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破鞘 青阳城的雨,已经下了三天。 泥泞的街道上,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短打的少年,正低头盯着脚下的水洼。他叫凌尘,是城中铁匠铺的学徒,也是个没人愿意多看一眼的孤儿。 “砰!”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掌柜的怒骂:“没用的东西!这点活都干不好,留你在铺里吃白饭吗?” 一块烧红的铁块滚到凌尘脚边,火星溅起,烫得他本能地后退一步。他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捡起铁块,放回熔炉边。 这样的斥责,他早已习惯。 夜幕降临时,雨终于停了。凌尘躺在铁匠铺后院的柴房里,望着漏风的屋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难懂的纹路,是他记事起就带在身上的东西。 突然,令牌毫无征兆地发烫,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烧融。凌尘痛呼一声,蜷缩起身子,令牌上的纹路竟亮起幽幽青光,顺着他的指尖,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 剧痛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被拓宽了千百倍,天地间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光点在跳跃,顺着他的呼吸,缓缓汇入体内。 “这是……灵气?”凌尘猛地坐起,他曾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只有那些传说中的修士,才能感应到灵气的存在。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踹开,掌柜带着两个学徒,举着木棍闯了进来。“好你个小杂种,竟敢偷铺里的钱!” 原来掌柜发现钱箱少了几枚铜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学徒。 木棍带着风声砸向凌尘的头顶,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闪。在灵气涌入的瞬间,他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对方的动作在他眼中慢如蜗牛。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咔嚓”一声,坚硬的木棍竟被他徒手捏断。 掌柜三人都愣住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少年。 凌尘自己也有些意外,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没有丝毫伤痕。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仿佛能一拳打碎这柴房的墙壁。 “你……你想造反?”掌柜色厉内荏地喊道。 凌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淡漠与威压,让掌柜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他没再说话,转身推开柴房门,走到院子里。 抬头望向夜空,雨后的星辰格外明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颗星辰都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与他体内的灵气遥相呼应。 “这个世界,原来不止铁匠铺和青阳城。”凌尘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握紧了胸口的黑色令牌,令牌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震得青阳城的房屋都在摇晃。城中的护卫队吹响了号角,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奔走哭喊。 “是妖兽攻城了!”有人尖叫道。 掌柜三人早已吓得瘫在地上,而凌尘却眼神一凝,朝着城外的方向望去。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而凶戾的气息正在逼近,那气息中蕴含的力量,远非凡人能够抵挡。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体内的灵气在奔腾,仿佛渴望着一战。 “也好,就让我看看,这新世界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 凌尘脚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冲出铁匠铺,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路边的景物都变成了模糊的残影,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出现在了青阳城外的护城河边。 河对岸,一头高达十丈的黑色巨狼正疯狂地撞击着城墙,城墙的砖石不断碎裂,眼看就要被攻破。巨狼的皮毛如钢铁般坚硬,双眼燃烧着血色的火焰,正是一阶妖兽中的强者——血瞳魔狼。 护卫队的士兵们射出的箭矢打在血瞳魔狼身上,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反而激怒了它,又是一声咆哮,猛地一爪拍在城墙上,城墙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完了……”城墙上的护卫队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瞳魔狼的身后。 “喂,大家伙,你的对手在这里。” 凌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血瞳魔狼的耳中。 血瞳魔狼猛地回头,血色的瞳孔锁定了这个渺小的人类,眼中充满了不屑与杀意。它猛地一甩尾巴,带着破空之声抽向凌尘。 这一甩的力量足以轻易拍碎巨石,但凌尘却不闪不避,体内的灵气汇聚于右拳,迎着狼尾挥了出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嗷呜——” 血瞳魔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那条坚不可摧的尾巴,竟然被这个人类一拳打断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是城中的百姓,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血瞳魔狼身后的少年。 血瞳魔狼又惊又怒,转身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凌尘咬来,腥臭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凌尘眼神平静,身形微微一侧,轻易躲过了血瞳魔狼的扑咬,同时右手一伸,抓住了它的一只狼爪。 “给我起来!” 凌尘低喝一声,体内的灵气爆发,竟然硬生生将这头十丈高的巨狼掀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大坑。 没等血瞳魔狼爬起来,凌尘已经纵身跃起,落在它的头顶,右拳再次凝聚灵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这一拳下去,血瞳魔狼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碎裂开来,血色的狼瞳失去了所有光彩。 一阶妖兽强者,血瞳魔狼,死!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凌尘站在血瞳魔狼的尸体上,抬头望向远方的山脉。他能感觉到,在那更遥远的地方,还有着更强大的存在,还有着更广阔的天地。 他的嘴角,再次扬起自信的笑容。 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 第2章 令牌秘辛 血瞳魔狼的尸体轰然倒地时,凌尘的手掌还残留着击碎狼头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指节分明,却蕴藏着连他自己都心惊的力量。 城墙上的护卫队反应过来,队长颤抖着声音喊道:“快!快开城门!请这位……这位少侠进城!” 吊桥缓缓放下,青阳城的百姓簇拥在街道两侧,看向凌尘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与好奇。没人知道,这个平日里任人欺凌的铁匠学徒,为何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可怖。 “少侠,救命之恩,青阳城没齿难忘!”护卫队长跑到凌尘面前,拱手行了个大礼,“在下赵虎,是这青阳城的护卫统领。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凌尘。”他淡淡回应,目光却越过人群,望向了铁匠铺的方向。 赵虎何等精明,立刻猜到他或许有心事,连忙道:“凌尘少侠,若有难处尽管开口。不管是那黑心的铁匠掌柜,还是别的什么,赵某定当为你做主!” 凌尘摇摇头。他早已不在乎那掌柜的刁难,此刻心中翻涌的,是胸口那块令牌的异动。自击败血瞳魔狼后,令牌又开始微微发烫,上面的青色纹路比昨夜更亮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印而出。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凌尘道。 赵虎立刻会意:“少侠随我来,城主府后院有处静室,绝无外人打扰。” 城主府的静室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凌尘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那块黑色令牌。 令牌入手温润,上面的纹路如同一幅复杂的星图,他越看越觉得眼熟——昨夜觉醒时,夜空中的星辰排布,竟与这纹路隐隐相合。 “难道这令牌与星辰有关?”他指尖轻抚过纹路,就在这时,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一道虚影从令牌中飘出,在他面前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老者身影。 “终于……等到能引动星辰之力的后人了。”老者虚影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跨越时空的疲惫。 凌尘猛地站起,警惕地看着虚影:“你是谁?” “老夫乃千年前‘观星阁’的守阁人,墨渊。”虚影缓缓道,“此令牌名为‘星核令’,是观星阁传承之物,能引动九天星辰之力淬炼体魄。只是千年前阁中遭逢大劫,传承断绝,星核令也流落凡俗。” 凌尘瞳孔骤缩。观星阁?他曾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那是上古时期掌控星辰大道的宗门,据说阁中修士能摘星拿月,翻江倒海,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成了传说。 “你是说,我体内的力量,来自星辰?” “正是。”墨渊的虚影点了点头,“星核令选中了你,便意味着你是观星阁的传人。方才你击杀妖兽,引动了星核令的第一层封印,老夫才能借令牌残魂与你相见。” 话音刚落,星核令上的青光再次流转,一道信息流涌入凌尘脑海——那是一套名为《星衍诀》的修炼法门,从引气入体到神游太虚,记载得清清楚楚。 “此乃观星阁的镇阁功法,”墨渊道,“你若能将其修炼至大成,未必不能重现观星阁的荣光。只是……” 老者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凝重:“当年观星阁遭劫,并非意外。有股黑暗势力一直在追杀我阁传人,你身怀星核令,迟早会被他们察觉。” 凌尘握紧了星核令,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起了斗志。从铁匠铺的学徒,到观星阁的传人,他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他们是谁?” “他们自称‘蚀月教’,以吞噬星辰之力为生,手段狠辣。千年前正是他们突袭了观星阁……”墨渊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老夫残魂将散,星核令中藏有阁中秘地的地图,你好自为之……” 虚影彻底消散,星核令恢复了平静,只是上面的纹路又清晰了几分。 凌尘深吸一口气,将星核令重新贴身藏好。他走到窗边,望着青阳城之外的群山。那里不仅有强大的妖兽,或许还有墨渊口中的蚀月教。 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铁匠铺里忍气吞声的少年了。 《星衍诀》在体内缓缓运转,天地间的灵气伴随着星辰之力涌入四肢,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浑厚。 “蚀月教也好,妖兽也罢,”凌尘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挡我者,皆需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敲响,赵虎的声音在外响起:“凌尘少侠,城外又有动静,好像是其他城镇的修士来了!” 凌尘眉头微挑。刚得知修炼界的冰山一角,就有修士找上门来? 他推开门,朝着城外望去。只见天边掠来数道流光,落在护城河边,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气息比血瞳魔狼还要强横数倍。 青年目光扫过血瞳魔狼的尸体,最终落在凌尘身上,带着几分审视:“这头血瞳魔狼,是你杀的?” ------------ 第3章 初入修行界 白衣青年的声音清冽,如同冰珠落玉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他身后跟着三名同样身着宗门服饰的弟子,气息皆不弱,看向凌尘的目光里掺杂着好奇与警惕。 凌尘站在城头,迎着对方的视线,不卑不亢:“是我。” “哦?”白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纵身一跃,身形如一片羽毛般飘落在城墙之上,动作轻盈得仿佛不受重力束缚。近距离看去,这青年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腰间悬挂着一枚刻有“流云”二字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在下流云宗弟子沈浩,奉师命巡查青阳郡。”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在凌尘身上来回扫视,“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击杀一阶上品妖兽的实力,不知师从何处?” 修行界中,妖兽按实力分为九阶,一阶上品的血瞳魔狼,足以威胁寻常小城,即便是刚入门的修士也未必能轻易应付。而凌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上毫无修士常见的灵气外溢之象,若非亲眼见到魔狼尸体,沈浩绝难相信是他所为。 “我无门无派。”凌尘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沈浩身后的一名弟子立刻嗤笑一声:“无门无派?阁下莫不是在说笑?没有宗门传授功法,如何引气入体?如何能击杀血瞳魔狼?” 沈浩抬手制止了弟子的不敬,目光依旧锐利:“阁下若不愿相告,沈某也不强求。只是这血瞳魔狼的妖丹,按规矩当由我流云宗收缴,还请阁下割爱。” 妖丹?凌尘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妖兽体内通常会凝结妖丹,那是蕴含妖兽本源力量的宝物,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 “抱歉,”凌尘摇头,“这头魔狼是我所杀,妖丹自然归我。”他虽刚踏入修行界,却也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自己付出了力气,没理由将战利品拱手让人。 沈浩的脸色沉了沉:“阁下可知,青阳郡境内的妖兽资源,皆由我流云宗监管?擅自获取妖丹,便是坏了规矩。” “规矩?”凌尘眼神微冷,“方才魔狼攻城时,不见你们来守规矩,如今妖兽已死,倒来跟我谈规矩?”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打在沈浩脸上。他们确实是收到妖兽异动的消息才赶来,却在路上耽搁了片刻,没想到青阳城竟有能击杀血瞳魔狼的人物。此刻被当众点破,沈浩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放肆!”另一名流云宗弟子怒喝一声,身上灵气涌动,“区区一个散修,也敢顶撞我流云宗?沈师兄,不必与他废话!” 说罢,那弟子便要动手,却被沈浩拦住。他盯着凌尘,缓缓道:“阁下既知我流云宗名号,还敢如此,莫非有恃无恐?”在他看来,凌尘要么是某个隐世高人的弟子,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凌尘没有回答,只是体内的《星衍诀》悄然运转。经过昨夜和今晨的修炼,他对星辰之力的掌控愈发熟练,虽未主动展露气息,却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赵虎匆匆赶来,陪笑道:“几位仙师息怒,凌尘少侠年纪轻,说话直了些,还望海涵。这妖丹……要不就按仙师说的,交由流云宗处理?”他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深知这些修士的厉害,生怕双方冲突起来,连累了青阳城。 沈浩冷哼一声,算是给了赵虎一个面子,目光仍落在凌尘身上:“看在青阳城的份上,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但你记住,修行界自有修行界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肆意妄为的。” “不必。”凌尘忽然开口,转身跃下城墙,来到血瞳魔狼的尸体旁。他记得墨渊的残魂曾提过,妖丹藏于妖兽心脏附近。当下运转星辰之力汇聚于指尖,看似随意地在魔狼胸口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浮现出来,其中一枚鸽蛋大小、散发着血色光晕的晶体正静静躺着。 他伸手将妖丹取出,血光在掌心流转,一股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被他体内的星辰之力轻易压制。 “这妖丹,我有用。”凌尘握着妖丹,重新跃上城墙,目光直视沈浩,“若是想要,便凭本事来取。” 沈浩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如此强硬,当着他的面取走妖丹,无疑是在挑衅流云宗的威严。 “很好。”沈浩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流淌着如水般的灵光,“既然阁下执意要坏规矩,那沈某便代你长辈,教教你如何做人。” 灵气汇聚于剑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赵虎等人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知道一场冲突已不可避免。 凌尘却夷然不惧,他能感觉到沈浩的实力确实比血瞳魔狼强上不少,体内的灵气也更加精纯,但这并未让他退缩。 “那就试试。” 话音未落,沈浩已动。剑光如匹练般斩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凌尘面门。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精妙的剑招,封死了凌尘所有闪避的角度。 城墙上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下一刻便会看到血腥的场面。 然而,凌尘的身影却在剑光及体的瞬间,如同鬼魅般向左侧偏移了半寸。这半寸的距离,恰好避开了剑锋的锋芒,同时他右手紧握妖丹,左手并指如剑,带着星辰之力刺向沈浩的手腕。 动作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 沈浩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如此诡异,连忙回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指尖与剑身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沈浩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带着星辰的浩瀚与冰冷,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这是什么功法?”沈浩又惊又疑,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忌惮。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体系与自己所知的灵气修炼截然不同,却同样霸道。 凌尘没有解释,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脚下步伐变幻,如同踏着星辰轨迹,瞬间欺近沈浩身前,右掌推出。掌风并不刚猛,却带着一股无可抵御的吸力,仿佛要将沈浩体内的灵气都牵引出来。 这是《星衍诀》中的基础掌法“揽星手”,看似平淡,却能引动星辰之力干扰对手的灵气运转。 沈浩暗道不好,连忙运转心法抵抗,同时身形急退,想要拉开距离。但凌尘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料,如影随形,掌风始终笼罩着他周身。 “砰!” 两人交手不过十数回合,沈浩便因一时失神,被凌尘一掌印在肩头。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静! 城墙上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堂堂流云宗弟子,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伤了! 沈浩的三名跟班又惊又怒,纷纷拔剑:“师兄!” “都别动!”沈浩抬手制止了他们,捂着受伤的肩膀,死死盯着凌尘,眼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你究竟是谁?” 他此刻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绝非寻常散修,其功法诡异,身手狠辣,实力甚至可能在自己之上。若真要拼命,就算能拿下对方,自己这边恐怕也要付出代价。 凌尘收起掌势,平静道:“我说过,我叫凌尘。”他并未赶尽杀绝,并非怕了流云宗,而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树敌。 沈浩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伤势:“今日之辱,沈某记下了。三个月后的青阳郡修士大会,我流云宗在会场等你。”说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瞳魔狼尸体,带着三名弟子狼狈离去,连狠话都没再多说一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城墙上的众人才如梦初醒,看向凌尘的目光彻底变了。那是混杂着敬畏、崇拜与一丝畏惧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凌……凌少侠,您太厉害了!连仙师都不是您的对手!”赵虎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凌尘的目光如同看着青阳城的守护神。 凌尘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瞳妖丹,又摸了摸胸口的星核令。刚才与沈浩交手,让他对自身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以他目前的修为,应付寻常低阶修士尚可,但面对真正的大宗门弟子,恐怕还需精进。 “赵队长,”凌尘转头看向赵虎,“你可知修士大会之事?” 赵虎连忙点头:“知道知道!那是咱们青阳郡每三年一次的盛会,各大宗门都会派人参加,选拔有天赋的修士。据说表现优异者,还能被大宗门收为弟子呢!” 大宗门吗?凌尘若有所思。墨渊曾说过,蚀月教势力庞大,仅凭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抗衡。若能借助宗门的力量,或许能更快地提升实力,也能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 “这修士大会,在哪里举行?” “在郡城青阳府,距离咱们青阳城有千里路程。”赵虎道,“不过以少侠您的本事,千里路程算不了什么。” 凌尘点头,心中已有了决定。他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需要更广阔的平台,而修士大会,或许就是他踏入修行界的第一个契机。 “赵队长,多谢告知。”凌尘将血瞳妖丹收好,“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少侠这就要走?”赵虎有些不舍,“不再多留几日?青阳城百姓还想好好感谢您呢!” “不必了。”凌尘摇了摇头,他在青阳城本就无牵无挂,如今星核令的秘密已揭开一角,他更急于提升实力,“后会有期。” 说罢,他纵身跃下城墙,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朝着城外的山脉疾驰而去。他打算先找个僻静之地,吸收血瞳魔狼的妖丹之力,将《星衍诀》修炼到第一重境界,再前往青阳府。 身形在山林间穿梭,速度越来越快,两旁的树木化作模糊的残影。凌尘能感觉到,随着对星辰之力的运用愈发熟练,他的体魄和速度都在不断突破极限。 傍晚时分,他寻到一处隐蔽的山谷。山谷中灵气比青阳城浓郁数倍,中央还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正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凌尘盘膝坐在潭边,取出那枚血红色的妖丹。妖丹入手温热,其中蕴含的凶戾之气已被他用星辰之力初步炼化。按照《星衍诀》的记载,妖丹中的能量虽驳杂,却可通过特殊法门转化为自身修为。 他闭上双眼,运转功法,星辰之力如漩涡般环绕在妖丹周围,一点点剥离其中的能量,再引导着汇入自己的经脉。 起初,那股属于妖兽的狂暴能量还有些抗拒,在经脉中冲撞不休。但随着星辰之力的不断滋养与同化,狂暴的能量渐渐变得温顺,如同溪流般融入丹田。 丹田内的灵气越来越浑厚,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打破。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妖丹能量被吸收殆尽时,凌尘猛地睁开双眼,两道青芒从眼中一闪而逝。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吹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星衍诀》第一重,成了! 他握了握拳,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力量至少是之前的三倍,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听到数里之外妖兽的嘶吼。 “这便是修行的滋味吗?”凌尘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星核令突然微微震动起来,令牌上的纹路再次亮起,这一次,竟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简略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一个距离此地不远的地点,旁边还有三个字——“藏兵谷”。 “这是……观星阁的藏宝地?”凌尘心中一动,墨渊的残魂曾说过,星核令中藏有阁中秘地的地图,看来是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又解锁了一处地方。 他抬头望向地图所示的方向,那里是连绵的山脉深处,隐隐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古老的气息。 “既如此,便先去藏兵谷看看。” 凌尘不再犹豫,起身朝着藏兵谷的方向掠去。夕阳下,他的身影如同追星逐月的流星,消失在群山之中。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之前修炼的山谷,其中一人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阴恻恻地笑道:“找到了……星核令的气息,果然在这里。” 黑影们对视一眼,化作几道流光,朝着凌尘离去的方向追去。一场围绕着星核令的追逐,已然悄然展开。 ------------ 第4章 藏兵谷秘宝 夜色如墨,群山沉寂。 凌尘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脚下的落叶被踩出细微的声响,旋即又被山风吞没。星核令指引的藏兵谷位于青阳山脉腹地,越是深入,周围的灵气便越发浓郁,偶尔还能见到二阶妖兽的踪迹,但它们在感应到凌尘身上的星辰之力后,都明智地选择了避让。 按照脑海中地图的指引,他在一座陡峭的山崖前停了下来。崖壁如刀削斧凿,寸草不生,只有正中央一处凹陷,隐约与星核令上某段纹路相合。 “应该就是这里了。” 凌尘取出星核令,将其按在凹陷处。令牌与崖壁接触的瞬间,青光暴涨,崖壁上的岩石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 洞口内传来阵阵古朴的气息,仿佛尘封了千百年的时光。 凌尘没有贸然进入,运转《星衍诀》将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这是他突破第一重后掌握的新能力——“观星目”,虽不及传说中能看破虚妄,却也能在黑暗中视物,察觉周遭的细微动静。 确认洞内并无明显陷阱后,他矮身钻了进去。 洞内通道狭窄,仅能容纳一人侧身而行,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偶尔有水滴从头顶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台,石台之上悬浮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长约三尺,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长剑周围,环绕着淡淡的星辉,与凌尘体内的星辰之力隐隐共鸣。 “好强的气息!”凌尘心中震撼,光是远远看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悸动,仿佛这柄剑与他本就同源。 他缓步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柄剑。剑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唯有剑柄处刻着一个古老的“陨”字,笔画苍劲,仿佛蕴含着星辰陨落的苍茫与威严。 “陨星剑……”一个念头莫名地出现在他脑海,仿佛这便是此剑的名字。 就在他伸手想要触碰剑身时,溶洞四周突然亮起幽绿的火光,照亮了洞壁上的壁画。壁画上绘制着无数星辰,还有身着古朴服饰的修士御剑而行,与一群面目狰狞的黑衣人厮杀的场景。那些黑衣人周身环绕着黑气,手中握着诡异的弯刀,所过之处,星辰陨落,修士哀嚎。 “这些黑衣人……难道是蚀月教?”凌尘瞳孔微缩,壁画中黑衣人的装扮,与墨渊残魂描述的蚀月教颇为相似。 壁画的最后,是一位手持陨星剑的白发老者,独自对抗着漫天黑气,最终引动星辰之力,与敌人同归于尽,画面定格在星辰碎裂的瞬间。 “那位老者,或许就是观星阁的先辈。”凌尘心中感慨,千年前的宗门大劫,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陨星剑。此刻他能确定,这柄剑绝非凡品,恐怕是观星阁传承下来的至宝。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剑身时,陨星剑猛地爆发出璀璨的星辉,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那是陨星剑的使用法门,名为《陨星剑法》,共分七式,每一式都蕴含着星辰陨落的霸道之力。 与此同时,星核令也剧烈震颤起来,与陨星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道青色光柱从令牌射出,注入剑身。原本漆黑的剑身上,竟浮现出点点星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般缓缓流转。 “认主了?”凌尘心中一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陨星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这柄剑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他握住剑柄,轻轻一拔,陨星剑便从石台升起,落入他手中。入手微凉,却并不沉重,反而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试试威力。” 凌尘心中一动,《陨星剑法》的第一式“星落”在脑海中闪过。他手腕轻抖,陨星剑带起一道璀璨的星芒,朝着溶洞角落的一块巨石斩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星芒悄无声息地划过,巨石表面没有任何痕迹。 “嗯?”凌尘眉头微蹙,正想细看,那巨石却突然从中间裂开,断面光滑如镜,随后“轰隆”一声碎裂成无数小块。 “好快的剑!”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撕裂空间的锋芒,远比他之前的拳头更加霸道。 就在他沉浸在获得神兵的喜悦中时,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阴恻恻的笑声。 “桀桀桀,星核令的气息果然在这里,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蚀月教办事,闲杂人等,死!” 三道黑影窜入溶洞,为首的是一个独眼老者,脸上布满了褶皱,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死死盯着凌尘手中的陨星剑和胸前的星核令。他身后的两人气息也颇为强横,均已达到引气境巅峰,与之前的沈浩不相上下。 凌尘心中一凛,没想到蚀月教的人来得这么快。他握紧陨星剑,星核令传来的悸动让他明白,这三人绝非善类。 “你们是蚀月教的人?” 独眼老者怪笑一声:“小家伙倒是有些见识。不错,老夫蚀月教执事黑煞。识相的,就把星核令和手中的剑交出来,老夫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若是不交呢?”凌尘的声音冰冷,观星阁与蚀月教的血海深仇,从他继承星核令的那一刻起,便已是不死不休。 “不交?”黑煞的独眼闪过一丝狠厉,“那便别怪老夫心狠手辣!拿下他!” 话音未落,两名蚀月教弟子便已扑了上来。他们手中握着弯曲的弯刀,刀身缭绕着黑色雾气,散发着腐蚀灵气的诡异气息,正是壁画中那些黑衣人的兵器。 “来得好!” 凌尘不退反进,体内星辰之力涌入陨星剑,剑身星辉大盛。他施展《陨星剑法》第一式“星落”,剑光如流星划破夜空,带着凌厉的锋芒斩向左侧的弟子。 那弟子显然没料到凌尘敢主动出手,且剑法如此霸道,连忙挥刀格挡。 “铛!” 刀剑相交,黑色雾气被星辉撕裂,弟子手中的弯刀竟被直接斩为两段,剑光余势不减,落在他的胸口。 “噗嗤!” 鲜血飞溅,那弟子瞪大眼睛,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倒了下去,气息瞬间断绝。 一招秒杀! 黑煞和另一名弟子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竟如此强悍。 “有点意思,难怪能得到星核令。”黑煞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贪婪更盛,“看来老夫得亲自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凌尘身后,枯瘦的手掌带着浓郁的黑气拍向凌尘后心。这一掌看似缓慢,却封锁了所有退路,黑气中蕴含着强烈的腐蚀性,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凌尘早有防备,观星目让他提前捕捉到了黑煞的动作。他脚下施展“踏星步”,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横移半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掌。 “轰!” 黑煞的手掌落在石台上,坚硬的石台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黑色的汁液不断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反应倒是挺快。”黑煞冷笑一声,攻势更猛。他的修为显然远超之前的沈浩,已达到筑基境初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磅礴的黑气,将整个溶洞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凌尘将《陨星剑法》与踏星步结合,时而如流星赶月,剑出如龙;时而如星辰闪烁,身形飘忽不定。陨星剑的星辉不断撕裂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每一次碰撞都让溶洞震颤不已。 但黑煞的经验显然更加丰富,筑基境的修为也让他占据着绝对优势。数十回合下来,凌尘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虽不致命,却让他的动作慢了几分。 “小子,你的依仗不过是这柄剑和诡异的步法,真以为能与老夫抗衡?”黑煞狞笑着,黑气凝聚成一条毒蛇,朝着凌尘面门噬去。 凌尘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星辰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陨星剑,剑身上的星辉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真的有一颗星辰在剑中苏醒。 “陨星剑法第二式——星陨!” 他猛地一声低喝,纵身跃起,陨星剑高举过头顶,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黑煞狠狠劈下。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甚至透支了部分潜力,剑身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黑煞脸色剧变,他从这一剑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结印,全身黑气暴涨,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黑盾。 “轰隆!” 光柱与黑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星辉与黑气疯狂湮灭,整个溶洞剧烈摇晃,石块不断从头顶落下。 僵持片刻后,黑盾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星辉光柱余势不减,落在黑煞身上。 “啊——” 黑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星辉洞穿,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洞壁上,气息奄奄。他看着凌尘,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你……你竟能引动星辰本源之力……观星阁……没有绝……” 话未说完,他便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最后一名蚀月教弟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却被凌尘随手一道星辉洞穿了后心。 溶洞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石块坠落的声响。 凌尘拄着陨星剑,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星辰之力,浑身经脉都传来阵阵刺痛。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击败筑基境修士,也是对自己实力的一次巨大突破。 他走到黑煞的尸体旁,在其怀中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枚黑色的令牌和一个储物袋。令牌上刻着蚀月教的标志,与壁画上的图案一致。而储物袋则是修行界常见的储存物品的法器,需要注入灵气才能打开。 凌尘尝试着将一丝残存的星辰之力注入储物袋,袋口顿时亮起一道微光。他探手进去,取出了几瓶丹药、一些低阶灵石,还有一本记载着蚀月教基础功法的小册子。 “这些东西倒是有些用处。”他将东西收好,丹药可以用来恢复伤势,灵石则是修行界的通用货币,至于那本功法,他虽不屑修炼,却能从中了解一些蚀月教的修炼法门。 处理完尸体后,凌尘再次看向溶洞中央的石台。石台在刚才的战斗中并未受损,他仔细观察,发现石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星核为引,陨星为钥,观星一脉,当镇寰宇。” “镇寰宇?”凌尘喃喃自语,心中对观星阁的过往越发好奇。 就在这时,星核令再次亮起,这一次,它吸收了陨星剑散逸的部分星辉,表面的纹路又清晰了几分,一幅更加庞大的地图在他脑海中浮现,标注着数个位于大陆各地的地点。 “看来,我的路还很长。” 凌尘将陨星剑收入体内——突破第一重后,他已能将神兵收入丹田温养。随后,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溶洞外走去。 此刻天色已近黎明,东方泛起鱼肚白。他站在山崖边,望着远方的天际,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星辰之力,以及与陨星剑之间的联系,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蚀月教的追杀已经开始,修行界的风浪才刚刚掀起,但他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少年。 “三个月后的修士大会,流云宗,蚀月教……我会让你们知道,观星阁的传人,回来了。” 他纵身一跃,朝着青阳府的方向疾驰而去。朝阳的光芒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少年的身影在群山之间,渐行渐远,只留下一道追逐星辰的背影。 ------------ 第5章 青阳府风云 青阳府,作为青阳郡的治所,远比青阳城繁华。城墙高耸入云,由坚硬的青石砌成,上面铭刻着淡淡的防御符文,散发着古朴而威严的气息。城门处车水马龙,不仅有行商走卒,更有不少身着各式服饰的修士往来穿梭,灵气波动此起彼伏,显然是修行者聚集之地。 凌尘站在城门外,收敛了自身气息,将陨星剑收入丹田,只在外人看来,与一个寻常的赶路少年无异。经过数日的跋涉,他已彻底恢复了伤势,甚至借着黑煞储物袋中的灵石,将《星衍诀》稳固在了第一重巅峰,距离突破第二重仅一步之遥。 入城时,守城的卫兵并未过多盘查,只是瞥了一眼他腰间那枚普通的布囊便放行。显然,对于修士,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城内更是别有洞天。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其中不乏挂着“法器阁”“丹药铺”招牌的修行者店铺,门口的伙计热情地招揽着客人,时不时能听到关于“修士大会”的讨论。 “听说了吗?这次大会,流云宗那位天才弟子沈浩也会参加,据说他已经半只脚踏入筑基境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连郡城外的‘血刀门’都派了人来,他们的少门主刀法狠辣,实力深不可测。” “还有那神秘的‘百草堂’,据说这次会拿出一株‘凝气草’作为奖励,那可是辅助引气境修士突破的宝贝!” 凌尘漫步在街头,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看来这修士大会远比他想象的更受关注,各方势力齐聚,竞争定然激烈。 他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打算先了解一下大会的具体流程,再做打算。刚踏入客栈,一股淡淡的酒气夹杂着灵气便扑面而来,大堂里坐满了修士,三五一桌,高谈阔论。 “……说起这次大会,最让人期待的还是流云宗和血刀门的较量。据说去年沈浩和血刀门少门主切磋时略逊一筹,这次他肯定是憋着一股劲要找回场子。” “我赌沈浩能赢!他毕竟是大宗门弟子,资源丰厚,这一年来进步定然不小。” “未必吧,血刀门的《血影刀法》霸道无比,据说少门主已经练至第七重,威力无穷……” 凌尘选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些酒菜,静静听着周围的议论。正听到关键处,邻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小子,你往哪儿看呢?”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瞪着他,这壮汉穿着血红色的劲装,腰间挎着一柄弯刀,气息彪悍,显然是血刀门的人。他身边还坐着两个同伴,也都不是善茬,正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凌尘。 原来刚才凌尘听到血刀门时,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他们一眼,竟被当成了挑衅。 “抱歉。”凌尘淡淡收回目光,不想惹事。 但那壮汉却不依不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句抱歉就完了?我看你小子眼神不善,是不是想找茬?” 周围的修士纷纷侧目,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血刀门在青阳府向来霸道,得罪他们的人往往没好下场。 “我无意找茬。”凌尘眉头微皱,心中已有不耐。 “无意找茬?”壮汉冷笑一声,走到凌尘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子,看你面生得很,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敢来青阳府参加大会?我劝你还是趁早滚蛋,免得丢了小命!” 他的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凌尘放下筷子,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是我不滚呢?” “哟呵?还敢顶嘴?”壮汉被彻底激怒了,蒲扇大的手掌猛地拍向凌尘的桌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血刀门的厉害!” 手掌带着劲风落下,眼看就要将桌子拍碎。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凌尘的惨状。 然而,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桌子的瞬间,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壮汉的手腕。 是凌尘。 他坐着未动,只是伸出右手,便轻松挡住了壮汉的攻击。 “你……”壮汉脸色一变,使劲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钢铸一般,纹丝不动。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对方掌心传来,带着冰冷的星辰寒意,让他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 “血刀门的厉害,我没兴趣知道。”凌尘的声音平静无波,“但你扰了我的清静。” 话音刚落,他手腕微微一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壮汉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腕竟被硬生生捏断了! “啊——我的手!”壮汉痛得冷汗直流,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两个同伴大惊失色,纷纷拔刀:“敢伤我血刀门的人,找死!” 两道刀光带着血色煞气劈来,直取凌尘面门。 凌尘眼神一凝,身形如同鬼魅般从椅子上滑开,避开刀光的同时,一脚踹在左边那人的膝盖上。又是一声骨裂声,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另一人的刀刚要再次落下,却被凌尘探手抓住了刀背。他稍一用力,那柄精铁打造的弯刀便如同面条般被折弯。 “什么?”那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凌尘一拳印在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三个血刀门弟子便尽数被废。 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要知道,那三个血刀门弟子,可都是引气境中期的修士! 凌尘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壮汉,淡淡道:“滚。” 壮汉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扶起两个同伴,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客栈,连断手的疼痛都忘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口,大堂里的修士才如梦初醒,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忌惮。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酒杯碰撞的细微声响。 “这位小兄弟好身手!”邻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拱手笑道,“在下百草堂管事林墨,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他显然是怕凌尘迁怒旁人,特意过来示好。 凌尘瞥了他一眼,能感觉到这人气息平和,并无恶意,便微微点头:“无妨。” 林墨松了口气,顺势坐下,笑道:“小兄弟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青阳府?” “是。” “那想必是为了修士大会而来?”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小兄弟的身手,定然是有备而来。不知师承何处?” “无门无派。”凌尘的回答依旧简洁。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修行界卧虎藏龙,有些散修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那我便多嘴提醒一句。”林墨压低声音道,“血刀门睚眦必报,刚才你伤了他们的人,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凌尘不置可否,他连蚀月教的人都杀过,自然不会怕一个血刀门。 林墨见他不在意,也不再多言,只是递过来一个玉牌:“这是我们百草堂的贵宾牌,小兄弟若是有需要丹药或药材的地方,凭此牌可享八折优惠。” 凌尘接过玉牌,上面刻着“百草”二字,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知道对方是想结交自己,便收下道:“多谢。” 林墨笑着点点头,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天,凌尘一边在青阳府打探消息,一边利用灵石修炼。他发现,这青阳府的灵气比青阳城浓郁数倍,修炼速度也快了不少,《星衍诀》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期间,血刀门果然来找过麻烦,派来了十多个弟子围堵客栈。但凌尘根本没给他们废话的机会,直接出手将其尽数打退,下手比上次更重,让血刀门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一战,也让更多人知道了凌尘的存在。一个无名无姓、却能轻易击败血刀门弟子的少年修士,成了不少人议论的焦点。 流云宗的沈浩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当他听说那个在青阳城打伤自己的少年也来了青阳府,还得罪了血刀门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次修士大会,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差距。” 他旁边的弟子连忙附和:“师兄放心,到时候定让他跪地求饶!” 沈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不仅要报上次的羞辱之仇,更对凌尘的功法和实力充满了好奇——能以散修之身击败自己,还能硬撼血刀门,这少年身上定然藏着秘密。 而此时的凌尘,正站在百草堂的柜台前,看着手中的丹方。这是他从黑煞的储物袋中找到的,名为“聚星丹”,是一种辅助吸收星辰之力的丹药,只是所需的药材颇为稀有。 “小兄弟,你要的‘星灵草’和‘月心花’,我们百草堂倒是有,只是价格不菲。”林墨看着丹方,有些惊讶地看着凌尘,“这聚星丹的丹方颇为古老,小兄弟竟能得到?” “偶然所得。”凌尘道,“多少钱?” 林墨沉吟片刻:“星灵草和月心花各需五十块下品灵石,算上其他辅材,再加上炼丹费,一共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收你一百块。” 灵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一块中品灵石可兑换一百块下品灵石。一百块下品灵石,对于刚入门的修士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好在黑煞的储物袋中还有两百多块下品灵石,足够支付。 “可以。”凌尘点头,“多久能炼好?” “三天即可。”林墨道,“正好赶在修士大会开始之前。” “好,三天后我来取。” 付了灵石,凌尘转身离开百草堂。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几个穿着流云宗服饰的弟子正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正是沈浩。 沈浩也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缓缓走了过来。 “凌尘,我们又见面了。” 凌尘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有事?” “没什么大事。”沈浩上下打量着他,“只是想告诉你,修士大会后天开始,地点在青阳府的演武场。我很期待,到时候能在台上看到你。”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凌尘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冽的弧度:“放心,我会去的。到时候,希望你能接得住我一剑。” 说完,他不再理会沈浩难看的脸色,径直离去。 沈浩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杀意渐浓:“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本敢说这种话!” 周围的流云宗弟子也纷纷怒视着凌尘的背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其撕碎。 而凌尘对此毫不在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星辰之力正在蠢蠢欲动,《星衍诀》的突破已近在眼前。 三天后的修士大会,将是他展现实力的第一个舞台。无论是流云宗的沈浩,还是血刀门的少门主,亦或是其他隐藏的强者,都将成为他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在青阳郡崭露头角,而是要一步步揭开观星阁的过往,找出蚀月教的踪迹,重现观星阁的荣光。 夜幕降临,青阳府的万家灯火亮起,映照著少年坚定的眼神。一场席卷整个青阳郡的风云,即将在演武场上拉开序幕。 ------------ 第6章 演武场交锋 修士大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青阳府中央的演武场早已是人满为患,四周的看台上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修士和百姓,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演武场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白玉石擂台,石台上铭刻着繁复的防御阵法,足以承受筑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擂台旁的高台上,坐着几位气度不凡的老者,他们是青阳郡各大门派的代表,其中便有流云宗的长老和血刀门的门主。百草堂的林墨也在其中,他正含笑与身旁的人交谈,目光时不时扫过台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辰时一到,流云宗的一位白胡子长老站起身,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全场:“诸位安静!青阳郡修士大会,现在开始!” 喧嚣声瞬间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台上。 “本次大会,旨在选拔年轻才俊,促进各门派交流。”白胡子长老朗声道,“规则依旧,抽签对战,胜者晋级,最终的前三名,将获得由各门派联合提供的奖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第一名,奖励中品灵石五十块,百草堂提供的凝气草一株!第二名,下品灵石三百块,流云宗提供的《流云剑法》精要一篇!第三名,下品灵石一百块,血刀门提供的玄铁匕首一把!” 奖励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第一名的凝气草,对于引气境巅峰的修士来说,几乎是突破筑基境的关键之物,价值连城。 “现在,有请参赛弟子上前抽签!” 随着长老话音落下,数百名年轻修士纷纷涌上前来,在登记处领取号码牌。这些修士来自青阳郡各地,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也有散修,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中充满了对奖励的渴望。 凌尘混在人群中,领取了一个号码牌——三十二号。 抽签结束后,对战名单很快被公示出来。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名叫王冲的修士,来自一个名为“烈火门”的小门派,修为在引气境中期。 “第一场,一号对战二号!” 随着裁判的呼喊,两名修士纵身跃上擂台。一番激战过后,一号修士凭借着更深厚的修为获胜。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都颇为精彩,各门派的弟子施展着看家本领,灵气碰撞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演武场,引得台下阵阵欢呼。 很快,便轮到了第十六场。 “第十六场,三十二号凌尘,对战三十七号王冲!” 凌尘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擂台上。他一身粗布衣衫,在众多锦衣华服的修士中显得格格不入,顿时引来了不少目光。 “那是谁?没见过啊。” “好像是个散修,听说前几天在客栈打伤了血刀门的人。” “散修?也敢来参加大会?怕是要被烈火门的王冲虐惨了。” 议论声中,王冲也跃上了擂台。他身材壮硕,手持一柄阔剑,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小子,我劝你还是主动认输吧,免得等会儿被我打断了手脚,哭都来不及。” 凌尘平静地看着他:“废话少说,出手吧。” “找死!”王冲被凌尘的态度激怒,大喝一声,阔剑上燃起熊熊烈火,显然是修炼了某种火系功法。“烈火剑法第一式,燎原!” 带着炽热气息的剑招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整个擂台都化为火海。 台下不少人发出惊呼,这王冲在烈火门也是天赋不错的弟子,这一剑的威力,足以媲美引气境后期的修士。 然而,面对这看似凶猛的剑招,凌尘却只是微微侧身,脚下施展踏星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火焰中穿梭,轻松避开了所有攻击。 “怎么可能?”王冲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招,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凌尘已经欺近他的身前,并指如剑,带着淡淡的星辉点向他的胸口。 “砰!” 王冲如同被重锤击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擂台下,昏死过去。 一招制胜!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散修,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高台上,林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而流云宗的沈浩则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凌尘的实力竟比上次见面时又强了几分。血刀门的门主则是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个打伤自己门人的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第十六场,三十二号凌尘胜!”裁判反应过来,高声宣布结果。 台下爆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不少人看向凌尘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忌惮。 接下来的比赛,凌尘一路过关斩将。面对引气境后期的对手,他也只是稍费手脚,凭借着精妙的踏星步和陨星剑法的基础招式,便轻松获胜,很快便晋级到了三十二强。 他的表现,也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关于“神秘散修凌尘”的讨论越来越多。 “第三十一战,沈浩对战李铁!” 随着裁判的呼喊,沈浩纵身跃上擂台。他白衣胜雪,气质出尘,一出场便引来不少女修的尖叫。 他的对手李铁是血刀门的弟子,实力不俗,但在沈浩面前却不堪一击。沈浩甚至没有拔剑,仅仅凭借着流云宗的掌法,便在十招之内将其击败,姿态从容写意,尽显强者风范。 “沈师兄果然厉害!” “不愧是流云宗的天才,这实力怕是离筑基境不远了!” 台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沈浩微微抬手,享受着众人的追捧,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凌尘所在的方向,带着一丝挑衅。 凌尘面无表情,他能感觉到,沈浩的实力确实比上次见面时强了不少,气息更加浑厚,显然是得到了宗门的资源倾斜。但这并未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接下来的比赛越来越激烈,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每一场都堪称精彩绝伦。血刀门的少门主血无殇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他的《血影刀法》霸道狠辣,每一战都伴随着鲜血,让人不寒而栗。 最终,四强诞生了——流云宗沈浩,血刀门血无殇,百草堂的一位女修,以及散修凌尘。 这个结果让不少人意外,谁也没想到一个散修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半决赛的对阵也随即公布:沈浩对战百草堂女修,血无殇对战凌尘。 “第一场半决赛,沈浩对战林小婉!” 林小婉便是百草堂的那位女修,她身着绿裙,容貌清秀,擅长使用毒术和医术,实力不容小觑。但面对沈浩,她显然还是稍逊一筹。经过一番苦战,最终还是沈浩获胜,率先晋级决赛。 “第二场半决赛,血无殇对战凌尘!”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擂台上。一边是血刀门的少门主,以狠辣著称的血无殇;一边是黑马之姿一路杀进四强的神秘散修凌尘。这场对决,无疑是众人最期待的。 血无殇纵身跃上擂台,他身材挺拔,面色苍白,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手中握着一柄血色弯刀,刀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就是打伤我血刀门弟子的那个散修?”血无殇的声音阴冷,仿佛毒蛇吐信。 “是又如何?”凌尘平静回应。 “很好。”血无殇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今天,我就让你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影,手中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凌尘的脖颈。《血影刀法》施展到极致,竟让人产生了一种无从闪避的错觉。 台下的血刀门门主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血无殇是他最看好的弟子,《血影刀法》已练至第八重,距离大成仅一步之遥,就算是沈浩,也未必能稳胜他。 面对血无殇凌厉的攻击,凌尘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脚下踏星步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不断闪避,同时手中悄然凝聚起星辰之力。 “只会躲吗?”血无殇冷笑一声,攻势更加猛烈,刀影重重,将凌尘完全笼罩在其中。 “够了!” 凌尘低喝一声,不再闪避。体内的星辰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陨星剑虽未出鞘,但他并指如剑,施展出《陨星剑法》第一式“星落”。 一道璀璨的星辉从他指尖射出,看似平淡,却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与血无殇的刀影碰撞在一起。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星辉与血影剧烈碰撞,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血无殇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他惊骇地看着凌尘:“你……你的力量……” 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散修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凌尘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身形如电,再次欺近,指尖星辉闪烁,连续攻出数剑。每一剑都直指血无殇的破绽,逼得他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啊——” 血无殇被彻底激怒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弯刀上,刀身瞬间爆发出浓郁的血光。 “血影刀法第九重,血魔噬天!” 一股恐怖的凶戾之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仿佛有一尊血魔在他身后觉醒。弯刀化作一道血色长虹,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朝着凌尘斩去。 这一击,已经超出了引气境的范畴,达到了筑基境的边缘! 台下众人脸色剧变,血刀门门主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高台上的林墨皱起了眉头,想要出声阻止,却被血刀门门主拦住。 “修士切磋,各凭本事,林管事何必插手?” 林墨只能无奈地看向擂台,心中为凌尘捏了一把汗。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凌尘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星衍诀》第二重,只差这最后一步! “就是现在!” 凌尘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星辰之力疯狂运转,与天地间的星辰遥相呼应。他并指如剑,施展出了《陨星剑法》的第二式——星陨! 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一股仿佛能让星辰陨落的苍茫与威严。指尖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轰!” 星辉与血光碰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演武场都在震颤,防御阵法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烟尘弥漫,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擂台,想要知道结果如何。 沈浩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祈祷血无殇能胜。 血刀门门主则是一脸期待。 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烟尘缓缓散去,擂台上的身影渐渐清晰。 只见血无殇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气息奄奄,手中的弯刀已经断为两截。 而凌尘,则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央,身上的粗布衣衫有些破损,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引动着天地间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星衍诀》第二重,突破! “第二场半决赛,三十二号凌尘,胜!” 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响彻全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议论声。 “赢了!他竟然赢了血无殇!” “太厉害了!这到底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击败血魔噬天!” “散修又如何?这实力,怕是比沈浩还强!” 高台上,流云宗长老和血刀门门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沈浩更是瞳孔骤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他原本以为自己稳胜血无殇,可现在,连血无殇都被凌尘击败了,那自己呢? 林墨则是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凌尘站在擂台上,感受着体内更加浑厚、更加精纯的星辰之力,心中充满了自信。 他抬头望向高台上的沈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决赛的对手,就是你了。 ------------ 第7章 巅峰对决 半决赛的结果如同惊雷,在演武场炸开。谁也未曾想过,一路以黑马姿态闯入四强的散修凌尘,竟能正面击溃血刀门少门主血无殇,甚至在激战中突破境界,踏入《星衍诀》第二重。 此刻的凌尘,立于白玉擂台中央,虽衣衫染尘,却自有一股睥睨之气。体内星辰之力流转,与天地间的星辉交相辉映,引动着周遭灵气微微震颤,这等气象,已隐隐有了筑基境修士的风范。 高台上,流云宗长老面色凝重地看向沈浩:“此子根基扎实,功法诡异,你需小心应对。” 沈浩紧握着手中长剑,指节泛白。方才凌尘击溃血无殇的那一击,蕴含的苍茫威压让他心悸不已。但事已至此,退缩便是沦为笑柄,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弟子明白。” 血刀门门主则脸色铁青,拂袖而去。血无殇的惨败,不仅让血刀门颜面扫地,更让他对这个突然冒出的散修生出了浓烈的杀意。 “决赛,即刻开始!”裁判的声音打破了场间的喧嚣,“由流云宗沈浩,对战散修凌尘!” 沈浩纵身跃上擂台,白衣胜雪,长剑斜指地面,剑身流淌着莹润灵光。他看着凌尘,眼中再无之前的倨傲,只剩下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很强。” “你也不差。”凌尘淡淡回应。经过连番激战,他对自身实力的掌控愈发纯熟,《星衍诀》第二重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暴涨,更让他对星辰之力的运用多了几分精妙。 “但今日,你必败。”沈浩语气陡然转冷,“流云宗的底蕴,不是你一个散修能想象的。” 话音未落,他手腕轻抖,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凌尘心口。剑招灵动飘逸,正是流云宗的成名剑法《流云剑法》,剑光如流水潺潺,看似柔和,却暗藏汹涌杀机,封死了凌尘所有闪避的角度。 “来得好!” 凌尘不闪不避,体内星辰之力涌入双拳,竟以肉掌迎向剑锋。这一幕看得台下众人惊呼连连——就算肉身强横,也未必能硬接修士的法器之剑! “找死!”沈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剑招骤然加速,灵力灌注之下,剑身光芒大盛。 就在剑锋即将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凌尘手掌微微一旋,指尖仿佛缠绕着星光,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过剑身,顺势握住了剑脊。 “铛!” 金铁交鸣之声清脆刺耳,沈浩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竟让他的灵力运转出现了一丝滞涩。他心中一惊,猛地发力想要抽回长剑,却发现对方的手掌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给我起!” 凌尘低喝一声,手臂发力,竟硬生生将沈浩连人带剑掀得一个趔趄。趁此间隙,他左掌推出,带着星辉点点,印向沈浩胸口。 沈浩反应极快,左脚点地,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飞,险之又险地避开掌风。但衣衫还是被掌风扫中,撕裂出一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印记。 “你的肉身,竟能硬撼法器?”沈浩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修士,不以灵力护身,反而将肉身炼得这般强横。 “你没见过的,还有很多。” 凌尘身形紧随其后,踏星步施展到极致,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擂台上闪烁,掌风拳影交织,每一击都蕴含着星辰之力,逼得沈浩只能连连后退。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被誉为青阳郡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沈浩,竟会被一个散修压制得如此狼狈。 “沈师兄加油!” “用《流云剑法》的第七式!” 流云宗的弟子在台下高声呼喊,为沈浩打气。 沈浩听着同门的呼喊,深吸一口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长剑之上。剑身瞬间爆发出璀璨的蓝光,灵气波动骤然攀升,竟隐隐达到了筑基境的门槛。 “看来,不出真本事是不行了。”沈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凌尘,能逼我动用‘流云七式’的最后一式,你足以自傲了!” “流云七式·天河倒卷!” 随着他一声长啸,长剑挥舞,化作一道奔腾的长河,蓝光汹涌,灵气汇聚成漫天剑影,如同天河倾覆,朝着凌尘碾压而下。这一剑汇聚了他全部的灵力,甚至透支了部分潜力,威力远超之前血无殇的“血魔噬天”! 高台上的流云宗长老露出满意之色,这一式“天河倒卷”,就算是筑基境初期修士也未必能接下,足以奠定胜局。 林墨则再次皱紧了眉头,暗暗运转灵力,随时准备出手救下凌尘——他虽欣赏凌尘的天赋,却也不愿看到他葬身在这一剑之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剑招,凌尘眼中却燃起了熊熊战意。他能感觉到,沈浩这一剑的威力,正好能让他彻底稳固《星衍诀》第二重的境界。 “陨星,出鞘!” 凌尘一声低喝,丹田内的陨星剑骤然飞出,落入手中。漆黑的剑身嗡鸣作响,星辉缭绕,与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完美融合。 “《陨星剑法》第三式——星瀚!” 这是他突破第二重后,新领悟的剑招。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片苍茫浩瀚的星光,仿佛将整个星空都浓缩于剑尖。剑光挥洒间,点点星辉如同繁星点点,看似散乱,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变化。 “轰隆!” 蓝光剑河与星辉星海碰撞在一起,整个演武场剧烈震颤,防御阵法的光芒亮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狂暴的能量向四周扩散,逼得台下众人连连后退。 高台上的各位大佬纷纷出手,布下屏障,才挡住了余波。 烟尘弥漫,遮蔽了整个擂台,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到底谁赢了?” “沈师兄的天河倒卷那么强,那散修肯定输了!” “不一定,那散修的剑法也很诡异……” 台下议论纷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紧盯着擂台中央。 沈浩的弟子们更是攥紧了拳头,心中祈祷着自家师兄获胜。 烟尘缓缓散去,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浩拄着长剑,半跪在地,白衣上沾满了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不振,显然消耗巨大。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布满了裂纹,显然是承受不住刚才的冲击。 而凌尘,则手持陨星剑,傲然而立。他的气息也有些紊乱,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但眼神却明亮如星,手中的陨星剑散发着更加璀璨的星辉。 “我输了……”沈浩看着凌尘,眼中充满了不甘,却又带着一丝释然,“你的剑法,比我的更强。”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流云宗的弟子连忙冲上擂台,将他抬了下去。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凌尘!凌尘!” “散修也能拿第一!太厉害了!” “冠军是凌尘!” 高台上的流云宗长老脸色铁青,拂袖而去。而林墨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起身朗声道:“恭喜凌尘小兄弟,获得本次修士大会冠军!” 随着他的宣布,整个演武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按照规矩,林墨将凝气草和五十块中品灵石交到了凌尘手中。凝气草通体翠绿,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一看便知是极品。 “多谢林管事。”凌尘接过奖励,微微颔首。 “小兄弟客气了。”林墨笑道,“以你的天赋,留在青阳郡太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百草堂?”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台下众人一片哗然。百草堂虽然不以战斗力著称,但势力遍布整个东域,资源丰厚,能被百草堂看中,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凌尘却摇了摇头:“多谢林管事厚爱,只是我志不在此,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也好,是我唐突了。这是我的传讯玉符,小兄弟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随时联系我。” 凌尘接过玉符,郑重收好:“多谢。”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小子,你以为赢了大会,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身着黑衣的修士缓步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气息竟达到了筑基境中期,远超之前的黑煞! “是蚀月教的人!” “他们怎么敢在青阳府当众现身?”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中年男子无视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凌尘,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把星核令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蚀月教的人,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凌尘眼神一凝,握紧了手中的陨星剑:“想要星核令,就凭本事来拿!” “不知死活!”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向凌尘,掌风带着浓郁的黑气,比黑煞的攻击强横数倍! “小心!”林墨脸色剧变,连忙出手相助。 其他门派的大佬也纷纷起身,蚀月教乃是公敌,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一场新的激战,在刚刚结束大会的演武场,再次爆发! 凌尘看着扑来的中年男子,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过一丝锐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传奇之路,才刚刚开始。无论是蚀月教的追杀,还是观星阁的过往,他都会一一揭开。 陨星剑嗡鸣作响,仿佛在渴望着战斗。 凌尘纵身一跃,迎着中年男子,杀了上去! 星辉与黑气再次碰撞,照亮了整个青阳府的天空。 ------------ 第8章 血染青阳府 蚀月教修士的突然发难,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欢庆的演武场,瞬间让喧嚣凝固。那名筑基境中期的中年男子气息阴鸷,黑气缭绕的手掌直取凌尘心口,显然是想一击得手,夺取星核令。 “蚀月教余孽,竟敢在此放肆!”林墨反应极快,身形一晃挡在凌尘身前,手中出现一枚玉笛,笛音清越,化作道道绿色灵光,如同春水般缠向中年男子。 “区区百草堂,也敢拦我?”中年男子冷笑,手掌翻卷,黑气暴涨,竟硬生生撕裂了绿色灵光。但这一耽搁,已给了凌尘喘息之机。 “林管事,此人交给我。”凌尘眼神凝重,却无半分退缩。他能感觉到,这中年男子的实力远超黑煞,甚至比刚才激战中的沈浩强出一个层次,正是磨砺自身的绝佳对手。 “小兄弟小心!此人名叫夜煞,是蚀月教在青阳郡的分舵主,一手‘蚀心掌’霸道无比!”林墨语速极快地提醒,同时祭出一面玉盾,护住周身,防止另外两名蚀月教修士偷袭。 其他门派的大佬也纷纷出手,拦截另外两名蚀月教修士。一时间,高台上灵力纵横,各种术法光芒交织,原本作为裁判席的高台瞬间沦为战场。 夜煞不屑地瞥了一眼缠斗的众人,目光重新锁定凌尘:“既然你急于求死,我便成全你!” 他身形再次扑出,掌风比之前更加凌厉,黑气中隐隐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之气。这蚀心掌不仅能腐蚀修士的灵力,更能动摇人的心神,阴险至极。 凌尘不敢大意,陨星剑在手,《星衍诀》全力运转,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涌入剑身。他脚踏踏星步,身形在黑气中穿梭,同时挥出一剑——正是《陨星剑法》第三式“星瀚”。 漫天星辉洒落,与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星辉虽被黑气不断吞噬,却如燎原之火般生生不息,总能在湮灭处重新亮起,将夜煞的掌风挡在三尺之外。 “有点意思,难怪黑煞会死在你手里。”夜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为浓烈的杀意,“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 他猛地一声长啸,周身黑气剧烈翻涌,竟凝聚成一头巨大的黑狼虚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凌尘噬咬而来。这是蚀月教的秘术“化煞术”,能将自身煞气凝聚成凶煞之形,威力倍增。 黑狼虚影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台下众人脸色剧变,不少人惊呼出声。 凌尘眼神一凛,知道这是夜煞的杀招。他深吸一口气,将《星衍诀》运转到极致,体内星辰之力与天地间的星辉产生强烈共鸣,陨星剑上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 “陨星剑法第四式——星沉!” 这是他在刚才与沈浩激战突破后,隐约触摸到的新境界。一剑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沉重、苍茫的威压,仿佛一颗星辰正在缓缓坠落,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撞向黑狼虚影。 “轰隆!” 星辰与黑狼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向四周扩散,整个演武场的防御阵法应声破碎,碎石飞溅,惊得台下众人四散奔逃。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凌尘在空中一个踉跄,强行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击,他虽挡住了黑煞的秘术,却也被震伤了内腑。 而夜煞也不好受,他胸前的黑袍被星辉撕裂,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闪烁着点点星辉,不断灼烧着他的肉身,让他发出一声痛哼。 “你竟然能伤我?”夜煞又惊又怒,看向凌尘的目光如同看着杀父仇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抽取你的魂魄炼制成煞奴!” 他彻底疯狂了,不顾伤势,再次扑了上来,掌风更加狠辣,招招致命。 凌尘咬紧牙关,强忍着伤势,挥剑迎上。陨星剑舞动,星辉如网,将夜煞的攻势一一拦下。但他毕竟伤势在身,渐渐落入下风,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都被黑气腐蚀,传来阵阵剧痛。 “小兄弟,我来帮你!”林墨见状,想要摆脱对手前来支援,却被缠住无法脱身。其他门派的大佬也各自为战,一时间竟无人能施以援手。 夜煞见状,更加得意:“没人能救你!受死吧!” 他凝聚全身煞气,一掌拍向凌尘的头颅,掌风未至,凌尘的头发已被黑气腐蚀得枯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尘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他想起了星核令中记载的观星阁秘法——“借星力”。这是一种能够短暂借用天地星辰之力的秘术,威力无穷,但对自身的负荷也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被星辰之力反噬。 此刻已是生死关头,他别无选择。 “观星秘法,借星力!” 凌尘仰天长啸,体内的星核令爆发出刺眼的青光,与夜空中的星辰建立起一道无形的桥梁。刹那间,无数星辉如同流星般坠落,涌入他的体内。 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在他体内觉醒,陨星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剑身漆黑如墨,却又点缀着亿万星辰,仿佛一柄真正的星辰之剑。 “这是什么力量?”夜煞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从凌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威压。 “送你上路的力量!” 凌尘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星辰的威严。他手持陨星剑,缓缓斩出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贯穿天地的星辉,如同死神的镰刀,悄无声息地划过。 夜煞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仿佛被无数星辰锁定,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星辉落在自己身上。 “不——”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夜煞的身体在星辉中寸寸湮灭,连一丝黑气都没能留下,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筑基境中期的蚀月教分舵主夜煞,死!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惊天一剑惊呆了。无论是正在激战的修士,还是逃亡的百姓,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手持黑剑、沐浴星辉的少年。 剩下的两名蚀月教修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想逃跑。 “留下吧!” 林墨和其他门派的大佬岂能放过他们,纷纷出手,将其斩杀当场。 演武场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 凌尘拄着陨星剑,大口喘着气,借星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体内的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演武场,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沉重。 修行之路,果然步步荆棘。 林墨快步走上前来,取出一枚疗伤丹药递给凌尘:“快服下,借星力的反噬非同小可。” 凌尘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温和的药力流遍全身,稍稍缓解了经脉的疼痛。 “多谢林管事。” “你这小子,真是吓死我了。”林墨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那借星力的秘法太过霸道,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再用。” “我明白。”凌尘点头。 这时,其他门派的大佬也围了过来,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复杂。这个少年,不仅以散修之身夺得修士大会冠军,更是一剑斩杀了筑基境中期的蚀月教分舵主,这份实力,已经足以让他们正视。 “凌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前途不可限量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须赞叹,他是青阳郡的老牌宗门“清风观”的观主。 “是啊,凌小友为我青阳郡除去一大祸害,当记首功。” 众人纷纷附和,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凌尘只是淡淡点头,并未过多言语。他知道,这些人现在对他示好,不过是因为他展现出的实力。 “此地不宜久留。”林墨低声提醒,“蚀月教在东域势力庞大,夜煞被杀,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报复。” 凌尘深以为然,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凝气草,道:“我打算即刻离开青阳郡,找个地方闭关,冲击筑基境。” “明智之举。”林墨点头,“我给你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几处东域的秘境,或许对你突破有帮助。” 他递给凌尘一张兽皮地图,又塞给他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有些疗伤和辅助修炼的丹药,你拿着用。记住,若是遇到麻烦,可随时用传讯玉符联系我。” 凌尘看着手中的地图和储物袋,心中微微一暖。在这尔虞我诈的修行界,林墨的善意显得尤为珍贵。 “大恩不言谢,林管事这份情,我记下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林墨笑道,“一路保重。” 凌尘点了点头,不再犹豫,纵身一跃,朝着青阳府外疾驰而去。他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直接翻越城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知道,离开青阳郡,只是他修行之路的新起点。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更广阔的天地,更强大的敌人,以及观星阁尘封的过往。 但他无所畏惧。 陨星剑在手中微微震颤,仿佛在与他共鸣。 星辰大海,我来了。 ------------ 第9章 秘境突破 离开青阳府已有半月,凌尘一路向东,按照林墨所给的地图,前往一处名为“落星渊”的秘境。 据地图记载,落星渊曾是上古星辰陨落之地,残留着浓郁的星辰之力,是修炼《星衍诀》的绝佳之地。更重要的是,那里人迹罕至,不易被蚀月教的人追踪。 越往东行,地势越发险峻,山林密布,妖兽也愈发强大。途中,凌尘曾遭遇一头二阶巅峰的铁甲熊,一番激战之后,凭借着陨星剑的锋利和《星衍诀》的玄妙,才将其斩杀,取了妖丹。 这半月来,他一边赶路,一边消化修士大会的收获。林墨所赠的丹药品质极佳,不仅让他的伤势彻底痊愈,更让他的修为在《星衍诀》第二重的境界上愈发稳固,距离筑基境只有一步之遥。 这日午后,凌尘终于抵达落星渊外围。 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只见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渊谷,谷中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点点星辉在云雾中闪烁,正是星辰之力凝聚的迹象。 “好浓郁的星辰之力!”凌尘心中一喜,光是站在崖边,他就能感觉到体内的星辰之力在蠢蠢欲动,远比在青阳府时活跃得多。 他没有贸然下去,而是先在崖边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布置了简单的警戒阵法。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明白,越是修炼的关键时刻,越要小心谨慎。 做好准备后,凌尘深吸一口气,运转踏星步,沿着陡峭的崖壁缓缓向下移动。落星渊深达千丈,崖壁湿滑,布满了荆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但他的步法精妙,身形如同灵猿般灵活,避开了所有危险。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抵达渊底。 渊底与上面截然不同,没有阳光,却并不昏暗,因为四处都散落着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星辰碎片。这些碎片是上古星辰陨落时遗留下来的,蕴含着精纯的星辰之力。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星辰碎片散发的清冽味道,吸入一口,都能感觉到体内的星辰之力在增长。 “果然是修炼圣地!”凌尘心中赞叹,找了一块巨大的星辰碎片坐下,开始运转《星衍诀》。 随着功法的运转,周围的星辰之力如同受到牵引般,朝着他汇聚而来,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这些星辰之力远比外界的灵气精纯得多,炼化起来也更加容易。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凌尘除了偶尔出去猎杀一些渊底的低阶妖兽补充体力外,其余时间都在潜心修炼。渊底的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丹田内的星辰之力越来越浑厚,渐渐凝聚成液态,这正是筑基境的征兆。 这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雾照入渊底时,凌尘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两道星辉。 “是时候冲击筑基境了!” 他取出林墨所赠的凝气草,这株灵草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是辅助突破境界的至宝。他没有犹豫,将凝气草放入口中嚼碎,一股清凉的药力瞬间流遍全身,与体内的星辰之力相互融合。 “《星衍诀》,第三重,给我破!” 凌尘低喝一声,全力运转功法。丹田内的液态星辰之力疯狂旋转,如同一个漩涡,不断压缩、凝练。周围的星辰之力也变得狂暴起来,朝着他的体内疯狂涌入,冲击着他的经脉和丹田。 剧痛传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被碾碎重组。但凌尘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承受着这份痛苦。他知道,这是突破境界必须经历的过程,一旦退缩,便会前功尽弃。 不知过了多久,当丹田内的液态星辰之力压缩到极致时,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随后又重新凝聚,形成了一颗璀璨的星辰核心。 星辰核心缓缓旋转,散发出磅礴的星辰之力,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经脉被拓宽了数倍,变得更加坚韧,肉身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淬炼,散发着淡淡的星辉。 《星衍诀》第三重,筑基境,成了! 凌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突破到筑基境后,他不仅实力暴涨,神识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方圆百丈内的一切动静。 他尝试着运转星辰之力,注入陨星剑中。只见陨星剑嗡鸣作响,剑身漆黑如墨,却又有无数星辉流转,散发出的锋芒比之前凌厉了数倍,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 “有了筑基境的实力,再遇到夜煞那样的对手,也能从容应对了。”凌尘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他的神识突然感应到,渊底深处传来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波动。那波动不同于星辰之力,也不同于妖兽的气息,带着一丝古老和神秘。 “那里是什么地方?”凌尘心中好奇,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他收敛气息,施展踏星步,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掠去。渊底深处更加幽暗,星辰碎片也更加密集,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幽光的奇花异草。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一处巨大的溶洞前。那奇异的波动,正是从溶洞内传来的。 溶洞入口布满了藤蔓,掩盖得十分隐蔽,若非神识感应到波动,很难发现这里。 凌尘小心地拨开藤蔓,走进溶洞。溶洞内并不黑暗,因为洞壁上镶嵌着许多巨大的星辰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溶洞。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刻着繁复的符文,符文中央,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简。 那奇异的波动,正是从玉简中散发出来的。 凌尘走到石台前,仔细打量着玉简。玉简通体莹白,材质非玉非石,上面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观星录”。 “观星录?难道是观星阁的典籍?”凌尘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取了下来。 刚一入手,玉简便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股信息流包含的内容极为庞大,有观星阁的历史传承,有各种精妙的术法神通,还有关于星辰大道的感悟和理解。其中,最让凌尘感兴趣的,是一篇名为《周天星斗大阵》的阵法传承,据说此阵一旦布成,可引动周天星斗之力,威力无穷,足以抗衡元婴境修士。 “太好了!有了这些传承,我对观星阁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凌尘心中激动不已,这些传承对他来说,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玉简中的信息大致消化。除了《周天星斗大阵》外,他还学会了几种观星阁的秘术,如“星遁术”,一种速度极快的遁术;“星陨指”,一种威力强大的指法;还有“观星鉴”,一种能够鉴定天材地宝和功法真伪的秘术。 就在他准备离开溶洞时,神识突然感应到洞外传来几道陌生的气息,正朝着溶洞的方向而来。 “有人来了?”凌尘眉头微皱,落星渊人迹罕至,怎么会突然有人来? 他没有贸然出去,而是施展星遁术,隐匿在溶洞的阴影处,静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三道身影出现在溶洞入口,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气息达到了筑基境后期,眼神阴鸷,正是蚀月教的人!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修士,都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 “长老,根据分舵主留下的线索,那小子应该就在这落星渊附近。”其中一个中年修士恭敬地说道。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废物!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抓不到,还损了夜煞,若不是教主有令,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是是是,属下无能。”中年修士连忙低头认错。 灰袍老者目光扫过周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落星渊倒是个好地方,星辰之力如此浓郁,正好适合修炼我教的《蚀星诀》。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小子,夺取星核令。” 他的神识缓缓展开,搜索着周围的动静,很快便发现了溶洞内的异常。 “嗯?这里有个溶洞?”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走,进去看看。”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溶洞,当看到石台上的符文和空空如也的位置时,灰袍老者脸色一变:“不好!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拿走了观星阁的传承!” “长老,难道是那小子?”中年修士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灰袍老者眼中杀意暴涨,“这小子不仅得到了星核令,还得到了观星阁的传承,绝不能留!给我搜!他肯定还在附近!” 两个中年修士立刻散开,在溶洞内仔细搜索起来。 隐藏在阴影处的凌尘心中一凛,没想到蚀月教的人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来了一个筑基境后期的长老,实力比夜煞强横得多。 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凌尘不再隐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持陨星剑,目光冰冷地看着三人。 灰袍老者看到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浓烈的杀意:“好小子,果然是你!识相的,就把星核令和观星阁的传承交出来,老夫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想要?那就凭本事来拿!”凌尘的声音冰冷,体内的星辰之力疯狂运转,陨星剑散发着凌厉的锋芒。 “找死!”灰袍老者怒喝一声,率先出手。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向凌尘,掌风带着浓郁的黑气,比夜煞的蚀心掌更加霸道,瞬间便将凌尘笼罩。 两个中年修士也同时出手,左右夹击,封死了凌尘所有的退路。 面对三个筑基境修士的围攻,凌尘却毫无惧色,眼中闪过一丝战意。突破到筑基境后,他还未曾全力一战,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陨星剑法第五式——星爆!” 凌尘一声长啸,陨星剑上爆发出璀璨的星辉,一剑挥出,星辉如同烟花般炸开,形成无数细小的星芒,射向三人。每一道星芒都蕴含着狂暴的星辰之力,足以洞穿金石。 灰袍老者脸色一变,没想到凌尘刚突破筑基境,便能施展出如此威力的剑招。他不敢大意,双手结印,身前凝聚出一面黑色的盾牌,挡住了星芒的攻击。 两个中年修士却没那么幸运,虽然勉强避开了要害,但身上还是被星芒击中,出现了数个血洞,惨叫着后退。 “有点本事,但还不够!”灰袍老者冷哼一声,盾牌猛地一震,将残余的星芒震碎,再次扑向凌尘,掌风更加凌厉。 凌尘眼神一凝,施展星遁术,身形瞬间出现在灰袍老者身后,陨星剑带着凌厉的锋芒,刺向他的后心。 “雕虫小技!”灰袍老者早已察觉,反手一掌拍向凌尘,掌风与剑锋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凌尘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而灰袍老者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的力量竟然如此强横?” 他没想到,自己筑基境后期的修为,竟然被一个刚突破筑基境的小子震退。 “多说无益,接招吧!”凌尘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再次扑了上去,陨星剑舞动,星辉漫天,与灰袍老者战在一处。 两个中年修士也忍着伤痛,再次加入战团,三人围攻凌尘,场面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溶洞内,星辉与黑气不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洞壁上的星辰水晶被震得不断坠落,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 凌尘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星衍诀》玄妙无比,星辰之力生生不息;踏星步灵动飘逸,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陨星剑法更是霸道凌厉,每一剑都让灰袍老者三人不敢大意。 激战了百余回合,灰袍老者三人渐渐落入下风。两个中年修士伤势加重,气息萎靡,而灰袍老者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 “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强?”灰袍老者心中震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妖孽的年轻修士,刚突破筑基境,便能以一敌三,还占据上风。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注入灵力。 令牌瞬间爆发出浓郁的黑气,黑气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虚影,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蚀月教秘术——骷髅噬灵!” 灰袍老者一声长啸,骷髅头虚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凌尘噬咬而来,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星辰之力都变得紊乱起来。 这是蚀月教的一种禁术,能够短暂提升实力,但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这是灰袍老者的最后杀招。 他深吸一口气,将《星衍诀》运转到极致,同时引动体内的星辰核心,将所有的星辰之力都灌注到陨星剑中。 “陨星剑法第六式——星河!” 一剑挥出,陨星剑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巨大的星河虚影出现在他身后,星河奔腾,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撞向骷髅头虚影。 “轰隆!” 星河与骷髅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向四周扩散,整个溶洞瞬间崩塌,碎石如雨般落下。 烟尘弥漫中,一道身影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正是灰袍老者。他气息奄奄,身上的灰袍被撕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星辉灼烧的痕迹,显然是败了。 两个中年修士更是被余波震飞,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凌尘拄着陨星剑,站在废墟中,气息也有些紊乱,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但眼神却明亮如星。 他走到灰袍老者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说,蚀月教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星核令?” 灰袍老者看着凌尘,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凌尘眼神一冷,陨星剑微微抬起,锋芒直指灰袍老者的喉咙。 灰袍老者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终于忍不住了,颤声道:“我……我说……星核令不仅是观星阁的传承之物,还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关于星辰本源的秘密……教主说,只要得到星核令,解开这个秘密,就能……就能掌控整个修真界……” “星辰本源?”凌尘心中一动,这个词在观星录中也提到过,是星辰大道的根源,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就在这时,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猛地一口黑血喷向凌尘,同时身体开始急速膨胀。 “不好!他要自爆!”凌尘心中一惊,连忙施展星遁术,向远处掠去。 “轰隆!” 灰袍老者的身体轰然爆炸,产生的威力比之前的骷髅噬灵还要强大,整个落星渊都在震颤。 烟尘散尽,凌尘落在不远处,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墟,眉头微皱。虽然没能得到更多关于蚀月教和星辰本源的信息,但至少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灰袍老者的自爆定然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是时候离开落星渊了。” 凌尘看了一眼渊底深处,那里似乎还有着更多的秘密,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索的时候。 他转身,施展踏星步,朝着渊顶掠去。 阳光透过云雾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他的眼神坚定,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蚀月教、星辰本源、观星阁的过往……一个个谜团等待着他去解开。 他的修行之路,还有很长。 ------------ 第10章 东域风云起 落星渊的自爆余波尚未完全消散,凌尘已踏着星辉,悄然离开了这片星辰之力汇聚之地。灰袍老者的自爆虽未伤及他,但那股波动定然会引起周遭势力的注意,继续停留只会徒增麻烦。 按照观星录中记载的方位,他下一步的目标是东域的中心——天衍城。那里不仅是东域修士的聚集地,更藏有观星阁的一处旧址,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星辰本源和蚀月教的线索。 从落星渊到天衍城,相距万里。以凌尘如今筑基境的修为,御空飞行虽非难事,却也需耗费不少灵气。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沿着官道前行,一边熟悉东域的风土人情,一边磨练自身修为。 东域地域辽阔,修士众多,大小宗门林立,风气远比青阳郡开放。沿途所过的城镇,随处可见修士与凡人混居,坊市中更是摆满了各种法器、丹药和功法秘籍,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景象。 这日,凌尘途经一座名为“望月城”的中型城镇。此城因城中有一座可俯瞰全城的望月楼而得名,楼中常有修士聚集,交流修行心得,打探各方消息。 凌尘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小菜,静静听着邻桌修士的交谈。 “听说了吗?最近天衍城可不太平,三大宗门为了争夺一处上古秘境的入口,闹得不可开交。” “何止啊,我还听说,蚀月教最近也在东域活动频繁,已经有好几个小宗门被灭门了,手段极其残忍。” “蚀月教?他们不是一直躲在暗处吗?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谁知道呢,据说他们在找一件东西,好像是什么令牌……” 听到“蚀月教”和“令牌”,凌尘的目光微微一凝,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什么令牌?竟值得蚀月教如此大动干戈?”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那令牌关系重大,好像与千年前的观星阁有关。” “观星阁?那个传说中掌控星辰大道的宗门?” “正是,据说蚀月教当年就是靠着偷袭观星阁才崛起的,现在找观星阁的遗物,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邻桌的议论渐渐转移到了其他话题,但凌尘的心中却掀起了波澜。蚀月教果然是冲着星核令来的,而且他们的行动比他想象的更加激进。看来,天衍城之行,怕是不会平静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声。 “让开!都给我让开!”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我家公子要上楼,闲杂人等滚开!” 凌尘皱了皱眉,透过窗户向下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护卫正驱散人群,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走上望月楼。那青年面容倨傲,眼神轻佻,目光在过往的女子身上扫来扫去,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是玄天宗的少宗主赵峰!”邻桌的修士压低声音道,“玄天宗是望月城的霸主,这赵峰仗着宗门势力,在城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果然,赵峰一上楼,原本热闹的酒楼顿时安静了不少,不少修士都选择了沉默,显然是不愿得罪他。 赵峰却毫不在意,目光在楼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窗的一个青衣女子身上。那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清冷,正独自品茶,身旁放着一柄长剑,显然是个女修。 “哟,这不是青云宗的苏师妹吗?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酒?”赵峰脸上露出轻佻的笑容,带着护卫走了过去,“不如陪哥哥喝几杯?” 苏姓女子秀眉微蹙,冷冷道:“请赵公子自重。” “自重?”赵峰嗤笑一声,“在这望月城,还没有我赵峰想做而做不到的事。苏师妹,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吧,不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威胁。 “不然怎样?”苏姓女子猛地站起身,握住了身旁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难道玄天宗的少宗主,只会仗势欺人不成?”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峰脸色一沉,“给我把她拿下!” 周围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个个气息强横,竟都是引气境巅峰的修士。 苏姓女子虽然也是筑基境初期,但面对数名引气境巅峰修士的围攻,顿时落入下风,很快便险象环生。 “住手!” 一声冷喝响起,凌尘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场中。他看着赵峰,眼神冰冷:“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赵峰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凌尘,眼中充满了不屑:“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管我玄天宗的事?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我劝你,放了她。”凌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突破筑基境后,他的星辰威压愈发凝实,虽未刻意释放,却也让赵峰心中莫名一寒。 “找死!”赵峰被激怒了,“给我废了这小子!” 两名护卫立刻转身,朝着凌尘扑来,拳风带着凌厉的灵气,显然是修炼了硬功。 凌尘身形不动,只是并指如剑,星陨指随手弹出。两道星辉闪过,精准地落在两名护卫的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响起,两名护卫惨叫着倒飞出去,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废了。 全场皆惊!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一击便废了两名引气境巅峰的护卫! 赵峰脸色剧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铁板。但他仗着玄天宗的威名,依旧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玄天宗少宗主赵峰!你敢伤我的人,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玄天宗?很了不起吗?”凌尘淡淡道,“今日这事,我管定了。” 他缓步走向赵峰,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星辰威压缓缓释放,压得赵峰身边的护卫们脸色发白,竟无一人敢上前。 赵峰吓得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恐惧:“你……你别过来!我爹是玄天宗宗主,筑基境后期的大修士!你要是敢动我,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那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杀我。”凌尘走到赵峰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望月楼。赵峰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嘴角溢出血丝,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你敢打我?!”赵峰又惊又怒,却不敢有丝毫反抗,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再敢胡作非为,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凌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你的人,滚。” 赵峰如蒙大赦,捂着脸,带着护卫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望月楼,连狠话都没敢留下。 直到他们离开,酒楼里的众人才如梦初醒,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敢打玄天宗少宗主的脸,这少年要么是背景深厚,要么就是实力强横到无惧玄天宗。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苏姓女子走上前来,对着凌尘盈盈一礼,眼中充满了感激,“小女子苏清月,乃青云宗弟子。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凌尘淡淡道,“我叫凌尘。” “原来是凌前辈。”苏清月道,“前辈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小女子做东,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凌尘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对东域的情况了解不多,青云宗作为东域的二流宗门,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便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重新坐下,苏清月点了几样精致的菜肴,又要了一壶灵酒。 “凌前辈看着面生,想必是刚到东域?”苏清月好奇地问道。 “嗯,从青阳郡而来。” “青阳郡?”苏清月有些惊讶,“那里距离东域中心可是有着万里之遥,前辈独自一人前来?” “是。” 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独自穿越万里险地,绝非易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年轻修士来说。 “前辈此去,是要前往天衍城?” “不错。” “前辈可要小心,”苏清月脸色凝重起来,“最近天衍城局势复杂,三大宗门剑拔弩张,蚀月教又在暗中活动,据说已有不少外来修士莫名失踪了。” “哦?三大宗门是哪三个?”凌尘问道。 “分别是‘天衍宗’、‘万法阁’和‘焚天谷’。”苏清月解释道,“这三大宗门是东域的顶尖势力,实力相当,相互制衡。但最近发现的那处上古秘境,据说与上古大能有关,谁能独占,便能一跃成为东域霸主,所以才闹得不可开交。” 凌尘点了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对了,”苏清月像是想起了什么,“前辈可知蚀月教在找的令牌是什么?我听师门长辈说,那令牌似乎与观星阁有关,而蚀月教的目标,好像就是持有令牌的人。” 凌尘心中一动,看来苏清月知道的不少。他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持有星核令,只是问道:“你知道观星阁的事?” “略知一二。”苏清月道,“我青云宗的古籍中记载,观星阁是千年前的顶尖宗门,掌控星辰大道,后来被蚀月教联合其他势力偷袭,才逐渐衰落。至于具体的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时,酒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强大的气息,紧接着,一个怒喝声如同惊雷般响起:“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伤我儿?给我滚出来受死!” 一股磅礴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望月楼,修为稍低的修士顿时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苏清月脸色剧变:“是玄天宗宗主赵天雷!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凌尘眼神一凝,抬头望向窗外。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悬浮在半空,面容与赵峰有几分相似,气息强横,赫然是筑基境后期的大修士! 一场新的冲突,已然不可避免。 凌尘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刚突破筑基境,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东域顶尖修士的实力。 “我去会会他。” ------------ 第11章 玄天宗主 紫袍中年男子悬浮于望月楼上空,周身灵力鼓荡,筑基后期的威压如无形巨手,压得整座酒楼都微微震颤。楼下的百姓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唯有一些修为尚可的修士远远观望,脸上满是惊惧。 “赵天雷竟然亲自来了!” “不愧是望月城的霸主,这气势,怕是离元婴境也不远了!” “那少年惨了,竟敢打赵峰的脸,赵天雷最是护短,定然不会放过他!” 议论声中,望月楼的窗户“哗啦”一声碎裂,一道身影破窗而出,稳稳落在楼前的空地上。 正是凌尘。 他抬头看向赵天雷,神色平静:“你就是玄天宗宗主?” 赵天雷俯视着凌尘,眼中怒火熊熊。方才他正在宗门闭关,接到儿子被打的消息,立刻怒火攻心,循着气息杀了过来。此刻见打伤儿子的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更是又惊又怒:“是你伤了我儿?” “是。”凌尘坦然承认,“他在楼中横行霸道,调戏女修,我只是略施惩戒。” “放肆!”赵天雷怒喝一声,“我赵天雷的儿子,轮得到你来教训?今日,我便废了你,让你知道,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雄鹰扑兔般俯冲而下,右掌携着磅礴灵力,直拍凌尘头顶。掌风未至,地面已被压出一道浅浅的沟壑,碎石飞溅。 这一掌凝聚了他八成的力量,显然是想一击毙敌,为儿子报仇。 苏清月站在窗边,看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剑,却又深知自己实力不济,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暗暗祈祷凌尘能平安无事。 面对赵天雷含怒一击,凌尘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筑基后期的修士,实力比落星渊的灰袍老者还要强横几分,绝非易与之辈。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星辰核心高速旋转,星辰之力如江河奔涌,尽数灌注于陨星剑中。 “陨星剑法第六式——星河!” 漆黑的长剑嗡鸣作响,璀璨星辉如银河倒卷,化作一道奔腾的光流,迎向赵天雷的掌印。 “轰隆!” 拳掌与剑河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向四周扩散,望月楼的木质结构被震得噼啪作响,几近崩塌。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各自后退。 赵天雷退了三步,脸色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竟然能接下自己八成力量的一击,而且对方的力量体系极为诡异,带着一种苍茫浩瀚的气息,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凌尘则退了五步,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赵天雷的灵力果然雄浑霸道,若非他突破筑基境后肉身与星辰之力都已蜕变,刚才那一击便足以让他重伤。 “有点意思。”赵天雷抹去嘴角的血迹——刚才的碰撞中,他也被星辉震得受了点轻伤,“难怪敢动我儿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只可惜,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他周身灵力再次鼓荡,这一次,气势比之前更加磅礴,显然是要动用全力了。 “玄天宗镇派绝学——玄天雷掌!” 赵天雷一声长啸,掌心凝聚出一团紫色雷球,雷球滋滋作响,散发出毁灭般的气息。这是玄天宗的成名绝技,以灵力引动天地间的雷霆之力,威力无穷。 “受死吧!” 紫色雷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凌尘轰去。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显然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观星秘法——星盾!” 凌尘不敢怠慢,双手快速结印。星核令微微震动,引动天地星辰之力,在他身前凝聚出一面巨大的星纹盾牌。盾牌由亿万星辉组成,上面铭刻着繁复的星图,散发着厚重、稳固的气息。 “轰隆!” 雷球与星盾碰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紫色雷光与璀璨星辉疯狂湮灭,整个望月城都能感觉到这股恐怖的能量波动。 赵天雷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碰撞中心,眼中充满了自信。玄天雷掌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就算是同阶修士也不敢硬接,这少年必死无疑。 然而,当烟尘散去,他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只见凌尘虽身形踉跄,嘴角鲜血直流,但依旧屹立不倒。那面星纹盾牌虽已布满裂纹,却终究是挡住了雷球的轰击。 “这不可能!”赵天雷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刚入筑基境的少年,怎么可能挡住他的玄天雷掌? 凌尘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明亮。刚才那一击,看似凶险,却让他对星辰之力的运用又多了几分感悟。星盾虽未完全挡住雷力,却也卸去了大半,剩下的余波虽让他受了些伤,却并不致命。 “你的底牌,就只有这些吗?”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挑衅。 “找死!”赵天雷被彻底激怒了,理智被怒火吞噬。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紫电,亲自持刀斩向凌尘,刀光凌厉,招招致命。 凌尘深吸一口气,将陨星剑横在身前,同时施展踏星步,身形如风中柳絮般灵活闪避。他一边躲避,一边寻找着赵天雷的破绽,伺机反击。 一时间,望月楼前的空地上,紫电与星辉交织,刀光与剑影闪烁。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看得周围的修士心惊胆战。 激战百余回合,赵天雷渐渐发现,自己虽然修为占优,但对方的步法太过诡异,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自己的攻击。而对方的剑法更是霸道凌厉,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手臂发麻,灵力消耗巨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天雷心中暗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一个急退,拉开距离,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纹。 “玄天宗禁术——天雷降世!” 随着他一声长啸,天空中风云变色,乌云汇聚,无数紫色雷霆在云层中翻滚,仿佛真的有天雷即将降临。 这是玄天宗的禁术,能短暂引动天地雷霆,威力远超玄天雷掌,但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苏清月脸色惨白,她能感觉到天空中那股毁灭般的气息,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周围的修士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雷霆波及。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凌尘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星辰之力正在与天空中的雷霆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观星阁秘法——星引!” 凌尘仰天长啸,星核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不再防御,而是将所有的星辰之力都灌注到陨星剑中,同时引动天地星辰之力,将其汇聚于剑尖。 刹那间,一道贯穿天地的星辉冲天而起,与天空中的乌云雷霆碰撞在一起。 “轰隆!” 星辉与雷霆交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望月城都在剧烈震颤,仿佛天地都要倾覆。 紫色的雷霆与璀璨的星辉疯狂湮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天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天空中的异象,心中充满了震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对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筑基境修士的范畴!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渐渐平息,乌云散去,天空重新恢复了清明。 两道身影从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赵天雷躺在地上,浑身焦黑,气息奄奄,显然是被星辉重创,修为十不存一。他看着凌尘,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尘也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显然也消耗巨大。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刚才的碰撞,虽然凶险,却让他彻底掌握了星引秘法,对星辰之力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爹!”赵峰从远处跑来,看到躺在地上的赵天雷,顿时哭喊起来,“爹,你怎么样了?” 他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痛哭流涕。 周围的修士看着这一幕,彻底沉默了。玄天宗宗主,望月城的霸主,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击败了!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定然会在东域掀起轩然大波! 苏清月快步跑到凌尘身边,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喂他服下:“凌前辈,你没事吧?” 凌尘服下丹药,感觉一股温和的药力流遍全身,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苏清月按住:“前辈,你伤势过重,还是先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快步赶来,为首的是一个老者,气息同样达到了筑基后期。 “是青云宗的长老!”有人认出了老者。 老者看到场中的景象,也是一惊,连忙走到苏清月身边:“清月,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月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老者听完,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敬佩,随即对着周围的修士朗声道:“诸位,此事是玄天宗赵宗主仗势欺人在先,凌小友出手自卫在后,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今日之事,我青云宗愿为凌小友作证!” 有了青云宗长老的作证,周围的修士纷纷附和,毕竟赵天雷在望月城的名声本就不好,今日之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 赵峰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却又无可奈何。父亲重伤,宗门威严扫地,他就算再恨,也不敢再造次。 青云宗长老走到凌尘身边,拱手道:“老夫青云宗长老苏明,多谢凌小友方才出手相救,否则清月恐怕……” “苏长老客气了。”凌尘虚弱地说道。 “凌小友伤势不轻,不如随我回青云宗暂住几日,也好让我等尽地主之谊,为小友疗伤?”苏明诚恳地邀请道。他深知凌尘的潜力,若是能与这样的天才交好,对青云宗大有裨益。 凌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而且青云宗作为东域的二流宗门,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天衍城和蚀月教的信息。 “那就多谢苏长老了。” “小友不必客气。”苏明连忙让人抬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凌尘抬上,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赵天雷和哭闹的赵峰,眼神冰冷,“玄天宗,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凌尘、苏清月和青云宗弟子,转身离去。 周围的修士也渐渐散去,只留下玄天宗的人和一片狼藉的望月楼。 赵峰看着凌尘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从今天起,望月城的天,要变了。 而被抬着离去的凌尘,心中却在思索着另一件事。赵天雷的玄天雷掌虽然强横,但与蚀月教的秘术相比,似乎缺少了一种诡异的腐蚀性。看来,蚀月教的力量体系,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特殊。 前往天衍城的路,怕是会更加凶险。 但他无所畏惧。 星辰之路,本就布满荆棘,唯有踏荆棘而行,方能触及巅峰。 ------------ 第12章 青云宗见闻 青云宗坐落于望月城以西的青云山脉,山脉绵延千里,云雾缭绕,灵气浓郁程度远超青阳郡,虽不及落星渊,却也算得上是一处修行宝地。 凌尘在青云宗的客房中修养了七日,在苏明长老和苏清月提供的丹药辅助下,伤势已基本痊愈,修为也在稳固中隐隐有所精进。 这日清晨,苏清月前来拜访,说是奉了苏明长老之命,带他参观青云宗。 “凌前辈,我们宗门虽不如天衍宗、万法阁那般底蕴深厚,却也有几处景致尚可一看。”苏清月一身青衣,笑容温婉,引着凌尘漫步在山间小径上。 青云宗的建筑依山而建,古朴典雅,弟子们身着统一的青色服饰,或在演武场练功,或在药园劳作,秩序井然,一派祥和景象。 “贵宗倒是清静。”凌尘赞叹道。比起外面的纷争,这里确实像个潜心修行的地方。 “这也是没办法。”苏清月苦笑一声,“东域三大宗门势大,我们这些二流宗门,只能偏安一隅,尽量不卷入纷争。” 两人边走边聊,苏清月向凌尘介绍了青云宗的历史和现状。青云宗以剑法和炼丹术见长,弟子虽不算多,却也出过几位声名赫赫的修士,只可惜近年来人才凋零,渐渐落后于顶尖宗门。 “前面就是我们青云宗的藏经阁,里面收录了不少功法秘籍,前辈若是有兴趣,不妨进去看看?”苏清月指着不远处一座六层阁楼说道。 藏经阁外有弟子看守,见到苏清月和凌尘,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能进去?”凌尘有些意外。藏经阁通常是宗门重地,不会轻易对外部修士开放。 “苏长老特意打过招呼了。”苏清月笑道,“前辈不必客气,只要不是核心秘法,都可随意翻阅。” 凌尘心中微动,看来青云宗是真心想结交自己。他也不推辞,跟着苏清月走进了藏经阁。 阁楼内书架林立,堆满了玉简和古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灵气。一层摆放的多是基础功法和世俗典籍,二层以上则是青云宗的独门武学和炼丹心得。 凌尘对青云宗的功法兴趣不大,他的《星衍诀》和《陨星剑法》已是顶尖传承,倒是对一些记载东域历史和奇闻异事的典籍颇为关注。 在三层的一个角落,他发现了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东域杂记》。翻阅之下,竟找到了一些关于观星阁的零星记载。 古籍中提到,观星阁鼎盛时期,不仅掌控星辰大道,更精通风水阵法,东域许多著名的秘境和灵脉,都是由观星阁修士勘定。后来观星阁覆灭,这些阵法的传承也大多失传,只留下一些残缺的遗迹。 “原来如此。”凌尘心中了然,难怪观星录中会记载《周天星斗大阵》这样的顶尖阵法,看来观星阁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确实非同凡响。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清月师妹,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打伤玄天宗宗主的修士?”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青年走了过来,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几分倨傲和审视,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大师兄。”苏清月微微蹙眉,显然对这个大师兄并不十分亲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凌尘前辈。大师兄,这是我宗门的首席大弟子,李慕然。” 李慕然?凌尘心中微微一动,与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李慕然却没理会凌尘的招呼,径直走到苏清月身边,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清月师妹,宗门规矩,藏经阁三层以上不得随意带外人进入,你怎么……” “这是苏长老的意思。”苏清月冷淡地打断他。 “苏长老?”李慕然皱起眉头,随即看向凌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靠长辈庇护的家伙。听说你能击败赵天雷,怕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吧?” 在他看来,凌尘年纪轻轻,就算天赋再高,也绝不可能是筑基后期修士的对手,定然是用了阴谋诡计。 凌尘眼神微冷,却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你!”李慕然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口气倒不小!敢不敢跟我切磋一下?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他一直对苏清月有意,见苏清月对凌尘如此客气,心中早已妒火中烧,正好借切磋之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大师兄,不可!”苏清月连忙阻止,“凌前辈是我们的客人……” “清月师妹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李慕然根本不听,目光死死盯着凌尘,“怎么?不敢吗?还是说,你真的只是浪得虚名?” 凌尘看着他嚣张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耐。他本不想惹事,但对方一再挑衅,若是退让,反倒显得自己理亏。 “好,我便陪你玩玩。”凌尘放下古籍,语气平静无波。 “爽快!”李慕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我来演武场!” 三人来到青云宗的演武场,消息很快传开,不少青云宗弟子围了过来,想看个热闹。 “大师兄要跟那个外来修士切磋?” “听说那外来修士很厉害,连玄天宗宗主都能打败呢!” “不可能吧?大师兄可是我们宗门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距离筑基后期只有一步之遥,怎么会输给一个外人?” 议论声中,李慕然已经拔出了长剑,剑身闪烁着青色灵光,显然是一柄不错的法器。 “我让你三招,免得说我欺负你。”李慕然摆出一个起手式,傲然道。 凌尘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取出了陨星剑。漆黑的剑身刚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苍茫凌厉的气息,让周围的弟子们纷纷色变。 “好强的剑!” “这是什么法器?怎么感觉比大师兄的青锋剑还要厉害?” 李慕然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但依旧嘴硬:“不过是一柄好剑罢了,修为不济,再好的剑也没用!” “废话真多。”凌尘摇摇头,脚下踏星步一错,身形如鬼魅般欺近,陨星剑带着淡淡星辉,直刺李慕然心口。 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李慕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凌尘说打就打,而且速度如此之快,连忙挥剑格挡。 “铛!” 两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李慕然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剑上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震荡之力,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怎么可能?”李慕然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不仅强横,而且性质极为诡异,仿佛能直接作用于他的灵力。 “这才第一招。”凌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鬼魅。 李慕然心中一寒,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将青云宗的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青云缭绕,层层叠叠,守护周身,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然而,他的剑法在凌尘面前,却显得有些呆板。凌尘的踏星步灵动飘逸,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他的攻击,而陨星剑的每一次反击,都直指他的破绽,逼得他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李慕然被彻底激怒了,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长剑上青光暴涨。 “青云剑法——青云蔽日!” 无数剑影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将凌尘完全包裹,封锁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这是青云剑法的杀招之一,威力极强。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叫好,苏清月却皱紧了眉头,隐隐有些担心。 面对这漫天剑影,凌尘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影虽多,真正蕴含杀招的却只有一处。 “陨星剑法第三式——星瀚!” 凌尘一声低喝,陨星剑挥洒出漫天星辉,看似杂乱无章,却精准地将每一道剑影都挡了下来。星辉与青光碰撞,发出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 “破!” 凌尘手腕一抖,陨星剑如同毒蛇出洞,穿过层层剑影,直指那处真正的杀招。 “噗嗤!” 一声轻响,陨星剑的剑尖停在了李慕然的咽喉前,只要再进半寸,便能取他性命。 李慕然浑身僵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连对方三招都接不住。 周围的弟子们也惊呆了,鸦雀无声。他们心中的第一高手,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承让了。”凌尘收回陨星剑,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慕然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恐惧,有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 就在这时,苏明长老闻讯赶来,看到场中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即对着凌尘拱手道:“凌小友剑法卓绝,老夫佩服。是我管教无方,让小友见笑了。” “苏长老言重了。”凌尘微微颔首。 苏明长老瞪了李慕然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向凌小友道歉?” 李慕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咬着牙,对着凌尘拱了拱手:“是我技不如人,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说完,他便羞愧地转身跑了。 苏明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对凌尘笑道:“让凌小友见笑了。不知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不急着去天衍城,不妨再多留几日?” 凌尘沉吟片刻,道:“多谢苏长老好意,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打算明日便启程前往天衍城。” 他担心夜长梦多,蚀月教的人说不定已经查到了他的踪迹,还是尽快赶到天衍城,找到观星阁的旧址要紧。 苏明长老见状,也不再挽留:“既如此,老夫也不勉强。这是一些疗伤和补充灵力的丹药,小友路上用得上。”他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多谢苏长老。”凌尘也不推辞,收下了储物袋。 “清月,你明日送送凌小友吧。”苏明长老对苏清月吩咐道。 “是,师父。”苏清月点头应下。 次日清晨,苏清月将凌尘送到青云山脉外。 “凌前辈,此去天衍城,路途遥远,而且局势复杂,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苏清月递过来一枚传讯玉符,“这是我的传讯玉符,若是遇到麻烦,可随时联系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 “多谢。”凌尘接过玉符,郑重收好,“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苏清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凌尘转身,施展踏星步,朝着天衍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形在山林间穿梭,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青云山脉外,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去。 蚀月教的追杀,从未停止。 而天衍城的风云,也已近在眼前。 ------------ 第13章 暗影随行 离开青云宗地界,凌尘刻意放慢了速度。苏明长老给的储物袋里不仅有丹药,还有一份东域详尽的舆图,标注着几处隐蔽的捷径。他展开舆图比对方向时,指尖突然划过一处标记着“黑风林”的区域——那里灵力紊乱,常年弥漫瘴气,按舆图注释,是蚀月教活动的可疑地带。 “倒省得我绕路。”他收起舆图,嘴角微扬。昨夜李慕然那副不甘的模样让他想起一件事:切磋时对方剑招里藏着一丝蚀月教的诡异黑气,只是当时李慕然自己都未察觉。看来青云宗内部,也未必干净。 刚踏入黑风林边缘,空气陡然变得粘稠。瘴气像墨绿色的绸缎缠绕过来,吸入肺腑竟带着淡淡的腥甜。凌尘运转星辰之力护住周身,星衍诀悄然运转,视野里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光点——那是瘴气中潜藏的毒素粒子。 “蚀月教的小伎俩。”他冷哼一声,指尖凝出星辉,随手弹向身旁的古树。星辉炸开的瞬间,树上突然坠下三道黑影,落地时化作三个蒙面人,黑袍上绣着弯月图腾。 “果然来了。”凌尘握紧陨星剑,剑身嗡鸣着渴望饮血。 为首的蒙面人沙哑着嗓子笑:“凌少主倒是比传闻中机警。教主有令,请您回教中一叙,否则……”他抬手一挥,身后的瘴气突然翻涌,竟凝聚成无数毒蜂的形状,“这黑风林,就是您的葬身地。” “凭你们?”凌尘身形一晃,踏星步踏碎残影,陨星剑带起流光直刺左翼那人。剑风未至,对方已捂着咽喉倒下——星辉早已穿透他的护体灵力。 另外两人瞳孔骤缩,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狠辣。右侧那人祭出骨鞭,鞭梢带着倒刺抽向凌尘后心,左侧的则掷出数枚毒针,封锁他所有闪避角度。 “星瀚!” 凌尘不退反进,陨星剑旋出圆盾般的星辉,毒针撞在光盾上尽数崩碎。同时反手一挑,剑脊磕在骨鞭中段,灵力震荡间,那蒙面人惨叫着松开手,骨鞭落地的瞬间,他已被星辉洞穿胸口。 眨眼间只剩为首的蒙面人,那人竟不逃,反而扯开面罩,露出一张布满肉瘤的脸:“不愧是观星阁的余孽……可惜啊,今日你必死无疑!”他猛地拍向自己心口,黑袍下渗出黑血,“蚀月秘法——血祭!” 瘴气骤然变得浓如墨汁,地面钻出无数缠着黑丝的藤蔓,像蛇一样缠向凌尘的脚踝。星辉在藤蔓上炸开,却只烧断一半,断裂处竟渗出更多浆液,腥臭刺鼻。 “这是用百具修士骸骨培育的‘蚀心藤’,你的星辰之力能烧一时,烧不掉根!”肉瘤脸狂笑,“等它们钻透你的筋骨,教主自会来收你的魂魄炼灯!” 凌尘确实感觉到藤蔓的韧性远超预期,星辰之力每消耗一分,藤蔓便再生一分。他眉头微蹙,突然注意到肉瘤脸脖颈处有块皮肤颜色不同——那里没有肉瘤,反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像片残缺的星图。 “观星阁的人?”他突然出声。 肉瘤脸笑声一僵,眼中闪过惊惶:“胡说八道!” “你脖颈的印记,是观星阁‘守阁卫’的徽记。”凌尘剑势一变,星衍诀催动到极致,“当年教中清洗观星阁余党,你倒是藏得深。” 这话戳中了对方痛处,肉瘤脸状若疯魔:“是又怎样?观星阁覆灭时谁管过我们的死活?!是教主给了我新生!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祭奠那些被你这‘少主’抛弃的亡魂!” 藤蔓突然暴长,瞬间缠上凌尘的手腕,黑丝顺着皮肤往里钻。凌尘却不慌,反而将星辰之力往藤蔓里猛灌——那些黑丝遇星辉本该消融,此刻却像饿极的蚂蟥,竟在吞噬星辉! “果然是用观星阁秘术改造的。”他恍然大悟,突然收剑回鞘,双手结印,“观星秘术——星落!” 漫天星辉骤然凝聚成一颗陨星虚影,悬在黑风林上空。肉瘤脸仰头看到这景象,瞳孔骤缩如针:“这是……阁主的本命术法!你怎么会?!” “你没资格知道。”凌尘指尖下压,陨星虚影轰然砸下。 藤蔓在星辉中剧烈抽搐,那些黑丝像冰雪遇火般消融,露出底下白骨般的藤芯。肉瘤脸被气浪掀飞,撞在古树上喷出黑血,指着凌尘说不出话。 凌尘走到他面前,陨星剑抵住他咽喉:“说,蚀月教抓观星阁余党做什么?” 对方咳着血笑:“你以为……教主只要你的命?他要的是观星阁的‘星核’……那东西,就在你身上吧?” 凌尘心中一凛——星核是观星阁的镇阁之宝,当年父亲临终前将其融入他的灵脉,竟被蚀月教察觉了? 没等追问,肉瘤脸突然咬碎牙里的毒囊,黑血从七窍涌出:“星核……终究会是教主的……” 气息断绝时,他脖颈的青色印记突然亮起,化作一道星芒钻入凌尘眉心。凌尘只觉脑海中多了些破碎的画面:无数黑衣人在观星阁废墟里挖掘,教主捧着一块发光的晶体狂笑…… “星核……”他按住眉心,那里正发烫。原来蚀月教早就盯上了星核,之前的追杀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始终是这个。 瘴气渐渐散去,阳光穿透林隙落在身上。凌尘望着肉瘤脸的尸体,突然想起苏清月给的传讯玉符——刚才激战中玉符震落在地,此刻正闪着微光。 拾起玉符时,里面传来苏清月带着杂音的声音:“凌前辈……小心……青云宗……有内鬼……” 玉符突然碎裂,化作粉末。 凌尘捏紧粉末,眼神沉了下来。黑风林的追杀是饵,青云宗的内鬼是线,而他身上的星核,才是蚀月教真正要钓的鱼。 前路的迷雾似乎更浓了,但他握紧陨星剑的手却更稳。不管是蚀月教的阴谋,还是潜伏的内鬼,既然已经亮出了爪牙,那就没什么可躲的了。 他转身走出黑风林,背影在阳光下拉出长影,星核在灵脉中轻轻震颤,仿佛在与漫天星辰共鸣。 ------------ 第14章 青云暗流 黑风林的硝烟尚未散尽,凌尘踏着满地狼藉走出林莽时,掌心还残留着星核震颤的余温。苏清月的传讯玉符碎裂前的警告像根刺,扎在心头——青云宗有内鬼。 他没有立刻赶路,而是在林外的山坳里坐下,指尖摩挲着陨星剑的纹路。剑身上倒映出他沉凝的脸,刚才肉瘤脸临死前提及的“星核”二字,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父亲留下的传承。观星阁覆灭时,父亲将星核融入他灵脉,说是“让星辰的火种延续”,如今看来,那不仅是传承,更是一道催命符。 “内鬼……”他低声自语,脑海里闪过青云宗几位长老的面容。苏明长老温厚持重,是少数知道他身份的人;负责刑罚的吴长老素来严苛,对蚀月教恨之入骨;还有几位执事,平日里接触不多,看起来并无异常…… 正思忖间,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交击的脆响。凌尘翻身躲入岩石后,只见三个身着青云宗服饰的弟子正围攻一个黑袍人,刀光剑影间,那黑袍人的身法竟带着青云宗“流风步”的影子。 “是自己人?”一个弟子惊呼,手中长剑稍滞。就在这瞬间,黑袍人袖中弹出淬毒的短刃,直取那弟子咽喉! “小心!”凌尘出声示警的同时,陨星剑已破空飞出,精准地撞开短刃。黑袍人见状不妙,虚晃一招便要遁走,却被赶至的凌尘一脚踹中后心,踉跄着跪倒在地。 扯下黑袍人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竟是青云宗外门的赵执事,平日里总挂着憨厚的笑,负责打理药园。此刻他脸色扭曲,嘴角淌着黑血,显然服了剧毒。 “是吴长老……他逼我做的……”赵执事挣扎着,眼神涣散,“他说……只要拿到你的行踪,蚀月教就会放过我家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凌尘皱眉看着尸体,吴长老?那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刑罚长老?这倒出乎他的意料。正欲检查尸体,山坳外传来马蹄声,吴长老竟亲自带着弟子赶来,看到眼前景象,厉声喝道:“凌尘!你竟敢勾结蚀月教杀手,谋害我青云宗弟子!” 身后的弟子们立刻举剑相向,目光里满是愤怒——在他们看来,凌尘这个外来者杀了本门执事,已是铁证如山。 “吴长老好手段,刚借刀杀人,又来个倒打一耙。”凌尘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陨星剑在手中转了个剑花,“赵执事刚招认,是你胁迫他为蚀月教传递消息,要不要我把他的尸体剖开,看看是不是中了你们刑罚堂特有的‘牵机毒’?” 吴长老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一派胡言!赵执事忠心耿耿,定是你用邪术逼供!诸位弟子,此獠心术不正,杀了他为赵执事报仇!” 弟子们被煽动,剑网瞬间罩来。凌尘不愿伤及无辜,踏星步展开,身形如鬼魅般在剑影中穿梭,每一次出剑都只挑落对方兵器,不伤皮肉。 “吴长老,你不敢让我验尸,是怕暴露吧?”凌尘边打边喝,“你脖子上的月牙印记,藏得再深,也瞒不过观星阁的‘破妄眼’!” 这话如惊雷炸响,吴长老下意识摸向衣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几个心思活络的弟子捕捉到。就在这时,苏明长老带着人赶到,看到乱象沉声喝止:“都住手!” 苏明长老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吴长老身上:“吴师弟,你袖口沾着的草屑,是黑风林特有的‘鬼针草’,赵执事的尸体旁也有。你若没去过黑风林,这草屑从何而来?” 吴长老脸色煞白,还想狡辩,苏明长老已掷出一枚玉简:“这是从你密室搜出的,与蚀月教往来的密信,你还有何话可说?” 密信上的月牙图腾与黑袍人服饰上的一致,铁证面前,吴长老瘫软在地。弟子们这才明白被骗,看向吴长老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为什么?”一个年轻弟子红着眼问,“您是刑罚长老,为何要背叛宗门?” 吴长老惨笑一声:“为什么?当年观星阁覆灭,我全家被蚀月教挟持,他们逼我潜伏在青云宗,不然就杀了我妻儿……我忍了十年,本想等妻儿平安就收手,可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 凌尘看着他绝望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又是一个被胁迫的可怜人,却用错了方式,酿成大错。 苏明长老挥手让人将吴长老押下,走到凌尘面前,深深一揖:“凌小友,是我青云宗失察,让你受委屈了。” “长老言重了。”凌尘扶起他,“当务之急,是查清吴长老传递了多少消息出去。” 苏明长老点头:“我已让人封锁宗门,所有与吴长老接触过的人都在接受盘问。只是……”他看向凌尘,眼中带着忧色,“他招认,蚀月教的目标是你身上的星核,而且他们已经知道星核与你灵脉相融,这几日恐怕会有大招。” 凌尘握紧陨星剑,星核在灵脉中轻轻共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来得正好。”他抬头望向天际,云层翻涌如墨,“观星阁的火种,绝不会在我手中熄灭。” 远处的天际线,一道黑影正破开云层,那是蚀月教的浮空船,船身镶嵌的骷髅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大战的号角,已然吹响。 ------------ 第15章 星核共振,浮空船的终章 寅时的青云宗被一层淡紫色的薄雾笼罩,三座灵眼山巅同时亮起微光。苏明长老站在主峰阵眼,手中玉符绽放出温润的白光,与身下喷涌的灵脉之气交织成网;李长老在东峰结跏趺坐,苍老的手掌按在地面,引得整片山林的落叶都悬浮起来,顺着阵法纹路旋转;苏清月守在西峰,流风剑斜指苍穹,剑身上的流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将灵眼的能量导向主峰。 “锁灵阵已成。”凌尘站在山门外的观星台上,指尖抚过陨星剑的星纹,剑身上倒映出三道光柱在天际交汇的景象,像一柄无形的伞,将整个青云宗罩在其中。“清月,按计划行事。” 苏清月点头,身形化作一道白影,窜入东侧的密林。她的流风剑最擅隐匿,待会儿浮空船抵达时,她会绕到侧翼,毁掉船底的推进法阵——那是蚀月教最引以为傲的“幽影动力源”,一旦被毁,浮空船便会失去平衡。 卯时三刻,天际传来沉闷的轰鸣,云层被撕开一道裂口,一艘通体漆黑的浮空船缓缓降落。船身布满尖刺状的炮口,甲板上站满了身着黑袍的教徒,为首的正是蚀月教主教,他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锁链的权杖,杖顶镶嵌的黑色晶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 “凌尘,交出星核,可饶青云宗上下不死!”主教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传遍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凌尘没有回应,只是将陨星剑插在地面。剑身上的星纹突然亮起,与锁灵阵的光柱产生共鸣,观星台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星辰轨迹,组成一幅巨大的星图——正是观星阁失传的“周天星斗阵”。 “主教大人怕是忘了,观星阁不止有星核,还有群星为盾。”凌尘抬手,星图中的星辰突然下坠,化作无数道星辉箭矢,射向浮空船的甲板。 “雕虫小技!”主教挥动权杖,黑色晶石爆发出黑雾,将星辉箭矢尽数吞噬。“焚灵阵,起!” 他身后的三百六十名教徒同时割破手掌,鲜血滴落在甲板的凹槽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阵法亮起时,青云宗范围内的灵力突然剧烈波动,苏明长老在主峰闷哼一声,玉符上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不好!他们在强行冲击锁灵阵!”李长老的声音从东峰传来,带着喘息,“灵眼的能量在流失!” 苏清月的声音同时在凌尘耳边响起,带着急促的呼吸:“我到船底了,但推进法阵有三层结界,流风剑破不开!” 凌尘眼神一凝,脚尖点地,身形如流星般射向浮空船。陨星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剑脊划过之处,星纹迸发:“清月,用你的剑引灵眼之力!锁灵阵的能量可以透过星核传导给你!” 苏清月立刻会意,将流风剑刺入地面,剑身上的流光与西峰的光柱相连。下一秒,一股磅礴的灵力顺着剑身涌入她的手臂——那是锁灵阵与星核共振产生的力量,带着星辰与大地的双重威压。 “就是现在!”凌尘已跃至甲板,陨星剑与主教的权杖碰撞在一起。黑色晶石释放的邪气与星辉激烈对冲,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苏清月抓住机会,将流风剑狠狠刺入船底。灵眼之力顺着剑身爆发,三层结界如同薄冰般碎裂,推进法阵瞬间爆出火花,浮空船猛地倾斜,甲板上的教徒纷纷站立不稳。 “拦住她!”主教怒吼,回身想支援,却被凌尘死死缠住。陨星剑上的星纹越来越亮,凌尘将星核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剑身上竟浮现出观星阁的初代阁主虚影。 “蚀月教逆天而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虚影开口,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浮空船剧烈摇晃。 主教脸色剧变:“观星阁主的残魂?不可能!你们早就该随着观星阁一起化为飞灰!”他疯狂催动权杖,黑色晶石开始渗出黑血,显然是动用了禁术。 “为了星核,我付出了三十年修为,你以为我会输?”主教的身体开始干瘪,黑袍下的皮肤迅速老化,但黑色晶石的光芒却越来越盛,“焚灵阵,献祭!” 甲板上的血色阵法突然收缩,三百六十名教徒的身体瞬间化为飞灰,所有能量凝聚成一道黑箭,直刺凌尘心口——那是用生命换来的杀招。 “凌前辈!”苏清月在船底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就在黑箭即将穿透凌尘胸膛的刹那,观星台上的周天星斗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苏明长老、李长老、苏清月三人的灵力,连同青云宗所有弟子体内的微弱灵力,都顺着锁灵阵汇入凌尘体内。 “这是……青云宗的灵脉共鸣?”凌尘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力量,陨星剑上的星纹彻底亮起,初代阁主的虚影与他重合,“观星阁秘法——星核归位!” 黑箭在接触到星辉的瞬间便消融殆尽,凌尘的身影出现在主教面前,陨星剑从权杖的缝隙刺入,精准地击碎了黑色晶石。 “不——!”主教发出绝望的哀嚎,失去晶石支撑,他的身体迅速化为飞灰,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锁链。 浮空船失去动力,开始急速下坠。凌尘抓住苏清月的手,跃离甲板,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锁灵阵的光柱接住了他们,缓缓降落在观星台上。 苏明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漫天散落的黑色碎片,长长舒了口气:“结束了。” 李长老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后生可畏啊,观星阁的小子,青云宗欠你一份情。” 苏清月看着凌尘胸口微微起伏的星纹,突然笑了:“你的星核,好像比之前更亮了。” 凌尘低头,只见胸口的星核印记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青云宗的灵脉之光交相辉映。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星核不是负担,是责任,当它与万千生灵的信念共鸣时,便是最强大的力量。” 此刻,晨曦穿透云层,照在青云宗的每一座山峰上。锁灵阵的光芒渐渐散去,露出山林间苏醒的飞鸟与灵兽,一切都在诉说着新生。 苏清月递过来一壶水,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愣,又慌忙移开目光。远处,弟子们的欢呼声响彻山谷,惊起一群白鹭,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凌尘仰头喝水,看着手中的陨星剑。剑身上的星纹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与青云宗灵脉同源的光芒。他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束,不是终点——观星阁的传承,星核的责任,还有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人,都将成为他新的征途。 而浮空船坠落的方向,正升起一轮崭新的太阳。 ------------ 第16章 残卷破局,星图现真章 青云宗的晨雾还未散尽,观星台上的星纹却已黯淡了大半。凌尘将陨星剑归鞘时,剑脊与剑鞘碰撞的轻响,竟惊起了山坳里一群栖鸟。苏清月正帮着李长老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昨夜为了稳固锁灵阵,李长老强行催动灵力,被反噬的气劲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这是蚀月教的‘腐骨散’。”苏清月用银针刺破伤口周围的皮肤,挤出泛着黑沫的血珠,眉头拧成了疙瘩,“主教虽然死了,但他权杖上的毒素已经渗入灵脉,怕是没那么容易清干净。” 李长老疼得龇牙咧嘴,却仍不忘打趣:“丫头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倒是凌小子,昨夜那招‘星核归位’,看得我这老家伙都热血沸腾——观星阁的秘法,果然名不虚传。” 凌尘正低头研究从浮空船残骸里捡来的一块金属碎片,那碎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他怀中那半卷《星衍残卷》上的纹路隐隐呼应。听到李长老的话,他抬头笑了笑:“侥幸罢了,若不是三位长老合力稳住灵脉,我根本撑不住主教的禁术。” “别谦虚了。”苏明长老缓步走来,手中托着一个古朴的木盒,“这是从主教的储物戒里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观星阁的东西。”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星辉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半卷玉简,玉简边缘刻着“周天星斗阵”五个古字,与凌尘手中的《星衍残卷》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一卷。 “真的是全本!”凌尘指尖抚过玉简上的纹路,那些原本模糊的星图在双卷合一的刹那突然亮起,化作无数光点在观星台上空重组,形成一幅动态的星轨图——图中不仅标注着已知的三百六十颗主星,还有七处从未被记载的暗星位置,每一颗暗星旁都刻着一个小字:“蚀”。 “这是……蚀月教的老巢?”苏清月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其中一颗暗星,“这个位置,和南疆的‘黑风渊’完全吻合!我爹年轻时去过那里,说那地方终年被黑雾笼罩,连灵鸟都绕着飞。” 李长老突然“嘶”了一声,伤口处的黑血又涌了出来:“腐骨散的源头,十有八九就在这些暗星附近。蚀月教拿活人炼毒,难怪毒素里带着怨气。” “不对。”凌尘盯着星图中最亮的那颗暗星,那里的“蚀”字周围环绕着一圈血色纹路,“这颗星的位置,正好在青云宗灵脉的正下方。他们不仅在炼毒,还在挖灵脉!”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苏明长老脸色骤变:“难怪最近宗门的灵泉水位一直在降,我还以为是天旱……” “不止青云宗。”凌尘将星图放大,只见七颗暗星连成的弧线,恰好将东域的五大灵脉全部圈在其中,“他们在布一个更大的阵,用腐骨散污染灵脉,再用暗星吸收逸散的灵气——这根本不是蚀月教的私活,是有人想断了东域的灵根!” 观星台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苏清月握紧了流风剑:“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去黑风渊端了他们的老巢?” “不行。”李长老摆手,伤口的疼痛让他声音发颤,“蚀月教能在东域潜伏这么久,肯定不止明面上这点实力。我们贸然出动,只会打草惊蛇。” 苏明长老沉吟道:“或许……可以从那半卷《星衍残卷》入手。既然他们费尽心机想抢星核,说明星核是破阵的关键。凌小子,你能看懂星图上的暗星轨迹吗?” 凌尘指尖点向最亮的那颗暗星,星图突然射出一道光束,在地面投射出更细密的纹路——那是一个复杂的阵眼分布图,每个阵眼旁都标着一个时辰。 “他们会在寅时动手。”凌尘指着其中一个刻着“危”字的阵眼,“这里是青云宗灵脉的薄弱点,距离主峰只有三里。如果我没猜错,今夜他们就会派人来引爆腐骨散,彻底污染灵泉。” “寅时?”苏清月看了眼天色,“还有六个时辰。” “够了。”李长老挣扎着站起来,“清月,你带弟子去加固灵泉结界;苏明,你率人去排查其他几个阵眼;凌小子,你跟我来——既然他们想动青云宗的灵脉,我就让他们尝尝‘地火阵’的厉害。” 地火阵是青云宗的护山老阵,以主峰下的地心火为引,能将闯入者的灵力焚烧殆尽。只是这阵法太过霸道,启动一次需要消耗三位长老的百年修为,苏明长老本不想用,此刻却咬了咬牙:“就用地火阵。比起灵脉被毁,这点修为不算什么。” 凌尘却突然按住他的手:“不必。地火阵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他将《星衍残卷》摊开,指着暗星轨迹与青云宗灵脉交汇的一点,“这里是腐骨散的汇聚点,也是暗星吸收灵气的‘漏斗’。我们可以在这儿设个反制阵,让他们的毒顺着灵脉反噬回去。” “反制阵?”苏清月眼睛一亮,“就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差不多。”凌尘指尖在星图上划出一道弧线,“用观星阁的‘星移术’改动暗星轨迹,再借青云宗的灵脉之力逆转毒流。不过这需要有人守在阵眼,承受腐骨散的反噬。” “我去。”苏清月立刻道,流风剑在她手中转了个圈,“我是青云宗少主,护山是我的责任。” “不行。”李长老立刻反对,“你修为太浅,腐骨散能蚀穿金丹,你去就是送死。” “我去。”凌尘突然开口,将陨星剑放在星图中央,剑身上的星纹与图中暗星产生共鸣,“星核能净化毒素,我守阵眼最合适。而且……观星阁的人,欠东域的,也该还了。” 苏明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长老按住了肩膀。老长老看着凌尘眼中的坚定,叹了口气:“罢了。凌小子,这是我青云宗的‘清心丹’,能暂时压制毒素,你拿着。清月,你带五十名弟子守在外围,一旦看到毒流反噬,立刻用流风阵封锁山谷,别让一个蚀月教徒跑了。” 酉时的太阳斜斜照在观星台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清月帮凌尘系紧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十瓶清心丹和一张青云宗的紧急传讯符。“记住,一旦撑不住就捏碎符,我们立刻撤阵。”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凌尘笑了笑,将半卷《星衍残卷》塞进她手里:“帮我收好这个。等完事了,我给你讲观星阁的故事。” 夜幕降临时,青云宗的灵泉旁静得只剩下虫鸣。凌尘坐在阵眼中央,陨星剑插在身前,星纹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交替。寅时将至,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股带着腥臭味的黑雾从地底冒了出来,所过之处,青草瞬间枯黄。 “来了。”凌尘握紧剑柄,星核在体内急速旋转,将涌入阵眼的毒素一点点净化。黑雾中钻出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那人举着一柄骨杖,正是蚀月教的副主教。 “抓住他!星核就在他身上!”副主教嘶吼着扑上来,骨杖上的骷髅头喷出更多黑雾。 就在此时,苏清月的声音从山谷外传来:“流风阵,起!”无数道剑光如同银网般罩下,将黑雾困在灵泉周围。 “动手!”凌尘猛地拔出陨星剑,星核之力顺着剑刃注入反制阵,地面上的星图突然翻转,原本涌向灵泉的黑雾瞬间掉头,朝着蚀月教徒们冲去。 “怎么回事?!”副主教惊恐地看着黑袍被黑雾蚀出一个个破洞,自己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我的毒……怎么会反噬?” “因为你们挖错了灵脉。”凌尘的声音透过剑光传来,星核的光芒将他周身照得如同白昼,“青云宗的灵脉,是用初代掌门的心头血养的,你们的腐骨散,只会被灵脉当成养料——现在,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吧!” 黑雾中的蚀月教徒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被毒素蚀穿的伤口里钻出黑色的蛆虫,正是他们用活人炼制的“蚀骨虫”。副主教想逃,却被苏清月的流风剑拦住,剑光闪过,骨杖断成两截。 “清月,封谷!”凌尘突然低喝一声,体内的星核发出灼热的光芒——他正在用星核强行催化反制阵,将所有毒素彻底锁死在山谷里。 苏清月看着他周身渗出的黑血,眼睛瞬间红了:“凌尘!住手!再撑下去你会爆体而亡的!” “别管我!”凌尘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这是观星阁欠的债……” 话音未落,他突然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星图上,竟让那些暗星轨迹彻底亮了起来——七颗暗星的位置旁,同时浮现出七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带着血色:“蚀月七子”。 “原来……你们的老巢在这儿。”凌尘笑了笑,捏碎了苏清月塞给他的清心丹瓶,“清月,记好这些名字,明天天亮,我们去讨债。” 寅时的钟声在山谷里回荡,流风阵外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满地黑袍人的尸体。苏清月冲进阵眼时,看到凌尘正靠在陨星剑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挂着笑意。 “你这个傻子……”她蹲下来,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谁要听你的破故事,我只要你活着!” 凌尘抬手想擦她的眼泪,指尖却在半空中垂落。苏清月慌忙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平稳的气流时,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观星台上的《星衍残卷》突然自动翻开,在晨光中拼合成完整的一卷。星图上的暗星轨迹旁,多了一行小字:“星核归位,蚀月当灭”。 苏明长老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被苏清月背回来的凌尘,捋着胡须笑了:“这小子,倒真把观星阁的‘死谏’传承下来了。”李长老点头:“清月,以后多看着点他,别让他再这么拼命——东域的债,哪能让他一个人还。” 苏清月背着凌尘往医馆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轻声道:“喂,傻子,故事还没讲呢,可别睡过头了。” 凌尘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回应。远处,青云宗的灵泉重新涌出清澈的泉水,几只灵鸟落在泉边喝水,一切都在晨光中苏醒,带着新生的气息。 ------------ 第17章 蚀月七子,血债血偿 晨光漫过青云宗的飞檐时,凌尘在医馆的竹床上睁开眼。胸口的灼痛感还未散尽,却比昨夜减轻了大半——苏清月守在床边,正用灵力细细梳理他体内紊乱的星核之力,流风剑斜靠在床头,剑穗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醒了?”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红血丝,却立刻扬起笑意,“李长老说你体质特殊,星核能自行净化毒素,果然没骗我。”说话间,她递过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这是用灵泉底的‘冰心草’熬的,专门解腐骨散的余毒,快趁热喝了。” 药汤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清冽的回甘,顺着喉咙滑下去,丹田处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凌尘坐起身,发现床头摆着那半卷《星衍残卷》,昨夜被血染红的星图上,“蚀月七子”的名字正泛着暗紫色的光,其中一个名字旁多了道浅痕——正是昨夜被苏清月斩杀的副主教。 “还有六个。”凌尘指尖抚过那些名字,星核在体内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他们藏在七处暗星位,现在毒素反噬,肯定会乱了阵脚。” “我已经让弟子去查了。”苏清月将整理好的卷宗推过来,“蚀月七子其实是蚀月教的七位坛主,每人掌管一处毒窟。副主教排行第七,负责青云宗这边的灵脉,剩下六个……”她指着卷宗上的标记,“老大在黑风渊主坛,老二守着南疆的‘万毒沼’,老三藏在西漠的‘焚骨窟’,老四盘踞在东海的‘幽灵岛’,老五躲在北境的‘寒冰狱’,老六最狡猾,至今没人查到他的踪迹,只知道他擅长易容,人称‘千面狐’。” 正说着,医馆的门被推开,李长老拄着拐杖走进来,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脸色却依旧凝重:“清月,你爹刚才传讯,说黑风渊那边有异动,好像在转移毒材。” “转移?”苏清月皱眉,“难道他们知道七子折了一人,想跑路?” “未必。”凌尘突然想起星图上的弧线,“昨夜反制阵启动时,我看到七处暗星位的灵力在共振。他们不是想跑,是想提前催动‘蚀月大阵’——用七处毒窟的毒素汇聚成毒丹,彻底污染东域灵脉。” 李长老脸色骤变:“那可糟了!蚀月大阵一旦成了,东域的修士都会被毒素侵蚀,变成行尸走肉!” “没那么容易。”凌尘掀开被子下床,陨星剑自动跃入手中,“他们折了第七子,阵眼已经有了破绽。我们分兵六路,趁他们阵法未成,逐个击破。” 苏清月立刻站起身:“我去黑风渊,老大交给我。”她的流风剑发出轻鸣,显然战意已起。 “西漠焚骨窟交给我。”李长老一拍桌子,拐杖在地面顿出闷响,“当年我和老三交过手,他欠我一剑,该还了。” “那我去东海幽灵岛。”苏明长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擅长水战的弟子,“青云宗的水军可不是吃素的,老四想借海遁走,得问问我们的船弩答不答应。” 凌尘看着卷宗上的标记,指尖点向“万毒沼”:“南疆交给我。” “不行!”苏清月立刻反对,“万毒沼是老二的地盘,那里的‘腐心花’能蚀人心智,你刚解毒,去了太危险!” 凌尘握住她的手腕,星核的微光顺着指尖传入她体内,带着安抚的力量:“星核能净化毒素,我去最合适。而且……”他看向卷宗里老二的画像,那人脸上有一道横贯鼻梁的疤,“他左眼角有颗痣,对吗?” 苏清月一愣:“卷宗上没画啊,你怎么知道?” “昨夜反制阵吸收毒素时,我看到了他的记忆碎片。”凌尘的声音沉了下去,“二十年前,他用腐心花毒杀了观星阁最后一位阁主——我师父。” 医馆里瞬间安静下来。苏清月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突然明白了他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玉佩塞进他手里:“这是青云宗的‘避毒玉’,能挡住腐心花的香气。万毒沼的瘴气浓,别用星核硬抗,等我解决了黑风渊,立刻过去帮你。” 凌尘握紧玉佩,指尖传来玉石的温润:“好。” 三日后,南疆万毒沼。 瘴气像墨绿色的绸缎,将阳光撕成碎片。凌尘踩着腐烂的落叶前行,避毒玉在胸前散发着淡光,将刺鼻的腥气隔绝在外。腐心花在泥潭中摇曳,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偶尔有毒虫从花芯里钻出,刚靠近避毒玉的光晕就化作黑烟。 “观星阁的小崽子,果然敢来。”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老二拄着一根缠着毒藤的骨杖走出,脸上的疤在瘴气中若隐若现,“老东西死之前,还念叨着要你别报仇呢。” 凌尘拔剑的瞬间,骨杖突然爆开,毒藤如蛇般窜来,却在触及陨星剑的星辉时纷纷枯萎。“他老人家心软,我不是。”剑光闪过,星核之力顺着剑刃注入地面,泥潭中突然升起无数星纹,将老二困在中央——正是观星阁的“锁星阵”。 老二狞笑着拍碎腰间的毒囊,腐心花的香气瞬间浓郁百倍,连避毒玉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以为这点小阵能困住我?当年老东西就是被这香气蚀了灵脉,像条狗一样……” 话音未落,他突然僵住。陨星剑的剑尖抵在他咽喉前,星核的光芒穿透瘴气,照得他脸上的疤狰狞无比。“你说谁像条狗?”凌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 老二突然狂笑:“有本事杀了我!蚀月大阵缺了我,还有五个!等大阵启动,整个东域都得给我们陪葬!” “不会有那一天了。”凌尘的剑向前递出半寸,“我师父说过,毒能蚀骨,却蚀不了人心。你们用毒术残害生灵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剑光落下的刹那,老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这少年的剑会如此干脆。瘴气随着他的倒下渐渐散去,泥潭中露出一块残破的令牌,上面刻着观星阁的星纹——正是当年师父遗失的信物。 凌尘将令牌握紧,胸口的星核突然发烫。他抬头望向天际,隐约看到五道流光划破云层,那是苏清月他们得手的信号。 傍晚时分,万毒沼的瘴气彻底散去,露出底下清澈的溪流。凌尘坐在溪边清洗令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清月提着剑走来,衣摆上沾着黑风渊的泥土:“我就知道你能行。” 她在他身边坐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个烤红薯,递给他一个:“李长老那边也传讯了,焚骨窟的老三被他斩了,就是胳膊受了点伤。苏明长老在海上追了老四三天,把人堵在礁石缝里了。” 凌尘咬了口红薯,甜香混着暖意漫过喉咙。远处的天空中,最后一道流光亮起,是北境传来的信号——老五伏诛。 “就剩老六了。”苏清月看着天边的晚霞,“千面狐擅长易容,说不定就混在我们身边。” 凌尘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突然笑了:“不用找了。”他指尖一弹,星核之力化作光点散开,落在周围的草木上。不远处的树丛里,一个正在采集草药的“药农”突然惨叫一声,脸上的皮肤像纸片一样剥落,露出老六那张布满纹路的脸。 “你怎么知道是他?”苏清月拔剑的瞬间,流风剑已经刺穿了老六的咽喉。 “观星阁的星纹能照出伪装。”凌尘站起身,将师父的令牌收好,“而且他刚才采的‘解毒草’,其实是万毒沼特有的‘断肠花’,真正的药农不会认错。” 夕阳沉入远山时,七道暗星位的光芒彻底熄灭。苏清月望着东域的方向,那里的灵脉正重新焕发翠绿的光晕,被毒素污染的土地上,竟有新的嫩芽破土而出。 “结束了?”她轻声问。 “结束了。”凌尘点头,星核在体内发出温和的光,“我师父说,仇恨结的网,终究要靠人心来解开。现在,该回去给你讲观星阁的故事了。” 苏清月笑着点头,流风剑的银铃在晚风中轻响,和陨星剑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属于胜利者的歌谣。医馆的方向传来袅袅炊烟,李长老他们大概已经炖好了汤,等着他们回去。 归途上,凌尘摸出苏清月塞给他的避毒玉,玉石上还残留着她的灵力温度。他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一个人扛着仇恨前行,而是有人并肩,有人等待,让那些沉重的过往,最终能化作身后的星光,照亮前路。 ------------ 第18章 星阁重光,旧卷新篇 青云宗的庆功宴摆了整整三日。灵泉边的空地上,弟子们架起篝火,烤肉的油脂滴在火炭上,滋滋作响。李长老被一群小辈围着,眉飞色舞地讲着斩老三时的凶险,胳膊上的绷带缠得像朵大红花,却不妨碍他举杯痛饮。苏明长老拎着酒坛,和几个水军弟子划拳,输了的人被罚往脸上抹灶灰,引得众人笑成一团。 苏清月坐在凌尘身边,手里转着个空酒坛,看着他将观星阁的令牌递给苏明长老。那令牌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星纹与青云宗的灵脉隐隐共鸣。 “这是观星阁最后一件信物。”凌尘的声音很轻,“当年我师父说,若有朝一日能荡清蚀月教,就把它交给值得托付的人。” 苏明长老捧着令牌,指尖微微颤抖:“凌小子,这可是观星阁的传承……” “观星阁的传承从来不是一块令牌。”凌尘打断他,目光扫过篝火旁的众人——李长老正抢过弟子手里的烤鸡腿,苏清月的流风剑斜靠在柴堆边,剑穗的银铃被风吹得轻响,“是有人愿意为正义拔剑,有人肯为陌生人挡刀,是这些比星辰更亮的人心。” 篝火“噼啪”爆响,火星溅到苏清月的衣袖上,她随手拂去,抬头时撞进凌尘的目光里,突然笑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讲观星阁的故事?我可记着呢。” “现在就讲。”凌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焰腾起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师父坐在对面,正用树枝在地上画星图。“观星阁最兴盛的时候,不是因为能预测天象,而是能护佑一方。有年冬天,北境雪灾,阁中弟子踩着雪,把储备的粮食全分给了灾民,自己嚼着树皮……” 故事在晚风里流淌,李长老的鼾声、划拳的吆喝、银铃的轻响,都成了最动听的伴奏。天边的星辰渐渐亮起来,与地上的篝火交相辉映,像极了观星阁典籍里记载的“天地同辉”之象。 三日后,凌尘在青云宗后山寻到一处岩洞。洞壁上天然形成的纹路酷似星图,他取出陨星剑,以剑为笔,将观星阁的星衍术、锁星阵、星移术一一刻在石壁上。苏清月捧着《星衍残卷》站在一旁,偶尔提醒他某个阵法的细节——那残卷早已被她修补完整,边角处还绣了朵流风剑穗样式的银铃花。 “这里漏了一步。”她指着“星移术”的最后一段,“我爹说,当年观星阁的前辈用这招时,会留下半分灵力护住对方的心脉,不然容易伤着自己。” 凌尘的剑顿了顿,转头看她。阳光穿过岩缝落在她发梢,流风剑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只振翅的蝶。“你怎么知道?” “我偷偷翻了青云宗的古籍。”她脸颊微红,“就……就想多了解点你的事。” 剑刃与石壁摩擦的沙沙声里,多了几分细碎的笑意。等最后一笔落下,整个岩洞亮起柔和的光,石壁上的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星辰的轨迹顺着剑痕流动,与天际的星河流转相应。 “这样,就不会再失传了。”凌尘收起剑,掌心覆在冰冷的石壁上,能感受到灵力顺着纹路蔓延开,与青云宗的灵脉连在了一起。 “那你接下来去哪?”苏清月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去西漠。”凌尘望着洞口的方向,那里有几个小黑点正在挥手——李长老他们来送行了,“焚骨窟的毒素虽清,但土地得重新滋养,观星阁的‘生星术’或许能帮上忙。” “我跟你去。”苏清月握紧流风剑,银铃叮当作响,“青云宗的‘流风诀’能加速草木生长,正好跟你的生星术配一对。” 洞外传来李长老的呼喊:“凌小子!清月丫头!再不走赶不上西漠的风沙了!” 凌尘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时,苏清月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是烤得金黄的红薯,还冒着热气。“路上吃。”她说。 “一起吃。”他分了一个给她,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想起了万毒沼边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分享着烤红薯,看瘴气散去,看新苗破土。 离开青云宗的那天,灵泉的水格外清澈,倒映着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陨星剑的星辉与流风剑的银铃交织,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段未完待续的星轨。 西漠的风沙确实大,吹得人睁不开眼。但每当夜幕降临,两人便会在沙丘上坐下,凌尘讲观星阁的故事,苏清月说青云宗的趣闻,直到星辰铺满天空。有时,凌尘会指着某颗亮星说:“这是‘护佑星’,当年阁中弟子用生命点亮过它。”苏清月便会接道:“那这颗就是‘流风星’,你看它总跟着护佑星转呢。” 半年后,西漠的焚骨窟旁长出了第一丛绿芽。凌尘用生星术催发时,苏清月的流风诀拂过,嫩芽瞬间抽出枝条,在风沙里摇曳生姿。远处传来驼铃声,是苏明长老派来送新典籍的弟子,驼背上还驮着李长老亲手腌的咸菜,坛子上贴着张纸条:“小子,别光顾着谈恋爱,记得给观星阁栽几棵树。” 苏清月看着纸条笑出了声,转头时,却见凌尘正望着天边,眼神亮得像落满了星辰。“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他回过头,眼底盛着风沙也盖不住的光,“或许观星阁从来就没消失过。它变成了青云宗的灵泉,变成了西漠的绿芽,变成了你我手中的剑,变成了所有愿意守护别人的人。” 风吹过沙丘,带着新草的清香,远处的驼铃声越来越近,像在为这个答案伴奏。石壁上的星图还在流转,典籍里的文字正在新的故事里生长,而属于他们的篇章,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 第19章 沙海寻踪,古卷玄机 西漠的风总带着砂砾,打在脸上有种钝痛。凌尘和苏清月牵着骆驼走在沙丘间,驼铃的“叮当”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倒成了单调旅途中唯一的慰藉。 “按照李长老给的地图,前面应该就是‘沉星渊’了。”苏清月展开羊皮卷,指尖划过上面用朱砂标注的星状符号,“传闻观星阁最后一任阁主在这里失踪,随身携带的《周天星图》也下落不明。” 凌尘抬头望向远处,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在沙丘尽头裂开,崖壁上隐约可见风化的石刻,正是观星阁特有的星轨纹路。“沉星渊……名字倒是贴切。”他勒住驼绳,翻身跳下,“你在这儿守着骆驼,我下去看看。” “一起去。”苏清月握紧流风剑,剑穗的银铃被风扯得笔直,“李长老说了,那地方邪门得很,当年好几个寻宝的修士进去就没出来过。” 峡谷底部比上面更暗,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风沙被崖壁挡住,反倒安静得可怕。脚下的碎石里混着些锈蚀的甲片,想来是当年失踪者留下的。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突然出现一处溶洞,洞口挂着串风干的兽骨,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符。 “是观星阁的‘镇邪符’。”凌尘伸手拂去骨头上的尘土,星符被触碰的瞬间亮起微光,“看来阁主确实来过这里。” 溶洞内别有洞天,钟乳石倒挂如星辰垂落,地面上天然形成的石台上,竟躺着一具白骨,身上还套着残破的星纹道袍。白骨旁放着个青铜匣子,上面的锁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周天星图》一定在里面!”苏清月上前想打开匣子,却被凌尘拉住。 “等等。”他指着白骨手腕上的玉镯,那玉镯裂了道缝,里面嵌着半片玉简,“这是‘留影玉’,阁主可能留下了讯息。” 灵力注入玉镯的刹那,半片玉简突然浮空,一道虚影在溶洞中凝聚——那是位白发老者,面容清癯,正是观星阁最后一任阁主。“后世有缘者见此影,当知沉星渊之秘……”老者的声音带着回响,“《周天星图》实乃钥匙,可启‘星核秘境’,然秘境凶险,需双星之力方能制衡……若遇持流风剑者,当信之,此乃阁中预言所示‘伴星’……” 虚影散去时,青铜匣子“咔哒”一声自行解锁。里面果然躺着一卷泛黄的绢布,展开来看,上面不仅有星图,边缘还密密麻麻写着批注,最后几行字墨迹潦草,似是仓促间写就:“蚀月教觊觎星核久矣,吾以残躯封印秘境入口,若有一日封印松动,需以‘星引’‘风鸣’双剑合璧,方可再镇……” “星引剑?”苏清月看向凌尘手中的陨星剑,剑身在溶洞微光下泛着星辉,“难道是你的剑?” 凌尘点头,指尖划过星图上的秘境入口标记,那里恰好与西漠的“焚骨窟”重合。“难怪焚骨窟的毒素总清不干净,原来是秘境在泄露邪气。”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块玉佩,正是之前在万毒沼捡到的、刻着流风剑图案的那块,“阁主说的‘伴星’,应该是指你我。” 话音刚落,溶洞突然剧烈震颤,崖顶落下碎石。苏清月挥剑劈开一块砸来的巨石,喊道:“是不是我们动了星图,惊动了什么?” “是蚀月教的人!”凌尘看向洞口,那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桀桀怪笑,“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别管那么多了!”苏清月将星图卷好塞进怀里,流风剑出鞘,银铃怒响,“先打出去再说!” 冲进来的是群黑袍人,为首的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柄骨杖,杖头镶嵌的骷髅眼窝闪着绿光。“多谢两位小友替老夫取来星图。”面具人声音嘶哑,骨杖一顿,地面钻出数根毒藤,“阁主当年没说完的话,就让老夫来告诉你——星核秘境里的力量,足以让蚀月教称霸东域!” 陨星剑与流风剑同时亮起,星辉与银风交织成网,将毒藤斩得粉碎。“就凭你们?”凌尘剑势凌厉,星纹在地面铺开,将几个黑袍人困在阵中,“阁主用性命守护的东西,岂容尔等染指!” 苏清月身形如蝶,流风剑卷起旋风,剑气扫过之处,黑袍人纷纷倒地。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悍不畏死,很快又围了上来。面具人见状,突然念起咒语,骨杖上的骷髅喷出黑雾,所过之处,石台上的白骨竟开始颤动,一根根骨指抬起,抓向两人脚踝。 “是‘尸蛊术’!”苏清月一剑斩断袭来的骨爪,却发现断骨很快又重新拼接,“这东西杀不死!” 凌尘目光扫过星图上的批注,突然喊道:“清月,用流风剑引风入阵!我来催动星引!” 苏清月立刻会意,剑指苍穹,溶洞顶部被旋风撕开道裂口,风沙裹挟着天光灌入,恰好落在星纹阵中。凌尘踏阵而行,陨星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星图上,刹那间,无数星点从阵中升起,如流星般撞向黑雾中的白骨。 “双星之力……不可能!”面具人失声惊呼,眼睁睁看着白骨在星辉中化为飞灰,黑雾被风沙吹散,“阁主的预言……是真的……” 胜负已分,黑袍人或死或逃,面具人被流风剑抵住咽喉,青铜面具在挣扎中脱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青云宗那位看似和蔼的药庐长老。 “是你?”苏清月震惊不已,“你不是说当年去北境采药失踪了吗?” 药庐长老啐了口血沫:“那老东西当年毁了我半张脸,我蛰伏二十年,就是为了今天!星核秘境……终究是我的!”他突然狂笑起来,猛地拍向自己心口,“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陪葬!” 剧烈的爆炸在溶洞中响起,碎石如暴雨落下。凌尘将苏清月护在身下,用星纹阵撑起屏障,却仍被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昏迷前,他只听到银铃急促的响声,和苏清月带着哭腔的呼喊。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丘上,苏清月正用手帕擦他额头的血。星图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边角沾了些尘土,却完好无损。“你总算醒了!”她眼眶通红,声音还带着哽咽,“溶洞塌了,那老东西……埋在里面了。” 凌尘坐起身,胸口一阵闷痛,却笑了笑:“星图没事就好。”他看向沉星渊的方向,那里已被碎石填满,“秘境入口被重新封印,暂时安全了。” 苏清月突然抱住他,银铃贴在他胸口,随着心跳轻轻晃动:“不许再这么拼命了……刚才吓死我了。” 风沙掠过,带着远处驼铃的叮当声。凌尘回抱住她,指尖拂过她被碎石划破的脸颊:“说好一起守护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星图在余晖中泛着柔光,上面的星轨仿佛活了过来,正指引着下一段旅程。远处的焚骨窟方向,隐约有绿意蔓延,那是生星术与流风诀共同催生的希望。 “接下来去哪?”苏清月抬头问,睫毛上还沾着沙粒。 凌尘望向东方,那里是青云宗的方向,也是蚀月教余孽可能潜逃的路线。“回去。”他握紧陨星剑,星纹在剑身上流转,“有些账,该跟蚀月教好好算了。” 驼铃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多了几分笃定。风沙依旧,但并肩而行的两人知道,只要双星同辉,再暗的夜,也能走出光明。 ------------ 第20章 青云旧账,剑指东方 从沉星渊回来的路上,驼铃摇得格外轻快。苏清月将星图小心翼翼地收进防水的油布包,又从行囊里翻出伤药,踮脚给凌尘额角的伤口涂药。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混着她指尖的温度,让凌尘想起小时候母亲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 “还疼吗?”苏清月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碰疼了他。流风剑的剑穗垂在肩头,银铃随着动作轻轻蹭过凌尘的脖颈,有点痒。 “早不疼了。”凌尘握住她拿药膏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倒是你,流风剑昨天震得太狠,剑鞘都裂了道缝,回去得找铁匠修修。” 苏清月低头笑了笑,指尖蜷了蜷:“没关系,只要剑刃没事就好。对了,星图上标注的蚀月教据点,你打算先查哪一个?” “先去青云宗。”凌尘望着东方的天际,那里云层翻涌,隐约能看到青云山的轮廓,“药庐长老潜伏在青云宗二十年,肯定留下了不少线索。而且……”他顿了顿,从怀中摸出块沾了血的玉佩,正是从药庐长老身上搜出来的,“这玉佩上刻着青云宗的徽记,背面还有个‘影’字,说不定和他们藏在宗门里的暗线有关。” 苏清月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那个“影”字:“我爹当年就是因为追查蚀月教暗线,才在青云山失踪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流风剑的剑穗轻轻晃了晃,“这次回去,或许能查到些什么。” 两人快马加鞭,三日后抵达青云宗山门外。守门的弟子见是他们,慌忙通报——毕竟几天前,正是这两人在沉星渊端了蚀月教的分舵,还揪出了潜伏的药庐长老,早已成了宗门里的传奇。 “凌师兄,苏师姐!宗主在议事堂等着呢!”引路的小弟子眼睛亮晶晶的,一路碎碎念,“听说你们在沉星渊遇到了尸蛊术?那可是失传百年的邪术啊!还有那青铜匣子,真的藏着星核秘境的地图吗?” 苏清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师弟,这些以后再跟你说,先带我们去见宗主。” 议事堂内,青云宗宗主正对着一幅舆图沉思,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凌贤侄,清月丫头,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他指着舆图上的红点,“这是我们排查出的可疑据点,其中三个都在青云山附近,你们觉得该从哪入手?” 凌尘的目光落在最东侧的红点上:“先去望月崖。药庐长老的玉佩上有‘影’字,而望月崖的守崖人就姓影,听说二十年前突然失明,一直独居在崖顶的草屋。” “影伯?”苏清月愣了一下,“我小时候见过他,总戴着顶宽檐帽,说话声音沙沙的……没想到他可能有问题。” 宗主叹了口气:“影伯是宗门的老人了,当年你父亲失踪后,他就突然失明,大家都挺同情他的。若不是你们带回的玉佩,我们根本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凌尘将星图递给宗主,“这是从沉星渊找到的星核秘境图,还请宗主派人守护,免得再被蚀月教觊觎。” 望月崖在青云山的东侧,崖顶常年笼罩着雾气。两人顺着石阶往上走,越靠近崖顶,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浓——不是新鲜的血,而是那种陈年血渍混合着草药的怪味。 “这里的雾气有问题。”苏清月挥剑劈开眼前的浓雾,流风剑的银光照亮了崖顶的草屋,“你看草屋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却没有门闩,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 凌尘上前推了推门,门板纹丝不动,表面覆盖着层暗绿色的黏液,用剑一刮,黏液竟冒着泡腐蚀了剑刃。“是蚀月教的‘腐骨胶’,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 他凝聚星力,陨星剑上亮起星辉:“清月,用流风诀引风,我来破这门!” 苏清月点头,流风剑卷起旋风,将浓雾吹散的瞬间,凌尘的陨星剑已经劈在门板上!“砰”的一声巨响,门板碎裂,露出里面的景象——草屋中央吊着个稻草人,身上插满了银针,稻草人的胸口贴着张黄符,上面用鲜血写着苏清月父亲的名字。 “是魇镇术!”苏清月的声音发颤,流风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竟然用这种邪术害我爹……” “别慌。”凌尘扶住她的肩,目光扫过草屋四周,突然定格在墙角的木箱上,“你看那箱子,锁是蚀月教的骷髅锁。” 箱子里装着一叠密信,最上面的一封写着“影字十七号亲启”。苏清月颤抖着拆开,里面的字迹扭曲难看:“……青云宗布防图已绘好,待月圆之夜,以影伯的眼骨为引,开启后山密道……” “眼骨?”凌尘突然看向草屋角落的陶罐,伸手一掀,里面果然装着两颗干瘪的眼球,眼球上还连着细小的神经,“他不是失明,是被蚀月教挖了眼睛,用来施展邪术!” 就在这时,草屋的地板突然裂开,一个黑影从地下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道闪电!苏清月反应极快,流风剑反手一挑,剑光擦着黑影的头皮掠过,打掉了他头上的宽檐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眼窝空空的,正是影伯! “你们……找到了……”影伯的声音沙沙的,像被砂纸磨过,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葫芦,拔开塞子,里面立刻飞出无数毒虫,“既然如此,就陪老东西一起下地狱吧!” “你为什么要帮蚀月教?”苏清月挥剑斩断飞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爹待你不薄啊!” 影伯发出桀桀的笑:“待我不薄?他当年为了护你,把我推出去挡蚀月教的毒箭,害我丢了眼睛!我瞎了眼才会对你们苏家忠心耿耿!”他猛地将葫芦对准凌尘,“蚀月教主说了,只要杀了你,就能解开我身上的血咒……” “你被骗了!”凌尘祭出星纹阵,将毒虫困在阵中,“蚀月教的血咒根本解不开,他们只是在利用你!” “不可能!”影伯嘶吼着扑上来,指尖弹出淬毒的银针。苏清月的流风剑与凌尘的陨星剑同时出鞘,星辉与银风交织成网,将影伯困在中央。 “你看这是什么!”苏清月将从密信里找到的血咒解方扔在他面前,“这上面写着,所有帮蚀月教做事的人,最后都会被当成祭品!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救你?” 影伯捡起解方,指尖摸着上面的字迹,突然瘫坐在地,发出绝望的呜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钟声——青云宗的弟子发现了其他据点,正在示警。 “没时间跟他耗了。”凌尘用星纹阵将影伯困住,“先去后山密道,别让蚀月教的人跑了!” 苏清月点头,流风剑在前面开路,银铃的响声在雾气中格外清脆。她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影伯,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突然将信塞进怀里:“等处理完据点,我会回来问清楚我爹失踪的真相。” 后山密道的入口藏在瀑布后面,被一层水幕挡住。凌尘用陨星剑劈开水流,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着蚀月教的图腾,每隔几步就有个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小心点,这里可能有陷阱。”苏清月点亮流风剑的银辉,剑尖在前方探路。突然,她脚步一顿,指着地面的砖块,“你看,这块砖的颜色不一样。” 凌尘俯身敲了敲砖块,声音发空:“是翻板。”他从背包里拿出铁链,一端系在旁边的石柱上,另一端缠在腰间,“我先下去看看。” “不行,要去一起去。”苏清月抓住他的手腕,流风剑的剑穗缠上他的手腕,“你忘了沉星渊的话了?双星之力才能制衡凶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踏上翻板。木板“咔嚓”一声向下倾斜,他们顺着陡峭的滑梯滑了下去,落地时正好踩在一处石台上。这里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竖着根石柱,上面绑着十几个昏迷的修士,正是近几年失踪的青云宗弟子! “他们还活着!”苏清月连忙上前探查,“只是中了迷药。” “快解开绳子!”凌尘祭出星力,将绑住弟子的藤蔓烧断,“蚀月教的人肯定就在附近,我们得尽快带他们出去。”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鼓掌声:“不愧是星引剑和流风剑的传人,果然有点本事。”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走了出来,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手里把玩着个骷髅头手链,“可惜啊,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你是谁?”凌尘将苏清月护在身后,陨星剑上星辉暴涨。 “我是蚀月教的月姬,负责青云宗这块的‘养料’。”女人轻笑一声,面具下的眼睛闪过绿光,“这些修士的灵力,可是培育‘蚀月花’的好肥料呢。”她拍了拍手,溶洞两侧的石壁突然打开,涌出数不清的毒藤,“尝尝我的‘藤狱’吧!” 毒藤像蛇一样缠向众人,苏清月挥剑斩断几根,却发现断口处立刻冒出毒液,溅在地上滋滋冒烟。“这些藤有毒!” “用星火烧!”凌尘喊道,陨星剑划出星火,落在毒藤上,果然燃起熊熊烈火。但毒藤的数量太多,很快又从火焰中钻了出来。 苏清月突然想起星图上的批注,喊道:“凌尘,用星引剑引星辉,我来布风阵!” “好!”凌尘纵身跃起,陨星剑直指苍穹,溶洞顶部突然裂开道口子,星光倾泻而下,照在毒藤上,让它们瞬间僵直。苏清月趁机挥剑画出风阵,银风裹挟着星火,将毒藤烧成灰烬。 “不可能!”月姬后退几步,面具下的脸扭曲起来,“你们怎么会知道破法?” “因为正义永远比邪术多一分胜算。”苏清月的流风剑抵住她的咽喉,银铃清脆作响,“说,我爹是不是被你们抓了?” 月姬突然狂笑起来:“苏长风?他早就是蚀月花的肥料了!就在那朵最大的花苞里!”她猛地扯断手链,骷髅头突然爆开,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不好,是迷烟!”凌尘立刻用星力护住众人,却还是晚了一步,月姬已经消失在烟雾中。 苏清月扶住摇摇欲坠的弟子,指尖冰凉:“我爹他……” “别信她的话。”凌尘握住她的手,星力顺着掌心传来暖意,“密信里说你爹是被派去卧底的,月姬在骗你。我们先带这些弟子出去,再查蚀月花的下落。” 溶洞外,青云宗的弟子们正在清理据点,阳光透过瀑布洒在两人身上,流风剑的银铃和陨星剑的星辉交相辉映。苏清月看着怀中的密信,突然抬头对凌尘笑了笑:“你说得对,我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做成肥料。” “嗯。”凌尘点头,望向东方的朝阳,“接下来,该去查下一个据点了。” 流风剑的银铃在风中轻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远处的青云山巅,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照亮了新的征程。 ------------ 第21章 蚀月花绽,故人消息 从后山密道出来时,青云宗的弟子们已在洞口等候。看到被救的同门,人群中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却在触及那些昏迷者苍白的脸时,渐渐归于沉默。苏清月将流风剑插在地上,蹲下身检查一位师兄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让她松了口气:“只是灵力被吸得厉害,喂几粒回春丹就能醒。” 凌尘站在瀑布边,望着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影。月姬提到的“蚀月花”像根刺扎在心头——观星阁的古籍里记载过这种邪花,需以修士灵力浇灌,开花时会吞噬方圆百里的生机,而培育它的人,能通过花芯窥见被吞噬者的残魂。 “在想什么?”苏清月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她的袖口沾了些泥土,显然是刚才扶人时蹭到的,流风剑的剑穗上还挂着片从密道带出来的枯叶。 “在想蚀月花。”凌尘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水珠,“月姬说你父亲在花苞里,未必是假的。这种花的培育者会用特殊咒术,将目标的残魂锁在花芯里,用来折磨对方的亲友。” 苏清月的指尖猛地收紧,流风剑的剑穗被攥得变了形:“那我们现在就去毁了它!” “不行。”凌尘按住她的肩膀,星核的微光顺着掌心传来,“月姬故意说这话,就是想引我们去。蚀月花的生长地一定布了天罗地网,贸然前去只会中计。”他从怀中摸出张从影伯草屋找到的地图,“你看,这上面标注着蚀月花的位置在‘断魂谷’,谷口画着个血色月牙,是蚀月教的绝杀阵。” 苏清月盯着地图上的血色月牙,指尖微微颤抖:“可我爹……” “我知道你急。”凌尘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我们得先找到破阵的方法。你忘了沉星渊的教训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顿了顿,指着地图角落的小字,“你看这里,写着‘花需月养,风可破之’。流风剑的风属性或许能克制蚀月花的阴气。” 正说着,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长老拄着拐杖跑来,拐杖上还缠着绷带,显然是从西漠赶回来的:“清月丫头,凌小子,可算找到你们了!”他从怀里掏出个血玉瓶,“这是从药庐长老的密室搜出来的,里面是‘蚀月花的催生液’,瓶底刻着行小字,你们看看。” 血玉瓶的瓶底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三日后月圆,以苏家血脉为引,促花绽放,取星核之精补教主灵脉。” “苏家血脉……”苏清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要抓我去献祭?” “不止。”凌尘的目光落在“取星核之精”几个字上,星核在体内微微发烫,“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星核。看来月姬说你父亲在花苞里,是想用你引我去断魂谷,好趁机夺取星核。” 李长老跺了跺脚:“这群畜生!老夫这就召集弟子,抄了他们的断魂谷!” “李长老稍安勿躁。”凌尘按住他的拐杖,“三日后月圆,正好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清月假装被擒,我跟着潜入,趁机毁掉蚀月花,再引他们进入我们布的阵。” 苏清月立刻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流风剑的隐匿术还算过得去,能拖延到你找到破阵的方法。” “不行。”李长老立刻反对,“清月丫头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她爹?要去也是老夫去!” “李伯伯,您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苏清月握住他的手,流风剑在她手中转了个圈,“而且只有我去,他们才会信。您就放心吧,我和凌尘配合这么多次,不会有事的。” 三日后的夜晚,月色如血。苏清月按照计划,故意在青云宗后山“被擒”,被两个黑袍人押着往断魂谷走。她的流风剑被没收,手腕上绑着蚀月教的锁灵链,但藏在袖中的传讯玉符还在——那是凌尘用星力伪装过的,不会被邪术探查出来。 断魂谷的入口果然布着血色阵法,月光落在阵纹上,泛起妖异的红光。苏清月被推搡着走进谷中,只见谷地中央竖着根白玉柱,柱顶托着朵巨大的黑色花苞,花苞上布满血丝,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月姬教主,人带来了。”押解的黑袍人单膝跪地,声音带着谄媚。 月姬从花苞后走出来,脸上的银面具在月色下闪着寒光:“苏清月,没想到你这么听话。”她抬手一挥,锁灵链突然收紧,勒得苏清月手腕生疼,“你父亲的残魂就在这花苞里,想不想见见他?” 苏清月强忍着疼痛,故意露出急切的神色:“我爹他……他还活着?” “算不算活着,全看你乖不乖。”月姬走到花苞前,指尖划过花瓣上的血丝,“只要你自愿献祭血脉,我就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就在这时,传讯玉符在袖中轻轻震动——是凌尘的信号,他已经潜入谷中。苏清月深吸一口气,故意挣扎着喊道:“我凭什么信你?除非你先让我看看我爹!” 月姬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道黑气,注入花苞。花苞缓缓绽开一道缝隙,里面果然浮现出个模糊的虚影,身形挺拔,眉眼间与苏清月有几分相似,正是她失踪多年的父亲苏长风! “爹!”苏清月的声音忍不住发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花苞的缝隙突然收紧,虚影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看得苏清月心都揪了起来。 “心疼了?”月姬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那就乖乖献祭吧,不然他会永远被困在花苞里,承受蚀骨之痛!” 苏清月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按照计划,她该假意答应,拖延时间。可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她的理智几乎要被情绪冲垮。 “别冲动!”袖中的玉符再次震动,带着急促的警示。苏清月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答应你,但你得先解开我爹的禁锢!” “敬酒不吃吃罚酒!”月姬显然失去了耐心,抬手便要亲自动手。就在这时,谷顶突然落下无数星辉,像银色的雨丝穿透血色阵法,将整个断魂谷照得如同白昼! “凌尘!”月姬又惊又怒,转身看向谷口,只见凌尘手持陨星剑站在那里,星辉在他身后汇聚成星图,“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要谢就谢你那破阵法。”凌尘的声音透过星辉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观星阁的星衍术,最擅长追踪邪阵的灵力轨迹。”他抬手一挥,星图中的星辰突然下坠,砸向血色阵纹,“清月,动手!” 苏清月瞬间爆发灵力,震断手腕上的锁灵链,流风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是凌尘趁乱掷给她的。银风卷起旋风,顺着星辉破开的缺口,直刺月姬后心! “找死!”月姬回身抵挡,黑袍下突然伸出数根毒藤,缠向两人。花苞彻底绽放,苏长风的虚影在里面发出无声的嘶吼,周身冒出白光,竟在冲击花苞的禁锢! “爹在帮我们!”苏清月眼睛一亮,流风剑的银辉与虚影的白光产生共鸣,将毒藤斩得粉碎。 凌尘抓住机会,陨星剑直指花苞:“观星秘术——星散!”星辉如潮水般涌入花苞,花瓣上的血丝瞬间褪色,苏长风的虚影在白光中渐渐清晰,终于挣脱了花苞的束缚! “清月!”苏长风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充满了力量,他抬手一挥,一道白光注入流风剑,“用你娘留下的剑招!” 苏清月的流风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剑穗的银铃发出清越的响声,与她的灵力、父亲的残魂之力、凌尘的星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刺月姬心口! “不——!”月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光柱中寸寸碎裂,血色阵法随着她的死亡渐渐消散。 花苞彻底枯萎,化作飞灰。苏长风的虚影在空中望了眼女儿,又看了看身旁的凌尘,露出欣慰的笑容,渐渐化作光点,融入青云宗的灵脉之中。 “爹!”苏清月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一把冰冷的风。 凌尘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他解脱了。” 月色重新变得清澈,洒在两人身上。断魂谷的血色彻底褪去,露出底下翠绿的草芽,竟是被星辉催生的新生命。苏清月望着父亲消散的方向,流风剑的银铃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我们回家吧。”凌尘的声音很轻。 “嗯。”苏清月点头,转身时,流风剑的剑穗缠上了陨星剑的星纹,像两道不愿分离的光。 谷外传来李长老和弟子们的呼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远处的青云山在月光下安静矗立,灵泉的水声隐约可闻,一切都在诉说着新生。苏清月握紧流风剑,感受着父亲残魂融入灵脉的暖意,突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守护。 就像星辉永远伴着流风,就像她和凌尘的剑,终将继续并肩前行。 ------------ 第22章 星核秘境,双星同辉 青云宗的灵泉边,新栽的垂柳抽出了嫩芽。苏清月蹲在泉边,将流风剑浸入水中,剑身上的银辉与泉水相映,漾起细碎的光纹。她的指尖划过剑刃,那里还残留着断魂谷一战的痕迹——一道浅浅的缺口,是月姬的毒藤勒出的。 “还在想你爹?”凌尘提着药篓走来,里面装着刚从药田采的“凝灵草”,是给弟子们疗伤用的。他将一株带着露水的青草递给苏清月,“李长老说,苏伯父的残魂融入灵脉后,灵泉的灵力都变纯净了,这是好事。” 苏清月接过青草,指尖轻轻碾过叶片:“我知道。只是……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她抬头看向凌尘,流风剑的剑穗垂在两人之间,轻轻晃了晃,“星图上的星核秘境,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弟子们的伤好些就动身。”凌尘坐在她身边,从怀中摸出那半块《周天星图》,上面标注的秘境入口就在焚骨窟下方,“蚀月教虽灭,但星核秘境里或许还藏着他们的余党,而且……”他指尖点向星图中央的漩涡状纹路,“这里记载着星核的终极秘密,或许能解开观星阁覆灭的真相。” 苏清月看着星图上的纹路,突然想起沉星渊溶洞里阁主的留影:“阁主说,秘境需要双星之力才能制衡,你说的双星,是不是就是我们俩?” “应该是。”凌尘将星图铺在泉边的青石上,用石子压住边角,“我的陨星剑属‘星引’,你的流风剑属‘风鸣’,两剑共鸣时产生的灵力,正好能中和秘境里的邪气。” 三日后,青云宗的弟子们基本痊愈。李长老自告奋勇留守宗门,苏明长老则派了十位擅长阵法的弟子随行,在秘境入口外布防。临行前,李长老塞给凌尘一个布包,里面是用油纸包好的烤红薯,还热乎着:“小子,照顾好清月丫头,要是她少了根头发,我打断你的腿。” 苏清月红着脸推了李长老一把:“李伯伯!” 焚骨窟的风沙比上次来时小了许多,地面上冒出的绿芽连成了片。按照星图指引,两人在一处不起眼的沙丘下找到了秘境入口——一块刻满星纹的巨石,石缝里嵌着半块与星图纹路吻合的玉佩。 “是观星阁的‘启阵玉’。”凌尘将玉佩抠出,与星图上的凹槽对接,“你握住流风剑,我来引星力。” 苏清月依言照做,流风剑的银辉与启阵玉的星辉同时亮起。巨石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晶石,照亮了蜿蜒向下的石阶。 “里面的灵力好强。”苏清月握紧剑柄,能感觉到流风剑在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是星核的共鸣。”凌尘的陨星剑也在发烫,星核在体内急速旋转,“跟着剑的指引走,应该不会错。” 通道尽头是座巨大的石厅,厅中央悬浮着一颗篮球大小的晶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正是观星阁的镇阁之宝,完整的星核!晶石周围环绕着无数星轨,上面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玉简,像是整个观星阁的藏书库。 “这就是……星核?”苏清月仰头望着那颗晶石,眼中满是震撼,“比我想象的还要亮。” “小心。”凌尘突然按住她的肩,星核的光芒中,隐约有黑影在晃动,“有人先来了。” 话音未落,石厅两侧的暗门突然打开,涌出十几个身着黑袍的人,为首的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手中握着根镶嵌着黑色晶石的权杖——竟是蚀月教的教主!他不是在沉星渊被埋了吗? “没想到吧,老夫还活着。”教主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沉星渊的爆炸只是障眼法,老夫早就料到你们会来这里。”他贪婪地盯着悬浮的星核,“只要吸收了星核之力,老夫就能突破元婴境,到时候整个东域都是我的!” “你逃不掉的。”凌尘将苏清月护在身后,陨星剑上星辉暴涨,“蚀月教已经覆灭,你不过是丧家之犬。” “覆灭?”教主狂笑起来,权杖指向那些黑袍人,“看看他们是谁!” 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张熟悉的脸——竟是几位早已“失踪”的东域宗门长老!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显然是被控制了。 “他们都中了我的‘蚀心咒’,变成了只会听话的傀儡。”教主的权杖顿在地上,石厅的地面突然裂开,涌出黑色的邪气,“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傀儡撕碎的滋味!” 傀儡们嘶吼着扑上来,他们的修为都在筑基后期,联手攻击的威力堪比元婴境。凌尘和苏清月背靠背站着,陨星剑的星辉与流风剑的银风交织成盾,勉强挡住傀儡的攻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清月的流风剑被傀儡的兵器震得发麻,“他们不怕疼,杀不尽的!” “我去引开他们,你想办法靠近星核!”凌尘突然喊道,星核之力在体内爆发,陨星剑划出一道璀璨的光弧,逼退前排的傀儡,“星图上说,星核能净化邪咒,或许能救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苏清月想拉住他,却被他反手一推,“相信我!” 凌尘的身影如流星般窜向石厅左侧,吸引了大半傀儡的注意。他故意将星辉催动到极致,引着傀儡在星轨间穿梭,利用悬浮的玉简阻挡他们的脚步。苏清月趁机冲向星核,流风剑卷起旋风,斩断袭来的邪气。 “拦住她!”教主发现了她的意图,亲自挥杖打来。黑色晶石爆发出的邪气如同毒蛇,缠住了流风剑的剑穗。 苏清月的手腕被震得生疼,流风剑险些脱手。就在这时,星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光柱落在她的剑上——是凌尘的陨星剑与星核产生了共鸣,正在为她输送力量! “流风剑法——风卷残云!” 银风与星辉在剑身上交融,形成一道旋转的光刃,斩断了缠绕的邪气,直刺教主面门!教主没想到她能爆发出如此力量,慌忙后退,却被光刃削掉了半只耳朵,鲜血淋漓。 “贱人!”教主彻底疯狂,将所有邪气注入权杖,黑色晶石膨胀成巨大的骷髅头,张开嘴咬向苏清月,“给我死!” 千钧一发之际,凌尘的声音穿透傀儡的嘶吼传来:“清月,用双星合璧!” 苏清月瞬间会意,流风剑与空中的陨星剑同时转向,银风与星辉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如同传说中的“星陨追风”!光柱撞上骷髅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色邪气在光芒中寸寸消融。 教主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光柱穿透,手中的权杖寸寸碎裂。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在光芒中晃了晃,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茫然地看着四周。 石厅的震动渐渐平息,星核的光芒重新变得柔和。凌尘走到苏清月身边,两人的剑还在微微震颤,星纹与银铃交相辉映,像一对跳动的脉搏。 “结束了。”苏清月的声音带着喘息,却难掩笑意。 “还没。”凌尘指向星核周围的玉简,“这些是观星阁的藏书,或许能找到观星阁覆灭的真相。” 他们走近星核,玉简自动飞到两人面前,展开的卷册上记载着千年前的秘辛——原来蚀月教的创始人曾是观星阁的弟子,因修炼邪术被逐出宗门,怀恨在心,才联合外敌偷袭了观星阁。而星核的真正力量,不是毁灭,而是守护,它能净化一切邪气,滋养万物生灵。 “难怪我爹说,星核是希望。”凌尘伸手触碰星核,晶石的光芒涌入他的体内,与他灵脉中的星核碎片融为一体,“观星阁的传承,从来不是复仇,是守护。” 苏清月的流风剑轻轻触碰星核,剑身上的银辉与晶石的白光交织,在石厅的墙壁上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星图——那是未来东域的景象,灵脉纵横,万物生长,再无邪气侵扰。 “你看。”苏清月的眼中闪着光,“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未来。” 离开秘境时,风沙正好停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陨星剑的星辉与流风剑的银铃在风中轻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远处,李长老派来的弟子正在挥手,他们身后的焚骨窟,已经长出了第一丛格桑花。 “接下来去哪?”苏清月问,脚步轻快。 “回青云宗。”凌尘笑着说,“李长老的烤红薯,该趁热吃了。” 流风剑的剑穗缠上陨星剑的星纹,再也没有分开。风沙过后的西漠,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晶石,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 ------------ 第23章 青云春深,剑穗相缠 青云宗的晨雾还未散尽时,灵泉边的石阶上已落了层薄薄的白霜。苏清月将最后一片药叶晾在竹匾里,转身便见凌尘提着食盒走来,木盒边缘还沾着些新采的野菊。 “李长老让厨房炖了莲子羹,说是给你补补气血。”他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揭开盖子时,甜香混着水汽漫开来,氤氲了苏清月的眼睫。她伸手去接瓷碗,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碗沿,就被他轻轻按住。 “烫。”凌尘取过碗,用小勺慢慢搅着,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腕上——那是昨夜整理观星阁古籍时,被裂开的玉简划伤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是划了下而已。”苏清月抽回手,指尖在绷带边缘蹭了蹭,“倒是你,星核融合时灵力震荡,真的没事?” “早好了。”凌尘舀起一勺羹递到她嘴边,眼里的笑意比莲子羹还甜,“你忘了观星阁的《星髓诀》?星核之力现在温顺得很,就像……”他顿了顿,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就像你养的那只雪团猫。” 苏清月被逗笑,张嘴接过羹,莲子的粉糯混着桂花的香在舌尖化开。灵泉边的垂柳被风拂得轻晃,枝条扫过流风剑的剑穗,银铃“叮”地响了一声,像在应和她的笑。 两人正说着话,药田那边突然传来喧哗。负责晾晒药材的小弟子慌慌张张跑过来,手里举着片焦黑的叶子:“凌师兄,苏师姐,不好了!刚收的‘凝露草’全枯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 苏清月立刻起身,流风剑在手中转了个圈:“去看看。” 药田在青云宗后山,此时大半药圃都透着诡异的焦黑,刚成熟的灵草像被烈火燎过,根部却凝着层白霜。最奇怪的是,只有凝露草遭了殃,旁边的“醒神花”和“月心草”却完好无损。 “是冰火双煞。”凌尘蹲下身,指尖拂过焦黑的草叶,上面残留着微弱的邪气,“蚀月教的余孽应该还没清干净,这种邪术需要两人配合,一冰一火才能催动。” 苏清月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药田尽头的竹林上——那里的竹叶边缘结着霜,却有几处焦黑的痕迹。“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往那边追?” “不急。”凌尘从怀里摸出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只星纹蝶,扑闪着翅膀往竹林深处飞去,“让它先探探路。”他站起身,突然握住苏清月的手,“这种邪术有个破绽,施法者必须保持灵力共鸣,只要打断一人,另一人就会被反噬。” 苏清月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反握住他:“那我们就分两路包抄?” “不用。”凌尘笑着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陨星剑的星纹与流风剑的银铃在灵力牵引下泛起微光,“忘了双星合璧?” 竹林深处果然藏着两个黑袍人,一胖一瘦,正背靠背调息。胖者周身萦绕着白霜,瘦者衣摆还燃着幽蓝的火。星纹蝶落在瘦者的帽檐上,他刚要挥手拍掉,就见两道光芒从竹林外射来——星辉如练,银风似纱,在空中拧成道螺旋状的光刃,直劈两人中间的空隙! “不好!”胖者急忙挥出冰锥,瘦者喷出火焰,却被光刃从中劈开,冰火相撞的瞬间爆发巨响,两人被震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苏清月提着流风剑堵住竹林出口,剑穗的银铃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亮:“蚀月教都覆灭了,还敢在青云宗撒野?” 瘦者挣扎着想爬起来,刚凝聚起灵力,就被凌尘的陨星剑抵住咽喉:“说,还有多少同党?” 胖者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你们以为……解决了我们就完了?教主早就留了后手,三日之后,‘万尸窟’的尸煞就会破封,到时候整个东域都得陪葬!” “万尸窟?”苏清月皱眉,“那不是三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吗?” “那封印早就被我们用蚀心咒侵蚀得差不多了。”瘦者咳出一口血,眼神疯狂,“你们等着……” 话没说完,凌尘已一掌劈在他后颈,胖者也被苏清月打晕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万尸窟在东域极北,传说里面埋着千年前战死的怨灵,一旦破封,后果不堪设想。 “得立刻通知各宗门。”苏清月收剑入鞘,银铃轻响,“我去传讯给李伯伯,让他联络南域的丹霞宗和西漠的风沙门。” “我去查万尸窟的封印记录。”凌尘将两个黑袍人捆好,交给赶来的弟子,“观星阁的古籍里应该有记载,说不定能找到加固封印的方法。” 两人分头行动,苏清月去传讯时,特意绕到灵泉边,将那碗没吃完的莲子羹用保温符封好,放在石桌上。凌尘在藏书阁翻到第七本《北域异闻录》时,发现书页里夹着片干桂花,是苏清月常用来泡茶的那种。 三日后清晨,各宗门的修士陆续赶到青云宗。丹霞宗的红袍长老带来了祖传的“镇煞珠”,风沙门的门主扛着柄能召风沙的巨斧,连向来避世的东海蓬莱岛,都派了位手持玉笛的仙子前来。 议事堂里,李长老铺开万尸窟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处封印点:“根据记载,这七处当年是用‘北斗阵’镇住的,如今有三处已经松动,必须重新注入灵力才能稳住。” “我带一队去正北的天枢位。”凌尘指着地图最上方的点,那里靠近冰川,阴气最重,“陨星剑的星辉能克制尸煞。” “我去天璇位。”苏清月立刻接话,天璇位在尸窟腹地,周围全是沼泽,“流风剑的风刃能破开瘴气。” 李长老刚要反对,就被丹霞宗长老按住:“让他们去。年轻人有锐气,而且他们的双星合璧,对付尸煞正合适。”他看向凌尘和苏清月,眼神里带着期许,“只是要记住,尸煞最擅攻心,无论看到什么幻象,都不能分神。” 出发前夜,灵泉边的白霜结得更厚了。苏清月将流风剑的剑穗重新编了遍,在尾端加了颗小小的星纹珠——是用陨星剑的碎片打磨的。“这个能增强灵力共鸣。”她把剑递给他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凌尘从怀里掏出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桂花和星核粉末:“观星阁的古方说,这个能安神,防尸煞的迷魂术。”他替她系在腰间,指尖划过香囊上绣着的流风剑图案,“是我娘留下的绣样。” 苏清月摸了摸香囊,突然笑了:“明天要是打赢了,你教我观星术好不好?” “好。”凌尘望着她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辰,“等封印加固好,我们就去焚骨窟看星星,那里的星轨比青云宗清楚。” 第二日清晨,七队人马同时出发。天枢位的冰川比想象中更冷,尸煞的黑气从冰层裂缝里冒出来,凝结成各种扭曲的形状——有哭喊的孩童,有披发的女鬼,最逼真的是个身着青云宗服饰的老者,像极了苏清月的父亲。 “清月,别信它!”凌尘的声音穿透幻象,陨星剑的星辉将老者幻象劈成黑烟,“这是尸煞制造的假象!” 苏清月的流风剑险些劈偏,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银风卷起旋风,将周围的幻象绞碎:“我没事!”她看向凌尘,发现他的额角渗着冷汗——想必也看到了棘手的幻象。 两人背靠背站在冰川上,星辉与银风再次交织,形成道坚不可摧的光盾。尸煞的黑气撞在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渐渐消散。当最后一缕黑气散去,冰川下的封印阵眼露出原貌,是块刻满星纹的石碑。 凌尘将星核之力注入石碑,苏清月用流风剑在周围布下风墙,防止黑气再次侵蚀。石碑亮起时,两人同时感觉到腰间的香囊和剑穗在发烫——是彼此的灵力在互相呼应。 “好了。”凌尘喘着气,看着石碑上重新流转的金光,“去跟他们汇合吧。” 苏清月点头,转身时,流风剑的剑穗缠上了陨星剑的星纹,轻轻一拉就解开了,却又在下一秒缠了上去。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想去解,却被他按住。 “就这样吧。”凌尘的声音带着笑意,“省得待会儿走散了。” 冰川的风卷起他们的衣摆,远处传来各宗门修士的欢呼——其他封印点也成功了。苏清月望着凌尘被星辉映亮的侧脸,突然想起灵泉边那碗莲子羹,此刻大概还温着。 她握紧流风剑,剑穗与他的星纹剑紧紧缠着,像两道再也分不开的光。青云宗的方向,晨雾正散,露出漫山新绿,灵泉的水潺潺流淌,带着春深的暖意,仿佛在说,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都成了往后岁月里,最温柔的注脚。 ------------ 第24章 焚骨窟星夜,剑鸣伴虫吟 从万尸窟回来后,青云宗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凌尘和苏清月的名字,在东域修士间渐渐传开——一个以陨星剑破尸煞幻象,一个凭流风剑护七处封印,双星合璧的佳话,连蓬莱岛的仙子都在茶会上提及。 这日傍晚,凌尘正在观星阁整理古籍,苏清月提着食盒寻来。夕阳透过雕花木窗,在他翻书的指尖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倚在门框上,看他将记载着星轨变化的竹简分类,突然想起那日在冰川上,他额角的冷汗。 “李长老说焚骨窟的封印已无大碍,我们今晚去看星星?”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我让厨房做了烤肉和桂花酿,还有你爱吃的杏仁酥。” 凌尘抬眸,眼里映着她的身影,嘴角弯起:“正合我意。”他将最后一卷竹简放回书架,“刚在《星象秘录》里看到,今夜有‘双星交汇’之象,在焚骨窟能看得最清楚。” 焚骨窟在青云宗以西百里,曾是上古战场,尸骨堆积成山,后被大能净化,成了观星的绝佳之地——那里的夜空没有云层遮挡,星轨清晰得仿佛伸手可触。两人御剑而行,半个时辰便到了。 窟顶是巨大的穹顶,布满天然形成的星纹石,月光洒下时,石纹会亮起,与夜空的星辰交相辉映。苏清月找了块平整的青石,铺上带来的毡布,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取出:烤得油亮的灵鹿肉,装在琉璃盏里的桂花酿,还有一碟撒着芝麻的杏仁酥。 “尝尝这个。”她递过一块烤肉,用荷叶包着,香气扑鼻,“是用西漠的‘风沙草’腌制的,据说能增强灵力感知。” 凌尘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果然比寻常烤肉更有滋味。他拿起琉璃盏,给她倒了些桂花酿:“观星阁的古籍说,焚骨窟的星纹石能放大星象的预兆,若情侣在此许下心愿,会被星辰见证。” 苏清月刚喝了口酒,闻言脸颊微红,嗔道:“谁跟你是情侣?”嘴上虽反驳,却悄悄将流风剑放在离陨星剑最近的地方,剑穗与星纹缠得更紧了。 夜幕渐深,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凌尘指着北斗七星:“看到那颗最亮的天枢星了吗?传说它是星辰之主,掌管着东域的灵脉流转。”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向天枢星旁的一颗小星,“那颗是‘伴月星’,千年才会与天枢星交汇一次,今夜正好。”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颗小星正缓缓向天枢星靠近,周围的星辰似乎都为它们让路,形成一道璀璨的光带。她看得入了迷,直到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才回过神来——他正用指尖在她掌心画着星纹,与焚骨窟的星纹石遥相呼应。 “你在画什么?”她轻声问,气息拂过他的手腕,带着桂花酿的甜香。 “青云宗的护山大阵。”凌尘的声音低沉,“李长老说这阵法有个缺口,我想结合星纹石的力量补上。”他抬起头,眼里的星光比夜空更亮,“清月,等忙完这阵,我们去东海吧?蓬莱岛的仙子说,那里的海面上能看到星辰坠入大海的景象。” 苏清月点头,刚要说话,地面突然轻微震动起来。星纹石的光芒忽明忽暗,夜空的星辰也变得紊乱,天枢星与伴月星的交汇被一股黑气打断! “怎么回事?”她立刻握住流风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凌尘站起身,陨星剑出鞘,星辉暴涨:“是尸煞的余孽!他们没被彻底消灭,竟躲在焚骨窟的地下!”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气喷涌而出,凝聚成十几个尸煞,个个青面獠牙,散发着腐臭。为首的尸煞手持骨杖,声音如同破锣:“小娃娃,坏了我们的好事,今日定要让你们葬身此处!” “就凭你们?”苏清月流风剑出鞘,银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形成一道风刃,“万尸窟的账还没跟你们算,竟敢自投罗网!” “双星合璧!”凌尘低喝一声,陨星剑的星辉与流风剑的银风再次交织,比在冰川时更加强大。星辉化作利剑,银风凝成护盾,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尸煞虽凶,却抵不住两人联手。凌尘的陨星剑专破邪祟,每一剑都带着净化之力;苏清月的流风剑则灵活多变,风刃割裂空气的声音如同凤鸣,将尸煞的黑气绞得粉碎。 骨杖尸煞见手下一个个被消灭,怒吼着扑来,骨杖上的骷髅头喷出黑雾,化作无数只鬼爪抓向两人。 “小心!”凌尘将苏清月护在身后,陨星剑高举,引动焚骨窟的星纹石之力,“星辰坠落!” 刹那间,夜空的星辰仿佛被点燃,无数道星辉倾泻而下,汇成一道光柱,将骨杖尸煞笼罩。尸煞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星辉中寸寸消融,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 战斗结束,焚骨窟重归平静。星纹石的光芒渐渐稳定,天枢星与伴月星终于成功交汇,璀璨的光带照亮了两人的脸。 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喘息着笑道:“看来星辰真的在见证我们……刚才你引动星纹石的那招,好厉害。” 凌尘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温柔:“那是‘星陨’,需要两个人的灵力才能催动。”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用星纹石打磨的戒指,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本来想等看完星星再给你的。” 苏清月愣住,眼眶微微发热。她伸出手,任由他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星纹石戒指在星光下闪烁,与她的流风剑剑穗相呼应。 “好看吗?”他问。 “嗯。”她点头,声音带着哽咽,“等去了东海,你要教我认海面上的星轨。” “好。” 焚骨窟的星夜格外宁静,虫鸣伴着剑穗的轻响,像一首温柔的歌谣。远处的青云宗灯火点点,仿佛在为这对并肩作战的年轻人祝福。苏清月望着夜空,握紧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知道这不仅是承诺,更是往后无论风雨,都要一起走下去的约定。 夜色渐深,桂花酿的甜香与灵鹿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两颗靠在一起的心,比天上的双星更加贴近。 ------------ 第25章 东海潮声,剑指蓬莱 船行至东海时,晨雾还未散尽,远远望去,海面像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玉,渔船的剪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偶尔传来几声渔歌,混着浪涛声,格外悠远。 苏清月趴在船舷上,指尖划过冰凉的海水,看着一群银鱼顺着船尾的浪花跳跃。凌尘坐在她身后的甲板上,正翻看着蓬莱岛送来的海图,指尖在标注着“蜃气楼”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听说蜃气楼是建在海底的?”苏清月回头,流风剑的剑穗被海风拂得飘了起来,“真的能在水里看到星星吗?” “蓬莱的仙子说,那里的海水是透明的,夜晚能看到星辰透过海水,像碎钻掉在蓝丝绒上。”凌尘合上海图,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用贝壳串成的手链,“刚才渔民送的,说戴着能避水。” 贝壳手链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苏清月接过来戴上,手腕轻轻晃动,贝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海浪在唱歌。“他们还说什么了?” “说岛上的‘凝星花’开了,正好能用来绘制星图。”凌尘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岛屿轮廓,“而且,蓬莱的藏书阁里,藏着观星阁失传的半卷《周天星斗录》,说不定能解开星核异动的秘密。” 船缓缓靠岸,蓬莱岛的弟子早已等候在码头,为首的青裙仙子笑着迎上来:“凌师兄,苏师姐,岛上的灵泉已经备好,先去净尘再议事吧?” 蓬莱岛的建筑依山而建,一半在陆地,一半延伸入海,屋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水光。灵泉池冒着氤氲的热气,池边种满了凝星花,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露珠,像撒了层星光。 苏清月刚踏入泉水,就感觉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脚踝往上爬,驱散了海上颠簸的疲惫。她转头看向凌尘,他正靠在池边的玉石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海螺,阳光透过他微敞的衣襟,在胸口投下细碎的光影。 “蓬莱的灵力好纯净。”她轻叹,指尖在水面划过,激起一圈圈涟漪,“难怪这里的修士都透着股仙气。” “等拿到《周天星斗录》,我们去海底的蜃气楼看看。”凌尘抛过来一个海螺,“对着它说话,能在水里传声。” 苏清月接住海螺,放在耳边,果然听到他的声音清晰传来:“清月,你看池底的鹅卵石,是不是很像焚骨窟的星纹石?” 她潜入水中,果然看到池底铺着的鹅卵石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与焚骨窟的星纹石如出一辙。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脚踝,抬头便撞进凌尘含笑的眼眸里——他不知何时也潜了下来,发丝在水中散开,像墨色的海藻。 两人在水中对视,气泡从唇边升起,带着无声的笑意。 净尘过后,蓬莱长老引他们去了藏书阁。阁楼建在半空中,由锁链悬在山崖边,底下就是碧蓝的海水,翻涌的浪花拍打着崖壁,溅起的水珠像碎玉般落在窗台上。 “《周天星斗录》就在最顶层的玉匣里。”长老推开雕花木门,一股陈旧的墨香扑面而来,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竹简和绢帛,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最顶层的玉匣泛着温润的光泽,凌尘伸手打开,里面的绢帛已经有些脆化,上面的星图却依旧清晰——与他记忆中观星阁的残卷不同,这半卷详细记载着星核与地脉的关联,甚至标注着“星核异动时,引海水之力可平”的字样。 “原来如此。”苏清月凑近细看,指尖点向星图上的一处漩涡标记,“这里标注的位置,正好是东海的海眼,看来星核的力量与海水相生相克。” 凌尘将绢帛小心翼翼地拓印下来,心里渐渐有了底。之前在焚骨窟遇到的尸煞余孽,恐怕就是利用星核异动的间隙作祟,若能引海眼的力量压制,便能彻底根除隐患。 “多谢长老成全。”他收起拓本,拱手致谢。 长老笑着摆手:“当年观星阁与蓬莱本是同脉,这些典籍本就该物归原主。何况,凌少侠能以双星之力净化尸煞,这份担当,值得我们敬佩。”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弟子的惊呼:“不好了!海眼那边的封印松动了,海水开始倒灌!” 众人脸色一变,跑到阁楼外,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原本碧蓝的海水竟泛起黑色,隐约有尸煞的黑气从浪中翻涌而出。 “是尸煞的残魂在搅动海眼!”蓬莱长老沉声道,“他们想借海眼的力量冲破封印,让整个东海都沦为炼狱!” 凌尘握紧陨星剑,与苏清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我们去海眼!” 两人跟着蓬莱弟子赶往海眼,路上苏清月将流风剑横在胸前,剑穗上的贝壳手链轻轻晃动:“记得用海螺传声,别跟丢了。” “放心。”凌尘摸出腰间的海螺,塞给她一个,“我会紧跟着你。” 海眼位于一处海底峡谷,周围布满了发光的珊瑚,此刻却都蔫头耷脑地垂下,黑色的海水裹挟着尸煞的嘶吼,不断冲击着周围的封印阵。十几个尸煞正围着阵眼疯狂撞击,阵眼的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就是现在!”凌尘低喝一声,陨星剑直指苍穹,引动天上的星辰之力,“清月,用流风剑破开黑气!” 苏清月应声而动,流风剑卷起银白的旋风,如同利刃般切开黑色的海水,径直冲向尸煞最密集的地方。她手腕轻转,剑穗上的贝壳手链突然爆发出微光,与周围的海水产生共鸣,那些被黑气污染的海水竟开始退散! “有用!”她惊喜地喊道,透过海螺传到凌尘耳中。 凌尘纵身跃入海眼,陨星剑插入阵眼中央,星辰之力顺着剑身在水中炸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尸煞牢牢困在里面。“清月,引凝星花的力量!” 苏清月立刻祭出随身携带的凝星花粉,粉末在水中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微型的星辰,与光罩融为一体。尸煞在光罩中疯狂冲撞,却被光点灼烧得发出凄厉的惨叫,黑气一点点消散在海水中。 海眼的封印渐渐稳固,黑色的海水重新变得碧蓝,发光的珊瑚也挺直了腰杆,恢复了生机。 两人浮出水面,躺在崖边的礁石上喘气,海水顺着发梢滴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蜃气楼……还去吗?”苏清月侧头看他,发丝粘在脸颊上,带着海水的咸味。 “当然去。”凌尘笑着抹了把脸,“说好要带你看海底的星辰呢。” 夜幕降临时,他们果然潜入了蜃气楼。透明的海水像一层薄薄的琉璃,星辰透过水面,在楼顶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手里的海螺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你看,”她指着头顶的光斑,“真的像碎钻掉在蓝丝绒上。” 凌尘握紧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星纹石戒指,在海螺里轻声说:“清月,遇见你,是我此生最亮的星。” 海螺传来细微的震动,是她的回应,轻得像海风拂过:“我也是。” 远处的海浪拍打着蜃气楼,发出温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对年轻人伴奏。藏书阁的《周天星斗录》静静躺在储物袋里,星核的秘密即将解开,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璀璨的篇章。 ------------ 第26章 星图现世,海眼生波 蜃气楼的琉璃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清月指尖划过窗棂上的星纹,贝壳手链的碎光与海底星辰的倒影交织成网。“你看这楼里的壁画,”她忽然轻声道,手指点向西侧的石壁,“和《周天星斗录》拓本上的星轨完全重合。” 凌尘凑近细看,果然见壁画上的银线勾勒出二十八宿的轨迹,其中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海眼的方向,与拓本中“斗柄指东,海眼生明”的记载分毫不差。“蓬莱的先辈,怕是早就发现星核与海眼的关联了。”他指尖抚过壁画上的凹槽,里面还残留着干涸的朱砂痕迹,“这些痕迹是新的,说明最近有人动过手脚。” 苏清月取出流风剑,剑尖轻挑凹槽里的朱砂粉末,粉末在水中散开,竟凝成一个扭曲的符文。“是尸煞的印记。”她眼神一凛,“他们不仅想冲开海眼封印,还在篡改星图,想借星轨之力放大尸煞的邪气。” 话音刚落,整座蜃气楼突然剧烈摇晃,琉璃顶外的海水翻涌成墨色,无数尸煞的黑影在水中穿梭,撞得楼体“咯吱”作响。楼中央的水晶柱突然亮起红光,将壁画上的星轨映得血色淋漓——原本指向海眼的斗柄,竟缓缓转向了蓬莱岛的方向。 “不好!他们在引星轨反噬!”凌尘祭出陨星剑,剑气劈开涌进楼内的黑雾,“斗柄改向,意味着星核的力量会倒灌回蓬莱,到时候整座岛都会被尸煞邪气吞噬!” 苏清月流风剑出鞘,剑穗上的贝壳手链发出清越的脆响,声波荡开周围的黑雾:“《周天星斗录》上说,‘星轨易改,人心难移’,只要找到篡改星图的阵眼,就能逆转星轨。”她目光扫过壁画,突然停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这里的朱砂是湿的!” 壁画上的摇光星位置,果然有一抹未干的猩红,周围的银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凌尘挥剑劈开扑来的尸煞黑影,喊道:“清月,用凝星花粉!只有它能中和尸煞的邪气!” 苏清月立刻撒出凝星花粉,淡紫色的光点落在猩红处,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银线竟慢慢褪回银色。但更多的尸煞从海水里钻进来,它们的利爪刮擦着琉璃壁,发出刺耳的噪音,其中一个身披骨甲的尸煞首领,正用骨杖猛击水晶柱,柱身的红光愈发刺眼。 “那是尸煞王!”苏清月认出它骨甲上的符文,正是焚骨窟里逃脱的那只,“它在献祭尸煞的邪气,强行扭转星轨!” 凌尘纵身跃至水晶柱前,陨星剑抵住柱身,星辰之力顺着剑身注入,与红光激烈碰撞:“清月,拓本上说‘双星同辉,可正星轨’,你我灵力相汇,或许能重新校准斗柄!” 苏清月立刻会意,流风剑与陨星剑的剑尖相抵,两股灵力在水晶柱上炸开银白的光团。光团中,她手腕上的贝壳手链与他腰间的海螺同时发光,贝壳的清响与海螺的嗡鸣交织成曲,竟与壁画上的星轨产生了共鸣——那些银线开始自行流转,斗柄在红光与银光的拉扯中剧烈颤动。 “再加把劲!”凌尘额角青筋暴起,星核在体内疯狂旋转,他能感觉到蓬莱岛的灵力正顺着星轨涌来,却被尸煞王的邪气死死压住,“蓬莱弟子在帮我们!他们在用护山大阵输送灵力!” 苏清月流风剑上的银光大盛,剑穗扫过水晶柱时,贝壳手链突然崩碎,十二片贝壳化作十二道银光,嵌入壁画上的十二地支方位。“是十二元辰阵!”她惊喜喊道,“我娘留给我的手链,竟然是启动阵眼的钥匙!” 十二道银光亮起,与二十八宿的银线连成完整的星图,尸煞王的骨杖再也无法靠近水晶柱,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骨甲裂开无数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黑气。“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它的声音像两块骨头在摩擦,“海眼里的星核,早就被我们染成了尸煞之核,就算星轨回正,蓬莱也会被星核的邪气反噬!” 水晶柱突然剧烈震动,红光从内部炸开,整座蜃气楼的琉璃顶开始龟裂。苏清月看着不断变黑的星图,突然想起《周天星斗录》里的另一句话:“星核染邪,以血为引,以魂为灯,可涤其秽。” 她看向凌尘,眼神里带着决绝:“凌尘,还记得我们在灵泉池里的约定吗?” 凌尘心头一紧,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清月,不行!那是以命换命的法子!” “不是换命,是共生。”苏清月握住他的手,流风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水晶柱上,红光竟诡异地收敛了几分,“《周天星斗录》的残页里写着,双星血脉相融,可净化一切邪祟。我们的灵力本就同源,只要以血为引,就能让星核重新归正。” 尸煞王狂笑起来:“蠢货!血脉相融意味着共享生命,她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凌尘反手握住苏清月的手,陨星剑划破自己的掌心,两滴鲜血在水晶柱上相融,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带,顺着星轨蔓延至海眼的方向。“我们本就该同生共死。”他的声音在海水里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赤金光带所过之处,黑色的星轨褪回银白,尸煞王的骨甲寸寸碎裂,它难以置信地看着水晶柱上的红光彻底熄灭,嘶吼道:“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它便被涌来的银星光芒彻底吞噬。 蜃气楼的震动渐渐平息,琉璃顶外的海水重新变得碧蓝,星辰透过水面洒下,在水晶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苏清月初见时说的“碎钻掉在蓝丝绒上”。 苏清月靠在凌尘肩头,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股血脉在水晶柱里交汇,顺着星轨流向海眼。“你看,”她轻声道,“星核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亮。” 凌尘低头,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星纹石戒指正泛着柔光,与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是他昨夜用海眼的珍珠打磨的,此刻两颗戒指的光芒在水中连成一线,与壁画上的双星轨迹完美重合。 “《周天星斗录》的最后一页,怕是被蓬莱藏起来了。”苏清月忽然笑道,“上面一定写着‘双星相守,星核永明’。” 凌尘握紧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伤口,那里已经长出细小的星纹,与自己掌心的纹路如出一辙。“管它写了什么,”他在海螺里轻声说,声音透过海水传到她耳中,带着星核般的温暖,“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星轨的正位。” 远处的海眼传来轰鸣,一道银柱冲天而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蓬莱岛上,正在诵经的弟子们抬头望去,只见银柱中浮现出两颗相拥的星辰,斗柄重新指向海眼,二十八宿的光芒比千年来任何时候都要璀璨。 藏书阁里,蓬莱长老望着水镜中的景象,抚须长叹:“观星阁的预言,终于应验了。双星合璧,不仅能正星轨,更能铸新魂啊……”他从书架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正是《周天星斗录》的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心之所向,即是星轨。” 蜃气楼内,水晶柱上的星图缓缓隐去,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星核碎片,泛着温润的白光。苏清月拿起碎片,它竟自动嵌入她的流风剑柄,剑身上的银线瞬间连成完整的星轨。 “这是……”她惊讶地看向凌尘。 凌尘的陨星剑柄上,也浮现出同样的星轨,与流风剑的星轨交相辉映。“是星核认主了。”他笑着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剑柄上,两柄剑的星轨彻底重合,在水中映出一片璀璨的星河,“看来,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海浪拍打着蜃气楼的基座,发出温柔的絮语,像是在重复那句被星核铭记的誓言。水晶柱的光芒渐渐化作漫天星屑,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壁画上,与二十八宿的星轨融为一体,成为了新的永恒。 ------------ 第27章 蜃楼残影,星轨重织 海眼的银柱尚未散尽,蜃气楼的琉璃顶已透出晨光。苏清月指尖抚过水晶柱上残留的赤金光痕,那里还带着她与凌尘相触时的温度。流风剑斜靠在柱旁,剑穗上的贝壳碎片虽已散落,却在晨光中化作细碎的光点,萦绕在剑身周围,像是永远不会消散的守护。 “尸煞王虽灭,但它的邪气怕是已渗入海眼深处。”凌尘蹲下身,查看地面上那些尚未干涸的黑色黏液,指尖沾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这邪气带着‘蚀灵’特性,能啃食灵力,必须彻底净化。”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莹白的丹药,“这是用凝星花和冰魄草炼的‘清灵丹’,碾碎了撒在黏液上试试。” 丹药接触到黑色黏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淡蓝色的烟雾。原本粘稠的黏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最终化作一滩清水,渗入地砖的缝隙。苏清月看得惊讶:“这丹药效果竟这么强?” “是用海眼的灵力催熟的凝星花,药性比寻常丹药强三倍。”凌尘将玉瓶递给她,“剩下的你收着,遇到残留的邪气就用它。”他抬头望向窗外,海面上的雾气正渐渐散去,露出远处隐约的帆影,“蓬莱的船队应该快到了,他们带了新的封印材料,得赶在涨潮前加固海眼的阵法。” 两人刚走出蜃气楼,就见蓬莱弟子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凌师兄,苏师姐,藏书阁出事了!昨晚有人潜入,偷走了《四海星图》的拓本!” “什么?”凌尘心头一沉。《四海星图》是记录东域所有海眼与灵脉分布的秘典,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有没有看到是谁?” “弟子们只看到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像是会缩地术,几个照面就消失在迷雾里了。”弟子急声道,“长老们已经封锁了全岛,正在逐屋搜查。” 苏清月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凌尘往藏书阁跑:“我知道是谁!昨晚我在蜃气楼看到过一道熟悉的气息,和三年前偷走《周天星斗录》残页的那个黑衣人一模一样!” 藏书阁的大门虚掩着,门轴上还挂着一根银色的丝线——那是“影丝”,只有西漠的影卫才会用的追踪线。凌尘伸手触碰丝线,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丝线上附着的邪气与尸煞王同源,却更隐蔽。“果然是影阁的人。”他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先是借尸煞搅乱海眼,再趁机偷星图,怕是想掌控东域的灵脉。” 书架上的暗格已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苏清月蹲下身,在暗格底部发现了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幽”字。“是影阁的‘幽部’,负责情报窃取。”她指尖抚过令牌上的纹路,“这令牌边缘有磨损,说明这人在影阁地位不低,至少是个校尉。” 更麻烦的是,《四海星图》上标注着七处未被开发的“灵脉节点”,那些地方灵力浓郁却防御薄弱,一旦被影阁抢占,就能轻易切断东域的灵力网络。凌尘立刻取出传讯符,注入灵力:“必须通知各宗门,加强灵脉节点的守卫。” 就在传讯符即将发出时,藏书阁的窗棂突然“哐当”一声碎裂,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刃直刺凌尘后心。苏清月反应极快,流风剑横斩而出,“当”的一声挡住短刃,火花四溅中,她看清了对方的脸——兜帽下露出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痕,左眼戴着黑色眼罩,正是三年前从她剑下逃脱的影卫校尉“幽十三”。 “好久不见,苏师姐。”幽十三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短刃上淬着幽蓝的毒,“三年前欠你的,今天连本带利一起还。”他手腕一翻,短刃化作三道残影,攻向苏清月的破绽。 凌尘早已祭出陨星剑,剑气如网般罩向幽十三的退路:“留下星图,饶你不死!” 幽十三却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瓷瓶,砸向地面。瓷瓶碎裂的瞬间,黑雾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气。“想留我?没那么容易!”黑雾中传来他的笑声,“星图已经传给总阁,你们就等着东域灵脉大乱吧!” 等黑雾散去,幽十三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往海边延伸。“追!”凌尘与苏清月对视一眼,同时跃起,循着脚印追去。 海边的码头停着一艘不起眼的渔船,船帆上画着影阁的暗纹。幽十三正准备登船,见两人追来,竟转身扔出一个卷轴——卷轴展开,里面飞出数十只纸人,落地便化作手持弯刀的傀儡,拦住了去路。 “这些是‘影傀儡’,刀上有毒!”苏清月流风剑挽出剑花,将靠近的傀儡劈成两半,“核心在头部,击碎眉心的朱砂点就能毁掉它们!” 凌尘的陨星剑则化作一道银龙,剑气所过之处,傀儡纷纷溃散。他看准幽十三登船的瞬间,将一枚“锁灵钉”掷了出去,正中对方后心。幽十三踉跄了一下,回头怨毒地瞪了他们一眼,纵身跳上渔船,船帆升起,迅速消失在晨雾中。 “锁灵钉能暂时封住他的灵力,至少让他三天内无法动用高阶术法。”凌尘望着远去的船影,“但《四海星图》已经传出去,我们必须抢在影阁之前,加固所有灵脉节点。” 蓬莱长老很快带着弟子赶来,听明情况后,立刻调派船只,分赴七处灵脉节点。“我带一队去最南端的‘落霞渊’,那里的灵脉最脆弱。”长老递给凌尘一枚玉简,“这是节点的防御阵图,启动密码是‘星归其位’。” 凌尘与苏清月则选择了最危险的“断魂崖”——那里不仅是灵脉节点,还是上古战场的遗迹,残留着大量战魂,一旦被影阁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两人乘坐快船,顺着洋流疾行,船帆上的星纹在阳光下闪烁,与天上的星轨遥相呼应。 断魂崖果然已被影阁的人占据。崖边搭建着简易的祭坛,十几个影卫正围着祭坛吟唱,黑色的邪气顺着祭坛注入崖底的灵脉,原本泛着蓝光的岩石此刻已变成深紫色。祭坛中央,幽十三正举着《四海星图》的拓本,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试图彻底污染灵脉。 “住手!”苏清月流风剑出鞘,剑风卷着清灵丹的粉末,打散了周围的邪气。那些被邪气控制的战魂受到冲击,发出痛苦的嘶吼,暂时停止了攻击。 幽十三转过身,嘴角挂着血迹——锁灵钉的效果正在发作,但他眼中的疯狂更甚:“晚了!断魂崖的灵脉已经被‘蚀心咒’污染,不出三个时辰,整个东域的灵脉都会跟着溃烂!” 凌尘没有废话,陨星剑直指祭坛中央的阵眼:“清月,用‘流风回雪’破他的咒印,我来斩祭坛!” “流风回雪”是流风剑的绝技,剑光如漫天飞雪,能净化一切邪祟。苏清月纵身跃起,剑身在阳光下划出无数弧线,清灵丹的粉末随着剑光洒落,所过之处,深紫色的岩石渐渐恢复蓝光。战魂们感受到纯净的灵力,开始反噬影卫,祭坛周围顿时乱作一团。 凌尘抓住机会,陨星剑凝聚起星辰之力,化作一道数十丈长的光刃,狠狠劈向祭坛。“咔嚓”一声,祭坛的石柱断裂,黑色的邪气喷涌而出,却被苏清月的剑光拦住,无法扩散。幽十三见势不妙,想再次逃跑,却被战魂们围住——那些曾被他利用的战魂,此刻成了困住他的枷锁。 “影阁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清月剑尖抵住幽十三的咽喉,冷声问道。 幽十三咳着血,却笑得诡异:“你们以为影阁只是为了灵脉?太天真了……我们阁主,要的是重塑东域的‘规则’。”他突然猛地撞向流风剑,自尽在剑下,嘴角还残留着未说完的话,“星轨……早已被篡改……” 清理断魂崖的灵脉用了整整一天。凌尘和苏清月轮流注入灵力,配合清灵丹净化残留的邪气,直到崖底的岩石彻底恢复蓝光,灵脉的波动重新平稳,两人才瘫坐在崖边,看着夕阳将海水染成金红色。 “他说星轨被篡改,是什么意思?”苏清月望着天上渐渐亮起的星辰,心里隐隐不安。 凌尘取出随身携带的星图,与夜空比对,突然发现北斗七星的位置有了细微的偏移——虽然只有毫厘,却足以影响整个星轨的运行。“你看,天枢星比星图上偏西了半分。”他指尖划过星图,“这不是自然偏移,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推了一把。” 就在这时,蓬莱的传讯符亮起,是长老焦急的声音:“凌小子,速回!七处灵脉节点同时出现异动,星轨乱了!” 两人赶回蓬莱时,岛上已是一片混乱。原本按规律闪烁的灵脉指示灯忽明忽暗,护山大阵的光幕时强时弱,天空中的星辰像是被打翻的棋盘,毫无章法地乱转。藏书阁的天顶星图上,代表灵脉的银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变黑。 “是‘星轨逆行’!”长老指着天顶星图,声音发颤,“有人用《四海星图》作为引,撬动了东域的星轨根基,再这样下去,所有灵脉都会枯竭!” 苏清月突然想起《周天星斗录》残页上的记载,急忙说道:“书上说,星轨逆行时,需以‘双星之血’重绘星图,用‘心灯’指引星归其位!” “心灯?”凌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我们在蜃气楼融合的血脉!”他拉起苏清月的手,掌心的伤口虽已愈合,却仍能感受到彼此灵力的共鸣,“我们的血脉里有星轨的印记,能成为重绘星图的‘笔’!” 没有时间犹豫。两人被弟子们护送至观星台,台中央的“定星盘”早已失去光泽,上面的刻度混乱不堪。凌尘与苏清月相对而立,将手掌按在定星盘上,两股带着血脉共鸣的灵力注入,定星盘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盘面上的星轨开始缓慢旋转,却依旧杂乱。 “不够!”长老在一旁急喊,“需要更强的共鸣,让血脉里的星轨印记彻底觉醒!” 苏清月看向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抬手用流风剑划破手腕,鲜血滴在定星盘上,同时引动体内星核之力:“凌尘,用‘星核同调’!” “星核同调”是双星术的禁术,能让两人的星核暂时融合,爆发出数倍于平时的力量,但代价是事后会虚弱半个月。凌尘没有丝毫犹豫,同样划破手腕,与她的血在定星盘上相融。 “以我之血,引星归位!” “以我之魂,重织星轨!” 两人同时念出咒语,定星盘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他们笼罩其中。光芒中,他们仿佛化作两颗星辰,在漫天星轨中穿梭,那些混乱的星辰像是受到指引,开始缓缓归位。天枢星回到原位,北斗七星的斗柄重新指向东方,二十八宿的轨迹再次连贯,灵脉指示灯的闪烁也渐渐规律起来。 当最后一颗星辰落入正确的位置,观星台的光芒骤然收敛,凌尘与苏清月同时脱力倒地,彼此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相同的星纹印记,如同天生的胎记。 长老颤抖着抚摸定星盘,上面的星轨清晰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明亮:“成了……星轨重织了……” 苏清月靠在凌尘怀里,气息微弱却带着笑意:“你看,我说过我们能做到。” 凌尘握紧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手腕上的星纹,与自己的印记轻轻相触,两道印记同时亮起微光:“以后不许再用禁术,太冒险了。” “那你下次别再挡在我前面受重伤。”苏清月回握住他,“我们说好要同生共死,不是吗?” 观星台外,天已破晓。海眼的银柱与观星台的金光交相辉映,东域的灵脉在晨光中舒展,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蓬莱弟子们欢呼着奔走相告,远处的海面上,渔船扬起白帆,渔民们撒下渔网,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却又多了些不同——那些经历过星轨乱流的星辰,似乎比从前更加璀璨,像是在铭记这场由双星守护的新生。 藏书阁的暗格里,长老将一卷新的星图收入其中,图上除了原本的星轨,还多了两颗紧紧相依的星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双星既出,星轨永明,四海同春。” 而观星台上,凌尘正小心翼翼地给苏清月包扎手腕,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对相同的星纹印记在光下流转,仿佛在诉说一个未完的约定——关于守护,关于共生,关于在无数星轨中,找到属于彼此的那一条永恒轨迹。 ------------ 第28章 星轨既定,海晏河清 观星台的晨光漫过青石砖,在凌尘与苏清月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两人手腕上的星纹印记正缓缓褪色,像冰雪消融在暖阳里,只留下浅淡的痕迹,如同天生的胎记。 “印记在收力了。”苏清月指尖划过凌尘的手腕,那里的浅痕与自己的如出一辙,“长老说这是‘双星契’,一旦觉醒,便会与血脉相融,以后无论在哪,都能感知到对方的灵力波动。”她忽然笑出声,“刚才你用星核同调时,我好像看到了你的记忆——小时候偷喝师父的桂花酒,被罚抄《星轨要术》一百遍。” 凌尘耳尖微红,挠了挠头:“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小丫头抢了我的糖葫芦,还说是‘替我尝尝酸不酸’?”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伤口的刺痛已被暖意取代,“不过,能看到你的记忆,值了。” 苏清月刚要反驳,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蓬莱长老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脸上是难掩的激动:“你们快来看!这是从藏书阁密室找到的《上古星契》,里面记载的‘双星契’,竟与你们的情况分毫不差!” 古籍摊开在观星台的石桌上,书页边缘虽已磨损,字迹却依旧清晰。其中一页画着与两人手腕上相同的星纹印记,旁边注着:“双星契成,可引星轨、定灵脉,执契者同生共息,灵力相通,此乃上古传下的‘守护契’,千年来只出现过三次。” “第三次就是我们?”苏清月指尖点在画像上,画中执契者的衣袂飞扬,竟与他们的流风剑、陨星剑剑穗有几分相似,“那前两次呢?” 长老指着另一页:“第一次是大禹治水时,两位祭司执契引天河之水,平息了洪灾;第二次是百年前,青云门的两位真人用契力封印了噬灵妖。”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第三次契成,看来东域要迎来真正的太平了。” 正说着,观星台外传来喧哗,原来是各宗门的修士闻讯赶来。青城派的掌门握着凌尘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凌贤侄,断魂崖的灵脉已经恢复,比从前更旺了!我们派去的弟子说,崖底长出了千年难遇的‘醒灵草’,这可是灵脉净化的吉兆啊!” 崂山的女道长则拉着苏清月,递过一个玉盒:“这是崂山的‘凝露膏’,专治灵力透支后的虚弱,快涂上。”她打开盒盖,里面的膏体泛着莹光,“说起来也奇了,我们山后的‘鸣玉溪’突然开始逆流,溪底露出好多星辰石,像是在呼应星轨重织。” 消息越传越广,连远在西漠的影阁残部也派人送来降书,说幽十三的死让影阁内部大乱,新的首领愿交出所有偷来的典籍,只求蓬莱能收留他们这些“迷途之人”。 “要不要收留他们?”苏清月看向凌尘,眼底带着询问。 凌尘望着台下那些垂首站立的影阁弟子,他们虽面带戒备,眼神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星契》上说‘执契者当容万物’,”他沉吟道,“但得先让他们立下心誓,永不侵犯灵脉。” 长老抚着胡须笑道:“这才是‘双星契’该有的气度。”他转身对身后的弟子吩咐,“去备些吃食,再腾出几间客房,让他们先安顿下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凌尘与苏清月并肩坐在观星台的石阶上,翻看从影阁缴获的典籍。其中一本《影阁秘录》记载着他们操控尸煞的秘术,苏清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原来影阁一直在研究‘尸煞合灵’,想把战死的修士炼制成傀儡,太歹毒了。” “但他们的‘星轨测算术’倒是有可取之处。”凌尘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他们能通过星轨偏移预测灵脉异动,比我们的方法精准三倍。”他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可以结合《影阁秘录》和《上古星契》,编一本新的《星灵要术》,让各宗门的弟子都能学会如何守护灵脉。” 苏清月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负责整理星契部分,你专攻星轨测算,再请长老们补充灵脉特性,肯定能编成一本传世典籍。”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星灵要术”四个字,笔尖的墨汁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来,卷起书页的一角,露出里面夹着的一片枫叶——那是去年秋天,他们在断魂崖采集灵草时,苏清月随手夹进去的,如今叶片虽已干红,脉络却依旧清晰,像极了此刻他们交握的手,历经风雨却愈发紧密。 傍晚时分,蓬莱的弟子们在广场上摆起了长桌宴,庆祝灵脉稳固。青城派的掌门举杯笑道:“我提议,这第一杯敬凌尘和清月,敬‘双星契’护佑东域!” 众人纷纷举杯,酒液碰撞的脆响与海风的呼啸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苏清月看向凌尘,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像星轨交汇的刹那,无需言语便能读懂彼此的心意。 宴罢,凌尘拉着苏清月来到海边,夜色中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与天上的星轨交相辉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焚骨窟见面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你拿着流风剑指着我,说我‘擅自闯入禁地,按律当斩’。” 苏清月笑了:“那你还不是趁我不注意,偷了窟里的‘镇魂花’?后来被罚去打扫藏书阁,还嘴硬说‘是花自己掉下来的’。”她靠在他肩上,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一起执‘双星契’,守护整个东域的灵脉。” 凌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枚银质的星纹戒指,戒指上的北斗七星图案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这是用断魂崖的星辰石融的银,打造了三个月才成。”他拿起其中一枚,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书上说,‘双星契’需以信物为凭,往后……” “往后无论星轨如何流转,我都与你同守。”苏清月抢过另一枚戒指,踮起脚尖套在他手上,动作带着少女的莽撞,眼神却无比认真。 海浪似乎被这誓言惊动,拍打出更响亮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喝彩。远处的观星台灯火通明,长老们正借着“双星契”的余威,加固七处灵脉节点的阵法,那些曾被影阁污染的土地上,已钻出嫩绿的草芽,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数日后,《星灵要术》的编撰工作正式启动。凌尘负责绘制星轨图谱,他笔下的北斗七星比任何典籍都要精准,连细微的偏移角度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苏清月则整理出“双星契”的修炼心法,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如何与同伴建立灵力共鸣,书页间还夹着她亲手绘制的草药图谱,每种草药旁都注明了“可与XX灵脉相呼应”。 各宗门的修士轮流前来帮忙,青城派的弟子带来了最新的灵脉监测数据,崂山的道长贡献出珍藏的《灵脉异动记录》,连那些被收留的影阁弟子也放下芥蒂,将毕生所学的测算术写进附录。 三个月后,当第一卷《星灵要术》雕版完成时,东域七处灵脉节点同时绽放出七彩光芒,与天上的星轨连成一片,整个东域的修士都感受到了一股温和的灵力波动,像是大地在轻轻呼吸。 凌尘与苏清月站在观星台,看着弟子们将雕版抬下去印刷,相视一笑。他们手腕上的星纹印记虽已淡不可见,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如同星轨与灵脉的共振,永恒而坚定。 “你说,百年后会不会有人像我们一样,执‘双星契’守护这里?”苏清月轻声问,指尖划过石桌上的《星灵要术》,封面上的双星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凌尘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跳与她的频率渐渐重合:“会的。但无论过多少年,此刻的星轨、灵脉,还有我们,都会被写进典籍里,成为后来者的光。” 海面上的渔船又开始忙碌起来,渔民们撒下的渔网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网住了满舱的鱼虾,也网住了东域海晏河清的未来。观星台的风掠过书页,带着墨香与海风的气息,将这段由双星守护的传奇,吹向了更远的星辰与岁月里。 ------------ 第29章 古卷生尘,星轨重描 入秋后的蓬莱山总缠着层薄雾,藏书阁的木窗被风推得吱呀作响,凌尘正踮脚够顶层的《灵脉考》,指尖刚触到书脊,身后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 “当心。”苏清月的声音带着笑意,递来一架竹梯,“上周刚有人够书时摔了下来,长老罚他抄《蓬莱戒律》三十遍。” 凌尘踩着竹梯取下古籍,封皮上的“灵脉考”三个字已磨得模糊,扉页钤着枚褪色的朱印,是百年前蓬莱初代掌门的私章。“你看这里,”他指着泛黄的纸页,“记载着‘断魂崖下藏有暗脉,每逢月圆便会溢出灵液’,我们上次去时恰逢月缺,难怪没发现。” 苏清月凑近细看,指尖拂过页边的批注:“‘暗脉需以双星契之力引动’……这不正是我们的契印能感应到的波动吗?”她忽然抬头,雾色漫进窗棂,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今夜就是满月,要不要去试试?” 暮色降临时,两人提着灯笼往断魂崖去。崖边的枫树刚染红了叶,风一过便簌簌落下,铺在石阶上像条红毯。凌尘走在前面开路,灯笼的光晕在岩壁上晃动,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历代蓬莱弟子留下的名字,最深处有行小字:“星轨会老,初心不腐。” “是初代掌门刻的。”苏清月摸了摸那行字,指尖沾了点潮湿的红砂岩粉末,“听说他当年为了守住暗脉,在崖底住了整整十年,临终前还握着测灵盘。” 说话间已到崖底,此处比别处暖和许多,岩壁渗出的水珠在灯笼下泛着莹光。凌尘将手掌按在最湿润的石壁上,苏清月立刻覆上掌心,两人的契印同时亮起,淡金色的光纹顺着岩壁蔓延,像给石头镶了层金边。 “嗡——”石壁深处传来闷响,一道裂缝缓缓张开,涌出的灵液带着清甜的气息,在地面聚成个小水洼。水洼里映着天上的满月,还有两颗紧紧相依的星——那是属于他们的“双星”,此刻正悬在崖顶的夜空,亮得格外分明。 “真的引出来了!”苏清月掬起一捧灵液,液珠在她掌心滚成细碎的光粒,“书上说这‘月髓灵液’能修复受损的灵脉,前阵子崂山灵脉枯竭,说不定能用它……”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衣袂破风的声响。两人迅速撤开手,裂缝应声合拢,苏清月将灵液收进玉瓶时,七八个黑衣人已落在面前,为首者蒙着面,只露出双淬了冰的眼睛。 “把月髓灵液交出来。”黑衣人声音嘶哑,手里的短刀泛着绿光,“否则,这断魂崖就是你们的葬身地。” 凌尘将苏清月护在身后,陨星剑瞬间出鞘:“阁下是哪路朋友?蓬莱的东西,也敢动心思?” “朋友?”黑衣人嗤笑一声,挥刀便砍,“等你们成了崖底的枯骨,自然就知道了。”刀风裹挟着毒瘴,擦过凌尘的衣袖,布料瞬间被蚀出个洞。 苏清月旋身绕到黑衣人侧后方,流风剑带起旋风,剑气扫过之处,枫叶纷纷扬扬落下,借着月光织成道屏障。“是‘毒影阁’的人!”她认出对方刀上的蛇纹印记,“他们上个月刚洗劫了南岳的灵脉库!” 毒影阁的招式阴狠,招招不离要害,且刀上淬着“腐骨毒”,一旦划破皮肤,灵力便会迅速溃散。凌尘与苏清月背靠背应敌,双星契的灵力在两人之间流转,他的陨星剑刚猛,她的流风剑灵动,倒也暂时稳住阵脚。 缠斗间,苏清月瞥见为首者腰间的铜牌,上面刻着个“七”字——毒影阁以牌位论阶,七牌已是高层。“小心他的毒雾!”她提醒道,同时剑气上扬,将对方掷来的毒囊劈成两半,毒雾在月光下化作淡紫色的烟,被风一吹便散了。 凌尘抓住空隙,陨星剑直刺七牌心口,却被对方用短刀格开。“有点意思。”七牌舔了舔唇角的血迹,“难怪能引动月髓灵液,这双星契,倒是块好材料。”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崖顶竟又跃下十几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清月,走!”凌尘猛地将苏清月往崖边推,自己挥剑拦住追兵,“我断后!” “要走一起走!”苏清月非但没退,反而流风剑一旋,剑气如网般撒开,逼退前排的黑衣人,“忘了《星灵要术》里写的‘背水阵’了?”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领会彼此的意图。凌尘剑指地面,引动崖底的月髓灵液残余,淡金色的液珠在他周身形成护盾;苏清月则剑指夜空,双星的光芒骤然炽烈,将毒瘴照得无所遁形。 “就是现在!” 随着一声低喝,陨星剑与流风剑的剑气在空中交汇,形成道螺旋状的光柱,所过之处,毒影阁弟子的短刀纷纷崩裂,毒雾在光柱中蒸腾成白烟。七牌见状不妙,虚晃一招便要遁走,却被苏清月甩出的流风剑缠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 “说!你们阁主在哪?”凌尘用剑抵住他的咽喉,契印的光芒映在对方脸上,“为何要抢月髓灵液?” 七牌咬着牙不吭声,突然猛地咬碎牙里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苏清月连忙点他穴位,却已迟了,只能从他怀中搜出块玉佩——玉佩上雕着只衔珠的乌鸦,珠眼里嵌着点猩红,像滴凝固的血。 “是‘鸦衔珠’。”苏清月捏着玉佩皱眉,“传闻毒影阁阁主修炼的‘蚀灵功’需要大量灵脉精华,这鸦珠就是用来储存灵力的容器。”她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崂山灵脉枯竭时,现场也留下过同样的鸦羽!” 崖顶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凌尘望着七牌的尸体被蓬莱弟子抬走,忽然道:“他们敢闯断魂崖,定是知道月髓灵液的事。藏书阁的古籍……怕是被动过手脚。” 两人赶回藏书阁时,果然发现《灵脉考》的借阅记录上,近一个月有七次匿名借阅记录,借阅人一栏只画着只乌鸦。更令人心惊的是,架上关于“暗脉”的典籍全被翻得乱七八糟,其中一本《地脉秘录》的扉页,还留着片鸦羽。 “他们在找所有暗脉的位置。”苏清月快速翻阅《地脉秘录》,指尖在某页停住,“这里记载着‘九州暗脉分布图’,标注了七处未被开发的灵脉节点,最后一处就在……” “北漠黑风谷。”凌尘接过话,脸色凝重,“三天前,黑风谷传来消息,说灵脉突然躁动,牲畜全跑光了。” 正说着,蓬莱长老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封蜡封的密信:“刚从北漠传来的,黑风谷的牧民说,昨夜看到漫天乌鸦飞过,谷里的湖水全变成了黑色!” 苏清月拆开密信,信纸边缘沾着点黑色粉末,凑近一闻,带着淡淡的腥气——与七牌刀上的毒瘴味如出一辙。“是毒影阁干的。”她将粉末收进玉盒,“他们在用毒污染灵脉,好让我们无法引动,再趁机掠夺精华。” 凌尘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海翻腾的北漠方向:“不能再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黑风谷。” 苏清月点头,转身往行囊里装《地脉秘录》和月髓灵液:“我去备马,你通知各宗门弟子在黑风谷外围汇合。对了,带上那颗鸦珠玉佩,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两匹快马冲出蓬莱山门时,晨雾刚好散开,朝阳给山道镀上了层金边。凌尘回头望了眼藏书阁,那些被翻乱的古籍已被弟子们小心整理好,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灵脉考》上,“星轨会老,初心不腐”的字迹,在光里清晰得像是新刻上去的。 “抓紧了!”他对身后的苏清月喊道,马速陡然加快,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他们往北漠的方向奔去。 黑风谷的轮廓在傍晚时分出现在地平线上,远远望去,谷口的湖水果然泛着诡异的黑色,岸边的草木全枯成了灰。牧民们说,昨夜乌鸦群遮天蔽日,叫声像哭丧,谷深处还传来阵阵轰鸣,像是地脉在哀嚎。 “毒已经渗进地下了。”苏清月蹲在湖边,指尖沾了点黑水,玉瓶里的月髓灵液立刻泛起涟漪,“还好来得及时,暗脉的核心还没被污染。” 入夜后,各宗门弟子陆续赶到。青城派带来了“净化符”,崂山道长备好了“清瘴丹”,连一向不与人往来的隐仙谷,都派了位擅长阵法的长老前来。 “按《地脉秘录》记载,黑风谷的暗脉入口在‘回音壁’。”凌尘指着谷深处的巨大岩壁,“需用双星契之力打开,但现在毒瘴太重,强行引动会伤及自身。” 隐仙谷长老抚着胡须道:“老道带了‘聚灵阵盘’,可暂时困住毒瘴。只是这阵盘需三人催动,我和青城掌门各占一角,还差个人……” “我来。”苏清月接过阵盘一角,“我的流风剑能引风,刚好能配合阵盘的气流。” 布置妥当后,凌尘与苏清月走向回音壁。月光透过谷口的黑雾,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像有无数乌鸦在盘旋。两人掌心相贴,双星契的光芒再次亮起,比在断魂崖时更盛,金色光纹如藤蔓般爬满岩壁,渐渐勾勒出个复杂的阵法。 “就是现在!”隐仙谷长老喊道,阵盘同时启动,淡青色的光罩将回音壁罩在其中,毒瘴撞在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岩壁缓缓裂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水晶,折射着外面的月光,像嵌了满地碎星。走至深处,眼前豁然开朗——暗脉的核心是株巨大的“地脉树”,树干里流淌着淡金色的灵液,只是此刻,树根处缠着数根黑色的锁链,锁链上爬满了毒影阁的符文。 “这些锁链在吸灵脉精华!”苏清月挥剑斩断一根锁链,黑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难怪谷里的湖水会变黑,是灵脉在反抗!”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传来冷笑:“不愧是双星契,竟能找到这里。”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脸上戴着乌鸦面具,声音比七牌更嘶哑,“可惜,这地脉树的精华,今夜注定要归我。” “毒影阁阁主?”凌尘握紧陨星剑,“残害灵脉,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阁主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伤疤的脸,左眼已成空洞,只剩下个黑洞洞的窟窿,“当年我被灵脉反噬,丢了半张脸和一条胳膊时,天在哪?”他指着地脉树,“这东西吸了百年天地灵气,凭什么只能供着?我拿点怎么了?” 苏清月突然想起《地脉秘录》的附录:“你是二十年前‘玄水派’的叛徒!因强行引动灵脉导致门派覆灭,被全天下追杀的‘墨尘’!” “是又如何?”墨尘的断臂处突然弹出根金属义肢,义肢末端连着把骨刃,“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下,被灵脉抛弃的人,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骨刃带着破空声刺来,凌尘用陨星剑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对方的灵力里,竟混杂着地脉树的气息,显然已吸了不少灵液。 “他和锁链有共鸣!”苏清月流风剑缠上墨尘的义肢,“必须先毁掉所有锁链!” 两人立刻分工,凌尘缠住墨尘,苏清月则挥剑斩断锁链。地脉树的灵液随着锁链断裂,渐渐恢复了流动,水晶壁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将墨尘的毒瘴照得节节败退。 “不——”墨尘看着最后一根锁链被斩断,目眦欲裂,“那是我的!是我应得的!”他突然扑向地脉树,想直接吸取灵液,却被树身弹出的金光震飞,重重撞在岩壁上。 “灵脉有灵,岂容尔等亵渎。”地脉树的树干上,竟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声音苍老而温和,“墨尘,你执念太深,该醒了。” 墨尘瘫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义肢在金光中渐渐融化,空洞的眼眶里流下两行血泪,最终在光芒中化为点点尘埃。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通道时,地脉树的灵液顺着树根流进黑风谷的湖底,原本黑色的湖水渐渐变得清澈,岸边甚至冒出了嫩绿的草芽。各宗门弟子欢呼着走出谷口,隐仙谷长老正在给地脉树设防护阵,青城掌门则在清点毒影阁的残余势力。 凌尘与苏清月坐在谷口的石头上,看着牧民们赶着牛羊回到谷中,孩子们在湖边嬉闹,手里还举着刚摘的野菊。 “你看。”苏清月指着湖面,水里映着两颗明亮的星,比昨夜更靠近了些,“双星的轨迹,好像更稳了。” 凌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契印在阳光下若隐隐现:“就像这地脉树,经历过创伤,反而扎得更深。”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断魂崖的红砂岩刻的两枚小星章,章上的双星图案,正是他们此刻在湖面看到的样子。 “送给你。”他把其中一枚塞进苏清月手里,“算是……《星灵要术》的定稿纪念。” 苏清月笑着收下,将星章别在衣襟上,晨光落在上面,红砂岩的颗粒闪着细碎的光,像把整个断魂崖的月光,都收进了这小小的章里。 远处,地脉树的金光渐渐融入晨曦,黑风谷的风里,终于有了青草的气息。 ------------ 第30章 春山新雨与未写完的星图 惊蛰过后,江南的雨就没停过。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青城山的青瓦白墙洗得发亮,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香。 凌尘推开窗,看着檐角垂落的雨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星章——那是用黑风谷的灵脉石打磨的,比红砂岩更温润,上面的双星图案被雨水浸得愈发清晰。 “在看什么?”苏清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药粥走进来,青瓷碗沿凝着水珠,“刚从药庐那边过来,李道长说这‘灵芽粥’能补灵力,特意多熬了你的份。” 凌尘接过碗,粥里飘着细小的绿色碎末,是青城山特有的“雨前灵芽”,入口带着清苦的回甘。“在想墨尘的事。”他舀了勺粥,声音被雨声泡得有些发沉,“你说,他要是当年没走偏,会不会也像李道长一样,成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苏清月在他对面坐下,粥碗放在窗台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执念这东西,一旦扎了根,就很难拔出来了。”她想起藏书阁那本被翻烂的《地脉秘录》,墨尘的批注里藏着多少不甘,如今都随着黑风谷的湖水一起清了,“不过,他最后被地脉树的金光净化时,脸上好像……挺平静的。” 凌尘点点头,没再说话。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数着时间的刻度。他们在青城山已经住了半月,一来是帮李道长修复被毒影阁破坏的灵脉,二来,也是想避开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毒影阁覆灭后,各宗门都在争抢他们留下的“蚀灵功”残卷,闹得不可开交。 “其实我觉得,”苏清月忽然开口,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碗,“那些残卷烧了也好,省得有人像墨尘一样走火入魔。” “李道长也是这么说的。”凌尘笑了笑,“昨天他偷偷把找到的残卷全烧了,灰烬都埋在了药田底下,说能当肥料。” 苏清月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雨雾里显得格外柔和:“也只有李道长敢这么做。换了别的门派,怕是要当成宝贝锁进密室。” 正说着,药童小跑着过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凌先生,苏姑娘,李道长让我把这个送来。” 油纸包里是两卷画轴。展开一看,竟是幅未完成的星图,上面用朱砂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旁边还粘着几片晒干的灵芽,墨色的批注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关于星象与灵脉关联的注解。 “李道长说,这是他年轻时画的,现在眼睛花了,画不动了。”药童挠了挠头,“他还说,你们俩的双星契,跟这星图上的‘辅弼双星’一模一样,都是‘守脉星’,天生该护着灵脉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凌尘小心翼翼地卷起星图,指尖触到画轴末端的落款——“壬寅年春,于青城药庐”,距今已有五十年了。 “去看看李道长吧。”苏清月站起身,顺手拿起挂在门边的斗笠,“顺便问问他,这星图的最后两颗星,该点在哪里。” 药庐在半山腰,青竹围成的小院里种满了草药,雨珠挂在叶片上,晶莹剔透。李道长正蹲在药田边,用小铲子给一株“醒脉草”培土,花白的胡子上沾着泥点,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老农。 “你们来啦。”他抬起头,脸上皱纹里都堆着笑,“星图看着还行?那可是我当年追你师娘时画的,她总说我画的星轨歪歪扭扭,像条蛇。” 苏清月蹲下身帮他扶着醒脉草:“画得很好,比藏书阁里那些刻板的星图生动多了。” “生动有什么用。”李道长直起身,捶了捶腰,“当年就是因为沉迷画星图,差点错过给你师娘治病的最佳时机,后来她总拿这事笑我,说我眼里只有星星,没有她。”他叹了口气,眼神却很温柔,“不过啊,她走的那天夜里,天上的辅弼双星亮得吓人,我就知道,是她来接我了。”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药田上,泛起一片细碎的光。李道长指着田埂上的两株并蒂而生的“同心草”:“你们看,这草跟人一样,得两棵长在一起才活得旺,离了谁都不行。” 凌尘望着那两株紧紧相依的草,突然明白李道长为什么要把星图送给他们——他不是要他们完成星图,是要他们明白,守护灵脉的路很长,需要两个人一起走,像辅弼双星一样,彼此照耀,彼此扶持。 “道长,”苏清月拿起画轴,指着星图上留白的位置,“这最后两颗星,您打算点在哪里?” 李道长眯起眼睛,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顶:“黑风谷的地脉树活了,北漠的灵脉稳了,但西域的‘断云泽’还在闹灵灾,南疆的‘瘴骨林’也需要人去清瘴气……这两颗星该点在哪里,得你们自己走了才知道。” 他拍了拍凌尘的肩:“星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当年我画到这里就画不下去了,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辅弼双星。现在见到了,才知道这星轨啊,根本不用画,走的路多了,自然就有了。” 离开药庐时,雨已经停了。山路上出现了一队背着行囊的修士,为首的是青城派的弟子,看到他们,远远地行了个礼:“凌先生,苏姑娘,我们要去断云泽了,李道长说您二位要是有空,也……” “我们也去。”凌尘没等他说完就接道,转头看向苏清月,眼里闪着熟悉的光。 苏清月笑着点头,将斗笠往他头上推了推:“走之前,记得把星图带上。”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斗笠的边缘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山风吹过竹林,带着雨后的潮气,也带着同心草的清香。凌尘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星图,画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有生命在里面轻轻搏动。 他知道,这星图或许永远画不完了。西域的风沙,南疆的瘴气,还有更多未知的灵脉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双紧紧相握的手,有腰间这对温暖的星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这星轨也不会偏。 走到山脚时,苏清月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支小狼毫,蘸了点随身携带的灵液,在星图留白的位置,轻轻点下两个小点。 “这是……”凌尘有些疑惑。 “刚才在药田边看到的。”她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两颗星刚刚钻出云层,靠得极近,“辅弼双星旁边,其实还有两颗更小的星,李道长老眼昏花没看见,我们替他补上。” 凌尘凑近一看,那两个小点歪歪扭扭,像两颗刚发芽的种子,却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他忍不住笑了,从她手里拿过狼毫,在旁边画了道浅浅的弧线,把四颗星连在了一起。 “这样才对。”他把星图卷好,重新揣进怀里,“星轨不是直线,是要绕着走的。” 苏清月挽住他的胳膊,脚步轻快地往山外走去。远处的官道上,青城派的弟子正在等他们,旗帜在风里招展,上面绣着的灵脉图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人在某本古籍里发现这幅未完成的星图,对着那两个突兀的小点疑惑不解。但他们不会知道,在某个春雨初歇的午后,有两个人带着它,踏上了前往断云泽的路,而那未完的星轨,早已刻在了他们相携的脚印里,刻在了每一处被他们守护过的灵脉深处,刻在了比纸墨更长久的时光里。 山风再次吹过,卷起几片被雨水打落的竹叶,落在他们身后的小路上,像给这未完的星图,又添了笔温柔的注脚。 ------------ 第31章 断云泽的磷火与未凉的酒 断云泽的风总裹着沙,打在脸上像细针。凌尘用袖管擦了把脸,看苏清月正蹲在沙地上画阵图,指尖划过的地方,沙粒竟凝成了淡金色的纹路。 “这‘锁灵阵’能撑多久?”他踢开脚边一块带刺的枯木,木头滚出几步,撞在半截断碑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断碑上刻着“永镇”二字,剩下的字迹早被风沙啃得模糊。 苏清月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最多两个时辰。那些瘴气里裹着怨魂,寻常符咒镇不住,得靠这阵眼的‘聚灵玉’牵引。”她指了指阵中心那块鸽子蛋大的玉石,玉石正泛着温润的光,“青城派送来的这块玉够纯,就是……” “就是耗灵力太快。”凌尘接过话,从行囊里掏出个酒囊扔过去,“先喝口暖着,等会儿有得忙。” 酒囊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苏清月接住时,指尖触到囊身的温度——是他用灵力温过的。她拔开塞子抿了口,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暖意顺着经脉散开,刚画阵图时耗损的灵力似乎都补回来了些。“你倒是越来越像李道长了,走哪都带着酒。” “李道长说的,断云泽的瘴气蚀心,得靠烈酒挡一挡。”凌尘也灌了口酒,目光扫过远处盘旋的黑影,“而且,等会儿动手,总不能让怨魂闻着我们身上的人气。” 那些黑影是断云泽的“沙怨”,生前多是迷路的商队或修士,死后魂魄被瘴气裹着,成了没头没脑的执念体。白天躲在沙丘下,入夜就借着磷火出来游荡,一旦缠上人,就会往人骨缝里钻,吸足了生气才肯走。 “来了。”苏清月突然按住阵眼的聚灵玉,掌心的灵力催得玉石光芒大盛,“东边的沙在动。” 凌尘转头望去,果然见远处的沙丘像沸腾的水般翻涌,无数青绿色的磷火从沙缝里冒出来,飘在半空像串歪歪扭扭的灯笼。他拔出背后的陨星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按计划来,你守阵,我去引。” “小心点。”苏清月从袖中摸出几张符纸,往他衣襟里塞,“这是‘破煞符’,实在不行就捏碎,别硬扛。” 凌尘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腕:“放心,你家先生还没弱到需要符纸救命的地步。”话音未落,人已掠出数丈,陨星剑带起的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瘴气,在沙地上划出道刺眼的光痕。 沙怨怕强光,被剑气一逼,顿时像被泼了沸水的蚁群般乱撞。凌尘故意放慢速度,引着越来越多的磷火往锁灵阵的方向飘,耳中全是怨魂的尖啸,像是无数根针在扎耳膜。他咬着牙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颈,带着灼人的热意,倒让那些蚀骨的寒意退了些。 “差不多了!”他猛地转身,剑指苍穹,陨星剑暴涨出数尺长的光刃,“清月,起阵!” 苏清月早已蓄势待发,指尖在聚灵玉上快速点动,沙地上的金色阵纹瞬间亮起,像张铺在地上的巨网,将追来的沙怨全兜了进去。青绿色的磷火在阵里乱撞,撞在光纹上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像烧红的铁扔进水里。 “抓紧!”苏清月额角渗出汗珠,聚灵玉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它们在撞阵眼!” 凌尘几个起落跃回阵边,挥剑斩断几只漏网的沙怨,同时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给苏清月:“撑住,我来加固阵脚。”他从行囊里掏出李道长给的“镇沙珠”,按在阵的四角,珠子落地的瞬间,阵纹的光芒稳了不少。 沙怨的尖啸越来越厉,有几只竟凝聚成了半透明的人形,指甲长得像铁钩,狠狠抓在光纹上,留下道道黑痕。苏清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血,聚灵玉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 “清月!”凌尘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李道长临行前塞给他的酒——那坛埋在药田底下三十年的“灵犀酿”,说是能借同心草的灵力,让两人灵力相通。他猛地拔开坛塞,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压过了瘴气的腐味。 “张嘴!”他一手揽住苏清月的腰,一手托着酒坛往她嘴里送。灵犀酿入喉即化,化作两股温热的暖流,一股顺着苏清月的经脉游走,修补被怨魂冲撞的灵力;另一股竟逆流而上,钻进凌尘的丹田,与他的灵力缠在一起,再顺着相握的手涌回苏清月体内。 “这是……”苏清月惊觉灵力突然变得无比顺畅,聚灵玉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刚才更盛,“灵力共鸣?” “李道长这老狐狸,早就算计好了。”凌尘笑着擦去她嘴角的酒渍,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竟泛起淡淡的金光,“现在,让它们看看什么叫双星契!” 合二为一的灵力顺着阵纹蔓延,金色光网猛地收紧,那些沙怨在网里缩成一团团绿光,被光纹灼烧得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青绿色的磷火就渐渐黯淡,最后化作点点星火,被锁灵阵吸收殆尽。 沙地上的阵纹慢慢隐去,聚灵玉恢复了温润的光泽。苏清月靠在凌尘怀里,还在喘着气,鼻尖沾着沙粒,脸颊却红扑扑的:“这酒……比你平时喝的烈多了。” “那是,三十年的陈酿,李道长说专门给我们留的。”凌尘低头看她,发现她鬓角的碎发上挂着颗星星——是刚才沙怨消散时凝结的星尘,亮晶晶的像粒碎钻。他伸手想摘,指尖刚碰到,那星尘就化作道微光,钻进了她的发间。 “别动。”苏清月按住他的手,从袖中摸出块小铜镜,照着镜子笑了,“挺好看的,就当断云泽给我们留的纪念。” 凌尘凑过去一看,果然见那星尘在她发间闪闪发亮,像故意嵌在那里似的。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顶轻轻碰了下,沙地上的月光突然晃了晃,仿佛也在笑他们。 收拾行囊时,苏清月从凌尘的包袱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竟是两串糖葫芦,糖壳已经化了些,裹着层黏糊糊的糖衣。“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天气都化了。” “在青城山下看到的,想着你爱吃甜的。”凌尘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等解决了沙怨给你惊喜,忘了断云泽这么热。” 苏清月拿起一串,咬了口,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散开,还有点沙粒的粗粝感,却奇异地好吃。“没化完,正好。”她把另一串递过去,“你也吃,刚才耗了那么多灵力,补补。” 凌尘咬了口,酸得眯起眼睛,却看见苏清月在笑,眼里的光比聚灵玉还亮。他突然觉得,李道长说得对,有些东西确实不用画在星图上——比如此刻她嘴角的糖渍,比如沙地上交叠的影子,比如两串化了一半的糖葫芦,都比任何星轨都要清晰动人。 远处的沙丘又开始翻涌,却不再是沙怨,而是被阵灵吸引来的灵鸟,一群群地落在断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苏清月指着最大的那块断碑:“你看,‘永镇’旁边,好像能看清别的字了。” 凌尘走过去,用剑鞘擦去碑上的沙,果然见“永镇”下面还有两个字,刻得很深,像是用灵力直接烙上去的——“同心”。 “同心……”苏清月走到他身边,指尖抚过那两个字,“原来不是永镇怨气,是永镇同心啊。” 夜风掠过沙丘,带着糖葫芦的甜香和灵犀酿的酒香。凌尘从行囊里拿出那幅未完成的星图,借着月光摊在断碑上。苏清月掏出那支小狼毫,蘸了点灵犀酿的酒液,在断云泽对应的位置,画了两颗依偎在一起的星星,星星旁边还画了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 “这样就完整了。”她看着星图,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凌尘没说话,只是悄悄把自己的星章解下来,扣在了她的星章旁边。两个星章一左一右,在月光下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应和远处灵鸟的啼鸣。 他知道,这星图或许永远算不上“完成”,毕竟西域的风沙还在吹,南疆的瘴气还没散。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碰在一起的星章,有这口未凉的酒,走到哪里,都是最完整的星轨。 ------------ 第32章 瘴骨林的萤火与重开的花 瘴骨林的雾是活的。 凌晨寅时,雾色正浓,凌尘踩着腐叶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黑泥里,靴底黏着的藤蔓像活蛇般缠上来,被他挥剑斩断时,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 “小心脚下。”苏清月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水汽的湿意。她手里的引路灯忽明忽暗,光圈里浮着细小的荧光,那是瘴气被灵力打散后凝成的“灵萤火”,碰在皮肤上会留下微凉的痒意。 凌尘反手抓住她递来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星章——那枚黑风谷灵脉石磨的星章,此刻正发烫,是瘴气浓度超标的预警。“比预想的厉害,李道长说的‘蚀骨瘴’,果然能啃灵力。”他摸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琥珀色的药丸,“含着,能挡半个时辰。”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薄荷的清苦,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顿时升起团暖意。苏清月咬碎药丸时,引路灯突然“啪”地爆了个火花,光圈猛地收缩,周围的雾瞬间涌上来,像要把两人吞进去。 “阵盘!”苏清月低喝一声,左手快速结印,右手将腰间的阵盘拍在地上。黄铜阵盘接触黑泥的刹那,刻满纹路的盘面亮起金光,以阵盘为中心,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将涌来的瘴气挡在三尺之外。 “这‘裂土阵’只能暂时撑住。”她蹲下身调整阵盘的刻度,鬓角的碎发被雾打湿,黏在脸颊上,“林子里的‘腐心藤’会顺着瘴气找活物,它们的根须比钢丝还硬,刚才你斩断的那些,只是最外层的须子。” 凌尘想起出发前李道长的嘱咐——瘴骨林的真正危险不是瘴气,是那些藏在泥里的腐心藤。它们以怨气为食,尤其喜欢啃食修士的灵脉,百年以上的老藤,能把人的灵力吸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副空骨架。 “找到了。”他突然指向左前方,陨星剑斜指地面。那里的黑泥正在微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身,腐叶的腥气里,混着股淡淡的甜香——那是腐心藤开花时的味道,李道长说过,这花一旦开了,就意味着它刚吸饱了灵力。 苏清月迅速调整阵盘,将金光往那边推了推:“是母藤,至少三百年了。它在试探我们的灵力强度。”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鼓起道土包,根须破土而出的瞬间,带起的黑泥溅了两人满身,那些根须上还缠着半幅破烂的道袍,布料上绣着的“玄”字已被腐蚀得只剩个偏旁。 “是玄清观的人。”凌尘认出那道袍的制式,剑眉拧起,“看来他们没撑住。” 腐心藤的根须像暴雨般砸下来,带着腥臭的黑泥。凌尘挥剑格挡,陨星剑的光刃切开根须时,汁液溅在剑身上,竟冒出缕缕白烟——这藤蔓的汁液能蚀灵力。他借力后退半步,撞在苏清月身上,两人同时感觉到阵盘的金光在晃动,显然快顶不住了。 “用‘双星契’!”苏清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星章相触的瞬间,两股灵力撞在一起,顺着手臂往上涌。她另一只手往阵盘里塞了块灵石,金光骤然暴涨,将根须逼退三尺,“我引灵,你破藤!” 凌尘点头,看着她闭上眼,引路灯的光圈突然化作道细线,精准地缠上腐心藤最粗的那根主藤。那细线是她用自身灵力凝的,此刻正微微发颤——用灵力当诱饵,这是跟腐心藤赌命。 “就是现在!” 他应声跃起,陨星剑在空中划出道圆弧,剑气劈开浓雾,直刺主藤的结节处。那里是腐心藤的命门,也是它开花的地方。剑刃没入的刹那,整株藤蔓突然剧烈抽搐,根须疯狂地拍打地面,黑泥里翻出更多白骨,有的还套着生锈的法器。 “它在泄怨!”苏清月的声音带着吃力,引路灯的细线已开始闪烁,“快用灵犀酿!” 凌尘摸出那坛剩下的灵犀酿,咬开坛塞就往主藤的伤口倒。酒液遇上藤蔓的汁液,瞬间腾起蓝火,沿着根须烧下去,腐心藤的抽搐越来越弱,那些缠上来的根须渐渐变软,像被抽走了骨头的蛇。 当最后一点火光熄灭时,浓雾突然散了些,露出头顶的天。晨曦从树冠的缝隙里漏下来,照在主藤的结节处——那里竟开着朵碗大的花,花瓣是半透明的白,花心却黑得像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这花……”苏清月看着花瓣落在黑泥里,瞬间被腐蚀成灰,“李道长说腐心藤的花能解百毒,原来是假的。” “不是假的。”凌尘蹲下身,捡起片还没完全化掉的花瓣,花瓣在他掌心泛着微光,“你看,它在吸瘴气。” 果然,那花瓣接触到雾中的瘴气,边缘竟泛起淡淡的金芒,而花瓣本身则在慢慢变透明。苏清月凑近一看,突然明白过来:“它不是有毒,是需要用灵力催开。刚才我们的双星契灵力,加上灵犀酿的酒气,刚好帮它完成了‘净化’。” 她试着将指尖的灵力渡给花瓣,透明的花瓣果然亮了些,周围的瘴气像是被无形的力牵引着,往花瓣里钻。“李道长没说错,它确实能解瘴气,只是得先让它‘活’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想起李道长送他们离开时,塞的那个布包——里面除了星图,还有包黑色的种子,说是“腐心藤的籽,若遇绝境,以双星契灵力催之”。当时只当是普通的种子,现在看来,老道长早就料到他们会遇上腐心藤。 凌尘从行囊里翻出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些黑得发亮的种子,像一粒粒小墨珠。他和苏清月分别握住种子的两端,将灵力缓缓渡过去,种子接触到双星契的灵力,竟“啪”地裂开道缝,冒出点嫩绿色的芽。 “真的能种。”苏清月眼里闪着光,小心翼翼地将发芽的种子埋进黑泥里,“我们把剩下的种子都种下吧,说不定过个几十年,这里就不是瘴骨林了。” 埋种子的过程比想象中难。腐心藤的根须在泥里盘根错节,每挖个坑都要避开那些还没完全死去的须子。有次苏清月不小心被断藤勾住脚踝,灵力瞬间被吸走大半,脸色白得像纸,凌尘情急之下直接用陨星剑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她脚踝上——双星契的血能暂时逼退邪祟,这是李道长偷偷告诉他的。 “逞什么能。”苏清月嗔怪地看他,却乖乖任他用布条缠好伤口,指尖划过他渗血的掌心,那里的星章烫得惊人,“下次不许再自残。” “知道了,苏女侠。”凌尘笑着点头,却在她转身埋种子时,悄悄把她脚踝上残留的藤毒吸到自己手上——那点疼,比看她皱眉好受多了。 太阳升到头顶时,最后一粒种子终于埋好。两人坐在根倒的腐心藤主藤上,靠着彼此喘气,满身都是黑泥,只有腕间的星章亮得耀眼。苏清月从行囊里翻出最后半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他:“没想到种个种子比对付母藤还累。” “累是累,”凌尘咬了口干粮,看着远处被花瓣净化后变得稀薄的雾,“但你看那边,有光透过来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有片雾正在散去,露出后面的竹林,竹叶上还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苏清月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那幅星图,在瘴骨林对应的位置,画了片小小的竹林,竹林旁边,用灵犀酿的酒液画了颗发芽的种子。 “李道长说星轨不用画,可我觉得,得画下来才记得住。”她指着种子旁边的两个小点,“这是我们埋种子的地方,等下次来,说不定就能看到小苗了。” 凌尘看着她鼻尖的泥点,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脸颊,才发现她在脸红。远处的竹林里传来鸟叫,是灵鸟的声音,说明瘴气真的在退。他突然觉得,李道长说的“同心”,或许不只是守护灵脉,更是守着个人,守着粒种子,守着个说不定永远看不到结果的约定。 傍晚时,他们在竹林里找到处干净的水潭,潭水清澈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苏清月掬水洗脸时,发现潭底沉着块玉佩,捞起来一看,上面刻着“玄清”二字——是玄清观弟子的东西,想来是被腐心藤拖到这里的。 “留着吧。”凌尘用布擦干净玉佩,递给她,“以后遇到玄清观的人,还给他们。” 苏清月把玉佩系在星章旁边,玉佩垂在两人相握的手间,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潭水里的倒影里,两颗星章靠得很近,像两颗落在水里的星星,被涟漪荡得微微发颤。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竹林里搭了个简单的棚子。凌尘捡了些干竹枝生火,火光照亮苏清月正在修补阵盘的侧脸,她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片小阴影。 “你说,那些种子真的能发芽吗?”她突然问,手里的铜丝穿过阵盘的孔洞,“这林子里的瘴气,就算有花瓣净化,也未必能……” “会的。”凌尘往火堆里添了根竹枝,火星溅起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就像我们,谁能想到当初在黑风谷第一次见面,会走到今天。” 苏清月没说话,只是把修好的阵盘往他那边推了推。阵盘上的金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把星星。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远处偶尔传来腐心藤枯萎的声音,雾里的灵萤火越来越多,绕着棚子飞,像在守护这方小小的暖意。 凌尘从行囊里摸出个油纸包,是白天埋种子时藏起来的——两串糖葫芦,这次用灵力护着,糖壳没化,亮晶晶的。“给,补偿你的。” 苏清月接过一串,咬了口,山楂的酸混着竹火的暖,在舌尖漫开来。她看着火堆旁交叠的影子,看着他腕间和自己相碰的星章,突然觉得,李道长说得对,星图确实不用画完。 因为最好的星轨,从来都不是画在纸上的。是黑泥里紧握的手,是血滴在脚踝的热,是共同埋下的种子,是两串没化的糖葫芦,是此刻火堆边,他往她这边挪了挪,让她离温暖更近一点的小动作。 夜渐深,雾又浓了些,却不再是蚀骨的冷。灵萤火聚在棚子周围,像圈流动的光带,映得那幅摊在竹片上的星图闪闪发亮。图上的瘴骨林位置,那颗发芽的种子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依偎的小人影,是用炭笔轻轻勾勒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比任何星轨都要鲜活。 或许很多年后,会有迷路的修士走进这片竹林,发现泥土里长出的新藤——它们开着纯白的花,花心是暖黄的,能净化瘴气。那时他们会在藤蔓缠绕的石碑上,看到幅褪色的星图,图上的瘴骨林旁,画着两颗挨得极近的星,星下面,还有串模糊的糖葫芦印记。 而此刻,火堆旁的两人还不知道,他们埋下的不只是种子,是比星图更长久的约定。就像李道长说的,双星契从来不是束缚,是两个人一起,把未知的路,走成心照不宣的星轨。 ------------ 第33章 腐心藤下的星轨 火堆的噼啪声里,苏清月突然指着远处的雾层:“你看,萤火在往那边聚。” 凌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灵萤火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正往瘴骨林深处飘。那些萤火本是瘴气凝结的灵体,此刻却像找到了归处,簇成条淡绿色的光带,在雾里蜿蜒成河。 “是我们埋下的种子。”他忽然反应过来,抓起陨星剑站起身,“它们在吸引萤火净化瘴气。” 苏清月立刻收拾好阵盘跟上,引路灯的光圈在雾里晃出细碎的光:“李道长说过,腐心藤的籽需要‘活物灵息’滋养,萤火就是瘴气里的活灵,刚好能当养料。” 两人追着光带往林深处走,脚下的黑泥渐渐变成褐土,腐叶的腥气里混进了草木的清香。走到光带尽头时,他们愣住了——白天埋下种子的地方,竟冒出了寸许长的绿芽,芽尖顶着层透明的膜,无数萤火正往膜上撞,像在给新芽镀层光。 “它在‘吃’萤火。”苏清月蹲下身,指尖悬在芽尖上方,能感觉到微弱的吸力,“这吸力……跟双星契的灵力共鸣很像。” 凌尘也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几乎同时碰到那层膜,绿芽突然抖了抖,膜裂开道缝,吐出颗晶莹的水珠,水珠落地的瞬间,化作只巴掌大的灵蝶,扑闪着翅膀落在苏清月的发间。 “是‘净灵蝶’。”她认得这灵物——只有被净化过的灵脉才会孕育,“看来种子真的活了。” 灵蝶绕着她飞了两圈,又朝雾浓的方向飞去。两人默契地跟上,越往里走,瘴气越淡,腐心藤的枯根上竟冒出了新绿,那些缠着白骨的老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变成灰褐色的粉末。 “这里应该是玄清观弟子的驻地。”凌尘踢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碑,上面刻着“玄清别院”四个字,碑旁散落着些生锈的法器,其中一面铜镜还能反光,照出两人满身的黑泥,像两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熊。 苏清月对着镜子笑出声:“难怪灵蝶不往你那边飞,你这模样,跟刚跟腐心藤打过架似的。”她从行囊里翻出块胰子,“前面有水声,去洗洗吧。” 水声来自处石潭,潭边的石壁上刻着“浣灵池”,想来是玄清观弟子清洗法器的地方。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底下铺着的鹅卵石,石缝里藏着银色的小鱼,见了人也不躲,反而摇着尾巴凑过来。 “这水是活的。”凌尘掬起一捧水,水纹里竟映出细碎的星子——是夜空中的星辰被潭水映了进来,“看来瘴骨林的灵脉没被彻底污染。” 苏清月脱了沾泥的外袍,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刚要下水,却被他拉住手腕。“等等。”凌尘从行囊里翻出块防水的油布,铺在潭边的石头上,“坐这洗,底下有碎瓷片。” 她看着他仔细地把油布抚平,连边角都按得服服帖帖,突然想起黑风谷初遇时,这人也是这样,在满是尖石的地上铺了层干草让她坐。那时她还笑他小题大做,现在才懂,他的细心从来都藏在笨拙的动作里。 “你手臂上的伤。”苏清月突然注意到他包扎的布条渗出血来,那是白天为了救她被腐心藤须子划伤的,“快脱下来我看看。” 凌尘刚想说“没事”,就被她按住肩膀。中衣的袖子被小心地撕开,伤口比想象中深,还残留着藤蔓的黑汁,周围的皮肤已经泛青。“都肿了!”她皱起眉,从药囊里倒出解毒粉,刚要撒上去,却被他攥住了手。 “先洗干净。”他把她的手按进潭水里,“你指尖还有瘴气,别沾到伤口。” 潭水冰凉,却带着股暖意,苏清月看着他低头给自己清洗伤口,睫毛上还沾着片没擦净的枯叶,忍不住伸手替他摘下来。指尖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潭水里的星光突然晃了晃,像被风拂过的烛火。 “咳。”凌尘先松开手,耳根红得厉害,“你也洗洗,脸上都是泥。” 她刚掬起水,就被他拦住:“别动,我来。”他从行囊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蘸了水,动作轻柔地替她擦脸。帕子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他一直用的味道,从黑风谷到瘴骨林,这味道像个锚点,无论雾多浓,只要闻到就知道他在身边。 “好了。”他把帕子递还给她,眼神却没移开。她的脸颊被擦得泛红,额角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像刚出水的莲,他突然想起李道长说的“双星相照”,原来不是星子照着星子,是光落在彼此眼里,才成了完整的光。 灵蝶突然躁动起来,围着两人飞了两圈,往石潭深处飞去。潭底的鹅卵石突然滚动起来,露出个半掩的石门,门楣上刻着“玄清秘库”四个字,上面还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是玄清观的藏宝库!”苏清月眼睛一亮,从发间摸出根细铁丝——这是她跟丐帮长老学的手艺,专治各种古锁。 铜锁“咔哒”一声开了,石门后涌出股陈旧的气息,带着书卷和药草的味道。里面不大,堆着些落满灰尘的书架,角落里还有张石桌,上面摆着套没下完的棋,黑棋被摆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白棋却散乱地围在旁边,像群守护星子的云。 “有人在这里下过棋。”凌尘拿起枚黑棋,棋子温润,显然常被人摩挲,“看棋路,是两个人下的,而且下了很久。” 苏清月在书架上翻到本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开头写着“玄清三十七年,与阿芷于瘴骨林设阵”,字迹遒劲,像男子的手笔。往后翻,记的全是布阵的细节,直到最后一页,字迹突然潦草起来:“阿芷为护阵心,入腐心藤巢,今晨探之,只余玉簪一支。” 日记里夹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朵未开的莲,正是苏清月常戴的样式。她捏着玉簪,突然想起李道长送她的那支,说“是位故人托我转交的”,原来所谓故人,是玄清观的前辈。 “他们也是双星契。”凌尘指着日记里的插画,画着两个人在阵眼处结印,手印与他们今天用的双星契一模一样,“你看,他们也在这里种过腐心藤籽。” 插画旁写着行小字:“籽生花,花结果,待到来年雪化时,藤下有新绿。”苏清月突然明白,李道长让他们种种子,哪里是为了净化瘴气,是为了让他们看懂这行字——有些约定,从来不是说出口的誓言,是把希望种进土里,等着后人来收。 石桌的抽屉里藏着个木盒,打开一看,是副星图,比他们带的那幅详细得多,瘴骨林的位置被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双星守岁,瘴散花开”。星图的最后一页,贴着片干枯的花瓣,正是腐心藤开的那种,半白半墨,像被人特意夹进去做标记。 “这花瓣。”苏清月把白天捡的花瓣凑过去对比,发现形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他们当年也救了株腐心藤。” 凌尘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那坛灵犀酿,倒了两杯,递一杯给她:“李道长说,这酒要和懂的人一起喝。” 酒液入喉,带着股暖意,比白天在瘴气里喝时更烈,却也更甜。苏清月看着他喝酒时滚动的喉结,突然笑了:“你说,玄清观的那位前辈,是不是也这样给阿芷倒酒?” “说不定还会像我这样,把她碗里的山楂挑出来。”他说着,真的把她糖葫芦上的山楂全夹到自己碗里——她不爱吃酸的,这点他记了三年。 石门外传来藤叶摩擦的声音,两人同时戒备,却见那株新抽芽的腐心藤竟长到了门口,芽尖顶着朵小小的花苞,半白半绿,正随着他们的呼吸轻轻颤动。灵萤火聚在花苞周围,像给它镶了圈光边。 “它在长。”苏清月轻声说,生怕吓着这嫩芽,“比白天快了十倍。” 凌尘握住她的手,放在花苞上,两人的灵力顺着指尖流进去,花苞突然“啪”地绽开,花瓣是纯净的白,花心却泛着淡淡的金,与日记里描述的“花开见星”分毫不差。 花瓣落在星图上,刚好盖住瘴骨林的标记,像给这片曾经的绝地,盖了个温柔的章。 “该走了。”凌尘把星图折好放进她怀里,又将那支白玉簪别在她发间,“玄清观的人或许在外面等我们。” 苏清月摸着发间的玉簪,突然想起李道长说的“有些星轨,是前人替后人画好的”。她看着石门后那套没下完的棋,看着日记里“阿芷”两个字被摩挲得发亮,突然懂了——所谓双星契,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一代又一代,把未走完的路,未开完的花,接着走下去,接着等下去。 出秘库时,天已微亮,瘴骨林的雾散了大半,露出远处连绵的青山。腐心藤的枯藤全变成了沃土,新抽的绿芽顺着土地蔓延,像条绿色的绸带,缠着他们来时的脚印。 “你看!”苏清月指着天空,启明星旁边,多了颗微弱的星,“是新的星子!” 凌尘望着那颗星,又看向她发间的玉簪和星章,突然笑了:“不是新的,是早就该亮的,被雾挡住了而已。” 就像有些人,有些约定,不是不存在,是要等雾散了,等花谢了,等两个人踩着腐叶走到石潭边,才肯露出光来。 灵蝶落在新抽的藤芽上,翅尖的光映在苏清月的眼里,也映在凌尘的剑穗上。远处传来玄清观弟子的呼唤声,他们相视而笑,握紧了彼此的手,往光的方向走去。 石潭边的石门缓缓合上,将日记、星图和未下完的棋藏回黑暗里。只有那株腐心藤的新苗,还在晨露里轻轻摇晃,藤下的泥土里,两串糖葫芦的木签并肩躺着,像两枚小小的星轨,刻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比任何星图都要长久。 ------------ 第34章 星轨重合处 晨光漫过玄清观的飞檐,将琉璃瓦染成蜜糖色。苏清月坐在观门的石阶上,指尖摩挲着发间的白玉簪——昨夜从秘库带出的这支簪子,簪头未开的莲苞竟在晨光里舒展了半瓣,露出里面细碎的金纹,与她腕间星章的纹路隐隐相契。 “在看什么?”凌尘提着食盒走来,裤脚还沾着晨露,显然是刚从山下镇子回来。他把食盒放在石阶上,打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肉包的香气散开,“王记铺子的蟹黄包,热乎的。” 苏清月拿起一个,咬开薄皮,金黄的汤汁顺着指尖淌下,烫得她指尖蜷缩。凌尘眼疾手快地递过帕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像触到了火星。 “秘库那盘棋,你看明白了吗?”她岔开话题,用帕子擦着指尖的油光,“黑棋摆的北斗七星,白棋却围着中宫,倒像是……” “像是故意让着。”凌尘接话,递给她一杯热茶,“玄清观的日记里说,阿芷姑娘棋艺远胜那位前辈,却总在终局前故意走错一步。”他看着她,眼里藏着笑意,“倒和某些人很像。” 苏清月咳了声,避开他的目光:“我那是让你三分。” “是,让我三分,然后在我沾沾自喜时,反手将军。”他笑得更明显,“就像昨天在瘴骨林,你明明能自己解困,偏要等我来救——苏清月,你就承认吧,你离不开我。” 这话太直白,像块石子投进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攥紧手里的蟹黄包,皮被捏破,汤汁滴在石阶上,洇出小小的油渍。其实她早该明白,从黑风谷他替她挡下暗器的那一刻,从他把唯一的解毒丸塞进她嘴里的那一刻,从他在瘴气里喊“跟紧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离不开这道总是挡在她身前的影子。 “少得意。”她瞪他一眼,却没真生气,“那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免得你总说我抢你风头。” 凌尘低笑出声,笑声震落了檐角的晨露,滴在他发间。他突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一片落叶——那是昨夜腐心藤新抽的嫩芽上掉下来的,沾着点晶莹的露水。“说真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晨雾的湿润,“玄清观的前辈说,双星契的真正力量,不是两个人的灵力相加,是信。信对方不会放手,信彼此能走到最后。” 苏清月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撞进他眼里。他的瞳孔里映着初升的太阳,亮得像淬了金,里面清晰地照着她的影子,再没有半分躲闪。 “我信你。”他突然说,字字清晰,“信你会跟上我的脚步,信你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瘴气和藤蔓。那你呢?苏清月,你信我吗?” 风从观外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两人打了个旋。苏清月看着他紧抿的唇,看着他手背上因常年握剑而凸起的青筋,突然想起秘库石桌上那盘没下完的棋——白棋看似散乱,实则每一颗都护在黑棋的必经之路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让着他,却不知那些看似“失误”的棋步,早已是潜意识里的守护。 “上次在断魂崖,你为了护我被腐心藤划伤,”她慢慢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当时想,这人怎么这么傻。可后来在石潭边,看你笨手笨脚替我擦脸,我又想,傻点也没关系。” 凌尘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有星辰骤然亮起。 “还有昨夜在秘库,”她继续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簪,“看到那支玉簪时,我突然怕了——怕我们也像玄清观的前辈那样,把话藏在日记里,藏在没下完的棋里。”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昨夜在潭边蹭到的泥土痕迹。“凌尘,我信你。信你不会让我一个人走剩下的路,信我们……能把这盘棋下完。” 话音未落,凌尘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带着晨露的湿意和蟹黄包的香气,还有他身上独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我就知道。”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赶我走。”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在替他们数着心跳。苏清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藏了许久的话,那些在瘴气里、在星图上、在未开的花苞里藏着的心意,终于找到了归处。 远处传来玄清观弟子的晨练声,整齐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像在为他们的对话打节拍。阳光越升越高,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的星章与发间的玉簪同时泛起淡淡的金光,仿佛有两道星轨在此刻悄然重合,再也分不清彼此。 食盒里的蟹黄包还冒着热气,像他们此刻滚烫的心。有些话,终于不用再藏在棋里,藏在日记里,藏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对视里——它们就飘在晨光里,落在彼此的心跳里,成了比星图更清晰的约定。 ------------ 第35章 雾锁棋坪 玄清观的晨雾还没散,苏清月握着那枚从秘库带出来的白玉棋,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纹。棋坪就摆在观后的石桌上,露水打湿了棋盘边缘,黑檀木的纹路里浸着潮气,倒让那些嵌在里面的螺钿星子更显亮了。 “该你落子了。”凌尘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刚喝过热茶的暖意。他面前的青瓷杯还冒着热气,茶沫在水面浮成细碎的云,像极了昨夜瘴骨林上空的雾。 苏清月抬眼,看见他指尖捏着枚黑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着浅白。这是他们在玄清观借住的第三日,自从那日从秘库出来,两人便默契地留了下来——说是帮观里整理古籍,倒不如说是借着翻书的由头,把那些没说透的话,全藏进了这每日一局的棋里。 她指尖的白玉棋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未落。眼前的棋局明明是她占优,可不知怎的,目光总往他袖口瞟——那里别着枚小小的银质书签,是昨夜她在藏经阁捡到的,上面刻着只振翅的鹤,此刻正随着他翻茶盏的动作轻轻晃动,翅尖的纹路竟与她发间玉簪的莲瓣隐隐相契。 “在想什么?”凌尘突然笑了,伸手敲了敲棋盘,“再不下,这局就算你输了。” “谁输还不一定。”苏清月回神,将白玉棋落在天元位,棋子与木板碰撞的脆响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倒是你,昨夜翻《云笈七签》时,把书页折了角都没发现。” 凌尘的耳尖微微发烫。他哪是没发现,分明是当时看她趴在案上打盹,鬓角的碎发垂在书页上,便悄悄把那页折了做记号,想着今日找机会说“你看,这里有段记载和你上次说的瘴气解法很像”。 雾渐渐浓了,漫过石桌的边缘,将两人的身影裹在片朦胧里。苏清月看着棋盘上渐渐成形的星轨,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看到的那句话:“双星交汇,非敌非友,是为同途。”字迹苍劲,像是用朱砂混了血写就,旁边还画着半朵莲,花瓣的纹路与她玉簪上的分毫不差。 “你说,”她没头没脑地问,“那些藏在古籍里的话,会不会是前人故意留给后人的?” 凌尘正往她杯里添茶,闻言动作一顿:“或许吧。就像这棋,看似是你我对弈,其实早在落第一子时,输赢就定了。”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比如你总爱在右上角落子,我便在左下角留个空,等着你往里跳。” 苏清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的白玉棋差点滑落。她确实总在右上角落子——那是她生辰的方位,当年师父教她下棋时说“此处藏气,落子便有好运”。这事她从未对人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雾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铜铃的轻响。观里的小道童捧着个木盘走来,盘里放着两碗清粥和几碟酱菜,瓷碗边缘还沾着热汽凝成的水珠。 “苏姑娘,凌先生,观主说这是用晨露煮的莲子粥,特意留了你们的份。”小道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像被雾洗过,“他还说,后山的雾快散了,今日适合去寻‘听风草’,那草只有雾散前才会开花。” 凌尘接过木盘,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他替她披外衣时,指尖划过她后背的弧度——那时她正趴在《瘴气考》上,睫毛上还沾着书页的灰,像只敛了翅的蝶。 “吃完去看看?”他递过一碗粥,粥面上浮着颗完整的莲子,“你不是一直想找听风草做香料吗?” 苏清月接过粥碗,热气扑在脸上,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煮的粥。那时也是这样的晨雾,母亲会把莲子剥好放在她碗里,说“清月吃了莲子,以后心就静了”。她舀起那颗莲子,轻轻咬开,清甜的滋味漫开时,突然听见他说: “其实昨夜在藏经阁,我看到你折的那页《星象图》了。”凌尘的声音很轻,像雾擦过草叶,“你在昴宿的位置画了朵莲,和你玉簪上的一样。”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粥勺在碗里晃出细碎的涟漪。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故意在星图上留的记号,知道她翻《香料谱》时,在听风草那页画了个小小的对勾,知道她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落子,都藏着怎样的心思。 雾不知何时散了些,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棋盘上,将黑子白子照得透亮。苏清月看着棋盘上的星轨,突然发现自己的白棋看似散乱,实则被他的黑子悄悄围在中央,像群被护在翼下的雏鸟。 “这局我输了。”她轻声说,将白玉棋放回棋罐,“你的黑子……早就把我的路堵死了。” 凌尘却笑了,伸手将她的白棋一颗颗捡起来,放回她面前的棋罐:“重下一局?这次换我执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让你三子。” 苏清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笑。这人总是这样,明明占了上风,偏要找个借口让她赢回去,像小时候藏起糖纸,却在她赌气时偷偷塞进她兜里。 远处传来观主的咳嗽声,伴随着木杖点地的“笃笃”声。老道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捏着串菩提子,站在廊下朝他们笑:“小友们好兴致,这雾刚散就对弈,倒是比老道我勤快。” “观主早。”凌尘起身行礼,目光落在老道手里的木盒上,“这是?” 老道将木盒递过来,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昨日听小道童说苏姑娘在找听风草,老道想起库房里存着些前年采的,虽不是新采的,用来做香料也够了。”他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层软布,十几株干枯的草茎躺在里面,茎秆上还留着细小的绒毛,顶端的花苞呈浅紫色,果然是听风草。 苏清月接过木盒,指尖抚过草茎,突然想起昨夜在《草木记》里看到的记载:“听风草,生于雾谷,花开时能引蝶,花落时可安神,需与真心人同采,方得全效。” 她抬眼看向凌尘,正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阳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碎金,而他袖口的银鹤书签,恰好与她发间的莲簪在光里连成一线。 “去后山走走?”他问,声音里的期待藏不住。 苏清月点头,将木盒抱在怀里,指尖却悄悄碰了碰棋罐里的白玉棋。她知道,这局棋他又要故意输了,就像他每次都会在她快输时,“不小心”把黑子落在禁着点上。 可她这次不想赢了。 走下石阶时,她故意落后半步,看着他的背影——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宽肩窄腰,袖口的银鹤随着步伐轻晃,像随时会振翅飞起。她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好的缘分,就像下棋,不是非要分个输赢,是知道对方会让着你,而你也甘愿陪着他,把这盘棋慢慢下完。” 听风草在山涧边开得正好,浅紫色的花苞沾着露水,风一吹便轻轻摇晃,真像在听风的声音。苏清月蹲下身采摘时,发间的玉簪滑落,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小心些。”他替她将玉簪插回发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像被电流击中般缩回手,却在对视的瞬间笑出声。 远处的雾彻底散了,阳光洒满山谷,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草地上,像幅刚画好的画。老道站在观门的石阶上,捻着菩提子笑——他年轻时也和师妹在这里下过棋,那时的雾比今日更浓,师妹总说他的黑子太急,而他总把她的白棋护得太好。 棋坪上的棋子还没收,被阳光晒得温热。风拂过棋盘,带起枚白子,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那声音在山谷里荡开,像句未完的话,又像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苏清月把采好的听风草放进竹篮,看着凌尘蹲在溪涧边洗手,水花溅在他的衣角,晕开片深色的痕迹。她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他替她挡开掉落的古籍时,袖口也沾了这样的水渍,那时她没说,却悄悄在他离开后,用帕子替他擦了干净。 “走吧。”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掌心还带着溪水的凉意。 苏清月把手放进他掌心,看着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磨出的痕迹,却在触碰她时,温柔得像拂过花瓣的风。 他们沿着溪涧往回走,竹篮里的听风草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 玄清观的钟声突然响起,悠远而绵长。苏清月抬头,看见观顶的角铃在风里轻响,而她发间的玉簪,正与他袖口的银鹤书签,在光里轻轻颤动,像两颗正在靠近的星。 她知道,这盘棋他们会下很久,从晨雾弥漫到阳光满谷,从黑檀棋坪到岁月深处,落子有声,相守无息。 ------------ 第36章 听风草畔的星象 听风草的紫花在竹篮里轻轻摇晃,苏清月走在溪涧边,鞋尖沾着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凌尘走在前面开路,陨星剑的剑穗扫过垂落的藤条,带起的水珠溅在他发间,像缀了串细碎的星。 “慢点。”他突然停步,回身扶住差点踩滑的她,指尖触到她手腕时,两人的星章同时发烫——这是附近有灵脉波动的征兆。“前面有异动。” 苏清月稳住脚步,引路灯的光圈往前探去,照出溪涧尽头的石壁。那里的青苔比别处厚,石缝里渗出的水珠在光下泛着莹光,竟与他们在断魂崖见过的灵液极为相似。 “是‘灵泉眼’。”她凑近细看,石壁上刻着模糊的符文,“玄清观的古籍里提过,观后有处隐泉,能映出未来的星象,只是百年前就断了流。” 凌尘伸手按住石壁,星章的光芒顺着纹路蔓延,石缝里的水珠突然涌得更急,在地面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不是天空,是片陌生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方,而原本该是双星位置的地方,却空着两个缺口。 “这是……”苏清月的声音有些发颤,“斗柄西指,主‘离散’,而双星缺位……” “别胡思乱想。”凌尘捂住她的眼睛,指尖的温度透过眼睑传来,“不过是水汽折射的幻影,当不得真。”他知道她在怕什么——玄清观的《星劫录》里写过“双星缺位,灵脉崩摧”,那是她最不愿见的谶语。 水洼里的星图突然晃动起来,缺口处渐渐浮现出两颗微弱的星,只是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苏清月挣开他的手,看着那两颗星,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看到的残卷:“‘双星历劫,需以心头血养之’……难道是说,我们的契印需要……” “不许说。”凌尘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灵脉崩摧又如何?就算斗柄指西,我也会把你拽回我身边。”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同心草,“这是李道长给的,他说‘心若同频,星轨自正’,比什么星图都管用。” 苏清月接过锦囊,干草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她看着水洼里渐渐稳定的双星,突然笑了:“其实你说得对,不过是幻影罢了。你看,它们不是亮起来了吗?” 阳光穿过溪涧的薄雾,落在水洼上,星图的影子渐渐淡去,露出两人交握的倒影。凌尘弯腰掬起一捧泉水,递到她面前:“尝尝?观主说这泉水能安神。” 泉水入口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竟在丹田处凝成股暖意。苏清月看着他唇角的水珠,突然踮起脚尖,替他拭去——指尖的触感让两人都僵了一下,溪涧的风带着听风草的香气,吹得人心头发痒。 “走吧,该回去了。”凌尘率先移开目光,耳根红得像被晨露浸过的枫树叶。他提起竹篮,听风草的紫花蹭着他的手腕,留下淡淡的香痕。 回到玄清观时,观主正站在藏经阁前,手里捧着卷泛黄的帛书,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可算等着你们了,这是刚从暗格找到的《双星契补遗》,里面或许有你们要找的答案。” 帛书展开时,发出干燥的脆响,上面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笔画间带着颤抖,像是书写者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其中一段写道:“灵泉映星,非谶语,是预警。双星需历‘三劫’——瘴骨林的‘疑’,断云泽的‘离’,最后一劫在‘无妄海’,渡则星轨永固,败则……” 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看不清了。苏清月的指尖抚过血渍,突然想起玄清观前辈的日记里那句“阿芷渡无妄海时,我未能同行”,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无妄海……”凌尘的声音有些沉重,“那是东域最险的海域,传说海里有‘噬星贝’,能吞噬星象的光芒,百年前就没人敢去了。” 观主叹了口气,捻着菩提子的手顿了顿:“老道本不想告诉你们,可这是双星契的宿命。当年阿芷姑娘也是在灵泉看到了星图,执意要去无妄海,结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将帛书递给他们,“里面记载着渡海的法子,你们自己定夺吧。” 藏经阁的木门在身后关上,留下两人站在廊下,手里的帛书重得像块石头。听风草的香气从竹篮里飘出来,与晨雾的湿意缠在一起,竟生出种悲壮的意味。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苏清月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们连腐心藤都对付了,还怕什么噬星贝?”她把帛书卷起来,塞进他怀里,“倒是你,上次在断云泽晕船的样子,该不会在无妄海吐得昏天黑地吧?” 凌尘被她逗笑,心头的沉重散去不少:“那是意外,这次我提前准备好晕船药。”他从行囊里掏出个小瓷瓶,晃了晃,“李道长给的‘定海神丹’,说吃了能如履平地。”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无妄海的凶险只是句玩笑。可苏清月转身去放听风草时,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她不怕噬星贝,怕的是帛书上那句“败则……”,怕的是玄清观前辈那句“未能同行”。 午后的阳光正好,观里的晒谷场上晒满了草药,金黄的艾绒在光里泛着暖光。苏清月坐在谷堆旁,将听风草摊开晾晒,草叶的绒毛在光下看得格外分明。 凌尘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这次的糖壳裹得特别厚,像层透明的琥珀。“观外的货郎刚来过,说这是新做的‘蜜浸山楂’,不酸。” 苏清月接过一串,咬开时果然尝到浓郁的蜜甜,山楂的酸被中和得恰到好处。她看着他吃糖葫芦时微微鼓起的腮帮,突然想起灵泉里的星图——或许所谓的“劫”,不是要拆散他们,是要让他们看清,彼此早已是对方星轨里不可或缺的那一颗。 “无妄海的渡海法子,你看了吗?”她状似随意地问,指尖的听风草突然抽出片新芽,嫩得像透明的绿。 “看了。”凌尘吐出核,“说要在月圆之夜,乘‘星槎’渡海,星槎需用噬星贝的壳做帆,还要……”他顿了顿,“还要双星的心头血做引。” 苏清月的动作顿了顿,新抽的嫩芽在她指尖微微颤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星章烫得惊人,“但帛书上也说了,‘血引非死劫,是契印的最后觉醒’。李道长说过,双星契到了极致,能生死与共,这点血算什么。”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晒谷场的草药堆上,像给绿色的海洋投下两块礁石。苏清月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劫”,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就像下棋时必须跨过的楚河汉界,跨过去了,才能看到更广阔的星图。 “那我们就去会会那噬星贝。”她站起身,将晒干的听风草收进布袋,“不过先说好了,到了无妄海,晕船药你得多备点,我可不想照顾个吐得站不稳的累赘。” 凌尘笑着点头,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草屑——那是听风草的绒毛,沾在她的鬓角,像撒了把碎银。他突然低头,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下,动作轻得像雾落下来。 “这样,就算真有什么离散,我也能凭着这印记找到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晒谷场的风突然大了,吹得草药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的约定伴奏。远处的灵泉方向,传来泉水叮咚的声响,像是被这誓言惊动,重新唱起了百年前的歌谣。 苏清月摸着额头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母亲说的“缘分是颗种子,你给它浇水,它就发芽,你陪它经历风雨,它就长成能遮阴的树”。她看着身边这个愿意为她踏平无妄海的人,看着他腕间与自己共振的星章,突然明白,他们的双星契,早已不是简单的守护,是两棵根缠在一起的树,要一起面对往后的每一场风雨。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藏经阁整理行装。帛书被小心地收进防潮的油布包,旁边放着李道长给的定海神丹和同心草锦囊。苏清月突然从怀里掏出那幅未完成的星图,在无妄海的位置,用听风草的汁液画了艘小小的船,船上站着两个牵手的小人。 “这样就不怕迷路了。”她指着小人,眼里闪着光,“就算斗柄指西,他们也会朝着双星的方向走。” 凌尘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听风草的清香:“嗯,一定会的。” 窗外的月光落在星图上,将那艘小船映得发亮,像真的要顺着光,驶向那片传说中的无妄海。而船边的双星位置,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点了两点,红得像心头的血,亮得像永不熄灭的灯。 他们都知道,前路或许有风暴,有噬星贝,有叵测的星象,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盏用真心点亮的灯,就算是无妄海的黑暗,也能走出条属于他们的星轨。 就像帛书最后那句模糊的话,经观主辨认,写的不是“败则”,是“败则重来,直至星轨归位”。 原来所谓宿命,从不是既定的结局,是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愿意朝着对方走去的勇气。 ------------ 第37章 星槎向海,无妄生光 离岛的前夜,玄清观的灯亮到了天明。 苏清月坐在藏经阁的案前,将最后一片听风草的花瓣压进《双星契补遗》。帛书的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星槎需以噬星贝壳为帆”的字样旁,被她用朱砂画了小小的帆影,帆下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同乘”二字。 “在写什么?”凌尘推门进来时,带着身夜露的寒气。他手里提着个木盒,里面是连夜赶制的星槎模型——用玄清观后山上的雷击木刻成,船身雕着细密的星纹,桅杆上还挂着片小小的贝壳,是他从观主那里讨来的“引航贝”。 “在想无妄海的浪。”苏清月合上帛书,指尖划过封面的褶皱,“观主说那里的浪有三丈高,能把巨石拍成粉末。” 凌尘将木盒推到她面前,贝壳在烛火下泛着虹光:“但这引航贝能听浪的节奏,跟着它走,就不会触礁。”他蹲下身,指着船身的星纹,“你看,这是北斗七星的轨迹,我特意把斗柄雕成指向东方的样子,破了那‘离散’的谶语。” 烛火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苏清月突然想起灵泉里的星图——那时她怕的哪里是双星缺位,是怕再也看不到他认真雕星纹的模样。她伸手抚过船身的刻痕,木质的纹路里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其实我早想好了,要是真遇到噬星贝,我就用流风剑把它们的壳劈下来,正好给星槎做帆。” “那我就用陨星剑给你护法。”凌尘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星章在烛火下相碰,发出细微的嗡鸣,“不过说真的,李道长托人送来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陶瓮,打开时飘出浓郁的酒香,“说是用同心草的根酿的,比灵犀酿更烈,渡海时喝一口,能抵半盏灵力。” 苏清月舀出一勺,酒液在勺里晃出琥珀色的光,凑近一闻,果然带着同心草的清苦。她突然想起李道长送别时说的话:“有些护持,不在灵力多寡,在心里那点不肯认输的热。” 天未亮时,观里的弟子已帮他们把星槎搬到了海边。这星槎比模型大了十倍,船身用三层雷击木拼接,帆骨是玄铁所制,最特别的是那面帆——用七片噬星贝的壳打磨拼接而成,贝壳的内侧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在晨光里像面碎星织就的网。 “这贝壳是前几日渔民从浅滩捡的,虽不是深海的老贝,却也够用了。”观主拄着木杖,看着星槎被推入水中,“记住,无妄海的深处有座‘归星岛’,岛上的‘定星石’能稳固星轨,若真遇险境,就去那里。” 苏清月将定星石的位置记在帛书上,抬头时看见凌尘正往船上搬水和干粮,他的外袍被晨露打湿,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焚骨窟见他,那时他也是这样,背着个大包袱,却非要把唯一的干粮塞给她,说“我皮糙肉厚,饿几顿没事”。 “发什么呆?”他跳上岸,伸手来拉她,“再不上船,潮水就要退了。” 星槎离岸时,观主和弟子们在码头挥手,晨雾里的玄清观像幅水墨画,檐角的铜铃随着风响,像在唱首古老的送别歌。苏清月站在船尾,看着观门渐渐缩小,突然想起藏经阁那盘没下完的棋——黑子还在左下角留着空,等着白子往里跳。 “过来坐。”凌尘在船头铺了层软垫,递过个烤好的麦饼,“这是观里的小道童凌晨起灶做的,说里面加了听风草的粉末,能提神。” 麦饼的香气混着海风的咸湿,苏清月咬了一口,果然尝到熟悉的清苦。船身随着浪轻轻摇晃,她却没像上次在断云泽那样晕船,大概是因为他就坐在身边,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像船锚落进了心里,稳得很。 无妄海的浪确实比别处大,船帆被风鼓得满满的,贝壳帆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引得一群银鱼跟着船尾游。凌尘掌着舵,星章贴在船舵的凹槽里,那里刻着与他星章相同的纹路,转动时竟能引动周围的灵力,让船身更稳。 “你看!”苏清月突然指着船舷,一群半透明的水母正从船底游过,伞盖上缀着发光的斑点,像散落在海里的星,“是‘星水母’,帛书上说它们只在灵脉旺盛的地方出现。” 凌尘凑近一看,发现水母群游动的方向与引航贝指示的一致,不由得笑了:“看来我们走对路了。”他从舱里翻出个空瓶,小心翼翼地舀了只小水母进去,“留着做个纪念,以后告诉别人,我们在无妄海见过会发光的水母。” 船行到第三日,海风突然变了方向,浪头也高了起来。贝壳帆被风吹得噼啪作响,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苏清月刚把水瓮固定好,就听见“咔嚓”一声——桅杆的连接处竟被浪头撞出了道裂缝。 “抓紧!”凌尘迅速调整船舵,同时将灵力注入星章,试图稳住船身,“我去加固桅杆,你看好帆!” 他爬上桅杆时,浪头正好拍过来,浑身瞬间湿透。苏清月在下面递绳子,看着他在摇晃中系绳结,手指被麻绳勒出红痕,却半点没含糊。当最后一个结系好时,他低头朝她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雨又像泪。 “小心点!”她忍不住喊,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 “没事!”他朝她挥挥手,爬下桅杆时却脚下一滑,重重摔在甲板上。苏清月扑过去扶他,才发现他的手肘被甲板的木刺划破了,血珠渗出来,滴在船板上,竟与那里的星纹融在了一起。 “都怪我没站稳。”他想笑,却疼得龇牙咧嘴,“你看,这血倒是把星纹填色了,比之前好看。” 苏清月没理他的玩笑,拿出伤药仔细给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手肘的温度,突然想起灵泉星图里的双星——原来所谓的“血引”,不是要刻意去取,是在风浪里,他为了护着船帆受伤,她为了给他包扎停下手里的活,血与血,心与心,早就融成了一团。 入夜后,风浪渐渐平息,天边升起一轮满月,把海面照得像铺了层银。两人坐在甲板上,分着喝那坛同心草酒,酒液入喉,暖意顺着经脉散开,白天的疲惫都消了大半。 “你说,归星岛的定星石,会不会也刻着双星契的印记?”苏清月靠在船舷上,望着水里的月影,“就像玄清观的石壁那样。” “说不定还刻着前人为我们留的话。”凌尘往她手里塞了块干肉,“比如‘此处有好酒,路过莫错过’。” 她被逗笑了,笑声惊起了船尾栖息的海鸟,扑棱棱地飞进月光里。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一片荧光,像有人在水里撒了把碎钻,引航贝也在这时发出清脆的响——那是离归星岛不远的征兆。 船行至黎明时,果然看见远处的海平面上立着座小岛,岛上的岩石是暗红色的,顶端有块巨大的白石,在朝阳下闪着光,想必就是定星石。靠近岛岸时,苏清月发现沙滩上散落着许多贝壳,与他们船帆上的噬星贝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厚。 “看来帛书没骗我们,这里确实有噬星贝。”凌尘将船锚抛进水里,“不过看这贝壳的样子,像是早就空了,大概是被岛上的灵脉净化了。” 岛上的植被很奇特,草叶是银灰色的,开着蓝色的小花,花心却泛着金,像浓缩的星轨。两人沿着石阶往山顶走,定星石越来越近,那石头足有三丈高,表面光滑得像被打磨过,上面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与他们的星章完全吻合。 “你看这里!”苏清月指着石底的凹槽,里面放着个小小的木盒,样式与玄清观秘库的那个很像。 打开木盒,里面是卷更古老的星图,材质竟不是帛也不是纸,是用某种兽皮制成的,上面用朱砂画着完整的双星轨迹,从黑风谷到瘴骨林,从断云泽到无妄海,每一处他们走过的地方,都用金线标了出来。 星图的最后,画着两颗紧紧相依的星,旁边用古字写着:“双星非劫,是渡;星轨非定,是行。” 苏清月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明白观主说的“定星石能稳固星轨”是什么意思——不是石头有什么魔力,是让他们看清,走过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场风浪,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星轨,从来由不得谶语定夺。 “有风!”凌尘突然按住她的肩,定星石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那些银灰色的草叶顺着风势起伏,竟摆出了与星图上相同的轨迹,“是听风草!这里也有听风草!” 草叶间的蓝色小花在风中绽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与他们带来的听风草一模一样。苏清月看着草叶摆出的星轨,看着身边的他,看着石上的刻痕,突然想落泪——原来从黑风谷到无妄海,从埋下种子到遇见水母,他们从来不是在渡劫,是在完成一场盛大的约定。 下山时,他们在沙滩上捡了许多空的噬星贝壳,凌尘说要带回去给李道长做个笔筒,苏清月则选了片最大的,说要刻上他们的名字,挂在玄清观的藏经阁。 星槎离岛时,定星石在朝阳下闪着光,像在为他们送行。苏清月站在船头,看着小岛渐渐缩小,突然发现海面上的星水母又跟了上来,这次它们聚成了两颗星的形状,随着船尾的浪花起伏。 “你看,它们在祝我们一路顺风。”她笑着说,眼角却有些湿润。 凌尘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听风草的香气:“其实我昨晚在定星石上刻了句话。” “什么话?” “‘某年某月,凌尘与苏清月至此,星轨正好,风也正好’。” 海风带着他的声音掠过船帆,贝壳帆折射出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星章相触的地方,竟亮起了淡淡的金光,与远处的定星石遥相呼应。苏清月突然想起那幅兽皮星图的最后,除了双星,还画着艘小小的船,船上的两个人手牵着手,船帆上写着两个字: 同归。 船继续往前行驶,无妄海的浪依旧在翻涌,却不再显得凶险。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面是风暴还是平静,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手牵手的温度,有刻在定星石上的约定,就算是再远的海,再暗的夜,也能走出条属于他们的、亮堂堂的星轨。 就像那行古字说的:星轨非定,是行。 行过风雨,行过潮汐,行过彼此眼底的光,便成了永恒。 ------------ 第38章 归帆带星露,故园有新痕 船帆被晨露打湿,泛着珍珠母般的柔光。苏清月趴在船舷上,看着归星岛的轮廓缩成海平面上的一抹暗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最大的噬星贝壳——昨夜凌尘帮她在壳内侧刻了行小字,“清月于归星岛得此贝”,笔画带着他特有的沉稳,边缘还特意磨得圆润,生怕硌着她。 “在看什么呢?”凌尘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瓷碗边缘凝着细小的水珠。“观里的糙米,加了点听风草的籽,你尝尝,比干粮顺口。” 苏清月接过碗,热气模糊了视线,她低头舀了一勺,米香混着草籽的清苦漫开来,竟比玄清观的斋饭多了层暖意。“你说,定星石上的星轨,会不会真的影响我们往后的路?”她忽然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凌尘靠在船舷边,指尖敲着船板:“影响我们的从来不是石头上的刻痕。”他抬头望向天际,晨光正刺破云层,在海面投下道金带,“你看这光,昨天风浪里它躲着不出来,今天不就好好的?路是自己走的,星轨不过是我们踩出来的印子。” 苏清月笑了,把贝壳举到阳光下,内侧的刻字在光里明明灭灭:“那这个印子得好好留着。对了,李道长说玄清观后殿的石壁是空的,里面藏着前朝的星象图,我们回去正好找找。” “不急。”凌尘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先回观里报平安,不然观主该派人出来找了。你看这帆,昨夜被浪打裂了道缝,得回去让张师兄补补——他的针线活可比师妹们细致。” 说起张师兄,苏清月想起出发前他塞给她的那个布包,里面是用油纸裹好的伤药和几块饴糖。“他肯定又在观门口的老槐树下坐着等了,上次我们去黑风谷,他就那么坐了三天。” 船行至正午,远远望见玄清观的飞檐翘角探出云端。近了才发现,观门前的石阶上果然坐着个人,正是张师兄,手里还拿着针线筐,见星槎靠岸,他猛地站起来,筐里的线轴滚了一地。“可算回来了!”他嗓门洪亮,眼眶却红了,“清月你瘦了!凌尘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不等两人回答,他已经扑过来抓住凌尘的手肘——昨天包扎的布条不知何时被海水泡松了,伤口在阳光下泛着红。“跟你说过多少次,玄铁甲板上的木刺有毒!”张师兄一边念叨一边往观里拽,“我新配的解毒膏正好试试,比上次的管用!” 观主闻讯从正殿走出来,手里捻着串菩提子,看见他们手里的兽皮星图,眼睛亮了亮:“看来归星岛没白去。先进来喝杯茶,慢慢说。” 后殿的禅房里,茶香袅袅。苏清月把星图铺开在案上,兽皮在干燥的空气里微微卷曲,张师兄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角落的小图标:“这不是观里那口枯井吗?画得真像!” 众人低头看去,果然,星图右下角画着口井,井口的纹路与玄清观后院那口百年枯井分毫不差。观主捻着菩提子的手顿了顿:“那井是前朝国师下令封的,说是‘镇着不该醒的东西’。” “不该醒的东西?”凌尘皱眉,“难道井里有什么?” 观主没直接回答,只是起身往殿外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枯井在禅房后面的竹林里,井口盖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与定星石相似的纹路。张师兄搬来撬棍,众人合力掀开石板,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井底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我下去看看。”凌尘系上绳索就要跳,被苏清月拉住:“用星槎上的探照灯照照再说。”她从行囊里翻出那盏黄铜探照灯——还是出发前李道长塞给她的,说是“无妄海的夜里比黑风谷还黑”。 灯光刺破黑暗,照亮了井壁上的凿痕,越往下越密集,像是有人在井壁上攀爬过。快到井底时,苏清月突然喊停:“那里!井壁上有个洞!” 洞不大,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凌尘先钻了进去,里面竟是条狭窄的通道,走了约莫十几步,豁然开朗——竟是间石室,石壁上布满了星象图,比归星岛的兽皮星图详细百倍,连他们没去过的“碎星渊”“落霞涧”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是……”苏清月震惊地抚摸着石壁,指尖触到冰凉的刻痕,“比《双星契补遗》记载的全多了!” 观主站在石室中央,仰头看着头顶的穹顶——那里用夜明珠镶成了片星空,此刻正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发亮。“当年建观时,国师说玄清观的脉气连着天地星轨,这里便是脉眼。”他叹了口气,“可惜后来战乱,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少,渐渐成了传说。” 张师兄在角落里发现个木架,上面摆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对着石室中央的石台。“你们看!这罗盘的指针在转!” 众人围过去,只见指针尖端泛着微光,正顺着星象图的轨迹缓缓移动,最终停在“碎星渊”的位置。石台上刻着行小字:“碎星藏玉,渊底生光。” “碎星渊……”凌尘念着这名字,想起李道长说过,那里是西漠最深的裂谷,传说有上古神兵沉在渊底,“看来这星图是想让我们去那?” 苏清月看着指针,又看了看身边的凌尘,突然笑了:“不管去哪,反正有这星图照着,有你陪着,总不会错。” 张师兄在一旁已经开始打包干粮:“碎星渊听着就冷,得多带点棉衣!我这就去翻观里的旧棉袄,去年给山下村民缝的还有几件没送出去。” 观主看着忙活的众人,捻着菩提子笑了:“也好,让这星图重见天日,本就是玄清观的缘分。只是记住,神兵也好,星轨也罢,终究不如身边人实在。” 他的声音落在石室的夜明珠光里,温温润润的,像无妄海的晨露。苏清月悄悄碰了碰凌尘的手,他回握过来,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比任何星象图都让人安心。 石室外的枯井依旧沉默,青石板盖回去,谁也看不出底下藏着片星空。但玄清观的风似乎变了,吹过竹林时带着星图的墨香,拂过观门的铜铃时,调子都比往日清亮了些。 张师兄抱着棉衣从柴房出来,看见凌尘正帮苏清月修补被海风刮破的袖口,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布面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星星。“还愣着干嘛?”他喊了一声,把棉衣扔过去,“碎星渊据说有冰蚕,穿厚点!” 凌尘接住棉衣,笑着应好,苏清月则低头继续穿针引线,针脚细密,把裂开的帆布缝成了片完整的星空——她在破口处绣了只小小的星水母,触须舒展,像是正往光里游。 行囊渐渐装满,星图被折好放进最里层,上面还压着那块噬星贝壳,内侧的刻字在布包里静静躺着,像个不说话的约定。出发前,李道长拄着拐杖来送,递给他们个小陶罐:“这是用归星岛的听风草籽新炒的茶,泡水喝能防瘴气。” 陶罐的盖子刚拧开,就被张师兄抢过去闻:“好香!给我留点!” 笑声漫出观门,落在老槐树上,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天际,翅膀划破流云,像支小小的星槎,正往碎星渊的方向赶。 (本章完) ------------ 第39章 碎星渊底的冰与火 碎星渊的风是带着棱角的。 凛冽的寒风卷着沙砾,打在玄铁锻造的护目镜上噼啪作响。苏清月裹紧了张师兄缝的厚棉袄,领口的绒毛上结着层白霜,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转瞬又被风撕碎。 “还有三里就到裂谷边缘了。”凌尘用砍刀劈开挡路的枯藤,藤蔓断裂时发出脆响,像是冻住的骨头被敲碎。他回头看她,睫毛上沾着的霜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冷不冷?我把披风给你。” “不用。”苏清月摇摇头,从行囊里掏出个暖手炉——里面是张师兄塞的炭火,用厚厚的绒布裹着,揣在怀里像块会发热的星章,“你看这岩壁,结的冰都泛着蓝光,应该就是帛书上说的‘寒髓冰’,能克制冰蚕的寒气。” 她伸手触摸岩壁,指尖刚碰到冰面,就听见“咔”的轻响,冰层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露出里面淡蓝色的晶体,像冻住的海水。凌尘用陨星剑凿下一小块,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凑近一闻,带着股极淡的咸涩,与无妄海的海水气息有些相似。 “果然和归星岛的灵脉有关联。”他将晶体收好,“冰蚕怕这东西,等会儿下渊时带在身上。” 裂谷边缘的风更烈了,几乎能把人吹得站立不稳。两人趴在崖边往下看,深不见底的渊底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有无数颗碎星沉在那里,偶尔有冰棱从崖壁坠落,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这渊至少有千丈深。”苏清月展开从玄清观带来的绳索,绳芯是用噬星贝壳的丝纤维拧成的,外面裹着三层玄铁链,“张师兄说这绳子能承重万斤,就是不知道够不够长。” 凌尘将绳索一端固定在崖边的巨石上,用陨星剑在石上刻下双星契的印记,剑气与石面碰撞的刹那,印记竟亮起微光,与绳芯的贝壳丝产生了共鸣。“够长。”他拍了拍绳索,“这贝壳丝能随着灵力延展,我们往下放的时候注入灵力,应该能到渊底。” 下渊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崖壁结满了冰,绳索晃动时,冰棱不时坠落,擦过耳边发出刺耳的哨声。苏清月紧紧抓着绳索,另一只手攥着那块寒髓冰,晶体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刚好中和了崖壁渗出的寒气。 “你看左边!”凌尘突然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变形。 苏清月转头,只见左侧的崖壁上有个天然的石窟,窟口覆盖着层薄冰,冰下隐约能看见闪烁的光。两人默契地调整绳索,荡到石窟前,凌尘用剑劈开薄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窟里竟有处温泉,泉眼周围长着些翠绿的草,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是‘暖玉泉’!”苏清月认出这泉眼,《碎星渊志》里记载过,渊底有处地热泉,能抵御裂谷的寒气,“我们在这里歇歇脚,正好暖暖身子。” 泉边的石头被温泉熏得温热,两人解下厚棉袄,露出里面的中衣。苏清月掬起一捧泉水,水温刚好,带着淡淡的硫磺味,洗去脸上的霜花时,竟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些。 “你看泉底。”凌尘突然指着水面,泉底的沙砾间嵌着些细小的红色晶体,像散落的火星,“是‘火髓晶’,能克制寒髓冰的阴寒,正好配成一对。” 他伸手捞起几颗,晶体在掌心微微发烫,与寒髓冰放在一起时,竟发出轻微的嗡鸣,一缕白汽腾起,凝成朵小小的冰花,在空中悬浮片刻,化作星尘消散了。 “这大概就是‘冰火共生’。”苏清月看着星尘落下,“就像我们,一个用流风剑引动气流,一个用陨星剑凝聚灵力,看似不同,却能相辅相成。” 凌尘把火髓晶递给她:“贴身带着,等会儿遇到冰蚕,寒髓冰防它们靠近,这火髓晶能逼退它们的寒气。”他顿了顿,补充道,“要是实在不行,就往我身后躲,我的剑能引动地热,比你的流风剑更抗冻。” 她笑着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突然想起玄清观石室里的星图——碎星渊的位置被画了两颗缠绕的星,一颗泛着蓝,一颗闪着红,像此刻他们手里的冰与火。 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下渊。越往下,幽蓝的光越亮,隐约能听见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爬动。苏清月握紧流风剑,剑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想起出发前张师兄说的:“冰蚕虽小,聚在一起能啃穿玄铁,你们可得当心。” 渊底终于到了。这里比上面暖和些,大概是地热的缘故,地面覆盖着层厚厚的冰晶,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幽蓝的光来自渊底中央的一块巨石,石上嵌着柄剑,剑鞘上镶满了碎钻般的晶体,在光里流转着七彩的光。 “是上古神兵!”苏清月快步走过去,刚要伸手触摸,就听见“沙沙”声骤然变密,无数银白色的小虫子从冰缝里爬出来,通体透明,口器闪着寒光——正是冰蚕! “小心!”凌尘将她护在身后,陨星剑出鞘的瞬间,引动地热灵力,剑身腾起层淡红色的光,冰蚕群靠近时,立刻被光焰逼退,发出滋滋的响声。 苏清月趁机将寒髓冰和火髓晶按在巨石两侧,晶体接触石头的刹那,蓝光与红光同时亮起,形成道结界,将冰蚕挡在外面。“这石头是‘冰火共生石’!”她看着结界外撞得粉身碎骨的冰蚕,“只有用冰髓和火髓才能激活它的防御!” 冰蚕群见无法靠近,突然改变方向,竟顺着绳索往上爬,显然是想切断他们的退路。凌尘眼疾手快,将灵力注入绳索的贝壳丝,红色的光顺着绳索蔓延,冰蚕碰到光就化作水汽,转眼间便清剿干净。 “现在安全了。”他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那块巨石,“我们看看这神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巨石上的剑嵌得很深,两人合力才将它拔出来。剑身长约三尺,剑身没有任何雕饰,却泛着流动的光泽,像是把活的冰魄。剑柄上刻着两个古字,苏清月认出那是“碎星”二字——与碎星渊同名。 “碎星剑……”凌尘挥动剑刃,剑气划过冰晶地面,竟激起层火浪,与他陨星剑的属性截然不同,“这剑能引动地热与寒冰两种灵力,难怪会沉在这冰火共生的渊底。” 苏清月抚摸着剑身,突然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双星持剑,裂谷生春。”字迹与归星岛兽皮星图上的如出一辙,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看来这剑本就该我们来取。”她抬头看向凌尘,他正用碎星剑劈开一块冰,冰下竟露出片翠绿的草芽,在幽蓝的光里泛着生机,“你看!这冰下有草!” 两人顺着草芽的方向挖去,越挖越深,冰层下的土壤渐渐变得松软,甚至能闻到泥土的腥气。当挖到三尺深时,一株完整的植物出现在眼前——根茎是冰蓝色的,叶片却泛着火焰的红,顶端结着颗小小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是‘冰火莲’!”苏清月惊呼出声,《百草经》里记载过这种传说中的灵草,能生死人肉白骨,只在冰与火交汇之地生长,“有了它,玄清观的药圃又能多添一味奇药!” 花苞完全绽放时,整个渊底突然亮了起来,崖壁的冰棱开始融化,化作水流顺着岩壁流下,滴在地面的土壤里,竟冒出点点新绿。冰蚕群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被冰火莲的气息驱散了。 “裂谷生春……”凌尘望着那些新绿,突然明白了剑身上的话,“不是说让裂谷变春天,是说我们取走剑,带来生机,这里自然会慢慢复苏。” 苏清月将冰火莲小心地移植进玉盒,花瓣上的露珠落在手背上,竟带着暖意。她看着凌尘手里的碎星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流风剑,突然觉得这趟碎星渊之行,取剑或许只是顺带,真正重要的是让他们明白,冰与火从不是对立,就像双星契,看似两种力量,实则早已融成一体。 返程时,绳索上的冰棱已化作水珠,顺着玄铁链滴落,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串流动的星。快到崖顶时,苏清月回头望去,碎星渊的幽蓝渐渐被晨光取代,渊底的冰火莲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向他们告别。 “你说,等我们下次再来,这里会不会真的长满了草?”她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凌尘握紧她的手,碎星剑的剑柄传来温热的触感:“会的。就像玄清观的枯井,只要有人记得,有光照进去,总会醒过来的。” 崖顶的风依旧凛冽,却不再刺骨。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正缓缓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雪地上,像幅刚画好的星轨图。苏清月低头看着影子里紧握的手,突然想起张师兄塞给她的饴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意漫开时,连风都变得温柔了些。 碎星剑被凌尘背在身后,剑鞘的晶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背着整片碎星渊的光。苏清月的玉盒里,冰火莲的花瓣轻轻颤动,仿佛在应和着他们的脚步,走向下一段未知,却充满生机的星轨。 ------------ 第40章 冰火同途 从碎星渊回来时,玄清观的桃花正开得热闹。粉白的花瓣落了苏清月满身,她抬手拂去发间的落英,玉盒里的冰火莲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与桃花香缠在一起,格外清润。 “张师兄肯定在药圃等着了。”凌尘加快了脚步,碎星剑的剑穗在身后轻轻晃动,“他念叨这冰火莲快有半年了,说要用来改良‘回春丹’的配方。” 转过月亮门,果然见张师兄蹲在药圃边,手里拿着小铲子,正给刚种下的灵草松土。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眼睛瞪得溜圆,丢下铲子就跑了过来:“成了?真让你们找到冰火莲了?” 苏清月把玉盒递过去,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鼻尖几乎贴到花瓣上,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根茎的冰纹里藏着寒气,花瓣的红蕊带着火气,没错,是正品!”张师兄激动得直搓手,“等我炼制出丹药,保准让观里的弟子们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 凌尘笑着摇摇头:“先别急着炼药,这莲刚移植过来,得先在灵泉里养三日,让它适应观里的水土。”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莲池,“我去把池边的石台清理出来。” 苏清月跟着走到莲池边,看着凌尘用碎星剑劈开池边的几块顽石,剑刃划过水面时,激起的水花竟一半凝成冰晶、一半化作水汽,在空中交织成小小的彩虹。“这剑果然奇特。”她蹲下身,指尖拂过池中的荷叶,“既能引动地热,又能凝聚寒气,倒和你我很像。” “像我们?”凌尘转头看她,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嗯。”苏清月点头,捡起片落在水面的桃花瓣,看着它顺着水流打转,“你性子像火,遇事总冲在前面;我偏冷些,习惯先想想退路。以前总觉得这样不好,现在才明白,就像这剑的冰火之力,分开了各有缺憾,合在一起才最厉害。” 他听得怔了,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碎星剑的温热。“是很厉害。”他低声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比如上次在碎星渊,你用流风剑引开冰蚕,我用碎星剑断后,配合着才没被困住。” 张师兄抱着玉盒路过,故意咳嗽了两声:“啧啧,说什么悄悄话呢?冰火莲还等着你们帮忙换水呢!” 两人连忙分开,苏清月的耳尖红了,转身去拿换水的陶罐,指尖还在发烫。 接下来的三日,他们每日都去莲池边照看冰火莲。苏清月用流风剑引来山涧的活水,水流经过剑身时,会带上层淡淡的凉意,刚好中和莲池里过盛的阳气;凌尘则用碎星剑在池底刻下聚灵阵,阵纹亮起时,能将阳光转化为温和的火气,滋养莲的红蕊。 第三日傍晚,冰火莲终于完全舒展了花瓣,冰蓝的根茎在水中轻轻摇曳,红蕊上凝聚的露珠滚落,滴在水面上,竟同时激起一圈冰纹和一圈火纹。张师兄捧着炼丹炉赶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时机到了!今晚月色正好,最适合炼丹!” 炼丹房里暖意融融,张师兄将冰火莲的花瓣、根茎分别放入丹炉,又加入十几味辅药,然后看向两人:“接下来要注入灵力催动,你们俩来?这莲需要冰火两股力量均衡调和,换了别人,怕是掌握不好分寸。” 苏清月和凌尘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他们分站在丹炉两侧,苏清月挥动流风剑,引动山间的寒气注入炉中,炉壁瞬间凝起层白霜;凌尘则将碎星剑贴在炉底,温热的灵力顺着剑身蔓延,白霜又渐渐化作水汽。 两种力量在炉中交织、碰撞,发出轻微的嗡鸣。苏清月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在试探着靠近,像只温热的手,轻轻包裹住她的寒气,不让它太过凛冽;而她也下意识地收了收力道,让寒气变得柔和,与他的火气融成恰到好处的暖。 “就是这样!”张师兄在一旁指挥,“再催三分力!让水火相济,阴阳相和!” 随着张师兄的话音,丹炉突然亮起一道金光,炉盖被顶开,数十颗圆润的丹药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几圈,才缓缓落下。丹药一半泛着冰蓝,一半闪着火红,中间有圈淡淡的金边,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成了!‘冰火同灵丹’!”张师兄接住丹药,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观里的弟子出任务,再也不怕极端天气了!” 苏清月看着那些丹药,突然觉得,这几日的忙碌,不只是为了炼丹,更像一场无声的磨合。她和凌尘的灵力,就像这丹药的冰与火,曾经总在互相试探,如今终于找到了最和谐的频率。 夜色渐深,炼丹房的灯还亮着。张师兄揣着丹药乐呵呵地去登记入库,留下他们收拾残局。凌尘拿起扫帚,苏清月则负责擦拭丹炉,两人偶尔抬头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苏清月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布包,“上次在碎星渊的石窟里,捡到这个,觉得眼熟。” 布包里是块玉佩,雕着半朵莲,玉质温润,边缘有些磨损。凌尘接过来,从自己的行囊里也拿出块玉佩,两块拼在一起,正好是一朵完整的并蒂莲。“这是……师父当年说过的‘同心佩’!”他又惊又喜,“据说一对玉佩,能让持有者的灵力互相感应,危难时能替对方挡下一击。” 苏清月摸着玉佩上的纹路,心里暖暖的。原来缘分早有安排,从他们拿到玉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像这并蒂莲一样,根须相连,花叶相依。 “明天要不要去无妄海?”凌尘突然提议,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张师兄说那里最近有海市,能买到各地的奇珍异宝。而且,我想试试用碎星剑在海上御剑飞行,听说能激起双色浪花,一定很有趣。” “好啊。”苏清月笑着点头,指尖与他的在玉佩上轻轻一碰,两块玉佩同时亮起微光,“正好把流风剑也带上,说不定能引来海鸥呢。”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起桌上的丹方纸,上面“冰火同途”四个字被月光照亮,格外清晰。莲池里的冰火莲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他们的约定祝福。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带着剑往无妄海出发。刚到海边,就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浮着成片的船帆,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风中招展,果然是海市。凌尘拉着苏清月的手,踏着碎星剑率先飞了过去,剑下的浪花果然一半雪白、一半绯红,像两条彩带在海面铺开。 “等等我!”苏清月驾着流风剑跟上,剑风引来了一群海鸥,绕着他们盘旋鸣叫。 海市里热闹非凡,有卖珍珠的渔翁,有摆着古董的商贩,还有表演杂耍的艺人。他们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正在售卖星图,上面标注着各地的灵脉分布。 “这是最新绘制的‘九州灵脉图’,”摊主热情地介绍,“两位要是想去探险,这图可有用了。你看这‘焚心谷’,据说藏着上古火灵;还有‘寒月潭’,水下有冰魄珠……” 凌尘买下星图,摊开在船上看,苏清月凑过去,指着其中一处:“这里叫‘镜花源’,听起来很美,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他侧头看她,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同心佩的光芒与海面的波光融在一起,“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他们的发丝,也吹动了新展开的星图。碎星剑与流风剑并排悬浮在海面,剑穗偶尔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应和着彼此的心跳。 远处的海市渐渐远去,他们的身影越飞越远,剑下的双色浪花一路延伸,在蔚蓝的海面上画出长长的轨迹,像一条连接着冰与火的路,也像一条写满约定的星轨,向着更远的远方铺展开去。 ------------ 第41章 镜花源里见初心 镜花源的入口藏在一片迷雾里。 船行至浅滩时,四周突然起了白雾,能见度不足三尺。苏清月握紧流风剑,剑穗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却发不出声响——这雾竟能吸走声音。 “小心。”凌尘将碎星剑横在身前,护在她身侧,“张师兄说镜花源的雾会迷惑人心,看到任何景象都别当真。” 话音刚落,雾中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循声望去,竟有个扎着总角的小姑娘提着花篮跑过,篮子里的桃花瓣掉了一路,正是苏清月幼时的模样。 “清月妹妹,等等我!”另一个小小的身影追了出来,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攥着颗麦芽糖,是童年时的凌尘。 苏清月的呼吸顿了顿,指尖微微颤抖。那是他们初遇的场景,在玄清观山脚下的集市,她跟着师父赶集,弄丢了买丹药的钱袋,是隔壁药铺的小凌尘把攒了半月的麦芽糖塞给她,说“这个甜,吃了就不难过了”。 “别信。”凌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碎星剑骤然出鞘,剑气劈开眼前的迷雾,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瞬间消散,“是雾障制造的幻象。” 苏清月定了定神,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湿了眼眶。“我知道。”她轻声说,“只是没想到,最先冒出来的会是这个。” 迷雾渐渐散开,眼前出现一片桃花林,花瓣簌簌落下,铺成粉色的地毯。林深处隐约有座竹楼,楼上挂着块牌匾,写着“初心堂”三个字,字迹稚嫩,正是他们小时候在观里的枇杷树上刻过的模样。 “进去看看?”凌尘转头看她,眼里的警惕淡了些。 竹楼的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的陈设竟与记忆中的玄清观偏殿一模一样。案几上摆着两个粗瓷碗,碗底还留着他们偷偷煮糖粥时烧出的黑痕;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旁边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 “这是……”苏清月走到墙边,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纸,纸面粗糙,带着时光的温度。那是十岁那年,他们在观里的桃树下约定,将来要一起走遍九州,画出最完整的灵脉图。 “看来这镜花源,是想让我们看看‘初心’。”凌尘拿起案几上的一支竹笔,笔杆上刻着个“尘”字,是他的小名,“当年你总抢我的笔用,说我的竹笔比你的狼毫软。” 苏清月笑了,从笔筒里抽出另一支笔,上面刻着“月”字:“明明是你总偷我的墨锭,说我的松烟墨比你的好闻。”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的紧张消散了大半。幻象虽假,可藏在幻象里的记忆是真的。 穿过竹楼,后院有口古井,井台上的轱辘还能转动。苏清月探头望去,井水清澈,映出的却不是两人的身影,而是位白发老者,正坐在井边磨剑。 “是玄清观的陈长老!”苏清月低呼。陈长老是他们的启蒙恩师,三年前仙逝,临终前还握着他们的手,说“你们俩啊,一个急一个稳,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模样”。 井中幻象里的陈长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时空:“尘儿,月儿,还记得我教你们的第一句口诀吗?” “剑随心走,心随境转,境由心生。”凌尘和苏清月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敬意。 “不错。”陈长老的幻象笑了,“镜花源照的不是幻象,是你们心里的结。尘儿,你总想着证明自己,却忘了剑快不如心稳;月儿,你总怕出错,却忘了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是进。” 话音刚落,井水泛起涟漪,陈长老的身影渐渐模糊。苏清月看着水面,突然明白——她总在战斗中犹豫,怕自己的判断失误拖累凌尘,这份顾虑,正是师父说的“结”。 “走吧。”凌尘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师父是想告诉我们,不管走多远,都别忘了刚开始为什么出发。” 出了竹楼,桃花林的尽头是片湖,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倒映着岸边的一块巨石,石上刻着“知行合一”四个大字。 “这才是镜花源的核心。”凌尘指着湖面,“张师兄说,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两人站在湖边,湖面的倒影渐渐变化,映出他们并肩站在玄清观山门前的画面——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多年后,他们鬓角染霜,却依旧握着剑,身边跟着一群弟子,正在指点灵脉图。 “看来,我们终究还是要回观里去。”苏清月轻声说,眼里的迷茫散去,多了份笃定。她一直纠结于江湖漂泊还是归观执教,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凌尘点头,碎星剑在手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他的心意:“画完九州灵脉图,就回去教弟子。把陈长老教我们的,再教给他们。” 湖面的倒影里,他们身后的桃花林突然结果,沉甸甸的果子坠在枝头,像无数颗饱满的星辰。一阵风吹过,湖光潋滟,所有幻象瞬间消散,眼前的镜花源变得清晰——原来只是片普通的山谷,桃花是真的,古井是真的,只有那能照出心影的湖水,还泛着淡淡的灵光。 “走吧,该回去了。”苏清月收起流风剑,剑穗的银铃终于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师兄还等着我们的灵脉图呢。” 凌尘将那支刻着“尘”字的竹笔揣进怀里,又捡起刻着“月”字的那支递给她:“拿着,以后画灵脉图,用这个。” 苏清月接过笔,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松手。阳光穿过桃花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 离开镜花源时,迷雾已经散尽,海面上的海市依旧热闹。他们没有停留,驾着剑往玄清观的方向飞去。流风剑引着海鸥,碎星剑激起双色浪花,两道身影在蓝天白云下并行,不快,却很稳。 苏清月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笔,突然想起陈长老的话——“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模样”。或许,所谓初心,不只是当年的约定,更是此刻身边的人,和愿意与他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她侧头看向凌尘,他正好也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碎星剑的锋芒更亮。 “回去后,先把镜花源的灵脉标出来。”他说。 “嗯,还要在图上画朵桃花。”她答。 “再加口古井。” “别忘了竹楼里的案几。” 笑声随着海风传开,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撒下了一把会响的珍珠。远处的玄清观越来越近,观顶的铜铃在风中摇曳,仿佛早已等了他们许久。 ------------ 第42章 故园新苗 玄清观的晨钟刚敲过第三响,苏清月就被窗外的叽叽喳喳吵醒了。她披衣推窗,见几只灵鸟正落在窗台的竹架上,啄食着昨夜撒的谷粒,竹架下的药圃里,新栽的听风草抽出了嫩绿的芽,叶尖还挂着晨露。 “醒了?”凌尘端着水盆从廊下走过,发间还带着水汽,“张师兄说后山的灵田该翻土了,让我们去搭把手。” 她笑着应好,转身叠被时,目光落在床头的九州灵脉图上。图上的镜花源位置,已经用朱砂画了朵小小的桃花,旁边标注着“初心泉”三个字——那是他们给镜花源湖水取的新名。 灵田在观后的山腰处,用青石垒成的田埂蜿蜒如带,里面育着各色灵草的幼苗。张师兄正蹲在田边,手里拿着把小锄头,小心翼翼地给幼苗培土,见他们来,连忙招手:“快来!这‘醒神草’娇气,根须不能碰硬土,得用手扒。” 苏清月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指尖抚过松软的土壤,触到草根处细密的绒毛,心里竟生出种奇异的安宁。想当年在黑风谷,她握着流风剑的手还在发抖,如今却能静下心来侍弄这些柔弱的幼苗,时光果然是最奇妙的灵脉,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一切。 “你看这苗。”凌尘凑过来,指着一株刚冒头的绿芽,芽尖泛着淡淡的紫,“是用冰火莲的花籽种的,张师兄说试试能不能培育出耐寒又耐热的品种。” 她凑近细看,发现绿芽的根须缠着一丝极细的金线——是碎星剑的灵力残留。想必是他昨夜偷偷用剑穗的光温过土壤,才让这娇贵的种子提前破了土。 “又耍小聪明。”苏清月嗔怪地看他,指尖却轻轻碰了碰那丝金线,“要是被张师兄发现,又要念叨你乱用灵力。” “他才不会。”凌尘笑着扒开旁边的土,露出颗饱满的鳞茎,“你看这‘凝露根’,比上次在碎星渊挖的还壮,说不定能提炼出更好的解毒剂。” 日头升高时,灵田的活计渐渐忙完。张师兄提着竹篮来送点心,里面是刚蒸好的桂花糕,糯米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晨雾里漫开来。“歇会儿吧,”他塞给两人各一块,“等会儿去前殿帮忙,观主说今日有位贵客要来。” “贵客?”苏清月咬着桂花糕,眼里满是好奇,“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吗?” “不是门派里的。”张师兄笑得神秘,“是位云游的星象师,据说能观天测脉,比藏经阁的星图还准。观主特意请他来,说要给咱们这新育的灵苗看看风水。” 前殿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烟柱笔直地往上飘,落在梁上的蛛网都纹丝不动。观主正陪着位白衣老者说话,老者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根铜杖,杖头镶着块硕大的水晶,折射出的光在地上投出细碎的星点。 “这便是凌小友和苏小友吧?”老者转过身,水晶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光星突然移动,在地面拼出双星交汇的图案,“果然是辅弼双星降世,难怪能镇住无妄海的戾气。” 凌尘拱手行礼:“前辈谬赞。” “非是谬赞。”老者抚着长须,目光落在他们腕间的星章上,“老夫夜观天象,见北斗斗柄已转向东方,而你们的星轨,正与百年前玄清观那对双星重合,这是天意要你们承继守护灵脉的责任啊。” 苏清月想起陈长老临终的嘱托,心里微动:“前辈的意思是……” “灵脉不止在山川湖海,更在人心。”老者的水晶杖指向殿外的灵田,“你们看那些新苗,需阳光雨露,需耐心培育,灵脉也是如此。玄清观藏着的不只是星图,更是一代代护脉人的心血,如今该交到你们手上了。” 观主在一旁点头:“老夫早已想过,待整理完藏经阁的古籍,便将观主之位传给你们。只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留在此地,守着这方故园。” 凌尘与苏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他想起那些在瘴骨林埋下的种子,在无妄海同行的日夜,在镜花源见到的初心——原来所有的漂泊,都是为了更好地归来。 “我们愿意。”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撞得梁柱都微微发颤。 老者笑了,水晶杖再次点地,地上的星轨图案突然亮起,与他们腕间的星章遥相呼应:“好!那老夫便送你们份贺礼。”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星图,展开时竟泛着星光,“这是老夫耗尽三十年心血绘制的‘九州灵脉全图’,上面标注着所有未被发现的灵眼,就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星图上的墨迹还带着微热,显然是刚完成不久。苏清月抚摸着图上的纹路,发现每处灵眼旁边都写着培育之法,字迹娟秀,竟与她母亲留下的手札有些相似。 “这字……”她抬头看向老者。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温情:“是小女所书。她当年也是玄清观的弟子,与你们一样,是辅弼双星的命数,只可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将星图往前推了推,“缘分使然,你们收下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星图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凌尘将星图收好,突然想起什么,拉着苏清月往灵田跑去:“我们去给冰火莲的幼苗浇点灵泉水,说不定今晚就能开花!” 张师兄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笑着对老者说:“您看,像不像当年的陈长老和师妹?” 老者望着灵田方向,水晶杖的光芒映在他眼里,像落了片星空:“像,也不像。他们的星轨,比前辈们走得更宽,也更稳。” 灵田的新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冰火莲的嫩芽果然抽出了花苞,半冰半火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鲜亮。苏清月用流风剑引来山涧的活水,凌尘则用碎星剑的灵力温着泉水,水珠落在花苞上,竟凝成了小小的彩虹。 “你看!”她指着花苞,“要开了!” 花瓣舒展的瞬间,整个灵田突然泛起微光,所有的幼苗都往上拔了寸许,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竟映出了完整的星轨。 远处的藏经阁里,观主正将那幅未完成的星图挂在墙上,图上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两颗紧紧相依的星,旁边写着:“故园新苗,星轨永续。”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灵田边的石凳上,分食着最后一块桂花糕。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看着晚霞染红天际,像极了碎星渊底的冰火莲。 “以后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满足。 “嗯。”凌尘握住她的手,星章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晨起侍弄新苗,午后整理星图,傍晚在灵田边看日落,偶尔出去找找新的灵眼,挺好。” 晚风拂过灵田,带来新苗的清香,也吹动了远处的铜铃。玄清观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子,温柔地照着这片承载着希望的故园。 苏清月看着那些在风中生长的新苗,突然明白老者说的“灵脉在人心”是什么意思——所谓守护,不只是踏遍山河,更是守着一方故园,看着新苗长成,看着星轨延续,看着后来者沿着自己走过的路,继续把这颗守护灵脉的种子,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 第43章 新苗渐长 星轨绵延 玄清观的晨露总带着草木的清香。苏清月提着竹篮穿过回廊时,见几个身着灰袍的少年正围着凌尘,手里捧着灵草图谱,听得聚精会神。 “这‘凝露草’的根须有七节,第五节最易积累灵气,采的时候要留三分土……”凌尘拿着小铲子,在圃田里示范挖掘的手法,阳光落在他侧脸,将鬓角的银丝照得格外清晰——这几年为了培育耐寒灵草,他常以身试法,鬓边竟添了不少白霜。 “先生!”一个扎着总角的少年举手,“您上次说,镜花源的水适合浇灌‘月心草’,可我们昨天去取水,发现泉眼周围长了好多‘缠根藤’,是不是有危险?” 凌尘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无妨,那是泉眼在自我净化。你们带上除草符,小心些便是。”他转头看见苏清月,眼里漾起笑意,“早饭备好了?” “嗯,张师兄送了新磨的豆浆。”苏清月将竹篮递给他,里面是刚蒸好的米糕,还冒着热气,“刚去看了药圃,你新嫁接的‘冰火莲’发了三朵新芽,颜色比去年更艳了。” “那是你灵泉水浇得好。”凌尘接过米糕,自然地捏了块喂到她嘴边,“尝尝,加了桂花蜜。” 少年们见状,都捂着嘴偷笑,闹哄哄地提着小篮子往镜花源去了。苏清月嗔怪地拍开他的手,脸颊却微微发烫——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这般亲昵,仍让她心跳不已。 两人并肩走回观主殿,沿途的灵田已是郁郁葱葱。东边的圃田里,“醒神草”长势正好,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西边的暖棚里,“寒心梅”开得正盛,花瓣上的冰晶映着天光,这是他们用冰火灵力共同培育出的新品种,既能抗寒,又能净化戾气。 “对了,”苏清月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封信,“昨日收到青岚谷的信,说他们那边发现了处新的灵眼,想请我们去看看。” 凌尘展开信纸,眉头微蹙:“青岚谷在极北之地,那里的灵脉多带阴寒之气,怕是不好处理。” “我去吧。”苏清月接过信纸,指尖拂过落款处的名字——是当年在无妄海认识的女修,如今已是青岚谷的谷主,“你刚培育出‘向阳藤’,离不开人。我带两个徒弟去,正好让他们练练手。” 凌尘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星章——这是他们用陨铁重铸的,比当年的更坚固,还刻上了彼此的名字。“北地苦寒,带上冰火莲的花瓣,遇到极寒之气就捏碎一片,能护你周全。” “知道了。”苏清月笑着点头,心里却暖暖的。 三日后,苏清月带着两个少年弟子踏上北行之路。临行前,凌尘往她行囊里塞了个小布包,打开一看,竟是十几块米糕,还热乎着——是他凌晨起来蒸的。 “路上别省着灵力,按时吃饭,遇到解决不了的就传信……”他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像个老妈子。 “知道啦,观主大人。”苏清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给你带北地的‘雪莲子’。” 马车驶远时,她回头望去,见凌尘还站在观门口,手里握着那株刚开花的冰火莲,身影在晨光里被拉得很长。 青岚谷果然如信中所说,灵眼藏在一座冰川下,寒气逼人。苏清月按照凌尘教的法子,先用火灵力在冰面开了个通道,再将冰火莲花瓣碾碎,混着灵泉水洒下去,冰层下立刻传来“咔嚓”的碎裂声——那是阴寒戾气在消融。 “师父,您看!”大徒弟指着冰缝,里面竟钻出株淡紫色的小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是‘破冰兰’!书上说这花能感应灵脉的强弱!” 苏清月心中一动,想起当年在碎星渊,她和凌尘也是这样,在绝境中发现了新的灵草。她取出纸笔,仔细描摹下破冰兰的形态,打算回去后与凌尘一起培育。 处理完青岚谷的事,她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绕到北地的市集,想找找信中说的雪莲子。市集上热闹非凡,她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见摊主正拿着块冰晶雕着什么,手法竟与凌尘有些相似。 “老板,这雕的是……” “是辅弼双星。”摊主抬头,是位白发老妪,脸上刻满风霜,“姑娘也是去玄清观的?最近好多修士都去那里,说观里的凌观主和苏观主培育出了能净化戾气的灵草。” 苏清月心中暖意涌动:“是啊,他们确实很厉害。” “老身年轻的时候,见过他们年轻时的模样。”老妪笑着雕完最后一刀,将冰晶递给她,“那时候啊,他们在无妄海联手对抗噬灵鲨,剑光都映红了海水……听说后来还在镜花源种下了棵同心树,如今怕是枝繁叶茂了吧?” 苏清月接过冰晶,里面的双星紧紧相依,光芒流转,像极了她和凌尘腕间的星章。她付了钱,又买了些雪莲子,心里归心似箭。 回到玄清观时,已是半月后。刚进山门,就见凌尘带着弟子们在灵田忙碌,田里的“向阳藤”爬满了竹架,开出金灿灿的花,远远望去,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你回来了!”凌尘放下锄头,快步迎上来,身上还沾着泥土,“路上顺利吗?北地冷不冷?” “顺利。”苏清月笑着拿出冰晶和雪莲子,“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凌尘接过冰晶,对着阳光看了又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雕得真好,比我上次刻的那块好看多了。”他拉着她往灵田深处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灵田尽头,多了座小小的竹楼,楼前种着棵参天大树,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是这些年他们救下的修士、收的弟子。树底下,张师兄正带着几个老道士下棋,见他们来,笑着喊道:“清月丫头回来啦?快尝尝凌小子新酿的桂花酒!”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竹楼、灵田、同心树上,也洒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看着弟子们在田里嬉笑打闹,看着远处的灵脉指示灯一盏盏亮起,心里一片安宁。 “你看,”她轻声说,“当年我们埋下的种子,真的长成了一片森林。” 凌尘握紧她的手,星章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止呢,你看那些新苗,他们会带着种子,去更远的地方。” 夜空中,北斗七星的斗柄正缓缓转向东方,辅弼双星的光芒格外明亮,像两颗永不熄灭的火种,照亮着守护灵脉的漫漫长路。玄清观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天上的星子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与守护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会老去,但他们种下的新苗、点亮的星轨,会永远绵延下去。 ------------ 第44章 星灯照远途 入秋的玄清观被染成了琥珀色。银杏叶铺满通往藏经阁的石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念着古老的星诀。苏清月抱着刚装订好的《灵草培育新录》,指尖划过封面烫金的字迹,这是她和凌尘花了三年时间整理的,里面记满了各地灵草的特性与培育之法,连张师兄都夸“比前朝的《百草经》还周全”。 “在看什么?”凌尘从藏经阁里出来,手里捧着盏黄铜灯,灯架上缠着圈细细的银丝,是用碎星剑的剑穗融了重铸的,“前几日收到西漠传来的信,说碎星渊的裂谷边缘长出了新的植被,想请我们去看看。” 苏清月接过黄铜灯,指尖触到温热的灯座——是他用灵力温过的。“正好,新录里还缺碎星渊的后续记录。”她翻开书页,在“冰火莲”条目下添了行小字,“秋露时节,可移种于裂谷向阳处”,字迹娟秀,与旁边凌尘写的批注相映成趣。 出发前,弟子们在观门口的老槐树下摆了饯行宴。大徒弟阿竹端来一坛新酿的桂花酒,酒坛上贴着张红纸,写着“祝师父师娘一路平安”,字是小徒弟阿萤写的,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师父,这是我新做的暖手炉。”阿萤递来个巴掌大的铜炉,炉身上刻着简化的双星契图案,“里面塞了听风草的干叶,冷了就点燃,能驱寒。” 苏清月接过暖手炉,触手温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想当年她第一次带徒弟,紧张得整夜没睡,如今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竟生出了为人母般的牵挂。 “路上小心‘迷魂沙’。”凌尘给弟子们分发着护身符,上面用朱砂画着避沙咒,“西漠的风沙会扰人心神,看到幻象别慌,默念清心诀就行。” 车马驶出玄清观时,银杏叶还在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告别。苏清月掀开车帘回望,见阿竹正领着师弟师妹们在灵田边练习御剑,剑光划破秋空,像极了她和凌尘年轻时的模样。 西漠的风果然带着沙砾,打在车帘上噼啪作响。行至第三日,前方突然涌起黄雾,能见度骤降,车夫勒住缰绳:“是迷魂沙!客官快下车避避!” 凌尘扶着苏清月下车,将黄铜灯点亮,银丝灯架在雾中泛着微光,竟将靠近的沙砾都挡在了三尺之外。“这灯果然管用。”苏清月摸着灯架上的星纹,“是用归星岛的贝壳粉混了银料吧?手感格外温润。” “还加了点冰火莲的花粉。”他低声说,指尖拂过灯座下的暗格,“里面藏着解毒丹,以防万一。” 黄雾中渐渐浮现出人影,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有哭着要糖的孩童,甚至还有陈长老的幻象,在雾中朝他们招手。苏清月握紧流风剑,却听见凌尘轻声说:“别看他们眼睛,看灯的光。” 她依言望向黄铜灯,灯光在雾中漾开圈圈光晕,那些幻象一靠近就化作了飞沙。原来这灯不仅能驱沙,还能照破心魔,是他特意请观里的老工匠打造的“星灯”。 “当年在镜花源,你说初心是出发的理由。”苏清月看着飞散的沙砾,突然开口,“现在我觉得,初心还是迷路时的灯。” 凌尘握住她的手,星章在灯下发着暖光:“所以这灯得两个人一起护着才亮。” 沙雾散去时,天边露出了碎星渊的轮廓。裂谷边缘果然长满了植被,耐寒的“破冰兰”沿着崖壁攀爬,淡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与谷底升起的白雾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你看崖底!”苏清月指着谷底,那里竟有片小小的村落,炊烟袅袅,隐约能听见犬吠,“是迁徙的牧民!他们竟敢住在裂谷边?” 两人御剑降到谷底,见村民们正在晾晒草药,为首的老者看到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是玄清观的仙师吧?多亏了你们当年留下的灵草种子,这裂谷才长出了能吃的庄稼,我们才能在此安家。” 老者领着他们参观村落,只见屋前屋后都种着灵草,有醒神草,有凝露根,甚至还有几株改良过的冰火莲,在寒风中开得正艳。“这是按仙师留下的图谱种的。”老者指着墙上挂着的布图,上面的字迹虽潦草,却能看出是照着他们的九州灵脉图临摹的。 苏清月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灵草,突然明白张师兄说的“灵脉在人心”是什么意思。他们种下的哪里是种子,是希望,是让这片曾荒芜的土地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离开裂谷时,村民们送了他们一袋新收的灵米,米袋上绣着双星契的图案。凌尘将星灯挂在剑柄上,灯光在暮色中格外明亮,照得前路一片通透。 返程途中,他们特意绕去了青岚谷。谷主带着新收的弟子在灵眼处修炼,见他们来,笑着展示新培育的“融雪草”:“这草能让冰川融化后的水流带着灵力,附近的村落再也不用担心缺水了。” 苏清月看着那些埋头修炼的年轻弟子,想起玄清观的阿竹和阿萤,突然觉得,所谓传承,不是把星图锁在藏经阁,是让更多人看懂星轨,让更多人手握星灯,把守护灵脉的路,一程程走下去。 回到玄清观时,已是初冬。刚进山门,就见阿竹和师弟师妹们举着灯笼在雪中等待,灯笼上都画着小小的星灯图案,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星海。 “师父师娘回来啦!”阿萤扑过来,手里捧着个陶瓮,“这是我们用新收的灵米酿的酒,张师伯说比你们带回来的桂花酒还香!” 苏清月接过陶瓮,暖意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她抬头看向凌尘,他正望着雪中的星海,眼里的光比星灯还亮。 藏经阁的油灯下,苏清月在《灵草培育新录》的最后一页,画了盏小小的星灯,旁边写道:“灯盏虽小,可照远途;人心虽微,能承星火。” 凌尘凑过来,在旁边添了行字:“星轨无尽,代代相续。” 窗外的雪还在下,灵田的新苗在雪下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来年的春风。而玄清观的灯火,像无数颗永不熄灭的星子,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闪烁,照亮着一程又一程守护的路。 ------------ 第45章 岁暮围炉,星火相传 玄清观的雪总落得格外静。 苏清月推开藏经阁的窗,见庭院里的老槐树已落满白雪,枝桠上挂着的红灯笼被雪压得微微下垂,灯影在雪地上晃出暖融融的圆。廊下传来扫雪的簌簌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凌尘——他总在天未亮时就起身,说“雪积厚了,怕弟子们滑倒”。 “在写什么?”他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雪的寒气,手里捧着个铜盆,里面炭火烧得正旺,“张师兄刚送来新烤的栗子,说给你暖手。” 苏清月放下狼毫,宣纸上“九州灵脉续录”六个字墨迹未干。她指着纸上的图谱,裂谷、冰原、海岛的位置都用朱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已护持”:“最后一处‘落霞涧’也记完了,明年开春,让阿竹他们去看看吧。” 凌尘将铜盆放在案下,栗子的甜香混着炭火的暖意漫开来。他拿起图谱细看,在“碎星渊”旁发现一行小字:“村民已能自主培育灵草,无需再派弟子驻守”,字迹娟秀,尾端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你啊。”他笑着摇头,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总把他们的事记这么细。” “他们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苏清月剥开一颗栗子,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阿竹去年在青岚谷独自化解了冰蚕潮,阿萤培育的‘映雪草’还被写入了《百草新篇》,哪里还是当年需要我们护着的孩子。” 说话间,廊下传来弟子们的笑语。透过窗缝望去,阿竹正领着师弟师妹们堆雪人,雪人戴着凌尘的旧斗笠,手里还插着株干了的听风草,远远望去,竟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模样。 “该准备年宴了。”凌尘收起图谱,“观主说今年要在大殿设围炉宴,让所有人都热闹热闹。” 年宴的筹备总像场修行。张师兄带着几个老道在厨房忙碌,蒸糕的甜香飘满整座道观;阿竹领着男弟子劈柴担水,斧头劈在木柴上的声音节奏分明;阿萤则带着女弟子剪窗花,红纸在她们手中翻飞,很快就剪出满窗的双星契图案。 苏清月和凌尘在藏经阁整理旧物,打算挑些有意义的物件摆在宴上。木箱里藏着他们初遇时的麦芽糖纸,早已泛黄发脆;还有在无妄海捡到的星水母标本,被透明的琉璃罩着,依旧闪着微光。 “这个也带上。”凌尘从箱底翻出个布包,打开是两块同心佩,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当年在镜花源找到的,该让孩子们看看。” 除夕夜的大殿格外热闹。数十盏灯笼挂满梁枋,将青砖地照得通红;中央的铜炉里燃着松枝,香气混着酒香漫开来;弟子们围坐在炉边,手里捧着热酒,听张师兄讲过去的故事。 “想当年啊,”张师兄喝得满脸通红,筷子敲着酒碗,“你们师父师娘去无妄海,那浪头能把船掀翻!还是凌小子机灵,用碎星剑引着地热,在船底结了层冰,才算稳住……” 弟子们听得眼睛发亮,阿萤扯着苏清月的袖子:“师娘,真有那么大的浪吗?比后山的瀑布还大?” 苏清月笑着点头,给她碗里添了块桂花糕:“比瀑布大得多,不过你师父在,什么浪头都不怕。” 凌尘正好端着酒过来,听见这话,故意板起脸:“明明是你用流风剑劈开的浪,怎么成了我的功劳?” 众人哄笑起来,铜炉里的火星被笑声震得跳起,落在灰烬里,像撒了把碎星。 宴至半酣,观主颤巍巍地起身,手里捧着个锦盒:“有件东西,该传给你们了。” 锦盒打开,里面是枚玉简,刻着“玄清观主印”五个古字,边缘镶着圈银丝,正是观主代代相传的信物。“老夫年纪大了,”观主将玉简递给凌尘,又从盒底取出枚玉簪,簪头是朵盛放的莲,递给苏清月,“这簪子是当年阿芷姑娘留下的,说要给‘能让双星归位’的女子。” 苏清月接过玉簪,发现簪尾刻着个“月”字,与她常用的那支白玉簪竟能拼在一起,恰好是“清月”二字。她抬头看向凌尘,他正握着那枚玉简,眼里的光与殿外的星光交相辉映。 “起来!都起来!”张师兄突然喊道,指着殿外,“放星灯了!” 弟子们涌到殿外,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画着灵草,有的刻着星轨,阿竹和阿萤合提一盏,上面是两颗紧紧相依的星,灯穗上挂着小小的同心佩。 “一、二、三!”随着凌尘的口令,数十盏星灯同时升空,在夜空中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海。远处的村落也亮起了灯,与观里的星灯遥相呼应,像天地间铺开的一张星图。 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看着星灯越升越高,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在瘴骨林埋下种子,在无妄海共乘一船,在镜花源看见初心。原来所有的跋涉,都是为了此刻——看着亲手种下的星火,在更多人手中亮起。 “你看那盏灯。”她指着最远的一盏,灯光微弱却坚定,“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在黑风谷点亮的引路灯?” “像。”凌尘握紧她的手,星章与玉簪在灯影下同时发亮,“也不像。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 他没说完,但两人都懂。现在,他们身后有无数双手,正接过那盏星灯,沿着他们走过的星轨,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去。 铜炉里的炭火渐渐转旺,映着满殿的笑脸。张师兄还在讲着过去的故事,弟子们的笑声震落了檐角的积雪,雪水顺着瓦当滴落,在地上敲出“滴答”的声,像时光的脚步,温柔而坚定。 夜渐深,星灯还在天上亮着。苏清月望着那片星海,突然明白,所谓永恒,不是两个人永远年轻,是他们走过的路、种下的种子、点亮的灯火,能在岁月里生生不息,成为后来者眼中的星光。 ------------ 第46章 春归新绿,星轨长明 惊蛰的雷声滚过玄清观的山峦时,苏清月正在灵田移栽新育的“听风草”。湿润的泥土沾在指尖,带着雨后的腥甜,她俯身扶正歪斜的幼苗,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支阿芷姑娘留下的莲簪,经过岁月浸润,簪头的金纹愈发鲜亮,与腕间的星章交相辉映。 “慢点,别压着根须。”凌尘提着水桶走来,桶沿的水珠顺着木柄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蹲下身,用瓢舀起温水,小心地浇在幼苗根部,“这是阿萤新培育的品种,说能在三月就开花,正好给观里的药圃添些生气。” 苏清月直起身,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透过新抽芽的银杏叶,在他鬓角的银丝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曾在无妄海斩过噬星贝的手,此刻正轻柔得像在抚摸初生的婴孩。 “前几日收到落霞涧的信,”她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手,“阿竹说那里的‘凝露藤’开花了,邀请我们去看看。” “好啊。”凌尘笑了,眼里的褶皱里盛着暖意,“正好顺路去趟青岚谷,看看他们培育的‘融雪草’长势如何。” 准备行装时,阿萤抱着个布包跑进来,里面是几件新缝的外衣,针脚细密,袖口绣着小小的星灯图案。“师父师娘,这是用去年的新棉做的,轻便还保暖。”她红着脸补充,“阿竹师兄说落霞涧的早晚温差大,让你们一定带上。” 苏清月摸着衣料上的温度,心里软得像被春水浸过。这些孩子,当年还需要她弯腰系鞋带,如今已能细致到考虑温差,时光果然是最好的培育师,让稚嫩的新苗也长成了能遮风挡雨的模样。 落霞涧的春景果然不负期待。涧底的溪流两岸,紫色的凝露藤顺着岩壁攀爬,一串串铃铛似的花苞上凝着水珠,风过时摇出细碎的响,竟真有几分“听风”的意趣。 阿竹正带着几个村民修剪藤蔓,见他们来,连忙放下剪刀迎上来:“师父师娘,你们看这藤,今年的花比去年多了三成,提炼的凝露能抵得上半副清心丹了!”他指着远处的木屋,“我按您教的法子,在屋前挖了灵泉井,村民们说喝了井里的水,连风寒都少了。” 苏清月走到井边,井口的石栏上刻着双星契的印记,井水清澈,映出她和凌尘并肩的身影。她想起很多年前,在玄清观的枯井里发现的星图,那时的他们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走过的路、刻过的印记,会成为别人生活里的寻常风景。 “这凝露藤的种子,得给青岚谷送些。”凌尘摸着花苞,眼里闪着光,“他们那边的灵脉偏寒,正好用这凝露调和。” 从落霞涧到青岚谷,一路的春意越来越浓。谷主领着弟子在灵眼旁开垦了新的药田,田里的融雪草抽出翠绿的叶片,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流转,竟泛着淡淡的金芒。 “按你们的法子,在草下埋了冰火莲的花肥,”谷主笑得合不拢嘴,“你看这长势,比去年茂盛多了!附近的村落都来讨种子,说要种在田埂上,既能改良土壤,又能当药材。” 苏清月看着田埂上忙碌的村民,看着药田里嬉笑打闹的孩童,突然觉得,所谓守护灵脉,从来不是孤守一方观宇,是让灵草扎根在人间烟火里,让每一寸土地都沾染上生机。 返程时,他们特意走了山路。沿途的驿站旁,总能看见挂着的星灯,有的灯架已有些陈旧,却被擦拭得锃亮;有的灯上贴着新换的红纸,画着稚嫩的灵草图案。 “你看。”凌尘指着一盏挂在老槐树上的星灯,灯穗上系着块小小的同心佩,“是阿萤做的那批,不知被哪个弟子送来了这里。” 苏清月望着那盏灯,在暮色中亮得格外温柔。她仿佛能看见,无数双手接过这盏灯,从玄清观到落霞涧,从青岚谷到更远的地方,像一场无声的接力,把星火传到每一处需要的角落。 回到玄清观时,已是深夜。藏经阁的灯还亮着,张师兄趴在案上打盹,手边摊着新修订的《灵草培育新录》,上面用朱笔添了许多新的注解,都是各地弟子传来的培育心得。 苏清月轻轻合上书卷,月光透过窗棂,在封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她转头看向凌尘,他正望着窗外的星空,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方,辅弼双星的光芒在群星中格外明亮,像两颗永远不会熄灭的眼睛,注视着这片他们守护了半生的土地。 “该歇息了。”她轻声说,牵起他的手。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脚下的青石板带着夜露的凉,却也藏着白日阳光的暖。远处的灵田里,新栽的听风草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守护,关于传承,关于两颗星如何用一生的时光,照亮了一条绵延不绝的星轨。 ------------ 第47章 旧物藏情,新苗续章 清明过后,玄清观的紫藤萝开得泼泼洒洒,紫色花瀑垂落如帘,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了满地碎紫。苏清月坐在廊下翻检旧物,竹编的箱子里堆满了经年累月的零碎——泛黄的信纸、磨圆了角的玉佩、绣到一半的荷包,还有几枚不同样式的星灯骨架。 “这是刚收徒那年,阿竹做的第一盏星灯。”她拿起个歪歪扭扭的竹架,骨架上还留着孩童笨拙的刻痕,“那时他总把竹条削得长短不一,说要做出‘独一无二’的灯,结果点燃时歪向一边,差点烧了帐子。” 凌尘端着两杯新沏的雨前龙井走来,闻言笑出声:“可不是嘛,后来罚他去劈了三天柴,手上磨出的水泡比灯珠还大。现在倒好,青岚谷的星灯节,数他做的灯最周正。” 苏清月指尖拂过竹架上的刻痕,忽然触到一处凹陷,凑近一看,竟是个小小的“竹”字,想来是当年偷偷刻下的名字。她忍不住轻笑,将竹架小心放回箱中,又翻出块半旧的丝帕。 帕子是天青色的,边角已有些磨损,上面绣着株未完成的兰草,针脚疏疏落落,显然出自新手之手。“这是阿萤的‘处女作’。”苏清月回忆道,“她刚来时总怯生生的,递这帕子时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说‘师娘,我绣不好,您别笑’。现在呢,观里的幡旗都归她绣,针脚密得连蜜蜂都钻不进去。” 凌尘接过帕子,对着光看了看,忽然道:“说到阿萤,前几日收到她的信,说在漠北发现了种耐旱的‘沙棠花’,能改良荒漠土壤,想请我们去看看。” “漠北?”苏清月挑眉,“那地方风沙大,她一个姑娘家能行吗?” “信里说阿竹陪她去了,还有几个新入门的弟子,队伍壮大着呢。”凌尘笑着将帕子叠好,“你忘了?当年她第一次随我们去无妄海,晕船晕得抱着船舷吐,现在不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领队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阿萤的弟子小棠抱着个木盒跑进来,额上还沾着灰尘:“师父!师娘!阿萤师姐从漠北寄东西回来了!”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干燥的草木香扑面而来——里面是包好的沙棠花种子,还有一本厚厚的日志。苏清月翻开日志,字迹娟秀却有力,详细记录着沙棠花的生长习性:“三月播种,需用沙土混合草木灰,耐旱怕涝,花期虽短,根系却能固沙……”页边还画着小小的花朵素描,花瓣边缘特意标注着“淡粉色,正午开花最盛”。 “阿萤说,这花不仅能固沙,花瓣还能泡茶,当地牧民喝了都说提神。”小棠献宝似的拿出个陶罐,“这是她炒好的花茶,请师父师娘尝尝!” 沸水注入,淡粉色的花瓣在水中舒展,茶香混着草木的清苦漫开来。苏清月浅啜一口,忽然注意到日志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阿萤站在荒漠里,皮肤晒得黝黑,笑容却比阳光还亮,身边围着几个年轻弟子,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株沙棠花,身后是刚种下去的幼苗,在风沙中微微摇晃,却透着倔强的生机。 “真好啊。”苏清月合上日志,眼眶有些发热,“当年那个连针都拿不稳的小姑娘,现在都能带着队伍去改良荒漠了。” 凌尘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星章:“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还记得第一次去黑风岭,你把解毒丹当成糖丸给了阿竹,结果他脸肿得像馒头;还有那次在雾凇谷,我误把冰棱当成灵晶,凿了半天才发现是块破石头……” “不许说!”苏清月笑着拍开他的手,脸颊微红,“那些糗事也就你记得清楚!” 说笑间,廊外传来弟子们的喧闹声。原来是阿竹带着几个师弟从青岚谷回来,正扛着捆新伐的竹条,说是要教新弟子编星灯。 “师父师娘!”阿竹嗓门洪亮,“今年的星灯节咱们搞个新花样吧?让新弟子们每人编盏灯,写上自己的心愿,咱们把灯放飞到天上去,看看谁的灯飞得最高!” “好主意!”小棠第一个响应,“我要写‘希望沙棠花在漠北开遍’!” “我写‘青岚谷的融雪草能治愈更多人’!” “我写‘愿天下灵脉无垢,草木长青’!”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阳光透过紫藤萝的缝隙落在他们脸上,像撒了把碎金。苏清月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旧物里的回忆,从未真正过去——它们化作了弟子们手中的竹条,化作了日志里的字迹,化作了漠北荒漠里倔强生长的沙棠花,在新的时光里,开出了更繁盛的模样。 凌尘悄悄往她杯里添了些热水,低声道:“要不,我们也编盏灯?” 苏清月抬眸看他,见他眼里映着漫天紫花,像盛着整个春天。她笑着点头:“好啊,就写‘旧岁星光在,新程草木香’。” 廊下的旧物箱还敞着,里面的竹架、帕子、信纸静静躺着,像一个个沉睡的故事。而廊外,新的故事正在发生——年轻的手握着竹条,笨拙却认真地编织着星灯,笑声惊起了檐下的燕子,衔着春泥,飞向远方的天空。 或许时光会带走很多东西,比如光滑的竹条会磨出毛刺,鲜艳的丝帕会褪成浅白,但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温暖,那些由手到心的传承,会像沙棠花的根系一样,在时光的土壤里扎得很深,然后在某个春天,冒出新的绿芽,向着阳光,长成一片新的风景。 ------------ 第48章 灯影承绪,山海同春 入夏的玄清观被蝉鸣浸得发胀。苏清月坐在藏经阁的窗边,手里捏着片刚摘下的银杏叶,叶脉在阳光下看得格外分明,像极了九州灵脉图上交错的纹路。案上摊着阿萤从漠北寄来的最新日志,纸页边缘沾着细沙,字里行间却满是雀跃——沙棠花已在荒漠扎下根,第一批幼苗开出了淡粉色的花,牧民们说,那是“沙漠里的春信”。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凌尘推门进来,肩上落着几片紫藤萝花瓣,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新摘的杨梅,红得像浸了蜜,“张师兄说后山的杨梅熟了,让我们尝尝鲜。” 苏清月放下日志,拈起一颗杨梅,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时,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瘴骨林,他也是这样,把找到的野果先递到她手里,自己只啃剩下的果核。她抬眼望他,他鬓角的银丝又添了些,眼角的皱纹却比年轻时更柔和,像被岁月磨圆了棱角的玉石。 “阿萤说要在漠北建座‘育苗坊’,”她擦了擦指尖的汁水,“想让我们秋天过去看看,给新收的弟子讲讲灵草培育的基础。” “好啊。”凌尘往她碟子里又放了几颗杨梅,“正好顺路去趟碎星渊,看看那里的村民有没有新培育出什么灵草。前几日收到阿竹的信,说他们在裂谷边种出了‘悬铃花’,花期能持续整个夏天,风一吹就像挂了满谷的铃铛。” 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竟与当年在无妄海驾船时的船桨声重合。苏清月看着他的手,那双手曾握剑劈开风浪,也曾为她缝补划破的衣袖,如今掌心的薄茧被岁月磨得浅了,却依旧能稳稳托住培育灵草的瓷盆,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初生的婴孩。 七月中旬,观里要举办“授徒礼”。新入门的弟子们在灵田边搭了座简易的高台,台边挂满了星灯,有竹编的,有纸糊的,还有几个是用碎星渊的贝壳磨成的,在阳光下泛着虹光。阿竹领着师兄们教新弟子编灯架,竹条在年轻人手里翻飞,偶尔断了或是编歪了,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师父师娘!”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弟子举着个歪扭的灯架跑过来,架上糊着张红纸,上面用朱砂画了个不成形的星章,“您看我编的灯!阿竹师兄说像您当年在无妄海用的引路灯!” 苏清月接过灯架,竹条的切口还很粗糙,显然是第一次尝试。她想起自己初学编灯时,手指被竹条划得全是口子,是凌尘耐心地替她缠上布条,说“慢些没关系,编多了就熟了”。她蹲下身,握住小弟子的手,教她如何让竹条更服帖:“你看,这里要轻轻拗个弧度,像这样……对,就像星星的角。” 小弟子的眼睛亮起来,跟着她的动作调整竹条,嘴里念念有词:“像星星的角,像师父师娘腕上的星章……” 授徒礼当天,玄清观的钟声敲了九响。新弟子们穿着灰布道袍,跪在蒲团上,接过观主递来的入门帖。帖上用朱砂画着简化的双星契,边缘还印着片小小的听风草叶——这是苏清月提议加的,她说“灵草是根,契约是魂,得让他们记着,守护灵脉先从看懂一片草叶开始”。 轮到阿萤的弟子小棠时,小姑娘捧着帖纸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却很响亮:“弟子小棠,愿承师父师娘之志,护灵脉,育新苗,至死不渝!” 话音落下,殿外突然飞起数十盏星灯,是早入门的弟子们放的。灯影在青砖地上流动,像无数条发光的河,将新弟子们的影子轻轻托住。苏清月望着那些灯,突然想起陈长老说过的“薪火相传”——原来所谓传承,就是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更多影子覆盖,却在重合处生出新的光。 授徒礼后,她和凌尘开始整理去漠北的行装。凌尘把碎星剑擦拭得锃亮,剑鞘上的星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苏清月则将《灵草培育新录》重新装订了一遍,在空白页上补了些新的批注,都是这几年积累的心得。 “把这个带上。”凌尘从箱底翻出个布包,打开是两颗同心佩,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当年在镜花源找到的,让小棠他们也认认,知道这双星契的来历。” 苏清月接过佩玉,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两人多年的体温。她想起在归星岛刻下的那句“星轨正好,风也正好”,突然明白,最好的时光从不是某一刻的璀璨,是让这一刻的光,能照亮后来人的路。 九月的漠北已有了凉意。育苗坊建在一片开阔的坡地上,土坯墙被阳光晒成了金红色,门前种着的沙棠花还开着,淡粉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阿萤穿着件粗布短打,皮肤晒得黝黑,见他们来,老远就迎了上来,眼眶红红的:“师父师娘,你们可算来了!” 坊里的弟子们正在翻晒种子,见他们进来,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苏清月注意到,每个弟子的腰间都系着盏小小的星灯,有竹编的,有骨制的,还有个用胡杨木刻的,灯架上都刻着双星契的图案。 “这是按师娘教的法子做的。”阿萤指着那些灯,眼里闪着光,“夜里守苗时就点亮,既能驱野兽,又能给彼此壮胆。您看那盏胡杨木灯,是牧民家的孩子刻的,说要跟着我们学育草,将来让沙漠都变成绿洲。” 苏清月走到那盏胡杨木灯前,灯架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愿沙棠开遍,星灯长明”。字迹虽稚拙,却像颗饱满的种子,藏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在漠北待了半月,他们每日给弟子们讲灵草培育,从选种到浇水,从驱虫到嫁接,事无巨细。阿萤总在一旁认真记录,偶尔插话说“这里可以用沙棠花的汁液试试”,或是“漠北的风大,得给幼苗做个挡风的障子”,思路清晰得让苏清月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离开前一夜,弟子们在育苗坊外点起了星灯。数百盏灯在荒漠上亮起,像突然落下的一片星空,远处的牧民们也举着火把赶来,围着灯海唱歌跳舞,歌声苍凉却充满希望。 “您看。”凌尘指着最远处的一盏灯,灯光微弱却坚定,“像不像我们当年在黑风谷点亮的第一盏引路灯?” 苏清月望着那片灯海,眼眶有些发热。她仿佛看见无数双手在传递着什么,从她和凌尘的手,到阿竹阿萤的手,再到这些年轻弟子的手,最后传到牧民孩子的手上,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所有的光都串了起来。 回程时,他们绕道去了碎星渊。裂谷边的悬铃花果然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朵挂满枝头,风过时发出细碎的铃音,与谷底村民的笑声缠在一起,格外动听。阿竹正带着村民们给灵田搭棚,见他们来,笑着喊道:“师父师娘,快来尝尝新酿的悬铃花蜜!比观里的桂花蜜还甜!” 坐在村民的木屋前,喝着清甜的花蜜,看着远处弟子们和村民一起劳作的身影,苏清月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不是走遍所有灵脉,是看着自己走过的路,被更多人踏成通途;是自己种下的种子,在别人的土地上,开出更繁盛的花。 回到玄清观时,已是深秋。藏经阁的窗台上,阿萤寄来的沙棠花种子发了芽,嫩绿的叶片向着阳光舒展。苏清月拿起那两颗同心佩,放在幼苗旁,佩上的星纹与叶片的脉络交相辉映,像一幅微缩的星轨图。 凌尘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草木香。“你看,”他轻声说,“春天从来都不只是季节。” 窗外的银杏叶开始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雨。远处的灵田里,新入门的弟子们正在阿竹的指导下移栽幼苗,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与多年前的他们渐渐重合。藏经阁的灯亮了起来,灯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无数颗跳动的星子,照亮着那些未完的故事,也照亮着那些正在开始的新篇。 或许有一天,他们的身影会消失在岁月里,但那些灯影里的传承,那些山海间的春天,会像灵脉一样,在时光里永远流淌,生生不息。 ------------ 第49章 长明 霜降过后,玄清观的晨露总带着冰碴儿。苏清月推开藏经阁的门时,见凌尘正蹲在灵田边,手里捧着株半枯的“耐寒藤”,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叶片上的白霜。他的外袍沾着潮气,鬓角的银丝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倒比年轻时多了几分风骨。 “这藤还是没熬过秋寒。”他直起身,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将枯藤放进竹篮,“阿萤去年送来的种子,说是在漠北能抗住零下二十度的低温,到了咱们这儿反倒娇气了。” 苏清月递过暖手炉,炉子里的炭火正旺,裹着听风草干叶的香气。“漠北的风是干冷,咱们这儿是湿寒,不一样的。”她看着灵田角落里新搭的暖棚,棚上覆盖的茅草还带着露水,“张师兄说用冰火莲的花茎烧炭,暖棚能再提两度,要不要试试?” “试过了。”凌尘接过暖手炉,揣进怀里焐着,“昨夜让阿竹烧了半筐,棚里的温度倒是够了,就是这藤的根须还是烂了。看来灵草移栽,不光要调温度,还得改土壤。”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漠北的沙土,混着细碎的草屑。“这是阿萤特意寄来的‘原生土’,说掺进咱们的黑土试试。我刚拌了些在育苗盆里,能不能活,就看这几日了。” 苏清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他们在碎星渊为了培育冰火莲,也是这样日夜守着,用体温焐热结冰的土壤。那时他的手还没这么多褶皱,她的发间也还没有白丝,可眼里的光,倒和此刻没什么两样——都像捧着团不肯熄灭的火。 午后,阿竹从青岚谷回来,带回个沉甸甸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数十株“融雪草”的幼苗,叶片翠绿,根须上还裹着青岚谷的黑泥。“谷主说这草能改良咱们这儿的湿土,”阿竹擦着额头的汗,声音洪亮,“让弟子们先在暖棚试种,成了就推广到山下的村落,冬天化雪时能少些泥泞。” 苏清月蹲下身,指尖抚过融雪草的叶片,触感微凉,叶面上的绒毛沾着细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这草的根须是肉质的,怕涝。”她从工具箱里拿出小铲子,小心地拨开根部的泥土,“得在盆底垫三层碎石,再铺层漠北的沙土,透气才行。” 阿竹在一旁看着,手里的记录本写得密密麻麻,连她拨土的角度都记了下来。“师父,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在无妄海,您教我辨灵脉的法子吗?”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那时您说‘看水纹的流向,比看星图准’,现在我带弟子,也总这么教他们。” 苏清月笑了,手里的动作没停。“你当年记反了水流方向,差点把船划进暗礁区。”她想起那时的阿竹,还是个总爱脸红的半大孩子,握桨的手都在抖,“现在倒成了能教徒弟的人了。” “都是师父师娘教得好。”阿竹挠着头笑,耳尖又红了,像极了当年的模样,“对了,青岚谷的星灯节定在下月初,谷主让我问问师父师娘,要不要过去看看?新入门的弟子编了些‘走马灯’,说要照着您二位年轻时的样子画灯影。” “走马灯?”凌尘正往暖棚搬融雪草,闻言回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他们见过我们年轻时的样子?” “弟子们照着藏经阁的画像画的。”阿竹咧着嘴笑,“就是那幅您二位在归星岛定星石前的画,师娘手里拿着听风草,师父您背着碎星剑,弟子们说‘比话本里的神仙还好看’。” 苏清月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继续整理幼苗,指尖却在微微发颤。那幅画是张师兄十年前画的,画得不算精致,却把定星石的光、听风草的紫,还有他们交握的手,都画得格外真。她原以为早被岁月磨淡了的事,倒被孩子们记在了心里。 入夜后,藏经阁的灯亮到很晚。苏清月在《灵草培育新录》的空白页上画着融雪草的图谱,笔尖沾着磨得极细的墨,连叶面上的绒毛都画得根根分明。凌尘坐在对面,手里捧着漠北的沙土,用筛子细细筛着,筛出的细沙落在宣纸上,像撒了把碎星。 “下月去青岚谷,把那对同心佩带上吧。”苏清月忽然开口,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落下个小小的墨点,“孩子们不是要画灯影吗?让他们照着佩上的花纹画,比画像准。” “好。”凌尘筛沙的动作没停,声音温温的,“再把碎星剑和流风剑带上,让他们看看真家伙。当年你用流风剑劈开无妄海的浪,那剑光,可比画里亮多了。” “你还好意思说。”苏清月嗔怪地看他,“那时是谁晕船晕得抱着船舷吐,连剑都握不住?”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撞在堆满古籍的书架上,惊起几缕尘埃,在灯光里缓缓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屋顶,暖棚里的融雪草在夜色里轻轻摇曳,仿佛也在听着这跨越了三十年的絮语。 三日后,耐寒藤的幼苗竟真的抽出了新芽。苏清月和凌尘在暖棚里守了整夜,看着嫩绿的芽尖顶破盆土,在冰火莲炭火的暖意里舒展。天快亮时,凌尘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来,带着岁月磨出的茧子。 “你看,”他低声说,眼里的光比灯光还亮,“只要根还在,就总有希望。” 苏清月望着那株新苗,突然觉得,他们这辈子守护的哪里是灵脉,是这株苗——从黑风谷的种子,到无妄海的花,从碎星渊的根,到玄清观的芽,一代一代,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事,是无数双手捧着,无数颗心焐着,才让这团火,从当年的微光,烧成了如今的燎原之势。 青岚谷的星灯节那日,苏清月换上了件天青色的旧袍,是年轻时在玄清观做的,领口的盘扣已有些松动,却被她用同色的丝线缝补得妥帖。凌尘背着擦拭一新的碎星剑,剑穗上的银线虽有些褪色,却依旧能在风里划出好看的弧度。 谷里的星灯早已挂满了树梢,走马灯的光影在灯笼上流转,映出两个年轻的身影——男的握剑,女的持草,在无妄海的浪涛里并肩而立,衣袂翻飞,像要从灯影里走出来。 “那不是师父师娘吗?”小弟子们围着灯影惊呼,指着男影背上的剑,“和师父现在背的碎星剑一模一样!” 苏清月站在灯影下,看着那年轻的身影,忽然觉得岁月也不是那么残酷。它带走了青丝,刻深了皱纹,却把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比如当年的勇气,比如未改的初心,都酿成了灯影里的光,在后来者的眼里,闪闪发亮。 凌尘从背后轻轻扶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稳得像定星石。“你看,”他望着漫天的灯影,声音里带着笑意,“咱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风拂过树梢,星灯轻轻摇晃,灯影里的年轻身影与他们的影子渐渐重合。远处的暖棚里,融雪草的幼苗在夜色里舒展叶片,漠北的沙土混着玄清观的黑土,正悄悄孕育着新的生机。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像那株枯藤一样,归于尘土,但这灯影里的光,这土壤里的根,总会在后来者的手里,长出新的春天。 ------------ 第50章 灯影 青岚谷的星灯节比想象中热闹。红灯笼从谷口一直挂到山顶,像条蜿蜒的火龙,映得夜空泛着暖融融的红。苏清月站在观星台的石阶上,看着底下攒动的人影,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是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弟子,怀里抱着盏兔子灯,灯笼上的绒毛被风吹得乱晃。 “对不住师奶奶!”小弟子慌忙鞠躬,脸颊红扑扑的,“我在找师父说的‘碎星剑影’,听说您和师爷爷当年在无妄海用剑劈开过大浪?” 苏清月笑着帮她理了理歪掉的灯穗:“那是你师爷爷吹牛呢,当年是浪自己退了。”话虽这么说,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凌尘,他正被一群弟子围着,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当年如何用剑气引开噬灵鲨,树枝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混着弟子们的惊叹,像极了年轻时在玄清观的模样。 “师爷爷的手好稳啊!”有小弟子凑过去摸他握枝的手,“比我们师父画符的手还稳!” 凌尘哈哈大笑,把树枝递给那弟子:“你试试?记住,握剑和画符一样,心要静,气要匀,手腕得像春柳似的,看着软,实则韧着呢。” 苏清月看着他鬓角的白霜在灯笼下泛着银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黑风谷见他的样子。那时他还是个愣头青,握剑的手紧得发白,被噬灵鲨的血溅了满脸,却梗着脖子说“没事”。如今他教弟子时,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拈着片羽毛,可那股子稳劲,比当年劈浪时更足了。 “师奶奶,您看!”方才的小弟子举着兔子灯跑回来,灯影在地上投出个蹦跳的小影子,“我学会画剑影啦!像不像师爷爷的碎星剑?” 苏清月蹲下身,看着灯影里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极了凌尘年轻时第一次画的剑谱。她抬手揉了揉小弟子的头发:“像!比你师爷爷当年画的还像。” 星灯节的高潮在午夜。当第一百盏走马灯亮起时,谷中央的篝火“轰”地窜起半人高,映得所有人的脸都红彤彤的。阿竹举着盏巨大的灯轮走过来,灯轮上画着玄清观的灵田、无妄海的浪、碎星渊的石,最顶上是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持剑,一个捧草,正是她和凌尘。 “这是弟子们熬了三夜画的。”阿竹挠着头笑,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光,“他们说,要把师父师娘走过的路,都画进灯里,让后来的人都知道。” 灯轮转动起来,光影在地上铺开,像幅流动的长卷。苏清月看着那些熟悉的场景在眼前流转——黑风谷的瘴气被剑光劈开,无妄海的浪花沾湿了衣袍,碎星渊的寒石上落着他们的脚印,玄清观的灵田里,新苗顶破了冻土……忽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被她悄悄拭去。 “哭什么。”凌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篝火的暖,“该笑才对。” “我在笑。”她望着他,眼里的光比灯影还亮,“笑咱们当年以为守着玄清观就够了,没想到这光能照这么远。” 篝火旁,小弟子们正围着阿竹听故事。阿竹拿着根柴火,指着灯轮上的归星岛:“你们师奶奶当年在那岛上,用流风剑削了根竹子,做成笛子吹,那笛声啊,把岛上的灵鸟都引来了,绕着她飞了三圈呢!” “那师爷爷在干嘛?”有弟子追问。 “我?”凌尘朗声接话,故意板起脸,“我在旁边给她捡柴火呢!总不能让她吹着冷风吧?” 弟子们哄堂大笑,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鸟,翅膀带起的风,吹得星灯轻轻摇晃,把灯影晃成了一片流动的光海。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草木香,忽然觉得,所谓永恒,从不是某个人能活多久,是那些一起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守过的约定,能像这星灯一样,在后来者的眼里亮下去。 星灯节过后,他们留在青岚谷帮着培育融雪草。苏清月教弟子们如何调配漠北沙土和本地黑土的比例,凌尘则带着人加固暖棚,用碎星剑的剑气在棚顶刻下聚灵阵,让棚内的温度总保持在最适宜的度数。 “师娘,您看这株!”小弟子举着株融雪草跑来,叶片上沾着晨露,“它开花了!” 苏清月凑过去看,淡紫色的小花藏在绿叶间,像撒了把碎紫晶。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无妄海的礁石上,也曾见过这样的花,那时凌尘正笨拙地给她包扎被礁石划破的脚踝,血珠滴在花瓣上,紫得格外鲜亮。 “这花能入药。”她轻声说,指尖拂过花瓣,“晒干了泡茶,能驱寒。” “那我多采些,给师爷爷泡茶喝!”小弟子蹦蹦跳跳地跑开,裙摆扫过灵田,带起一阵青草香。 凌尘走过来,手里拿着片融雪草的叶子,对着阳光看:“叶脉的纹路,像不像咱们当年画的灵脉图?” 苏清月凑近一看,果然,叶片上的纹路纵横交错,竟和他们年轻时手绘的九州灵脉图有七分像。“难怪这草能改良土壤,”她笑着说,“原来自带灵脉呢。” 傍晚整理药篓时,苏清月在最底层摸到个硬纸包,打开一看,是半包已经干硬的桂花糕,上面还沾着点无妄海的细沙。她忽然想起,这是当年从无妄海返程时,凌尘塞给她的,说“饿了可以垫垫”,结果一路颠簸,竟忘了吃。 “还留着这个?”凌尘凑过来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都快成化石了。” “留着吧。”苏清月把纸包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等回去,跟咱们的灵草图谱放在一起。以后弟子们问起无妄海,就拿这个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当年我们在那儿,连块桂花糕都舍不得吃完。” 离开青岚谷那日,弟子们在谷口排了长队,手里都捧着自己培育的灵草。阿竹代表大家,递来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弟子们整理的《灵草培育新录续篇》,把您二位教的法子都记上了,还有各地新发现的灵草图谱。” 苏清月翻开册子,第一页就是幅素描——画的是她和凌尘在玄清观的灵田边,她弯腰扶苗,他站在一旁递水,背景里的桃花开得正盛。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师父师娘说,灵草要用心焐,人心也要。” 回程的路上,马车慢悠悠地晃着,车窗外的风景从青岚谷的翠色,渐渐变成玄清观的赭红。苏清月靠在凌尘肩上,翻看着那本册子,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你看阿竹画的融雪草,根须画得比蚯蚓还粗。” 凌尘凑过去看,也笑了:“他当年画剑谱,把剑尖画成圆的,还说‘这样不容易伤人’。” 马车驶过片竹林,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像极了当年在黑风谷听的雨声。苏清月忽然想起什么,从布袋里掏出那半包桂花糕,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虽然干硬,却仍能尝到淡淡的甜。 “你还记得吗?”她含着糕点含糊地说,“当年在黑风谷,你把最后一块干粮给了我,自己啃树皮。” “那是你看错了,”凌尘挑眉,“我那是在尝树皮能不能入药。” “骗人。”苏清月戳了戳他的胳膊,“我都看见了,你啃得可香了。” 两人笑着拌嘴,马车在夕阳里留下长长的影子,像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线。回到玄清观时,弟子们早已在门口等着,暖棚里的融雪草长势正好,漠北的沙土和本地的黑土混在一起,培育出的叶片比在青岚谷时更绿了些。 “师父师娘!”小弟子们涌上来,举着新摘的融雪草花,“这花泡茶真的能驱寒!您尝尝?” 苏清月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的花香滑入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她看向凌尘,他正被弟子们围着问青岚谷的事,眼里的光,和三十年前在无妄海时一模一样。 入夜后,藏经阁的灯又亮了。苏清月在《灵草培育新录续篇》的最后一页,画下了株小小的融雪草,旁边写着:“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守灵脉者,守的从来不是草,是心里的那点热。” 写完,她抬头看向窗外,玄清观的星灯亮了起来,一盏接一盏,从观门一直延伸到山顶,像条发光的路。远处传来弟子们的笑声,夹杂着摆弄星灯的喧闹,和当年他们年轻时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 凌尘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苏清月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咱们当年种下的种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摊开的册子上,落在那半包桂花糕上,像一层温柔的纱。或许有一天,这些都会变成岁月里的旧物,但只要这观里的灯还亮着,灵田里的草还绿着,后来者的脚步还在延续着这条路,那些故事,就永远不算结束。 ------------ 第51章 旧笺 藏经阁的木窗被秋风推开道缝,卷进几片泛黄的银杏叶,落在积着薄尘的书架上。苏清月踩着木梯,指尖拂过最高一层的书脊,终于在角落摸到个褪色的蓝布包。布包用细麻绳捆着,结打得紧实,解开时绳结处簌簌落下些陈年的灰。 “找到了。”她回头朝凌尘扬了扬手里的布包,木梯轻轻晃了晃,他连忙伸手扶住梯脚,眼里带着惯有的紧张。 “慢着点,这梯子年头比阿竹还大,不稳当。”他仰头望着她,鬓角的银丝在窗缝漏进的光里泛着柔和的白,“我都说了我来就行,你偏要自己找。” “你哪记得清?”苏清月笑着跳下木梯,布包在怀里轻轻晃,“这可是当年你在归星岛给我写的信,你说藏在《灵脉考》的夹层里,结果上次翻遍了那本书都没找着。” 凌尘接过布包,指尖抚过磨白的布面,忽然笑了:“哦,我记混了,是《云游札记》。那年你随师父去漠北采冰魄草,我在归星岛守着暖棚,怕你担心,就天天写点琐事,想着等你回来给你解闷。” 布包里裹着叠得整齐的麻纸,纸张边缘已经发脆,墨迹却依旧清晰。苏清月一张张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是凌尘年轻时的字迹,比现在潦草些,带着点飞扬的锐气,却又在收尾处刻意收住,像怕笔尖划破纸似的。 “‘今日暖棚的融雪草又发了三株新芽,其中一株的叶尖带点红,像你上次染了胭脂的指尖’。”她轻声念着,指尖拂过那句歪歪扭扭的比喻,忽然笑出声,“那时你还说我涂胭脂俗气,转头就写进信里。” 凌尘凑过去看,耳根微微发烫:“年少不知事嘛。”他指着另一行,“你看这句,‘归星岛的潮水退了,露出来的礁石上有好多小螃蟹,我捉了些,想腌成酱,等你回来下酒’,后来你说腥气,一口没碰。” “哪是腥气,”苏清月嗔怪地看他,“是你盐放多了,咸得能齁死人。” 两人并肩坐在藏经阁的地板上,借着窗缝透进的光,一页页翻着旧信。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最底下的一张纸,飘飘悠悠落在灵田的方向。苏清月伸手去够,却被凌尘按住手腕。 “别动,”他望着纸页飘落的方向,眼里带着点怀念,“让它飞吧,说不定能落到暖棚那边,让现在的孩子们看看,当年咱们有多傻。” 纸页落在灵田边的石板路上,被正给融雪草浇水的小弟子拾了去。小姑娘捧着纸页跑进暖棚,见阿竹正带着师弟们整理新收的灵草,便举着纸页喊:“阿竹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阿竹接过纸页,见上面的字迹眼熟,再一看内容,忽然笑了:“这是师爷爷当年写的信啊!我在《云游札记》的夹层里见过类似的,师奶奶总说师爷爷写得比画符还难看,原来真的这么潦草。” “‘今日去寻冰魄草,漠北的风像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但看到草叶上的冰晶在阳光下发亮,就想起你说过,最喜看玄清观的冰棱,等回去了,定给你凿一串最大的’。”一个小弟子凑过来念,念着念着红了眼眶,“师奶奶当年好辛苦啊……” “可不是嘛,”阿竹把纸页小心地抚平,“师父师娘当年走南闯北,哪像咱们现在,有暖棚,有现成的培育手册。他们那时寻一种灵草,往往要走几个月,风餐露宿是常事。”他将纸页折好,放进贴身的布袋,“这得收好,以后讲给新来的弟子听,让他们知道,咱们能安稳培育灵草,是靠师父师娘当年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路。” 暖棚外,苏清月和凌尘正站在银杏树下,听着里面传来的细碎讨论声,相视而笑。秋风卷着银杏叶落在他们肩头,像撒了把金碎。 “你说,”苏清月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咱们要不要也给现在的孩子们写点什么?就像当年你给我写信那样。” 凌尘点头:“好啊,写点什么呢?” “就写……”苏清月望着暖棚里忙碌的身影,眼里漾着暖意,“就写‘融雪草的花要阴干才不苦,暖棚的温度要随昼夜调节,还有,夜里巡棚时要多穿件衣裳,别像你当年似的,在归星岛冻得发烧’。” “那我得加上‘给融雪草浇水时别用井水,要用晒过的河水,不然根须会烂’,”凌尘补充道,“还有‘别学你师奶奶,当年在漠北为了采一株冰魄草,差点掉进冰窟窿’。” “你还好意思说我?”苏清月拍了下他的胳膊,“是谁在碎星渊为了捡块灵晶,被石头砸了脚,瘸了半个月?” 两人笑着往书房走,秋风把他们的笑声送得很远,惊起了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向天空,翅膀带起的风,吹动了书房窗台上的那盆融雪草,淡紫色的小花轻轻摇曳,像在应和着什么。 书房的砚台里还剩着些宿墨,凌尘研了新墨,苏清月铺开宣纸。两人并肩站着,笔尖同时落在纸上,墨迹晕开,渐渐连成一行字:“草木会枯,墨迹会淡,但心里的热,得一代代传下去。” 写完,他们相视而笑,窗外的银杏叶还在飘落,落在纸上,像给那句字盖了个金色的章。暖棚里的弟子们还在忙碌,融雪草的香气顺着风飘进来,混着墨香,酿成了秋天里最清润的味道。 ------------ 第52章 炉烟 入秋的第一场雨下了整夜,清晨时才歇。苏清月推开窗,见庭院里的青石板洇着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墙角那株老梅的枝桠上,挂着串晶莹的雨珠,像谁遗落的碎银。 “醒了?”凌尘端着两碗热粥从厨房出来,白汽氤氲了他的眉眼,“刚熬的南瓜粥,你昨晚说想吃甜的。” 苏清月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里也暖了暖。粥里卧着枚溏心蛋,蛋黄颤巍巍的,是她偏爱的熟度。“阿竹他们呢?” “早去暖棚了,说昨夜的雨怕是淋着新栽的雪绒草,得去松松土。”凌尘在她对面坐下,自己那碗里没放糖,却加了把晒干的紫苏叶,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带着点急:“师父!师娘!暖棚的雪绒草好像不对劲,叶片卷起来了!” 两人放下粥碗往暖棚赶,远远就见几个小弟子蹲在苗床边,对着蔫头耷脑的雪绒草发愁。雪绒草的叶片本该是舒展的银绿色,此刻却卷成了细筒,叶尖泛着焦黄色,像被火燎过。 “昨晚雨太大,怕是闷着根了。”凌尘蹲下身,指尖拨开根部的土,果然见土块黏糊糊的,带着股霉味,“这草喜干怕涝,你们是不是没及时把棚顶的排水口打开?” 最小的弟子红了眼眶,捏着衣角小声说:“我、我半夜起来看过,想着雨不大……” “不怪他。”苏清月摸着卷叶,声音温和,“是我没说清楚,雪绒草的根最娇气,哪怕一点积水都受不住。去取些干燥的草木灰来,拌进土里能吸潮气,再把通风口全打开,让风透透。” 弟子们忙开了,阿竹却蹲在一旁盯着草叶出神,忽然抬头问:“师父,您说这雪绒草,是不是和当年您在漠北找的冰魄草有点像?” 凌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苏清月,两人眼里都浮起些遥远的光。 “是像。”苏清月轻声道,“当年在漠北,冰魄草也是这样,一点水汽就能让它蔫掉,得用炭火盆烘着根才能活。” “可不是嘛,”阿竹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正是上次捡到的那页旧信,“师爷爷在信里写,师奶奶为了护着冰魄草,把自己的狐裘都拆了裹根须,结果自己冻得发烧。” 苏清月接过布包,指尖抚过那页脆纸,忽然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就是件旧狐裘,早就磨掉毛了。”话虽如此,眼角的纹路却柔和得像被雨水泡软的棉线。 暖棚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是邮差送来了信件。阿竹跑去接,回来时手里举着封信,扬声道:“是青岚谷寄来的!好像是……是当年跟您一起去无妄海的林师叔!” 凌尘拆信的手顿了顿,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带着股爽朗气:“老凌,清月,还记得无妄海的黑鳞鱼吗?我家小子培育出了新品种,刺少肉嫩,等你们来尝!对了,当年你俩落跑时丢在岛上的那面铜镜,被我捞着了,擦干净还能用,下次给你们捎去……” “什么落跑?”苏清月抢过信纸,脸颊微红,“明明是你非要留我们喝那掺了酒的鱼汤,害得我们误了船!” “是是是,我的错。”凌尘笑着抢回信,眼里的光却亮得很,“林小子现在倒成了青岚谷的谷主,当年他还总偷拿你的灵草笔记呢。” 信里还附了张画,是个少年在海边烤鱼,旁边站着个姑娘,正举着铜镜照海面上的晚霞。画得算不上好,却把当年的情景描得活灵活现。 “这铜镜……”苏清月摸着画里的铜镜,忽然想起那面镜背刻着缠枝莲的铜镜,当年确实落在了无妄海的礁石上,“他倒真找着了。” “找着了好,”凌尘叠好信,“等明年开春,咱们去青岚谷,顺便把铜镜取回来。” 暖棚里的雪绒草渐渐舒展了些,弟子们围着苏清月问东问西:“师奶奶,您当年在无妄海真的遇到过会发光的鱼吗?”“林师叔说您能用流风剑劈浪花,是真的吗?” 苏清月被问得没法,只好捡些趣事说:“那鱼叫灯眼鱼,夜里会发光,一群游过来看像条银河……至于劈浪花,是你师父吹的,我那是不小心剑穗勾到了礁石,才溅起那么大的浪。” 大家笑得热闹,阿竹忽然指着暖棚角落:“咦,那是什么?” 角落里堆着些旧花盆,其中一个碎了口的瓦盆里,竟冒出株眼熟的草——叶片细长,顶端结着串小小的紫花,是很多年前,苏清月从碎星渊带回来的“还魂草”。当年大家都以为它活不成,随意丢在角落,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自己发了芽。 “这草……”凌尘蹲下去,眼里满是惊奇,“还活着?” “它命硬。”苏清月看着那株草,像看着个老朋友,“当年在碎星渊,它被巨石压着,我以为早烂了,没想到根部还藏在石缝里。” 阿竹小心地把还魂草移进新盆,嘴里念叨:“得记下来,还魂草,喜阴,耐重压,绝境中能复生……”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暖棚的塑料布上,沙沙作响。苏清月望着棚外的雨帘,忽然想起昨夜凌尘说的话——“等雪绒草开花了,就把暖棚交给阿竹,咱们去云游吧,把当年没走到的地方都走一遍。” 她转头看凌尘,他正帮弟子们调整通风口,侧脸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忽然喊:“凌尘。” “嗯?”他回头,眼里带着询问。 “明年去青岚谷,顺便绕去无妄海吧。”苏清月笑着说,“我想看看那面铜镜,照照现在的海,是不是还像当年那么蓝。” 凌尘的笑在眼角眉梢漾开,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好啊,再让林小子请咱们喝鱼汤,这次换咱们灌他酒。” 暖棚里的炉火噼啪作响,烘得空气暖融融的。雪绒草的叶片彻底舒展开,银绿色的叶面上滚动着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株还魂草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紫色的小花轻轻晃着,像在应和着什么。 雨还在下,但每个人心里都亮堂堂的,像揣着团不会灭的火。那些旧时光里的痕,那些新日子里的芽,在这方小小的暖棚里,被炉火烘着,被雨水润着,正慢慢长成一片温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