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我叫璟言锋 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璟言锋,名字听着挺唬人,像是该在某个玻璃幕墙锃亮的高级写字楼里运筹帷幄的主儿,可惜,命里不带那股风。三流大学,三流专业,混到毕业证那天,我感觉自己把前半辈子的力气都耗尽了。往后?往后就指着家里祖传下来的这间门市过活呗。 门市在古城景区边上,不大,十来平米,门口斜挑一面布幡,旧得发白,上面墨迹淋漓四个字“铁口直断”。干的是测字、算命的营生。这年头,信这个的少了,多是些游客图个新鲜,或者心里真堵着大事,走投无路了,进来寻个安慰。我也不真指望靠泄露天机吃饭,糊口而已。 日子过得慢,像门口石板上渗着的、总也干不透的湿气。午后,没什么人,我瘫在那张老榆木太师椅里,眼皮耷拉着,看门外被屋檐切割成一条的天空,灰扑扑的。手机搁在桌上,屏幕暗着,和我这人一样,没什么亮色。角落里堆着些落灰的旧书,最底下,压着本我都没翻过几回的《灵武天书》,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纸张脆黄,里面的字曲里拐弯,比大夫开的方子还难认。我爷临死前塞给我的,神神叨叨,说紧要关头能保命。我嗤之以鼻,这年头,保命靠的是医保和银行卡余额,靠一本破书? 门上挂的铜铃“叮铃”一声脆响。 我掀开眼皮。进来个老头,看着六十上下,头发梳得整齐,灰白参半,穿件半旧的中山装,洗得发白,但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脸上皱纹是有了,可那双眼睛,亮得慑人,像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他身后跟着个年轻女人,利落的短发,眼神带着点审视,扫过我这逼仄昏暗的小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像寻常游客。 “测字,还是算命?”我没什么精神地坐直了些,例行公事地问。 老头没接话,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几秒,又缓缓扫过这屋子。那眼神,不像在看,像在检索,在确认什么。最后,他视线落在我身后博古架角落,一个蒙尘的紫檀木盒子上——那盒子空了很多年了,我爷放的,具体干嘛用的,我也不知道。 “我姓陈,燕京大学,考古系的。”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静的力量,把这屋子里的慵懒空气都压下去几分。他递过来一张名片,纸质硬挺,上面头衔印得清楚:陈尚儒,教授,博士生导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燕大教授?找我一个景区算命的神棍?扯呢。 他也没绕圈子,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皮质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木匣,打开,里面衬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躺着一块折叠起来的,颜色泛黄发暗的织物,像是帛或者鞣制得很薄的皮子。 “璟先生,冒昧打扰。请你看看这个。”他把木匣推到我面前。 那玩意儿看着就年头不短了,边缘都起了毛,透着一股子地下出来的、陈腐的气息。我迟疑着,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帛书展开。入手是一种奇特的凉,滑腻腻的。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些山水地形似的图案,间杂着许多我完全看不懂的奇异符号,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祭祀的符文。 “这是……” “我们初步判断,这可能与明代一位特殊的堪舆大家,汪英的墓葬有关。”陈教授盯着我的眼睛,“据一些野史和零星的家族记载,你的祖父,璟老先生,在民国时期,曾是……一位‘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我爷? 我脑子里“嗡”地一下。我爷死得早,印象里就是个干瘦、沉默的小老头,喜欢蹲在门口晒太阳,一蹲就是一天。他会有这么个唬人的名头?盗墓的? 荒谬感还没退去,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帛书的右下角。那里,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古字,线条古朴诡异。 这印记…… 我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停了半拍。这印记,我太熟了!就跟那本被我扔在角落吃灰的《灵武天书》扉页上,那个用朱砂画的,一模一样的印记!小时候我觉得那印记狰狞,还偷偷用墨水想把它涂掉,结果挨了我爹一顿好揍。 冷汗,瞬间就从背脊上渗了出来,贴身的衬衫凉飕飕地粘在皮肤上。 “陈教授,您……您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干巴巴地说,想把那帛书推回去,“我爷就是个普通老头,我嘛,就更别提了,大学都是混过来的,考古?我连自家祖坟在哪儿都快记不清了。” “不会错。”陈教授的语气很肯定,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执拗,“这个印记,还有你们璟家传承的某些……特殊方法,对我们找到并安全进入汪英墓,至关重要。我们遇到了一些……常规考古手段无法解释的阻碍。”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进我灵魂深处去:“而且,据你祖父留下的只言片语,这《灵武天书》,似乎与汪英一脉,颇有渊源。此行,或许也能解开你家族的一些秘密。” 渊源?秘密?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那本破书?跟我这浑浑噩噩的人生能有什么关联? 我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薄薄的T恤衫,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那本薄薄的、册子一样的《灵武天书》,我一直嫌搁哪儿都碍事,最后干脆弄了个防水的油布包着,拿细绳捆了贴身藏着,纯粹是习惯了,或者说,是内心深处对我爷那点神叨叨的交代,残留的一丝敬畏。 就在我手指触碰到胸前那硬物轮廓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冰冷的、死物一般的帛书,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我似乎感觉到它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或者说,是我指尖的血管在突突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我的指尖,倏地一下窜了上来,直冲头顶,激得我汗毛倒竖。 几乎同时,那帛书角落那个诡异的印记,颜色好像……深了那么一丝?暗红色泽,仿佛刚刚浸过血。 我猛地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陈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和他的小动作,但他没点破,只是目光更深沉了些。他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学生,叫林筱的,看我的眼神更加怀疑了,大概觉得我这人一惊一乍,神经质。 去,还是不去? 我爷是摸金校尉?《灵武天书》和汪英墓有关?这一连串的冲击,像一块巨石砸进我这潭死水般的生活。继续守着这间算命铺子,我能看到自己十年、二十年后的样子,和门口那面褪色的布幡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朽烂。 可要是去……那帛书刚才的异样,陈教授话里话外“无法解释的阻碍”……前面等着我的,恐怕不是什么光明坦途。 胸口那本薄薄的天书,此刻贴着皮肤,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心跳般的搏动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沙哑: “什么时候出发?” ------------ 第2章 凶兆初现 决定下得仓促,甚至有些荒唐。我把店门一锁,挂上“东主有事,歇业半月”的木头牌子,就跟陈教授他们走了。队伍规模比我想象的要小,算上我,一共才六个人。 陈教授自然是核心,也是发起人。那个短发干练的女学生林筱,是他的得力助手,专业功底扎实,负责文物初步鉴定和记录,看我的眼神总带着审视,大概觉得我这个“关系户”是个累赘。还有一个叫赵大雷的,是队里的安全顾问,退役兵出身,皮肤黝黑,话不多,但眼神锐利得像鹰,一身结实的肌肉把野外作业服撑得鼓鼓囊囊,主要负责设备和大家的安全。另外两个是男生,一个叫王胖,人如其名,圆滚滚的,是队里的技术员,负责无人机航拍、三维建模这些高科技玩意儿,性格活络;另一个叫李淼,瘦高个,戴副黑框眼镜,沉默寡言,是地质与环境分析专业的。 我们的目的地是黔东南深处,一片地图上都标注得模糊的原始山区。据陈教授说,那帛书上的地形图经过比对和艰难破译,指向了那里的一片喀斯特地貌区域,被称为“葬星岭”,光听这名字就让人心里发毛。 一路上,王胖试图活跃气氛,插科打诨,李淼则一直捧着本专业书看,偶尔抬头推推眼镜。赵大雷大部分时间在检查装备,或者警惕地观察四周。林筱偶尔会和陈教授低声讨论些学术问题,用的词我都听不懂。而我,大部分时间都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色,胸口那本《灵武天书》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它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烙铁,贴在我的心口。 颠簸了两天,换了各种交通工具,最后甚至徒步了大半天,我们才抵达了预定区域。这里群山连绵,植被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空气潮湿闷热,带着一股腐殖质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根据帛书提示和陈教授带来的另一份我祖父笔记的残页对照,我们在一片背阴的、布满藤蔓和苔藓的悬崖下,找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裂缝。那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黑黢黢的,往外渗着阴冷的风。 “就是这里了。”陈教授用手电照着裂缝内部,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入口处的岩壁有人工开凿后又被自然力侵蚀的痕迹,年代非常久远。” 赵大雷打头阵,确认初步安全后,我们依次鱼贯而入。裂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不,并没有开朗,只是空间变大了些,一条明显由人工开凿的、向下倾斜的墓道出现在眼前。墓道墙壁是粗糙的岩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的气息。 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切割出有限的光明。墓道很深,一直向下,仿佛通往地心。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瘆人。 “保持警惕,注意脚下和头顶。”赵大雷低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走在中间,前面是林筱,后面是王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往里走,我越觉得胸口发闷,那本贴身藏着的《灵武天书》,似乎又开始隐隐散发那种微弱的、冰凉的搏动感。我忍不住伸手隔着衣服按了按它。 “怎么了?”前面的林筱似乎察觉到我的小动作,回头瞥了我一眼,手电光映照下,她的眼神依旧清冷。 “没……没什么,有点气闷。”我含糊道。 就在这时,走在我侧后方的李淼,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地质生,突然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像是抽气又像是呜咽的声音。 “李淼?”王胖在他后面,用手电照了他一下。 光线掠过李淼的脸,我看到他的表情极其怪异。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缩得很小,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黑暗的墓道深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嘴巴微微张着,涎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不对劲!”王胖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手电光瞬间集中到李淼身上。 陈教授快步走过来:“李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淼对陈教授的呼唤毫无反应,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声音。突然,他猛地抬起双手,不是攻击别人,而是猛地抓向自己的脸颊! 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清晰的血痕。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操控着,猛地转向一侧的墓壁,像个疯子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十根手指狠狠地抠进了墙壁上湿滑厚实的苔藓里! “拦住他!”赵大雷低喝一声,就要上前。 但已经晚了。李淼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硬生生抠进了苔藓下的泥土和岩石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他一边抠挖,一边用一种扭曲的、完全不似他原本声音的尖利语调,反复嘶吼着几个模糊的音节。 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只见李淼用指甲,在布满苔藓的湿滑墙壁上,硬生生划出了四个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大字!那字体古老而诡异,是篆书! 我认得那四个字——灵武通天! 和我家那本破书封面上的四个字,一模一样! 刻完这四个字,李淼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昏死过去,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墓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几道手电光柱,颤抖着聚焦在那四个仿佛带着诅咒的篆字上,以及地上不省人事的李淼。 王胖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中邪了?” 赵大雷迅速检查了一下李淼的生命体征,沉声道:“生命体征稳定,但昏迷不醒。” 林筱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没有立刻去看李淼,而是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四个字,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喃喃道:“灵武通天……真的是……天书反噬……”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直射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求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非灵武传承者,妄动与天书关联过密之物,或踏入特定禁地,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反噬……轻则癫狂,重则丧命……”陈教授的声音干涩,“他刻下这四个字……是警告,还是……”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手脚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胸前那本薄薄的书册。 天书反噬? 我猛地想起帛书在我店里时那诡异的感应,想起这一路上天书那若有若无的搏动……是因为我带着它进来了吗?是我……间接害了李淼? 不,不对。 陈教授的话在我脑子里炸开——“非灵武传承者”…… 我下意识地再次摸了一下胸口的天书,冰凉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我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墓道里剩下的每一个人。 陈教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惧与担忧。林筱紧挨着教授,眼神里除了后怕,还有深深的疑虑。赵大雷半蹲在李淼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表情凝重。王胖则是一脸的惊魂未定,看看墙上的字,又看看地上的李淼,手足无措。 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吓到了。 但是……如果陈教授说的是真的,“非灵武传承者”才会被反噬,那么,为什么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气闷,天书有所感应,但我神志清醒。 除非…… 我贴身藏着《灵武天书》,我算是……“灵武传承者”?所以这反噬影响不到我? 那么,引发反噬的“妄动关联之物”或者“特定禁地”,是我们一起接触的帛书和这条墓道。可为什么偏偏是李淼? 是巧合?还是……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我的脑海: 李淼的疯癫,是意外触发了某种古老的、我们无法理解的机制? 还是……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里,有人,根本就不是为考古而来?他或者她,做了什么“妄动”之事,触发了这恐怖的反噬,而李淼,不幸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我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黑暗的墓道,仿佛一下子变得危机四伏。那四个血淋淋的“灵武通天”大字,像四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嘲弄地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 第3章 暗流汹涌 墓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苔藓的湿腐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从李淼身上散发出的,类似于金属锈蚀的怪异气味。手电光晃动着,每个人的脸在光影交错间都显得阴晴不定。 “反噬……”王胖的声音带着哭腔,“教授,这地方邪门啊!咱们……咱们还往里走吗?” 赵大雷已经将昏迷的李淼背了起来,动作沉稳,但眉头紧锁:“出口狭窄,带着昏迷的人撤退难度很大,而且他的情况不明,需要尽快找到相对安全开阔的地方检查。”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再次看了一眼墙上那狰狞的刻字,眼神复杂地扫过我,然后沉声道:“大雷说得对,不能停留在这里。前面应该有殉葬坑或者前殿之类的空间。大家保持警惕,注意任何异常。” 他的决定很理智,但“异常”两个字,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最大的异常,刚刚就发生在我们眼前。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却截然不同。之前是带着探索的紧张与兴奋,现在则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恐惧和猜忌。脚步声在墓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我走在队伍中段,感觉背上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我不敢完全背对任何人,陈教授、林筱、赵大雷、王胖……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影在晃动的手电光里都拉出扭曲的影子。那个冰冷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有人心怀鬼胎。 是因为我带着《灵武天书》吗?可陈教授明确说了,传承者似乎能免疫这种反噬。那么,触发反噬的,要么是李淼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要么就是……队伍里那个“不是为考古而来”的人,在他身上或者周围,动了什么手脚? 我努力回忆进入墓道后的每一个细节。李淼一直很安静,跟在王胖后面,除了观察岩壁,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他和谁有过接触?好像没有。他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墓道本身的墙壁…… 等等,墙壁? 我下意识地看向墓道两侧。苔藓厚实,湿滑异常。李淼发疯时,是直接用手指抠进了苔藓里……难道问题出在这些苔藓上?某种致幻的孢子?或者苔藓下面覆盖着什么? 这个猜测有一定的合理性,可以解释李淼的突然癫狂。但如果真是这样,陈教授为什么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天书反噬”?他祖父的笔记里,究竟记载了什么? 我忍不住再次摸了一下胸口的天书。这一次,我刻意集中精神去感受。那冰凉的、类似心跳的搏动感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而且……隐隐指向墓道深处。它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或者说,被什么牵引着。 这感觉让我毛骨悚然。这本被我视为废纸的家传破书,在这幽暗的地下,仿佛活了过来。 “注意脚下,前面路况有变化。”前面传来赵大雷压低的声音。 手电光向前照去,只见墓道开始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左侧黑暗。墓壁上的苔藓似乎变薄了,露出了更多人工斧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刻痕。 陈教授停下脚步,拿出那份帛书和一张根据笔记临摹的地图,借着林筱的手电光仔细比对。王胖凑在一旁,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赵大雷则将李淼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地面,再次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 我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其他人。 陈教授全神贯注在地图上,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难题。林筱在一旁举着手电,光线稳定,但她另一只垂着的手,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着,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王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害怕,眼神四处乱瞟,尤其是在看到墙上那些模糊刻痕时,会迅速移开目光。赵大雷则像一头警惕的豹子,虽然蹲着照顾李淼,但耳朵微动,显然在倾听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响。 看起来,每个人都很正常,都被恐惧笼罩。 但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不是为考古而来”的人,此刻必然更加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他(或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汪英墓里的某样东西?还是……冲着我身上的《灵武天书》来的? 如果是后者……我心底冒起一股寒气。那我岂不是自己送上了门? “走左边。”陈教授终于做出了决定,指着那条相对平缓的岔路,“根据记载,这条应该是通往陪葬俑坑和祭祀前殿的路,空间应该会大一些。” 没有人反对。赵大雷重新背起李淼,我们转向了左边的墓道。 这条墓道比之前那条要宽敞一些,空气流通似乎也好了一点,但那种陈腐的气息依旧浓郁。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空洞的回声,似乎空间在扩大。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墓道,进入一个更大空间的瞬间,我胸口的《灵武天书》猛地一震! 这一次的感觉无比清晰,绝不是错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悸动感穿透衣物,直抵心脏。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薄薄的书册在发烫!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脚步踉跄了一下。 “你又怎么了?”林筱立刻回头,手电光直直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和怀疑。 “没……踩滑了一下。”我低下头,避开强光,心脏却狂跳不止。 天书的异常反应……前面有什么?是即将抵达的空间本身特殊,还是……那个隐藏的人,就在前面,做了什么? 陈教授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没有说话,但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失态。 赵大雷率先踏出了墓道口,手电光向前一扫。 “教授,有发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我们紧跟着走出墓道,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边缘。手电光无法完全照亮全景,只能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经过人工修整,地面铺着巨大的石板,远处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人形的黑影,应该就是陪葬的陶俑。洞窟中央,似乎有一个隆起的石台。 而就在我们脚下不远处,靠近洞窟入口的地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是陪葬品。 是几截断裂的、看起来很新的尼龙绳头,一块被踩碎的老式指南针残骸,还有……几枚深深嵌入石缝里的、造型奇特的青铜钉,钉子上似乎还沾染着一些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痕迹。 这些东西,绝不是明代古墓里该有的!它们看起来,最多不过几十年的历史! 陈教授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拾起一截绳头和一枚青铜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得可怕,“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这些手段……不像是正规考古队。” 墓道里的“灵武通天”刻字,眼前这些现代盗墓贼留下的痕迹……还有队伍里那个不知是谁的“内鬼”……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如同这洞窟里的黑暗一般,瞬间将我们彻底吞噬。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贴身藏着的《灵武天书》,依旧散发着那股令人不安的、冰凉的搏动感,仿佛在无声地警示着,更深的危险,还在后面。 ------------ 第4章 凶钉镇魂 手电光柱在那些散落的现代物品上扫过,像是一只只惊慌失措的眼睛。断裂的尼龙绳、破碎的指南针,还有那几枚深深楔入石缝的青铜钉……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怪物更让人心底发寒。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陈教授的话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胖的声音都变了调:“教、教授,是……是另一伙盗墓的?” 赵大雷已经将李淼轻轻放在一旁相对平整的地面,他半蹲着,仔细检查那些青铜钉,手指虚按在钉帽上方,感受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教授,这些钉子……不对劲。埋得很深,位置……像是某种布置,不像是随意丢弃的。而且,”他顿了顿,抬起手指,手套指尖沾上了一点那暗红色的干涸痕迹,凑近鼻尖极其谨慎地闻了闻,“有血腥味,很淡,但错不了。” 血腥味?布置? 我胸口的天书又是一阵急促的悸动,这一次,不仅仅是搏动,更像是一种尖锐的预警,针一样刺着我的皮肤。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青铜钉。钉身布满了细密的、扭曲的纹路,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幽暗的绿光,那纹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中灵光一闪!是《灵武天书》!在那些我原本以为是胡乱涂鸦的插图页角落里,有过类似风格的、描绘某种祭祀或封印仪式的简笔画,里面使用的法器,就有这种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盗墓贼留下的标记!这更像是一种……镇压或者隔绝某种东西的仪式残留! 陈教授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铁青,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我祖父那份残破的笔记,快速翻动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镇……镇魂钉……以生灵之血为引,钉死于地脉节点或怨戾汇聚之处,可暂时隔绝阴阳,蒙蔽感知……但此为凶术,极易反噬施术者,亦会扰动地气,引发不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但在这死寂的洞窟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我们的耳朵。 镇魂钉?生灵之血? 我猛地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淼。他的疯癫,是因为之前那伙人布下的这“镇魂钉”扰动了地气,引发了“天书反噬”?还是说……李淼无意中,成了这“生灵之血”的替代品?或者,根本就是那个隐藏在我们中间的人,利用李淼做了什么? 疑云如同洞窟里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教授,现在怎么办?”林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靠近了陈教授一些,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沉默的陶俑黑影。 陈教授合上笔记,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此地不宜久留。这些镇魂钉出现在这里,说明前一批人目的明确,而且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不得不行此险招。我们必须尽快穿过俑坑,找到主墓室的线索,然后……考虑撤离。” 撤离?听到这两个字,王胖脸上露出一丝希冀,但看到地上昏迷的李淼和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那点希冀又迅速熄灭了。 赵大雷站起身,重新背起李淼:“我来开路,大家跟紧,注意脚下和两旁,尽量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我们再次移动,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散落的现代物品和诡异的青铜钉,踏入了这片巨大的陪葬俑坑。 手电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只能看到近处几排陶俑。它们形态各异,有持戈披甲的兵士,有弯腰劳作的役夫,有低眉顺目的侍女,但无一例外,所有的陶俑面部表情都极其模糊,像是被刻意磨平了,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窝,在手电光下幽幽地“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陶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胎土。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石头混合的气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金属锈蚀后又被潮湿空气浸润的味道,与之前李淼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隐隐相似。 我一边走,一边极力压抑着胸口天书传来的阵阵悸动。那感觉越来越清晰,仿佛在指引着一个方向——正是我们前进的方向,洞窟的深处。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身边的队友。 陈教授走在赵大雷身后,不时用手电观察两侧的陶俑和洞壁,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但步伐坚定。林筱紧跟其后,大部分时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躲避那些陶俑“目光”的注视。王胖则几乎贴着我走,呼吸粗重,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黑暗中窜出什么东西。 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因为眼前的诡异景象和之前的变故而心神不宁。 但那个“内鬼”呢?他(或她)此刻在想什么?看到这些镇魂钉,是感到意外,还是……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我们深入俑坑中央,距离那个隆起的石台还有一段距离时,异变再生!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的碎裂声,从我侧后方传来。 我猛地回头,手电光瞬间照过去。 是王胖!他脸色煞白,僵在原地,一只脚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在他脚下,一尊原本就开裂严重的役夫陶俑,被他无意中踩塌了脚部,碎成了几块。而更可怕的是,那尊陶俑被他这一碰,失去了平衡,摇晃了一下,朝着旁边另一尊陶俑倒去! “小心!”赵大雷低喝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啦——” 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连四五尊陶俑被牵连,相继倒地,摔得粉碎!破碎的陶片和暗红色的胎土四溅开来,扬起漫天灰尘。 这突如其来的连锁倒塌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比陶俑倒塌更让人心悸的是,在那些破碎的陶俑内部,露出的不仅仅是胎土,还有一些……白森森的、属于人类的骨骼!这些骨骸与陶土诡异地融合在一起,仿佛是被活生生浇筑进去的! “人……人俑!”王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语无伦次,“是……是人殉!” 陈教授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汪英……他竟用了如此残忍的陪葬方式……” 但我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完全吸引了。 在那些破碎的人俑骨骸之间,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清晰地看到,几缕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灰白色雾气,正从骨骸中缓缓飘散出来,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盘旋,并且……似乎正在向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与此同时,我胸口的《灵武天书》,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那不再是搏动,而是一种剧烈的震颤,仿佛在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我明白了! 那些镇魂钉,镇压的或许不是别的,正是这些被残忍炼制、****的人俑!前一批人用凶术暂时隔绝了它们,而我们……王胖这无意中的一脚,破坏了这里的平衡,惊醒了这些沉睡数百年的怨戾! “不对劲!退!快退!”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什么了。 然而,已经晚了。 那几缕灰白色的雾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速度骤然加快,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嘶鸣声,朝着距离它们最近的——瘫坐在地的王胖,猛地扑了过去! ------------ 第5章 怨戾蚀骨 那灰白色的雾气,快得超出常理,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就扑到了王胖面前! “啊——!”王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胡乱地在面前挥舞,试图驱散那东西。但那雾气如同跗骨之蛆,直接穿透了他挥舞的手臂,丝丝缕缕地,顺着他的口鼻、耳朵,甚至皮肤的毛孔,就要往里钻!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李淼发疯刻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难道王胖马上也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口那本一直震颤不休的《灵武天书》,猛地爆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不再是冰冷的搏动,而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 “嘶!”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叫出声。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右手已经下意识地伸进怀里,一把将那个贴身藏着的油布包掏了出来! 油布包刚暴露在空气中,那本薄薄的、册子一样的《灵武天书》甚至没有完全展露,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书册本身似乎并无异样,但以它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清晰感知到的“波动”,如同水波纹般猛地扩散开来! 那几缕正要钻入王胖体内的灰白雾气,像是被烈阳照射的冰雪,又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滋滋”声,猛地向后一缩,变得淡薄了许多,盘旋着,似乎极为忌惮,不敢再上前。 王胖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人色,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显然吓得不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陶俑倒塌到雾气退散,不过几秒钟时间。 “言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陈教授震惊的声音响起,手电光立刻聚焦在我还没来得及塞回去的油布包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赵大雷眼神锐利如刀,林筱满是惊疑不定,就连惊魂未定的王胖,也茫然地看向我。 我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暴露了!到底还是暴露了! “我……这是我祖传的……”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直接说这就是那本可能引起反噬的《灵武天书》? 陈教授快步走到我面前,他没有立刻去拿我手里的东西,而是死死盯着那油布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暂时不敢靠近、但依旧在附近盘旋的淡薄雾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激动、恍然和更加深沉忧虑的表情。 “果然……果然在你身上!《灵武天书》……”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刚才……是它驱退了那些‘怨戾’?” 他用了“怨戾”这个词,而不是鬼魂之类,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听起来还在某种“现实”可以解释(或者说,尚未完全理解的范畴)的边缘。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感觉喉咙发干:“它……刚才很烫,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教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他没有追问,而是迅速转向当前更危急的状况:“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这些怨戾之气只是暂时被逼退,它们还在!大雷,背上李淼!林筱,王胖,还能走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俑坑,到那个石台上去!那里地势高,或许有转机!” 赵大雷二话不说,再次将李淼背起。林筱努力镇定下来,上前用力将瘫软的王胖拽了起来。王胖腿还是软的,几乎挂在她身上。 我赶紧将油布包重新塞回怀里贴身藏好。那灼热感已经消退,恢复了之前那种冰凉的搏动,但频率更快,像是在催促。 手电光扫过周围,那些淡薄的灰白雾气并未散去,它们如同有生命的幽灵,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缭绕、聚集,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次攻击。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远处那些尚未倒塌的陶俑群中,似乎也有类似的、更加稀薄的雾气在缓缓渗出,整个俑坑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走!”赵大雷低吼一声,率先朝着洞窟中央的石台方向冲去。 我们紧随其后,跌跌撞撞地在巨大的石板和破碎的陶俑碎片间奔跑。脚步声、喘息声、还有背后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催人命。 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手电光的余晖中,能看到那些灰白雾气如同潮水般,在我们身后缓缓蔓延、逼近。它们所过之处,地面似乎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胸口的天书持续传来急促的搏动,并且,我隐隐感觉到,它搏动的方向,似乎与那石台有着某种呼应! 难道……石台上有东西?能克制这些怨戾之气?还是说,那里是更危险的存在? 我们已经无暇多想,身后的“怨戾潮水”越来越近,那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刺入骨髓。 石台越来越近,那是一个方圆十几米的圆形石台,由巨大的青石垒成,高出地面约一米左右,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帛书上类似的符文。石台中央,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块碑,又像是一个矮小的石座。 就在我们即将踏上石台台阶的瞬间,异变陡生! “咔哒……” 一声轻微的、像是机括转动的声音,从我们脚下传来。 “小心!”赵大雷示警的声音刚落。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两侧的陶俑群中爆响!数道黑影如同毒蛇般急射而出,直取我们几人! 是弩箭!隐藏在陶俑阵中的机关弩! 赵大雷反应极快,猛地向前一扑,带着背上的李淼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他面门的箭矢,但一支箭还是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林筱拉着王胖向旁边一闪,一支弩箭擦着王胖的耳朵飞过,钉在后方的石板上,箭尾兀自颤抖不止。 而我,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在听到机括声的瞬间就向侧面扑倒。一支冰冷的弩箭贴着我的头皮飞过,切断了几根头发,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我们狼狈地躲闪着,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冲上了石台。 几乎在我们踏上石台青石表面的同一时间,那些追逐我们的灰白雾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石台边缘骤然停滞,疯狂地翻涌、嘶鸣,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石台上,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我们几人瘫在石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赵大雷肩膀受伤,鲜血染红了一片衣物,但他只是简单地撕下布条勒紧止血,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石台下方那些不甘的怨戾之气和可能还存在机关的两侧。 王胖瘫在地上,几乎虚脱。林筱扶着膝盖,脸色苍白。陈教授则迅速检查了一下依旧昏迷的李淼,确认他暂无生命危险。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在我扑倒避箭,身体接触到石台表面的刹那,怀里的《灵武天书》似乎与这石台产生了某种极其短暂的共鸣?那股冰凉的搏动,有一瞬间的平和。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石台的中央。 那里,并非石碑,而是一个造型古朴的青铜匣子,静静地放置在一个半人高的石座上。匣子表面布满了铜绿,但依旧能看清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而那纹路的中心,赫然是一个与帛书、天书上一模一样的——灵武印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青铜匣子上。 经历了墓道刻字、镇魂钉、人俑怨气、机关弩箭……这重重诡异和凶险之后,这个出现在相对安全区域的、带着灵武印记的匣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是救命的线索,还是……催命的符咒? 陈教授缓缓站起身,走向那个青铜匣子,他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探寻。 而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提了起来。贴身藏着的天书,此刻的搏动,似乎与那青铜匣子散发出的某种无形韵律,渐渐趋于一致。 ------------ 第6章 匣中秘图 石台之上,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石台下方那些灰白雾气不甘的翻涌嘶鸣,提醒着我们外界依旧危机四伏。几道手电光柱,此刻全都聚焦在石台中央那个古朴的青铜匣子上,以及缓缓走向它的陈教授。 那匣子不大,长约一尺,宽半尺,通体被铜绿覆盖,但边角棱线依旧分明,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感。正上方那个熟悉的“灵武”印记,在手电光下幽幽反光,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陈教授在石座前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地观察着青铜匣子周围,特别是匣子与石座接触的边缘。他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拂去石座上的一些浮尘,露出下面同样刻画的细微符文。 “没有明显的锁具,也没有看到机括缝隙……”陈教授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像是……浑然一体?” 赵大雷安置好李淼,也走了过来,他警惕地站在陈教授侧后方,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石台四周,防止再有意外发生。林筱扶着还有些腿软的王胖,也慢慢靠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站在原地没动,胸口的天书与那青铜匣子之间的无形联系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同步的、沉稳的搏动,仿佛两者本为一体。我甚至能感觉到,天书似乎在传递一种……微弱的渴望?或者说是指引? “教授,要不……让我试试?”我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目光各异。陈教授是带着探究和一丝期待,林筱是惊愕和疑虑,王胖是茫然,赵大雷则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 “你?”林筱忍不住开口,“璟言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乱碰会出人命的!”她显然对我刚才掏出油布包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也更添怀疑。 陈教授抬手制止了林筱,他转头看着我,眼神锐利:“言锋,你感觉到了什么?是……天书的指引?”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到了这一步,隐瞒已经没有意义,而且,我隐隐觉得,要打开这个匣子,或许真的需要天书的力量。“它……和这匣子,有感应。” 陈教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好!你过来,小心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青铜匣子前。越是靠近,胸口天书的搏动就越是平稳有力,仿佛游子归家。我再次掏出那个油布包,这一次,我没有完全展开,只是将它握在手中,缓缓靠近青铜匣子上方的灵武印记。 当油布包距离印记还有一寸距离时,异变发生了! 那青铜匣子上的灵武印记,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白光!与此同时,我手中的油布包里,《灵武天书》也透过布料,散发出同样频率的微光!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嗡鸣声回荡开来。 紧接着,“咔”一声轻响,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青铜匣子,正上方沿着灵武印记的轮廓,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没有机关转动,没有杠杆声响,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仿佛只是等待了数百年,终于等来了正确的钥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教授示意我后退一步,他自己则更加小心地,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掀开了青铜匣子的盖子。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四射,也没有毒烟暗器。匣子内部,静静地躺着一卷东西。 那并非帛书,也不是竹简,而是一种……看起来像是某种经过特殊鞣制的皮革,颜色暗黄,边缘有些毛糙,卷成了一卷,用一根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细绳系着。 陈教授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皮纸取了出来。入手的感觉似乎很有韧性。他将其放在石座上,解开了那根黑绳,缓缓展开。 手电光立刻集中过去。 皮纸上,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已经干涸凝固的颜料绘制的图案。那并非山水地形,而更像是一幅……星图?不,也不全是。上面点缀着许多星辰般的符号,但星辰之间,又以复杂的线条连接,勾勒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图形和方位标识。在这些图案的间隙,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比帛书上更难以辨认的奇异文字。 而在皮纸的右下角,同样有一个印记。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独的“灵武”印记,而是“灵武”二字,与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枢”或者“极”的古字,以一种巧妙的方式缠绕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的印记! “这是……”陈教授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凑得更近,几乎将脸贴了上去,手指虚点着那个新出现的复合印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灵武枢机……这是‘灵武枢机’印!我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这是比《灵武天书》本身更高一层的指引!据说,它指向的是‘天书’真正源头,或者说……是掌控‘天书’力量的‘钥匙’所在之地!” 天书的源头?掌控天书的钥匙? 我心头剧震!这本让我生活天翻地覆的破书,竟然还有更深层的秘密?而这张皮纸,竟然是指引? 林筱也凑过来看,脸上满是震惊:“教授,如果这是真的,那汪英墓……难道不仅仅是他本人的葬身之所?这里可能是一个……与‘灵武’传承密切相关的古老据点?” “很有可能!”陈教授目光灼灼,仔细研读着皮纸上的星图与文字,“这上面的星象布局……很古老,非常古老,有些星辰的指向,与现代天文学对照,偏差很大,像是记录了数千年前甚至更早的星空……还有这些方位,似乎指向了多个不同的地点,形成一个网络……” 他的话语,为我们揭示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谜团。汪英墓,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的赵大雷突然沉声开口:“教授,下面的东西……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们立刻从皮纸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顺着赵大雷手电光指向看去。 只见石台下方的那些灰白雾气,不知何时,翻涌得更加剧烈了。它们不再仅仅是徘徊在边缘,而是开始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那无形的屏障,发出“砰砰”的、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撞击,那无形的屏障似乎都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水波般的涟漪。 更让人不安的是,远处俑坑深处,似乎有更多、更浓郁的灰白雾气正在汇聚而来,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 “是这皮纸?还是我们打开匣子的动静,刺激到它们了?”王胖声音发颤地说道。 陈教授脸色凝重,迅速将皮纸小心地重新卷好,塞进一个专用的防水密封袋里,贴身收好。“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里不能久留了!我们必须找到离开俑坑,继续深入或者撤退的路!” 他话音刚落,“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们骇然转头,只见石台边缘,那无形的屏障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头发丝般的细小裂纹!虽然很快又弥合消失,但一股更加阴寒刺骨的气息,已经顺着那道短暂的缝隙渗透了进来! 屏障……在减弱! “快!找路!”赵大雷低吼一声,手电光迅速扫向石台后方,那片我们尚未探查的黑暗。 我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怀中的天书再次传来急促的预警搏动。然而,就在我下意识地跟随赵大雷的手电光看向石台后方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样东西。 在刚才陈教授放置青铜匣子的石座底部,一个非常隐蔽的、向内凹陷的阴影里,似乎……卡着一样小东西。 那不是古物。那是一个……极其袖珍的、金属制的……耳机?或者说,是某种通讯器的残骸?上面甚至还有一截短短的天线! 这东西,绝对不属于明代!甚至不像是一二十年前的款式! 它卡在那里的位置极其刁钻,如果不是刚才打开匣子时角度变换,手电光恰好掠过,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前一批人留下的镇魂钉……现在,这个隐藏在石座下的、极其现代化的通讯器残骸…… 我们队伍里,那个“不是为考古而来”的人……他(或她)不仅存在,而且,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地……动了手脚! 他(或她)的目标,从一开始,或许就包括了这张刚刚出土的、指向“灵武枢机”的皮地图! 我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陈教授正焦急地寻找出路,林筱搀扶着王胖,赵大雷警惕地探查后方…… 是谁? 那冰冷的通讯器残骸,像一枚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底。 ------------ 第7章 绝境寻踪 石台边缘的无形屏障再次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又一道细微的裂纹一闪而逝,渗透进来的阴寒气息让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下方灰白雾气的冲击越来越猛烈,仿佛无数冤魂在疯狂撞击着牢笼。 “后面!石台后面有路!”赵大雷的手电光定格在石台后方黑暗的岩壁上。那里,并非结实的石壁,而是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倾斜的天然裂缝,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走!快!”陈教授当机立断。 赵大雷二话不说,再次背起李淼,率先冲向那条裂缝。林筱用力搀扶着几乎走不动路的王胖紧随其后。陈教授跟了上去,在踏入裂缝前,他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那石座的方向,眼神意味不明。 我心里一紧,他知道我发现了?还是仅仅在催促? 来不及细想,我也快步冲向裂缝。在踏入裂缝的前一瞬,我鬼使神差地弯下腰,装作系鞋带,飞快地将石座底部那个冰冷的、袖珍的通讯器残骸抠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这东西,绝不能留在这里,更不能落在那个“内鬼”手里! 入手一片冰凉,金属的质感带着一丝粗糙。我将其死死握在掌心,迅速起身,钻入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 裂缝内更加黑暗潮湿,空气流通很差,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和岩石的味道。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在湿滑的岩壁上艰难下行。身后,石台方向传来的撞击声和嘶鸣声越来越远,但并未消失,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我们危机并未解除。 向下爬了大约十几米,裂缝逐渐变宽,脚下也变成了人工开凿的台阶。台阶陡峭湿滑,布满了青苔。我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一步步向下。 我一边小心脚下,一边用握着通讯器的那只手扶着岩壁,心思却全在掌心的冰冷物件和前面的队友身上。 赵大雷背着人,依旧沉稳,每一步都踩得扎实。林筱搀着王胖,两人跌跌撞撞,喘息声粗重。陈教授跟在后面,手电光不时扫过两侧岩壁,似乎在寻找什么标记。 是谁?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内心。我悄悄将通讯器换到左手,塞进裤兜深处,右手则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的天书。天书的搏动在这里变得有些紊乱,不再是指引,更像是一种躁动不安,似乎这裂缝深处,存在着某种让它也感到威胁的东西。 又向下行进了约莫半小时,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洞室,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洞室中央有一个干涸的水池,池底是发黑的淤泥。四周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破碎的陶罐,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蓄水池或者祭祀用的净池。 “暂时安全,原地休息五分钟,检查伤势,补充水分。”赵大雷将李淼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地面,自己也靠着岩壁坐下,检查肩膀的箭伤。伤口不深,但血流了不少,他正在用急救包进行更彻底的处理。 林筱和王胖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大口喝水。陈教授则走到干涸的水池边,用手电仔细观察着池壁和池底。 我靠在入口处的岩壁上,目光悄然扫过每一个人。 王胖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时不时恐惧地回头看向我们来时的裂缝,生怕那些灰白雾气追下来。他的恐惧看起来不似作伪。 林筱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她拿出水壶喝水的动作都有些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但偶尔看向陈教授时,又带着一种依赖。她也似乎没有问题。 赵大雷专注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动作专业利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偶尔抬眼扫视洞室时,眼神才会流露出惯有的警惕。他像一块石头,难以看透。 陈教授……他蹲在池边,用手指捻起一点池底的黑色淤泥,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手电仔细照着池壁上的某些刻痕,神情专注。他是队伍的领袖,知识的源泉,似乎也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但他对我祖辈和天书的了解,又是否过于深入了? 每个人都看似正常,每个人都精疲力尽。 我悄悄将手伸进裤兜,触摸着那冰冷的通讯器残骸。这东西,是前一批人留下的?还是……我们队伍里那个人,之前偷偷放置,用于监听或者与外界联系的?他(或她)是否已经发现东西不见了? 必须想办法测试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故意用一种带着惊恐未定的、略微放大的声音说道:“刚才……刚才真是太险了!那些雾气,还有机关……前一批人在这里布下镇魂钉,是不是就是为了对付那些东西?他们……他们最后成功了吗?还是都……” 我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悬念。同时,我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飞快地从每个人脸上掠过。 王胖猛地一哆嗦,脸上恐惧更甚。林筱喝水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赵大雷包扎的动作微微停滞了零点几秒,随即恢复正常。陈教授则从池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眉头紧锁地看向我。 “前一批人……”陈教授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室里回荡,“他们行踪诡秘,手段狠辣,目的不明。从镇魂钉和那些痕迹看,他们确实遇到了大麻烦,而且……很可能有人折损在这里。否则,如此重要的‘灵武枢机’图,他们不会留下。”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站在他侧后方的林筱,在听到“前一批人”和“折损”这几个词时,她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在身旁的岩壁上敲击了两下。 那动作非常快,非常细微,如果不是我刻意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那敲击的节奏……短,短,长…… 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摩斯电码?或者只是纯粹的紧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林筱?这个看起来干练、冷静,偶尔流露出依赖教授的女学生?会是她吗? 我不敢确定。这太细微了,可能只是巧合。 “我们不能停留太久,”赵大雷处理好了伤口,站起身,声音依旧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的空气不太对劲,而且,我总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他最后那句话,让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洞室深处,那里黑暗更加浓郁,手电光无法穿透。怀中的天书,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 陈教授点了点头:“没错,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根据皮地图上的部分标识和这里的结构看,这个洞室应该连接着通往更深层墓室的路径。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再生!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从洞室深处那片黑暗里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沙沙……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重物,在地上摩擦,由远及近,正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 赵大雷第一时间端起了手中的多功能工兵铲,眼神锐利如鹰。陈教授和林筱迅速靠拢,手电光齐齐射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王胖吓得直接缩到了赵大雷身后,抖如筛糠。 我也握紧了拳头,胸口的天书搏动得如同擂鼓,那不再是预警,而是一种……近乎示警的狂躁! “沙沙……沙沙……”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佝偻的、如同人形的轮廓,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阴影里挪了出来…… ------------ 第8章 暗影同行 那从黑暗深处挪出来的佝偻身影,在手电光的聚焦下,逐渐清晰。 不是怪物,也不是鬼魅。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早已褪色、破烂不堪的现代户外冲锋衣的人!衣服上沾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某种暗褐色的污渍。他(或者说“它”)的头发纠结粘连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布满了擦伤和溃烂的痕迹。他的一条腿似乎受了重伤,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行走全靠另一条腿和一只扶着岩壁的手拖拽,发出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一个被扯坏后勉强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 “是……是前一批的人?!”王胖失声叫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人在距离我们七八米外停了下来,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乱发之下,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点。他的嘴唇干裂发紫,微微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气音。 “……救……命……” 这微弱的求救声,在这死寂的洞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一个本应早已死去,或者至少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以这样一种诡异的状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赵大雷没有放松警惕,工兵铲依旧横在身前,低沉喝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听到了声音,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试图聚焦,但失败了。他只是重复着那微弱的气音:“……走……快走……不能……打开……” 他的话语含糊不清,但“不能打开”几个字,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们耳中。 不能打开什么?是棺椁?是某个机关?还是……像我们刚刚得到的“灵武枢机”图那样的东西? 陈教授上前一步,示意赵大雷稍安勿躁,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我们是燕京大学考古队的,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了什么?” “燕……京……”那人重复着这个词,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光芒,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和混乱,“……死了……都死了……诅咒……是诅咒……灵武……通天……触怒……触怒了……” 他又开始语无伦次,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灼烧他。 “灵武通天”?又是这四个字! 我胸口的天书,在此刻搏动得异常激烈,不再是单纯的预警或躁动,而是……一种近乎共鸣般的震颤!仿佛与眼前这个濒死之人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系! 难道……他也是某种“灵武”传承的关联者?或者,他遭受了比李淼更严重的“天书反噬”?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试图找出更多线索。他的冲锋衣款式不算最新,但也绝不是几十年前的产物。他脚上的登山鞋已经破烂,但能看出品牌。最重要的是,他的左手手腕上,似乎戴着一块表,虽然布满污垢,但隐约能看到是某种功能复杂的户外手表。 这些细节,都指向他确实是近些年,甚至可能就是几年前那批进入此地的盗墓者之一。 就在陈教授还想继续追问时,异变突生! 那一直靠在赵大雷身后瑟瑟发抖的王胖,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幸存者,脸上露出了极其怪异的表情——那不是恐惧,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是……是你?!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王胖失声叫道,声音尖锐刺耳。 他认识这个人?!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幸存者身上,转移到了王胖脸上! 王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捂住嘴巴,但眼中的惊骇和那未尽的言语,已经彻底暴露了他! 洞室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到了冰点。 就连那个神志不清的幸存者,似乎也被王胖的叫声吸引了,涣散的目光缓缓转向王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赵大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般钉在王胖身上。林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看看王胖,又看看那个幸存者。陈教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转向王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王庞(王胖的本名),你认识他?解释一下。” 我心中剧震,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住了那枚通讯器残骸。内鬼……竟然是王胖?这个一路上表现得最胆小、最不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技术员? 王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头,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又像是在绝望地编织谎言。 “我……我……不认识!我看错了!对,我看错了!”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看错了?”赵大雷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王胖几乎窒息,“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本该死掉的人,你告诉我你看错了?” “我……我真的……”王胖的心理防线似乎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指向那个幸存者,尖叫道,“是他!是他们!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想的!我只是……我只是负责技术和外围!我没进到这里面来!我不知道里面这么可怕!” 他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洞室里炸响! 逼他?他们? 王胖果然是内鬼!而且,他并非主谋,只是一个被安排进来的、负责技术和外围接应的棋子!那么,逼他的“他们”,是谁?是地上这个幸存者所属的组织?还是另有其人? 那个幸存者听到王胖的尖叫,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徒劳地伸出手,指向王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充满怨恨的声响,然后,他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块状物的血液,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死了。 这唯一的、可能提供更多信息的幸存者,就在我们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他的死,也彻底将王胖钉在了内鬼的耻辱柱上。 王胖看着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呜咽。 赵大雷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利落地反剪住王胖的双手,用随身携带的扎带将其捆了个结实。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王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为什么?”陈教授走到被制住的王胖面前,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和愤怒,“王庞,我待你不薄,燕大也给你提供了平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背后是谁?” 王胖只是低着头,呜呜地哭着,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洞室里一时只剩下王胖压抑的哭泣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我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王胖,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王胖是内鬼,这一点似乎已经确认。他暴露了,被我们控制了。 但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那个隐藏在石座下的、极其专业的通讯器残骸,以王胖这一路表现出来的心智和能力,他真的有胆量和心思去做那种手脚吗? 还有林筱那无意识敲击出的、类似摩斯电码的节奏…… 王胖的暴露,是终结……还是说,仅仅是撕开了更深层迷雾的一角? 我摸了一下胸口依旧在震颤不休的《灵武天书》,它的搏动,并未因为王胖的被控而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加急促地,指向了洞室更深处的黑暗。 那个死去的幸存者最后警告的——“不能打开”的东西,或许,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而我们的队伍里,是否真的……只剩下一个“内鬼”? ------------ 第9章 凶镜迷魂 洞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王胖压抑的啜泣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地上那具刚刚咽气的尸体,瞪大的空洞双眼仿佛还在凝视着我们,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恐怖与不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淤泥的腐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尸体身上散发出的,类似金属锈蚀后又被体温烘热的怪异甜腻气味。 赵大雷将捆成粽子的王胖粗暴地拽到洞室角落,用剩余的扎带将他固定在一根倒落的石柱上,动作毫不留情。王胖像是认命了,不再挣扎,只是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教授,现在怎么办?”林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远离王胖和那具尸体,靠向陈教授。 陈教授的脸色依旧难看,他看了一眼王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最后将目光投向洞室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沉声道:“此地凶险异常,但我们不能回头。后面的路被那些怨戾之气封死,唯一的生路,恐怕就在前面。而且,”他顿了顿,摸了摸贴身收藏皮地图的位置,“‘灵武枢机’所指,或许不仅仅是源头,也可能蕴含着化解这些凶险的关键。”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显然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的《灵武天书》上。 我心头沉重。天书此刻的搏动混乱而急促,指向黑暗深处,那感觉并非指引,更像是一种强烈的排斥和警告。前面到底有什么? 赵大雷处理完王胖,走到那具尸体旁,蹲下身快速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毫无用处的个人物品和早已失效的装备,只在他贴身口袋里找到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符牌,上面刻着扭曲的兽纹,与中原风格迥异。 “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赵大雷将符牌递给陈教授,“这图案,没见过。” 陈教授接过符牌,仔细端详,眉头紧锁:“这风格……像是西南某些古老部落的祭祀用品,但又有些不同。看来前一批人的来历,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他收起符牌,站起身:“休整五分钟,然后出发。大雷,你负责看住王庞。言锋,林筱,跟我到前面探一下路。” 我们三人打起手电,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室深处,那幸存者爬出来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地面从石板变成了天然的岩石,凹凸不平,布满了积水的小坑。空气越来越潮湿,岩壁上渗着水珠,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二三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手电光划过,拐角后的空间似乎更大。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拐过弯道的瞬间,我胸口的《灵武天书》猛地一震!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等等!”我下意识地低喝一声,伸手拦住了陈教授和林筱。 两人立刻停步,警惕地看向我。 “有……有什么东西……”我捂着胸口,那里天书的搏动变得狂乱而不祥,“在前面……很危险!” 陈教授神色一凛,示意我们靠墙站立,他自己则缓缓探头,用手电光向拐角后扫去。 光柱划过,照亮了拐角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比外面稍小一些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并非棺椁或祭坛,而是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镜! 那镜子足有一人多高,镜框是繁复的蟠螭纹,镜身却并非光滑的镜面,而是一种暗沉沉的、仿佛蒙着一层厚厚污垢的材质,在手电光下几乎不反光。镜子的下方,是一个雕刻成狰狞鬼怪托举状的青铜基座。 而在镜子的正前方,散落着几具骸骨!这些骸骨的姿势极其扭曲,有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有的头骨碎裂,像是撞墙而死,还有一具,甚至用折断的肋骨刺穿了自己的胸腔!他们死亡时的痛苦与疯狂,仿佛被凝固在了这一刻。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骸骨之间,以及石室的岩壁上,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抓痕,还有一些用血液或是矿物颜料涂抹的、毫无逻辑的疯狂符号和字迹,其中反复出现的,正是——“灵武通天”!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疯狂的殉葬场! “别看镜子!”陈教授突然厉声喝道,猛地缩回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和林筱被他吓了一跳,也赶紧收回目光,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心脏狂跳。 “教……教授,那镜子……”林筱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教授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声音沙哑地说道:“那镜子……有问题!我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目眩,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和……绝望感!这镜子能惑乱心神!” 惑乱心神?难道地上那些骸骨,还有之前李淼的发疯,都是因为这面镜子的影响?可我们还没正式照到镜子啊! 我忽然想起祖父笔记里似乎提到过一种“慑魂镜”的记载,以特殊青铜铸造,置于极阴之地,经年累月吸收地脉阴煞与生灵怨念,能无形中影响靠近者的心智,放大其内心的恐惧、执念与负面情绪,最终使人陷入疯狂自毁。 难道就是这东西? “这镜子……可能就是‘慑魂镜’,”我压低声音,将想到的说了出来,“不能直视,甚至不能靠得太近!” 陈教授凝重地点点头:“看来没错。前一批人,还有更早的殉葬者,恐怕都是着了它的道。这镜子守卫在这里,后面定然有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会是主墓室吗? “那我们怎么过去?”林筱焦急地问,“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绕过去?石室是圆形的,镜子立在中央,想要去到对面唯一的出口,必然要经过镜子附近,很难保证不受到它的影响。 我摸了一下胸口的天书,它的搏动依旧混乱,但当我集中精神试图去“感受”那面镜子时,天书似乎传递来一种极其微弱……对抗之意?仿佛它本身,就对那镜子有着某种克制?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教授,或许……我可以试试。”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天书好像对那镜子有反应,也许……我能靠着它过去。” 陈教授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权衡:“太危险了!你确定?” “不确定。”我老实回答,“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或者……让其他人去冒险。”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王胖。 陈教授沉默了。林筱也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跟你一起过去。”赵大雷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语气不容置疑,“我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一旦有不对劲,立刻后退。” 他的提议很稳妥。有他在前面挡着,至少能分担一部分风险。 “好。”我点了点头。 方案既定,我们退回外面洞室,简单说明了情况。王胖听到又要面对那诡异的镜子,吓得缩成一团。赵大雷仔细检查了装备,将工兵铲别在腰后,拿出了强光手电。 再次来到拐角处,我和赵大雷对视一眼。 “跟紧我,别直视镜子,用余光观察周围。”赵大雷低声嘱咐,随即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圆形石室。 我紧随其后,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的油布包上,全力感应着天书的波动,试图引导那股微弱的“对抗”之意笼罩自身。 一踏入石室范围,一股无形的、阴冷粘稠的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人吞噬。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细碎、疯狂的呓语和哭泣,搅得人心神不宁。 赵大雷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继续向前,脚步坚定。 我咬紧牙关,感觉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蜂巢,嗡嗡作响,各种负面情绪——对未知的恐惧、对背叛的愤怒、对自身渺小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试图淹没我的理智。怀中的天书散发出阵阵冰凉的气息,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勉强维持着一叶扁舟,将那无形的压力和精神侵蚀抵挡在外,但这抵挡十分艰难,那冰冷的气息时强时弱。 我们沿着石室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绕行,尽量远离中央那面诡异的青铜镜。即便如此,眼角的余光还是能瞥见那暗沉沉的镜面,它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地上的骸骨触目惊心,岩壁上的抓痕和疯狂字迹更是让人心底发寒。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走得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额头青筋暴跳。 就在我们即将走到石室对面出口,眼看就要成功穿越这片危险区域时——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从我们身后传来! 是林筱的声音! 我和赵大雷猛地回头! 只见留在拐角处的林筱,不知何时,竟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面青铜镜!她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扭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不!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她尖声哭喊着,双手胡乱地在面前挥舞,像是要驱赶什么无形的东西,“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中招了!她还是没能忍住,或者是被镜子的力量无形中诱惑,看了一眼! “林筱!”陈教授焦急的声音从拐角后传来,但他似乎不敢贸然进入石室范围。 林筱对陈教授的呼喊充耳不闻,她的精神显然已经被镜子彻底扰乱,陷入了自身恐惧制造的幻象之中。她一边尖叫,一边踉跄着,竟然朝着石室中央——那面青铜镜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拦住她!”赵大雷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返身冲了回去! 我也心中一紧,顾不上许多,跟着赵大雷冲向林筱! 然而,就在我们动身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暗沉沉的青铜镜面之上,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掠过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佝偻、破烂……像极了刚才那个死去的幸存者! 镜子……不仅能惑乱心神,还能映照出……亡者的残影?!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沿着我的脊椎,窜遍了全身! ------------ 第10章 血镜封魂 那镜中一闪而过的、如同腐烂果实般的幸存者残影,带着无尽的怨毒与冰冷,几乎将我的血液冻僵。它能映照亡者!这鬼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邪门! “林筱!回来!”赵大雷的怒吼如同炸雷,他几个箭步冲上前,试图拦住已经彻底迷失心智的林筱。 然而,陷入疯狂的人往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林筱仿佛看不见赵大雷,也听不见他的吼声,她的眼中只有那面不断在她脑海中制造恐怖景象的青铜镜,嘴里反复嘶吼着含糊不清的辩解与求饶,手脚并用地向前扑去。 赵大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拽回。可林筱猛地一挣,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另一只手竟朝着赵大雷的面门抓去!赵大雷下意识侧头避开,手上力道稍松,林筱如同滑溜的泥鳅,挣脱了他的钳制,继续扑向青铜镜!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碰到那暗沉冰冷的镜面! 一旦触碰,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像地上那些骸骨一样,彻底沦为这邪镜的祭品? 千钧一发之际,我胸口的《灵武天书》仿佛被这极致的凶险彻底激怒,那股一直艰难抵抗的冰凉气息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的搏动,而是一股清晰可辨的、如同水波般的无形力量,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那面即将被林筱触碰的青铜镜,镜面上厚重的“污垢”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了一下!镜中那幸存者的残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扭曲、溃散! 前扑的林筱如同被无形的墙壁迎面撞上,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疯狂扭曲的表情凝固,眼神中的恐惧和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和茫然,随即她身体一软,向下瘫倒。 而被那股无形力量波及的赵大雷,也是闷哼一声,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猛地看向我。 拐角处,陈教授焦急地探出头,恰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石室内,那无处不在的、惑乱心神的阴冷压力,在这一刻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骤然消散了大半!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那镜子的邪异,但至少不再直接影响神智! “快!把她带出来!”陈教授反应过来,急忙喊道。 赵大雷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再犹豫,上前一把将瘫软的林筱扛在肩上,迅速退出了圆形石室。我也感觉浑身虚脱,刚才那一下仿佛抽空了我大半的精力,不敢停留,紧跟其后退到了拐角安全处。 回到外面的洞室,赵大雷将林筱放下。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昏迷。 “她怎么样?”陈教授急切地问道。 赵大雷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平稳,应该是精神冲击太大,昏过去了。”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刚才……那是?” 陈教授也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言锋,你……你能动用《灵武天书》的力量?” 我靠着岩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比林筱好不到哪去。我摇了摇头,感觉喉咙干得冒火:“我……我不知道。刚才情急之下,它自己……爆发的。我感觉很累……” 这是实话。刚才那一刻,我更像是一个被动的导体,而非主动的操控者。天书的力量似乎拥有某种自主性,在感应到极致的凶险时会自行护主,或者说,护书? 陈教授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昏迷的林筱,又看了看角落里被绑着、同样被刚才动静吓呆的王胖,最后目光再次投向那诡异的石室方向,脸色凝重:“这慑魂镜比记载的还要凶险,不仅能惑乱心神,竟还能勾连亡者残念……多亏了言锋,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后果不言而喻。 “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大雷处理着手臂上被林筱抓出的血痕,沉声问道,“镜子虽然暂时被压制,但难保不会恢复。带着两个昏迷的人和一个……”他冷冷瞥了一眼王胖,“……累赘,我们很难快速通过。” 确实,前路未知,后方断绝,队伍减员严重,还多了两个需要照顾的拖累,处境堪忧。 我摸了一下胸口的天书,它似乎也消耗过大,恢复了之前那种微弱而紊乱的搏动,但依旧执拗地指向石室后方的出口。 “镜子……好像暂时安静了。”我喘息着说道,“刚才天书的力量,似乎对它造成了某种……干扰或者封印?趁现在,我们必须尽快过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谁也不知道那镜子的“安静”能持续多久。 陈教授当机立断:“好!大雷,你背着李淼。言锋,你还能行吗?帮忙扶着林筱。王庞……”他看向王胖,眼神冰冷,“你自己走!若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王胖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我走!我走!我一定老实!” 没有时间再犹豫。赵大雷重新背起李淼,我咬咬牙,将昏迷的林筱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拖。陈教授持着手电在前引路,赵大雷紧随其后,我扶着林筱跟在中间,王胖则被赵大雷用一根绳子牵着,跌跌撞撞地走在最后。 再次踏入圆形石室,那股阴冷的感觉依旧存在,但确实没有了之前那种直侵骨髓、惑乱心智的力量。那面青铜镜静静地矗立在中央,暗沉的镜面毫无光泽,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块死物。 我们不敢有丝毫耽搁,沿着边缘快速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伴随着王胖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疲惫的心跳。 经过镜子附近时,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镜面依旧暗沉,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到,在那镜面的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血丝般的红光,一闪而逝。 我心头一紧,不敢再看,加快脚步。 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整个石室,踏入了对面的出口通道。就在最后面的王胖也迈出石室的瞬间—— “咯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骨骼摩擦又像是女子阴冷笑声的声音,突兀地从我们身后的石室中传来! 所有人猛地回头! 手电光射向石室中央,只见那青铜镜的镜面,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了一张模糊扭曲、充满怨恨的人脸!那人脸……依稀正是林筱的轮廓!它死死地盯着我们离开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眼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血泪般的光芒! 而镜框上那些蟠螭纹,此刻也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着,散发出淡淡的血光! “快走!”陈教授骇然失色,嘶声喊道。 我们头皮发麻,几乎是连滚爬地冲进了前方的通道,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那镜子……根本没有被完全封印!它只是暂时蛰伏,甚至……它在林筱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那血色的林筱面孔,是什么?! 通道向下倾斜,黑暗而逼仄,但我们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面鬼镜! 狂奔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响,肺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痛,我们才被迫停下来,瘫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如同离开水的鱼,贪婪地喘息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升起,更大的阴霾已经笼罩心头。 林筱昏迷不醒,身上还被那邪镜留下了未知的印记。 王胖这个内鬼虽然被控制,但他背后显然还有一个神秘而危险的组织。 前路漫漫,这诡异的汪英墓深处,还隐藏着多少类似“慑魂镜”这样的凶险? 而我,这个意外被卷入的三流毕业生,靠着祖传的、似乎蕴藏着巨大秘密和力量的《灵武天书》,又能在这步步杀机的迷局中,挣扎多久? 我靠在岩壁上,感受着怀中天书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搏动,看着通道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从陈教授推开我店门的那一刻起,我那个靠着测字算命了此一生的平凡愿望,便已彻底碎裂。等待我的,注定是一条遍布荆棘、通往未知与恐怖的凶险之路。 ------------ 第11章 血玉疑棺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持续向下,坡度陡峭。岩壁从粗糙逐渐变得规整,开始出现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刻着一些简练而古朴的云纹和兽纹,风格与之前殉葬坑和慑魂镜石室迥异,带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庄严肃穆的气息。 我们互相搀扶,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黑暗中艰难前行。赵大雷背着李淼,我半架着昏迷的林筱,陈教授持着手电在前探路,王胖被绳子牵着,踉跄跟在最后,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压抑得让人窒息。 我胸口的天书,在穿过慑魂镜石室后,搏动变得微弱而平缓,不再有之前的激烈预警,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指引感依旧存在,坚定地指向通道深处。这让我稍稍安心,至少方向没错。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不是手电的反光,而是一种……清冷的、仿佛来自某种矿物的自然荧光。 “前面有光!”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振奋。 我们加快脚步,通道在这里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穹顶高悬,无数散发着淡蓝色、幽绿色荧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又像是璀璨的星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迷离梦幻。洞内空气清新,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滴水声,与之前墓道、俑坑的压抑腐臭截然不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溶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宏伟地宫,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蓝宝石般清澈的地下湖。湖水静谧无波,倒映着穹顶的荧光钟乳,美得令人心醉。 而在湖泊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由汉白玉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之上,并非棺椁,而是一尊通体血红、色泽温润、仿佛由整块巨大红玉雕琢而成的……棺椁? 那血玉棺椁造型古朴,线条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在棺盖正中,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底白纹的圆形玉璧,玉璧上的图案,正是那个我们已经无比熟悉的复合印记——“灵武枢机”! 棺椁静静地放置在白玉台上,在四周荧光和水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神秘而妖异的光泽。 “这……这是主墓室?”王胖看得呆了,喃喃自语,连恐惧都暂时忘却。 陈教授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快步走到湖边,仔细观察着湖水和水中央的玉台、棺椁,脸上充满了惊叹与疑惑:“不对……这布局,这气息……不像是墓葬,更像是一处……祭祀之地,或者说……封印之地?” 封印?这个词让我的心猛地一跳。联想到之前遇到的种种诡异,慑魂镜、人俑怨气、镇魂钉……难道这看似平静祥和的地下湖和血玉棺椁,才是真正镇压着某种东西的核心? 赵大雷将李淼轻轻放在湖边一块平坦干燥的地面上,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溶洞,特别是那看似平静的湖面。“教授,这湖水有没有问题?” 陈教授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湖水,冰凉刺骨。“水很清,暂时看不出异常。但这棺椁……血玉罕见,多为皇室重器,用以敛葬已属僭越,更何况是如此巨大完整的一块……而且,‘灵武枢机’印出现在棺盖上,这绝非寻常。”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血玉棺椁上。怀中的天书,在此刻传递来的不再是指引,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亲近,有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在哀悼着什么。 “我们……要过去吗?”我轻声问道。要到达中央玉台,必须渡过这片地下湖。湖水幽深,不知其下隐藏着什么。 “必须过去。”陈教授的语气异常坚定,“‘灵武枢机’图指引我们来到这里,这棺椁很可能就是关键。或许,里面藏着离开的线索,或者……关于‘天书’源头的秘密。” 他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 我明白他的意思。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怎么过去?游过去?”王胖看着冰冷的湖水,打了个寒颤。 赵大雷从背包里取出折叠的充气皮划艇和简易打气筒:“还好装备没丢完。”他动作麻利地开始充气。 趁着这个空隙,我扶着林筱,让她靠着一根发光的钟乳石坐下。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我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那慑魂镜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陈教授则再次拿出那张皮地图,借着荧光仔细研究,试图与眼前的景象对应。 “奇怪……”他眉头越皱越紧,“地图上标注的星辰方位与这里的荧光钟乳分布隐隐吻合,但这湖泊和棺椁……地图上并无明确显示,只有一个模糊的……漩涡状标记,指向湖心。” 漩涡?我心头一凛,看向平静的湖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被绑着的王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死死盯着湖对岸,靠近血玉棺椁后方的黑暗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和……熟悉? “教……教授!你们看那边!那岩壁上……是不是有字?!” 他的语气变化十分细微,但那瞬间流露出的、不同于之前恐惧懦弱的情绪,让我瞬间警觉!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血玉棺椁后方,溶洞的岩壁上,似乎确实刻着一些巨大的、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在荧光下若隐若现。 陈教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站起身,试图看得更清楚。“像是……殄文?(一种传说中的神秘文字)” 赵大雷也停下了打气的动作,望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王胖的话和岩壁文字吸引的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靠坐在钟乳石旁昏迷的林筱,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已经不是她原本清亮冷静的眼神!那是一双充满了怨毒、疯狂和冰冷寒意的眼睛!瞳孔深处,隐约可见两点微弱的、如同慑魂镜中那样的血光! 她以一种绝非她自身力量能达到的速度和敏捷,如同鬼魅般骤然暴起!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距离她最近、毫无防备的——我! 她的右手五指成爪,指甲在荧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带着一股腥风,直**的咽喉!左手则闪电般抓向我胸前藏着《灵武天书》的位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小心!”赵大雷的示警声和我感受到的死亡危机几乎同时到达!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身体向后猛地一仰,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格挡而出! “刺啦!” 我胸前的衣物被她左手抓裂,贴身藏着的油布包《灵武天书》掉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而她的右手利爪,则擦着我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冷汗浸透全身! “林筱!你干什么!”陈教授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 赵大雷已经如同猎豹般扑了过来! 然而,被那诡异力量控制的林筱,仿佛变了一个人,力大无穷,身形诡异。她根本不理会赵大雷,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那本《灵武天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再次扑了过去! 她的目标,始终是天书! 我瞬间明白了!那慑魂镜不仅惑乱她的心神,更是在她身上种下了某种恶毒的印记或指令——夺取《灵武天书》! “拦住她!不能让她拿到天书!”我嘶声吼道,不顾脖颈的疼痛,也扑向天书掉落的位置。 赵大雷已经赶到,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向林筱的后颈。但林筱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避开攻击,反手一爪掏向赵大雷的心口,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趁着这个间隙,林筱的手指已经即将触碰到地上的油布包!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噗通!” 一声落水声猛地传来! 我们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原本被绑着的王胖,不知用什么方法挣脱了绳索(或者他早就解开了?),脸上带着一种决绝和疯狂混杂的表情,竟然一头扎进了冰冷的地下湖中,拼命朝着中央的血玉棺椁游去! 他也要抢棺椁?还是……他另有目的? 场面瞬间混乱到了极点! 林筱抢夺天书!王胖泅水夺棺! 我和赵大雷对付被控制的林筱,陈教授焦急地看着湖中的王胖,又担心我们这边的战团。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平静的湖面,开始以血玉棺椁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湖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与生机……惊动了。 我眼睁睁看着林筱的手指即将抓住天书,看着王胖在水中奋力前游,看着那开始荡漾的湖水,一股巨大的、令人绝望的危机感,如同这冰冷的湖水般,瞬间将我淹没。 这看似仙境般的溶洞,才是真正的绝杀之局! ------------ 第12章 湖底尸虿 林筱的手指离地上的《灵武天书》只有寸许,那猩红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赵大雷被她诡异的招式和悍不畏死的打法暂时缠住。王胖在水中奋力划动,激起的水声在溶洞中回荡。 而我,脖颈火辣辣地痛,看着那本承载着我家族秘密、也带来无尽麻烦的书册即将落入被操控的林筱之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决绝猛地从心底窜起! 不能让她拿到! 我不知道被慑魂镜控制的她拿到天书会发生什么,但绝对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后果!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几乎是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天书之前能对抗慑魂镜的力量,那么现在,它能否……反过来影响被镜力控制的林筱? 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什么隐藏,我对着地上那本看似普通的册子,用尽全部意念嘶吼,不是用嘴,而是用精神,用我与它之间那玄之又玄的联系: “拦住她!” 嗡——! 落在地上的《灵武天书》仿佛听懂了这无声的呐喊,那陈旧的油布包表面,骤然爆开一团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股中正平和、涤荡邪祟的奇异力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扑来的林筱! “啊——!” 林筱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仿佛被滚烫的烈油泼中!她抓向天书的动作猛地僵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疯狂怨毒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那瞳孔深处的血光也明灭不定,发出“滋滋”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灼烧的声音。 她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 有效! 我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赵大雷已经抓住这个机会,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林筱的后颈。她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但脸上残留的痛苦扭曲表明,那镜子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只是被天书的力量暂时压制了。 我快步上前,一把将重新恢复平静、光芒内敛的《灵武天书》捡起,紧紧攥在手里,心脏仍在狂跳。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我的精神,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没事吧?”赵大雷扶住我,看了一眼我脖颈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但血流了不少。 “没……没事。”我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王胖!”陈教授的惊呼声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回湖面。 只见王胖已经游到了湖中央的汉白玉平台边,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爬上去。他的脸上混杂着狂热、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阻止他!不能让他碰那棺椁!”陈教授对着我们大喊,他自己也焦急地沿着湖边奔跑,试图找到什么办法。 赵大雷眼神一冷,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多功能工兵铲,手臂肌肉贲张,作势就要将其当做投掷武器掷出!以他的力量和准头,足以在王胖爬上平台前将其重创甚至击杀! “别!”我下意识地喊道,“杀了他,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他背后的指使者!” 赵大雷动作一顿,眉头紧锁。就在这犹豫的刹那,王胖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白玉平台,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湖水,站在了那尊神秘的血玉棺椁前! 他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兴奋的笑容,伸出颤抖的双手,竟然不是去掀那沉重的棺盖,而是直接抓向了棺盖正中那块镶嵌着的、刻有“灵武枢机”印的黑色玉璧! “哈哈哈!是我的了!”他狂笑着,手指抠向玉璧边缘,试图将其撬下来! 他的目标,竟然是这块玉璧!难道这才是他,或者说他背后组织真正的目标? “蠢货!住手!”陈教授目眦欲裂,厉声喝止。 但已经晚了。 王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黑色玉璧的瞬间—— 异变,以远超我们想象的方式,轰然爆发! 不是来自棺椁,而是来自我们脚下这片平静的地下湖! “咕噜噜……咕噜噜……” 整个湖面如同被烧开的巨锅,瞬间沸腾起来!无数巨大的气泡从湖底翻滚而上,炸开,带起冰冷的水花。原本清澈湛蓝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一股浓烈至极的、如同千万具尸体同时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溶洞! “呕……”我被这气味熏得几乎呕吐,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紧接着,更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翻滚浑浊的湖水中,无数密密麻麻、大小不一、苍白浮肿的……东西,如同被惊动的尸群,从湖底深处蜂拥而出! 那是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它们有着大致类人的轮廓,但皮肤惨白起皱,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无数年,四肢扭曲变形,指(趾)尖带着锋利的钩爪。它们的头部光秃秃的,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布满层层叠叠利齿的圆形口器,在不断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些怪物的数量之多,几乎填满了整个湖面,它们蠕动着,相互挤压,朝着湖中央的平台,以及……湖边的我们,疯狂涌来! “是……是尸虿!”陈教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古籍有载,聚万千尸气怨念于极阴之水,可育此凶物!这湖……这湖根本不是湖,是养虿的尸潭!” 原来,这美轮美奂的荧光溶洞,这清澈见底的地下湖,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真面目!那血玉棺椁,那“灵武枢机”玉璧,恐怕不仅仅是封印,更是……镇压这尸虿潭的核心! 王胖这个蠢货,他的贪婪,触动了镇压的枢纽,释放出了这湖底的恶魔! “后退!快后退!”赵大雷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我,另一只手扛起昏迷的林筱,朝着我们来时的通道口急速退去。 陈教授也顾不上王胖了,连滚爬地跟上。 湖中央,王胖脸上的狂笑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徒劳地试图将那块黑色玉璧按回去,但为时已晚。无数的尸虿已经爬上了白玉平台,如同白色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惨叫,便被拖入了浑浊的湖水中,连个气泡都没能冒出。 我们看得亡魂皆冒,拼命冲向通道口。 然而,更多的尸虿已经登陆,它们那无眼的头颅“望”向我们,布满利齿的口器开合,发出密集的“咔嚓”声,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贴着地面和岩壁,如同白色的死亡浪潮,向我们涌来!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带着两个昏迷的人,根本不可能跑得过它们! 眼看那散发着腐臭的白色浪潮就要将我们吞噬,我怀中的《灵武天书》再次变得滚烫!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极致的死亡威胁! 怎么办?刚才对付林筱的手段,对付这成百上千的恐怖怪物,还有用吗? 我猛地停下脚步,挣脱赵大雷的手,转身面对那汹涌而来的尸虿狂潮。 别无选择,只能拼了! 我将全身的意念,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全部灌注到紧握的天书之中,对着那恐怖的白色浪潮,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滚开!” 天书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白光,如同一轮小型的太阳在我手中亮起!光芒所及之处,冲在最前面的尸虿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表面瞬间焦黑、冒烟,动作变得迟缓而痛苦! 有效!天书的力量对这些至阴至邪的尸虿有着明显的克制! 但这光芒的范围有限,只能笼罩我们身前数米的范围,而且我能感觉到,天书的力量正在飞速消耗,我的精神也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我支撑不了多久! “快走!我挡住它们!”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鲜血从鼻腔和嘴角渗出。 赵大雷和陈教授没有丝毫犹豫,扛着人冲进了通道。 我一边维持着白光,一边艰难地后退。尸虿前仆后继,不断冲击着光明的边界,焦糊和恶臭弥漫。每后退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脑海中的剧痛几乎让我昏厥。 就在我即将退入通道,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湖心传来! 整个溶洞剧烈地摇晃起来,荧光钟乳石如同雨点般坠落,砸进沸腾的湖水中。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湖中央的血玉棺椁,连同整个汉白玉平台,正在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下沉没! 棺盖上的那块黑色“灵武枢机”玉璧,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黑光,随即彻底黯淡,随着棺椁一同沉入了浑浊翻滚的尸虿潭深处! 镇压……被彻底破坏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随即,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 ------------ 第13章 残喘 黑暗。 粘稠的,仿佛凝固了的黑暗。 我在其中沉浮,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身体,只有意识像一缕残烟,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无数破碎的画面闪烁着——林筱猩红的双眼,王胖被白色浪潮吞没的瞬间,血玉棺椁沉入潭底的最后景象,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腐臭…… 痛苦,恐惧,绝望……如同潮水般试图将我这缕残存的意识也彻底淹没。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彻底消散时,一点微弱的、熟悉的冰凉触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我的意识深处荡漾开来。 是《灵武天书》。 它还在。 这微弱的联系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本能地抓住它,用尽全部残存的力量,向着那点冰凉靠拢。 “……言锋……璟言锋!”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厚重的黑暗,逐渐变得清晰。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我,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仿佛要把内脏都咳出来。 “醒了!他醒了!”是陈教授带着惊喜和疲惫的声音。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光线刺目,让我瞬间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我躺在一个狭窄、低矮的天然岩缝里,身下垫着不知道谁的外套。赵大雷正用一块沾湿的布擦拭着我额头的冷汗和脖颈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依旧沉稳,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陈教授蹲在一旁,脸上混合着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岩缝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溶洞边缘地带,但不再是之前那个荧光璀璨的尸虿潭。这里光线昏暗,只有我们携带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岩石和潮湿尘土的气味,暂时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腐臭。 “我们……逃出来了?”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喉咙和脖颈的伤口随着发声传来阵阵刺痛。 “勉强算是。”赵大雷简短地回答,递过来一个水壶,“喝点水,慢点。” 我接过水壶,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感觉干涸的喉咙和燃烧的肺叶稍微舒服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惫和脑海中的剧痛依旧存在,但比昏迷前那种撕裂感好了很多。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那本油布包着的《灵武天书》依旧贴身藏着,传来令人安心的冰凉触感。 “林筱和李淼呢?”我看向四周。 “在那边。”陈教授指了指岩缝更深处。林筱和李淼并排躺在那里,依旧昏迷不醒。林筱的脸色比之前更差,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即使昏迷中,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李淼则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但毫无苏醒的迹象。 “我们是怎么……”我回想起昏迷前那恐怖的尸虿狂潮和天崩地裂般的震动,心有余悸。 陈教授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后怕:“多亏了你最后挡住那些怪物,我们才勉强冲进了通道。刚进来没多久,后面就传来巨响和震动,整个通道都在坍塌!我们拼命往前跑,根本顾不上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发现这个相对稳固的岩缝才停下来。后面的路……恐怕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封死了?我心中一沉。这意味着我们彻底没有了退路。 “那些……尸虿呢?” “没有追来。”赵大雷接口道,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我们来时的方向,“可能是通道坍塌阻隔了它们,也可能是……它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我们,或者说,不全是。” 他的话音落下,岩缝里陷入一片沉默。 目标不是我们?我想起尸虿首先淹没的是试图撬走玉璧的王胖,想起它们对天书力量的忌惮和畏惧,想起那沉入潭底的血玉棺椁……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那棺椁……沉下去,会怎么样?”我声音干涩地问。 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镇压已破,尸虿出潭……古籍中对‘尸虿’的记载极少,只言片语中提到,此物乃集至阴尸气与滔天怨念所生,嗜血食肉,尤喜生灵精气。一旦脱离束缚,必将为祸一方……更何况,那棺椁沉没,被镇压在其中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那血玉棺椁里封印的,恐怕是比尸虿更加恐怖的存在。王胖的愚蠢行为,可能释放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灾难。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论是尸虿还是可能破封的东西),队伍减员,弹尽粮绝……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从跟着陈教授进入这该死的汪英墓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发疯、背叛……而我这个原本只想混吃等死的小人物,却被卷入了这场越来越深的漩涡,靠着这本莫名其妙的祖传破书一次次侥幸逃生。 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天书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而我,似乎也并不能完全掌控它。 “我们现在在哪里?有出路吗?”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问道。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虽然我的风格以前只是混日子。 陈教授摇了摇头,拿出那张皮地图和指南针:“震动和坍塌破坏了方向感,指南针在这里受到强烈干扰,指针乱转,根本没用。皮地图上标注的星辰方位在这里也对不上……我们,可能迷失在这地下迷宫深处了。” 连陈教授都失去了方向,我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赵大雷检查了一下所剩无几的装备和补给:“食物和水还能支撑两天,如果省着点。药品不多了。照明设备电量也快耗尽。”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试图让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时,我贴身藏着的《灵武天书》,那冰凉的触感忽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平稳的搏动,而是……一种极其缓慢、如同沉睡巨人呼吸般的……牵引感? 这感觉非常微弱,不同于之前指向明确方位的指引,更像是一种……共鸣?仿佛在遥远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遥遥呼应?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岩缝外那片未知的黑暗。 “怎么了?”赵大雷立刻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天书……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在那边。”我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正是我们逃离尸虿潭时,通道延伸的更深方向。 陈教授和赵大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能确定是什么吗?”陈教授问。 我摇了摇头:“很模糊,只是一种……感觉。”我没敢说那感觉像是共鸣,怕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猜测。 陈教授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呆在这里只能是等死。既然天书有所感应,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必须去查看。” 赵大雷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们再次上路。赵大雷依旧背着李淼,我则和陈教授轮流搀扶昏迷的林筱。她的身体很轻,但架着她行走在这黑暗崎岖的地下世界,依旧耗费着我们本就不多的力气。 我们沿着我感觉到的微弱牵引方向,在错综复杂的溶洞和狭窄的裂隙中艰难穿行。这里的地形更加原始,几乎看不到人工痕迹,仿佛来到了未被探索过的地底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条异常宽阔、却死气沉沉的暗河河道。河床早已干涸,裸露着灰白色的、如同骨骸般的岩石。河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像是一只只窥探着我们的眼睛。 而天书传来的那股微弱的牵引感,就指向了河道对岸,一个看起来比其他洞穴都要幽深、黑暗的洞口。 那里,会有什么? 是新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我们站在干涸的河床边,望着对岸那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洞穴,疲惫不堪的身体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支撑着我们前进的本能。 走吧。 无论如何,总比停在原地,被黑暗和绝望吞噬要好。 ------------ 第14章 残碑遗刻 干涸的暗河河道像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我们面前。河床上的灰白岩石棱角分明,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的、带着微腥的尘土气息,仿佛这条河已经死去了无数岁月。 我们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宽阔的河床。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胸口的《灵武天书》传来的那股微弱牵引感,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指向对岸那个最幽深的洞口,不曾断绝。 终于踏上了对岸。站在那洞口前,一股比溶洞中更加阴冷、更加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边缘粗糙,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来的。里面漆黑一片,手电光射过去,仿佛被黑暗吞噬,照不出多远。 “跟紧。”赵大雷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紧了紧背上昏迷的李淼,率先走了进去。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是现在我们唯一可靠的光源,但也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 我和陈教授架着林筱,紧随其后。 洞内并非笔直向下,而是一段倾斜向下的、布满碎石的坡道。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坡道变得平缓,空间也逐渐开阔起来。手电光扫过,我们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坍塌了半边的地下建筑内部。 残破的石柱东倒西歪,巨大的条石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残迹,但色彩剥落严重,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扭曲的人形和难以理解的符号,风格狂野而古老,与汪英墓明代风格截然不同。 这里,像是一处比汪英墓更加久远的遗迹。 “看那里!”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手电光指向遗迹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断裂的黑色石碑。石碑只剩下半截,断口参差不齐,但残留的部分依然高达两米有余。碑身似乎是由某种极其细腻的黑色石材雕琢而成,表面光滑如镜,即使蒙尘,在手电光下也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而天书传来的那股牵引感,在靠近这块残碑时,骤然变得清晰、稳定起来!仿佛失散多年的老友,终于在此地重逢。 我们走近残碑。只见那光滑的碑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我们手中皮地图上类似的奇异文字,但更加古老,更加复杂。文字排列成一种奇特的螺旋状,从碑面中心向外辐射。 而在这些螺旋文字的中心,也就是原本碑额的位置,赫然雕刻着一个印记! 看到这个印记的瞬间,我的呼吸几乎停止,陈教授也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并非我们熟悉的“灵武”或者“灵武枢机”印,而是一个更加繁复、更加威严的图案——主体依旧能看出“灵武”二字的变形骨架,但其外围,却环绕着一条首尾相连、鳞甲狰狞的螭龙,螭龙盘绕的中心,托举着一颗如同眼睛般的复杂星辰符号! “这是……‘灵武镇魂’印?!”陈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祖父的笔记最深处,用密语提及过只言片语!传说这是‘灵武’一脉最高等级的印记之一,代表着镇压与守护!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灵武’古遗迹?汪英墓只是建在了它的外围,或者说,是借用了它的部分力量?” 这个推测石破天惊!如果成立,那么汪英墓的种种诡异,那慑魂镜、那尸虿潭、那血玉棺椁,都可能与这处更加古老的“灵武”遗迹有关!我们追寻的“灵武枢机”源头,或许就在这里! 我强忍着激动,目光扫过碑面上的螺旋文字。虽然完全看不懂,但当我集中精神,试图去“感受”时,怀中的天书似乎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涌入我混乱的脑海。 那不是具体的文字翻译,而是一种……意象,一种情绪的传递。 浩瀚的星空……奔流的地脉……一种维系“平衡”的古老职责……一场突如其来的、导致“失衡”的灾难……惨烈的牺牲与……绝望的“封镇”…… 破碎的意象如同快进的电影画面,在我脑中飞速闪过,伴随着一股深沉如海的悲怆与不甘,几乎让我窒息。 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陈教授扶住了我。 “言锋?你怎么了?”陈教授担忧地问。 “没……没事。”我脸色苍白,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这碑……好像在传递一些信息,很模糊,关于……星空,地脉,平衡,还有……封镇。” “封镇?”陈教授眼神一凛,立刻追问,“封镇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信息太碎了。但感觉很……不好。”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林筱,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 我们立刻看向她。只见她依旧双眼紧闭,但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陈教授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她的嘴唇。 “……镜……镜子……还在……看着我……”她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声音如同游丝,“……不能……回头……不能……” 慑魂镜的影响还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鬼东西依旧在侵蚀着她的神智! 陈教授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赵大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我们来时的洞口,低声道:“这里不能久留。必须找到出路,或者……找到能彻底解决林筱身上问题的方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残碑上。显然,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这处古老的“灵武”遗迹上。 我也看向残碑。天书与它的共鸣如此清晰,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我尝试着,将握着天书的手,缓缓靠近那冰凉的碑面。 当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碑面上那个“灵武镇魂”印记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石碑,也不是来自林筱。 而是来自我们身后,那干涸的暗河河道方向! 一阵极其细微的、密密麻麻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如同春蚕食叶,又像是无数只脚在摩擦着岩石,正朝着我们所在的遗迹快速逼近! 这声音……我们太熟悉了! 是尸虿!它们追来了! 怎么可能?!通道不是坍塌封死了吗?! 赵大雷脸色剧变,猛地将手电光射向洞口方向。 只见在那幽暗的洞口处,一点苍白,两点,十点……无数点苍白如同潮水般涌现!那些扭曲浮肿的身影,那双无眼只有利齿口器的头颅,正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这处古老的遗迹! 它们竟然找到了别的路径,或者……它们根本就是被某种东西吸引过来的!是林筱身上残留的镜力?还是……我手中这块与天书共鸣的残碑?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将我们淹没。 前有神秘未知的古老遗迹,后有吞噬一切的尸虿狂潮。 我们被堵死在了这里! 赵大雷已经将工兵铲握在手中,眼神决绝。陈教授也握紧了手中的地质锤,尽管他知道这在这种数量的怪物面前毫无意义。 我背靠着那冰冷的残碑,感受着天书与石碑之间越来越强烈的共鸣,看着那汹涌而来的死亡白色,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石碑……这“灵武镇魂”印……既然是镇压之物,那么,它是否……也能镇住这些至阴至邪的尸虿? 我猛地将紧握着《灵武天书》的手,狠狠地按在了石碑中央那个“灵武镇魂”印记之上! “帮我们!”我在心中疯狂呐喊。 这一次,天书没有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取而代之的,是我身下的整块黑色残碑,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苍凉而浩瀚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骤然苏醒! ------------ 第15章 镇魂之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刺目的光芒爆发。 当我将紧握天书的手按在“灵武镇魂”印记上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一股无声的、肉眼不可见的磅礴力量,以黑色残碑为中心,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波纹,无声无息地向外急速扩散! 那股力量苍凉、厚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最古老的意志。 波纹扫过我们身体,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像是一阵清凉的微风,拂去了部分疲惫和恐惧。但当它触及到那些汹涌而来的尸虿狂潮时—— “吱——!” 冲在最前面的尸虿发出了尖锐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惨嚎!它们那惨白浮肿的身体像是被投入了无形的炼狱之火,瞬间冒出浓密的黑烟,表皮迅速焦黑、碳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燃烧着烈焰的墙壁! 更后面的尸虿仿佛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恐怖,本能地刹住脚步,密密麻麻的利齿口器疯狂开合,发出恐惧的“咔嚓”声,在原地焦躁地蠕动、堆叠,却再也不敢向前跨越雷池一步! 以黑色残碑为圆心,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无形领域赫然形成!领域之内,是我们喘息未定的幸存者;领域之外,是翻涌咆哮、却不敢越界的死亡白色海洋! 我们……暂时安全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奇迹般的一幕,按在石碑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却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怀中的天书与石碑之间的共鸣达到了顶峰,那股苍凉浩瀚的气息源源不断地通过我的身体,维系着这个无形的“镇魂之域”。 “成……成功了?”陈教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难以置信。 赵大雷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领域边缘那些不敢上前、却也不肯退去的尸虿,沉声道:“它们没走。” 是的,这些恐怖的怪物并没有离开。它们将我们团团围住,苍白的身影在领域外蠕动着,无数无眼的头颅“望”向我们,那密集的利齿摩擦声如同死亡的协奏曲,提醒着我们危机只是被暂时阻隔,并未解除。 我们被困在了这个由古老石碑撑起的“安全岛”上。 “这力量……能维持多久?”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能感觉到,维系这个领域对我的精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天书与石碑的共鸣虽然强烈,但仿佛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流逝。 陈教授观察着石碑和我的状态,脸色凝重:“不清楚。但这石碑年代久远,力量恐怕早已十不存一,全靠天书引动残存的气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找到补充这力量的方法。” 出路?放眼望去,除了我们来时的那个洞口(此刻已被尸虿堵死),这片坍塌的遗迹似乎再无其他明显的出口。 “补充力量?”我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的目光再次投向碑面上那些螺旋状的古老文字和中心的“灵武镇魂”印:“或许……答案就在这些文字里。如果能解读它们……” 他尝试着靠近石碑,仔细辨认那些扭曲的字符,但很快就无奈地摇头:“太古老了,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这些文字的结构和意象,与已知的任何古文字体系都不同……” 连陈教授都束手无策。 难道我们刚刚摆脱了被瞬间撕碎的命运,就要被困死在这弹丸之地?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我身边、由陈教授扶着的林筱,再次发出了痛苦的**,比之前更加剧烈。她身体蜷缩,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皮下,仿佛有血光在剧烈闪烁。 “镜子……它……它在叫我……回去……”她断断续续地嘶语,声音扭曲,“……冷……好冷……” 慑魂镜的影响在加强!即使在这“镇魂之域”内,那远在尸虿潭另一端的邪镜,依旧能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影响她! 陈教授急忙检查她的状况,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行!她体内的阴煞之气在侵蚀她的生机!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能逃出去,她恐怕也……”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林筱会死,或者……变成某种非人的东西。 必须救她! 可是,怎么救?我们自身难保! 焦急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我的心。我看着痛苦挣扎的林筱,又看了看领域外虎视眈眈的尸虿,最后目光落回眼前的黑色残碑。 天书能与它共鸣,能否……借助它的力量,驱散林筱体内的镜煞?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深吸一口气,对陈教授和赵大雷说道:“我试试用石碑的力量,看能不能帮林筱。” 不等他们回应,我集中全部精神,不再仅仅是被动地维持“镇魂之域”,而是尝试着引导那股通过我身体流转的、苍凉浩瀚的气息,分出一缕,缓缓流向昏迷的林筱。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加困难。那古老的力量似乎有着自己的“性格”,桀骜不驯,极难精细操控。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撑裂,鼻血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我没有放弃。我回忆着天书之前驱散林筱身上镜力时的感觉,将那缕被引导的力量,想象成涤荡污秽的清泉,缓缓注入林筱的额头。 “呃啊——!” 林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油锅!一股浓郁的黑气从她七窍中猛地窜出,在她头顶扭曲、盘旋,隐约形成一面模糊的青铜镜轮廓,发出无声的尖啸,抵抗着那苍凉力量的净化! 有效!但这镜煞极其顽固! 我咬紧牙关,不顾精神撕裂般的剧痛,拼命催动天书与石碑的共鸣,更多的苍凉气息被引动,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林筱体内,与那黑气形成的镜影激烈对抗! 就在这僵持不下,我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的瞬间—— 异变突生! 不是我,也不是林筱,更不是外面的尸虿。 而是我们脚下,这片古老遗迹的大地深处!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型心脏跳动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地底传来!整个遗迹随之轻微一震! 紧接着,那块一直沉默的黑色残碑,碑面上那个“灵武镇魂”印记,突然自主地亮起了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色光芒! 与此同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古老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舒醒了第一口呼吸,从地脉深处被引动,透过石碑,轰然涌入我的身体,再经由我,灌注到林筱体内! “轰!” 林筱头顶那黑气镜影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瞬间溃散、蒸发!她惨叫一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子的黑血,随即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但脸上那青紫色的死气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她体内的镜煞……被清除了! 而我,在这股突如其来的、远超负荷的巨力冲击下,只觉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作响,按在石碑上的手被猛地弹开,整个人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仿佛听到,那地底传来的、如同心跳般的“咚……咚……”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清晰、有力。 这遗迹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 第16章 地脉龙吟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不断下坠。那一声声来自地底的、沉闷如心跳的“咚……咚……”声响,如同无形的绳索,缠绕着我的灵魂,将我向更深邃的黑暗拖拽。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的气息强行撬开了我紧闭的牙关,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土腥和一丝奇异的甘甜,如同干涸大地迎来初雨,勉强唤醒了我的知觉。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陈教授焦灼的脸和赵大雷沉稳的身影。 “醒了!感觉怎么样?”陈教授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 我张了张嘴,喉咙火烧火燎,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水……” 赵大雷立刻将水壶凑到我嘴边,小心地喂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滋润了喉咙,也让我的思维清晰了一些。我发现自己依旧靠在那块黑色残碑下,林筱躺在我旁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似乎还在沉睡。李淼也依旧昏迷。 “我……昏了多久?” “不到半小时。”赵大雷言简意赅,“你倒下后,石碑的力量没有消失,领域还在。外面的东西也没动。” 我松了口气,尝试动了一下身体,顿时感觉像是被拆散了重组,尤其是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反复敲打过,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强行引动石碑力量的后遗症极其严重。 “咚……” 那沉闷的声响再次从脚底传来,清晰可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真的有什么活物在地底深处呼吸、心跳。 “这声音……”我看向陈教授。 陈教授的脸色异常凝重,他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那块残碑:“你昏迷后,这声音就出现了,很有规律。而且,你看石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碑上那个“灵武镇魂”印记,此刻正持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晕,不再是之前的明灭不定,而是如同呼吸般稳定地起伏,与地底传来的“心跳”声保持着完美的同步。 “石碑……在回应地底的声音?”我惊讶道。 “更像是……共鸣。”陈教授蹲下身,用手掌贴着地面,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眼神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兴奋与困惑,“地脉!是地脉的力量!这块‘灵武镇魂’碑,不仅镇压邪祟,它更是一个……引导和汇聚地脉能量的节点!刚才你引动天书,可能无意中更深层次地激活了它,让它与这片大地深处沉睡的某种庞大能量建立了联系!” 地脉能量?节点? 我回想起之前脑海中闪过的破碎意象——奔流的地脉,维系平衡的职责……难道这处古老的“灵武”遗迹,真正的核心作用是调理地脉? “那这心跳声是……”我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可能是地脉能量在特定节点流动、汇聚时产生的异响,被我们感知到了。”陈教授解释道,但他的语气并不完全肯定,显然这也超出了他的认知,“古籍中确有‘地脉龙吟’之说,但多为牵强附会……没想到今日竟能亲耳听闻。” 地脉龙吟……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林筱,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很快聚焦,看清了我们,也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似乎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只是微微动了动。 “林筱!你感觉怎么样?”陈教授连忙俯身询问。 “……教授……”林筱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怨毒,“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镜子里……有很多可怕的东西……”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控制后攻击我的事情了。 “没事了,镜子的影响已经被清除了。”陈教授安慰道,没有提及细节。 林筱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看到领域外那些蠕动的苍白尸虿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考古队员,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感激?“璟言锋……谢谢你。”她轻声说道,虽然不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显然能猜到是我做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力气多说。 “咚……” 地底的“心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加有力了一些。 林筱也听到了这声音,她侧耳倾听,眉头微微蹙起:“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熟悉?”陈教授立刻追问,“你在哪里听到过?” 林筱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在……在汪藏海的笔记残卷里……有一页提到了……‘龙眠之地,心音为引’……当时以为只是比喻或者传说……” 汪藏海?明代另一位著名的堪舆大师,传说与汪英亦敌亦友,关系复杂。他的笔记里也提到了类似的东西? 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龙眠之地……心音为引……难道这地底……这处‘灵武’遗迹镇压的不仅仅是邪祟,还关联着一条……沉睡的‘地脉之龙’?或者说,是地脉能量的核心枢纽?”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撼。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处遗迹的重要性,将远超我们的想象! “那……这心跳声是引子?引导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陈教授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残碑,盯着上面与心跳同步呼吸的“灵武镇魂”印,一个更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他缓缓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灵武枢机’图指引我们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找到源头或钥匙……它可能是在指引我们,在这‘龙眠之地’,在这‘心音’响起之时,完成某种……仪式?或者……修复?” 修复?修复什么?修复这处古老的地脉节点?还是修复那条沉睡的“地脉之龙”? 这个任务听起来太过宏大,也太过虚无缥缈,远远超出了我们这几个残兵败将的能力范围。 然而,仿佛是回应陈教授的猜想—— “咚!!!”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响亮的“心跳”声,如同惊雷般从地底炸响! 整个遗迹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 与此同时,黑色残碑上的“灵武镇魂”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金光!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仿佛能净化一切的煌煌之气! 领域外围,那些原本只是焦躁蠕动的尸虿,在这金光和剧烈震动的刺激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痛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混合着恐惧与疯狂的集体嘶鸣!它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击那无形的领域边界! “不好!领域在减弱!”赵大雷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那无形的屏障在金光照耀下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但对尸虿的阻挡效果却在下降!有几只特别强壮的尸虿,身体冒着黑烟,竟然硬生生挤进了领域之内,虽然立刻被金光灼烧得惨叫后退,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地底的异动,石碑的爆发,刺激得这些怪物彻底疯狂了! “它们要冲进来了!”林筱失声惊呼,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强忍着剧痛,再次将手按向石碑,试图重新稳定领域。但这一次,我的手刚触碰到碑面,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弹开!石碑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接受我的引导,只是自顾自地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金光,与地底的“心跳”疯狂共鸣! 我们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咔嚓!” 一声脆响,领域边界再次被突破,更多的尸虿嘶吼着涌入!赵大雷挥舞着工兵铲,将最先冲进来的几只劈飞,但更多的苍白身影如同潮水般涌来! 金光灼烧着它们,延缓着它们的速度,却无法完全阻止! 我们被逼得不断后退,紧紧靠在冰冷的石碑上,退无可退! 绝望再次降临。 难道刚刚看到一线生机,就要立刻葬身于此?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异变再起! 那剧烈震动的地面,靠近遗迹深处原本坍塌最严重的地方,突然“轰隆”一声,向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地脉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终于睁开了眼睛,从那个黑洞中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我怀中那本一直安静下来的《灵武天书》,像是受到了最本源的召唤,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与石碑金光、地脉气息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玄奥的光芒! 天书、石碑、地脉……三者之间,仿佛构成了一個完美的三角循环,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正在被唤醒、被连接! 那个黑洞……才是真正的出路?还是……更恐怖存在的巢穴?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 身后的尸虿狂潮近在咫尺,身前的黑洞深不见底。 跳,还是不跳? ------------ 第17章 龙眠之地 跳! 没有第二个选择! 留在原地,瞬间就会被疯狂的尸虿撕成碎片!那黑洞中喷薄而出的地脉气息虽然未知,但至少带着一种磅礴的生机,与天书、石碑同源! “跳下去!”赵大雷嘶吼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率先背着李淼,纵身跃入了那突然出现的漆黑洞口! “走!”陈教授一把拉起虚弱的林筱,紧跟其后。 我看着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腐臭的苍白利爪,最后看了一眼那剧烈震动、金光爆发的残碑,以及脚下深不见底、却传来诱人生机的地脉源头,一咬牙,抱着怀中灼热震颤的《灵武天书》,闭眼跳了下去!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预想中的坠落撞击并未到来,身体仿佛落入了一团温暖、粘稠却又无比轻柔的“气流”之中。这股气流托举着我们,缓缓下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从头顶洞口传来的、尸虿那不甘的疯狂嘶鸣,但它们的声音迅速远去、变小。 我睁开眼,四周并非一片漆黑。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淡白色光芒,从下方弥漫上来,照亮了我们所处的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其宽阔的地下空腔!空腔的穹顶高悬,看不到顶,只有无数垂落下来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状晶体,如同倒悬的森林,又像是夜空中的星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 我们缓缓降落在地面上。脚下是光滑如玉的白色岩石,温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搏动从岩石深处传来,与那地底的“心跳”声隐隐呼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至极、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吸入肺中,竟然让我精神上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这里的地脉能量精纯而温和,与之前尸虿潭那污秽阴森的感觉截然相反! “这里……简直是仙境……”林筱被陈教授扶着站定,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赵大雷将李淼轻轻放在地上,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空阔、寂静,除了我们,似乎再无他物。远处,空腔的中心,似乎有一个更加明亮的、如同小型湖泊般的光源。 陈教授激动地蹲下身,抚摸着脚下温润的岩石,感受着那微弱的搏动,声音颤抖:“没错!就是这里!地脉核心!龙眠之地!如此精纯庞大的地气……难怪需要‘灵武镇魂’碑在上方镇压疏导!这里才是整个遗迹,不,可能是这片山脉地气运转的真正核心!” 他的目光炽热地投向空腔中心那片最明亮的光源。 我们互相搀扶,朝着中心走去。越靠近,那股温暖祥和的感觉就越发明显,空气中弥漫的馨香也越发浓郁。怀中的《灵武天书》不再剧烈震颤,而是发出一种愉悦、平和的嗡鸣,仿佛游子归家。 终于,我们来到了空腔的中心。 那里并没有湖泊,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透明如水晶般的物质天然形成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层层叠叠,共有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比外面残碑上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螺旋符文,这些符文此刻正随着地脉的搏动,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的柔和光芒。祭坛的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七彩光晕的……能量体? 那能量体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缓缓旋转、伸缩,内部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至理。它散发出的气息,与天书、与地脉、与这整个龙眠之地完美地融为一体,浩瀚、古老、而又充满生机。 “这是……地脉之精?还是……‘灵武’源核?”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敬畏,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亵渎了这神圣的存在。 我怔怔地看着那团七彩能量,怀中的天书传来的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的信息,涌入我的脑海—— 守护……平衡……钥匙……传承……等待……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在祭坛的基座一侧,静静地放置着一具盘膝而坐的……骨骸。 骨骸洁白如玉,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它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月白色的古朴长袍,长袍的胸口位置,绣着一个熟悉的印记——与外面残碑上一模一样的“灵武镇魂”印! 而在骨骸摊开置于膝前的双手骨掌之中,托着一卷非帛非纸、似皮似绢的卷轴。卷轴是展开的,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片空白。但卷轴的两端轴杆,却是由那种与祭坛相同的透明水晶雕琢而成,内部有七彩光晕缓缓流转。 “这位……想必就是远古时期,在此坐镇,守护地脉与‘灵武’源核的先贤了。”陈教授对着骨骸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充满了敬意。 赵大雷和林筱也肃然行礼。 我的目光则被那卷空白的卷轴吸引。天书对那卷轴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和……熟悉感?仿佛那本就是它缺失的一部分? 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在陈教授等人惊讶的目光中,对着那具先贤遗骸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那双如玉的骨掌中,取过了那卷空白的卷轴。 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卷轴的瞬间—— 异变再生! 我怀中的《灵武天书》自动从油布包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温润的白光。而那卷空白卷轴也脱离了我的手,同样悬浮起来,两端的水晶轴杆爆发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两样东西在空中缓缓靠近,最终,那空白卷轴如同归巢的鸟儿,悄然融入了《灵武天书》之中! 天书的光芒大盛,书页无风自动,飞快地翻动起来!原本空白的书页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与祭坛符文同源的古老金色文字和图案!这些文字和图案流转组合,最终在天书的最后一页,凝聚成了一个全新的、复杂到极致的印记—— 那是一个将“灵武”、“镇魂”、“枢机”三者完美融合于一体的终极印记!印记的中心,正是那团悬浮在祭坛上的七彩能量体的微缩形态! 一股庞大无比、却又温和包容的信息洪流,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涌入我的脑海!不再是破碎的意象,而是相对完整的传承信息! 《灵武天书》……并非只是一本书,它是记录、引导、平衡地脉能量的“钥匙”与“程式”!远古“灵武”一脉的职责,便是守护大地脉络,维系自然平衡,防止地气淤积或宣泄造成的灾厄。而这处“龙眠之地”,便是一处至关重要的地脉节点。外面的汪英墓,以及那尸虿潭,不过是后来者利用此地特殊地气,进行某种邪恶试验或封印时留下的烂摊子,反而破坏了此地的平衡,导致了尸虿的滋生和地气的紊乱! 我们之前得到的“灵武枢机”图,正是引导传承者回到这源头,接受完整传承,修复平衡的指引! 而修复的关键,就在于我手中这本补全了的《灵武天书》,以及……与这祭坛核心的沟通! 我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中央那团七彩能量体,心中明悟。 “言锋,你……”陈教授看着我身上散发出的、与整个龙眠之地融为一体的气息,以及那本焕然一新的天书,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脑海中流淌的古老知识,捧着完整版的《灵武天书》,一步步踏上那九层水晶祭坛。 每踏上一层,祭坛上的符文就亮起一层,与我手中的天书交相辉映。当我终于踏上最高层,站在那团七彩能量体面前时,整个祭坛已然光芒万丈,如同苏醒的太阳! 我将天书托起,对着那团代表着地脉源核的七彩能量,用脑海中传承的方式,发出了无声的祈请与引导—— “以灵武之名,请引地脉,归复平衡,涤荡污秽……” 天书终极印记光芒大放,与七彩能量体建立了牢固的连接! 一股浩瀚无边、却又温和可控的地脉能量,通过天书,涌入我的身体!这一次,不再是撕裂般的痛苦,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顺畅!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与整片大地连接在了一起,能“看”到地脉如同无数条光带在地下奔流,也能“感觉”到上方遗迹中,那残碑正在疯狂运转,疏导着被引动的庞大地气,更能“感知”到尸虿潭那片区域的污秽与死寂,正在被这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强行净化、冲刷! “吼——!!” 隐隐约约,仿佛有一声舒畅的龙吟,从地底深处传来,回荡在整个龙眠之地。 我们成功了?我们修复了地脉节点? 然而,就在我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喜悦之时,通过地脉感知,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充满恶意的窥探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某个遥远而黑暗的角落传来,锁定了我,锁定了我手中的天书! 那感觉……不属于尸虿,不属于慑魂镜,甚至不属于这片山脉! 那是……来自“灵武”传承信息中提及的,远古导致“失衡”灾难的……敌对力量?它们……还存在着?而且,被我们修复地脉的动静……惊动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恶意传来的方向,浑身冰凉。 平衡的修复,或许……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危险,或许此刻,才悄然露出它狰狞的一角。 ------------ 第18章 影月窥伺 那股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尖针,穿透了地脉能量带来的温暖与祥和,狠狠扎在我的感知中。它并非来自地底,也非来自我们刚刚逃离的上层遗迹,而是来自……更遥远、更不可知的方向,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精准地锁定了这处刚刚恢复生机的龙眠之地,锁定了我这个刚刚接掌了部分传承的“灵武”守护者。 是谁?! 我猛地收回与地脉源核连接的精神,那股浩瀚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在体内留下了一丝温润的余韵,但冰冷的危机感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我捧着光芒逐渐内敛的《灵武天书》,脸色煞白地望向恶意传来的方向——那是空腔一侧,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覆盖着发光苔藓的岩壁。 “言锋,怎么了?”陈教授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快步走上祭坛。赵大雷也瞬间进入警戒状态,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我的声音干涩,手指紧紧攥着天书,“很远,但又很近……很冷……” 陈教授和赵大雷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片岩壁,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柔和的光芒和寂静。 林筱也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不安。 “是尸虿追下来了?”她问道。 “不,不是。”我摇头,那种感觉截然不同,尸虿是混乱疯狂的怨念聚合,而这道恶意,是冰冷的、有序的、带着明确目的的窥探,仿佛隐藏在暗处的猎人。“是别的……东西。” 就在我们惊疑不定之际,那片看似寻常的岩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光芒扭曲,苔藓的纹路开始变幻,最终,岩壁的表面竟然变得如同镜面般光滑,清晰地映照出我们几人惊愕的身影! 不,不仅仅是映照! 那“镜面”之中,我们的影像开始扭曲、拉长,背景不再是这龙眠之地的梦幻景象,而是变成了一片深邃的、布满嶙峋怪石和幽暗植被的陌生山谷!山谷上空,悬挂着一轮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弯月? 而在那轮暗红弯月之下,镜面影像的深处,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穿着与现代或古代都迥异的黑色斗篷的身影!他们如同幽灵般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只有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冰冷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牢牢地锁定在我们身上! 尤其是……锁定在我手中的《灵武天书》上! “这是……什么?!”林筱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陈教授也是骇然变色:“空间投影?!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窥视法术?!” 赵大雷已经将工兵铲横在胸前,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尽管他知道物理攻击可能对这种现象毫无作用。 我感受着那透过“镜面”传递而来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冰冷杀意,脑海中传承的知识飞速翻动,一个古老而禁忌的名词浮现出来—— “影月……是‘影月’!”我声音发颤,“传承记忆里有警告……远古与‘灵武’敌对,崇拜暗月,窃取地脉阴煞之力的堕落者!他们……他们竟然还存在?!而且找到了这里!” “影月?”陈教授显然也从他祖父的笔记里看到过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比我还难看,“他们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应该随着那次‘大失衡’湮灭了吗?!” 镜面中,那几个黑袍身影似乎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或者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其中一个身材尤为高大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他的手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隔空指向了我们……不,是指向了我手中的天书!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与掠夺意味的力量,仿佛穿透了镜面,跨越了空间,骤然降临! 我手中的《灵武天书》猛地一震,书页上的金色文字光芒急闪,自主激发出一层柔和却坚韧的光罩,将我们几人护在其中! “滋啦——!” 那无形的腐蚀力量撞击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光罩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破碎!怀中的天书传来一阵哀鸣般的震颤,显然抵挡得极为吃力! “他们想抢天书!”我明白了他们的目的!这完整的《灵武天书》是调理地脉的关键,对于依靠阴煞地气修炼的“影月”而言,无疑是至高无上的圣物,也是极大的威胁! “不能让他们得逞!”陈教授厉声道,他虽然不懂力量运用,但也看出情况危急。 赵大雷低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工兵铲朝着那面诡异的“镜面”投掷过去!工兵铲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在镜面之上!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工兵铲直接穿过了镜面,没有引起丝毫涟漪,反而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在了镜面另一端的那个暗红山谷景象之中! 物理攻击无效! “没用的!这是空间层面的窥视和干扰!”我咬着牙,拼命催动天书的力量维持光罩,感觉精神力量在飞速消耗。刚刚接受传承,我根本还不熟悉如何运用这股力量,只能被动防御。 镜面中,那个高大的黑袍人似乎对攻击被阻感到不悦,他收回手指,对着身旁另一个黑袍人微微颔首。 那个黑袍人上前一步,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虽然我们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那股邪异的波动)。紧接着,镜面中的景象再次变化,那轮暗红色的弯月仿佛被拉近,血色的月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照射在镜面之上! 整个“镜面”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不稳定的黑色电光!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暴戾的吸力和撕裂感从中传来,目标直指我手中的天书! 他们要强行打通一个临时的通道,或者至少,要将天书掠夺过去! 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裂痕开始蔓延! “撑不住了!”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感觉脑海中的传承印记都在震动,即将崩溃!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直静静悬浮在祭坛中央的那团七彩地脉源核,似乎被这外来的邪恶力量彻底激怒! 它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引导地脉时更加璀璨、更加炽烈的七彩光芒!光芒如同利剑,直接刺向那面扭曲的“镜面”! 与此同时,我们脚下整个龙眠之地仿佛都活了过来!磅礴的地脉能量不再温和,而是带着雷霆之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那试图侵入此地的“影月”投影! “轰——!!!” 一声无声的、却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的剧烈碰撞发生了! 那面扭曲的“镜面”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镜面另一端的暗红山谷景象剧烈晃动,那几个黑袍身影似乎也受到了冲击,身形一阵模糊! “吼——!” 又是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充满了威严与愤怒的龙吟(或者说地脉之灵的咆哮),从地底轰然传出! 七彩光芒与地脉巨浪合二为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了濒临破碎的“镜面”之上! “啪嚓——!” 如同镜面彻底碎裂的声响,那诡异的投影瞬间崩溃、消散,重新变回了覆盖着发光苔藓的普通岩壁。那股冰冷的恶意和强大的吸力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如同烧焦羽毛般的邪异气味,以及我手中光芒黯淡、书页甚至出现了一丝焦痕的《灵武天书》,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我们几人瘫坐在祭坛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脸上写满了后怕。 得救了……是这龙眠之地的地脉源核自主防卫,击退了“影月”的窥视和抢夺。 但……他们知道了这里,知道了天书在我手中。 陈教授脸色苍白,扶着祭坛边缘站起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影月’重现……麻烦大了。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而且……天书的存在,必须严格保密!” 我看着手中受损的天书,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精神力,以及那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被遥远目光窥视的冰冷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修复地脉的喜悦荡然无存。 原来,真正的危险,一直潜藏在历史的阴影之中。而我们修复龙眠之地的举动,如同在寂静的深夜里点亮了一盏明灯,不仅照亮了前路,也……引来了黑暗中觊觎的恶狼。 我们的路,似乎才刚刚走出第一步,而前方,已是危机四伏,杀机暗藏。 ------------ 第19章 归途险踪 龙眠之地恢复了之前的静谧与祥和,七彩源核缓缓旋转,光芒温润,仿佛刚才那场跨越空间的凶险交锋从未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糊邪气,以及我手中天书扉页上那道刺眼的焦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影月”带来的真实威胁。 我们不敢在此久留。谁也不知道那些黑袍怪物是否还有别的手段,或者是否会卷土重来。 “必须立刻离开。”陈教授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李淼,以及虽然苏醒但依旧虚弱的林筱,眉头紧锁,“地脉恢复,上方的尸虿失去了阴煞源头,威胁应该大减,但出路……” 出路是个大问题。我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坍塌封死,难道要原路返回,再去面对那些即便被削弱也可能依旧存在的尸虿? 我将意识再次沉入体内,尝试沟通那丝与地脉相连的余韵。完整的天书传承让我对地脉的感知敏锐了许多。我“看”到,龙眠之地并非只有我们掉下来的那一个入口。在地脉能量的流转中,我感知到了几条极其隐秘、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地脉通道,如同大地的毛细血管,通向远方。 其中一条通道,指向的方向……似乎是山脉的外围?而且气息相对平稳,没有尸虿潭那种污秽之感。 “有一条路,可能通向外面。”我睁开眼睛,指向空腔一侧,那里岩壁看似浑然一体,但在我的感知中,后面隐藏着一条狭窄的裂隙,与那条相对安全的地脉通道相连。 赵大雷没有丝毫犹豫,重新背起李淼。陈教授和我搀扶起林筱。我们朝着我指引的方向走去。 靠近岩壁,我集中精神,引导体内微弱的地脉之力,配合天书上流转的符文,轻轻按在岩壁某处。岩壁发出低沉的“隆隆”声,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如同开启的门户,缓缓出现在我们面前。裂缝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天然隧道,空气中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这果然是通向山外的路! 我们依次钻入隧道。隧道内崎岖不平,但并无人工痕迹,完全是自然形成。越往前走,空气越发清新,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水滴声和……风声? 走了大约小半天,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天光!那不再是地底矿物或苔藓的光芒,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光线! 我们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隧道的尽头,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和灌木遮掩的洞口。拨开植被,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和微微湿气的山风扑面而来,刺目的阳光让我们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我们……出来了! 重新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看着四周连绵的青山、茂密的森林,听着鸟鸣虫唱,恍如隔世。我们竟然真的从那危机四伏、诡异莫测的地下世界中逃了出来! “我们……真的出来了?”林筱靠着岩壁,沐浴在阳光下,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眼神中充满了不真实的恍惚感。 陈教授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更加凝重。他看了一眼我们出来的洞口,又看了看手中那张已经完成使命、却可能带来更大麻烦的“灵武枢机”皮地图,沉声道:“出来了,但麻烦才刚刚开始。‘影月’既然已经盯上了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将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关于‘影月’的消息,报告上去。” 他说的“上面”,显然是指官方或者他所隶属的某个特殊部门。看来,陈教授的背景,远比一个普通的考古学者要复杂。 赵大雷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固的卫星定位仪和通讯器,开始尝试确定方位和联系外界。幸运的是,虽然信号微弱,但还能使用。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黔东南深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距离我们最初进入的景区入口,直线距离已经偏离了近百公里。 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我们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迹,处理了伤口,吃了所剩无几的压缩食物。李淼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林筱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关于天书,关于我得到的力量。但我自己都还没完全弄明白,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几个小时后,天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救援到了。 我们被接上直升机,朝着最近的城市飞去。坐在机舱里,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绿色山峦,我紧紧抱着怀中那本看似普通、却关系重大的《灵武天书》,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汪英墓的谜团似乎解开了部分,但引出了更古老的“灵武”遗迹和地脉之谜。王胖背后的势力尚未查明,现在又多了“影月”这个远古的敌人。 而我,璟言锋,一个本想混吃等死的小人物,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灵武”传承者,怀揣着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至宝。 直升机降落在市区一个戒备森严的、挂着某地质研究所牌子的院子里。我们被迅速安置进了一栋独立的、设施齐全的小楼,外面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守卫。陈教授被立刻请去进行详细汇报,赵大雷陪同。我和林筱,以及昏迷的李淼,则被要求暂时留在这里“休息”和“观察”。 我知道,这既是保护,也是某种程度的隔离和审查。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我和林筱得到了很好的医疗照顾,身体逐渐恢复。李淼在第二天醒了过来,对墓中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只记得自己在墓道里突然感到极度恐惧,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他的状态被详细记录,有专门的医生和心理专家对他进行评估。 陈教授偶尔会来看我们,但神色总是很匆忙,绝口不提汇报的细节,只是叮嘱我们安心休养,不要对外透露任何关于此次探险的信息。 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尝试着理解和掌控脑海中那些传承知识,以及体内那丝微弱的地脉之力。天书上的焦痕让我心疼,但也无可奈何。我隐隐感觉到,想要修复它,可能需要找到更多类似龙眠之地那样的地脉节点,或者……其他与“灵武”相关的东西。 这天夜里,我正对着天书上流转的符文入神,窗户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叩叩”声。 我心中一惊,立刻警觉起来。这里是戒备森严的安全屋,谁会半夜敲窗? 我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窗外月光皎洁,院子里静悄悄的,守卫的身影在远处巡逻。 没有任何异常。 是我听错了? 就在我准备放下窗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台的外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黑色的、边缘如同被火烧过般的……羽毛?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将那片羽毛捡了起来。羽毛触手冰凉,质地坚硬,不像任何我所知的鸟类羽毛。在月光的照射下,羽毛的根部,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细微、却让我瞬间血液冻结的符号—— 那是一个简化了的、扭曲的暗红色弯月印记! “影月”! 他们……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就在这官方设立的安全屋外?!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们是在警告?还是在宣示他们的无所不在? 我猛地关紧窗户,拉上窗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手中那片冰冷的黑色羽毛,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令人窒息的信息—— 麻烦,已经如影随形。 而这场围绕《灵武天书》和古老地脉的博弈,才刚刚从黑暗的地下,转移到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地面之上。 ------------ 第20章 暗羽惊魂 那片冰冷的黑色羽毛,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掌心刺痛。暗红色的扭曲弯月印记,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无声地嘲笑着这所谓“安全屋”的戒备。 他们来了。就在外面。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吐着信子,冰冷的目光穿透墙壁,牢牢锁定着我,锁定着我怀中的《灵武天书》。 我背靠着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干净衣物,一种被剥光了扔在旷野中的赤裸感和危机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不能慌!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稍微压制了翻腾的恐惧。大脑飞速运转。 他们留下羽毛,是警告,是挑衅,但……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这里是官方地盘,守卫森严,他们有所顾忌?还是说,他们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或者,这片羽毛本身,就藏着什么阴毒的手段? 我猛地将羽毛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指尖接触过羽毛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冻伤般的麻痹感。 有毒?或者某种追踪标记? 我立刻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地脉之力,如同清泉般流过手臂,驱散那缕阴寒的麻痹。有效!地脉之力至阳至正,果然是这些阴煞之力的克星。 但这也证实了,这片羽毛绝非善物。 必须立刻通知陈教授和赵大雷! 我冲出房间,走廊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我快步走向陈教授的房间,抬手敲门。 “教授!教授!紧急情况!” 门内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加重了力道,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依旧一片死寂。 难道……出事了? 我心头一紧,试着拧动门把手——门没锁! 我猛地推开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床铺整齐,桌面上摊开着一些资料和笔记,一杯喝了一半的茶还冒着微弱的热气。陈教授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被带走了?还是自己离开了? 我立刻转身冲向赵大雷的房间。同样的情况!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他随身携带的那个战术背包还放在墙角,拉链敞开,露出里面一些日常用品。 赵大雷也不见了! 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他们两个同时消失,绝不可能是因为临时有事离开!唯一的解释是……出事了!要么是被“影月”的人悄无声息地掳走了,要么就是被这里的“自己人”突然带走了! 那林筱和李淼呢? 我冲向林筱的房间。门紧闭着,我用力拍门:“林筱!林筱!你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林筱带着睡意和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璟言锋!快开门!出事了!”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林筱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刚被惊醒的茫然和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教授和赵大雷不见了!”我急促地说道,目光扫过她的房间,没有异常。 “什么?”林筱瞬间清醒,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外面不是有守卫吗?” “不清楚!我刚收到这个!”我拉起她的手,快速回到我的房间,指着地上那片黑色的羽毛。 林筱看到羽毛和上面的弯月印记,瞳孔猛地收缩,倒吸一口凉气:“‘影月’?!他们……他们找到这里了?!” “恐怕是的。而且陈教授和赵大雷很可能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或者……”我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被侵犯的冰冷:“他们怎么敢?!这里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我们都明白,对于“影月”这种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组织,所谓的官方界限,恐怕约束力有限。 “李淼呢?”我问道。 “我去看看!”林筱转身就要去隔壁房间。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呼喝和武器上膛的“咔嚓”声! “不许动!” “双手抱头!” 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瞬间刺破走廊的昏暗,将我们两人笼罩。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峻、装备精悍的人员迅速包围了我们,枪口黑洞洞地指着我们。 是这里的守卫!但他们此刻的态度,却像是面对极度危险的敌人! “你们干什么?!”林筱又惊又怒。 为首的一个队长模样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我,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璟言锋,林筱,我们接到命令,怀疑你们与境外危险组织勾结,泄露国家机密。请立刻配合调查,放弃任何抵抗!” 勾结?泄露机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栽赃!是“影月”的手段!他们不仅找到了这里,还能影响到内部的判断?或者……我们队伍里,从一开始就还有他们的人?那个隐藏在石座下的通讯器……王胖只是明面上的棋子? “胡说八道!”林筱气得脸色通红,“陈教授和赵大雷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陈教授和赵同志正在接受隔离审查。”队长面无表情,“现在,请你们配合!” 他挥了挥手,两名队员立刻上前,就要给我们戴上手铐。 绝不能跟他们走!一旦被控制,天书必然不保,我和林筱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体内那丝地脉之力本能地运转起来,怀中的《灵武天书》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发出微弱的震颤。 “反抗者,格杀勿论!”队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意!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呜——!!!” 整个安全屋,刺耳的防空警报毫无征兆地拉响了!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走廊映照得一片血红!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楼外传来,震得整栋小楼都在摇晃!玻璃窗瞬间被震碎,碎渣四溅! “敌袭!寻找掩体!”队长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我们,对着通讯器大吼,指挥手下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外面枪声大作,爆炸声接连不断!显然有人从外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是“影月”!他们竟然敢直接强攻官方安全屋?!疯了! 混乱中,我和林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走!”我低喝一声,拉起还有些发懵的林筱,趁着那些守卫被外部袭击吸引注意力的瞬间,猛地撞开旁边一间杂物室的门,冲了进去! 杂物室里堆满了清洁工具和一些备用设备,窗户对着楼后的树林。 “从窗户走!”我毫不犹豫,用工兵铲砸开窗户的锁扣。 楼下,激烈的交火声如同爆豆般响起,曳光弹划破夜空。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穿着与守卫不同、行动如同鬼魅的黑影正在快速突进。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跳!”我对着林筱喊道,自己率先翻出窗户,落在楼下松软的草地上,顺势一滚。 林筱紧随其后,动作虽然有些踉跄,但还算利落。 我们不敢停留,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前方交火制造的混乱,如同两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安全屋后方那片茂密、黑暗的森林之中。 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硝烟和草木混合的怪异气味。身后是越来越远的枪声和爆炸声,前方是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 我们逃离了安全屋,但也彻底失去了官方的庇护,暴露在了“影月”和未知的危险之下。 我紧紧握着怀中那本滚烫的《灵武天书》,看了一眼身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林筱,心中一片冰冷。 归途,原来比古墓更加凶险。 而这场围绕古老力量的追逐与杀戮,从现在起,将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彻底拉开血腥的序幕。 ------------ 第21章 林深诡迹 森林像是瞬间活过来的巨兽,张开漆黑的巨口将我们吞噬。身后安全屋方向的枪声和爆炸声迅速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吸收,变得遥远而模糊,最终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踩在落叶枯枝上的沙沙声。 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偶尔从茂密树冠缝隙漏下的惨淡月光,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反而更衬得四周影影幢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混合着植物汁液的青涩,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硝烟的焦糊味,提醒着我们刚才的袭击并非幻觉。 我们不敢打开任何光源,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狂奔。荆棘撕扯着我们的衣物,裸露的皮肤被划出细小的血痕,火辣辣地疼。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 “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林筱终于支撑不住,扶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弯下腰剧烈地喘息,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我也几乎到了极限,胸口的天书传来一阵阵疲惫的悸动,刚才强行催动地脉之力驱散羽毛阴寒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疼。 我们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树干,警惕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虫鸣和我们自己的心跳,森林里一片死寂,但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他们……会追来吗?”林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肯定会。”我喘着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影月’的人,还有……那些守卫。”想到那些原本应该保护我们、却突然翻脸的守卫,我心里一阵发寒。官方内部显然出了问题,或者被渗透了。我们现在是真正的腹背受敌,举目皆敌。 “陈教授和赵大雷他们……”林筱的眼神黯淡下去,充满了担忧。 我沉默着,心里同样沉重。陈教授和赵大雷的突然失踪太过蹊跷,凶多吉少。但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根本无力去寻找他们。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哪里?”林筱看向我,月光下她的眼睛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助。在这陌生的深山老林里,我们如同无头苍蝇。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脑海中那些传承知识。除了地脉调理和对抗阴煞之法,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山川地势、寻踪辨位的零碎记载。我闭上眼睛,尝试着调动那丝微弱的地脉之力,去感受周围大地的“呼吸”。 地脉如同人体的经络,遍布山川。虽然我无法像在龙眠之地那样清晰感知,但大致的方向和气息强弱还是能模糊分辨。 片刻后,我睁开眼,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那边的地气相对平稳,而且……似乎有微弱的水汽,可能有水源。” 有水源,就意味着可能找到出路,或者至少能补充体力。 林筱点了点头,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 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下,恢复了些许力气,然后继续在黑暗中跋涉。这一次,我们放慢了速度,更加小心,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 森林仿佛没有尽头。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腐朽的气息。偶尔有夜枭凄厉的啼叫或是某种小兽窜过的窸窣声,都会让我们心惊肉跳。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果然传来了隐隐的水流声。我们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的山涧出现在我们面前。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着破碎的银光。 我们扑到涧边,用手掬起冰冷的山泉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一些。 “暂时……安全了吗?”林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漆黑的四周,依旧不敢放松。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目光却被山涧对岸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在对岸靠近水边的乱石滩上,似乎立着什么东西。不是树木,也不是岩石,而是一个……低矮的、方形的石造物?上面好像还刻着什么? “你看那边。”我指着对岸。 林筱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眯起了眼睛:“好像……是个石墩?或者……界碑?” 在这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深处,出现人工痕迹,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我们涉过冰冷刺骨的山涧,来到对岸。走近了才看清,那果然是一个半米多高的方形石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显得十分古老。我用手拂开一部分苔藓,露出了下面粗糙凿刻的图案和文字。 那图案……竟然又是一个“灵武”印记的变体!虽然线条更加古朴简陋,但核心的结构依稀可辨!而旁边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殄文,我完全看不懂。 “又是‘灵武’……”林筱的声音带着震惊,“这里怎么也会有?” 我心中同样掀起惊涛骇浪。龙眠之地是远古“灵武”遗迹,汪英墓是借用了部分力量的后来者,那这深山老林里的石柱又是什么?难道“灵武”一脉的痕迹,远比我们想象的分布更广? 我蹲下身,将手按在石柱上,尝试着感应。石柱冰凉,内部似乎空空如也,并没有地脉能量流转的迹象。它更像是一个……路标?或者一个早已失效的标记? 就在我仔细研究石柱上的纹路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石柱底部与地面接触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制的……弹壳? 我心中猛地一凛!小心地将那枚弹壳抠了出来。黄铜质地,底火处有清晰的击针凹痕,口径不大,像是某种手枪的子弹。弹壳还很新,几乎没有锈蚀,掉落在这里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就在不久前!还开过枪! 是“影月”的人?还是那些守卫?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了上来。我们以为暂时安全了,却没想到早已踏入了别人活动的区域! “怎么了?”林筱看到我手中的弹壳,脸色也变了。 我刚要开口,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和虫鸣的异响——那是脚踩在枯叶上,极力放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消除的……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个!正从我们侧后方的密林中,缓缓靠近! 我们被包围了! 我猛地拉起林筱,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怀中的《灵武天书》,体内那丝地脉之力瞬间绷紧。 黑暗中,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树木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呈半圆形,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他们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迷彩作战服,脸上涂抹着油彩,手中端着安装了***的突击步枪,动作专业而冷酷,眼神如同瞄准猎物的饿狼。 不是“影月”那诡异的黑袍,也不是安全屋的守卫。 这些人……是谁?! ------------ 第22章 敌友难辨 冰冷的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五个穿着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武装人员,如同从林地里生长出来的幽灵,无声地将我们包围。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站位刁钻,完全封死了我们所有可能的退路,眼神里没有“影月”那种诡异的疯狂,也没有安全屋守卫那种公式化的冰冷,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猎食者般的专注和危险。 不是“影月”,也不是官方的人。那他们是……雇佣兵?还是另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怀中的《灵武天书》微微震颤,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迫在眉睫的杀机。林筱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发抖。 我们手无寸铁,面对五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几乎没有丝毫胜算。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他微微抬手,制止了手下可能立刻发动的攻击,目光在我和林筱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脸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金属摩擦的质感: “璟言锋?”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心中剧震,强压下翻腾的恐惧,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大脑飞速运转。他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天书? 那男人见我不答,也不在意,目光又转向我怀中的位置——那里正是天书贴身藏匿的地方。他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衣物。 “东西交出来,可以留你们全尸。”他的话语简洁而残忍,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果然是为了天书!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交出天书是死,不交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不如…… 就在我准备不顾一切催动天书,做最后一搏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站在包围圈最外侧、背对着我们来时方向的一个武装人员,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小的、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吹箭!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四名武装人员瞬间警觉! “有埋伏!”鹰隼男人低吼一声,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伴倒下的同时就已经侧身翻滚,寻找掩体,手中的突击步枪指向吹箭射来的黑暗处! 另外三人也迅速散开,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谁?!是谁在帮我们?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和林筱也愣住了,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我们暂时脱离了被瞬间击毙的危险,但也陷入了更加混乱的局面。 “嗖!嗖!” 又是两声轻微的破空声!这次目标明确,直取另外两名武装人员的小腿!那两人闷哼一声,动作明显迟滞,虽然没有立刻倒下,但显然中了某种麻痹性的毒素! 只剩下鹰隼男人和另一个手下还能保持完整战斗力! “藏头露尾的鼠辈!出来!”鹰隼男人对着黑暗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如刀。 密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身影缓缓从一棵巨大的古树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土布衣衫的老者!他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在黑暗中如同两颗寒星。他手里拿着一根约莫一米长的、油光发亮的竹杖,腰间挂着一个不大的皮囊。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是一怔。这身打扮,这气质,完全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更像是从某个与世隔绝的山村里走出来的老农,或者……隐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者,刚才却用几根小小的吹箭,瞬间瓦解了五名精锐武装人员的包围圈! 鹰隼男人显然也没料到埋伏者的真容竟是如此,他眼神中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取代:“你是什么人?” 老者没有理会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武装人员,直接落在了我和林筱身上,最后停留在我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用一种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却异常清晰的官话说道: “娃子,你身上有‘那个’的味道。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那个”?他指的是天书?他竟然能感应到天书的存在?而且……他是在救我们? 我心中惊疑不定。这老者是敌是友?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目的又是什么? 鹰隼男人显然不会放任我们被带走,他冷笑一声:“老东西,不管你是什么人,敢坏我们‘黑水’的事,找死!” “黑水”?这是一个雇佣兵组织的名字?我记下了这个信息。 话音未落,鹰隼男人和仅存的那名手下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装有***的枪口喷出细微的火舌,子弹如同毒蜂般射向老者! 然而,那老者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理!在枪响的瞬间,他手中的竹杖如同活物般点地,整个人的身影变得模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如同鬼魅般的步法,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所有子弹!子弹打在他身后的树干和岩石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又是两点幽蓝寒星从袖中射出,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呃!” 那名手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持枪的手腕被吹箭精准命中,突击步枪脱手掉落。鹰隼男人虽然反应极快,侧头躲开了射向面门的吹箭,但肩头还是被擦过,迷彩服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的血迹隐隐发黑! 吹箭有毒! 鹰隼男人脸色一变,显然知道这毒素的厉害,毫不犹豫地低喝一声:“撤!” 他扶起那个手腕受伤的手下,又看了一眼地上喉咙中箭、已经气绝的同伴和另外两个行动迟缓的手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还是迅速朝着密林深处退去,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另外两个中了麻痹毒素的武装人员,也挣扎着,连滚带爬地跟着逃离。 转瞬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包围圈,就只剩下我们、那神秘老者,以及一具尸体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危机……暂时解除了? 我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地看着那个缓缓走过来的老者。林筱也紧紧靠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好奇。 老者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我们,目光温和了一些:“吓到了吧,娃子们。没事了,‘黑水’的崽子们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长辈安抚晚辈的自然,但我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 “老人家,您……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我谨慎地开口问道。 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显得更加慈祥,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山里人,姓石,你们叫我石老就行。至于为什么救你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胸口的位置,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肃穆:“灵武现世,地脉动荡,老头子我不能眼看着传承断了,更不能让‘那个’落在‘黑水’或者‘影月’那帮杂碎手里。” 他不仅知道天书,还知道“影月”!甚至提到了地脉动荡!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自称石老的老者,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是敌是友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您……也知道‘灵武’和‘影月’?”我试探着问道。 石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岁月的沧桑和一丝忧虑:“祖上世代居住在这片山里,守着一些老规矩,知道些陈年旧事。有些东西,本不该再被搅扰的……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血腥味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先跟我回寨子里歇歇脚,慢慢说。” 他指了指密林深处的一个方向。 回寨子?跟他走吗? 我看着石老那看似慈祥的脸庞,又看了看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救了我们,但他出现的时机和目的都太过神秘。跟他走,可能是找到了暂时的庇护所,也可能……是踏入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林筱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不安。 前有未知的寨子,后有“黑水”和“影月”的追杀,官方也可能在通缉我们…… 我们,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石老,做出了决定:“好,我们跟您走。” ------------ 第23章 隐寨石家 石老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转身便走,步伐看似不快,但在这崎岖黑暗的山林间却异常稳健,仿佛脚下生有眼睛。我和林筱不敢怠慢,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离开了山涧,再次钻入更加茂密、几乎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石老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吃惊,他带领我们走的并非寻常路径,而是在巨大的树根、纠缠的藤蔓和陡峭的岩壁间穿行,有时甚至需要匍匐穿过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石缝。这些路线极其隐蔽,若非有人带领,根本不可能发现。 一路上,我们都保持着沉默。林筱体力消耗巨大,脸色苍白,但依旧咬牙坚持。我一边搀扶着她,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和前方的石老。怀中的天书在进入这片区域后,搏动变得平缓而稳定,似乎对此地的环境颇为适应,这让我对石老的戒心稍稍减轻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消除。 大约在山林中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穿过最后一片浓密的竹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坐落在山谷盆地中的村寨。寨子规模不大,几十栋木结构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或青瓦,在朦胧的晨曦微光中显得古朴而宁静。寨子周围是高耸的悬崖和茂密的森林,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若非石老带领,外人极难发现此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和草木清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公鸡的啼鸣,一派与世无争的田园景象。 这里就是石老所说的寨子? “到了。”石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仿佛回到家的松弛感,“跟我来,别惊扰了寨里的人。” 他带着我们沿着一条被踩得光滑的石板小径,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寨子。此时天光尚未大亮,寨子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家都还门窗紧闭。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在自家门口生火,看到石老,都恭敬地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我们这两个陌生人时,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过多惊讶,似乎对外人来此并不意外。 石老的家在寨子靠里的一处高坡上,是一栋看起来比其它吊脚楼更显古老、也更宽敞的木楼。木楼前用竹篱围了个小院,种着些寻常的草药和蔬菜。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草药、烟熏和陈旧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正堂中央挂着一幅已经褪色的、描绘着山川星辰的古老画卷,画卷下方是一张厚重的八仙桌和几把竹椅。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和几个编好的竹篓。 “随便坐,当自己家。”石老指了指竹椅,自己则走到角落的火塘边,拨开灰烬,添了几根柴火,架上水壶。 我和林筱依言坐下,紧绷的神经到了相对安全的环境,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水很快烧开了,石老给我们各自倒了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草药茶。“喝了吧,驱驱寒,定定神。” 茶水入口微苦,但咽下后却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精神上的疲惫和紧张果然缓解了不少。这石老,不仅身手诡异,医术看来也颇为不凡。 “石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放下茶碗,再次郑重道谢,同时也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您之前说……祖上世代居住在此,守着规矩,知道旧事。难道您和这寨子里的人,都与‘灵武’有关?” 石老坐在我们对面的竹椅上,拿起一个旱烟袋,慢悠悠地装上烟丝,点燃,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 “有关?算是吧。”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我们石家,还有这寨子里的大部分人,祖上都是当年‘灵武’一脉外围的‘守山人’。” “守山人?”林筱好奇地重复道。 “嗯。”石老点了点头,“远古之时,‘灵武’主脉负责调理天下地脉,维系平衡。但天下之大,地脉节点何其之多?主脉人手有限,便在一些重要的、或者曾经出过问题的大型地脉节点附近,设立‘守山’一职。职责便是世代居住于此,观察地气变化,守护节点安宁,防止邪祟或心怀不轨者破坏。同时,也负责接引可能出现的‘灵武’传承者。” 他看向我,目光意味深长:“这黔东南深处,你们去过的那个‘龙眠之地’,便是一处极其重要的地脉节点。而我们石家,便是世代守护在那节点外围的‘守山人’。” 原来如此!我心中豁然开朗!难怪他能感应到天书,知道“影月”,对山林如此熟悉!他竟然是远古“灵武”体系遗存下来的守护者! “那……您知道汪英墓?还有那尸虿潭?”我追问道。 石老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无奈,也有愤懑:“汪英?哼,一个自作聪明的后来者罢了。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龙眠之地’的存在,竟妄图借助那里的地脉阴煞之气,行那养尸炼虿的邪术,以求长生或者别的什么龌龊目的!结果弄巧成拙,不仅自己遭了反噬,还差点彻底污染了那处地脉节点,搞出了尸虿潭那个烂摊子!我们守山一脉当年也曾试图阻止,可惜势单力薄,未能竟全功,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段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秘辛。汪英墓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那之前袭击我们的‘黑水’和‘影月’……”林筱忍不住问道。 “‘黑水’是一伙认钱不认人的亡命徒,国际雇佣兵组织,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他们应该是被‘影月’或者别的什么势力雇佣,专门来抢夺你身上那东西的。”石老看向我,语气凝重,“至于‘影月’……那是真正的大麻烦。他们是远古‘灵武’的死敌,崇拜暗月,修炼阴煞之力,一直妄图颠覆地脉,将世界拉入永恒的黑暗与混乱。他们沉寂了太久,如今再次活跃,恐怕所图非小。你们在龙眠之地修复地脉,动静不小,必然已经惊动了他们。”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影月”的威胁远超想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官方那边似乎也……”我想起安全屋的变故。 石老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外面的事情,暂时不要多想。这寨子有祖辈留下的阵法守护,气息隐蔽,只要你们不出去,短时间内,‘影月’和‘黑水’都找不到这里。至于官方……哼,水里进了沙子,总要时间沉淀。” 他磕了磕烟袋,站起身:“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养好伤,恢复体力。关于‘灵武’的传承,你既然得到了天书认可,有些东西,也需要让你知晓。不过,一切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 他指了指侧面的一个房间:“那里有间空房,你们先将就一下。我去弄点吃的。” 石老离开后,我和林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我们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远古“灵武”守山人的后裔,得到了暂时的庇护。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但“影月”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黑水”雇佣兵虎视眈眈,官方内部也可能存在问题……未来的路,依旧遍布荆棘。 我们走进石老指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和一套桌椅。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先休息吧。”我对林筱说道。她点了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们和衣躺下,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精神却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和刚刚得知的惊人信息而异常活跃。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寨子里开始响起人声和劳作的声音。这个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古老寨子,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孤岛,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但我深知,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暴,迟早会再次降临。 而我和怀中这本《灵武天书》,便是这风暴的中心。 ------------ 第24章 寨中暗涌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身体的疲惫被沉睡抚平,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即使在梦里,也充斥着尸虿苍白的利爪、黑袍人冰冷的注视和枪口闪烁的火光。几次惊醒,都是冷汗涔涔,直到看清身处在简陋却安全的木屋里,听到窗外隐约的鸡鸣犬吠,才敢确认自己暂时逃离了那片杀戮之地。 林筱睡在我旁边,呼吸均匀,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显然梦境也并不安宁。 天光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外面传来寨民劳作、交谈的声音,混合着孩童的嬉笑,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们起身,推开房门。石老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桌上摆着几碗清粥、一碟咸菜和几个煮熟的芋头,简单却热气腾腾。 “醒了?吃点东西。”石老招呼我们,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场生死搏杀只是幻梦一场。 我们道了谢,坐下默默吃饭。清粥小菜入口,带着食物最本真的香味,安抚着我们空瘪的胃和惊魂未定的心神。 “石老,这寨子……一直这么与世隔绝吗?”林筱喝了一口粥,忍不住问道。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而这里却仿佛停留在某个久远的年代,让她感到既新奇又有些不真实。 石老扒了一口粥,含糊道:“祖训如此。守山人,守的是山,是地脉,也是这一方清净。外面的喧嚣,与我们无关,也……最好不要有关。”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固执的坚守,但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与世隔绝,固然能避开纷扰,但也意味着孤立无援。面对“影月”和“黑水”这样的敌人,仅靠一个寨子的力量,恐怕…… 饭后,石老让我们在寨子里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但叮嘱不要走远,尤其不要靠近寨子边缘的密林。 我和林筱走出木楼,沐浴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寨子里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吊脚楼大多有些年头了,木料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出深沉的色泽。村民们穿着自家织染的土布衣裳,忙碌着各自的活计——劈柴、挑水、晾晒谷物草药、编织竹器。看到我们这两个陌生人,他们大多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有些孩子还会躲在大人身后,偷偷打量我们。 这里的生活简单、质朴,节奏缓慢,与我所熟悉的那个充斥着景区喧嚣和网络信息的世界截然不同。站在这里,时间仿佛都流淌得慢了一些。 然而,我的内心却无法完全融入这份宁静。怀中的《灵武天书》传来平稳的搏动,与这片土地隐隐共鸣,这让我安心,却也提醒着我肩负的责任和潜藏的危险。 我们沿着寨中的石板路漫步,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和。路过寨子中央的一处小广场时,看到几个老人围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抽着旱烟,悠闲地聊着天。他们说的是当地的土话,我们听不懂,但从他们偶尔瞥向我们的眼神和压低的声音来看,我们无疑是他们今日谈论的焦点。 “……外面来的……” “……石老带回来的……” “……听说惹了不该惹的东西……” 零碎的词语飘入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看来,我们的到来,以及可能带来的麻烦,寨子里的人并非一无所知。石老在寨中威望很高,他们或许不会明着反对他收留我们,但内心的不安是显而易见的。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编织粗糙的竹蜻蜓,跑到我们面前,好奇地仰头看着我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你们是从山外面来的吗?山外面是不是有会跑的铁盒子(汽车)?还有能装很多很多人的大鸟(飞机)?” 孩子的世界里总是充满好奇。林筱蹲下身,温和地笑了笑:“是啊,外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小男孩眼睛更亮了,还想再问什么,却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妇人拉住。妇人警惕地看了我们一眼,对着小男孩低声呵斥了几句,便拉着他快步离开了,边走边回头看了我们几眼,眼神复杂。 我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来,寨民对我们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一种戒备和疏离。 “我们……是不是给他们带来麻烦了?”林筱站起身,语气有些低落。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里延续了不知多少代的安宁。 继续往前走,我们注意到寨子边缘,靠近密林的地方,立着一些奇特的木桩和石堆,上面刻画着与石老家那幅古画风格类似的符文。这些应该就是石老所说的,祖辈留下的守护阵法的一部分。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古老而隐晦的气息,将寨子与外界危险的森林隔离开来。 然而,当我集中精神去感知时,却能隐约察觉到,这阵法笼罩下的寨子,其地脉气息虽然比外界平稳纯净,但似乎……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就像一条原本奔流不息的河水,被人为地设下了一道道缓坝,虽然保证了局部的平静,却也失去了部分活力。 这种感觉很微妙,若非我身负天书传承,对地脉感知敏锐,根本无从察觉。 是阵法年久失修?还是……另有原因? “看那里。”林筱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指向寨子后方,靠近悬崖的一处地方。 那里有一座明显比其他木楼更高大、也更显古老的建筑,通体用一种深黑色的木材搭建,形制类似祠堂,门口悬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突兀。建筑周围很安静,几乎没有寨民靠近,仿佛那是一片无形的禁区。 “那是寨子的祠堂吗?”林筱猜测道。 我凝视着那座黑色建筑,怀中的天书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感知地脉滞涩感类似的异样波动。那里面……有什么? “不清楚。”我摇了摇头,将那份异样感压在心底。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过多打探为好。 我们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大致熟悉了环境,便返回了石老的木楼。 石老正在院子里整理晒干的草药,看到我们回来,点了点头:“都看过了?” “嗯,寨子很安静,很好。”我回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石老,寨子边缘的那些阵法……好像有点……” 石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你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草药放下:“阵法年代太久远了,很多地方的力量都在流失。而且,当年为了抵御汪英那厮引动的阴煞之气对寨子的侵蚀,先辈们不得不加强了阵法的‘封’力,虽然保住了寨子,但也让地气流转不如以往顺畅了。这些年,我一直试图调理,可惜……终究是力有不逮。” 原来如此。看来这守山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或许……我可以试试。”我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既然天书能引导地脉,修复龙眠之地那样的大节点,调理这寨子的小范围地气,理论上应该可行。 石老眼睛微微一亮,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急。你刚得传承,力量尚浅,又历经奔波,先稳固自身要紧。寨子暂时无虞。” 他说的在理,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便在石家寨安顿下来。白天,石老会教我一些辨识草药、观察地气的基础法门,这些都是守山人世代积累的经验,与天书传承相互印证,让我获益匪浅。林筱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她会帮着石老做些简单的家务,或者向寨子里的妇人学习编织,努力融入这里的生活。 寨民们虽然依旧对我们保持着距离,但见我们安分守己,态度也缓和了一些,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明显回避。 日子仿佛真的平静了下来。 然而,那份隐藏在宁静下的暗涌,却从未真正消失。我时常能感觉到,在寨子外围的密林中,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窥探。是“黑水”的残党?还是“影月”的爪牙?他们进不来,却像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 而寨子里,那座黑色的古老建筑,以及它周围萦绕的、连天书都感到异样的气息,也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 我知道,这份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歇。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 第25章 夜探祠堂 平静的日子像山涧的溪水,看似清澈见底,缓缓流淌,实则水下暗藏着看不见的涡流。石老的教导让我对地脉之力的理解和运用日渐精进,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息也壮大了少许,不再像最初那样难以掌控。林筱脸上的血色也多了起来,偶尔会和寨子里相熟的妇人说笑几句,仿佛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但我心中的那根弦,却从未真正放松。 寨子边缘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时隐时现。而寨子后方,那座通体漆黑、形制古老的祠堂,更像一个沉默的谜团,日夜散发着令天书都感到异样的气息,搅动着我的心神。 石老对此讳莫如深,每当我旁敲侧击地问起,他总是用“祖祠重地,莫要多问”之类的话搪塞过去,眼神里却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探究欲。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为何连天书都会产生感应?是某种与“灵武”相关的古物?还是……镇压着什么东西? 这个疑问如同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日渐茁壮。 终于,在一个月色晦暗、乌云蔽星的深夜,我下定了决心。 林筱已经睡熟,呼吸平稳。我悄无声息地起身,穿戴整齐,将《灵武天书》贴身藏好,体内那丝地脉之力缓缓流转,让我步履轻盈,气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推开房门,寨子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吊脚楼和树木的轮廓,投下大片大片扭曲的阴影。我避开可能有人值守的寨门方向,沿着白天观察好的、相对隐蔽的小径,朝着后山那座黑色祠堂摸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异样的气息就越是明显。那并非阴煞邪气,也不是纯粹的地脉能量,而是一种……沉寂的、冰冷的、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古老威压,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 祠堂周围果然空无一人,连虫鸣都稀疏了许多。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同某种不祥的叹息。黑色的木料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上面雕刻着繁复而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祭祀的场景,又像是星空的轨迹。 我屏住呼吸,调动天书之力护住周身,小心翼翼地靠近祠堂紧闭的大门。门是厚重的黑木制成,上面没有锁,却隐隐传来一股排斥的力量。 我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到门板—— “呜——”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祠堂内部传来!与此同时,我怀中的天书猛地一震,一股灼热感传来,书页上的金色符文自主亮起微光! 有反应!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低沉的嗡鸣只响了一下便消失了,周围再次陷入死寂,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但天书的异动和指尖残留的排斥感告诉我,绝非幻觉。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按向门板。这一次,我主动引导体内的地脉之力,混合着天书散发出的温和光芒,缓缓注入门中。 “咔……” 一声轻微的、如同机括转动的声响从门内传来。那层无形的排斥力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厚重的木门,悄然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陈旧木料、香火和某种奇特腥甜的气息,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我定了定神,侧身闪了进去。 祠堂内部比我想象的要宽敞,但也更加幽暗。没有窗户,只有神龛前点着两盏昏黄的长明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勉强照亮了有限的范围。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灯光下如同飞舞的金色小虫。 正对着大门的神龛上,并没有供奉任何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已经严重褪色破损的古老画卷。画卷上描绘的,似乎是无数星辰环绕着一座巍峨的山峰,山峰之巅,隐约可见一个与“灵武镇魂”印类似的复杂印记,但细节已经模糊难辨。 而在神龛下方,并非供桌,而是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形石台。石台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寨子边缘阵法同源的符文,只是这里的符文更加古老、更加复杂,而且……许多符文似乎出现了断裂和磨损的痕迹。 石台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插着一柄……剑? 不,那更像是一根长约四尺、通体漆黑、非金非石、形状不规则的长钉!它深深地楔入石台中心,只露出半尺左右的钉身,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斑驳痕迹,散发出那股令我感到心悸的、沉寂而冰冷的威压! 而那股隐约的躁动感,正是从这黑色长钉与石台接触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是什么?!镇压之物?还是……被镇压之物? 我走近几步,借着长明灯微弱的光芒仔细观察。那黑色长钉的材质极其特殊,我的感知力探过去,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被完全吸收,无法感知其内部分毫。钉身上的暗红痕迹,带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戾气。 就在我全神贯注研究这黑色长钉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石台边缘的阴影里,似乎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弯月形挂坠? 弯月?!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影月”的象征?!怎么会出现在这“灵武”守山人的祖祠里?!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窜入我的脑海——寨子里有内奸?!或者……石家守山人本身,就与“影月”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这个发现让我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必须立刻告诉石老! 我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那神龛上巨大的古老画卷,其中一颗黯淡的星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是我看错了?还是……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祠堂那扇厚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猛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也隔绝了我的退路! 与此同时,神龛前的两盏长明灯,火苗“噗”地一声,骤然变成了幽绿色!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卷动着祠堂内的尘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插在石台中心的那根黑色长钉,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钉身上的暗红痕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那股被压抑的躁动感陡然增强了数倍,如同被困的凶兽即将破笼而出! 我被困住了!而且,触动了某种可怕的禁制! “咯咯……咯咯咯……”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响在我的脑海里,充满了怨毒与嘲弄。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紧紧握住怀中的《灵武天书》,体内地脉之力全力运转,警惕地扫视着这突然变得诡异莫名的祠堂。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 第26章 石老解厄 幽绿色的火光跳跃不定,将祠堂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鬼气森森的色调。那根插入石台的黑色长钉震动得越发剧烈,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钉身上的暗红痕迹如同活物般蠕动,一股暴戾、阴冷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钉与石的缝隙中疯狂涌出! “咯咯……咯咯咯……” 那诡异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从阴影里爬出来,围拢过来。阴风呼啸,卷动着神龛上那幅古老画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画卷上那颗之前闪烁过的星辰,此刻竟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红光! 我背靠着冰冷紧闭的木门,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怀中的《灵武天书》灼热异常,自主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勉强将逼近的阴冷气息抵挡在外,但这光晕在浓郁如墨的邪气冲击下,正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 怎么办?强行破门?这木门厚重,且有禁制,仓促间未必能成功。攻击那黑色长钉?可那东西气息诡异,贸然动手,谁知道会引发什么更可怕的后果?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被那无处不在的诡异笑声和冰冷恶意吞噬理智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祠堂内部,而是来自我背后紧靠的木门!整个门板剧烈一震,仿佛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击! 紧接着,石老那熟悉而焦急的声音穿透了木门和邪异的干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言锋!守住灵台!莫被外邪所侵!我这就破开禁制!” 是石老!他来了! 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我濒临崩溃的精神猛地一振。我立刻盘膝坐下,双手紧握怀中的天书,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体内那丝地脉之力,引导天书的光芒护住周身,口中默念传承记忆中那些带有宁静心神效用的古老音节。 白色的光晕再次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被压迫在身周三尺之内,但不再继续收缩。 门外,石老似乎正在施展某种手段。我听到他低沉而快速的吟诵声,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语言,伴随着某种器物敲击地面的“咚咚”声。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引动了大地深处的一丝力量,整个祠堂的地面都随之轻微震动。 那黑色长钉的震动变得更加狂暴,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发出的“嗡嗡”声变成了尖锐的嘶鸣!幽绿色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神龛画卷上那颗红芒星辰闪烁得越发急促! “孽障!安敢作祟!”石老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强行打破了。紧接着,我背后的木门猛地向内弹开一道缝隙,一股清新而带着泥土气息的山风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祠堂内污浊邪异的气息! “就是现在!出来!”石老在外面大吼。 我不敢怠慢,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门缝中窜了出去! 就在我冲出祠堂的瞬间,身后传来了那黑色长钉一声极其不甘、充满怨毒的尖锐长鸣,随即一切异响戛然而止,祠堂内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两盏长明灯的火焰,颜色缓缓由幽绿变回了昏黄。 我站在祠堂外的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冷汗已经将里衣完全浸透,手脚依旧有些发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石老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拄着那根油光发亮的竹杖,脸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显然刚才强行破开祠堂禁制对他消耗不小。他看了一眼重新紧闭的祠堂大门,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我,眉头紧紧锁起。 “你这娃子……胆子也太大了!这祖祠也是你能随便闯的?!”他的语气带着后怕和责备。 “石老,我……”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石老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目光锐利地看向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将祠堂内的所见所感,尤其是那黑色长钉的异状、诡异的笑声,以及……最后在石台边缘阴影里看到的那个黑曜石弯月挂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石老。 听到“弯月挂坠”四个字,石老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握着竹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果然……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渗透进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无奈。 “他们?是‘影月’?”我追问道。 石老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没错。那黑曜石弯月,是‘影月’核心成员的标记。看来,寨子里……已经不干净了。” 这个确认让我心底发寒。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祠堂里镇压的……”我看向那扇重新紧闭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黑木大门。 “那是一截‘阴煞地脉’的凝结核,或者说……是一处被污染的小型地脉节点的‘病灶’。”石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远古之时,‘影月’曾试图污染龙眠之地的主脉,虽未完全成功,但逸散的阴煞之气还是在此地形成了一处小的淤积点,极难根除。我先祖不得已,只能集合全寨之力,布下大阵,将其封印在这祖祠之下,以那根‘镇煞钉’为核心,日夜香火供奉,借祖灵画卷之力缓缓净化。” 他指了指祠堂:“你感受到的冰冷威压,是镇煞钉和阵法的力量。而那躁动和邪异,便是被封印的阴煞病灶在作祟。至于那笑声……是阴煞之气侵蚀心智产生的幻听,你身负天书,灵觉敏锐,更容易被其影响。” 原来如此!那黑色长钉并非邪物,而是镇压邪物的关键!而“影月”留下弯月挂坠,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标记,更可能是一种干扰阵法、试图破坏封印的手段! “那现在怎么办?阵法是不是已经被破坏了?”我焦急地问道。如果封印破裂,阴煞泄露,整个寨子恐怕都要遭殃! 石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阵法根基未损,但确实被那挂坠干扰,出现了些许松动。加上你闯入其中,气机牵引,才引发了刚才的暴动。幸好我发现得及时……不过,经此一事,封印已不如以往稳固,必须尽快加强,或者……找到彻底根治这病灶的办法。” 他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期望,又有一丝担忧:“彻底根治,或许需要借助你手中天书和地脉源核之力,但那绝非易事,稍有不慎,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当务之急,是先找出寨子里那个‘影月’的内应!否则,我们做任何事都会束手束脚,甚至可能被其暗算!” 找出内应!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不把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我们永无宁日。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石老嘱咐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暗中观察,留意寨子里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尤其是……对祖祠表现出异常关注,或者行为举止与往常不同的人。” 乌云遮月,夜色深沉。祠堂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一场隐藏在寨子内部的、无声的狩猎,却才刚刚开始。 我和石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清理门户,刻不容缓。 ------------ 第27章 内鬼疑云 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向石家寨,驱散了夜的阴冷。寨子渐渐苏醒,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切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在我眼中,这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下,却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我和石老默契地对昨夜之事绝口不提。他依旧早早起来整理草药,我则帮着林筱准备简单的早饭。只是彼此眼神交汇时,都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警惕。 饭后,石老以带我熟悉寨子周边药田为由,领着我走出了木楼。我们看似随意地漫步,实则目光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着遇到的每一个寨民,观察着他们的神态举止。 “左边挑水那个,是石勇,性子憨直,祖上三代都是寨里的猎户,没问题。”石老低声指点,“右边晾晒谷物的妇人,是阿雅嫂,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孩子,心地善良,也不太可能。” 我们走过寨子中央的榕树,几个老人依旧在那里闲聊。看到我们,他们停下话头,笑着跟石老打招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则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石老,带后生认药去啊?”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人笑着问道。 “是啊,七叔公。年轻人,多学点没坏处。”石老笑着回应,语气如常。 我注意到,在七叔公身旁,坐着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搓着麻绳,眼神却有些飘忽,在我们经过时,抬头瞥了我们一眼,那眼神……似乎过于平静了些,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漠。 石老似乎也注意到了,脚步未停,只是低声对我道:“那个是石岩,平时就不太合群,负责看守寨子北面的林子。他父亲当年……就是在试图加固祖祠封印时,被阴煞之气反噬,没能熬过来。” 我心中一动。丧父之痛,加上长期接触阴煞边缘……这会不会成为被“影月”利用的弱点? 我们将寨子主要区域都走了一遍,石老暗中指出了几个他认为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除了石岩,还有一个负责寨内物资分配的、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妇人石慧,以及一个最近刚从山外打工回来的年轻人石小峰。 “石慧掌管物资,有机会接触外界,心思活络。石小峰在外面待过几年,心性不定,回来后又抱怨寨子里规矩多,嫌闷。”石老分析道,眉头紧锁,“但这些都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确实,仅凭一些细微的异常和可能的动机,根本无法确定谁是内鬼。打草惊蛇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或许……可以试探一下。”我沉吟道。 “如何试探?”石老看向我。 “那黑曜石弯月挂坠。”我压低声音,“内鬼必然关心祠堂的动静,尤其是那挂坠是否被发现。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假象……” 我附在石老耳边,将我的想法低声说了出来。石老听着,眼睛微微眯起,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一试,但需万分小心。” 我们回到木楼时,林筱正在院中晾晒洗好的衣物。她看到我们,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问道:“怎么样?认了多少草药?” “收获不小。”我笑了笑,故作随意地提到,“石老还带我去看了寨子后面的祖祠,真是气派。就是感觉里面阴森森的,好像放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留意着林筱的反应。她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但并无异样,只是问道:“祖祠?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不太清楚,石老没说。”我含糊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些许神秘和后怕的语气说道,“不过,我在祠堂门口,好像捡到了个奇怪的东西……黑乎乎的,像个月牙,摸着冰凉……” 我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林筱的表情。她先是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透出惊疑:“黑月牙?你在哪里捡到的?快给我看看!” 她的反应有些激烈,不像是单纯的好奇。 我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了?就是一个普通石头吧?我随手放屋里了。” “可能不是普通石头!”林筱语气急促起来,“寨子里有些老物件很邪门的,乱捡东西会惹麻烦!你快去拿来,让石老看看!” 她催促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就在这时,石老从屋里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了我们后半段对话,他面色一沉,看向我:“言锋,你捡了什么东西?不是告诉过你,寨子里的东西不要乱动吗?” 我配合地露出几分懊恼:“就是一个黑色的小石头,我看着形状挺别致……” “胡闹!”石老呵斥道,“快去拿来!万一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祖灵怎么办?” 我“哦”了一声,转身进屋,磨蹭了一会儿,空着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尴尬:“好像……好像不见了,我明明放在床头了……” “不见了?”林筱失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看向石老,声音带着颤抖,“石老,会不会是……” 石老脸色凝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对林筱道:“没事,或许是他记错了,或者被寨里哪家的孩子捡去玩了。一件小东西,无妨。林丫头,你去忙你的吧。” 林筱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石老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低下头,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继续晾晒衣物。 我和石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筱的反应……太不对劲了。她对那“黑月牙”的紧张程度,远超寻常。而且,她似乎立刻就将那东西与“不干净”、“邪门”联系了起来,这不像是一个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考古队员该有的第一反应,除非……她知道那是什么。 难道内鬼是她? 这个念头让我心底发凉。这一路走来,我们并肩作战,她虽然最初对我有所怀疑,但后来也共历生死……如果她是内鬼,那她的演技未免太过可怕。 “先不要下定论。”石老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低声道,“或许是巧合,或许她只是听寨里人说过什么。继续观察。” 接下来的半天,寨子里风平浪静。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正在悄然蔓延。 午后,我借口散步,独自在寨子里走动。经过寨子北面那片负责看守的林区时,我看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石岩。他正靠在一棵大树下,擦拭着一把猎刀,动作缓慢而专注。看到我,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表示。 我也没有打扰他,只是远远地观察。他的气息很沉静,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看不出什么异常。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一样东西反射了一下阳光。 我心中一动,装作系鞋带,蹲下身,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悄挪动过去。 那是一个……被踩扁了的、空了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包装袋很新,上面的字样是外文,绝非寨子里该有的东西! “黑水”雇佣兵的食物!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东西出现在石岩看守的区域附近,意味着什么?是他与“黑水”有接触?还是“黑水”的人曾经潜入到这里,而他并未发现或……并未声张? 我将包装袋悄悄塞进口袋,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离开了北面林地。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指向了不同的人。林筱异常的紧张,石岩区域出现的雇佣兵食品包装……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内鬼?或者……不止一个? 迷雾重重,真相仿佛被笼罩在更深沉的黑暗中。 我抬头看向寨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榕树,树影婆娑,仿佛一张巨大的、正在无声冷笑的脸。 这个看似平静的古老寨子,内部早已暗流汹涌。而我和石老,必须在这漩涡彻底爆发之前,找出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背叛者。 ------------ 第28章 煞源反扑 那揉成一团、印着外文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像一块冰,硌在我的裤兜里,也硌在我的心上。石岩看守的区域出现了“黑水”的痕迹,这绝非巧合。是他监守自盗,与虎谋皮?还是他疏忽职守,被人渗透而不知? 线索如同乱麻,林筱的异常反应,石岩区域的发现,还有那个精明的石慧,心性不定的石小峰……每个人都笼罩在疑云之中。 我将包装袋的事情悄悄告诉了石老。他捏着那团塑料,沉默良久,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 “北面林子……靠近寨子阵法的一个薄弱点。”他声音沙哑,“若有人里应外合,从那里潜入,确实不易察觉。” “要直接去问石岩吗?”我问道。 石老摇了摇头,眼神锐利:“不可。若他是内鬼,必然矢口否认,还会打草惊蛇。若他不是,反而会寒了寨民的心。眼下……我们只能等。” “等?” “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石老望向祠堂的方向,目光深沉,“祠堂封印松动,阴煞躁动,那内鬼比我们更急。他(她)要么会想办法进一步破坏封印,制造混乱,要么……会想办法取回或者确认那黑曜石挂坠的下落。我们只需布好网,静待即可。” 接下来的两天,寨子表面依旧平静。我和石老暗中加强了祠堂周围的巡视,尤其是夜间。林筱似乎恢复了正常,依旧帮忙做些杂务,只是偶尔会看着祠堂方向发呆,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石岩依旧沉默地看守着北面林子,看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那股源自祠堂地底阴煞病灶的躁动感,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是被压抑的火山,积蓄着越来越恐怖的力量。即便站在祠堂外,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镇煞钉”传来的震动越来越频繁,石台符文的光芒也越发黯淡。 天书在我怀中时常发出不安的悸动,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三天夜里,变故终于发生了。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我和石老正潜伏在祠堂附近一栋吊脚楼的阴影里,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并非来自祠堂,而是来自寨子北面的方向!紧接着,是几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划破夜空! “不好!北面出事了!”石老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怀中的天书骤然变得滚烫!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阴冷的煞气,如同海啸般从祠堂地底喷涌而出! “嗡嗡嗡——!!!” 祠堂那扇厚重的黑木大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门板上刻画的符文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发出刺目的红光,却又在下一刻迅速黯淡、崩裂!门缝里,浓郁如墨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争先恐后地向外渗透! “祠堂封印……撑不住了!”我失声惊呼。 地底的阴煞病灶,竟然在这个关头,因为某种未知的刺激,彻底爆发了! 是巧合?还是……调虎离山?! “石老!”我看向他,心急如焚。北面出事,祠堂告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石老当机立断,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我去北面!你守住祠堂!绝不能让阴煞彻底冲出来!用天书!引导地脉之力加固封印!快!”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青烟,朝着北面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守住祠堂!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正在疯狂震动、黑气狂涌的木门!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就越是刺骨!耳边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尖啸、在哭泣,搅得我心神不宁,脑海中各种负面情绪疯狂滋生! 我强行稳住心神,将《灵武天书》捧在胸前。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将逼近的黑气暂时逼退。 “以灵武之名,引地脉之气,镇煞封邪!”我回忆着传承中的法门,将体内那丝地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天书,同时全力沟通脚下的大地,试图引导更深处的地脉能量前来支援! 天书光芒大盛,一道凝实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与祠堂内那躁动的阴煞黑气狠狠撞在一起!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刺耳的腐蚀声令人头皮发麻!白光与黑气激烈地相互湮灭、消磨! 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微弱的回应,丝丝缕缕精纯的地脉能量正在汇聚,通过天书转化为镇封之力。但……太慢了!也太弱了!与那喷薄而出的、积累了数百年的阴煞之气相比,如同杯水车薪! 祠堂木门上的符文已经彻底黯淡,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撞击着门板!不止一个!是那些被阴煞侵蚀、失去理智的……东西?! 我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感觉精神力和体力都在飞速流逝。天书的光芒也开始微微摇曳,仿佛风中残烛。 不行!撑不住了! 一旦门破,阴煞彻底宣泄,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必须想办法!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祠堂顶部!那里是阵法的一个相对薄弱点,也是阴煞之气宣泄的主要方向!如果能在那里构建一道屏障…… 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我猛地撤回部分施加在门上的力量,身形向后一跃,同时将天书高高举起,将所有力量集中,引导着汇聚而来的地脉之气,化作一道凝实的白色光幕,如同倒扣的碗,试图覆盖向祠堂的屋顶! 然而,就在我力量转移的瞬间—— “轰隆!!!” 祠堂那扇饱经摧残的木门,终于彻底爆裂开来!无数碎木裹挟着浓郁的黑气,如同炮弹般向外射出! 一道黑影,比黑气更快,如同鬼魅般从破开的门洞中一闪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扑我的面门!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它的身体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双眼只剩下两个空洞,流淌着粘稠的黑液,张开的嘴里是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利齿! 阴煞尸傀!被阴煞之气彻底侵蚀控制的尸体!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就到了我的眼前! 我此刻正全力维持着覆盖祠堂屋顶的光幕,根本来不及闪避和防御! 完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幽蓝色的寒光,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从侧面电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阴煞尸傀的太阳穴! 尸傀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嘶吼,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迅速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我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去。 只见林筱站在不远处的一栋吊脚楼旁,手中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决然。 是她救了我?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吹箭? 我脑中一片混乱,但此刻容不得我细想。祠堂内,更多的黑影正在黑气中蠕动,试图冲出来!而屋顶的光幕也因为我的分心,变得摇摇欲坠! “帮我!”我对着林筱大喊。 林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到我身边,手中的吹箭连连发射,将几只试图冲出祠堂的尸傀逼退。她的手法精准而狠辣,显然并非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 有了她的掩护,我得以再次集中精神,全力维持屋顶的光幕,并艰难地引导地脉之力,试图修补门上破裂的封印。 然而,阴煞的爆发太过猛烈,仅凭我们两人,依旧如同螳臂当车。 光幕不断被黑气冲击,变得越发稀薄。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听到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疯狂呓语,诱惑我放弃抵抗,融入那永恒的黑暗。 就在我即将力竭,意识即将被吞噬的最后一刻—— “嗡——!” 一声宏大、苍凉、仿佛来自远古的钟鸣,猛地从寨子深处响起! 钟声过处,那狂暴的阴煞之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骤然一滞!祠堂屋顶的光幕瞬间稳固了许多! 是石老!他启动了寨子的终极守护阵法?! 我精神一振,借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拼命催动天书,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光幕之中! 白色的光幕与那苍凉的钟声共鸣,终于暂时将那喷涌的阴煞黑气重新压回了祠堂之内,勉强封住了缺口。 危机,暂时缓解。 我和林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刚才救了我,展现出了远超普通考古队员的身手和应对能力。 她到底是谁? 而北面……石老那边,情况又如何? 夜色更深,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林筱身份的疑云和北面未知的状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 第29章 身份迷雾 苍凉的钟声在寨子上空缓缓消散,如同抚过大地的无形手掌,暂时抚平了狂暴的阴煞。祠堂屋顶由我勉力维持的白色光幕,在钟声的余韵中渐渐稳定,将那翻涌的黑气死死压回祠堂深处,只留下门洞处一片狼藉的碎木和几滩正在蒸发消失的腥臭黑水。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祠堂周围。我和林筱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急促的喘息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干燥的泥土吸收。 我侧过头,看向身旁这个刚刚救了我一命的同伴。月光下,她的侧脸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之前的惊慌失措已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疲惫,有后怕,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决绝和坦然。 她手中的吹箭筒还紧紧握着,筒口隐约可见幽蓝的寒光。那精准狠辣的手法,那面对阴煞尸傀时的冷静,绝不是一个普通考古队员该有的反应。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林筱缓缓转过头,迎上我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言锋!林丫头!” 是石老的声音!他回来了! 我们立刻挣扎着站起身。只见石老的身影从北面的黑暗中快速掠来,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衣衫上却沾染了不少泥土和……几点暗红色的血迹!手中的竹杖也断了一截,脸色凝重得可怕。 “石老!您没事吧?北面怎么样了?”我急忙迎上去问道。 石老摆了摆手,目光首先扫过一片狼藉的祠堂门口,看到那勉强被封住的门洞和地上残留的痕迹,眼神一沉,随即又看向我和林筱,见我们都无大碍,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皮外伤。”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北面林子……阵法的一个节点被破坏了,守在那里的两个后生……没了。” “没了?”我心中一寒。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感到一阵冰冷。两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是‘黑水’的人干的?”我追问。 石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是‘黑水’的作风,干净利落,用的都是现代武器。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我和林筱,“他们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并破坏那个节点,而且时机掐得这么准,恰好在我们被祠堂异动牵制的时候……寨子里,绝对有内应通风报信,甚至可能亲自带路!”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内鬼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石老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筱身上,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林丫头,刚才……多亏了你出手。” 他没有问林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问她为何有如此身手,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林筱深吸一口气,迎着石老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老,终于开口说道:“石老,言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 她将手中的吹箭筒放在地上,从贴身的口袋里,缓缓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腰牌,上面刻着一个繁复的印记——那并非“灵武”或者“影月”的符号,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由龟甲和星辰组成的图案! “我叫林筱,这没错。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她举起那枚腰牌,声音清晰而冷静,“我是‘观星司’的外勤执事。” “观星司?”我和石老同时一愣。这个名字,我们从未听说过。 “那是什么组织?”我警惕地问道。一个隐藏身份混入考古队的人,其背后的组织,不得不让人怀疑。 林筱似乎预料到我们的反应,解释道:“‘观星司’是一个极其古老而隐秘的组织,起源于周代,职责是观察天象地气,记录异常,并在必要时介入,防止某些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失衡,引发灾祸。我们独立于世外,不隶属于任何朝代或现代机构。” 她看向石老,语气带着敬意:“石老,您守护的‘灵武’一脉,调理地脉,维系的是大地山河的平衡。而我们‘观星司’,观测的则是更宏观的星宇运转与大地气机之间的关联。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同道。” 石老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枚青铜腰牌,又看了看林筱,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观星司……老夫年轻时,似乎听先辈提起过只言片语,说是有一群观星望气的奇人,行踪飘忽,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即便如此,你隐藏身份,混入陈教授的考古队,又意欲何为?” 林筱没有回避,坦然道:“我们‘观星司’很早就监测到黔东南这片区域的地脉气机有异常波动,与记载中‘灵武’活动的痕迹吻合。后来通过内部渠道,得知陈教授在寻找汪英墓,并且可能涉及到‘灵武’线索,司内便决定派我加入队伍,暗中调查,确认情况,并在必要时……提供保护,或者阻止可能发生的危机。” 她看向我,眼神复杂:“我最初接近你,确实是因为怀疑你与‘灵武’有关。但在墓中的经历,尤其是你得到天书认可,修复龙眠之地后,我的任务重点就变成了确保你和天书的安全。‘灵武’传承重现,地脉节点复苏,这关系到的东西太大了,绝不能落入‘影月’或者其它居心叵测的势力手中。” “所以,你之前对黑月牙的反应……”我回想起她当时的紧张。 “那是‘影月’祭祀常用的‘惑心石’,对心智有极强的侵蚀力,而且通常是成对出现,一块用于布设,一块由施术者掌控,用于远程操控或感应。”林筱解释道,“我当时紧张,是担心你已经受到了影响,或者那东西是内鬼故意放置,用来追踪我们位置的。”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许多之前的疑点似乎也得到了解答。她救我的行为,也有了合理的动机——保护“灵武”传承者和天书。 但我心中仍有一丝疑虑未能完全消除。“观星司”……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组织,真的如她所说那般中立吗?她此刻坦诚身份,是因为形势所迫,还是另有图谋? 石老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他沉吟片刻,问道:“你说你们‘观星司’记录异常,那关于‘影月’,你们知道多少?还有今晚北面的袭击,你们是否有预警?” 林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影月’组织极其隐秘,行事诡谲,我们掌握的线索也不多,只知道他们崇拜暗月,修炼阴煞之力,是远古‘灵武’的死敌。至于今晚的袭击……很抱歉,我们没能提前预警。‘黑水’雇佣兵的行动非常突然,而且……似乎有某种力量干扰了我们对这片区域的常规监测。” 某种力量?是寨子的守护阵法?还是……内鬼动用了别的手段? 石老没有再追问,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他沉声道,“祠堂封印只是暂时稳住,阴煞未平。北面阵法节点被破,寨子防护已现缺口。内鬼未除,外敌环伺……眼下,不是深究身份的时候。” 他看向我和林筱,目光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与决断:“林丫头,不管你来自何方,既然目标一致,眼下便是盟友。当务之急,是稳定祠堂封印,修复北面节点,揪出内鬼!” “是,石老!”林筱毫不犹豫地应道。 我也点了点头。无论林筱背后还有什么秘密,至少目前,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然而,身份的迷雾虽然揭开了一层,但更大的危机和更复杂的局势,却如同这即将破晓的天空,预示着新的一天,将伴随着更多的未知与凶险。 内鬼,究竟是谁?他(她)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 第30章 背叛之血 天光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向满目疮痍的寨子。祠堂前的碎木和黑水痕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腥臭和硝烟味。寨民们被昨夜的巨响和钟声惊动,此刻纷纷走出家门,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聚拢在祠堂周围,低声议论着,不安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弥漫。 石老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拂动,脸色沉静,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聚集的寨民时,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威压。我和林筱站在他身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压抑的怒火和痛心。 “昨夜,有外敌入侵,破坏了北面林地阵法节点,石虎、石豹两个后生……殉寨了。”石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寨民耳中,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啜泣声。石虎和石豹是寨子里年轻一辈的好手,他们的死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悲伤。 “而这祠堂封印,也险些被阴煞冲破!”石老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电,扫过人群,“若非及时发现并勉强稳住,今日我等能否站在这里,尚未可知!”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刀子,剖开了平静表象下的残酷现实。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石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老人颤声问道。 “是‘黑水’的崽子们!”石老厉声道,“但他们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节点,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巧,寨子里……有人给他们开了门,递了刀!” “内鬼”二字,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却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人们互相打量着,眼神中充满了猜忌和恐惧。原本和睦的邻里,此刻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的目光和石老、林筱一样,无声地扫过人群。石岩站在人群外围,依旧沉默,但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低垂的头,似乎隐藏着情绪。石慧脸色发白,眼神有些躲闪。石小峰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烦躁。 “谁?谁是内鬼?” “揪出来!绝不能放过他!” 群情激愤,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措的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清理祠堂门口碎木的年轻寨民,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石老!您看这个!” 他手里拿着一块较大的门板碎片,碎片内侧,靠近门轴的位置,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扭曲的暗红色弯月印记!与我在祠堂内石台边看到的那个黑曜石挂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影月印记!”林筱失声低呼。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块碎片上,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石老。 石老缓缓走到那块碎片前,蹲下身,用手指抹过那道印记,指尖沾染上一丝暗红。他放到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射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石岩!”他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一直沉默不语、站在外围的石岩身上! 石岩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石……石老……不是我……” “这印记,用的是‘黑血藤’的汁液混合尸煞泥绘制而成,阴毒无比,唯有长期接触北面阴煞林区、熟知其习性之人,才能调配得出!”石老的声音冰冷刺骨,一步步走向石岩,“昨夜北面节点被破,守卫被杀,你身为看守,人在何处?作何解释?!” “我……我昨夜巡林时,发现……发现有些异常,就……就追了出去,离开了一会儿……”石岩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 “异常?什么异常?追到了什么?为何不示警?”石老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石岩的心防上。 “我……我……”石岩语无伦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是你故意引开了守卫,为‘黑水’的人创造了下手的机会!是你在这祠堂门上留下‘影月’印记,干扰阵法,引动阴煞!”石老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痛心疾首,“石岩!你父亲当年为守护此地,力抗阴煞而亡!你如今却勾结外敌,背叛先祖,背叛全寨!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石岩仿佛被最后一句话刺痛,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嘶声吼道,“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小草!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杀了小草!” 小草?是石岩那个年仅六岁的女儿! 人群再次哗然! “他们是谁?!”石老厉声追问。 “是……是‘黑水’的人……还有……还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看不清脸……他给了我那个黑石头,让我放在祠堂里……说只要照做,就放了小草……”石岩的精神似乎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的痛哭声,“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小草她还那么小……” 真相大白!内鬼果然是石岩!而他背叛的原因,竟是女儿被挟持!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愤怒于他的背叛导致了同伴的死和寨子的危机,却又对他被迫无奈的处境感到一丝可悲。林筱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石老沉默地看着痛哭流涕的石岩,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悲哀取代。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冷静。 “把他带下去,关起来,严加看管。”石老挥了挥手,声音疲惫。 两个健壮的寨民上前,将瘫软的石岩架了起来。 “石老!求求您!救救小草!救救我女儿!”石岩挣扎着,绝望地哭喊着。 石老没有看他,只是对那两个寨民沉声道:“问清楚小草被关在哪里,还有那个黑衣人的特征。” 处理完石岩,石老转向惶惶不安的寨民,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内鬼已揪出,但危机未除!北面阵法需立刻修复,祠堂封印需重新稳固!所有人,听从安排,各司其职!石家寨传承数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人心不散,寨子就垮不了!” 他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浮动的人心。寨民们在他的指挥下,开始有序地忙碌起来,清理废墟,准备修复阵法的材料。 我和林筱走到石老身边。 “石老,小草她……”我忍不住开口。 石老望着北面山林,眼神深邃:“‘黑水’的人挟持人质,必然有所图谋。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破坏,恐怕……还是冲着你和天书来的。救小草,需从长计议,贸然行动,只怕会害了她。” 他看向我和林筱,语气凝重:“当务之急,是修复北面节点,稳固祠堂。言锋,你随我去北面,尝试用地脉之力辅助修复。林丫头,你对阵法亦有研究,祠堂这边,由你主持,带领寨中妇人,以香火愿力暂时安抚阴煞,务必坚持到我们回来!” “是!”我和林筱齐声应道。 分工已定,我和石老立刻动身,朝着北面被破坏的林地节点赶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却驱不散弥漫在寨子上空的紧张与悲怆。 背叛的伤口已经撕开,鲜血淋漓。而救回无辜的孩子,修复破损的家园,反击暗处的敌人……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石岩的背叛虽然查明,但那个隐藏在“黑水”背后的黑衣人,那个真正的“影月”成员,依旧躲在阴影里,窥伺着我们,窥伺着我怀中的《灵武天书》。 前方的路,注定更加艰险。 ------------ 第31章 林中寻踪 北面的山林,在晨光中显露出遭受蹂躏后的狼藉。几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被粗暴地炸断,焦黑的断口触目惊心。地面上散落着弹壳和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植被,空气中除了硝烟味,还隐隐残留着一丝属于“黑水”雇佣兵特有的、混合着汗水和枪油的气味。 石老蹲在被破坏的阵法节点前,眉头紧锁。节点所在的一块天然青石已经碎裂,上面原本流淌着微光的符文彻底黯淡,如同死去了一般。丝丝缕缕稀薄的阴煞之气,正从节点破损处不断逸散出来,虽然远不如祠堂那般狂暴,但如同一个不断流血的伤口,持续削弱着寨子的整体防护。 “破坏得很彻底。”石老的声音沉重,“这是‘破阵锥’留下的痕迹,专门针对地脉节点,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先找小草。石岩说他们把人质关在附近。” 我们分散开来,在凌乱的现场仔细搜寻。我调动体内的地脉之力,延伸感知,试图捕捉任何不属于这片森林的异常气息。天书在我怀中微微发热,仿佛也在协助我进行探查。 林地里痕迹杂乱,有雇佣兵沉重的军靴印,也有寨民日常劳作的草鞋印,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石老,这边!”林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们立刻赶过去。只见她蹲在一丛被压塌的灌木旁,手指捻起一小片蓝色的碎布。布料很新,是机织的棉布,绝非寨子里常见的土布。 “是小草衣服上的。”石老接过碎布,仔细看了看,语气肯定,“她前天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有线索了! 我们以这丛灌木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我闭目凝神,将地脉感知力提升到极致。脚下的山川脉络如同模糊的画卷在我意识中展开,那些奔流的地气、生长的草木、栖息的鸟兽……它们的“气息”构成了这片土地的基础“底色”。 而在这一片相对平和的“底色”中,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杂色”——那是一缕残留的、带着恐惧和绝望的……生人气息,非常稚嫩,而且……似乎被某种阴冷的力量刻意遮蔽和扭曲过! “这边!”我猛地睁开眼,指向密林更深处的一个方向。那股被扭曲的稚嫩气息,断断续续地指向那里。 石老和林筱毫不犹豫地跟上。 我们沿着那股微弱的气息指引,在密林中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越往里走,林木越发茂密,光线也昏暗下来。那股用于遮蔽气息的阴冷力量似乎越来越浓,让我的感知也变得有些困难。 终于,在一处背靠巨大岩壁、藤蔓垂落如帘的隐蔽角落,我们停了下来。 气息在这里变得最为清晰,但也戛然而止。 石老用竹杖拨开厚重的藤蔓,后面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山洞入口。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淡淡霉味的风从洞中吹出,其中赫然夹杂着那一丝我们追寻的、属于小草的微弱生人气息! “在里面!”林筱低声道,手中的吹箭已然蓄势待发。 石老示意我们噤声,他侧耳倾听片刻,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洞口的气息,脸色凝重:“洞里有残留的阴煞之力,很淡,但很纯粹,是‘影月’的手法没错。他们应该已经转移了,但小草可能还在里面,也可能……是陷阱。” 救,还是不救? 明知可能是陷阱,但一想到那个可能被独自留在黑暗山洞里的六岁孩子,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我先进去。”我握紧怀中的天书,体内地脉之力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微不可察的护盾。天书对于阴煞之力有天然的克制,由我打头阵最为合适。 石老点了点头:“小心。我和林丫头在外面策应,若有不对,立刻退出。” 我深吸一口气,矮身钻入了山洞。 洞内狭窄而曲折,光线几乎完全被隔绝,只有从洞口透入的微光勉强照亮眼前几步的距离。空气潮湿冰冷,带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我全力运转地脉之力,双目在黑暗中勉强能够视物,同时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山洞并不深,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些的洞室。洞室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正是小草!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蓝色的衣服,此刻已经沾满了泥土,小脸苍白,双眼紧闭,似乎昏迷了过去。 “小草!”我心中一紧,快步上前。 就在我靠近小草,伸手想要探查她情况的瞬间—— “嗡!” 洞室四周的岩壁上,突然亮起了数道暗红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瞬间连接成一张大网,一股强大的、充满禁锢和侵蚀力量的阴煞阵法骤然发动! 浓郁的黑色煞气从符文中涌出,如同粘稠的沼泽,瞬间充斥了整个洞室!我的行动顿时变得迟滞无比,仿佛陷入了泥潭!更可怕的是,那煞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惑乱心智的低语,疯狂地冲击着我的护身地脉之力和天书的防护! 是陷阱!果然是陷阱! “言锋!”洞外传来石老和林筱焦急的呼喊声,但他们似乎也被什么东西阻挡在了洞口,无法立刻进来。 我咬紧牙关,全力催动天书!柔和而坚定的白光自我怀中绽放,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圣火,将逼近的黑色煞气不断逼退、净化。 但阵法之力源源不绝,暗红符文闪烁不定,输出的煞气越来越强!天书的光芒在煞气的冲击下开始微微摇曳! 不行!必须破掉这个阵法! 我的目光飞速扫过岩壁上的符文。这些符文的结构与我之前见过的“灵武”体系截然不同,更加诡谲、阴毒,核心似乎都汇聚向洞室顶端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那里是阵眼! 我凝聚精神,引导地脉之力,混合着天书的光芒,化作一道凝实的白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个阵眼凹陷! “破!” 白光击中阵眼!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岩壁上闪烁的暗红符文猛地一滞,随即迅速黯淡、崩解!充斥洞室的浓郁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散! 阵法破了! 我松了口气,立刻冲到小草身边,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冰凉,呼吸微弱,但幸好还有生命体征。看来那些家伙还没来得及下毒手,或者他们的目的本就是利用她引我们入彀。 “没事了,小草,没事了。”我低声安慰着,抱着她快步向洞外走去。 然而,就在我即将踏出山洞的刹那,怀中的小草,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不属于六岁孩童的眼睛!瞳孔深处,两点暗红色的幽光如同鬼火般燃烧,充满了怨毒和冰冷! 她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手中握着一柄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阴煞之气的短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刺向我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短匕,刺破我仓促间凝聚的地脉护盾,直抵心口! 中计了!真正的杀招,不在阵法,而在被控制的小草身上!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而残酷地响起。 ------------ 第32章 童心魔种 “噗嗤!” 利刃刺入身体的闷响,在狭窄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预想中心脏被贯穿的剧痛并未传来。在那千钧一发的刹那,我贴身藏着的《灵武天书》再次自主护主,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同时我体内那丝地脉之力也本能地汇聚于胸前! 那柄漆黑短匕的尖端,在刺破我外衣,触及皮肤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屏障,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前进之势骤然停滞! 是那枚我一直贴身佩戴、从未在意过的祖传护身符?还是天书与地脉之力结合产生的奇异防护? 来不及细想! 几乎在短匕被阻的同一时间,我抱着小草的左手猛地发力,将她狠狠向外推开,右手则闪电般扣住了她持匕的手腕!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我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她的腕骨!对于被邪术控制的傀儡,尤其是孩子,瞬间剥夺其行动力是最有效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啊——!” 小草发出一声完全不似孩童的、凄厉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她那双燃烧着暗红幽光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小小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另一只手疯狂地抓挠着我的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洞外的石老和林筱听到动静,终于冲破了阻隔,闯了进来。看到洞内的情形,两人都是脸色剧变。 “她被‘影月’的‘童心魔种’控制了!”林筱失声惊呼,一眼便认出了小草的状况,“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咒术,将阴煞怨念种入孩童纯净的心神,将其化为只听施术者命令的傀儡!” 石老脸色铁青,一个箭步上前,手指如风,迅速点在小草额头、胸口几处大穴上。他指尖蕴含着精纯的内息,试图暂时封住那肆虐的阴煞之力。 小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暗红色的幽光在她眼中明灭不定,挣扎的力量大得惊人。 “魔种已深,强行拔除恐怕会伤及她的神魂根本!”石老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必须先制服她,带回去再想办法!” 我死死扣住小草不断挣扎的手脚,感受着她那瘦小身躯里爆发出的、远超常人的疯狂力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凉。“影月”竟然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先离开这里!”林筱警惕地扫视着山洞四周,“布置陷阱的人可能还没走远!” 我们不敢耽搁,由我紧紧抱住被暂时制住、却依旧在不断嘶吼挣扎的小草,石老和林筱一前一后护卫,迅速退出了这个充满阴谋气息的山洞。 回到寨子,我们将小草安置在石老木楼一间特意加固过的房间里。石老用特制的药草熏香配合银针,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魔种躁动,让她陷入了昏睡。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看着床上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蹙、偶尔还会无意识抽搐的稚嫩小脸,房间里的气氛异常沉重。 “必须尽快找到解除‘童心魔种’的方法。”林筱语气坚决,“否则时间一长,魔种与她的心神彻底融合,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方法……或许有。”石老沉吟道,目光投向祠堂的方向,“‘童心魔种’乃至阴至邪之术,其克星,除了至阳至正之力,便是更加古老纯净的‘灵武’本源。或许……借助祖祠画卷中残留的祖灵之力,配合言锋你的天书,有机会将其逼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但这需要时间准备,而且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北面的阵法节点必须尽快修复,否则寨子防护不全,我们做任何事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修复节点,稳固寨子,才能为救治小草创造条件。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石老召集了寨中懂得阵法修缮的几位老人,带着所需的材料,再次前往北面林地。而我,则负责调动地脉之力,辅助他们进行修复。 站在那破损的节点前,我屏气凝神,将《灵武天书》置于身前,双手虚按在残破的青石上。体内那丝地脉之力缓缓流出,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脚下的大地。 我尝试着去“倾听”这片土地的“脉搏”,去感受那因为节点破损而变得紊乱、逸散的地气。天书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书页上的符文流转,仿佛在为我指引方向。 渐渐地,我仿佛“看”到了地气如同无数条发光的溪流,在地下奔涌、交汇。而北面这个节点,原本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枢纽,此刻却如同一个破洞,使得周边的“溪流”变得混乱、淤塞。 我引导着自身的地脉之力,混合着天书引动的更加精纯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注入那个“破洞”,如同最精细的织工,开始修补那破损的“脉络”。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地脉之力浩瀚而狂暴,稍有不慎,不仅无法修复,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我必须全神贯注,精确地控制着每一分力量。 石老和几位寨老则在一旁,根据我的引导,将特制的、刻画着符文的玉石和矿物,按照特定的方位和顺序,嵌入节点周围,构建起新的阵法框架,引导被理顺的地气重新归位。 时间一点点过去,烈日当空,又渐渐西斜。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脑袋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我不能停下,小草的性命,寨子的安危,都系于此。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染红天际时,最后一块符文玉石被稳稳嵌入。 “嗡……” 一声低沉而悦耳的嗡鸣声,从修复完成的节点处传来。原本逸散的阴煞之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流畅而充满生机的能量波动。破损的青石表面,重新亮起了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符文光芒。 北面节点,修复完成! 寨子的防护阵法,重新恢复了完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一晃,几乎脱力倒下,幸好被旁边的林筱及时扶住。 “成功了!”一位寨老激动地说道,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石老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寨子。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心中却因为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而充满了希望。 然而,这希望的光芒才刚刚亮起,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瞬间扑灭。 一个负责看守石岩的寨民急匆匆地跑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石老!不好了!石岩……石岩他……自尽了!” 什么?! 我们所有人如遭雷击,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石岩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内鬼的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 刚刚修复节点带来的些许振奋,瞬间被这更加浓重的迷雾和危机感所取代。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将石家寨笼罩在一片未知的阴霾之中。 ------------ 第33章 薪火相传 石岩的死,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刚刚平静些许的寨子里再次激起惊涛骇浪。 我们赶到关押他的小屋时,只见他直接挺地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双目圆睁,瞳孔中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与不甘。他的脖颈处,缠绕着一圈细细的、几乎勒入皮肉的黑色丝线,那丝线并非实物,而是由精纯的阴煞之气凝聚而成,此刻正缓缓消散。 “是‘影月’的‘锁魂丝’!”林筱蹲下身仔细查验后,语气冰冷,“杀人灭口。他们怕石岩透露出更多信息。” 石老站在门口,望着石岩的尸体,久久沉默。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上面刻满了疲惫、愤怒,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岁月本身的悲哀。寨民们围在外面,窃窃私语,恐惧和猜疑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修复节点带来的一点信心,瞬间被这冷酷的灭口击得粉碎。 内鬼的线索看似断了,但这也恰恰证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影月”成员,依旧在寨子里,如同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 “清理干净,厚葬了吧。”石老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疲惫,“他也是个可怜人。” 处理完石岩的后事,夜色已深。寨子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连续的变故、同伴的死亡、内鬼的阴影、敌人的环伺,让这个古老的寨子仿佛风雨中飘摇的孤舟。 石老将我和林筱叫到他的房间。昏黄的油灯下,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不能再等了。”他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言锋,北面节点已修复,寨子防护暂时无虞。但‘影月’亡我之心不死,内患未除,外敌必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稳固祠堂封印,治好小草,揪出剩下的内鬼!” 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的位臵:“而要彻底解决祠堂的阴煞病灶,单靠现有的手段和残破的阵法已不够。需要你,需要完整的《灵武天书》之力,更需要你真正理解并掌控这份传承!” 我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到了。我虽然得到了天书,获得了部分传承记忆,但大多是零碎的知识和本能的应用,对于“灵武”一脉真正的核心与精髓,依旧如同雾里看花。 “请石老指点。”我恭敬地说道。 石老点了点头,从身后的一个陈旧木匣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那并非书册,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如羊脂的白玉璧。玉璧之上,没有任何雕刻纹饰,只在中心有一个天然的、如同漩涡般的朦胧光晕。 “这是‘灵武玉璧’,是历代守山人首领代代相传的信物,也是连接‘灵武’本源、辅助传承者深化理解的媒介。”石老将玉璧递到我面前,神色庄严肃穆,“将其贴于额前,放松心神,引动你体内地脉之力与天书共鸣。能否窥得门径,就看你自身的悟性与造化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玉璧。入手温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祥和气息瞬间顺着掌心流入四肢百骸,让我因疲惫和紧张而躁动的心神平复了许多。 我依言盘膝坐下,将玉璧轻轻贴在额头。闭上眼睛,摒除杂念,开始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却精纯的地脉之力,同时全力沟通怀中那本仿佛与我血脉相连的《灵武天书》。 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与寂静。 渐渐地,我感觉到额前的玉璧开始微微发热,那股温凉的气息变得活跃起来,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我的意识之海。与此同时,怀中的天书也开始散发出柔和而深邃的光芒,书页上的金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脱离书册,化作无数流淌的光点,与玉璧的气息交织、融合。 我的意识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光的漩涡。 不再是之前那些破碎的意象和杂乱的信息流。这一次,我“看”到的,是一条奔流不息、贯穿天地山河的璀璨光河!那是由无数地脉能量汇聚而成的洪流,是大地生命的脉搏!它们有的汹涌澎湃,有的涓涓细流,相互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无比繁复而精密的能量网络。 而“灵武”的力量,并非强行去改变或控制这条光河,而是如同最优秀的疏导者,感知它的韵律,引导它的流向,抚平它的淤塞,化解它的躁动,使其始终保持在一种生机勃勃的“平衡”状态。 我看到了远古的先民,如何观察星辰轨迹,对应山川地势,创立最初的调理法门;看到了无数代“灵武”传承者,如何奔走于名山大川,疏导地气,平息灾厄;也看到了那场导致“失衡”的远古大战,“影月”如何引动阴煞,污染地脉,试图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 浩瀚的知识、古老的记忆、对地脉本质的理解、各种疏导调理的法门……如同醍醐灌顶,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脑海,与我之前获得的传承碎片迅速融合、补全、深化。 我明白了“灵武镇魂”印的真正含义,那是代表绝对镇压与守护的至高权柄;我理解了“灵武枢机”图的深层指向,那不仅是寻找源头的钥匙,更是调动庞大网络力量的枢纽图谱!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那浩瀚的信息洪流撑爆时,所有的光流和景象骤然收敛,如同万川归海,最终凝聚成一点无比璀璨、蕴含着无穷奥秘的金色光点,稳稳地悬浮在我的意识深处。 那是“灵武”传承的核心印记,是知识与力量的种子! 我缓缓睁开眼睛,额前的玉璧光芒内敛,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怀中的天书也平静下来,但我知道,它已经不同了。书页上那些原本有些晦涩的符文,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清晰而亲切,仿佛是我与生俱来就认识的文字。 我感觉自己与脚下的大地、与周围的山川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无需刻意引导,丝丝缕缕精纯的地脉能量便自然而然地涌入体内,滋养着我的身体和精神,之前修复节点的消耗不仅完全恢复,力量似乎还精进了不少。 “看来,你成功了。”石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和如释重负。他和林筱一直守在一旁,此刻看到我醒来,眼中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我站起身,对着石老深深一揖:“多谢石老成全!” 石老扶住我,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机缘和悟性。守山人一脉守护此地数百年,今日终于等到真正的‘灵武’传承者归来,老夫……也算是无愧于先祖了。”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既然你已得传承精髓,那我们便事不宜迟。今夜子时,阴煞最盛,也是其根源最显露之时。我们便趁此机会,进入祠堂,一举净化那阴煞病灶,治好小草!” “需要我做什么?”林筱立刻问道。 “林丫头,你负责在外围警戒,尤其是盯紧寨子里那几个可疑之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干扰我们。”石老吩咐道,随即又看向我,“言锋,净化病灶,需以你为主,天书为引,地脉为基。我会在一旁,以守山秘法辅助你,稳住祠堂外围阵法。” “好!”我用力点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脑海中清晰的传承知识,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油然而生。 夜色深沉,子时将至。 寨子一片寂静,只有祠堂方向,那被暂时压制的阴煞之气,又开始隐隐躁动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对决。 我和石老做好准备,踏着清冷的月光,再次走向那座承载着数百年恩怨与守护的黑木祠堂。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薪火已传,利剑出鞘。 与“影月”的正面较量,即将在这古老的祠堂之中,彻底展开! ------------ 第34章 净煞驱邪 子时,万籁俱寂,月隐星沉。 祠堂那扇临时修补过的黑木大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微张的口,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从中渗透出来,扭曲蠕动,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低语。整个祠堂周围的气温都比别处低了好几度,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石老手持那半截竹杖,立于祠堂门前三步之外,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音节。随着他的吟诵,他手中的竹杖顿地,一圈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小符文组成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祠堂笼罩在内。 “守山秘法·固若金汤!”石老低喝一声,淡金光晕稳定下来,暂时隔绝了内外气息,也压制住了祠堂内躁动的阴煞,使其无法再向外蔓延。 “言锋,看你的了!”石老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带着一丝紧绷。 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隐藏在阴影里、对我们打出一切正常手势的林筱,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了那淡金色的光幕,推开了祠堂虚掩的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门内,是比外面浓郁十倍、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与冰冷!幽绿色的长明灯火苗疯狂跳动,将神龛上那幅古老画卷和下方石台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如同群魔乱舞。 那根插入石台中心的“镇煞钉”此刻正剧烈地震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钉身上的暗红痕迹如同烧红的烙铁,明灭不定。石台表面那些断裂磨损的符文,在浓稠的煞气侵蚀下,光芒已微弱如风中残烛。 整个祠堂内部,充斥着无数细碎、疯狂、充满怨恨的嘶鸣和呓语,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试图撕扯我的理智,将我拖入疯狂的深渊。 若是之前,我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恐怖的精神冲击淹没。但此刻,我意识深处那枚新凝聚的“灵武”核心印记微微旋转,散发出一股中正平和、亘古不变的意蕴,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了我的心神。脑海中流淌的完整传承知识,让我清晰地“看”穿了这狂暴表象下的本质。 这并非无源之恶,而是地脉能量被阴煞污染后,淤积、腐化形成的“病灶”!如同人体内的毒瘤! 我的目标,不是与这些逸散的煞气纠缠,而是直指核心——那石台之下,被镇煞钉勉强封住的阴煞源头! 我无视了耳边疯狂的嘶吼和眼前扭曲的幻象,径直走到石台前。双手虚按在石台上空,《灵武天书》自主悬浮在我身前,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涤荡污秽、滋养万物的勃勃生机。 “以吾之名,承灵武之志;引地脉之气,净此邪祟!” 我朗声诵出传承中的净煞真言,意识沉入体内,全力沟通脚下的大地。与之前艰难引导不同,这一次,我仿佛成为了地脉网络的一部分!心念一动,磅礴而精纯的地脉能量便如同听从君王号令的臣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通过我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注入身前的《灵武天书》! 天书光芒大盛,书页上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金色游鱼,流淌组合,最终在书页上方,凝聚成一个一尺见方、复杂到极致、散发着浩瀚威严的“灵武镇魂”光印! 这光印,远比石老家那幅画卷上的印记更加清晰、更加完整、也更加……强大! “镇!” 我并指如剑,向下一指! 那“灵武镇魂”光印如同流星坠地,带着煌煌正气,无视了翻涌的黑色煞气,精准无比地印在了那根剧烈震动的“镇煞钉”的钉帽之上!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洪亮、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嗡鸣响起! “镇煞钉”猛地停止了震动!钉身上那些暗红色的、如同污血般的痕迹,在“灵武镇魂”光印的照射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褪去!钉体恢复了原本古朴漆黑的色泽,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温润的光泽! 与此同时,石台表面那些断裂磨损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黯淡的光芒瞬间变得璀璨夺目,并且自动延伸、连接,修复了所有破损之处!一个完整、复杂、流淌着金色光华的巨大符文阵列,以“镇煞钉”为核心,彻底显现出来! “封!” 我再次低喝,手印变幻。 石台上的金色符文阵列光芒冲天而起,与上方的“灵武镇魂”光印上下交辉,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金色光牢,将石台以及其下的阴煞源头彻底笼罩! “吼——!!”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极致痛苦和怨毒的巨大嘶吼,那是阴煞病灶核心被彻底封印、净化时发出的最后哀鸣! 充斥祠堂的浓郁黑色煞气,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块,迅速消散、蒸发。那些疯狂的嘶鸣和呓语也戛然而止。扭曲的幻象消失,幽绿色的长明灯火焰恢复了昏黄的正常颜色。 整个祠堂内部,那股压抑、冰冷、污秽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祥和,甚至带着一丝淡淡馨香的纯净气息。 成功了! 祠堂地底的阴煞病灶,被彻底净化封印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一阵虚脱,精神和力量的消耗巨大,但内心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振奋。 怀中的天书光芒内敛,缓缓落回我手中。额头上那块“灵武玉璧”也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气息变得更加内敛。 石老撤去了外层的守护光幕,快步走了进来。他看着恢复平静、甚至隐隐散发出一丝神圣气息的祠堂,尤其是那根焕然一新、与完整符文阵列完美结合的“镇煞钉”,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欣慰。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愧是真正的‘灵武’传承者!先祖庇佑,此地数百年的隐患,今日终于得以根除!” 我们相视而笑,都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喜悦刚刚升起的瞬间—— “石老!言锋!不好了!”林筱焦急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她快步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手中还拿着她那枚“观星司”的青铜腰牌,腰牌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急促的红光。 “刚刚收到司内紧急传讯!”她语气急促,带着一丝惊惶,“‘影月’有大动作!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正在强行冲击‘龙眠之地’外围的天然屏障!陈教授和赵大雷……可能也在他们手中!” 什么?! 我和石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刚刚解决寨子的危机,“影月”竟然就直接对“龙眠之地”下手了!那里可是地脉核心所在,若是被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陈教授和赵大雷竟然落入了他们手中? 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一股更大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如同冰水般浇下。 “他们这是在逼我们出去!”石老眼神冰冷,瞬间明白了“影月”的意图。 寨子的威胁解除,我们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返回“龙眠之地”,稳固地脉核心。而“影月”恰好就在此时发难,还挟持了人质,这分明是设好了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 去,还是不去? 答案不言而喻。 我们必须去!不仅是为了救陈教授和赵大雷,更是为了守护那片维系着大地平衡的“龙眠之地”! 我看着手中平静下来的《灵武天书》,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地脉之力,眼神变得坚定。 刚刚完成的传承与净化,仿佛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这场更加艰难的战斗。 石家寨的烽火暂熄,但真正的风暴,已然在“龙眠之地”的方向,酝酿成型。 我们没有时间庆祝,甚至没有时间喘息。 新的征途,就在眼前。 ------------ 第35章 再赴龙眠 祠堂内刚刚平复的祥和气息,瞬间被林筱带来的紧急消息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重的危机感。 “龙眠之地”被冲击!陈教授和赵大雷落入敌手! 这两个消息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我们心头。刚刚因净化祠堂而升起的一丝轻松,顷刻间烟消云散。 “‘影月’……他们果然贼心不死!”石老脸色铁青,握着竹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这是算准了我们会去!挟持人质,强攻地脉核心,好一个阳谋!” “我们必须去!”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声音斩钉截铁。不仅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守护那片刚刚复苏的地脉源头。一旦“龙眠之地”被“影月”掌控或破坏,引发的灾难将不堪设想。 林筱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司内传讯显示,他们动用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破界杵’,正在强行削弱龙眠之地的天然屏障。时间不多了!”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犹豫。 “寨子这边……”我看向石老。祠堂隐患虽除,但内鬼尚未完全肃清,寨子仍需守护。 石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寨子经过此番动荡,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卷入更大的纷争。老夫留下来,坐镇寨中,一方面稳定人心,继续清查余孽,另一方面,也可作为你们的后援。” 他看向我和林筱,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嘱托:“龙眠之地,就交给你们了。言锋,你已得传承精髓,天书在手,地脉相随,当可独当一面。林丫头,‘观星司’手段不凡,从旁策应,务必小心!” “石老放心!”我和林筱齐声应道。 没有时间告别,也没有时间做过多的准备。我们只在石老的木楼里匆匆取了些必要的干粮和清水,带上随身武器——我依旧是那本贴身藏好的《灵武天书》,林筱则补充了吹箭和几样小巧的“观星司”器具。 晨曦微露,我们便悄然离开了石家寨,沿着来时石老带领的隐秘路径,再次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 这一次,归途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少了最初的茫然与恐惧,多了沉甸甸的责任与紧迫。我体内奔流的地脉之力与意识深处的传承印记,让我对这片山川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和亲密。我能隐约感知到远方“龙眠之地”传来的、如同心跳般急促而不安的波动,那是地脉核心受到冲击的征兆。 林筱显然也有一套独特的追踪和潜行法门,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在密林中穿梭如同灵猫,时常能提前避开一些潜在的危险地带。我们一路无言,只顾埋头赶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随着不断靠近“龙眠之地”所在的区域,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异样的压抑感。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变得有些死寂,鸟兽虫鸣稀疏了许多。一股淡淡的、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异味随风飘来。 “是‘破界杵’逸散的能量波动,混杂着阴煞之气。”林筱皱着鼻子,低声说道,“他们果然在这里!” 我们更加小心,借助茂密的植被和复杂的地形隐藏身形,缓缓向前摸进。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坳后,我们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通往地下溶洞群的入口附近。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心头一沉。 原本相对隐蔽的入口处,此刻竟然被人工开辟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搭建着几个简易的军用帐篷,周围散布着一些穿着“黑水”雇佣兵制服、荷枪实弹的巡逻人员。他们神情警惕,装备精良,显然是在此建立了临时据点。 更让人不安的是,在入口处,矗立着一个约三米高、造型诡异的金属装置。那装置通体漆黑,呈三棱锥形,表面刻满了扭曲的暗红色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一股强大的、带着撕裂和侵蚀意味的能量波动正从锥尖持续不断地轰击着入口处的岩壁! 岩壁在能量的冲击下,荡漾着一层水波般的、半透明的涟漪,那是“龙眠之地”天然屏障正在艰难抵抗的显现。屏障的光芒明显比我们离开时黯淡了许多,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破界杵!”林筱咬牙切齿,“他们竟然真的弄到了这种东西!看这进度,最多再有大半天,屏障必破!”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陈教授和赵大雷会在哪里?”我压低声音问道,目光扫过那些帐篷和守卫。 “大概率被关在某个帐篷里,或者……已经被带入入口附近,作为某种筹码或祭品。”林筱分析道,眼神锐利地观察着营地的布局,“强攻不行,我们人手太少,必须智取。” 她指了指营地侧面一处相对陡峭、守卫较少的岩壁:“我们从那里绕过去,想办法潜入,先找到人质,再见机行事。” 我点了点头,同意她的方案。 我们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营地侧面。这里的岩壁确实陡峭,但对于现在的我和身手敏捷的林筱来说,并非无法逾越。 就在我们准备攀爬岩壁,寻找潜入机会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帐篷的门帘恰好被风吹开一角,刹那间,我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帐篷内,陈教授和赵大雷被反绑着双手,瘫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而在他们面前,背对着我们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和邪恶气息!他(她)的手中,似乎把玩着一样东西,那东西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泽。 是另一块黑曜石弯月挂坠! 而更让我瞳孔骤缩的是,在那黑袍人的脚边,赫然放着一个打开的、我无比熟悉的木匣——那是陈教授一直用来存放那份泛黄帛书的木匣!而此刻,匣子已经空了! 帛书……落入了“影月”手中?!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冰凉。那份帛书不仅是指引,上面或许还记载着更多关于“灵武”和“龙眠之地”的秘密!落在“影月”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夺回来! 就在这时,那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来。 兜帽的阴影下,我看不清他(她)的脸,只能感觉到两道冰冷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帐篷和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我们藏身的方向! 我们被发现了?! 不,不对!他(她)看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某个方向? 我猛地回头,只见我们来时的密林深处,不知何时,悄然弥漫起了一层淡薄却诡异的黑雾,正无声无息地向营地这边蔓延而来! 那黑雾……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阴煞气息,但又与祠堂的煞气有所不同,更加……污秽和堕落! “那是……‘蚀魂瘴’!”林筱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影月’召唤的污秽之物,能侵蚀生灵神魂,腐化地脉!他们是想用这个来加速破坏屏障!” 前有“破界杵”强行轰击,后有“蚀魂瘴”腐化侵蚀! “影月”这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攻破“龙眠之地”! 营地里的雇佣兵们也发现了蔓延过来的黑雾,顿时一阵骚动,枪口纷纷指向雾气的方向,如临大敌。 而帐篷里的那个黑袍人,却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冷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和危险。 我们被困在了“影月”的营地、“破界杵”和蔓延的“蚀魂瘴”之间! 潜入计划被打乱,人质近在咫尺却危机四伏,强敌环伺,诡异的黑雾步步紧逼…… 一场突如其来的三方混战,似乎已不可避免! ------------ 第36章 三方乱战 “蚀魂瘴”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蔓延,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发黑,散发出刺鼻的腐臭。营地里的“黑水”雇佣兵们显然没料到会遭遇这种超自然威胁,阵脚大乱,惊恐的呼喊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稳住!自由开火!挡住那鬼东西!”一个看似小头目的雇佣兵声嘶力竭地吼道,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射入黑雾,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些许涟漪,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 黑雾中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指甲刮擦玻璃的嘶嘶声,几个靠得最近的雇佣兵被雾气触及,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融化,眼珠凸出,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混乱!极致的混乱!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和林筱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趁现在!”我低喝一声,体内地脉之力奔涌,不再隐藏身形,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窜出,目标直指中央那顶关押着陈教授和赵大雷的帐篷! 林筱紧随其后,手中的吹箭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射向几个试图阻挡我们的雇佣兵。幽蓝的寒光闪过,那几人应声倒地,喉咙或心口插着细小的箭矢。 我们的突然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让本就混乱的营地更加失控。一部分雇佣兵忙着应付蔓延的“蚀魂瘴”,一部分则仓促调转枪口对准我们。 子弹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打在岩石和帐篷上,发出噗噗的声响。我全力运转地脉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的护盾,同时身形如同鬼魅,在弹雨中穿梭,迅速接近中央帐篷。 “拦住他们!”帐篷里,那个黑袍人冰冷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恼怒。他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出现。 几个忠于职守的雇佣兵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我眼神一冷,不再留手,并指如刀,地脉之力凝聚于指尖,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 “灵武·断流!” 无形的气劲如同利刃般扫过,那几名雇佣兵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撞在胸口,顿时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塌了旁边的物资箱,再也爬不起来。 得到完整传承后,我对地脉之力的运用已非吴下阿蒙! 我一把掀开帐篷的门帘,冲了进去。 帐篷内,陈教授和赵大雷看到我,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赵大雷虽然虚弱,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绳索束缚。陈教授更是激动得嘴唇哆嗦:“言锋!你……你没事!” 而那个黑袍人,此刻正完全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兜帽的阴影下,依旧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我,手中那块黑曜石弯月挂坠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交出帛书,放开他们!”我厉声道,手中的《灵武天书》已然在握,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白光。 “呵呵……不自量力。”黑袍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还得到了完整的传承……可惜,晚了!”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弯月挂坠红芒大盛!一股强烈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怨毒的嘶吼和疯狂的呓语,比之前在祠堂感受到的更加凝练和凶戾! 若是之前,我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但此刻,我意识深处的“灵武”核心印记骤然亮起,一股中正平和的意蕴扩散开来,如同定海神针,将那精神冲击牢牢挡在外面。 “雕虫小技!”我冷哼一声,天书无风自动,书页翻动间,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威严的“灵武镇魂”光印瞬间凝聚,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轰向那黑袍人!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击如此迅捷凌厉,暗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他急忙将弯月挂坠挡在身前,一股浓郁的黑气从挂坠中涌出,化作一面扭曲的盾牌。 “轰!” 光印与黑盾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能量湮灭声。白光与黑气激烈交织、消磨,逸散的能量将帐篷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要撕裂开来! 黑袍人闷哼一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中的弯月挂坠光芒黯淡了几分。而我也是气血翻涌,天书的光芒微微摇曳。 这一次交锋,竟是势均力敌! 就在这时,外面的混乱达到了顶点! “蚀魂瘴”已经蔓延到了营地边缘,更多的雇佣兵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倒下。而那个一直在轰击屏障的“破界杵”,似乎也因为能量场受到干扰,发出的波动变得不稳定起来,时强时弱。 “屏障……屏障要撑不住了!”林筱守在帐篷门口,一边用吹箭逼退试图靠近的雇佣兵,一边焦急地喊道。 我心中一紧,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否则一旦屏障破碎,“龙眠之地”暴露,一切都晚了! “林筱!掩护我!”我大喝一声,不再与黑袍人纠缠,身形一闪,扑向被绑着的陈教授和赵大雷,试图先救人。 “休想!”黑袍人厉喝,袖袍一甩,数道漆黑如墨、如同活蛇般的阴影触手从他袖中射出,带着刺骨的阴寒,缠向我的四肢! 与此同时,帐篷外,异变再生! 那原本弥漫的“蚀魂瘴”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不再无差别地侵蚀,而是凝聚成一股,如同黑色的巨蟒,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我们所在的帐篷扑了过来! 这黑袍人,竟然能操控“蚀魂瘴”?! 前有阴影触手缠绕,后有“蚀魂瘴”吞噬! 我和林筱,以及帐篷里的陈教授、赵大雷,瞬间陷入了绝境! “完了……”陈教授面如死灰。 赵大雷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远比“破界杵”更加宏大、更加苍凉、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深处的嗡鸣,猛地从“龙眠之地”的入口方向传来! 整个地面为之剧烈一震! 那原本已经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天然屏障,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水银,瞬间冲刷而过,将那扑来的“蚀魂瘴”巨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瞬间蒸发净化! 就连那持续轰击的“破界杵”,也在这一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锥体上的暗红符文接连爆碎,整个装置冒起黑烟,彻底瘫痪! “什么?!”黑袍人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地脉源核……自主苏醒了?!这怎么可能?!” 光芒透过帐篷,将内部照得一片通明。 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天书光芒大放,猛地挣断了缠绕而来的阴影触手,同时手起掌落,切断了绑住陈教授和赵大雷的绳索! “走!” 我拉起虚弱的陈教授,林筱扶起赵大雷,我们四人毫不犹豫,冲破已然残破的帐篷,朝着那光芒万丈的“龙眠之地”入口疾冲而去! 身后,是黑袍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和“黑水”雇佣兵们更加绝望的混乱。 我们不知道那屏障为何会突然爆发,也不知道地脉源核为何会自主苏醒。 但我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踏入光芒的瞬间,我最后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黑袍人站在废墟中,兜帽被能量的余波掀开了一角,露出小半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以及……一个烙印在脸颊上的、清晰的暗红色弯月印记! 他死死地盯着我们消失在光幕中的背影,那双暗红的眸子里,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灵武传承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第37章 地脉核心的警示 踏入光芒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温凉的水幕,外界所有的喧嚣、混乱、怒吼与枪声都被瞬间隔绝。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气息包裹了我们,如同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摇篮。 眼前依旧是那片美得令人心醉的地下溶洞。穹顶倒悬的荧光钟乳石如同璀璨星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中央那如同蓝宝石般清澈的地下湖映照得波光粼粼。湖心那汉白玉祭坛依旧静静矗立,祭坛中央,那团代表着地脉源核的七彩能量体,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缓缓旋转、伸缩,散发出温暖而磅礴的生机。 我们四人,连同刚刚被救出的陈教授和赵大雷,都站在湖边,贪婪地呼吸着这纯净无比的空气,感受着体内被消耗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重返圣地的安宁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人都有些恍惚。 “我们……回来了?”陈教授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声音带着哽咽,他推了推鼻梁上早已碎裂的眼镜,激动地打量着四周,“这……这里的气息,好像比我们离开时更加……活跃了?” “是地脉源核。”我感受着体内与这片空间越发紧密的联系,解释道,“刚才外面屏障的爆发,应该就是它感知到危机,自主苏醒了部分力量。” 赵大雷活动了一下被捆绑得有些僵硬的手脚,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看向我,沉声道:“言锋,刚才……多谢了。还有林小姐。” 林筱摆了摆手,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溶洞四周,尤其是我们来时的入口方向:“屏障只是暂时恢复,外面的敌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源核异动的原因,并想办法彻底稳固这里。”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暂时安全,但“影月”和“黑水”依旧虎视眈眈,那个黑袍人展现出的实力也非同小可。 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湖心的祭坛。意识深处的“灵武”核心印记与那团七彩源核产生着清晰的共鸣。我能感觉到,源核似乎……在试图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我上去看看。”我对众人说了一句,便迈步踏上了通往湖心祭坛的天然石桥。 踏上祭坛的瞬间,那股共鸣感变得更加强烈。七彩源核仿佛有生命般,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散发出的光晕如同温柔的触手,轻轻拂过我的身体,带着一种孺慕和依赖的情绪。 我缓缓伸出手,虚按在源核之前。不需要刻意引导,体内的地脉之力便自然而然地与源核连接在一起。刹那间,我的意识仿佛被无限拔高、扩展,与整个“龙眠之地”,乃至更远方的大地脉络连接在了一起! 我“看”到了之前被“破界杵”轰击、布满裂痕的天然屏障,正在源核涌出的磅礴能量下缓缓修复,但速度并不算快。“看”到了溶洞入口外,那片狼藉的营地和气急败坏的黑袍人,他正指挥着残存的“黑水”雇佣兵,试图重新组织,寻找再次突破的方法。 但更让我心惊的是,我感知到了一幅更加宏大、也更加令人不安的景象—— 以“龙眠之地”为核心,无数条发光的地脉能量带如同大地的血管和神经,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然而,在这些能量带经过的某些遥远区域,我感知到了数个大小不一、却同样散发着阴冷、污秽气息的“淤塞点”或“污染源”!它们像寄生在大地身体上的毒瘤,不断侵蚀着地脉的能量,扭曲着其正常的流转! 其中一个最大的“污染源”,其气息……竟然与刚才外面那个黑袍人同源!而且,它似乎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着“龙眠之地”的方向移动?! 这难道就是“影月”的真正目的?他们不仅仅是想占领“龙眠之地”,更是想将这里也变成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彻底颠覆这片区域的地脉平衡?! 就在我被这惊人的发现所震撼时,七彩源核再次传递来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迫的意念碎片—— 那是一个模糊的、位于西北方向的坐标!以及一个不断重复的警示:阻止……融合……否则……万物凋零…… 阻止融合?阻止什么融合?是阻止那个移动的污染源与“龙眠之地”融合吗? 还没等我完全理解这股信息,连接突然中断。我的意识回归本体,踉跄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这番感知消耗巨大。 “言锋,你没事吧?”林筱第一个发现我的异常,快步走上祭坛扶住我。 陈教授和赵大雷也关切地望过来。 我摇了摇头,将刚才感知到的情况和源核传递的警示,快速而清晰地告诉了他们。 听完我的叙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西北方向……大规模的阴煞污染源……”陈教授喃喃自语,脸色发白,“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幽冥裂隙’?古籍中有过零星记载,说是极阴之地受‘影月’秘法催化,可能形成连通九幽的裂缝,会不断吞噬和污染地脉……” “如果那个污染源真的是‘幽冥裂隙’,并且正在向这里移动……”林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旦让它与‘龙眠之地’接触,阴阳冲撞,地脉崩毁,恐怕真的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天灾!方圆千里,生机断绝!”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阻止它!”赵大雷斩钉截铁地说道,尽管身体虚弱,但眼神坚定如铁。 “可是……怎么阻止?”陈教授忧心忡忡,“我们连它在具体哪里,如何移动都不知道。而且外面的敌人……” “源核给了我一个模糊的坐标。”我指向西北方向,“虽然不精确,但至少有了方向。至于外面的敌人……”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感受着体内与整个“龙眠之地”越发紧密的联系,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或许……我们可以借助‘龙眠之地’的力量,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争取时间。” 我再次将手按在七彩源核之上,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感知,而是尝试着去引导、去沟通。 “灵武传承者璟言锋,请借此地脉之力,涤荡外邪,稳固屏障!” 我朗声诵念,意识深处的核心印记光芒大放,将我的意念清晰地传递给地脉源核。 源核似乎听懂了我的请求,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七彩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璀璨!一股浩瀚如海、精纯无比的地脉能量,顺着我的引导,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注入脚下的大地,沿着特定的脉络,涌向溶洞的入口方向! 溶洞之外,正准备再次组织进攻的黑袍人和“黑水”雇佣兵们,骇然看到,那原本只是缓缓修复的天然屏障,骤然爆发出如同烈日般刺目的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入口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不好!快退!”黑袍人惊恐大叫,身形急退。 然而,光芒的速度更快! 如同春风化雪,残存的“蚀魂瘴”瞬间被净化一空!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黑水”雇佣兵,被光芒扫过,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直接气化消失!就连那些帐篷、装备,也在光芒中迅速分解、消散! 只有那黑袍人,在最后关头捏碎了手中的黑曜石弯月挂坠,化作一团浓郁的黑气包裹自身,勉强扛住了光芒的冲刷,但也是狼狈不堪,斗篷破碎,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男子面孔,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屏障方向,不敢再停留,化作一道黑烟,遁入山林深处,消失不见。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收敛。 溶洞入口外,已然是一片清净,仿佛之前的战斗和污染从未发生过。只有那更加凝实、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天然屏障,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们站在湖边,看着入口方向,都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危机,总算暂时解除了。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西北方向那个正在移动的、可能被称为“幽冥裂隙”的恐怖污染源,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地脉源核的警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们刚刚赢得了一场喘息之机,却不得不立刻面对一场关乎更广阔地域存亡的、更加艰巨的挑战。 新的征程,已然在脚下展开。目标,西北! ------------ 第38章 西北危途 溶洞内重归宁静,只有地下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和穹顶钟乳石散发的柔和荧光,映照着劫后余生的四人。然而,地脉源核传递的警示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这短暂的安宁显得格外脆弱。 “西北……幽冥裂隙……”陈教授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眼神却已恢复了学者特有的专注与忧虑,“若古籍记载属实,那将是比汪英墓凶险百倍的存在!我们必须立刻动身!” 赵大雷活动着依旧有些酸痛的手臂,沉声道:“方向有了,但具体位置不明,沿途情况未知,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计划和准备。” 林筱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枚“观星司”的青铜腰牌,手指在其上几个细微的符文处轻轻拂过。腰牌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投射出一幅略显模糊、却大致能辨认出山川河流走向的能量地图。 “这是司内根据历代观测绘制的‘地气流转概势图’。”林筱指着地图上西北方向的区域,“结合言锋从源核得到的坐标,目标区域应该在这一带——位于川、甘、青三省交界的‘黑水山脉’深处。那里人迹罕至,地形复杂,自古以来就是地气紊乱、多生诡事之地。”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曲折的路线:“我们最好先返回最近的城镇,补充必要的物资,然后沿着这条古道进入黑水山脉。这条路线虽然绕远,但相对安全,沿途可能有几个早年‘观星司’废弃的观测点可以临时落脚。” 我看着那幅能量地图,意识深处的传承知识似乎被触动,一些关于西北黑水山脉的零碎信息浮现出来——那里似乎曾是远古某个擅长冶炼和巫祀的部落聚居地,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衰败,只留下无数诡异传说和……一片被称作“千棺山”的禁地。 “千棺山……”我下意识地低语。 “你知道那里?”林筱惊讶地看向我。 “传承记忆里有提到只言片语,说是黑水山脉的核心险地,万棺悬壁,阴煞自成。”我解释道,眉头微蹙,“如果‘幽冥裂隙’真的存在,那里是最有可能的地点之一。”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我做出决定,“龙眠之地有源核自主守护,屏障暂时稳固,只要我们不远离,应该无虞。我们必须抢在‘幽冥裂隙’与这里产生更深的联系之前阻止它。” 我们不再耽搁,稍作休整后,便沿着林筱制定的路线,准备离开“龙眠之地”。 再次穿过那层温凉的水幕屏障,外界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之前激战的痕迹几乎被地脉之力净化一空,只留下一些焦黑的土地和散落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零件,证明着不久前的冲突。 我们没有停留,辨认方向后,便朝着山外最近的聚居点疾行。 数日后,我们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一个位于山脚下、名为“桑植坪”的偏僻小镇。小镇不大,青石板路,木质吊脚楼,带着浓郁的湘西风情。与世隔绝的环境让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我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好奇的目光,但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家庭旅馆住下。首要任务是补充物资——压缩食物、清水、药品、御寒衣物,以及一些必要的工具。赵大雷凭借其丰富的野外经验,负责采购清单;陈教授则试图在小镇唯一的一家旧书店和老人聚集的茶馆里,打听关于黑水山脉和“千棺山”的任何传闻;我和林筱则负责警戒和统筹。 在旅馆略显昏暗的堂屋里,我将《灵武天书》摊在桌上,再次尝试与西北方向的地脉建立更清晰的连接。意识延伸,越过千山万水,那片被标记的区域在我的感知中依旧模糊,像是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恶意的巨大阴影,阻隔着我的探查。唯一清晰的是那股令人心悸的阴冷和污秽感,比之前在石家寨祠堂感受到的,强大了何止百倍! “怎么样?”林筱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感知很模糊,但那股阴煞之力……非常可怕。而且,我感觉到它移动的速度,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要快。” 林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赵哥那边采购应该差不多了,陈教授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正说着,陈教授和赵大雷前后脚回来了。 赵大雷将几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放在地上,言简意赅:“东西齐了,够我们用半个月。” 陈教授则显得有些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他压低声音道:“打听到一些事情!镇上的老人说,黑水山脉深处近几年确实不太平,经常有奇怪的声响和闪光,偶尔还有进山采药的人莫名其妙失踪。他们管那片区域叫‘鬼哭岭’,说是冤魂聚集之地。至于‘千棺山’……他们更是讳莫如深,只说那是山神禁地,擅自闯入者,会被抽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传闻,无疑佐证了我们的猜测。 “我们还打听到一件事,”赵大雷补充道,眼神锐利,“最近镇上来了几个生面孔,穿着打扮像是地质勘探队的,但行为鬼祟,一直在打听进山的路,尤其对‘鬼哭岭’方向格外感兴趣。” “地质勘探队?”林筱和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突然出现身份不明的“勘探队”,目标直指我们的目的地,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是‘影月’的人?还是‘黑水’的残部?”我沉声道。 “不好说。”赵大雷摇头,“他们很谨慎,没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目的绝不单纯。”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前有未知而恐怖的“幽冥裂隙”,后有可能尾随而来的敌人。我们的西北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不管他们是谁,都不能阻挡我们。”我收起天书,站起身,目光扫过同伴,“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进山!” 夜幕降临,桑植坪小镇渐渐安静下来。我们各自在房间休息,养精蓄锐。 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怀中的天书传来平稳的搏动,意识深处的传承印记微微发热,与远方那团阴冷阴影产生着某种对抗性的共鸣。 西北,黑水山脉,千棺山,幽冥裂隙…… 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盘旋,交织成一张充满危险与未知的巨网。 我知道,踏上这条路,可能再也无法回头。 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握紧了拳头。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四人背着行囊,悄然离开了桑植坪小镇,沿着那条荒废已久的古道,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迷雾笼罩的黑水山脉。 新的征程,正式开启。前方的道路崎岖而危险,等待着我们的,将是比汪英墓和石家寨更加诡异、更加残酷的考验。而那个关乎无数生灵存亡的秘密,就隐藏在这片被迷雾与传说笼罩的群山深处。 ------------ 第39章 千棺疑云 黑水山脉,名副其实。 踏入其范围不过半日,周遭的景色便陡然一变。参天的古木枝叶扭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仿佛浸透了浓稠的墨汁。裸露的岩石多为深褐近黑,表面布满了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腐殖质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沉闷气味,吸入口鼻,带着隐隐的腥甜,让人极不舒服。 林筱所指的古道早已被疯长的灌木和倒塌的枯木掩盖,我们只能依靠她手中那枚“观星司”腰牌投射出的模糊能量地图,以及我通过天书对地脉流向的微弱感应,在密林中艰难跋涉。 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昏暗。浓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顽强地穿透下来,在地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影子。四周寂静得可怕,连最常见的鸟鸣虫唱都消失了,只有我们踩在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地气紊乱,生机凋敝。”陈教授扶着一棵歪脖子怪树,喘着气说道,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这里的磁场也很奇怪,指南针完全失灵了。” 赵大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的***时刻准备着劈开挡路的藤蔓,或者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都小心脚下,这种地方,毒虫瘴气还是小事,就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凝重。我怀中的《灵武天书》自进入黑水山脉后,就一直传来一种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搏动。意识深处那枚“灵武”核心印记也在微微发热,与这片土地下那混乱、阴冷的地脉能量产生着持续的排斥。 “按照地图和言锋的感应,我们距离那个标记区域还有至少三天的路程。”林筱看着腰牌上闪烁不定的光点,眉头紧锁,“但这里的干扰太强了,定位很不准确。” 我们找了个相对干燥的空地稍作休息,补充水分和能量。压缩饼干味同嚼蜡,但能提供必需的热量。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陈教授忽然压低声音,有些不安地望向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我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如同附骨之疽的窥视感,冰冷、黏腻,充满了恶意。但每当我集中精神去感知时,那感觉又瞬间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不是错觉。”林筱肯定地说道,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罗盘状的小巧仪器,上面的指针正在毫无规律地疯狂转动,“周围有很强的能量残留,性质……很阴邪。”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我们继续上路。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过夜地点,在这种鬼地方露宿,风险太大。 又前行了大约两个小时,前方的地势开始变得陡峭,我们进入了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山谷。山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悬崖之上…… “我的天……”陈教授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震撼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那高耸的悬崖峭壁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布满了无数巨大的洞穴!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几乎每一个洞穴的洞口,都赫然放置着一具……棺椁! 那些棺椁材质各异,有石棺、木棺,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金属铸造的,大多已经腐朽破败,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它们就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方式,或横置,或竖立,或半嵌在岩壁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山谷下方,仿佛一支沉默的、来自幽冥的军队。 千棺山! 我们竟然在无意中,直接闯入了这片传说中的禁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死寂和浓烈怨念的气息,从那些悬棺之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山谷,让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小心!别轻举妄动!”赵大雷低喝一声,将我和陈教授护在身后,手中的***握得更紧。 林筱也迅速收起了腰牌,取出了她的吹箭,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悬崖上的无数棺椁,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我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集中精神感受着此地的地脉。混乱!极致的混乱!这里的的地脉能量像是被无数只手胡乱撕扯、打结的线团,充满了暴戾、阴冷和死寂的气息。而那“千棺山”,正是这混乱能量的核心宣泄口之一! “这里的阴煞之气,比石家寨祠堂那边浓郁百倍不止!”我声音干涩地说道,“而且……充满了各种杂乱疯狂的意念碎片,难怪会被称作禁地。” “看那里!”林筱忽然指向山谷深处,靠近崖壁底部的一个位置。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片区域,几具悬棺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或地质变动,已经从崖壁上脱落,摔得粉碎。而在那些碎裂的棺木和散落的骸骨之间,赫然立着一座低矮的、由黑色石头垒成的祭坛! 祭坛只有半人高,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但上面却刻满了与“影月”风格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原始的符文。祭坛中央,供奉着的并非神像,而是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矿石? 而在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脚印,以及几个……空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和之前在石家寨北面林地发现的一模一样! “是那些‘勘探队’!”赵大雷眼神一冷,“他们来过这里!还在这祭坛前停留过!”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祭坛。越是靠近,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就越是浓重。我怀中的天书震动得越发厉害,散发出抗拒的白光。 祭坛上的那块黑色矿石,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仿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凝固的、充满恶意的漩涡。 “这是……‘阴冥石’?”林筱辨认着祭坛上的符文,语气带着惊疑,“一种只存在于极阴之地的邪矿,据说能汇聚和放大阴煞之气……那些家伙在这里立这么一个祭坛,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祭坛上那块“阴冥石”仿佛被我们的生人气息激活,猛地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波动! “嗡……” 整个山谷似乎都随之轻轻一震! 紧接着,悬崖之上,那成千上万的悬棺之中,开始传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缓缓苏醒! “不好!快退!”我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离我们最近的一具石棺,棺盖猛地被从内部推开一道缝隙,一只干枯漆黑、只剩下骨头和一层皱皮的手爪,带着浓郁的尸臭,猛地伸了出来! ------------ 黑水迷窟 ------------ 第40章 司南指路 那只从石棺中探出的干枯手爪,如同一个信号! “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瞬间连成一片!悬崖之上,成百上千具悬棺的棺盖都在剧烈震动,更多的漆黑手爪破棺而出,伴随着低沉嗜血的嘶吼,一个个扭曲的身影正挣扎着,试图从禁锢了他们无数岁月的棺椁中爬出! 尸变!大规模的尸变! 是那块“阴冥石”祭坛!它放大并激活了这千棺山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阴煞尸气! “退!快退出去!”赵大雷怒吼着,手中的***狠狠劈向最先那只几乎要完全爬出来的尸傀!刀锋砍在干瘪的躯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然没能立刻将其斩断,只是阻了它一瞬! 林筱的吹箭如同连珠般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几具尸傀的眼窝或太阳穴,幽蓝的毒素迅速蔓延,让它们动作变得迟滞。但尸傀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没有痛觉,除非彻底摧毁,否则根本无法阻挡! 陈教授脸色煞白,被我和赵大雷护在中间,踉跄着向后撤退。山谷入口就在身后不远,但这段距离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我全力催动《灵武天书》,柔和而坚定的白光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庇护区域。白光所及,那些试图靠近的尸傀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上冒出嗤嗤黑烟,动作明显减缓。但天书的力量也在被飞速消耗,白光范围在不断被压缩! “太多了!根本杀不完!”林筱语气急促,吹箭筒已经空了一半。 眼看我们就要被潮水般涌来的尸傀彻底包围,陷入绝境—— “咻——啪!”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山谷的喧嚣,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红色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将昏暗的山谷映照得一片血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尸傀们的动作齐齐一滞,它们那空洞的眼窝下意识地望向天空那团正在下坠的红色光芒。 几乎在信号弹炸响的同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鹰般从我们侧后方一块巨岩上飞跃而下,人在空中,手中已经甩出数道银光! “嗖!嗖!嗖!” 那银光并非箭矢,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如同柳叶般的飞刀,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几具冲在最前面的尸傀的关节连接处!被射中的尸傀动作瞬间僵硬,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瘫倒在地。 “跟我来!” 那身影落地,是一个穿着灰色劲装、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他看也没看我们,低喝一声,转身便朝着山谷一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遮掩的裂缝冲去! 机会!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跟上他!”赵大雷当机立断,一把搀起陈教授,我维持着天书白光,林筱断后,我们紧跟着那灰色身影,冲向了那道裂缝。 尸傀们很快从信号弹的干扰中恢复过来,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向我们消失的裂缝入口,但它们似乎对那道裂缝有所忌惮,只是在外面疯狂撞击、嘶吼,却不敢真正闯入。 裂缝内是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天然隧道,仅容一人通过。那灰衣男子在前面带路,速度极快,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我们跟在后面,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前行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穿过一个仅容弯腰通过的洞口,我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洞穴之中。 洞穴中央点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散发着稳定的光芒。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地底的潮湿,但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和阴煞之气却淡了许多。 直到此刻,我们才来得及仔细打量那个救了我们的人。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俊朗,线条硬朗,一双眼睛锐利有神,如同鹰隼。他身上的灰色劲装沾了些许尘土,但依旧干净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黄铜打造的、造型奇特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南,而是在微微颤动着,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我抱拳行礼,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疑惑。在这诡异的黑水山脉深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身手不凡、似乎还对地形了如指掌的人? 赵大雷和陈教授也纷纷道谢。林筱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腰间的那个奇特罗盘。 灰衣男子摆了摆手,神色平静,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举手之劳。看几位的打扮和手段,不像是寻常的登山客或者盗墓贼。在下南宫朔,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我们互通了姓名。当听到“璟言锋”和“林筱”时,南宫朔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南宫?”林筱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确认,“可是‘司南守护者’,南宫一脉?” 南宫朔有些意外地看了林筱一眼,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知道我们南宫家。不错,在下正是当代‘司南守护’。”他拍了拍腰间的那个奇特罗盘,“此乃‘定脉司南’,可感应地气异动,指引方向。” 司南守护者?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古老传承! “南宫兄为何会在此地?”我忍不住问道。这黑水山脉深处,绝非善地。 南宫朔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指了指我们来的方向,又指了指洞穴深处:“我是追踪一股异常的地脉污染源来到这里的。那股污秽阴煞的力量正在不断壮大,并且向着某个方向移动,其目标,很可能是这片山脉的某个地脉节点。我一路追踪至此,发现了那些‘影月’余孽设立的‘阴冥祭坛’,正想设法破坏,就遇到了你们被尸傀围攻。” 他的话语与我们掌握的信息不谋而合! “幽冥裂隙!”我和林筱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南宫朔眼中精光一闪:“你们也知道‘幽冥裂隙’?看来你们的目标也是它?” 我们点了点头,将龙眠之地的遭遇和地脉源核的警示简要告知。 南宫朔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果然如此……‘影月’这次所图甚大!他们不仅仅是想污染一处地脉节点,而是想利用‘幽冥裂隙’吞噬整个黑水山脉的地气,将其彻底化为一片死地,作为他们召唤更恐怖存在的温床!” 这个推测让我们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陈教授激动地说道。 “没错。”南宫朔肯定道,“但‘幽冥裂隙’所在的位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遮蔽,我的‘定脉司南’也只能感应到大致方向。想要找到确切位置,并且找到关闭它的方法,恐怕需要……”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以及我怀中那本散发着独特气息的《灵武天书》上。 “……需要‘灵武’正统的指引。” 洞外,尸傀的嘶吼声隐隐传来,提醒着我们危险并未远离。 洞内,油灯的光芒摇曳,映照着几张凝重而坚定的面孔。 意外的援手,共同的目标。 追踪“幽冥裂隙”的队伍,又多了一位身负古老传承的伙伴。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南宫朔的“定脉司南”与我的《灵武天书》,或许正是拨开这重重迷雾,找到并解决那场迫在眉睫灾难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