远镜看着阿卡其公司的窗户。 他好像能看到默尔接到电话后的惊慌,看到他在房间里踱步,看到他最终瘫坐在椅子上。 电话接通时,鬣狗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生意:“放心,你的家人很安全。恩贡贝完了,大势已去。我早知这个草包靠不住,除了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屁本事没有,若不是祖上留的那点基业,他早坐吃山空了,谈什么宏图大业。” 默尔在电话那头沉默,但鬣狗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恩贡贝完了,你的靠山倒了,你也到了穷途末路。”默尔继续说,声音里带着蛊惑,“听我一句劝,归顺我们吧,我保你不死,跟在我身边,以你的才能,怎么也得弄个不错的职位,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总比你当雇佣兵刀头舔血的日子要好。” “扯淡!”鬣狗笑了,“恩贡贝根本不是我的靠山,我只是利用他的资源而已。不过现在我倒有一个新的想法,你确实可以当我的靠山,只是不是归顺你,而是我俩合作,卡玛鲁的胜利果实就是你的了。” 鬣狗笑了。这才是他想要的——不是屈服,而是交易。屈服的人随时可能反叛,但交易双方有共同利益,关系反而稳固。 他提出三个条件,其实是三步走:控制金萨,控制卡玛鲁的家人,逼卡玛鲁让位。 默尔犹豫了,但犹豫的时间不长。 在家人的性命和自己的野心之间,他选择了第三条路——两者都要。而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就是与鬣狗合作。 交易达成了。 鬣狗的人马顺利进入金萨。 默尔以“收编投降武装”的名义,将这些人安插进守军队伍。不到四小时,金萨的实际控制权已经易主。 接下来是控制卡玛鲁的家人。 这件事默尔亲自操办,效率高得惊人——他早就摸清了卡玛鲁家人的藏身地点,甚至在护卫队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不费一枪一弹,卡玛鲁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就被“请”到了阿卡其公司。 一切顺利得让鬣狗都有些意外。 但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直接控制卡玛鲁本人时,默尔阻止了他。 “暴力夺来的酋长,桑科拉族人不会认可。”默尔在电话里说,“必须有老酋长的推荐和桑科拉族人的选举才行。” 鬣狗想了想,同意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定统治卡萨拉的傀儡,而不是一个引发全面反抗的暴君。 默尔的建议有道理。 于是,他们等到了卡玛鲁返回莫比西基地的机会,等到了那批药品交易。 默尔亲自去基地谈判,而鬣狗则接管了去海边接货的任务——他换掉了默尔的人,派了自己的手下。 “记住,”鬣狗交代带队的小头目,“不要动手,不要惹事,接到货就回来。我们的目标不是那批药品,是更大的东西。” 小头目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所以陈锋在海边看到了那些陌生面孔,却没有遭遇袭击。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默尔从基地回来了,带着卡玛鲁“同意让位”的消息。 鬣狗在阿卡其公司门口与他见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祝贺,也是提醒:你在我掌控之中。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正式的权力交接。 鬣狗坐在阿卡其公司三楼的临时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金萨。 这座城市在晨光中渐渐苏醒,街上开始出现行人,市场传来隐约的喧哗。 普通人永远不知道,一夜之间,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方向。 桌上的卫星电话响了。鬣狗接起来,是默尔。 “卡玛鲁派人来了。”默尔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兴奋,“他同意今天傍晚举行交接仪式,就在阿卡其公司。他还说...会邀请所有还能联系到的部族长老。” 鬣狗咧开嘴笑了,露出那口黄牙。 “很好。准备吧,搞得隆重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卡萨拉迎来了新时代。” 挂掉电话,鬣狗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晨光中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安。 卡玛鲁这么容易就屈服了?那个老酋长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还有那个华夏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鬣狗的直觉在报警。二十年的生死经验告诉他,平静的水面下往往藏着最危险的漩涡。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计划进行到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来人。”鬣狗掐灭烟头。 一名手下推门进来。 “加强戒备,尤其是今天傍晚。告诉所有弟兄,眼睛睁大点,耳朵竖起来。我有种感觉...”鬣狗望向窗外,眼神锐利如刀,“今晚不会太平。” 手下领命而去。 鬣狗重新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手枪,慢慢擦拭着。 窗外,金萨的天空万里无云。 但鬣狗知道,暴风雨来临前,往往就是这样平静的假象。 他准备好了。无论今晚来的是什么,他都会迎战。 毕竟,他叫鬣狗——草原上最顽强、最狡猾、最懂得在绝境中求生的猎食者。 而猎食者,从不畏惧战斗。 ------------ 第129章 伤兵进城借机夺武器 傍晚五时三刻,西沉的太阳将金萨染成一片血色。 两辆破旧的大卡车吭哧吭哧驶进市区,车身上沾满泥浆,帆布篷布被风撕开几道口子,隐约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人影。 车轮碾过碎石路时,车厢里传来压抑的呻 吟——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关卡前的守军听见。 “停下!” 哨兵举起步枪,枪口斜指天空。四名守军围拢过来,皮靴踏在路面上发出整齐的响声。 驾驶室里,司机是个满脸风霜的桑科拉汉子。 他摇下车窗,递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铁砧堡下来的伤员,一共二十七个。医院那边准备好了吗?” 哨兵接过文件,借着夕阳余晖仔细查看。 文件是一份伤员名单和说明,还有卡利姆的签名——货真价实。但他还是朝车厢走去,用枪托敲了敲篷布:“下来两个,检查。” 后车厢的帆布被掀开一角,两个缠着绷带的伤兵笨拙地爬下来。 一个左臂吊在胸前,绷带渗出暗红色的血渍;另一个拄着粗树枝削成的拐杖,右腿从大腿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伤的?”哨兵盯着他们的眼睛。 “攻城时被手雷破片划的。”吊着胳膊的伤兵声音嘶哑,“医生说得住院观察,怕感染。” 哨兵围着卡车转了一圈,用枪管挑起篷布向里张望。 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药水味。 有人在小声呻 吟,有人昏睡着,绷带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等着。” 哨兵转身走向岗亭,拿起电话。 消息一层层上报,最终传到默尔耳中时,这位准酋长正在试穿晚上要用的礼服——一件绣着金线的白色长袍,象征权力与纯洁。 “铁砧堡的伤员?”默尔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眉头微皱,“多少人?” “两车,二十七个。”电话那头回答。 默尔沉默了几秒。 按常理,他应该立刻放行——展示仁慈是统治者必备的品德,尤其是在即将正式接任酋长的时刻,何况卡玛鲁说过,今天会送伤员来住院。但鬣狗早上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小心任何异常动向。 “检查过了吗?”他问。 “正在检查。文件齐全,伤情看起来也真实。” “放行吧。”默尔最终说,“派人跟着,送他们到医院后,在周围布岗。非常时期,谨慎点没错。” 命令传达下去,关卡哨兵挥了挥手。 卡车重新发动,缓缓驶入城区。 然而,刚开出不到五十米,又被另一队哨兵拦下——这次是鬣狗的人。 他们穿着混杂的迷彩服,装备明显比桑科拉守军精良,眼神里透着职业军人的冷峻。 “所有人下车!” 领头的疤脸汉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车厢里,天使关铁柱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他脸上、手上所有裸露的皮肤都涂抹了特制的黑色油彩——不是简单的涂料,而是混合了木炭灰和植物汁液的伪装剂,即使在近距离观察下也难以分辨真伪。 此刻他正蹲在一名“重伤员”身边,手里拿着水壶,动作自然得像个真正的卫生兵。 伤兵们开始艰难地挪动身体。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质疑,甚至没有人交换眼神。 他们顺从地爬下车厢,在路边排成歪歪扭扭的两排,任由哨兵检查。 疤脸汉子亲自上前,从第一个伤兵开始搜查。 他翻开绷带边缘,查看伤口——确实是新鲜的创口,皮肉外翻,渗着组织液和血水。 他按压了几处,伤兵疼得倒抽冷气,额头上冒出冷汗。 “怎么伤的?”疤脸汉子问。 “云梯断了,摔下来的。”伤兵咬着牙回答,“砸在碎石堆上。” 疤脸汉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然后走向下一个。 他检查得很仔细,每一处绷带都要翻开看看,每一个口袋都要摸一遍。当查到天使时,天使主动举起双手,用略带口音的英语说:“我是卫生员,只带了药品和绷带。” 疤脸汉子打量着他。 这个卫生员个子不高,体型偏瘦,双手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洗不干净的血渍——完美符合战地卫生员的形象。 他翻了翻天使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面确实是纱布、酒精、止血钳等物。 “你们从铁砧堡过来,路上没遇到袭击?”疤脸汉子突然问。 “没有。”天使摇头,“我们走的是大路,沿途有巡逻队。” 疤脸汉子又看了他几秒,终于挥挥手:“上车吧。” 搜查持续了十五分钟。 当最后一箱药品也被打开检查后,哨兵们才终于放行。 两辆卡车重新启动,朝市医院方向驶去。 而在它们后方,两辆武装皮卡不紧不慢地跟上,车斗里的机枪手始终将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 天使透过篷布缝隙观察着尾随的车辆,心中默默计数:一辆皮卡四人,两辆就是八人,加上医院原有的守卫…… 他在脑海中迅速构建着医院的立体图——那是陈锋通过无人机侦察后绘制的草图,每个出入口、每条通道、每扇窗户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变量,鬣狗是否加强了那里的守卫。 卡车驶入医院前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几盏路灯亮起昏黄的光,将建筑物的阴影拉得老长。 医院主楼是一栋三层的水泥建筑,殖民时期的老房子,墙皮剥落,窗户破损,只有大门还算完整。 伤员们被搀扶着下车,队伍缓慢地挪进大楼。 尾随的皮卡车停在院门口,八名武装人员跳下车,迅速分散开来——两人守住大门,两人登上门口岗亭,其余四人进入医院大厅,在楼梯口和走廊交叉处站定。 他们的站位很专业:彼此能相互照应,视野覆盖所有通道,又不会过于集中成为靶子。 天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搀扶着一名“重伤员”走进病房区,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环境:病房门口两人,流动岗哨四人,医院门口两人,值班室两人——果然十人,全部武装警戒。 问题比预想的棘手。 这些守卫显然接受过训练,不是普通的民兵。 他们手指不离扳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分散在关键位置,任何一个点出事,其他人都会立刻察觉。 “先安顿下来。”天使低声对身边的伤兵说,“沉住气,等信号。” 伤兵们被分配在三间相邻的病房里。天使前前后后忙碌着,给这个换药,给那个喂水,动作娴熟自然。 但他真正的注意力始终在守卫身上——观察他们的换岗时间、行动规律、视线死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天色完全黑了。 金萨城零星亮起灯火,大部分区域仍笼罩在黑暗中。 而在城市外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多路人马正悄然逼近。 城东三公里的灌木丛中,王猛蹲在一块岩石后面,夜视望远镜里清晰映出城墙上的哨兵身影。 他身后,五十名桑科拉战士匍匐在地,枪口朝前,像一群等待时机的猎豹。 “无人机就位。”耳机里传来操控手的声音。 “收到。”王猛低声回应,“保持监视,等孤狼命令。” 夜空高处,三架小型无人机在五百米高度悬停。 它们的摄像头缓缓转动,将整个金萨城的动态尽收眼底——街道上的巡逻队、阿卡其公司院内的守卫布防、医院周围的岗哨分布…… 所有画面实时传回三公里外的指挥点。 陈锋坐在一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里,面前是三块显示屏。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移动,将重点区域逐一放大。 “卡玛鲁那边怎么样了?”他问身边的通讯员。 “长老们都到了,一共九位,现在在城南的安全屋。卡玛鲁酋长正在向他们说明情况。”通讯员回答,“听说默尔以家人要挟逼宫,长老们都很愤怒,有人当场就要带人去阿卡其公司。” 陈锋点点头,目光回到屏幕上。 阿卡其公司的主楼灯火通明,院子里有人在布置桌椅——显然是为晚上的仪式准备的。 二楼东侧第三个房间的窗户黑着,但阳台上有个人影在走动,是守卫。 他的视线移到医院区域。 热成像画面显示,病房里的“伤员”大多躺着,但有几个人的体温分布显示他们实际上处于警戒状态。 而守卫们仍在各自的岗位上,没有松懈的迹象。 “天使需要机会。”陈锋喃喃自语。 机会很快来了。 晚上七点整,医院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推着餐车走进来,车上堆着几个大铝盆,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开饭了!” 年长的厨师喊道,他是伊萨,卡玛鲁的远房表亲。 他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守卫们明显放松了些。 站了一下午岗,谁都饿了。 负责病房门口的两个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朝餐车走去:“给我们留点。” “都有,都有。” 伊萨忙不迭地盛饭,“今晚阿卡其公司有宴会,厨房忙得很,我们就简单吃点。” 就在守卫们注意力被食物吸引的瞬间,病房里的“伤员”们开始行动了。 不是突然暴起,而是缓慢的、看似自然的骚动。 有人大声嚷嚷肚子饿,有人拄着拐杖往门口挪,有人抱怨伤口疼需要换药——声音嘈杂,动作混乱,完美模拟了一群饥饿伤兵的形象。 “回去!都回去!”守卫厉声喝道,“饭会送到病房!” 但“伤员”们不听。吊着胳膊的那个已经走到门口,伸手就要去掀餐车的盖子。 另一个拄拐杖的紧随其后,嘴里嘟囔着:“快饿死了,先给点吃的……” 场面开始失控。 ------------ 第130章 悄然行动安全救人质 两个守卫不得不走进病房维持秩序。 就在他们踏入房间的刹那,门后阴影里突然闪出人影——天使如同鬼魅般贴近,左手捂住一名守卫的口鼻,右臂锁喉,动作干净利落。 几乎同时,另一名守卫也被两名“伤员”扑倒,枪被夺下,嘴里被塞进一团纱布。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没有枪声,没有惨叫。 天使朝门外做了个手势。 门外的“伤员”们立刻改变策略——他们不再吵闹,而是迅速分散开来,两人一组,看似随意地朝院内其他守卫靠近。 伊萨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手里还拿着饭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按照计划,他应该继续扮演厨师角色,但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后,他的双腿有些发软。 “继续打饭。”天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声音低而清晰,“像什么都没发生。” 伊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继续从铝盆里舀出糊状的食物,盛进铁盘里。手有些抖,但好在夜色掩护下不太明显。 院内的守卫们还没察觉到异常。 他们见伤兵们开始排队打饭,便也放松了警惕——毕竟是一群伤员,能掀起什么风浪?有人甚至把步枪背到肩上,腾出手来准备接饭。 就在第一盘饭递到守卫手中的瞬间,天使动了。 他像猎豹扑食般从侧面贴近,左手抓住枪管向上抬起,右手一记肘击狠狠砸在守卫的面门。 鼻梁骨碎裂的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声掩盖,守卫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那是信号。 二十多名“伤员”同时暴起。 他们瞬间撕去伪装,动作迅猛如电。 离得最近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稍远一些的刚想举枪,手腕就被踢中,枪脱手飞出;有人本能地要扣扳机,手指却被死死卡住……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八名守卫全部被制服,其中三人昏迷,五人被反绑堵嘴。 没有枪响,只有几声短促的闷哼和肉体撞击声。 天使蹲下身,检查最近一名守卫的状况——还活着,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他站起身,朝伊萨点点头:“干得好。现在带我们去阿卡其。” 伊萨咽了口唾沫,扔掉饭勺。 他带着天使和十名战士绕到医院侧面,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很快来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门不大,只容一人通过,门锁是老式的挂锁。 钥匙插进锁孔时,伊萨的手还在抖。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那是厨房的后门,直通阿卡其公司主楼。 “从这里进去,穿过厨房和储藏室,就能到一楼楼梯。”伊萨低声说,“但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伸出两支枪管,顶住了伊萨的胸膛。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一个冰冷的声音问。 伊萨僵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门后会有哨兵——这个后门平时很少用,只有运送食材时才开,而且通常是从里面锁着的。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枪口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伊萨浑身汗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使动了。 枪托带着风声砸在左边哨兵的太阳穴上,同时右腿侧踢,精准命中右边哨兵的持枪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腕骨断裂。 两个哨兵甚至没看清袭击者从哪里来,就倒在了地上。后面跟进来的桑科拉战士一拥而上,迅速将两人制服。 天使拉起瘫软的伊萨,压低声音:“继续带路。记住,你是在救卡玛鲁酋长的家人,是在拯救整个桑科拉族。”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 伊萨想起自己被鬣狗手下打死的儿子,想起这些年族人所受的苦难,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他挺直脊背,带头走进黑暗的通道。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大锅里炖着肉,烤箱里烤着面包,几个厨师在灶台间穿梭,没人注意到后门进来的不速之客。 油烟和蒸汽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天使一行人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像一群幽灵穿过忙碌的厨房。 储藏室的门虚掩着。 伊萨轻轻推开,里面堆满米面粮油,空气中有股谷物和香料混合的气味。最里面还有一扇门,通向主楼内部。 “从这儿出去就是楼梯间。”伊萨低声说道,“一楼大厅有四个人,守着正门。二楼楼梯拐角有一个人,关押人质的房间门口有两个人,屋内还有两个。” 天使点点头,迅速分配任务:“你们两个留在一楼,盯住大厅守卫,不要主动开枪。其他人跟我上楼。” 他推开那扇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就是楼梯。 一楼大厅的光线从拐角处透过来,能听见守卫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四个守卫背对着楼梯方向,全神贯注盯着门外——他们的任务是防止外人进来,完全没想到危险会从背后出现。 天使打了个手势,两名桑科拉战士悄无声息地隐入楼梯旁的阴影里。 他们像石头一样静止,只有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上楼的队伍继续前进。 天使走在最前面。 二楼楼梯拐角处,一个守卫端着AK-47来回踱步。 他显然有些无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枪口斜指向地面。 天使在离他三级台阶的地方停住,屏住呼吸。 他等待守卫转身背对楼梯的瞬间——三秒,两秒,一秒,就是现在! 身影如电闪出。 左臂从后方卡住守卫脖颈,右手捂住口鼻,同时膝盖顶住对方后腰。 守卫本能地挣扎,但天使的力量大得惊人,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十秒钟后,守卫的身体软了下来。 天使轻轻将他放倒,取走枪支弹药,朝身后挥挥手。 队伍继续上行。 二楼的走廊比想象中长。 电灯间隔很远,在墙壁上投下一段段光斑和阴影。 关押人质的房间在走廊中段,门口果然站着两名守卫。他们站得笔直,枪握在胸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走廊两端。 硬闯肯定不行。 伊萨原本的计划是借送饭时接近,但他晚饭已经送过了,再用这个借口必然引起怀疑。 天使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扫视四周——走廊空旷,没有掩体,一旦暴露就会变成活靶子。 时间紧迫,楼下的同伴随时可能被发现,而阿卡其公司前院的宴会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随时会有更多人上来。 他看向伊萨,后者正紧张地摸向后腰——那里别着两把菜刀。这个老实巴交的厨师显然打算拼命了。 天使摇摇头。 他要过伊萨的菜刀,入手沉甸甸的,刀刃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 这不是理想的武器,但此刻别无选择。 他朝身后的战士做了个准备冲锋的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探身! 两把菜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两道银弧。天使的身体紧随其后冲出,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门口守卫发现异常时,菜刀已经飞到面前。 一人本能地偏头,刀刃擦着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口;另一人躲闪不及,菜刀砍中肩膀,深可见骨。 “啊——”惨叫声刚出口就戛然而止。 天使已经冲到面前。 他左手成刀,劈在一名守卫喉结上,右手夺过另一人的枪,用枪托狠狠砸向其下颌。两声闷响,两个守卫瘫软在地。 但惨叫声已经惊动了房间里的守卫。房门猛地打开,一支枪管伸了出来—— 天使早有准备。 他甩手掷出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那是他从医疗包里拿的手术刀片,在灯光下几乎看不见轨迹。 刀片精准地划过开门守卫的颈部,划开颈动脉。血雾喷溅,守卫瞪大眼睛,捂着脖子向后倒去。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刚举起枪,就被冲进来的桑科拉战士扑倒。 扭打声、闷哼声、骨头断裂声混杂在一起,五秒后,一切归于寂静。 天使冲进房间。 角落里,一名中年妇女紧紧搂着三个孩子,四人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身体瑟瑟发抖。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天使说道,声音尽量温和,“卡玛鲁酋长派我们来的。” 妇女警惕地盯着他,嘴唇紧闭。她不认识这个黑人,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关键时刻,伊萨挤了进来。 他看到妇女,激动地喊出一个名字——那是卡玛鲁妻子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妇女浑身一震,眼中涌出泪水。 她认识这位远房表亲,最后的戒备土崩瓦解。 “快,从窗户走。”天使指挥道。 一名战士已经用液压剪剪断了窗外的钢筋护栏,另一人正在固定绳索。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枪声。 不是一枪,而是一连串的枪响——自动步枪的扫射声、手枪的还击声、玻璃碎裂声、呼喊声混成一片。 一楼大厅交上火了。 留守的两名桑科拉战士被发现了。 当楼上传来守卫的惨叫时,大厅里的四名守卫立刻警觉,其中一人上楼查看,正好撞见躲在阴影里的战士。 枪战就此爆发。 “快!”天使催促道。 他亲手将绳索系在妇女腰间,两名战士在窗外接应。孩子一个个被送下去,妇女是最后一个。当她安全落地后,天使才松了口气。 但他不能走。 楼下的战友还在战斗,枪声已经惊动了整栋楼。他必须留下掩护,给卡玛鲁的家人争取逃跑时间。 “快护送他们去医院。”天使对伊萨说,“我留下来。” “你走!我留下!”伊萨突然说,“我会开枪,我儿子教过我。” 天使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点了点头。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厨师,此刻像个真正的战士。 天使没留下,他的主要任务是解救人质,保其安全,现在卡玛鲁家人还没逃离危险,他必须护送去医院。 房间里还剩下六个人:伊萨和五名桑科拉战士。 他们迅速布置防御——两人守住门口,两人在窗口架枪,伊萨和另一人在房间中央策应。 楼下,枪声越来越激烈。 ------------ 第131章 夜幕烽火金萨终将明 阿卡其公司一楼会议室里,鬣狗正和默尔做最后的部署。 “卡玛鲁和长老们应该快到了。” 默尔看着手表,声音里压抑着兴奋,“仪式八点开始,结束后就是正式的权力交接……”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 鬣狗反应更快,他一把推开会议室门,冲向走廊。 楼梯拐角处,两名缠着绷带的“伤兵”正在朝楼外射击,子弹打在墙壁上,碎石飞溅。 “妈的!”鬣狗骂了一句,抬手就是两枪。 他的枪法极准。 第一枪打中一名战士的胸口,第二枪爆头。 两个桑科拉战士倒在血泊中,但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拖延了这宝贵的十几秒。 默尔跟了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染血的绷带,脸色煞白:“他们……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后门,肯定是后门!”鬣狗吼道,“去二楼!” 他带着冲上来的手下往楼梯冲去。 而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爆炸声——轰!轰!轰! 三声巨响几乎连成一片。 无人机投下的小型炸弹在阿卡其公司前院炸开,火光冲天,弹片四射。 正在布置宴会场地的人员尖叫着四散奔逃,院子里一片混乱。 “调虎离山!” 鬣狗瞬间明白了。 他脚步不停,反而加速冲上二楼。 走廊里,关押人质的房间门紧闭着。 鬣狗没有贸然冲进去——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门后肯定有枪口等着。 他示意手下散开,然后朝房门扣动扳机。 枪声大作。 木门被打得千疮百孔,碎屑纷飞。 房间里也传来还击的枪声,子弹从门上的破洞射 出来,在走廊墙壁上凿出一排弹孔。 鬣狗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掏出一颗手雷,拔掉保险销,从破洞扔进房间。 “手雷!”房间里有人大喊。 下一秒,爆炸的闷响传来。冲击波将破损的房门彻底掀飞,硝烟从房间里涌出。 鬣狗等了五秒,才带头冲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 家具被炸得支离破碎,墙壁上溅满血迹。 五名桑科拉战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伊萨靠在墙角,胸口被弹片撕开一个大洞,眼睛还睁着,但瞳孔已经涣散。他手里还握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窗户敞开着,护栏被剪断,绳索垂在窗外。 人质跑了。 鬣狗冲到窗边,朝下望去。夜色中,几个人影正朝医院方向狂奔,已经跑出百米开外。 “追!”他吼道,“去医院!把人抢回来!” 但他刚转身,就听见整座城市四面八方传来的枪炮声。 那不是零星的交火,而是有组织的全面进攻——东面有机枪的嘶吼,西面有***的呼啸,南面北面同时响起冲锋的喊杀声。 金萨城的夜空被火光映红,枪声如暴风雨般席卷每一个角落。 指挥点的越野车里,陈锋看着屏幕上全面开花的战场态势,按下了通讯键:“所有人,总攻开始。王猛,佯攻变主攻,你主攻阿卡其公司,不惜代价打进去。其他人按预定计划,分割包围,全歼叛军。”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使,人质安全了吗?” “安全了,正在医院。”耳机里传来天使急促的声音,“但有鬣狗的人在医院外正在围攻。” “坚持住,支援马上到。” 陈锋结束通话,转向卡玛鲁:“你的家人已经救出来了,在医院。我们现在去接应。” 卡玛鲁老泪纵横。 这位坚强的酋长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 但只过了几秒,他就擦干眼泪,挺直脊背:“走。还有叛军要清剿。” 当他们带着一队精锐战士冲向医院时,金萨城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桑科拉战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进城区。 原来,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人马由卡利姆带领镇守铁砧堡,其余人马全调回来了。 他们训练有素,战术明确——先用重火力压制,再由小队穿插分割,最后逐个清除抵抗点。 王猛带领的主力直扑阿卡其公司,****像雨点般砸在院子里,将鬣狗布置的防御工事炸得七零八落。 默尔在混乱中试图逃跑。 他刚冲出后门,就被流弹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在地上。两名桑科拉战士冲上来,缴了他的枪,将他拖到一边。 “鬣狗呢?”王猛踩住默尔的胸口,枪口顶着他的额头。 “不……不知道……”默尔疼得冷汗直流,“可能还在楼里,可能跑了……” 王猛抬头看向主楼。 二楼还有零星的枪声,有人还在抵抗。但鬣狗这种老狐狸,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猜对了。 就在桑科拉战士冲进阿卡其公司主楼时,鬣狗已经不在二楼。他带着三名心腹,从另一侧的消防梯爬下去,钻进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皮卡车。 引擎咆哮,皮卡车冲出后巷,朝城东方向疾驰。 --- 医院里,卡玛鲁终于见到了家人。 妻子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三个孩子围上来,紧紧抱住父亲的腿。 这一刻,什么酋长之位,什么权力斗争,都不重要了。 卡玛鲁跪在地上,将家人搂在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很快恢复清醒。 这位老酋长站起身,擦干眼泪,转向陈锋:“陈先生,务必全歼叛军,不可再生事端。尤其是鬣狗——如果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陈锋点点头。 他一直在关注无人机的追踪画面——那辆皮卡车正朝城东山区狂飙,已经驶出城区。 “我去追。”陈锋说,“这里交给你和天使。” 他跳上一辆武装皮卡,油门踩到底,沿着公路向东追去。 耳机里传来无人机操控手的声音:“目标已驶入山区,拐进一条小道。道路狭窄,车辆难行。” “继续跟踪,给我实时位置。” 夜色中的山路崎岖难行。 陈锋的车灯在黑暗中切开一道光柱,照亮前方坑洼的路面。 开了大约五公里后,他看见了那辆被遗弃的皮卡——车门敞开着,引擎还微微发烫。 鬣狗进山了。 陈锋停下车,熄火关灯。 他拿起夜视望远镜,扫视前方的山林。 树木在微光图像中呈现出墨色,岩石是深灰色,地形复杂,易于隐蔽。 他刚推开车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从上方滚落! 陈锋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 石头砸在车顶上,发出巨响。 几乎同时,枪声响起——子弹从他头顶掠过,打碎了挡风玻璃。 陈锋没有犹豫,抬手朝枪声来源的方向回了一枪。 好像没有命中,但他听到了子弹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和一声闷哼。 对方移动了。 两个人都在暗处,都知道对方的大致位置。谁先露头,谁就死。 陈锋匍匐着挪到车尾,借助轮胎作为掩体。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山林里的每一丝动静——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枪声,还有……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鞋底踩在碎石上。 “无人机,报告目标位置。”他低声说。 “在你十点钟方向,距离约四十米,一块大岩石后面。”操控手回答,“热源清晰,他在移动,试图绕到你侧面。” 陈锋眯起眼睛。十点钟方向,四十米……那里确实有块凸出的岩石,是个理想的狙击点。 他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林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陈锋的呼吸平稳绵长,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肌肉放松,精神却高度集中。 他知道,鬣狗也在等。 等一个机会,或者等一个破绽。 但鬣狗等不起了。 城市方向的枪声正在逐渐平息,这意味着桑科拉人已经控制局面。 追兵随时可能赶来,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 他必须速战速决。 而更致命的是,他听到了头顶的嗡嗡声——很轻微,但在寂静的山林里足够清晰。 无人机。 那玩意儿一直在上面转,像只讨厌的苍蝇。 鬣狗抬头望去。 夜空中,一个黑色的小点正在三十米高度悬停,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 不能让它继续盯着。 鬣狗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探身,枪口指向夜空——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陈锋的枪也响了。 两声枪响几乎重叠。 无人机在空中炸成一团火花,零件四散坠落。 而岩石后面,鬣狗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他的右手手腕被子弹击中,骨头碎裂,步枪脱手飞出。 但他还没放弃。 左手从腰后拔出手枪,翻身就要继续射击。 第二枪来了。 这次是左腿,子弹从大腿肌肉穿过,带出一蓬血花。 鬣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手枪滚出老远。 陈锋从掩体后站起身,端着枪,缓步走来。 月色下,他的身影高大挺拔,步伐稳定,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枪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鬣狗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右手废了,左腿也废了,血从伤口汩汩涌出,在身下积成一滩。 但他还是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走近的身影。 “你是山狼特战队哪一位?”他问,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 陈锋在他五米外停住,枪口始终指着他的胸口:“孤狼。” 鬣狗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雇佣兵的圈子里,这是个传说。 神出鬼没,枪法如神,死在他手里的好手不计其数。 “是你杀了我弟弟!”鬣狗咬牙切齿。 陈锋想了想:“你叫特巴德,你弟弟是特玛德?” “是。” “是我杀的。” 陈锋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我会让你兄弟俩地狱团聚的。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跟煤炭似的这么黑,特玛德那么白,怎么会是你弟弟呢?” “同母异父。” “我猜也是。” 这时,后续的追兵赶到了。 四辆皮卡车冲进山林,车灯将这片区域照得雪亮。 十几名桑科拉战士跳下车,枪口齐刷刷指向地上的鬣狗。 “绑起来,送回去。”陈锋收起枪,“别让他死了,卡玛鲁酋长还要审他。” 战士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鬣狗捆成粽子,塞进皮卡车后斗。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雇佣兵头目,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蜷缩着,血从伤口不断渗出,在车斗里积了一摊。 陈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山林,转身上车。 车队调头,驶向金萨。 城里的枪声已经停息。 街道上,桑科拉战士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收殓尸体。 阿卡其公司的主楼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但更多的建筑相对完好,城里的居民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查看情况。 医院门口,卡玛鲁正和天使一起组织救治伤员——不仅是桑科拉战士,也包括投降的叛军和受伤的平民。 老酋长脱去了酋长袍,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亲自给伤员包扎。 看到陈锋的车队回来,卡玛鲁迎了上来。 当他看到车斗里奄奄一息的鬣狗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恨意,有释然,也有怜悯。 “先关起来,治好伤再审判。”卡玛鲁说。 他转向陈锋,深深鞠了一躬:“陈先生,没有你们,今晚会是另一个结局。我代表我的家人,代表桑科拉族,代表卡萨拉人民,感谢你们。” 陈锋扶起他:“战斗还没完全结束。默尔抓到了,但他的党羽可能还有残余。另外,恩贡贝虽然败了,但他在其他地方可能还有势力。” “我知道。”卡玛鲁望向东方,那是铁砧堡的方向,“但至少今晚,金萨恢复了光明。我们会一点一点重建,一点一点清理。这条路很长,但总算开始了。”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 金萨城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虽然满目疮痍,但硝烟正在散去,枪声已经停息。 妇女们开始生火做饭,孩子们怯生生地走上街头,男人们在清理废墟。 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中艰难地开始了。 而陈锋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在广袤的非洲大陆上,像金萨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战争、阴谋、背叛、救赎……永无止境。 光明来了,但阴影从未真正消失。 只要有利益,有欲望,有仇恨,战火就永远不会完全熄灭。 而他,还要继续战斗。 直到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敌人,最后一片需要守护的和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