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听雨 我叫虞清疏,自幼与谢恪订下婚约,他是镇北侯世子,我生于书香世家。我们青梅竹马,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却一直像个冰雕,寡言又冷淡,我与他之间的交流,总是三言两语便陷入沉默。 这日,天空阴沉得厉害,乌云像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我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正对着一张未完成的画发怔。画中是一片雨中的竹林,墨色的竹叶在雨滴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幽。 “小姐,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信。”丫鬟小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接过信,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寥寥数语,邀我去城郊的别院一叙。我心中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找我,但还是放下笔,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到了城郊别院,谢恪已在庭院中等候。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背对着我,看着院中的雨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来啦。”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冷。 我微微点头,“这么突然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远处的雨幕,“最近朝中局势复杂,我怕有一天会波及到府上,你且先在此处避一避。” 我心中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身为镇北侯世子,本就身处权力的漩涡中心,如今竟也会为我的安危担忧。“你不与我一同走吗?”我问。 他轻轻摇头,“我还有责任在身,不能随意离开。你在此处藏好,莫要让旁人发现。” 我虽心中有不舍,但也知道他身不由己。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雨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那我走了。”我转身欲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照顾好自己。”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微微一愣,还未等我回应,他便松开了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站在雨中,身影挺拔如初,目光深邃地望着我离去的方向。我心中五味杂陈,匆匆踏上了归程。 回到家中,日子依旧如常。可自从别院一别后,谢恪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只能将心中的思念深埋心底,专心于自己的画作。 直到那一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平静。一群黑衣人闯入府中,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我。我慌乱之中逃到后院,却被逼入了绝境。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谢恪手持长剑,剑花闪烁,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将黑衣人击退。他身姿矫健,招式凌厉,眼神中透露出杀伐果断。我看着他,心中既有惊喜又有一丝担忧。 “你没事吧?”他剑指黑衣人,却不忘转头看向我,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为何会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黑衣人,“不想死就赶紧滚!”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忌惮于他的威严,丢下几句狠话后便匆匆离去。谢恪转身走向我,手中的剑还滴着血。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有没有受伤?”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冷峻的面容,心中一阵感动,“我没事,他们为何要抓我?” 他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事说来话长,如今形势危急,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跟我走。” “去哪里?”我下意识地问道。 “找个安全的地方。”他拉起我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就这样,我跟着谢恪匆匆离开了家。一路上,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不舍。我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这里远离喧嚣,十分安静。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会派人保护你。”谢恪说道。 我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清疏,有些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答应你,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全盘托出。” 我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在小院的日子里,生活虽然平静,可我的心中始终惦记着家中的变故。 一日,小荷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说府上出大事了。我心中一紧,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小荷哭着说,府中被官府查封,家人也被抓走了。 我如遭雷击,心乱如麻。谢恪赶来后,安慰我道:“别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你又为何一直瞒着我这些事?”我不顾一切地冲着他喊道。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苦,“清疏,有些危险一旦卷入就无法脱身。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才一直瞒着你。但现在我不能再瞒下去了。” 他缓缓拉起我的手,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朝中两派势力相争,他的父亲被卷入其中,而我的父亲也曾参与其中的一些事务,如今成为了那方势力要挟的把柄。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焦急地问道。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我毫不犹豫地问。 “替我送一封信。”他把信交到我手中,神情凝重,“此去危险重重,但你一定要小心。” 我看着他,坚定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告别谢恪后,我带着信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一路上,我乔装打扮,小心躲避着官府的追查。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我心中想着谢恪的嘱托,以及家中被困的亲人,便咬牙坚持着。 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我终于将信送到了指定的人手中。当我返回小院时,却发现小院已被一群黑衣人包围。我心中暗叫不好,转身想逃,却被黑衣人拦住。 “你终于回来了,虞小姐。”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我心中一慌,知道事情不妙。“你们想干什么?” “带走你,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黑衣人步步紧逼。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支箭突然射来,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紧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谢恪。 “清疏,跟我走!”他大喊一声,我急忙跑到他身边。 “你终于来了。”我激动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恪拉着我,在众人的保护下冲出了包围圈。 一路上,我们有惊无险地摆脱了黑衣人的追击。回到住处后,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将心中的恐惧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谢恪心疼地抱住我,轻声安慰着。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谢恪,我们该怎么办?我家里人还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们。”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别怕,有我在。我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的。” 从那以后,谢恪变得更加忙碌,常常早出晚归。我知道他在为救我的家人而努力,心中既感激又心疼。而我,也在这等待的日子中,对他的感情愈发深厚。 又过了几日,谢恪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清疏,我找到办法了。我想办法混进了关押你家人的地方,只要我们准备周全,就能救他们出来。” 我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三天后,夜里。”他说。 接下来的三天,谢恪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一切。终于,夜幕降临,我们按照计划悄悄潜入了关押家人的地方。谢恪身手敏捷,如鬼魅般穿梭其中,解开了一道道枷锁,将家人救了出来。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原来,我们的计划早已被敌人察觉,他们设下了重重陷阱。 “快走!”谢恪拉着我和家人,奋力突围。 敌人如潮水般涌来,我们陷入了苦战。谢恪手持长剑,杀得敌人丢盔弃甲,但我还是担心他会有危险。 “小心!”我大喊一声,只见一支箭直奔谢恪而来。我下意识地扑向他,箭射中了我。 “清疏!”谢恪惊呼一声,抱着我迅速逃离了现场。 我们躲在一个废弃的庙宇中,谢恪看着我胸口的箭伤,心痛不已。“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自责地说道。 我虚弱地笑了笑,“不怪你,谢恪。能救出家人,我很开心。” 在他悉心的照料下,我的伤势渐渐好转。但朝廷的追捕并未停止,我们只能继续东躲西藏。 在一次躲避追兵的过程中,我们迷失在了山林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突然,一群野兽的咆哮声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大家快跑!”谢恪大喊一声,带领着我们拼命逃窜。 野兽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的体力渐渐不支。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候,谢恪发现了一个山洞。他带着我们冲进山洞,躲了起来。 躲进山洞后,我的心跳依然急促。看着身边的家人和谢恪,我不禁感慨万分。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依然紧紧在一起。 “谢恪,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他沉思片刻,说道:“我听说有个地方可以暂时避难,那里十分隐蔽,一般人找不到。我们先去那里,再从长计议。” 我们按照他所说的,找到了那个地方。在那里,我们终于暂时摆脱了追兵的威胁,过上了相对平静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此安稳下来。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们。一天,谢恪突然接到消息,说朝中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父亲被冤入狱,急需他回去处理。 “谢恪,你不能走。外面那么危险,你会出事的。”我焦急地拉住他的手。 他安慰我道:“清疏,我必须回去。这是我父亲的事,我不能不管。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然后回来找你。” 我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你不能冒险。”他坚决地说道。 最终,我还是没能留住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空落落的。 日子在思念和等待中一天天过去,我每天都在担心着谢恪的安危。终于,有一天,一个消息传来,谢恪在处理事务时遭遇了刺杀,生死未卜。 我的心瞬间坠入了谷底,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疯狂地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整日以泪洗面。家人看着我如此憔悴,心疼不已。他们劝我要坚强,可我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男子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谢恪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人救走后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跟着他前往那个地方。当看到躺在病榻上的谢恪时,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面容憔悴,原本挺拔的身姿如今也显得有些虚弱,但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清疏……”他虚弱地唤着我的名字。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虚弱地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悉心地照顾着谢恪。他的伤势渐渐好转,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我们都明白了彼此在心中的重要性。谢恪告诉我,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朝廷局势的办法,等他伤好之后,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为我们争取应有的公道。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我都愿意与他携手同行,一起面对所有的挑战。因为我知道,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是我最坚实的依靠,而我也将成为他永远的港湾。 在谢恪伤好之后,我们没有急于行动。他开始暗中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些人对朝廷的黑暗势力深恶痛绝,纷纷愿意支持他。 谢恪经过深思熟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他准备先收集朝廷中那些邪恶势力的罪证,再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联合一些正直的将领,共同对抗那些妄图扰乱朝纲的人。 我也在暗中帮忙,利用我的智慧和细心,为他整理资料,分析局势。我们就像一对默契的搭档,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恪的计划逐渐展开。他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罪证,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而他所联络的朋友们也纷纷行动起来,为这场正义之战做着准备。 终于,时机成熟。谢恪带领着他的盟友们,与那些邪恶势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交错。谢恪身先士卒,他手持长枪,冲锋陷阵,仿佛化身为战神一般。他的那些盟友们也个个奋勇当先,毫不畏惧。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邪恶势力终于被击败。那些曾经为非作歹的官员被一一绳之以法,正义得到了伸张。 在这场战斗中,谢恪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而我也因为他,在京城里声名远扬。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们的感情愈发笃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谢恪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说:“清疏,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终于明白,你就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愿用一生来守护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眼中满是幸福的泪水,“我愿意。” 我们的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下举行。那天,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我穿上了华丽的嫁衣,成为了谢恪的妻子。 婚后的日子,我们过得十分幸福。谢恪依旧在朝中为国家和百姓奔波,而我则在家中为他打理一切。我们的爱情故事,成为了人们口中传颂的佳话。 多年后,当我们回首往事,那些曾经的艰难险阻都成了我们最珍贵的回忆。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雨,也一起迎来了彩虹。在这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们始终携手同行,不离不弃。 ------------ 第2章 年轮 晨雾还未散尽,檐角的雨滴便开始落了。 我跪坐在窗下的书案前,手中狼毫在素绢上游走,墨迹在《墨梅图》上渐次晕染。小荷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瞧见我蘸着松烟墨在花瓣边缘补了几笔飞白——那是谢恪教我的笔法,他说战场上箭矢划破空气的轨迹,就该这般锋利又飘逸。 “小姐,该喝药了。”竹帘卷起时带进一阵冷风,药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小荷的面容。我搁下笔,瓷勺与碗壁相碰的脆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苦涩的药汁滑入喉间,顺着食管灼烧而下,像极了我藏在袖中那封未拆的信笺,不知藏着几分离别与试探。 谢恪的密信是在立冬那日送来的。 铜雀瓦当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我蜷缩在锦衾中读信,烛泪在烛台上凝成扭曲的形状。信笺上的墨迹被血渍晕开,像极了那年大雨滂沱中他染血的战袍。他说北境苦寒,粮草将尽;他说镇北军伤亡惨重,他肩上的箭伤发了脓;最末那句“望卿保重”,却用簪花小楷写得工整,仿佛笔尖悬停时抖落几颗春日的梨花。 我摩挲着信纸折痕,忽听得窗外有异响。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纸上,竟发出破帛之声。指尖还未触到枕下的短刃,房梁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别动。”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炸响,冷铁气息拂过后颈。谢恪不知何时闯入内室,玄色披风上沾满霜雪,左臂的伤口又在渗血,顺着小臂蜿蜒成暗红的溪流。他反手制住我欲抽刃的手,唇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虞姑娘连枕下藏剑的本事都学会了?” 我盯着他虎口处的茧子,那是常年拉弓射箭留下的印记。三年前他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鬓角却生了细碎银丝。窗外更漏声滴答作响,他的影子投在我半幅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上,竟比江面上嶙峋的怪石还要冷峻三分。 “世子殿下的伤……”我挣开桎梏,转身去取金疮药。锦匣上的錾金花纹硌得掌心发疼,恍惚间又想起那日他浑身是血地闯进别院,手中长剑犹自滴着黑衣人的血。那时他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我腕间,如今却要隔着三重锦缎去触碰。 “不妨事。”他按住我执药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玄色甲胄摩擦出细碎声响,像春蚕食桑般缓慢啃噬着寂静。我抬眸与他对视,撞进一双淬了寒霜的眼眸。他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别过脸去:“京中可有异动?” 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声响。我垂眸搅动盏中残茶,看深褐色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前日户部清查粮账,父亲旧部有三人被收押诏狱。”指尖划过青瓷盏沿,残留的茶渍在素绢袖口晕开墨色花纹,“谢世子要的账册,第三页夹着西郊密库的方位图。” 谢恪瞳孔骤然收缩。我望着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忽然觉得可笑——三年前那个会为我折柳枝编蚱蜢的少年,竟将半颗心都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漩涡里。檐角铜铃忽被夜风吹动,叮咚声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被檐下传来的更声盖过。 腊月的第一场雪说来就来。 我披着银鼠皮斗篷立于梅园,看着谢恪在雪地里练剑。玄铁重剑劈开纷扬的落雪,剑气卷起的气浪惊落枝头积雪,簌簌声中他额角竟渗出细密汗珠。我下意识摸向袖中暖炉,却被他喝住:“别过来!” 剑锋横扫,一支冷箭应声而断。断箭坠地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我这才看见十步外的老梅树下埋伏着两名黑衣人。谢恪旋身刺出最后一剑,长剑没入黑衣人咽喉时,雪地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带着暖炉回去!”他甩去剑上血珠,转身却见我仍站在原地。雪粒子落在他眉骨,顺着冷峻的轮廓滑进领口,我这才惊觉自己竟挪不动脚步。他剑尖抵地喘息,忽然嗤笑:“虞清疏,你如今倒像个看戏的世家小姐。” “你受伤了。”我伸手去碰他后背,被他侧身避过。玄铁铠甲擦过我指尖,寒意刺骨。他弯腰拾起半截断箭,幽蓝箭簇在雪光中泛着诡异冷光:“南疆的淬毒箭矢……谢某谢过诸位送箭上门的‘朋友’。” 梅香混着血腥气在寒风里浮沉。我解下大氅裹住他渗血的肩头,触到滚烫的体温时猛然缩手。他闷哼一声跌坐在梅树下,雪地上渐渐洇出血色。我这才发现他左臂伤口崩裂,深可见骨。 “为何不躲?”我颤抖着撕开他里衣,纱布下的箭伤泛着紫黑。他忽然扣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清疏,你信这江山会变色吗?”我怔怔望着他浸血的眉眼,忽然想起那日他血染战袍却执意要护我周全的模样。 雪愈下愈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撕开裙裾为他包扎,才发现他后背还有道旧疤——那日他为我挡下刺客的弯刀,刀刃几乎没入脊梁。药粉撒在伤口时他闷哼出声,我却只觉得喉头发紧。檐角铜铃又在响,这次带着细碎冰凌砸落的脆响。 “明日启程回扬州。”他忽然握住我包扎的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父亲要调任江南,婚期提前。” 我腕间银铃铛骤然震颤,惊落枝头最后几片残雪。原来他早料到今日之劫,原来所谓偶遇皆是算计。我盯着他染血的唇,忽然轻笑出声:“好个宠辱不惊的谢世子,如今连成亲都要带伤上阵了?” 他眼底燃起暗火,却在触及我眼底寒光时骤然冷却。风雪扑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他在密室为我拭泪时的呼吸声。半晌,他低声道:“清疏,若有一日我负你……” “你便去黄泉路上赔我。”我截断他的话,将暖炉塞进他怀里。红泥小炉腾起袅袅青烟,在他眉间氤氲出一层薄雾。屋外更声遥遥传来,惊醒枝头栖鸟。 扬州城的桃花开得早。 婚期定在二月廿七,谢府张灯结彩却透着古怪。我坐在描金拔步床上,听着外间喜乐喧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牡丹。贴身丫鬟突然惊叫,一支冷箭钉入拔步床柱,箭尾雕着狰狞鬼面。 “保护新娘子!”喜娘的尖叫刺破喜气。我掀开盖头,正对上一双淬了毒的眼睛——那刺客蒙着青铜面具,右脸有道蜈蚣状的疤痕,正是半月前行刺谢恪的黑衣人。 “虞姑娘,好久不见。”刺客嗓音嘶哑似刮骨钢刀,匕首抵上我咽喉时,我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西域曼陀罗香。“谢恪以为藏你到江南就能高枕无忧?告诉你……”匕首突然偏移半寸划破我颈侧肌肤,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他父亲当年私通南疆的证据,可全在你父亲留下的……” 破空声骤起。银光闪过,刺客咽喉绽开血花。我跌坐在妆台前,看着谢恪持剑而立,玄铁铠甲映着晨曦格外刺眼。他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鲜血将朱红地毯浸染成暗红。 “退婚吧。”他收剑入鞘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月的风卷着桃花掠过窗棂,他眼底寒意比窗外春寒更甚:“三年前他们用你父亲性命要挟我父帅,如今又要拿你做筏。清疏,你我本不该……” “不该死在乱葬岗?”我盯着他左臂渗血的绷带,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落妆奁上的金步摇,在青砖地上滚出清脆声响,“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若不是你截下那份军报,我早该香消玉殒了。” 铜雀瓦当滴落檐水声里,谢恪手中定亲玉佩摔得粉碎。墨色玉髓碎成齑粉,像极了他当年在别院撕碎的那封退婚信。我望着满地碎玉,忽然想起新婚当夜他对我说:“清疏,若有一日山河倾覆,你我便效法梁祝化蝶而去。” 如今看来,这誓言不过是痴人说梦。 ------------ 第3章 裂锦 暮春的雨丝裹着槐花香渗进雕花窗棂时,我正在临摹《雪溪垂钓图》。松烟墨在澄心堂纸上洇出深浅墨痕,忽然听得外院传来瓷器碎裂声——是谢恪又在发火。 我搁下狼毫,听着小荷的劝慰声由远及近。门帘掀开时带进潮湿水汽,谢恪玄色官服下摆还沾着雨渍,左臂的伤疤从官服领口若隐若现。他冷着脸将佩剑扔在案上,震得墨锭在砚台里打了个转。 "虞清疏。"他指尖摩挲着剑柄上新添的划痕,那是去年围剿山匪时留下的。我闻到他身上铁锈与血腥气混着雨水的腥甜,突然明白他为何总要在雨天练剑。 我转身添茶,听见自己声音轻得像檐下雨珠:"世子又遇刺了?" "南疆新派的杀手。"他冷笑一声,剑鞘敲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这次在签押房放了毒烟,若非暗桩报信......"茶盏在他掌心转了个圈,碧色茶汤泛起涟漪,"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正要斟茶的手顿了顿。窗棂外雨声渐急,打在芭蕉叶上像密集的鼓点。他忽然逼近半步,玄色蟒袍掠过我袖口:"父亲在江南查到盐税贪墨案线索,你父亲......"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陡然转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日往藏书阁送的点心。" 雨忽然倾盆而下。我望着砚台里晕开的墨迹,想起那些装着密报的点心盒。父亲留给我的半枚钥匙还贴身藏着,那锁孔形状像极了谢恪父亲书房暗格的雕花。"你早知道了?"我轻声问。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知道你每日去藏书阁会经过兵部值房,所以故意在签押房设伏?还是说......"他猛地拽我近身,我借着烛火看清他眼底翻涌的血丝,"你根本就是南疆的细作?" 惊雷炸响的刹那,我撞翻了案上镇纸。紫檀木镇纸滚到铜鹤香炉底下,带起一股安息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谢恪!"我挣开他的手,墨汁溅上他月白中衣,在雪色布料上晕开狰狞的花。 雨幕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甩袖带上门的力度掀得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多宝阁上的青瓷瓶。瓷器碎裂声里,我摸到袖中暗藏的匕首——那是他及冠那年送我的及笄礼,刀鞘缠着褪色的红绳。 五更鼓响时,我穿着雨衣翻进兵部值房。 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我摸黑避开梁间蛛网。谢恪的密匣藏得巧妙,伪装成《九边图》的匣子嵌在书架暗格。指尖触到冰凉铜锁的瞬间,身后突然亮起火折子。 "虞姑娘夜闯兵部,不怕人头落地?"谢恪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弓弦绷紧的嗡鸣在头顶炸响。我看着他搭箭拉弓的背影,突然想起及笄那年他教我射箭,说箭要射向星辰而非靶心。 铜锁应声而开。南疆密文在火光中浮现,我瞳孔骤缩——那些符号竟与我父亲医案上的药方暗记相同。"谢恪......"我转身时被他扣住手腕,箭簇抵住咽喉时冷得瘆人。 "你早就知道。"他眼底映着幽蓝火光,像困在陷阱里的狼。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雨声:"三年前你父亲从南疆带回的军粮,掺了曼陀罗花粉染黑的谷物......"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我扯进怀里,三支弩箭擦着发梢钉入身后的梁柱。 "闭气!"他扯下披风裹住我,纵身跃出窗外。雨点密如箭矢打在脸上生疼,我贴着他冰冷的后背,闻到血腥味里混着他惯用的沉水香。追兵号角声由远及近,他忽然闷哼一声——左肩中箭的伤口裂了。 我们在雨幕中疾奔,像两个被命运追捕的亡魂。他把我推向小巷深处的马车时,我攥住他染血的手:"你父亲临终前......"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嘴。他眼底闪过痛色,却在马蹄声逼近时将我推进车厢。 "去云来客栈。"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出房门,把......"话音被破空声截断。弩箭穿透车帘的瞬间,车夫倒地的闷响混着血沫溅到我裙裾上。 云来客栈的雕花窗棂渗着血迹。 我看着掌柜颤抖的手指将染血的布条塞进银镯,突然想起那日谢恪扯我下马车时说的话:"若我回不来......"檐角铜铃骤响,十八骨竹伞撑开在血雨中。来人黑袍翻卷,腰间弯刀缠着褪色的红布条——正是父亲医馆的老伙计。 "小姐快走!"他声音嘶哑得辨认不出,"南疆人的追魂蛊要发作了......"我盯着他手臂狰狞的溃烂,想起幼时父亲曾说南疆有种蛊虫,以人心为食。老伙计突然倒地抽搐,嘴角渗出黑血——他咬破舌尖在掌心画了符咒。 后颈突然剧痛。我跌坐在地望着掌心发黑的月牙印,耳边响起谢恪的冷笑:"虞清疏,你果然是颗弃子。"他踩住我手腕,玄铁铠甲碾过染血的银镯,"南疆圣女就该用傀儡术操纵人心,何必装什么清高?" 雨点砸在青瓦上的声响里,我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你要的密报,就在我舌底。"他忽然攥住我下颌,匕首抵住牙龈挑开染血的齿关。银镯里掉出半枚青铜钥匙时,他瞳孔骤缩:"这纹样......" 追兵破门声打断他的话。我趁机咬破舌尖,将染血的银针刺入他手腕旧伤。箭毒发作的剧痛让他踉跄后退,我趁机撞开雕花窗跃入雨幕。追魂蛊发作得快,喉咙里翻涌的热流逼出眼泪,雨中传来谢恪的暴喝:"清疏!" 我跌跌撞撞冲向运河码头,身后的喊杀声渐近。掌心忽然传来灼烧感——那支插在老伙计咽喉的银簪,在我翻滚时扎进掌心。剧痛让我清醒几分,摸到藏在靴筒里的火折子。 渡船靠岸的瞬间,我解开披风点燃。火舌卷着靛蓝衣角冲天而起时,运河水面倒影里突然出现谢恪的脸。他站在雨幕中,玄铁面具下的眼睛比往日更冷:"看来南疆人还没教你怎么当饵。" 我抹去嘴角血迹笑了。火光映着他眉间的疤痕,像雪地上凝固的血痕。追魂蛊发作的幻象里,我看见他父亲自焚时的烈焰,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呓语:"清疏,别信谢恪......" "你早就知道父亲是自焚的,对不对?"我踉跄着往前一步,火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色。他沉默片刻,突然扯下面具——右脸那道新添的鞭痕狰狞可怖:"是,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清疏别去南疆'。" 火势蔓延到渡船桅杆。我望着他逆光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私奔那夜。他也是这样站在火光里,说若山河倾覆便效法梁祝化蝶。雨忽然变大,浇灭了部分火焰,也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 "谢恪!"我扑向熊熊烈火。他在我快撞上横梁时拽住我后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脖颈:"疯女人!蛊毒会让你心智全失!"我反手攥住他手腕,掌心银簪精准刺入他臂上旧伤——那是三年前我为他偷换金疮药时暗做的记号。 他痛哼一声松手。我纵身跃入翻腾的运河水中,江水灌入鼻腔时浮想起父亲医书上的朱批:追魂蛊遇真血方解。血水在碧波里晕开,像朵永不凋谢的曼陀罗。 再醒来时,我躺在南疆祭坛的寒玉床上。 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的剧痛远不及心冷。祭坛四周的夜明珠映着南疆圣女狰狞的面具,铜铃声里我望见谢恪被绑在柱子上的身影。他左臂的旧伤绽开新肉,鲜血顺着石柱蜿蜒成血溪。 "醒了?"戴着青铜面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阴冷如毒蝎爬过脊背。祭坛中央的蛊虫盆腾起紫色烟雾,映出谢恪鬓角新添的白发。我想抬手触碰他,却发现脖颈被金铃锁链禁锢。 "放了他,蛊王。"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知是追魂蛊作祟还是心冷。南疆圣女尖笑,摘下面具露出狰狞面容——竟是母亲旧日的贴身侍女!"小姐不记得了?您七岁那年落水,是她救您上岸......"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的雨夜,我在荷花池畔被推入水中,有个身影替我挡下毒蛇。那个身影,分明是...... "闭嘴!"谢恪突然暴喝,玄铁锁链哗啦作响。他额角渗出血珠,却在祭司抽出弯刀时嘶吼:"要杀便杀,休想动她!" 祭司狞笑着转动蛊盆:"你以为谢府灭门案是谁主使?你父亲在临死前献上的《边关布防图》,可藏着南疆十万大军的行军路线......"我浑身剧震,看着他手中泛黄的绢帛——那是父亲绝笔,字迹竟与谢恪父亲书房里的密信相同! "不对......"我挣扎着去够案上烛台。谢恪突然怒吼,撞向石柱的闷响震得耳膜生疼:"清疏别动!"他左眼鲜血淋漓,却仍死死瞪着我:"蛊王说的是真的,父亲当年......" 烛火在掌心炸裂。剧痛让我清醒几分,我望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明白——那密信根本是伪造的!谢恪父亲自焚前曾留下密信警示谢恪,提及的"边关隐患"竟被扭曲成通敌密报! "谢恪!"我嘶喊着冲向祭坛中央。蛊虫受惊四散逃窜,追魂蛊趁机发作。眼前浮现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半块玉珏,背面刻着的竟不是世家徽记,而是我曾见过的南疆文字! 祭司抽出淬毒匕首的刹那,谢恪撞破祭坛的轰响震碎了寒玉床。他带着满身血污将我护在身下,左臂旧伤裂开的新伤口像绽开的红梅。"跑!"他嘶吼着推开我,玄铁剑横在身前,剑锋映出他决绝的眼神。 我跌跌撞撞奔向暗道,身后传来刀剑相击的铮鸣。怀中半块玉珏发烫,突然与墙壁某处凸起严丝合缝——竟是出口机关。最后回眸时,只见谢恪持剑独立血泊中,背影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 密道深处的寒风灌透衣衫,我数着脚下青砖,想起初见时他折柳枝编蚱蜢的温柔。怀中玉珏与钥匙同时发热,忽然悟了——那不是南疆文字,而是谢家先祖留下的密文! 密道尽头,月光如水倾泻。远处战鼓声声,似在宣告一场阴谋的终结。我深吸一口气,迈出密道,迎向那个属于我们的黎明。 ------------ 第4章 归途 晨曦初露,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我从密道尽头走出,踏入一片荒芜之地。远处传来阵阵战鼓声,似要冲破这黎明的宁静,宣告着即将到来的血战。 我紧握着怀中的半块玉珏与钥匙,心中五味杂陈。谢恪在祭坛上的身影不断浮现,他那决绝的眼神、染血的身躯,成了我心中无法抹去的画面。我深知,此刻的他,正与命运苦苦抗争,为我们的未来奋力一搏。 沿着荒芜的小路前行,我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我警觉地停下脚步,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血腥气,我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破败的驿站。我走进驿站,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角落里堆积着一些破旧的行囊,墙上挂着布满灰尘的地图。我正四处打量,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谁?”我迅速转身,手握匕首警惕地盯着门口。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看到我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虞姑娘,是你?”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定睛一看,惊讶道:“是你?你是父亲医馆的老伙计。”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莫要惊慌,如今局势危急,我一路尾随南疆之人来到此处,没想到在此遇见了你。” 我心中一阵疑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踪迹?又为何在此?”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姑娘离开后,谢世子放心不下,派我前来寻找姑娘。听闻姑娘进入了南疆祭坛,我们便猜测姑娘可能会从秘道离开,便一路追寻至此。” 我心中一暖,没想到谢恪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不忘派人寻找我。“那谢恪他……还好吗?”我急切地问道。 男子面色一沉,说道:“谢世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南疆众多杀手,受了重伤。如今我们的人正在寻找他,只是南疆之人似乎早有防备,给我们的搜寻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我心中一紧,焦急万分。谢恪为我受了那么多伤,如今又深陷险境,我绝不能坐视不管。“我想去救他。”我坚定地说道。 男子皱了皱眉,说道:“姑娘,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南疆之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若贸然前往,只会白白送命。” 我咬了咬牙,说道:“我与谢恪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他为了我不顾自身安危,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绝境而不救?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去尝试。” 男子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说道:“罢了,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我便陪你一同前往。只是此去凶险万分,姑娘一定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与男子一同踏上了寻找谢恪的征程。 我们沿着谢恪可能被带走的路线前行,一路上小心翼翼,躲避着南疆之人的巡逻。途中,我们遇到了几波南疆的杀手,但都被男子与我巧妙地化解。 经过一番艰难的寻找,我们终于在一座废弃的宅院中发现了谢恪的踪迹。宅院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四周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我们悄悄地潜入宅院,看到谢恪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满是伤痕,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虚弱,但依旧倔强。 “谢恪!”我冲了过去,泪水夺眶而出。 谢恪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恢复了冷静。“清疏,你不该来。”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我不来,谁来救你?”我哽咽着说道。 男子走上前去,想要解开谢恪身上的绳索。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不好,是南疆的人追来了!”男子说道。 谢恪挣扎着站起,说道:“清疏,你带着钥匙和玉珏快走,这里交给我。” “不,我绝不丢下你。”我坚定地说道。 男子看了看我们,说道:“谢世子,虞姑娘,如今之势,我们只能拼一把了。我先行引开一部分敌人,你们趁机突围。” 说完,男子打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外面的南疆之人听到动静,纷纷追赶而去。 谢恪扶着我,缓缓向宅院的后门走去。就在我们快要走到后门时,一群南疆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虞清疏,你逃不掉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我看着眼前的敌人,心中充满了愤怒。“你们这群恶魔,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今日我定要与你们同归于尽!”我拿起匕首,挡在谢恪身前。 谢恪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清疏,别冲动。我们一起杀出去。” 男子此时也折返回来,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背靠着背,与南疆之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南疆之人的攻击十分凶猛,每一招都带着致命的危险。我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身上也添了更多的伤口。 就在我们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喊杀声。原来是一直寻找谢恪的队伍终于找到了这里,与南疆之人展开了一场大战。 有了援军的加入,我们的形势瞬间逆转。南疆之人在我方强大的攻势下,纷纷败退。 战斗结束后,我们走出宅院。此时的我,已经筋疲力尽,几乎瘫倒在地。谢恪紧紧抱住我,说道:“清疏,你没事吧?”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呢?你的伤……” 谢恪微微一笑,说道:“与你相比,这些伤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平安,我便安心了。” 这时,男子走了过来,说道:“谢世子,虞姑娘,我们快些离开此处吧。南疆之人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点了点头,跟随男子登上马匹,向安全的地方驶去。 在马背上,我靠在谢恪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 一路上,我们不敢停歇,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几天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 小镇十分宁静,仿佛与世隔绝。我们在小镇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准备在这里调养身体,恢复元气。 在客栈的日子里,我与谢恪相互照顾,彼此的伤势逐渐好转。夜晚,我们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清疏,若不是你,我早已葬身在南疆之人的手中。”谢恪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我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 谢恪紧紧抱住我,说道:“此生有你相伴,我夫复何求。待我伤好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打扰我们的地方,过属于我们的生活。” 我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我们的平静生活并未持续太久。一天,客栈的掌柜神色慌张地跑来告诉我们,外面来了一群神秘人,似乎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看来南疆之人并未放弃,他们还在追寻我们的踪迹。”谢恪说道。 我看了看谢恪,坚定地说:“那我们就和他们斗到底。这一次,我们不再逃避,我们要主动出击,让他们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恪赞许地看着我,说道:“好,我陪你一起。我们先了解一下神秘人的情况,再想办法应对。” 于是,我们开始暗中调查神秘人的身份。经过一番打听,我们得知这些神秘人正是南疆之人派来的,他们想要抓住我们,解开玉珏和钥匙的秘密。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钥匙和玉珏的重要性。”我皱了皱眉头,说道。 谢恪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清疏,你带着钥匙和玉珏先离开小镇,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我们一起走,或者一起留下来战斗。”我坚决地说。 谢恪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感动。“清疏,你总是这么勇敢。但我们不能都冒险,你带着钥匙和玉珏离开,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去找我们的援军,到时候我们一起消灭南疆之人。” 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我知道谢恪的决定是对的。我紧紧抱住他,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一定会尽快带着援军回来。” 谢恪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说道:“好,我等你。” 我带着钥匙和玉珏,趁着夜色离开了小镇。一路上,我不敢停歇,日夜兼程地赶路。 在途中,我遇到了我们之前安排在各地的暗桩。我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请求他们召集援军。 经过一番努力,我们终于召集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我带领着他们迅速返回小镇。 当我们赶到小镇时,只见小镇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谢恪正带着一队人马与南疆之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看到谢恪身处险境,我心急如焚,立刻带领援军冲入战场。 “谢恪!”我大声呼喊道。 谢恪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我带着援军前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清疏,你终于来了。”谢恪喊道。 我带领着援军从侧面攻击南疆之人,打乱了他们的阵型。谢恪抓住机会,带领手下发起猛攻。 在我们的合力攻击下,南疆之人渐渐不敌,开始节节败退。 战斗结束后,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们押着被俘虏的南疆之人,回到了京城。 在京城,我们揭露了南疆之人的阴谋,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皇帝大怒,下令将南疆之人一网打尽。 谢恪的父亲的冤案也得以昭雪,曾经的冤屈终于得到了洗刷。 经过这场磨难,我和谢恪的感情更加深厚。我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那半块玉珏和钥匙,也成为了我们爱情的见证,被我们妥善地保存起来,成为了一段永不磨灭的回忆。 ------------ 第5章 落花时节 江南的春雨缠缠绵绵,像是诉不尽的情愫。婚后的我与谢恪搬入镇北侯府已有段时日,日子在平淡与温馨中流淌,只是那曾经共历的生生死死,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涌现心头,提醒着我们一路走来的不易。 这日,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诗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窗外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滴答声不绝于耳,更添几分愁绪。谢恪从书房归来,身上带着一丝疲惫,见我如此,走到我身旁坐下,轻声问道:“清疏,可是有心事?” 我放下诗集,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这雨下得久了些,心里有些烦闷。”谢恪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秀发,“莫要多想,有我在呢。对了,今日我在书房整理父亲的旧物,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我抬眸好奇地看着他,“哦?是什么东西?”谢恪神秘一笑,起身从书房取来一个陈旧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卷泛黄的画卷和一封信。我展开画卷,竟是一幅江南水乡的风景图,画工精湛,笔触细腻,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 “这是……”我疑惑地看向谢恪。谢恪指着画卷说道:“这是父亲当年在江南任职时所画,他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对江南的一草一木都饱含深情。而这封信……”说着,谢恪拿起信递给我,“是与这画卷一起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信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这是父亲写给谢恪父亲的信,信中提及了江南的一些势力暗流涌动,隐隐暗示着一场阴谋在酝酿。信中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夜莺”。 “夜莺?”我不解地念出声来,“这是何人?” 谢恪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但从信中的口气来看,这‘夜莺’想必在江南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且与我们父亲的境遇息息相关。当年父亲的死,莫非与这‘夜莺’有关?” 我陷入沉思,“若真有关系,那我们得查清楚这‘夜莺’究竟是何许人也,说不定父亲的冤案还有更多隐情。” 谢恪点头,目光坚定,“不错,此事我们必得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如今我们刚安稳下来,贸然行动恐有危险。” 我略一思索,“我有个主意。我扮作说书女子,去茶楼收集消息。茶楼是消息汇聚之地,定能打听到些蛛丝马迹。你则暗中保护我。” 谢恪皱了皱眉,“不成,茶楼鱼龙混杂,你独自前去太过危险。我陪你一起,扮作寻常百姓,旁敲侧击。” 于是,我和谢恪乔装打扮,来到了镇北侯府附近最热闹的茶楼。我身着淡蓝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手中执着一柄折扇,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模样。谢恪则在一旁角落坐下,看似随意,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四周。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一些江湖趣事。台下听众渐渐多了起来,我趁机将话题引到江南一带。“诸位可知江南那片好地方,如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呐。”我故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哦?快与咱们说说,究竟有何隐情?”一位中年男子好奇地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听闻江南有一神秘人物,唤作‘夜莺’,此人神出鬼没,能量极大,且在官场江湖中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夜莺’我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此人虽神秘,却也做过些济困扶危之事,不全是恶行。” 我心中一动,忙问道:“兄台可知这‘夜莺’更多的事迹?” 书生摇摇头,“我也只是听闻些只言片语,据说此人常在月圆之夜于江南的一座废旧寺庙出现,若是有心人想要探寻,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 我谢过书生,继续说书,心里却已有了打算。散场后,我与谢恪回到府中,将所见所闻告知。谢恪思索片刻,说道:“明日我们去那座废旧寺庙一探究竟。” 翌日,天还未亮,我与谢恪便悄悄出了府,骑马前往废弃寺庙。一路上,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到达寺庙时,天刚蒙蒙亮。寺庙破败不堪,荒草丛生,一种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和谢恪小心翼翼地走进寺庙,四处查看。在寺庙的后殿,我发现了一幅奇怪的壁画。 壁画上画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手持长剑,站在一片芦苇荡中,眼神冷峻。我总觉得这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仔细端详,竟觉得与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清疏,你看这个。”谢恪在一旁喊道,我转头看去,只见他指着壁画的一角,那里有一行小字——“夜莺之名,源于此身”。 “这难道是……母亲的笔迹?”我震惊地说道。记忆中,母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字迹与母亲的极为相像。我心中五味杂陈,若是母亲,为何要成为这神秘的“夜莺”?又与父亲的死有何关联?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和谢恪对视一眼,迅速躲到一旁。只见几个黑衣人悄然进入寺庙,他们手持兵器,眼神警惕,在寺庙中四处搜寻。 “他们也是为‘夜莺’而来?”谢恪低声问道。 我点头,“想必如此,我们且先避开他们,看看情况。” 黑衣人在寺庙中搜寻了许久,未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开了。我与谢恪从藏身处出来,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清疏,此事愈发复杂,我们需更加小心。”谢恪担忧地说道。 回到府中,我们决定先从调查母亲的过往入手。翻找家族的旧物,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母亲的线索。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盒中有一支钗子,钗子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我皱眉思索,突然想起在江南搜集情报时,听闻过一个神秘组织的标记与此相似。那个组织据说心狠手辣,妄图掌控江南局势。 谢恪看着钗子,神色凝重,“看来母亲的死也与这个组织有关,那个‘夜莺’或许是这个组织的重要人物,母亲或许知晓一些内情,才被迫卷入其中。” “那父亲的死……”我话还未说完,便见小荷匆匆跑来,“小姐、少爷,不好了,府外来了许多官兵,说是奉旨查办镇北侯府与南疆勾结之事。” 我与谢恪脸色大变,这显然是有人蓄意陷害。“莫慌,我们且先出去看看。”谢恪镇定地说道。 我们来到府外,只见官兵将侯府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官员趾高气昂,喊道:“镇北侯府的人听着,奉皇上旨意,查办你们与南疆勾结,意图谋反的大罪,速速开门受审!” 谢恪上前一步,“大人,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大人明察。” 官员冷笑一声,“少废话,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们谁都别想离开侯府半步。”说罢,一挥手,官兵们便开始强行攻入侯府。 我和谢恪见状,深知不能硬拼,我们且先拖延时间,寻找机会查明真相。“大人,我们愿意配合调查,只是不知是何人诬陷我们?”我故作镇定地问道。 官员哼了一声,“这等大事,岂是你等可以过问的。若你们真的无辜,查清楚便罢了。” 就在官兵在府中四处搜寻证据时,我与谢恪趁乱溜出侯府。我们决定去找我们在朝中为官的旧友帮忙,他们或许能查明真相,洗刷我们的冤屈。 我们来到旧友府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旧友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此事必有蹊跷,你们且先在我府上避避,我这就派人去调查此事。” 我们在旧友府上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数日后,旧友前来告知我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此事乃朝中一奸臣所为,他与南疆勾结,妄图铲除忠良,好谋取更大的权力。你们与南疆并无勾结,他是故意诬陷你们,以此来打击你们背后的势力。”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我焦急地问道。 旧友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先收集证据,再向皇上禀明真相。只是这奸臣在朝中根基深厚,行事需谨慎。” 于是,我和谢恪在旧友的帮助下,开始四处收集证据。我们在江南的线索便是重要的一环,那神秘组织的痕迹、母亲的过往,都与此次事件息息相关。 经过一番努力,我们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我们进宫面见皇上,将证据呈上,并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诉说。 皇上听后,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将那奸臣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一场冤屈得以洗清,镇北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经历了这场风波,我和谢恪更加珍惜彼此。我们携手走过了无数的风雨,感情也在这磨难中愈发深厚。 又是一个江南的春日,桃花盛开,如云似霞。我和谢恪漫步在桃林中,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我们的肩头。 “清疏,此生有你相伴,夫复何求。”谢恪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道。 我微笑着看向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我们都要一起走过。” “好。”谢恪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坚定。 在桃林深处,我们找了一处静谧之地,铺上锦缎,席地而坐。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份宁静与幸福。 “清疏,我有个想法。”谢恪突然说道。 “什么想法?”我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我们离开这侯府,找个世外桃源生活可好?远离这朝堂纷争,只与你我相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谢恪眼中满是憧憬。 我心中一动,这确是我心中所想。“好呀,只是离开后,我们的生活会变得简单些,但只要有你在,便是幸福。” 谢恪轻轻将我抱起,在桃林中转着圈。“清疏,我们的新生活会很美好。” 桃林中的微风轻轻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在为我们祝福。在这落花时节,我们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旅程,只愿此生岁月静好,与君相伴到永远。 ------------ 第6章 茶山烟雨 茶山深处,薄雾如纱,晨露在叶尖凝结成珠。我蹲在茶树丛中,指尖拂过嫩绿的叶片,水滴顺着指尖滑入手腕,在袖口晕开一片深色。谢恪在一旁为我撑着油纸伞,玄色衣摆被晨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枚褪色的同心结。 "这株云雾茶的根系太浅了。"我起身时轻轻掸去裙裾上的泥土,抬手帮他整理被晨露打湿的衣领。指尖碰到他微凉的肌肤,他突然侧头看向我,晨光在他眼底流淌,"清疏,你总说喜欢这山野,可你分明连指甲缝里都浸着墨香。" 山风卷着茶香拂过,我望着远处层叠的茶垄,想起昨夜他借着烛光翻看我珍藏的茶经,指腹摩挲过扉页时,灯花突然爆了个响。如今他掌心的茧子贴在我颈间,带着战场的粗粝,与往日抚琴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公子!"山脚传来急促的呼喊,我们顺着石阶望去,见小荷抱着包袱踉跄着往上爬,发髻松散,鬓边沾着草屑,"府里来人,说朝中那位周大人......" 谢恪眉心一蹙,伞面微微倾斜。我接过他手里的伞柄,触到腕间骤然收紧的力道。伞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雨丝突然转急,打湿了我们半幅衣衫。待走进山腰的茅屋,小荷捧着茶盏的手还在发抖。 "昨夜宫里来的密信,说周大人查到些端倪,要带官兵上山。"小荷磕磕巴巴地陈述,"夫人您与公子上月才将那批茶种送到江南......" 我望着茶汤在白瓷盏里浮沉,忽然想起谢恪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几页残账。去年深秋运往南疆的军粮里参了旱稻,正是那些变了种的稻种导致北境粮草不济。而如今这些带着侯府标识的茶种被送往江南...... "备马。"谢恪扯开衣襟,扯出腰间铁盒里的密信,"周崇明要的不是茶种,是当年南疆留下的《百草毒经》。" 雨声骤然放大,檐溜砸在青石板上像无数断戟。我摸向袖中藏着的那半块血玉,想起谢恪左臂箭伤复发时,曾在我怀里昏沉唤着的药名——正是《百草毒经》里记载的紫玉藤。茶烟袅袅间,他忽然扣住我手腕:"若有不测,立刻带茶种回蜀中老宅。" 周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时,溅起的泥水在轿帘上绽开暗色的花。我掀开轿帘的刹那,周崇明倚在朱漆廊柱下,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目光却死死锁住我手中沉甸甸的茶箱。 "虞夫人好兴致,这深山老林竟种得出北地难寻的雪芽?"他拈起箱中一片茶叶,在鼻尖轻嗅,忽地冷笑,"只是这叶脉纹理,怎与南疆战场的血蕨如此相似?" 谢恪拔剑的瞬间,我按住他颤抖的手腕。茶箱底部暗格弹开的吱呀声里,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廊柱,箭尾的曼陀罗纹样渗出幽蓝汁液。十几个黑衣人从屋檐跃下,刀光劈开雨幕。 "护住茶种!"我反手甩出袖中银针,针尖沾着谢恪秘制的离魂散。周崇明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我趁机扑向茶箱。谢恪揽住我腰身的力道几乎要捏碎肋骨,身后传来茶株被连根拔起的脆响。 混战中我的罗裙被刺穿三个血洞,怀里的紫玉藤却完好无损。当谢恪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时,他忽然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碎末抹在我颈间箭伤:"这是《百草毒经》第七页的法子,能逼出曼陀罗蛊虫。" 我疼得浑身痉挛,却见他袖口滑落的帛书——正是在侯府密室找到的那页残纸。他竟冒险将诱敌的饵种在了周崇明身上,此刻那些蛊虫正在他血肉里破土。 "清疏,数到三就咬我。"他声音发颤,剑锋已卷,却将我护在青石井栏与刀阵之间。井水倒映着飞溅的血花,当我咬破他咽喉时,尝到了铁锈混着曼陀罗花粉的苦涩。 我们在暴雨中策马奔逃,谢恪左臂的箭毒发作得比预期更快。当他踉跄跌进破庙时,我撕开他染血的衣袖,发现伤口周围竟泛起诡异的紫黑色——那是南疆蛊毒与曼陀罗花粉混合的死兆。 "扶我到神案上。"他攥紧我的手,断剑插进青砖,"清疏,若我......"话音未落,我已翻出他怀里的半块玉珏,在香炉灰烬上写出血符。当年父亲教我辨认药方时的场景突然浮现,原来那朱砂混着曼陀罗汁写就的秘方,藏着解蛊的法子。 神龛后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周崇明的狞笑混着火油味扑面而来。我掰开谢恪紧咬的牙关,将最后半颗离魂丹塞进他嘴里:"数到三就松手,箭矢上有倒钩。" 当他把我推出破庙的瞬间,整座建筑炸成火球。瓦砾穿透我肩胛时,听见他嘶吼着掷出最后半枚血玉。那东西在空中爆开的绿光,像极了初见时他在梅园为我折断的柳枝。 江风卷着咸腥扑在脸上,我数着船舷上滴落的血珠。谢恪蜷缩在船篷深处,左臂的箭伤已经溃烂发臭。当他醒来时,正撞见我往汤药里倒金疮药——那是用庙里偷来的最后半瓶。 "醒了?"我舀起汤药吹气,看他喉结滚动时,突然想起在侯府密室找到的军报。父亲绝笔里提到的边关异动,原是南疆人在北境种子中下的蛊。而谢恪父亲自焚时烧毁的账册,该是记载着这些毒物的流向。 暴雨突至,浪头拍得船身摇摇欲坠。我摸出枕下藏着的那半块玉珏,在他掌心画出血符:"清疏,别用这法子。"他发狠地抽回手,却在我转身时突然扣住后颈。船篷外炸开闪电,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当船靠岸时,我的绣鞋早已泡烂。客栈掌柜惊恐的眼神里,我瞥见他腰间晃动的青铜钥匙——正是云来客栈老伙计临死前塞进我手中的那把。 "去城隍庙。"谢恪哑着嗓子说,左臂的箭伤已爬满蛆虫。我们在后院古井里找到锈迹斑斑的铜匣,撬开时漫出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匣中绢帛上画着南疆圣女的图腾,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这是......"我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响起马蹄声。周崇明的声音穿透木窗:"虞清疏,你以为逃得掉?"谢恪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竟嵌着半枚银针,针尾刻着曼陀罗。 "那是你落水的第七日。"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发白,"我在你的胭脂盒底发现的。清疏,你到底是谁?" 铜镜从妆台坠落,碎裂声里,我摸到发髻间那支从不离身的银簪。簪头雕着南疆禁用的曼陀罗,正是母亲遗物。当年在密室找到的医书,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幽蓝——母亲朱批旁的批注,赫然是南疆文字。 "周崇明!"我踹开门,将银簪抵住他咽喉。身后谢恪的剑却比声音更快,穿透他掌心钉在廊柱。血滴在青砖上,绽开与当年祠堂祭坛相同的曼陀罗。 当夜的追兵被引向城郊,我隔着轿帘看着周崇明在火把中扭曲的鬼脸。谢恪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刀刃上沾的不知是我的血,还是他父亲的。 "清疏......"他唤我名字时,我摸到他腰间冰凉的玉珏。两块残玉严丝合缝,裂痕深处渗出幽蓝荧光,照亮掌心那株正在消散的曼陀罗。 蜀中老宅的桂花开了第七次,谢恪的箭伤仍会在阴雨夜隐隐作痛。我翻着晾在廊下的茶种,忽然听见书架后传来极轻的响动。那是他藏在《茶经》后的暗格,当年装着南疆布防图的匣子,此刻却装着褪色的婚书。 "为何还留着它?"我指尖拂过"虞谢"二字,突然想起新婚前夜,他站在梅树下说要效仿梁祝。寒风裹着细雪扑在脸上,他袖中掉出的半枚玉珏,与父亲绝笔里提到的信物一模一样。 谢恪从背后拥住我,军报从指间滑落。上面画着南疆战场的布防图,某处关隘被红笔重重圈起——正是母亲坟冢所在。我突然明白他为何执意要送茶种去蜀中,那些种子藏着《百草毒经》的解药配方。 "我明日带茶农去开荒。"我转身时被他吻住唇角,血腥味混着茶香,"等紫玉藤的根须扎进南疆的地脉,你就不用再吃离魂散了。" 夜雨叩窗,他掌心的银针对准我心口。寒光闪过之时,我摸到他怀里掉出的半块玉珏——与我的严丝合缝。雨声忽然变得清晰,映着烛火的倒影里,他左臂箭伤处的曼陀罗纹正在褪色。 原来当年救他的不是离魂丹,而是母亲藏在茶经里的解蛊方。那些茶种在蜀中发芽时,他偷偷割破手腕取血浇灌,血水渗进土里开出紫玉藤。当茶香飘过南疆边境的那一刻,所有蛊毒都化作了飞烟。 十年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昔日的镇北侯府已变成茶商的驿站,谢恪坐在柜台后称量茶叶,手腕上的新疤被袖口遮得严实。我站在后院看着孙女们学着插花,突然听见老茶农惊呼:"夫人快看!紫玉藤开花了!" 藤蔓攀着斑驳的廊柱,紫色花朵在风中摇晃。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谢恪擦着汗跑来,顺手将帕子扔在我绣到一半的香囊上。"再不出门,茶就要凉了。"他笑着咬掉茶点上的芝麻,糖霜沾在唇角,像极了当年偷吃的模样。 茶香混着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我望着他鬓角新生的白发,想起梅园初雪时他说的话。如今终于明白,有些毒不是靠药能解的,就像某些心结,要等经年累月的烟火气浸透,才能化成掌心的老茧。 ------------ 第7章月落星沉 檐角铜铃在暮色中摇晃出细碎的声响,我站在听雨阁的琉璃窗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红被黑夜吞噬。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冰凉的纹路上摩挲,那里残留着三日前谢恪留下的掌痕——那时他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勾画茶园扩建的图纸,笔尖突然顿住,转头时带起的风掀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那道淡得几乎透明的旧疤。 "清疏?"小荷捧着茶盏进来时,我正盯着窗台上凝结的夜露出神。青瓷盏底磕在红木案几上,溅起的水渍在《茶经》书页洇开墨迹。我慌忙合上书本,却见书页间滑落一片枯叶,脉络分明地印着江南茶山的纹路——那是去年清明时谢恪从江南捎来的。 更漏声恰好敲过戌时三刻,门外传来细碎的马蹄声。我掀起窗纱的刹那,冷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小荷攥着我的袖口瑟瑟发抖,却见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踏碎满地月光,马上人玄色披风沾满血污,在夜色中宛如泼墨。 "清疏..."谢恪滚落马背时,左臂的箭伤再度绽开,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将染血的布防图塞进我手中,指尖触到我的掌心时冰凉刺骨:"速带茶种去蜀中,三日后...周崇明的人会假扮茶商..." 刀剑破空声骤然撕裂夜色,谢恪猛地推开我扑向廊柱。寒光闪过时,我握紧袖中暗藏的银针,绣鞋踩在满地落花上竟失了分寸。最后一眼瞥见他左胸插着的弯刀,刀柄上雕着南疆特有的曼陀罗纹样——那是三年前刺客行刺我时,他替我挡下的毒刃样式。 蜀中茶园的晨雾裹着露水渗进衣领,我蹲在茶树株前查看新芽的长势。小荷捧着药碗的手抖得厉害,药汤泼在粗麻裙裾上晕开褐色的花。"夫人...公子临走前说...说茶种里有解药配方..."她声音哽在喉间,突然扯开我的衣襟。 肩胛处狰狞的箭疤在曦光中泛着淡粉色,我望着那道与谢恪心口箭伤近乎对称的伤痕,忽然想起昨夜他塞给我的布防图。竹篾灯笼在马车内晃动,羊皮卷上的墨迹洇湿了半角,隐约露出"南疆密库"四个字。 茶园西侧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攥着沾血的帕子贴上茶树主干。来人黑袍翻卷,玄铁面具遮住半张脸,腰间弯刀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敲出密集的声响。"虞清疏,"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青砖,"谢恪让我转告你...蜀中的雪芽...不如江南..." 我猛地转身,怀中茶种撒落满地。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后颈插着的银针泛着幽蓝——谢恪教我的离魂散。我俯身查看时,发现他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竟与当年南疆行刺者身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第七日暴雨将至,我在晾晒的药匾里发现了那半块玉珏。羊脂玉浸透雨水泛起幽光,裂痕深处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小荷惊叫着去取火折子,我却盯着玉珏背面新浮现的铭文:"执子之手"。这分明是母亲遗物上的刻字,如今与谢恪那块残玉严丝合缝。 雷声碾过屋顶的刹那,茶园东侧突然传来巨响。我提着嫁时绣的百子千孙裙冲出门时,正看见那匹雪白马尸横当场,马腹插着的断箭尾羽泛着诡异的紫红。暴雨冲刷着满地血水,我将染血的裙裾撕成长条缠住手腕,按谢恪教的法子在东南方撒了把朱砂。 "清疏,往西边竹林走!"谢恪湿透的玄甲压在肩头,左臂的伤势又重了几分。他胸前的曼陀罗纹蔓延到锁骨位置,却在看见我手中的茶种时眼神骤然清明:"他们要的是这个...南疆的..."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自林间激射而至。我扑倒谢恪的瞬间,肩胛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箭尾的曼陀罗纹在血泊中舒展,我突然想起初见时他折断柳枝编蚱蜢的指尖——此刻那双手正死死扣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要拧碎腕骨。 "清疏,数到三就咬我。"他染血的唇抵在我耳畔,气息带着铁锈味。当数到"三"的刹那,我咬破了他染血的苍白的唇,尝到苦涩的茶香混着血腥气在口腔蔓延。 我们在暴雨中奔逃了三个时辰,直到筋疲力尽地倒在城郊破庙里。谢恪的左臂已经肿得像发酵的面团,我却盯着供桌后斑驳的壁画出了神。那些被香火熏黑的佛像足踝处,隐约露出半幅星图——竟与谢恪后背的旧伤疤痕走向完全吻合。 "那是...七杀阵..."谢恪盯着壁画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泛着淡青色泡沫。我慌忙去探他脉门,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时,突然摸到他掌纹深处有根极细的金针。 "是你...你早就..."我话音未落,谢恪突然攥住我的手往心口按。掌心下的箭疤正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额头渗出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清疏...拔了它...趁我还能忍住..." 金针拔出的瞬间,暗红血珠溅上神像金漆,壁画上的星图忽然开始旋转。供桌上的铜香炉无风自燃,跳动的火苗里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容。她指间缠绕的,正是那截我们找了十年的茶经残页。 破晓时分,我们带着茶种和残页躲进蜀中老宅的地窖。谢恪躺在干草堆上昏睡,左臂的箭毒化作紫黑脉络攀上脖颈。我借着天窗透进的微光翻阅残页,突然发现朱砂批注旁暗藏的划痕——那是谢恪惯用匕首的缺口形状。 "当年南疆进贡的茶种..."我喃喃自语着抚过纸页上的墨渍,那些污痕在阳光下竟显出若隐若现的星象图。地窖深处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我握紧裁纸刀回头,正撞见谢恪赤红的双眼。 "清疏,你果然..."他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青石板,左手掐住我的脖子却带着颤意。我摸到他掌心新添的烫伤,那是拿滚油为我疗伤时留下的——原来连毒血侵蚀神智,都无法抹去这些细碎的痕迹。 地窖外骤起腥风,我挣扎着推开他。月光漏进来照亮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却见那些紫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是茶..."我摸出怀里捂着的茶种,碧色汁液滴在他伤口上,"母亲用雪芽制过解药..." 谢恪突然剧烈颤抖,眼角坠下混着金粉的血泪。他撕开胸前衣襟,曼陀罗纹深处嵌着枚银针正缓缓融化。我这才明白为何这十年来他总在雨天咳嗽——银针遇水显形,而雨水从不会打湿他的左胸半寸。 我们在老宅后山挖出半截生锈的铁箱,箱盖内侧刻着南疆女王的族徽。当谢恪破开最后一道机关,簌簌落下的灰尘里浮起银箔绘制的星图。他翻开箱中泛黄的绢帛时,指腹被毒液灼得滋滋作响:"清疏你看...这是..." 绢帛记载着用茶经残页调配解药的方法,落款竟是母亲的闺名。我颤抖着抚过那些褪色的朱砂批注,突然听见地窖深处传来瓦片碎裂的清响。谢恪转身护我时,看见我发间斜插的那支银簪——正是母亲当年出嫁时的头面。 "原来你早知道..."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最终化成叹息,指尖拂过我眼尾泪痣。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角暗格里半截泛绿的箭簇——那是我们初遇时从他肩上取出的凶器,如今已裹满茶锈。 立冬那日,我们带着茶种重返江南。船过秦淮河时,谢恪忽然将那支淬了茶毒的银簪扔进河中。我望着漩涡中打着旋的簪头,忽然想起他中箭那夜说的胡话:"我本是南疆送你的聘礼..." 茶树在侯府后院抽了新芽,碧色映着廊下悬挂的风铃。谢恪替我绾发时,银针划过发尾染上淡青。远处传来茶农的采茶谣,惊起檐角沉睡的铜铃——那铃声穿过十年光阴,此刻终于与江南烟雨融为一体。 ------------ 第8章 浮生一梦 江南的冬,是带着温润的冷。细雪偶尔飘落,覆在屋檐、树梢与青石板路上,仿若给天地覆上一层薄纱。时光悄然流转,我与谢恪的日常,在这岁序更迭中,依旧围绕着茶事缓缓展开。 每日晨起,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窗前的木桌上。我会先一步起身,着浅色棉袍,绾起发髻,简单而素净。走到茶园,清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茶树的清香,扑面而来。我与茶农们一同查看茶树的长势,手指轻抚过嫩绿的叶片,感受着它们的生命力。 谢恪则在一旁查看账本,核对账目。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身姿挺拔,眉眼间尽显沉稳。处理完账目,便走到我身边,与我一同查看茶树的生长情况。我们一同探讨着茶树的养护之法,偶尔,他也会兴致勃勃地跟我讲述往昔在战场上的经历,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在他的口中娓娓道来,却也带着几分淡然。 “清疏,你瞧这株茶树,叶片比往日更肥厚了些。”谢恪指向不远处的一株茶树,目光中带着几分欣喜。 “许是今年的雨水恰到好处,又加之我们悉心照料。”我微笑着回应,心中也满是欢喜。这茶树,就如同我们共同的孩子,每一片新叶的生长,都饱含着我们的心血。 处理完茶园的事务,我们会回到府中。我会着手研制新的茶品,依据不同的时节与茶树的特性,调配独特的配方。谢恪则会在书房中继续钻研茶经,试图从古老的典籍中探寻更多的茶道奥秘。有时,夜深人静,我守在一旁的炭盆旁,将制好的茶叶仔细烘焙,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谢恪会悄然走到我身边,轻声说:“清疏,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有新茶品问世,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抬头,望着他温暖的笑容,心中满是幸福。 时光就在这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子中缓缓流逝,转眼间,已至次年仲春。 仲春时节,江南的繁花竞相绽放,如云似霞。镇北侯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周崇明的胞妹,周婉儿。 我站在府门口,望着眼前这位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她身形婀娜,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周婉儿盈盈下拜,“许久未见虞姐姐,婉儿心中甚是想念。” 我急忙上前扶起她,“婉儿快起来,多年未见,你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多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周崇明与谢恪之间的纷争,那段暗流涌动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 周婉儿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姐姐,婉儿此次前来,是为了我哥哥的事。这些年,哥哥他……心中一直有个心结,对我与旁人只字不提。我只知道,他与谢公子之间,曾有过一段纠葛。如今,哥哥的病情愈发严重,时常在梦中呓语,似乎有什么未了之事。” 谢恪从书房走出,听到我们的对话,神色一凝。他与周崇明之间的过往,本就是一段复杂而沉重的往事。周婉儿的话,无疑勾起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婉儿,你哥哥他……”谢恪欲言又止。 周婉儿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与哀伤,“谢公子,求你告知我哥哥,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他心中究竟藏着什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让人不忍拒绝。 谢恪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婉儿,你且随我来吧。” 我们一同来到书房,桌上摆放着当年从侯府密室找到的账本与书信。谢恪拿起一本账本,缓缓翻开,里面的字迹因岁月的侵蚀,已有些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大致的内容。 “当年,周崇明妄图扳倒我侯府,便与南疆之人勾结,利用边关的茶经残页,研制毒药,企图陷害我父亲与谢府满门。”谢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扫过账本上的字迹,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当年的种种阴谋。 “后来,父亲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谢恪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而我在围剿山匪时中箭,也是周崇明提前安排好的杀手所为。” 我站在一旁,心潮澎湃。原来,多年来笼罩在我们心头的谜团,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周婉儿听着谢恪的诉说,泪水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哥哥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谢公子,我……我不知道哥哥他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早知如此,我定会劝阻他。” 谢恪看着周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婉儿,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周婉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谢公子,求你放我哥哥一马吧,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病情沉重,他……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谢恪的眉头紧蹙,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是个果决之人,可面对周婉儿的哀求,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然而,谢恪心中的结并非轻易能解开。周崇明当年的所作所为,给谢府与侯府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无数亲人的离去,让谢恪心中满是仇恨。 “婉儿,你的情我领了,但周崇明犯下的罪孽,岂能轻易饶恕?”谢恪的声音依旧冰冷。 周婉儿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谢公子,难道就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了吗?哥哥他如今神志不清,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我看着周婉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不忍。我拉了拉谢恪的衣袖,轻声道:“谢恪,婉儿她一片诚心,或许我们再给周崇明一次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谢恪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他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一同来到周崇明的房间,此时的他,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看到我们进来,他试图挣扎着起身,却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动弹。 “清疏,谢恪……你们终于来了。”周崇明的声音微弱,充满了疲惫与悔恨。 “周崇明,你可知罪?”谢恪冷冷地问道。 周崇明苦笑一声,“我知,我罪该万死。我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贪图那虚无的荣华富贵,与南疆之人勾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谢恪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但看着周崇明如今这副模样,心中的恨意又渐渐消散了几分。“那你可知,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周崇明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夜不能寐,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如今已是罪孽深重,只求你们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谢恪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需说出当年南疆之人的藏身之处,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 周崇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挣扎着坐起来,虚弱地说道:“我确实知晓一些,他们藏身于江南的一处秘境,背后似乎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力在操纵一切。” 谢恪与我对视一眼,心中皆有疑惑。这股隐藏在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周崇明如此忌惮。 “好,我可以放你一马,但你必须如实相告。若有半句假话,我定不轻饶。”谢恪的声音依旧冷峻。 周崇明连忙点头,“谢公子放心,我定不会欺骗你们。” 我看着周崇明,心中五味杂陈。放过他,我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可谢恪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我轻声问道:“谢恪,你真的决定放过他?” 谢恪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清疏,我知道你心软,但此事关系重大。放过他,是希望他能将功补过,帮我们找到南疆余孽的踪迹,彻底铲除这祸根。” 我微微点头,“嗯,我相信你。” 周婉儿在一旁,喜极而泣,“谢谢谢公子,谢谢虞姐姐。” 然而,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那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又会有怎样的阴谋等待着我们?我的心,再次被不安笼罩。 在周崇明的指引下,我们踏上了前往江南秘境的征程。一路上,周婉儿始终相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我们的感激与信任。 路过一家客栈时,我们正在歇脚。突然,一群黑衣人闯入。为首的黑衣人手持长剑,剑身上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交出账本与书信,饶你们不死。”黑衣人的声音冰冷而阴森。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刃,谢恪则将周崇明护在身后。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你们是何人?”谢恪冷冷地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吾乃神秘组织‘幽影阁’之人,奉命前来夺取你们手中的东西。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来。” 谢恪目光一凛,“就凭你们?”说罢,他拔剑出鞘,剑刃寒光闪烁。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谢恪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剑招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我则与周婉儿相互配合,用暗器与短刃抵御着黑衣人的攻击。客栈内顿时一片混乱,桌椅翻倒,瓷器破碎。 “清疏,小心!”谢恪在激战中还不忘提醒我。 我侧身一闪,躲过一剑,手中的短刃顺势刺向黑衣人。然而,黑衣人武功高强,我的攻击未能伤到他分毫。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我们的抵抗,突然改变策略,分出一部分人去抓捕周崇明。周婉儿见状,急忙冲过去保护她的哥哥。 “住手!”周婉儿大喊。 但黑衣人哪肯罢休,依旧朝着周崇明扑去。我见状,心急如焚,不顾自身安危,冲向周崇明所在的方向。 “清疏!”谢恪惊呼一声,却被几个黑衣人缠住。 我与黑衣人展开殊死搏斗,手中的短刃划出凌厉的弧线。黑衣人的攻击如雨点般落下,我身上渐渐有了几处伤口,但我顾不上疼痛,一心只想保护周崇明。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支利箭从窗外射来,精准地击中了一个黑衣人的咽喉。紧接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与黑衣人展开战斗。 “保护好自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竟是谢恪的父亲的老友。 在官兵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击退了黑衣人。这场恶战,让我们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姑娘,公子,多谢你们出手相助。”谢恪的父亲的老友看着我们,感激地说道。 我微微摇头,“前辈客气了,这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前辈皱了皱眉头,“这‘幽影阁’十分神秘,行事诡秘。听闻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持,他们在江湖与朝堂中都有眼线。此次你们得到账本与书信,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我心中一凛,看来这幕后黑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前辈,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谢恪问道。 前辈思索片刻,说道:“你们先随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会派人继续调查‘幽影阁’的动向。同时,你们手中的账本与书信十分重要,需妥善保管,切勿落入他人之手。” 我们点头应允,跟随前辈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庄。山庄位于山林深处,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树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在山庄的日子里,我们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周崇明的病情也略有好转,他时常向我们讲述着他所知道的一些关于“幽影阁”的事情。 “‘幽影阁’行事极为隐秘,他们的阁主身份神秘,鲜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但据说,阁主与南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妄图利用南疆的势力,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周崇明说道。 谢恪沉思片刻,说道:“看来,我们想要彻底铲除这股势力,还需从南疆入手。” 我点头表示赞同,“但南疆地域辽阔,部落众多,我们又该如何下手?” 正当我们陷入沉思时,小荷匆匆走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公子,夫人,有消息了。听闻在江南的一处偏僻小镇,有一位神秘的药师,据说他对南疆的事物颇为了解,或许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谢恪接过信,看了看,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我们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江南的小镇。小镇宁静祥和,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 经过一番打听,我们在小镇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药铺。药铺的招牌已经有些破旧,但字迹却依然清晰。 走进药铺,店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药柜前,专心地调配着药材。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不知前辈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些疑惑?”谢恪恭敬地说道。 老者抬起头,看了看我们,缓缓说道:“你们身上有股不寻常的气息,似乎背负着很重的使命。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谢恪将账本与书信拿给老者看,简要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老者听后,微微皱眉,沉默片刻,说道:“这‘幽影阁’与南疆确实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打开南疆的一处封印,获取里面的强大力量。” “那封印在何处?”我急切地问道。 老者缓缓起身,走到药柜后面,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封印的具体位置我并不知晓,但这木盒中有一块玉佩,或许能指引你们找到封印之地。” 谢恪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些奇异的符文。 “这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我问。 老者说道:“这玉佩是打开封印的关键,它能在靠近封印之地时发出微弱的光芒。但玉佩的力量有限,你们在寻找封印之地的途中,定要小心谨慎,以免被‘幽影阁’的人察觉。” 我们谢过老者,带着玉佩踏上了寻找封印之地的征程。前方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为了彻底铲除“幽影阁”的势力,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