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哪个姑娘会用清白诬陷人？ 虞朝，兴盛27年，九月下旬 “有刺客...” “小郎君中箭了...” “小郎君，别睡，千万不能睡...” 恍惚间，赵羽睁开极其沉重的眼皮。 一缕缕血腥味扑鼻。 此地，是一处荒野官道。 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其中约莫二十尸体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有接近十具尸体，尽皆身穿青衣，衣服右胸位置，还修有一朵一柄斜剑标志，这是他赵家的族徽。 更远处，有十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冷眼看着，不少人甚至露出很明显是惋惜...似乎是在惋惜，他赵羽竟然没死。 赵羽也不意外...除了跟着他的护卫，那些衙役，一直都在等他死了回京复命。 一老叟瞧见赵羽睁眼，心底一松，急声：“小郎君，我已经让大壮和大石去寻草药了，小郎君千万要坚持住...” 赵羽低头看一眼，没有说话的力气。 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羽箭，虽然他这辈子“无所事事”，然毕竟出身帝都侯爵府...只一眼就确认，这羽箭绝非寻常人削出，而是出自军中。 心中苦笑，才刚在生死交织之中觉醒前世记忆，没想到就又要死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有没有下辈子。 瞧见赵羽似乎没有精神，老叟骇然：“小郎君，千万不能睡...” 赵羽颇为费力出声：“离...离岭南，还有多远。” 老叟黯然：“按行程，我们要走三月，年关岁末前夕才能到岭南，如今...如今我们才离开帝都一月。” 恍惚间，老叟也想到了送到侯府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 【曰：平南侯四子羽，自幼横行霸道，草菅人命，平南侯教子不力，斥之...其四子羽，屡教不改，更于中秋佳节失仪，拒不认罪...发配岭南，永不得回都】 不由得，老叟哽咽：“小郎君，您认了吧，有主君在，会没事的，国公...国公也肯定会停手的。” 圣旨只说失仪，没说具体，老叟却知道...中秋佳节那天，自家小郎君随主君入宫赴中秋佳节盛宴，然小郎君因饮多了酒，酒后乱性，将镇国公家的姑娘给... 国公震怒。 原本，在很多人看来，其实并非无法挽回，自家小郎君大不了就是被国公揍一顿，然后就是侯府和国公府联姻。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自家小郎君拒绝承认和国公家的姑娘有鱼水之欢！ 本就愤怒的国公，彻底震怒。 那位本要寻死觅活的国公家姑娘，更是委屈又愤怒茫然的找上门。 【赵羽，你告诉我，这天下会有哪个姑娘会用自己的清白诬陷人！】 最终，侯府迎来那一道圣旨。 本没有精神的赵羽，不知哪来的精力，低吼：“我说了，我没碰她！” 老叟嘴唇动了动，不敢言语...自家小郎君必然是喝多了酒，忘记了。 毕竟，的确不会有哪个姑娘会用自己的清白来诬陷旁人...更别提，那还是国公家的姑娘。 须知，若是自家小郎君当真宁愿死也不承认，小郎君便再也回不去帝都...对国公家的姑娘而言，那姑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门当户对之人成亲，要么去尼姑庵，要么凭借国公府门楣，寻个穷书生之类的人下嫁。 恰在这时。 赵羽闭眼：“刘伯，你不信我，就和我爹一样，不信我。” 老叟急忙摇头辩解：“小郎君，主君没有不信，若不然，老奴等人也不会陪着小郎君。” 离开帝都，小郎君遭遇了四次刺杀...刺客死了接近八十人，护卫，也死了接近五十，若非主君每次得到消息就会立即增派护卫... 赵羽沉默片刻，低语：“我恐怕没有机会活着到岭南了，记住，我要是死了，去告诉我爹...我真的没有碰那贱人...”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信他...哪怕分明疼爱着的他的父亲，在此事也不信他。 若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未曾想起前世记忆前，赵羽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个贱人作为国公家的姑娘，竟然会用她自己的清白来诬陷他赵羽。 意识越发的模糊。 不知多久，不知何时。 “小郎君，小人寻到了一个猎户，他家中有着不少治疗外伤的草药...” 随着隐约的声音，赵羽昏死过去。 又不知多久不知何时。 赵羽费力的睁开眼。 浓浓的药味扑鼻...此地似乎是一处药堂医馆，外面隐约有些人声鼎沸。 贴身老仆狂喜：“小郎君你醒了。” 赵羽低头看一眼胸口...还缠着密密麻麻的纱布。 又无意识握了握拳头...不知是否是因为觉醒前世记忆，他感觉，他的力气大了许多。 老叟又哽咽：“上天保佑，小郎君你没事了。” 确认此地是医馆，赵羽开口：“郎中怎么说的？” 老叟忍不住欣喜：“小郎君，郎中说，幸好小郎君身体强健气血非普通人所能比拟，又及时以草药外敷伤口...小郎君只要再休养一阵就没事了。” 赵羽不语，暗暗发誓：“贱人，既然我没死，那你最好祈祷我再也回不去帝都，要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捏死你。” 陡然。 一个衙役进门，皮笑肉不笑：“恭喜赵家郎君无恙...赵家郎君，既然伤好了，我们该赶路了吧。” 老叟瞬间扭头，透着择人而噬的凶狠：“你是想要小郎君的命！”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提小郎君遭受了那般可怕的重伤。 衙役也不怕，反而冷笑：“怎么，你家郎君还想逞侯府四郎君的威风？陛下圣谕流放岭南！限三月抵达！我们本就耽搁了不少时日，再耽搁下去，你们是想违抗圣令吗？” 凶狠的老叟目光一凝，而后变得茫然。 以小郎君的身体，如何能赶路？ 没办法，老叟哀求：“我去给我家小郎君寻辆马车吧。” 又有一个护卫带着极其不好看的脸给衙役塞钱。 衙役眼眸闪过贪婪，又强忍着，怒斥：“少来这套！你家郎君现在是罪人！流放岭南的罪人！不是妇孺又不是孩童，坐什么马车！” 老叟又哀求：“可我家小郎君是病人，小郎君也不能再赶路了，几位官爷若是愿高抬贵手，我平南侯府定会承情...” ------------ 第2章 贱人，我必杀你 面对老叟的哀求，衙役讥笑：“我看他精神不是挺好的？” 又有衙役入内。 “少用你平南侯府压人！罪人就是罪人！”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怎的，你家郎君受点小伤就要死不活的，是娘们不成！” 听着衙役的嘲讽，赵羽的护卫面容忍不住变得潮红，目光纷纷变得凶狠。 为首的衙役一个激灵，立即呵斥：“怎么，你们是想袭击官差然后逃跑不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王法！” 老叟看着此地的衙役，很想杀人。 却终究不敢。 扭头，越发黯然：“小郎君，是老奴没用。” 赵羽不语。 盯着衙役片刻，面无表情；“想逼死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 衙役不由得暴怒：“赵羽，你以为你还是侯府四郎君不成！” 区区一个罪人也敢如此侮辱人？ 赵羽笑了：“难道我不是吗？” 衙役一愣，却不知如何反驳...那位高高在上的平南侯，哪怕极其愤怒赵羽竟然不敢承认做过的事，但，那位平南侯依旧屡次增派护卫。 似乎知道他们的所想，赵羽露出一抹不屑：“逼死我，简单，可之后呢？你们算什么东西，也妄想从我父的怒火之中活下来？我告诉你们，我要真死了，不管是死在岭南还是死在路上，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陪葬！” “胡说八道！”衙役立即怒斥。 陛下和镇国公，会护着他们的。 赵羽又笑了：“你们是有恩于国公府？还是和国公府有亲？他们护你一时三刻也就罢了，你们怎的还妄想能护你们一辈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 老叟此时也反应过来，看着众多衙役，话音变得阴冷：“我家小郎君若是出了差错，诸位都是凶手！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辈子，侯爷都会盯着你们！” 几个还想说什么的衙役，却忽然不敢说话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位侯府四郎君的威胁，似乎，并非无的放矢。 赵羽要是真死了，那位侯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答应？ 几个衙役面容又变得不好看...真对赵羽手下留情，国公府恐怕也要杀人了。 里外都不是人。 赵羽见状，面容缓和：“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我不为难你们，等我伤好一些了，我自然会亲自步行赶路，几位以为如何？” 一众衙役互相看一眼，知道，答应赵羽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为首那人当即强笑：“都说侯府四郎君最喜无事生非，如今看来，竟是谣传。” 老叟双眼一亮，下意识急声：“大壮，快去给小郎君寻马车，要最好的！” “诺！”被称之大壮的汉子，大踏步迅速离开。 衙役倒是假惺惺：“赵四郎君毕竟重伤，不若在此地再休养休养？” 老叟有些意动，带着探询去看自家四郎君。 赵羽则细细体会身体...之前醒来之时的感觉，不是错觉。 分明有伤在身，但是，他的力气真的大了许多..此时的力气，比他没有受伤的时候都还要大。 若非胸口有伤...三五个壮汉，在他手上恐怕都撑不过一回合。 当即，赵羽开口：“不必，陛下被那贱人所欺，认为我赵羽冥顽不灵拒不认罪，甚至因我当陛下之面也否认，有着欺君之嫌...既有马车，便边赶路边休养吧。” 老叟颇为担心的瞧一眼自家小郎君的伤口，却也没说什么...圣令不可违反啊。 又过了一会儿，大壮带着马车回到了医馆。 “走吧。” 赵羽轻轻摸了摸胸口纱布，起身进了马车。 老叟也花重金请医馆郎中暂时随行，如此才方便为小郎君换药。 马车缓缓出城，朝着岭南的方向而去。 城外 马车内 赵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又忍不住看向帝都。 他知道，他不能去岭南...不然，就再也回不去帝都，更没有办法报仇了。 所有人都会同情那个贱人，骂他赵羽挑起镇国公府和平南侯府敌对，更不可能有机会能捏死那个贱人！ 必须要回去。 可... 赵羽忍不住呢喃：“谈何易。” 不管是愿意舍命护他的护卫，还是疼爱他的爹娘，所有人都认为他玷污了那贱人...就如贴身老仆刘伯所言，除非他愿意认罪，不然，他回不去帝都。 想着想着，赵羽眼眸变冷：“再等等，看看有没有转机...若是没有转机，贱人，我就算背了酒后乱性的罪名，也要回京亲手捏死你！” “踏踏踏...” 地位忽然微微颤抖，远方也传来许多马蹄声。 赵羽偏头看去。 有约莫三十人纵马而来，人人玄色常服，胸口有赵家族徽标记的斜剑。 这是他赵家的人。 那三十人离得近了，纷纷翻身下马。 为首的秦昭上前，恭声：“四郎君。” 瞧着他爹又增派的人手，赵羽微微摇头：“看来，镇国公还要动手，我若不死，镇国公府这是誓死不罢休啊。” 侯府和镇国公府都在帝都，且如今闹起来...镇国公派人袭杀，自然瞒不过他爹的。 若非如此，他爹也不会每一次都能及时的增援护卫人手。 秦昭刚要回话，面容陡然大变：“四郎君，你受伤了？” 哪怕赵羽身着袍服，他也依旧察觉到，赵羽胸口位置隐隐渗血。 不待赵羽回答，秦昭就朝着赵羽贴身老仆厉喝：“刘长波，你如何护卫的四郎君！你如何对得起主君！” 赵羽的贴身老仆刘长波低下头，无言。 秦昭又满脸厉色朝着其余护卫看去。 被看到的人，下意识带着羞愧低头...之前四郎君中箭，本就是他们护卫不力。 赵羽出声：“秦昭，我受伤与刘伯以及其余人无关，谁也未想到，之前袭杀者竟会动用弓弩，若非刘伯以及一众护卫死战，我赵羽早就死了，此时如何还能坐在这马车里。” 一众护卫尽皆愣神...曾经的四郎君虽然待侯府内部的人也和气，却不会如此时这般，分明是他们护卫不力的情况下却依旧为他们说话。 是因为生死变故，让四郎君变得比曾经越发和气和仁慈吗？ 赵羽却又出声：“秦昭，我爹此番让你前来，可有话要你转告？” ------------ 第3章 有孕？ 因为赵羽的询问，还在愤怒的秦昭目光一凝。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四郎君，主君确有一言令小人转告...主君言，男儿在世，当敢做敢当。” 话音本温和的赵羽，面容瞬间变得冰寒：“我说了，我没碰那贱人！” 秦昭低着头不敢言语。 赵羽嘴唇动了动，也不想再提，岔开话题：“走吧，该赶路了。” 马车再度前行。 靠在马车里，赵羽面容透着苦涩：“爹，您直到现在都还不愿信我吗？” 连父亲都不信他，这天底下，还有人会信他是冤枉的吗？ 贱人，你该死... ..... 虞朝，国都 平南侯侯府 后宅 有贵妇人抹着眼泪：“小羽自小就没吃过苦，都到了此时还不承认...肯定是小羽一直就没有说谎，他...他真的没碰崔三姑娘。” 这是赵羽母亲，林茹。 赵羽父亲赵无极，抬了抬眼冷声：“妇人之见！崔晴祖父乃当代镇国公，其更为镇国公嫡孙女！和那逆子无冤无仇，会用她的清白去诬陷那逆子不成！” “可...可...”林茹想帮她的小羽辩解，却不知如何去辩驳。 赵无极见状，越发愤怒：“就如那姑娘所言，莫说她崔晴为镇国公府嫡系...纵然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又有哪个女儿家会用清白为代价去诬陷旁人！” “当日闹起来，是多大的丑闻？你知不知道，因为那逆子死不承认，陛下念及我多年苦功，竟想着是否是那姑娘癔症，下令检查那姑娘是否尚且还为清白之身...” “若非那逆子冥顽不灵，又怎会闹到今日这地步！我平南侯侯府的颜面，都因那逆子一朝俱丧！” 看着当家人的怒火，林茹低下头，只不断抹眼泪。 她的小羽，自小就没吃过苦，如今却被发配岭南...甚至，还要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的小羽如何受得了那般折磨... 想到可怕之处，林茹又哽咽：“我可怜的儿...” “妇人之见！真真是愚不可及！”赵无极愤怒的拂袖离开。 然而。 刚出门，赵无极愤怒的面容就消失，变得冰寒。 带着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进入书房。 没有去书架翻，而是直接拿起书桌上一封又一封的情报。 上面的情报...尽皆涉及传闻中的，被赵羽玷污了的镇国公府三姑娘，崔晴。 里面记载着侯府所能查到的，关于崔晴的所有行踪！ 更是重点追查崔晴是否私下和男子有书信来往等等！所有可能会涉及无媒媾和痕迹的情报，平南侯府都在查！ 若是为镇国公府发现这些情报，恐怕连和平南侯府保持表面的平和都无法做到。 可惜，情报记载，很干净。 看了许久，赵无极靠在椅子上，呢喃：“小羽啊小羽，你到底碰没碰那姑娘...若是碰了，为何不承认，若是未曾，她为何要诬陷你...” 一长随快步靠近，低语：“主君，宁远侯侯府最后一批聘礼也退回了，也送来了清单，主君是否要过目？” 值得一提的是，赵羽作为平南侯四子...赵羽四岁那年就定亲了，未婚妻是宁远侯家的姑娘，也因此，赵羽时常去宁远侯府，还时不时隔着窗帘子和他的未婚妻说说话。 原本去年赵羽就该和宁远侯家青梅竹马的姑娘成婚，不过去年草原叩边，赵无极领军征战，也就耽搁了...又因要看望征战死伤士卒的家属，赵无极本想着让他儿子明年成亲，可如今... 赵无极微微摆手：“送后宅去吧，这些涉及后宅的小事，让我夫人操持。” “诺。”那长随倒退离开。 又过了没多久。 一拿着折扇，读书人打扮的儒雅男子入内。 赵无极瞬间变得严肃：“最新情报如何了？” 读书人面容不好看：“主君，最新的情报....对四郎君，异常不利。” 赵无极忍不住露出煞气：“崔晴除了寻死觅活，又做了什么！本侯的儿子已经被发配岭南了，还不够吗！” 读书人沉默好一阵才低语：“那姑娘，似乎被查出有孕了。” “什么？”赵无极瞬间瞪大眼睛。 “时间太短，无法确定，且我们的人无法渗透国公府后宅。” 顿了顿，读书人压低声音：“镇国公也知如今局势，故请宫廷太医诊脉，是最为得陛下信任，医术最为顶尖，必然不会被收买的太医...太医告诉我们，因时间太短，那姑娘是否有孕暂且无法断定，只是从脉象而言，隐约有怀孕的可能。” “想要具体确定，至少还需要三十至四十天。” 听到这里，赵无极闭眼：“今日是9月21，8月15的中秋佳节过去月余了。” 太医明知如今局势之下，依旧称至少还需一个月，那就是接近三个月...接近三个月才能真切确定是否有孕。 时间，对得上。 读书人不语。 不消太久，赵无极睁眼：“镇国公如何处理的？” 读书人当即回答：“无法打听，但那位太医无意中偷听到了一点。” 将偷听二字咬重话音后，读书人又回答：“镇国公让崔三姑娘服堕胎药，以免当真有孕，只是被催三姑娘拒绝了。” “原因呢？”赵无极眼眸一挑。 读书人面容变得复杂：“那姑娘称，四郎君已被流放，如今我平南侯府和镇国公府已势同水火，再这么下去，还不知会连累多少人白白死伤...” “又称，虽四郎君他...四郎君他虽负心薄幸，然终究非四郎君所愿，而是酒后所致，一直否认，许是饮酒太多，忘记了。” “而如今，四郎君名声尽毁被流放岭南之地，她崔晴这辈子也毁了...闹到如今这个局势，再闹下去，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不如，若当真有孕，便将孩子生下来，如此，不但能缓和镇国公府与我平南侯府的关系，也能避免更多的人被牵连，更避免镇国公府和我平南侯府尽皆沦为笑柄。” 说完，读书人低着头不再言语。 赵无极闭着眼：“你认为，小羽他...他到底碰没碰那姑娘？还是...就如那姑娘所言，小羽不过是喝多了酒，忘记了，故而才会一直否认。” “属下也不知。”读书人立即摇头。 实则...他发誓，赵羽肯定碰了！要不然，以崔晴的身份，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和赵羽两败俱伤？ 如今赵羽的名声毁了，而那姑娘...别看很多人都同情崔晴，然，没有哪家侯府或伯府会娶没有了清白的姑娘！ 崔晴若不嫁给赵羽，那就只能找个穷书生或者暴发户下嫁。 ------------ 第4章 赵羽的未婚妻 面对赵无极的询问，读书人立即表示不清楚，实则...他很肯定，赵羽必然和崔晴有着鱼水之欢，不然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无极抬了抬眼眸：“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属下当真不知。”读书人很是肃然，模样不似作伪。 赵无极冷冷看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冷喝：“去查！本侯要知道，本侯的儿子到底有没有碰她！本侯不要猜测！本侯要铁一般的事实！” “本侯要知道，崔晴到底是贤惠儿媳还是蛇蝎心肠！” “诺！”读书人迅速退走。 赵无极重新闭眼：“让本侯瞧瞧，真相到底几何！” 若是他儿子和崔晴有了肌肤之亲，只是他儿子喝多了酒忘记...崔晴所言不管是国公府的态度还是崔晴自己的想法，他就算绑，也能绑着赵羽和崔晴成亲。 可若是他儿子当真未曾碰过...他平南侯府也不是好惹的。 ....... 不知何处荒野 距离赵羽中箭已经过去了十日，许是因为觉醒前世记忆，又许是动用各种名贵草药，他的伤虽未痊愈，却也好得差不多了。 因此他也不再坐马车，而是步行。 十几个衙役，三十余护卫...足足接近五十人的队伍，没有“刺客”的时候，路途倒也安稳。 又走了一会儿，赵羽打量四周：“也是怪了，居然没人再刺杀。” 之前一月就被刺杀四次，这一次，足足十日，居然都没刺客了？ 贴身老仆刘长波露出喜色：“四郎君，主君毕竟还在帝都呢...那镇国公府虽是堂堂国公之府，然论实权，却是我平南侯府本就更胜一筹。” 除却皇族，国公府门楣当属极致，所以实权不能太多，勋贵一系的实权，以众侯府为最。 赵羽想了想，扭头看着十几个衙役：“你们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那些衙役顿时一怒...这侯府四郎君是不是忘记了，其现在是罪人！流放岭南的罪人！ 言语时，却还是很识时务：“没有。” 他们不是怂，单纯只是不想和罪人浪费口舌争辩。 一行人继续走。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岔路口。 前方，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附近，还有二十余护卫。 马车上面，绣着一朵显眼梅花，梅花左右还有着花纹。 此地的衙役下意识就低下头...作为帝都的衙役，他们一眼就认出，那是大虞宁远侯侯府的族徽。 又忍不住暗暗朝着赵羽看去...这位平南侯侯府四郎君，和宁远侯侯府三姑娘许瑛，有婚约。 赵羽注视马车片刻，抬脚上前。 赵羽的护卫互相看一眼，并没有跟上去。 赵羽离马车近了后，马车附近的护卫不发一言默默退得远了些...却也只是远了些，并未彻底走远。 赵羽站在马车半丈外，轻语：“瑛妹妹竟会来看我，这一路可还安稳？” “听说羽...听说你受伤了，你...你还好吗？”马车内传出轻柔又迟疑的话音。 赵羽笑了笑：“小伤，死不了。” 心底却有些不好受...以前瑛妹妹都唤他羽哥哥的，他对崔晴的杀意，越发浓郁。 马车又传出声音：“你刚离都，我爹便遣人送回了婚书，我是瞒着我爹才能来看看你。” “....” 沉默一会儿，赵羽又笑道：“我如今已是声名狼籍，不管是为了瑛妹妹的名声，还是为了瑛妹妹的族人，都理当如此，我理解伯父的选择，我不会怨伯父。” 心中杀意越发浓郁...他好好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就这么没了。 崔晴，你个贱人，该死！ 至于他的瑛妹妹偷跑出来...他那位宁远侯伯父若是不同意，他的瑛妹妹，到不了这里。 此番，或许最后一面。 马车陷入沉默。 不知多久后。 马车内传出惆怅的话音：“我偷跑出来的时候，本有许多话想说，许多话想问，可如今，分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以后时间久了，待到国公府和陛下的气消了，羽...时间久了，你总能回帝都的，国公府的晴姐姐是个好姑娘，她好多次都为你分辨求情，说你不是故意要犯错，羽...你回去后，别记恨她，要...要好好待她。” “羽哥哥，往后余生，各自安好罢。” 话音落，有健妇钻出马车，驾着马车离去。 赵羽不语，只静静看着马车，眼眸杀意不断充斥....他从未像此时这样，如此迫切的想杀死一个人。 马车渐行渐远。 待到马车快要不见的时候。 宁远侯府有护卫上前，取出一个包袱。 刘长波上前：“这是？” 那护卫冷声：“岭南之地苦寒，如今，冬季将近，我家三姑娘念旧，取了几件棉衣，免得你们的四郎君冻死了。” 听着那护卫的语气，刘长波想骂人，却又不好意思。 那护卫又看着赵羽，极其不客气：“赵四郎君，三姑娘应该有告诉你，我宁远侯府和你平南侯府没有关系了！三姑娘和你，更没有任何关系！以后称呼三姑娘不要再那般亲近，免得引人误会！坏了我家姑娘名声！” 赵羽也不恼，只轻语：“辩解的话，说了太多太多，说累了，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但，劳烦转告，真相，总会大白。” 宁远侯府护卫讥笑一声，转身离开。 刘长波上前，小心翼翼：“四郎君？” 之前四郎君心情本就不太好，又忽然得知被退婚.... “走吧，还有月余就到期限了，我们离岭南尚且很远呢。”赵羽宛如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朝着岭南而去。 很远处 宁远侯府的马车停下。 许瑛解开马车侧面窗口的帘子，看向远方。 可惜，走远了，瞧不见那个人了。 马车里一容貌姣好的侍女不解：“三姑娘，您不是想听赵四郎君亲口说真相吗？” 偷跑来的路上，自家三姑娘无数次想着，一定要亲口听赵羽对着她说真相...不管赵羽怎么说，自家姑娘她都信。 可适才... 许瑛定定看着远处，许久才摇头：“父亲已经退回了婚书，真与假，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侍女不解。 自家姑娘自小就和赵家郎君定亲，赵家四郎君也时常来侯府...以她对她家姑娘的了解，应该很重要才对。 许瑛拉上帘子，呢喃：“我去寻过国公府的晴姐姐，她说得对，有哪个姑娘会用清白去冤枉人呢....若是我，我宁愿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侍女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安慰。 许瑛却在心中茫然：“分明没有了关系，可我为什么，还是好想好想听你亲口否认...” 人人都说赵羽酒后乱了性，可她，还是好想知道，真相，真的如外界流传那般吗？ ------------ 第5章 抵达岭南 兴盛27年，11月上旬 岭南地界，群山无尽。 天空，雪花飞舞。 赵羽紧了紧身上棉衣：“终于进入岭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进入岭南地界后，他总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寒冷了许多。 老仆刘长波拍了拍肩头的雪，面容泛喜：“按照脚程，还有十来天就能到大郎君的地界青山县了。” 圣旨只是流放岭南，但没说岭南哪儿...自家四郎君并非寻常百姓，就算被流放，也断不能如寻常人那般来这里被奴役。 侯府嫡长子，自家四郎君的兄长赵羿，便在岭南...却不是流放，而是在岭南历练。 赵羽也适时露出喜色：“走吧。” 马上就能见到亲人，总是一件好事。 “押送”赵羽的衙役们互相看一眼，面容也纷纷露出解脱之色。 终于是要能回京了。 为首的衙役又想到什么，小声道：“赵家四郎君没死，我们...我们真的能回去？” 其余衙役看了看，一个聪明点的低语：“头，之前赵家四郎君遭受箭伤后，就再没人刺杀，国公府肯定是已经和侯府谈妥了。” “有道理。” 为首的衙役赞同。 既然国公府都不动手了，怎么也不应该会迁怒他们才对。 又有衙役小声讥笑：“都被流放了，也不知道他们开心个什么。” 就算是侯府四郎君又如何？如今也是罪人！被流放的罪人。 “嘭嘭嘭...”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音忽然响起。 一众衙役瞬间变色：“是不是南蛮子？” 这里已经是岭南了...岭南的蛮夷，听说最是喜欢茹毛饮血。 秦昭看一眼衙役，冷声：“蠢货，岭南蛮夷多居山地，如此密集的马蹄声，数量不会低于五十...这必然是我大虞兵马！” 似乎是为应和秦昭的说法，马蹄声越发的靠近...都是大虞兵马的打扮。 不想惹麻烦，本准备让路的赵羽，瞧见最前方的人，下意识开口：“兄长？” “小羽，看起来这一路上你没吃苦，那些衙役，倒是不用死在蛮夷之手了。”伴着爽朗的笑声，最前方的人一拉缰绳，翻身下马。 这是赵羽的兄长，也是赵家的嫡长子，未来注定继承赵家家业，继承爵位的，正在岭南历练的赵羿。 “押送”赵羽的衙役，互相看了看，面容惨白，又透着无数的庆幸。 赵羽先是一喜，随即又迟疑：“兄长，你怎的...” 他记得，他兄长虽因为常年习武皮肤不算白皙，却也是正常的古铜色，此时，赵羿的皮肤却透着些许黝黑。 赵羽看了看自己，浑不在意：“岭南这鬼地方，夏天比其他地方炎热，冬天也比其他地方酷寒。” 而后看向衙役：“既然小羽已经到了岭南，每人十银赏钱，你们可以走了。” 那十几个衙役不由得大急：“可是...” “将镇抚使的文书给他们，如此他们若还要聒噪，就找几个蛮夷送他们一程！” 伴着不耐烦的吩咐，赵羿上前露出关切：“小羽，我收到消息，你之前中箭...伤可好了？” “多谢兄长关心，早就好了。”赵羽心底一暖。 “既然你没事，那就不用马车了，走，上马随我先去临时营地。” 士卒和赵羽随行的护卫合流，飞速朝着远方走。 却也没走多远，只是半里路的样子，就到了一处宛如小型堡垒的所在，其中尽皆都是肃杀的兵卒。 入了堡垒，进了屋。 在火盆的温暖下，赵羽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赵羿却愧疚：“小羽，别想着柴火烟大想要上好木炭了，这里不比家里。” “若非兄长，我在岭南难逃苦役，如何会嫌弃？而且我也没那么娇贵。”赵羽烤着火，哑然失笑。 “是我的弟弟，有魄力。”赵羿当即大笑。 “这和魄力有何相关...” 顿了顿，赵羽又不解：“兄长为何会驻扎在此地？莫非岭南有大变？” 这里刚进入岭南地界，按理说不需要兵马镇守。 赵羿没好气：“岭南这鬼地方越深入越难走，你又没到过这里...我就你一个弟弟，我真让你在这破地方再走十几天到青山县，等回家了，娘还不得骂死我？” 赵羽顿时嘿嘿一笑。 值得一提的是，赵羿其实不止赵羽一个弟弟，赵羽也并非最年幼的弟弟，但是赵羿一母同胞的弟弟，却只有赵羽一人！ 故而，赵羽是刘长波口中的小郎君。 故而，中秋之时，作为老四的赵羽，会随着赵无极入宫赴宴。 兄弟两人有说有笑了一阵。 赵羿本想问什么，又有些欲言又止。 “兄长？”赵羽不解。 赵羿尽可能平缓语气：“小羽，你...你真的没碰崔晴？” “我没有！”赵羽本能的握紧拳头。 赵羿又盯着赵羽。 赵羽也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 不一会儿。 赵羿上前，拍了拍赵羽的肩膀：“你既如此说，我信你。” 实则...赵羿对于真相并不关心。 真如何？假又如何？ 纵然是赵羽，也不由得失神：“兄长信我？” 他已经做好了他兄长也说，真的会有姑娘会用清白冤枉人？ 赵羿随口：“我不信我弟弟，难道信一个外人？虽然崔晴说得有道理，但，她和我赵羿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她是外人，你，是我弟弟。” 赵羽心中轻叹...了解兄长的赵羽明白，他兄长并不是嘴上说的那般真的信。 赵羿打了个冷颤后退：“你这模样是怎么回事？也不嫌恶心？我告诉你，再这样，我揍你！” “兄长，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赵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赵羿乐了：“走了几个月路，经历了几场刺杀，以为就能和你兄长掰手腕了？” “兄长，你真打不过我了。”赵羽笑得颇为开心。 赵羿忍不住也翻白眼：“我还不知道你的武艺深浅？”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弟弟的能耐，他能不知道？ 赵羽也不辩解：“兄长，走了这许久，我有些饿了。” 眨眼，三天后 赵羽留在堡垒已经三天，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第四天 赵羽本以为又是无聊又平平无奇的一天，不料... 中午的时候，一个信使打扮的人飞奔进入堡垒：“千总，出事了。” 和赵羽说着话的赵羿抬头：“能出什么事？” 信使急声：“镇抚使得到线报，乌头山上的百越人想要作乱，镇抚使让您立刻带兵回去。” ------------ 第6章 赵羽出手 听到信使送来的消息，赵羿站起身，眼眸露出煞气。 “一群蛮夷，大冬天的也非要找事。” 信使不语。 赵羿也不废话：“传令，明日拔营回青山县。” “诺。”附近好几个士卒迅速离开。 赵羿起身：“小羽，我派人送你大荔县，等我解决了乌头山的蛮夷，再来寻你。” “兄长，你不是驻扎地搬到了这里？”赵羽话音复杂。 他兄长在岭南磨砺，任千总，驻扎在青山县，按照之前的规划，他在进入岭南后，终点也是青山县。 赵羿微微摇头：“我也没想到那些蛮夷会在这大冬天的闹事，不说了，你赶紧去大荔县，我要立刻准备拔营回青山县，不然，那些蛮夷真要闹出事又是一场麻烦...” 没说完就要急匆匆离开。 “兄长，我也去。” “大冬天路不好走，等暖和一些了你再去青山县。”赵羿头也不回就离开。 赵羽迅速追上：“我是说，我也要去对付蛮夷！” 赵羿带着诧异回头看着赵羽。 赵羽一字一顿：“我要回帝都！战功，是回帝都最方便最快捷，也最简单的办法。” 赵羿闻言，不假思索就回答：“你先去大荔县，等我解决了乱子，功劳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言罢，急匆匆又要走。 拔营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赵羽摇头：“兄长，战功我还是要亲自去取比较好，不然，万一出了纰漏...如今非寻常之时，稍有不慎，不但会连累兄长，也会连累父亲。” 赵羿脚步一顿，轻语：“小羽，战场，不是儿戏。” 赵羽点头：“兄长，我是你弟弟，也是侯府四郎君，我平南侯府更为世袭勋贵，战场如杀场的道理，我自然明白的。” 赵羿看着赵羽，不语。 赵羽静静和赵羿对视。 好一会儿后，赵羿才开口：“你之前说，我打不过你了，我们兄弟就比一比，你赢了，跟我拔营，输了，去大荔县等。” “好。”赵羽不假思索就答应。 因为赵羽的干脆，赵羿瞬间变得惊疑...他了解他弟弟的武艺，他弟弟打不过他的！ 赵羿又想到，他弟弟最初离京的时候遭遇四次刺杀，还受了伤...莫非，四次刺杀的险境，在生死之中，他弟弟武艺大涨了？ 单纯如此，赵羿也自信能压制他弟弟...他在岭南磨砺的时间可不是一两个月！ 然，赵羿又担心万一.....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开开心心一辈子就好了，没必要去战场折腾。 想了想，赵羿开口：“我在军中太久，出手太过没轻没重，比武就不比了，不然伤了你...比力气吧，战场之上，武艺的用处不大，反而是力气大的人更能冲阵。” “掰手腕？”赵羽挽了挽袖子。 “掰手腕虽看似公平，然，除非瞬间同时发力，不然，先发力的一方必然有利，既然我们兄弟要比，那就绝对公平，也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言罢，赵羿看向四周，冷喝：“取石锁来！” “诺。” 大批士卒迅速散开。 不一会儿，有士卒抬着两个同样大小的石锁靠近。 赵羿指了指石锁：“这是为兄我磨砺力气之时所用，八十斤。” 赵羽下意识偏头...他兄长力气这么大？ 真的假的？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赵羿微微活动筋骨，卸了衣服，露出都是肌肉的上半身。 上前一提。 并不算很难就将石锁提了起来。 “千总威武！” “千总霸道！” “千总！” 四方士卒瞬间开始欢呼。 而后暗暗朝着赵羽撇嘴...这家伙要不是千总的弟弟，他们非得大声嘲笑不可，一个小白脸也要和千总比？ 开什么前朝玩笑！ 然熟悉士卒的赵羿，一眼就知道士卒的想法。 当即朝着四周瞪眼：“都看什么？我弟弟来岭南的时候被人刺杀，那可是穿胸之箭！如此之下，我弟弟哼都没哼一声！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身体还未痊愈！就算提不起来也是理所应当！” 本暗暗嘲笑的士卒，看着赵羽的目光顿时变得惊疑。 真的假的？ 瞧见士卒没有看不起了，赵羿这才满意，又笑呵呵看着赵羽：“小羽，你可提得起来？” 依旧还提着石锁。 赵羽不吭声，只是走到第二个石锁的位置，一提。 重吗？不重...赵羽感觉，这八十斤的石锁，对他来说，就好像以前提着四五斤的东西一般。 不由得赵羽暗暗好奇，他现在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四方的士卒瞬间惊了。 小白脸模样的千总弟弟，那般轻描淡写就提起了八十斤的石锁？ 更有直肠子大吼：“老王头，那石锁是不是有问题？” “有个屁！我和李三他们亲自抬的！” “不愧是千总的弟弟...我信了，他之前中箭肯定没吭声，是条硬汉子！” 伴着议论，一众人看着赵羽的目光也变得敬畏起来。 在军营，会被敬畏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上官，要么便是，武艺高强！ 赵羿此时也颇为震惊，他的弟弟，力气这么大了？ 算上去岁随父亲去草原...他离家才两年多... 是了，离家都两年多了，古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弟弟如此大的变化，也正常。 当即，赵羿赞叹：“小羽果然是有长进了...不过，为兄可不止这么点能耐呢。” 随后将石锁放在地面。 赵羽也放下石锁：“兄长，接下来，还如何比？” 赵羿不答，只大喝：“再取两只石锁来！” “诺！” 好几个汉子跑着离开。 没多久，又抬来了两个石锁。 赵羿微微吐气，沉声：“小羽，再来。” 言罢，一手抓一只石锁。 石锁移位。 随后，赵羿略显黝黑的胳膊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给我起！” 两个石锁，也彻底被赵羿提了起来。 赵羽见状，毫不迟疑也动手。 有点沉，却也仅仅只是有点。 赵羽很简单就将石锁提了起来，并举过肩。 附近士卒瞬间哗然。 “我的天...” “千总弟弟力气这么大吗？” “我的亲娘咧，这还是人？那可是足足一百六十斤啊。” 因为赵羽那举重若轻，所有人都变得不可思议。 无法理解并非肌肉大汉的赵羽力气为何那么大。 ------------ 第7章 作乱的百越部落 因为赵羽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就举起两只八十斤石锁，附近的士卒，尽皆变得不可思议。 浑身青筋暴起依旧还提着石锁的赵羿，也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弟弟的力气，何时如此大了？ 不服输？ 他弟弟举着石锁面不改色，而他赵羿此时提着两只石锁却青筋毕露... 明眼人都已经分得出高下。 无言片刻，赵羿松手让石锁落地。 赵羽也将石锁落下：“兄长现在没理由再让我去大荔县躲着了吧？” 赵羿轻叹：“小羽，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啊。” “兄长都去得，我又如何去不得？而且，兄长若非为了接我才来到大荔县地界，那乌头山的南蛮人也不会想着作乱，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大荔县躲着。” 说完，赵羽又压低声音：“虽然不知国公府为何忽然不再刺杀，但是，国公府必然虎视眈眈，一旦兄长伪造战功，国公府一定会趁机对我平南侯府发难。” 赵羿定定的看着赵羽：“你长大了啊。” “兄长，我是兴盛11年5月28生人，都十六了，早就长大了。”赵羽露出灿烂的笑容。 赵羿哑然，而后缓声：“既如此，接下来，我会以军令对你进行要求，你可不要叫苦...当然，我还会去见见镇抚使，在见到镇抚使之前，你还能退，可等我见过镇抚使，等你领了军中职位，可就没有叫苦的余地了。” 赵羽笑得越发灿烂：“为了回帝都，流血都无妨，些许苦头又算什么？” 再苦，难道比得上险些让他踏入鬼门关的那一箭吗？ 等他回了帝都...流的血，吃的苦头，他都会一一让那贱人偿还！ ...... 青山县 虽然是苦寒之地，且此时大雪纷飞，但是这县城，看起来还是很热闹。 许多山上的人，挑着各种东西下山进城售卖。 若是不理会岭南土著那和大虞迥异的打扮，这青山县就宛如寻常的繁华县城。 一个穿着厚厚兽皮的男子，不断在县里行走。 走了一阵，兽皮男子又离开县城飞速朝着北边靠近，而后到了一处宛如堡垒的所在。 兽皮男子没靠近，而是趴在山上盯着堡垒。 “真的没人了...” 随着呢喃，兽皮男子犹如猴子一般，迅速往山里跑。 穿过密林，陡峭山壁，最终到了乌头山的半山腰。 此地有着一个寨子。 寨子里住在这乌头山的百越人，也哈部。 兽皮男子大呼小叫着跑到寨子中间的大房子里：“首领，是真的，青山县的兵真的都不见了。” 屋子里有约莫十几个人，大多数都穿着兽皮，披着粗麻...却也有一部分人，虽然也穿兽皮，却系着大虞长剑的发饰。 为首一披头散发的壮汉双眼一亮：“全都不见了？” 这是也哈部的首领，乌木。 报信的人摇头：“不是全部不见了，还有一些，我仔细去看过了，县里那些废物捕快衙役不算，还有大概一百五十个大虞兵在巡逻。” “赵羿的营地，按照我的观察，里面还有大概两百人的样子。” 说完，报信的人舔了舔嘴唇：“还有六百多人，不知道被赵羿带到哪儿去了。” 乌木当即嘲笑：“他去接他那犯了大虞律法的弟弟去了...大虞的那些侯爷伯爷，还有他们的儿子女儿，一个个坏得流脓，也不知道哪来的脸在我们岭南说教化。” 一众人瞬间错愕：“首领你怎么知道？” 乌木没有回答，呵斥：“我是首领，当然和你们不同！” 下方的人看了看，好几个人变得贪婪：“首领，如今赵羿不在，兵也被带走了，我们现在就下山？” 如果将青山县里的钱和粮食还有肉全部抢了，也哈部至少好几年都不用为吃的发愁了。 乌木忍不住怒骂：“抢？你就知道抢！赵羿是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去抢，等他回来了，带着大虞兵来打我们？” 之前去县里打探情况的人很是不解：“不是去抢青山县，那首领让我去打探做什么？这天气冻得人直哆嗦。” 他是比大虞人更耐寒，也只是更耐寒，而不是不怕冷！ 乌木指了指北方：“赵羿会从那边回来，带上二郎们，我们去埋伏他。” 好几个人瞬间变色，失声：“首领，我们的武器根本就刺不穿大虞兵的甲！除非是在山里，不然，我们整个部落加起来也打不过赵羿那六百人啊！” 和大虞兵硬碰硬？疯了？ “这附近只有乌头山不成？”乌木冷笑。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明白了，他们的首领不知何时和其他的部落已经结盟了。 那几个系着大虞发饰的人变色：“首领，你...你是要反大虞？” 去抢一把，回头可以推到野人的身上，或者其他部落身上，但，结盟劫杀赵羿... 乌木没说话，那些未曾系大虞发饰的人，纷纷呵斥。 “反了大虞又怎么样？” “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一个个的梳大虞人的头发，你们要脸不要脸？还是不是我们也哈部的人了？” “没错，要不是念着都是一个部落的，现在就砍了你们。” 瞧着此地的群情激昂，梳着大虞发饰的人，额头冷汗直流...他们这才明白过来，他们的首领和其他人早就商量好了，只是瞒着他们而已。 乌木见状，冷笑一声，大踏步走出房屋。 随着敲锣的声音，寨子里一个个也哈部的人走了出来。 乌木当即大吼：“儿郎门，大虞人太可恶了！” “我们派下山的人，辛辛苦苦给他们种地，结果呢？十颗米，他们就要收走三颗！他们这是抢劫！是讹诈！是在欺负我们也哈部！我也哈部的儿郎们，我们不能被欺负！” 一个梳着大虞发饰的人飞速也跟出来，大声：“首领，种子是大虞人带来的，也是大虞人教下山的族人种地...” “而且，下山种地的族人，只要安安心心种地就能吃饱，不需要再担心狩猎的危险，更不会担心哪天死在野兽之口...” ------------ 第8章 被围，绝境？ 因为梳着大虞发饰的族人出来辩解，乌木扭头盯着那人，目光透着狠辣。 那人被吓到。 乌木见状，再度大吼：“儿郎们，大虞人不但抢我们的粮食，还强迫我们要写大虞的文字，说大虞的官话！我们现在知道我们是也哈部，可等我们死了，我们的儿子，他们还记得他们是也哈部吗！” “我还听说，那些可恶的大虞人，已经不满足现状了，正在计划着不准我们再祭祀龙神，不准我们祭祀花婆神...” ..... 崎岖官道 赵羿领着兵马正在朝着青山县回转。 虽然暂时还没打起来，赵羿却还是穿着铠甲。 骑着马四方的丘陵山野，赵羿说道：“小羽啊，去威慑的时候，你可以看不起蛮夷，但是不要表现出来，不然青山县的县令又要去寻镇抚使告状，那些腐儒最麻烦了...” “唔，还有，如果看到那些梳我们大虞发饰的蛮子，说话尽量客气些，那些人是在文官手段下，心向我大虞的蛮子，寒了那些蛮子的心，那些文官保不齐就要大做文章。” 介绍好一会儿后，赵羿又叹气：“可惜岭南这鬼地方山岭太多了，气候变化也太大，不适合我大虞兵马作战，若不然，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不服的全部杀了就是。” 他赵羿乃平南侯府嫡长子，是未来的平南侯，在对待一些蛮子的时候却要小心，当真是憋屈。 赵羽看着山野，认同：“岭南之地，却是麻烦。” 不但山岭多，气候也是麻烦。 赵羿看向南方：“这里还好，虽然麻烦，却还是能解决，真正麻烦的是更深处的南越，那些蛮子分明不堪一击，可惜我们就是打不进去。” 赵羽变得意外：“兄长，不是百越吗？” 他上辈子并不是历史爱好者，大虞也并非上辈子的历史...他唯一了解的只是岭南因为气候和环境，很麻烦。 “水浅王八多，谁知道那些蛮子怎么想的？可能只有文官才能全部弄清楚。” 随着不屑的声音，赵羿还是解释：“在我大虞控制的境内，多是百越人，南越人一般指的是那边的南越国，唔，还有一些自称俚族后人的部落...” 随着赵羿的讲解，赵羽对岭南土著的了解开始不断增加。 又走了一会儿。 还在滔滔不绝给赵羽讲解的赵羿陡然停下言语，皱着眉头看着前方山野。 赵羽也下意识顺着赵羿的视线观察。 正常情况下还无妨，可因为特意查看...赵羽忽然发现，远处那山野的积雪，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浅？ 赵羿陡然握紧长槊，厉喝：“不对，有埋伏...停下！” 赵羿的亲信立即打出旗语。 六百余士卒纷纷停下，下意识举盾警戒。 赵羿顾不得向弟弟传授经验，咆哮：“斥候都是死人吗！如此大的破绽为何未发现！” “千总？”好几个将领靠近。 哪里有问题？ 赵羿懒得解释，指着积雪不对的地方：“派一队人过去探探。” “诺。” 有三十士卒戒备着朝着远处而去 赵羽上前，不解：“兄长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担心猜测有误？” 赵羿立即露出笑意：“小羽，真正的战场和书上写的可不一样，既然察觉到不合理..再大的反应都值得！哪怕猜错了，虚惊一场，也总比被埋伏要好。” “当然，也不用太担心，那些腐儒文官只带来了粮食和种地的法子，但是，军备全都在我大虞手里，那些蛮夷没有冶铁炼铜之法，他们的武器，破不开我们的甲胄。” 说完，赵羿舔了舔嘴唇：“真有埋伏，那就直接杀过去...小羽，你身着全身铠，有多少力气，就能宰多少蛮子，那些蛮夷，都是你想要的战功！” 赵羽不语，只静静看着远去的士卒。 待到那一队士卒靠近山野... 雪里忽然冒出了大批穿着兽皮的人。 有的人拿着生铁武器...更多的，却是拿着竹弓竹枪。 更多的人，又从更远处出现。 “被发现了！儿郎们，杀！” “冲啊！抓住那两个穿全身铠的！” 伴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大吼，更多的兽皮人出现。 赵羿面容微变：“怎么会这么多，附近的蛮夷结盟了？” 以他的经验，初步估算...已经出现的蛮子，不会低于四千人，更远处似乎还有！ 且如此精准的埋伏，若是一无所知落入包围圈... 是谁在背后借刀杀人？亦或者是国公府的手笔？ 赵羿不知道，依旧果断下令：“刘飞，带着你的人断后！其他人，跟我原路撤退！” “小羽，跟我退。” 赵羽看一眼漫山遍野的蛮子，没有迟疑，骑着马跟着自己的兄长就跑。 虽然他的力气比以前大...但那么多的人，累死他也杀不完啊。 不过很显然，赵羿低估了埋伏。 才刚开始撤退，退路的两旁山野，又有一个个蛮夷冒头。 赵羿好几个亲信失声：“千总，情况不对劲，此地至少有七千蛮夷..附近五个县的蛮夷青壮全体出动才有这数量！” “发信号，让刘飞带着他的人和我会合。” “结阵！” 兵马迅速聚集呈现防御阵型。 赵羽和赵羿，则在最中间。 “冲啊！”随着叫喊，蛮夷不断靠近。 “左翼弯弓！” “右翼...” “长矛兵...” 赵羽看到，大批蛮夷冲过来，不过赵羿麾下军械齐全，多是竹弓竹箭的蛮夷，并不能冲破赵羿兵马的阵型。 察觉到攻不破，那些蛮夷也飞速后退不再进攻，只是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围着这里。 赵羿观察一会儿，指了指一处丘陵：“小羽，等天黑了，你从那边走，我记得那边有一条小路。” 赵羽没有答应，提议：“兄长，蛮夷的武器太落后了，我们人虽少，却也不是不能打，找到他们的首领位置，直接杀过去。” 赵羿微微摇头：“只要反击，他们就会退到山里，他们在山里，和猴子一样灵活，我们不能进山，一旦进山，全都要被留下。” “可我们一直被围，迟早会被拖死。”赵羽皱眉。 赵羿沉默片刻，面无表情：“所以我让你晚上先走...也别婆婆妈妈，死一个总比全死了要好！你要跑出去了，你得给我报仇！” ------------ 第9章 赵羽留遗言？ 面无表情的说着不能兄弟两人都死在这儿，赵羿又冷声。 “既然这些蛮夷能设伏，肯定是有人出卖了我的行踪，知道我行踪的，只有大荔县到青山县沿途的各地县令，还有镇抚使，以及我的顶头上司，总领大荔县到青山县范围之地的守备文彦。” “记住了，你要是不能给我报仇，就算你是我弟弟，我做了鬼也依然不会放过你！” 看着自己兄长那有些陌生的冷漠眼神，赵羽不知如何反对。 但，按照兄长所言的那般，他又，办不到。 “休息吧，晚上你想跑，没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办不到。”说完，赵羿又盯着四周的蛮夷。 赵羽沉默许久才开口：“兄长，你才是我赵家的继承人。” “所以？” 赵羽指了指赵羿的甲胄：“那些蛮子分不清谁是谁，我穿兄长的铠甲？” 赵羿目光一凝，话音更冷：“长兄如父的道理你没学过吗？父亲不在，我的话，你就要听！还有，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流放的罪人！也妄想能指挥我手下的士卒？” 赵羽不语，转而默默去看四周。 看着看着，赵羽想到什么，低头看着自己。 他穿着铠甲，且是全身铠，那些蛮夷破不开防御的全身铠。 一个人扑过去，肯定死无全尸。 但如果他能带一些人...赵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哪怕不如楚霸王在世，却肯定不是那些蛮夷所能比拟...是人都会怕死，只要能杀死一定数量的人，蛮夷，自会崩溃。 又盘算一会儿，赵羽偏头：“兄长，给我一百人，只有百人，蛮夷必然不会太警惕....以我现在的武力，我可以凿穿他们。” 赵羿不想理会自己这天真的弟弟。 赵羽见状，也明白，他并不能改变他兄长的主意？ 又思索一会儿，赵羽轻语：“兄长，别怪我。” 赵羿有些不安，下意识去看赵羽。 赵羽却看向了此地中心区域盘坐着休息的士卒。 大声：“诸位，如今我等为蛮夷所围，蛮夷数千，此地我等仅仅数百人，以蛮夷的狡猾，我们所有人，都会迟早会被拖死。” 一众士卒看向赵羽，不明白赵羽想做什么。 赵羽则抬起手：“我的兄长想着和诸位同生共死，让我这个弟弟晚上找机会离开，但是，我不愿！我这个当弟弟的，没有抛下兄长独自逃命的道理！” “我的勇武，之前诸位也见到了！两只八十斤的石锁，在我手中犹如无物！” 说完，赵羽低吼：“可有不怕死的愿意随我出阵凿穿蛮夷，给你们的同袍，给你们的千总，杀出一次冲出包围圈的机会！” “更给自己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一众士卒面面相觑。 一直都跟着赵羽的刘长波和秦昭等人面容紧张：“小郎君/四郎君...” 赵羽开口：“有什么好劝的？还是，我在有着改变战局机会的可能下，却要我听我兄长的，扔下他逃命？” 刘长波等人无言。 士卒中，一个壮汉揉了揉拳头起身：“你个权贵家的郎君都不怕死，我这个贱民出身的，又怕死不成？”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还不如，拼了。” “该死的蛮夷，别让我活着出去，不然，就算有腐儒叽叽歪歪，老子也要将附近的蛮夷全部一刀劈了！” 伴着或是张狂或是愤怒的声音，不少坐着休息的人站了起来。 赵羽见状，心绪顿时一喜，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再去看赵羿。 让他意外的是，赵羿此时的神色，很平静。 察觉到赵羽看来，赵羿神色越发平静：“小羽，父亲曾教了我一个道理，人生在世，不管是谁，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不会让我赵家的家业落入庶子之手，爹娘更需要你我有人能在膝下尽孝！” 话音落，赵羿漠声：“你和我，必须活着出去一个，你要找死，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出现了我能离开的机会，那，就算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依旧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羽叹气：“没想到，兄长竟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骗你，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赵羽越发漠然。 “没什么好后悔的，兄长自幼就是作为我赵家继承人培养，左右父亲也不信我...” 顿了顿，赵羽笑道：“兄长说，你之前说信我，但是我知道，兄长你其实不信...如今，我若死了，兄长你记得，我真的没碰崔晴！回京后，你要给我报仇。” “这是你的遗言？” “算是吧。” 赵羿定定看着赵羽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要是死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陪葬。” 赵羽笑了笑，扭头冷喝：“不怕死的，跟我走！” 带着刘长波和秦昭等人出了军阵。 此地士卒看了看，当即有约莫一百二十人带着疯狂和嗜血跟着赵羽一起离开军阵。 赵羿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自己的弟弟。 赵羿的亲信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千总？” 赵羿偏头看一眼，面无表情：“你以为我在骗他？他是我弟弟，我不会骗他...不管是为了我赵家家业，还是为了等我和他回家的父母，我都不会允许我和他全部死在这里！他既然不愿意活，那我就要活着！” 亲信不语。 赵羿再度静静看着赵羽，也暗暗握紧拳头。 崔晴是否陷害了他弟弟，又是否其实是他弟弟喝多了酒忘记，赵羿并不关心，他只知道，他弟弟的遗言，他记住了。 仅此而已。 山上 瞧见有百余人离开阵型，这里的百越人尽皆变得诧异。 “大虞人疯了？” “一百多人，没有了军阵的护卫，他们能做什么？” “不管大虞人想做什么，只有一百多人！那个为首的还穿着全身铠！不是赵羿就是赵羿那个罪人弟弟，抓起来！” “儿郎们，让龙神看到你们的勇武！” “杀啊！” 伴着百越人头领的命令，大批大批的百越人嗷嗷叫着朝着赵羽冲来。 区区一百多人，没有了军阵护持，拿下，何难。 看着那些犹如野人一般的蛮夷，赵羽眼眸开始生出嗜血：“我想杀人很久很久了。” ------------ 第10章 杀得南蛮子胆寒 握紧手中铁枪，赵羽变得狠辣，也大踏步朝着那些蛮夷冲去。 互相双向奔赴了约莫接近半盏茶的时间，赵羽才和百越人彻底靠近。 一马当先的百越人，拿着尖锐的竹枪就试图朝着赵羽铠甲的缝隙捅。 “杀我？你也配！”赵羽仗着铠甲，不闪不避。 直接也一枪捅了过去。 不过百越人人多！ 当即就有好几个百越人拿着绑着生铁的大木棒子朝着赵羽的胳膊和赵羽的铁枪拍去。 只是... “嘭...” 那几个百越人的木棒，没能打掉赵羽的铁枪！ 反而是反震让他们的虎口开裂。 赵羽的铁枪则顺势捅进了面前的百越人，一枪将那人直接洞穿。 鲜血喷洒，瞬间将赵羽的铠甲染红。 “看来，我今天不会死！” 他的力气，比他预想中还要大。 反手一挥，扎着百越人尸体的长枪横扫，尸体飞出，直接砸倒两个人，而后枪尖掠过百越人...哪怕百越人身上的兽皮有一定防御能力，然，却也只是一定的防御能力。 赵羽的枪尖，将兽皮当场划破，当场就将足足两个百越人，开膛破肚。 “这人的力气好大！” “我们人多，弄死他！” 百越人的凶性被激发。 然而，赵羽也带着人！ “赵家郎君威武！” “杀啊！” “尔等蛮夷也妄想伤四郎君？找死！” 士卒和刘长波等人，带着狠辣也纷纷挥砍。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一个又一个的百越人犹如飞蛾扑火。 跟着赵羽出来的人，也一个又一个倒下。 不知多久后。 赵羽感觉，自觉醒记忆后就似乎不知道累的他，似乎有些使不上力气了，拿着枪的手，也充满了酸软。 而他的身边，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除却残肢断臂，还是残肢断臂。 附近的雪，入眼所见，尽皆变成了红雪。 那些前仆后继的百越人，眼眸也开始变得恐惧。 “他不是人....人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阿娘在等我回家...” “我早就说了大虞人不好对付，不能造反...” 随着不知哪儿传出的惶恐声音，百越人看着赵羽的全身铠，面容开始恐惧。 “嘭...嘭...嘭...” 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鼓声。 赵羽本能回头看一眼，只见，那说到做到一直都只冷漠看着他送死的兄长，军阵忽然开始前移。 本就开始恐惧的百越人，再也无法承受。 “大虞人反攻了。” “我不想死...” “都怨首领非要和大虞作对...” “快跑...” 不知是哪个百越人选择了逃跑，但那个人的逃跑，带来了可怕的连锁反应。 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百越人，却连滚带爬的开始逃跑，消失在雪林山野中。 留在此地的，唯有难以计数的尸体。 “赢了。”赵羽笑了。 笑着笑着，赵羽又笑不出来了。 跟着他出来的士卒，只剩下三十人不到了，而他那原本超过三十的护卫，此时只有不到十个人。 大批生龙活虎的士卒靠近。 瞧着靠近的赵羿，赵羿擦了擦铠甲血污：“兄长不是说会走吗？” 赵羿维持着之前的冷漠：“只缺我出手百越蛮夷就会崩溃，所以，我来了，若非如此，我不会来救你。” 赵羽并没有恼，只笑：“我真想知道，若当真有那么一天，当真有那么一幕，兄长你真的能如此吗？” 赵羿刚要说话，赵羽陡然倒了下去。 秦昭刘长波等人骇然：“小郎君/四郎君...” 赵羿冷声：“慌什么慌？那是我特意给他准备的百炼全身甲！蛮夷破不开他的甲！他只是脱力了而已。” 刘长波等人心底顿时一松。 赵羿则看了看四周环境，转而大喝：“传我命令，带着伤兵，星夜兼程立即赶赴无为县。” “夜路若有走散兵卒，可弃甲弃戈伪装百姓回青山县营地，不予治罪。” ...... 不知多久后 赵羽猛的起身。 夜幕漆黑，前后有许多火把。 他正躺在担架上，刘长波等人就在担架附近。 抬着担架的士卒话音透着敬畏：“赵家郎君你醒了？” 瞧见赵羽出阵搏杀百越人的士卒，谁又能不敬畏？ “这里是哪儿？”赵羽跳下担架。 那人急忙回答：“赵家郎君，这里是壶嘴林，穿过这里，我们就到无为县了。” 刘长波也飞速解释：“小郎君，大郎君说，目前无法确定是谁泄露了军队行踪，唯有来无为县才最安全，因为岭南镇抚使就在无为县。” 岭南镇抚使，堪称是岭南之地的“土皇帝”，能和平南侯赵无极平等对话的封疆大吏。 又说了一会儿话。 赵羽陡然发现，在漆黑夜幕下，前方忽然出现了县城。 上书，无为县。 城门，已开。 赵羿从前方回转：“小羽，走吧，进城，等天亮了，一起去见见镇抚使。” 似乎忘记了之前必须死人之时的场景。 “好。”赵羽自然也不会再提，跟在赵羿的后面，进了县城。 因为是深夜，故而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在无为县士卒的引路下，进了一处大院子休息。 当然，休息的是赵羿，才刚醒的赵羽并不需要休息，而是开始吃东西。 时间缓缓流逝。 天色大亮。 睡醒的赵羿带着赵羽离开院子，到了一处重兵把守的宅子。 靠近宅子后，赵羿上前：“烦请通报镇抚使，千总赵羿求见。” “原来是赵千总。”守卫急忙还礼。 心底也纳闷，昨夜午夜进城的还真是这位侯府出身的千总...这位千总怎么来了？还是大半夜进城。 有人飞速进宅子禀报。 其余人又不着痕迹看向小白脸一样的赵羽...不出意外，这位就是赵千总的弟弟，传闻中和国公家姑娘有鱼水之欢而被流放的，赵家四郎君赵羽。 没多久，报信的人就回来：“赵千总，赵四郎君，镇抚使有请。” 赵羽和赵羿一起进了宅子。 门口的守卫者才大着胆子开口：“刚刚那人，肯定是赵羽。” “废话，都提了是赵四郎君。” “你们说，赵四郎君怎么想的？以他侯府嫡系的身份，就算承认了也不会被杀头。”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们说，会不会赵四郎君其实没说谎，他真没碰？” “你说什么梦话？哪个姑娘会用清白诬陷人？更别提那还是国公家的姑娘！” ------------ 第11章 想吃瓜的镇抚使 在门口守卫士卒议论纷纷的时候，赵羽和赵羿已经进了宅子深处。 赵羿朝着深处之人微微拱手：“镇抚使。” 那人身形魁梧，挺着将军肚，但看上去笑眯眯的，并不凶悍...他便是岭南镇抚使，周携。 “见过镇抚使。”赵羽也恭恭敬敬行礼。 这是能和他爹赵无极平等相交的人物。 周携朝着赵羿微微点头，随即带着古怪看着赵羽... 也不知是谁看赵家不顺眼，亦或者是看国公府不顺眼，在不知何人的推波助澜下，现如今的大虞，经过数月发酵，但凡有点权势的，都知道赵羽这号人。 可惜他是长辈，若不然，但凡他和赵羽同辈，他一定要问问赵羽...以平南侯府的门楣，以平南侯的权力，承认了又不会死，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心念间，周携面色如常：“赵千总不回青山县威慑山民，怎的来无为县了。” “属下擅离青山县前往大荔县境内，是属下之过。” 顿了顿，赵羿抬头：“然，属下拔营回青山县时，为蛮夷所伏击，数量不低于六千之数...属下不过数百人，伏兵数千，蛮夷若无情报，如何精准设伏！” 本准备将赵羿打发的周携，目光一凝。 “若非吾弟骁勇，属下和吾弟，尽皆会死于蛮夷之手。” 说完，赵羿话音生硬：“知晓属下行踪者，唯有大荔县至青山县沿途县令，以及此段地域守备文彦，此六人，定有人勾结蛮夷，请镇抚使，彻查！” 周携不说话，眼眸却闪过烦躁...他最烦这些破事。 不过片刻，周携皱眉：“随赵千总入城的有四百余人，被设伏之下，你六百人，逼退不低于六千蛮夷？自身只伤亡百余人？” 就算仗着侯府门楣，也不能如此睁眼说瞎话吧！他又不是不知道赵羿的能耐！ 赵羿话音越发生硬：“吾弟携士卒连护卫共百五十人出阵激战蛮夷，共计三刻钟，战死九十七人，伤四十三人，斩敌七百五十四人。” “吾弟亲手所杀之蛮夷，更有六十五人，尸体尽皆还在原地，镇抚使若不信，尽管去查。” 周携呼吸一促，随后猛的看向赵羽，这位赵家四郎，如此骁勇？ 真的假的？但，赵羿应该不至于说如此简陋的谎言。 不着痕迹朝着旁边看了一眼。 立即有长随飞速离开。 周携又大声称赞：“赵四郎不愧为平南侯之后，当真是将门虎子。” “镇抚使过誉了。”赵羽很是谦恭。 周携越发和气：“我在帝都的时候，和平南侯也算是熟络，四郎不必如此拘谨。” 心底暗暗羡慕...若一切都是真，那，平南侯一共就两个嫡系儿子，结果两个都不简单，一个越是危险越是平静不乱，一个更是骁勇至极...后继有人啊。 或许，赵羽不承认中秋那天的事，是因为担心和镇国公府联姻引来陛下对侯府的猜忌？但是，镇国公府兵权不多，远比不上宁远侯府，陛下应该很乐意才对啊... 又和赵羽说了几句话，周携朝着赵羿肃然：“赵千总被伏击之事，本官定然会彻查到底，不管是谁，胆敢勾结蛮夷，本官和朝廷，绝不轻饶！” “多谢镇抚使。”赵羿这才露出一抹笑容。 周携微微点头，又看向赵羽：“赵四郎此番如此骁勇，待到查证，本官定立即以六百里加急上报帝都，为赵千总和赵四郎请功。” “多谢镇抚使。”赵羽真切的露出一抹喜色。 此番被袭击，不但没死，反而斩了那么多敌寇，他此时也才得知，他自己更是还亲手杀了足足六十五个...以他的出身，只要传回帝都，应该就能回去报仇了吧？ 赵羿看一眼赵羽，想了想沉声：“蛮夷敢出手，就该给蛮夷一个教训，如若不然，蛮夷依旧还敢对我大虞兵卒出手，属下请战，以内线摸到蛮夷老巢，鸡犬不留！” 周携看着赵羿不想说话，这种事，赵羿应该去找守备。 不过想到赵羿刚被伏击...而且他也没说谎，他和平南侯的确也算是熟络。 沉吟片刻，周携开口：“岭南苦寒，对我大虞士卒征战颇为不利，为确保岭南之地整体局势，按朝廷方略，应该以安抚为主。” “然，蛮夷毕竟是蛮夷，既对我大虞兵士出手，若不反击，蛮夷恐怕会更加猖狂，于大局不利。” 顿了顿，周携沉声：“赵千总既请战...赵千总驻扎青山县，青山县的也哈部你算是熟悉，更掌握着也哈部内线，去吧，将也哈部男丁斩尽，将头颅传遍山野，扬我大虞之威严！” “诺！”赵羿恭声。 周携微微点头，而后变得纳闷...怎么还不走呢？ 赵羿又恭声：“吾弟骁勇，属下昨日军中有一百将战死，属下推荐吾弟担任百将之职，随属下清剿也哈部。” 还在思索之前功劳能否回去的赵羽，下意识看了兄长一眼。 周携目光一凝。 以赵羿的出身，且赵羿一向知礼，他不会拒绝赵羿经营且加深对手中士卒的控制...可，赵羽？ 赵羽是平南侯次子没错，但，同时赵羽也是戴罪之身！被陛下亲自下圣旨流放的戴罪之身！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赵羿又恭声：“吾弟骁勇，蛮夷狡诈，属下以为，正可让吾弟，戴罪立功。” 周携视线在赵羽赵羿两人身上徘徊...他看得明白，赵羿是想让赵羽拿更多的功劳。 好一会儿才开口：“千总和四郎真真是兄弟情深啊...若是赵四郎毫无功绩，哪怕是本官，在陛下圣意当前下，也难以决断，然赵四郎既已表现出勇武，又是为了镇压蛮夷，想来陛下也能理解。” “多谢镇抚使。”赵羿面容一喜。 周携又笑呵呵补充：“只要赵四郎当真有亲手阵斩六十五蛮夷。” “多谢镇抚使成全。”恭声一礼，赵羿示意赵羽和他一起离开。 待到赵羿赵羽离开，周携呢喃：“如此面不改色，居然是真的...亲手阵斩六十五人，那赵四郎哪来那么大的力道和体力。” 那是战场，不是过家家。 杀人也是会累的！ ...... 青山县 赵羿兵马营地。 好几个心向大虞的也哈部族人欣喜：“赵千总所言为真？只计较首恶？” 赵羿神色如常：“当然，若非担心那乌木势大，本官也不会想着亲率兵马入寨。” “赵千总，之前的小路已经被封堵，我带千总走另一条路。” ------------ 第12章 为赵羽祈福的姑娘 得到赵羿的保证，心向大虞的也哈部百越人，当即就争先恐后愿意带路。 赵羿微微拱手：“辛苦诸位了。” “赵千总言重了。” 而后，赵羽和赵羿一起，点起了兵马，从小路进了乌头山。 ...... 也哈部。 “大虞人来了...” “大虞人来报复了...” 发现大虞兵马出现在寨子里，也哈部的人全都变得惊恐。 梳着大虞发饰的也哈部族人大声：“大家不要慌，赵千总有承诺，此番只追究首恶。” “没错，放弃抵抗，如若不然，杀无赦！”一身铠甲的赵羿也现身。 也哈部的人惊疑不定。 只是在那些心向大虞的族人劝说下，一个个还是放下了武器。 同样穿着铠甲的赵羽好奇：“兄长当真只诛首恶？” 这和镇抚使当面之时的所言可不同啊。 赵羿笑了笑没回答。 赵羽也不再问，只静静等。 很快的，也哈部的青壮，全都离开房屋，也全都被聚集在了寨子中间。 那位也哈部的首领，也不知被谁绑了起来。 一个也哈部族人靠近：“赵千总，人都在这了，之前想要造反的，都被绑起来了。” 赵羿微微点头：“很好。” 又偏头轻语：“小羽。” “兄长。”赵羽下意识回应。 赵羿指着被包围且手无寸铁的也哈部族人，缓声：“你要记住，弑过主的恶奴，不管是否无辜，都得死！活着的人，会怨恨，会报仇，唯有斩草除根才能让仇恨彻底消弭。” “赵千总？”心向大虞的那些也哈部面容变得慌乱，心生不安。 赵羿微微抬眼，话音冰冷：“蛮夷就是蛮夷！养不熟的白眼狼！” “心向我大虞？尔等若当真忠诚，为何不向当地官吏报告有族人造反，导致本官被尔等蛮夷伏击？无外乎尔等不够忠诚！在是否报告这一点，徘徊不定！” “因为尔等蛮夷，本官死了一百余同袍！” 之前死的不止士卒，还有随他弟弟到岭南的护卫...加上死去的赵羽护卫，死者自是超过了百人。 “本官同袍死一人，你们就要死十人百人千人！” 言罢，赵锋看向四周兵卒：“本官不信腐儒的教化，只信血与火的威慑！蛮夷既敢弑主，便都得死！尔等还在等什么！是忘记了尔等死去的同袍吗！” 一朵朵血花绽放。 ....... 战后，大批被腌制好的，也哈部蛮夷的头颅，被传往山里各处土著寨中。 看着一个个惊恐的首级，一众百越人胆寒。 也因为时局特殊，岭南镇抚使当真派了人以六百里加急，将战报紧急送往京中。 纵是岭南距离帝都路途遥远，战报却也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帝都。 .... 帝都 镇国公府 看样貌已经超过六十，颇为年迈的镇国公坐在椅子上，不复往常的慈祥和蔼，满脸阴沉。 附近的下人，尽皆噤若寒蝉。 又有一红线从屋子深处的帘子中延展而出，被一五十岁上下的老人捻在手中...老人闭着眼，正静静地体会着红线。 这是掌握着悬丝诊脉这一技法的宫中太医吴恒，医术最是顶尖，且最得当今虞帝信任。 不知多久后。 太医吴恒睁眼，放开红线。 镇国公起身：“吴太医，如何？” 吴恒装傻道：“恭喜镇国公，虽不知是哪位夫人，然，却已有喜。” 言罢，又行了一礼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附近的下人看了看，下意识低下头，没有人敢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有喜的姑娘，是府里的三姑娘。 三姑娘还没嫁人呢！只可叹，云英未嫁如今只有未嫁。 镇国公想到什么，冷冷开口：“平南侯府有什么动静。” “国公，平南侯府....侯府和往昔一般。”一中年人硬着头皮上前。 侯府，没有动静。 不管是为赵羽来提亲或者负荆请罪什么的，都没有...就宛如，不知道崔三姑娘有孕的消息一般。 镇国公不语。 “祖父。”伴着话音，那位崔三姑娘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镇国公看了一眼，没回答。 崔晴有些畏惧，却还是低语：“祖父，岭南之地苦寒，听闻被流放的人，更是食不果腹，孙女心中不安，想去城外寺庙为他祈福...” 镇国公，依旧不语...但是镇国公的脸，很明显越发的阴沉了。 崔晴想着，没拒绝，便是同意了。 盈盈一礼，领着下人和侍女走了。 一书生打扮的八字胡男子上前：“国公？” 此人名唤常林，最得镇国公信任。 镇国公沉默许久才起身：“不能再耽搁了，老朽要进宫面圣...你应该明白你需要做什么。” ..... 皇宫 紫薇殿 年龄已过五十，依旧精神矍铄的虞帝，靠在椅子上，正拿着一卷奏折。 那是兵部刚送来的，岭南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蛮夷反复...数千人设伏赵羿所部...赵家四郎赵羽骁勇，阵斩六十五人...令蛮夷胆寒...】 【后为肃我大虞之威严...赵羿所部入乌头山...也哈部男丁尽斩...此战，赵羽亦是身先士卒...百越蛮夷，再不敢反复...】 看完战报，虞帝瞬间将奏折拍在桌面：“荒唐！” “陛下？”最得虞帝信任，虞帝潜邸之时就陪着虞帝的老太监上前，满脸困惑。 虞帝声音极冷：“阵斩六十五人？周携和侯府是以为朕不知战阵，还是以为朕没见过赵家四郎！” 就算是假冒战报，也该用心一点，而不是编造如此荒诞的战报！ 大虞不是没有悍将能骁勇的一战阵斩六十五人，而是，赵家四郎赵羽没那能耐！ 那老太监变得震惊，话音哆嗦：“他们竟然敢欺君....欺天了...平南侯府和岭南镇抚使欺天了啊...” 本在愤怒的虞帝，因为老太监提到岭南镇抚使和平南侯府...怒火却是开始消弭。 此时他也反应过来，以平南侯和周携的老谋深算，不会虚构这般荒诞可笑的战功...这是侯府在祈求宽恕，原因，无外乎便是赵羽无法承受岭南的苦寒，想要回来。 也是，赵羽那自幼鲜衣怒马的权贵子弟，如何能承受岭南之地的苦寒？ 有小太监入内：“陛下，镇国公求见。” “宣。”虞帝抬了抬眼，淡声。 心中却厌烦，对赵羽，更加厌烦了...他每日日理万机，然而这些纨绔子弟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 如今闹将起来...承认了又能如何？ 平南侯只有两个嫡子，他还能因为些许男女荒唐事，就将作为侯府嫡子的赵羽斩首不成？ ------------ 第13章 让赵羽回京成亲？ 因为分明只是男女荒唐事，赵羽却一直不认，让虞帝心里多少有些厌烦。 至于旁人猜测的他会猜忌...镇国公府虽风光，兵权却不多！ 对他而言，相比于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联姻，平南侯府和镇国公府联姻实则更为他所想看到。 故而，他若真有那猜忌的功夫，还不如多看看奏折。 “宣镇国公觐见...” 镇国公进了紫薇殿，立即行大礼：“老臣崔志，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年。” “镇国公快快平身...”虞帝似乎大惊，更是健步如飞的迅速靠近镇国公，将镇国公拉了起来。 虞帝又拉着镇国公坐下，满脸关切：“老国公，何故行如此大礼啊？” 镇国公挣脱虞帝的搀扶，又跪在地面，哽咽：“陛下，老臣府中家风不净，孙女未婚却先有孕...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先祖...” 虞帝心中忍不住暗恼...果然又是这荒唐事，既是荒唐事，私下商议解决联姻不好吗？非要一直闹到朕这里来？ 值得一提的是，虞帝不敢说对大虞的控制力可比拟开国太祖，但是，虞帝对大虞朝纲的控制在历朝也当属前列...各地各种重要的事，他都需要过目，他真的很忙。 虞帝更不敢忘记先帝传位时对他的告诫... 【不管多累，权力都不能下放！下放的权力想要再收回来，几乎再无可能！你切记，朕好不容易才压制了内阁，并拆分内阁之权，你绝不能再让可比拟古之相权的内阁掌权！】 镇国公却还在哽咽：“老臣已无颜再见朝中同僚...” “传平南侯见驾。”虞帝朝着深处的长椅回转，话音平淡。 立即有小太监离开。 刚要继续挤出眼泪的镇国公见状，默默自行起身不说话了... 他知道，陛下对这般荒唐事三番五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已经极其厌烦了，若非涉及一座国公府和一座侯府...陛下恐怕早就爆发雷霆怒火。 今日之行，把握更大了。 不知多久后。 “陛下，平南侯求见。” “传。” “踏踏踏...” 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平南侯赵无极进入紫薇殿。 “臣赵无极，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年。”赵无极躬身行礼。 大虞虽然有跪拜大礼，但是常规情况下，大臣面圣之时，也只需躬身即可。 唯有大朝会以及重要时刻之类方会行叩拜之礼，若不然，但凡见到上官和皇帝就必须叩拜...男儿膝下有黄金，太多的叩拜，会消减男子勇武。 虞帝微微点头：“赐座。” “谢陛下。” 赵无极靠近椅子，只坐了一半。 虞帝见状，随即拿起一卷奏折自顾自开始看...他厌烦这些荒唐事不是没道理的，每天看奏折的时间都有些不够用，哪来的时间一直处理荒唐事？ 批阅奏折之时，那一笔一划一勾一勒，代表的就是无上王权！代表着他作为帝王的无上意志！名与器，纵死，亦不能假手于人！ 赵无极见状，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镇国公。 “平南侯。”镇国公搬起椅子靠近赵无极，发出一声轻叹。 赵无极也回应：“镇国公。” 还帮着镇国公搬椅子，完全看不出侯府和国公府的人曾经在赵羽的流放路上生死搏杀。 尽皆都坐下后，赵无极才轻叹：“老国公啊，陛下日理万机难有闲暇，国公何必因为些许小事来求见陛下？” “小事？” 顿了顿，镇国公也轻叹：“老朽那孙女不愿吃药，今天还去给侯爷四子祈福...于朝确是小事，可于老朽，却又是天大的事，老朽也没办法啊，平南侯你说呢？” 赵无极，不语。 镇国公见状，话音变得沉闷：“赵无极，如今陛下也在，你总要给老夫个说法！老夫的孙女，更不能任人欺凌！” 深处的虞帝抬了抬眼，转变坐姿继续看奏折。 赵无极往深处看一眼...越发沉默。 他知道，似乎，没有选择了。 如果镇国公私下寻他，他还能想办法再拖一拖...可镇国公却闹到了陛下这里，而且陛下虽未言语，但明显已经不耐。 来寻陛下做主，镇国公是在逼平南侯府给出一个答案。 “赵无极！”没得到答案的镇国公起身，话音变得愤怒。 赵无极微微吐一口气，笑道：“国公何必气恼？那小子左右不过只是因为恐惧陛下天威，故而才不敢承认罢了...既是我赵家骨血，本侯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愤怒的镇国公笑了。 至于赵羽承认与否，暂时不重要！ 赵无极朝着虞帝躬身：“陛下，臣家中女眷不知陛下天威，亦不知陛下苦心，只知日日思念那逆子...如今，年关将近，臣求陛下开恩，容那逆子回京暂过年关岁末。” 永不得回京？听听就是了，赵家又不是普通人家。 还在看奏折的虞帝微微抬眼。 镇国公立即也恭声：“陛下容禀，赵家四郎虽有错，然，平南侯为我大虞立下汗马功劳，平南侯膝下嫡长又于沙场磨砺以为陛下效忠....如今岁末又将近，若无子于平南侯膝下相伴岁末之喜，传扬出去总是会惹人非议。” 赵无极有庶子在都？庶子哪有正妻所出的嫡子重要。 “老臣求陛下，收回成命。” 看着同时求情的两人，虞帝露出笑意。 可算是清静了。 “来人，拟旨。” 有小太监上前。 “平南侯四子羽....” ....... 兴盛27年，12月14。 距离岁末，仅有16天。 赵家的人，和出宫传旨的太监，到了岭南。 岭南，青山县 【奉】 【天承运皇帝，诏】 【曰：年关岁末之日，阖家团圆之时，平南侯四子羽，虽犯下大错，然念其初犯...若有再犯，法不容情！】 宣旨的太监紧了紧身上棉衣，笑呵呵道：“赵四郎君，接旨吧。” 赵羽恭声：“臣叩谢陛下隆恩。” 赵羿朝着亲信吩咐：“小七，若非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连累，公公也不会自帝都一波奔波赶到这苦寒之地，快带公公下去歇息切莫怠慢...” “这位公公，请跟小人来。” 传旨太监感受到衣袖里似乎多了东西，笑得更加开心起来。 随着赵羿的亲信便离开。 随太监一起到岭南的赵家护卫，纷纷靠近赵羽和赵羿。 待到太监都走了，赵羽捧着圣旨的手缓缓开始用力。 虽然等到了回都的圣旨，但是从用词来看...没有半个字提他的功劳，情况似乎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赵羿嘴唇动了动，转而看向新到的赵氏门下：“帝都如今是何局势？” “大郎君，侯爷已经和国公府和谈了。” 言罢，那人朝着赵羽行礼：“四郎君，侯爷称...称，让您尽快回帝都，您和崔家姑娘的婚期，定在明年2月。” 本就察觉到情况不对的赵羽面容变得难看：“我爹让我回去和那贱人成亲？” 护卫急忙靠近赵羽，小声：“四郎君有所不知，崔家姑娘...崔家姑娘有孕，六月上下便会生产。” ------------ 第14章 人人喊打？ 听到护卫的解释，赵羽双眼不由得喷出杀意：“哪来的孽种也敢记在我赵羽的头上。” 护卫变色，想说什么，又不敢刺激正在气头上的四郎君。 “都下去，我和小羽聊聊。”赵羿靠近。 “诺。” 附近的人都散开。 赵羽深呼吸一口气：“兄长，我没碰她！” 赵羿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小羽，我相信你没说谎，若非如此，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但是，酒喝多了，有时候真的会忘记一些做过的事。” “我也不瞒你，父亲一贯刀子嘴豆腐心，纵然他不信，但你既否认，父亲便定然会在暗中追查。” 说完，赵羿拍了拍赵羽的肩：“如今陛下收回圣令让你回京，父亲也和国公府定下婚约，这必然代表，父亲经过彻查，已经确定了，你真的因饮酒太多，忘记了。” 赵羽看着自己的兄长，想咆哮却咆哮不出来。 如果他的兄长不喜欢他，如果他的父母不疼他...他一定可以愤怒的咆哮质问。 但是，他的父母和兄长，对他的疼爱并非虚假。 最终只满脸杀意：“贱人，不管那孽种是谁的，我会找出来的。” 赵羿闻言，不由得呵斥：“小羽，你不要任性了！连赴死你都有勇气，为什么就不敢承认事实！那是你的孩子！” 若是赵羽死在了蛮夷的手里...不管真相如何，因为他弟弟的遗言，他一定会不惜代价杀了崔晴给赵羽陪葬。 但，他弟弟没死！ 人没死，且他弟弟和崔晴确有鱼水之欢，崔晴非寻常女子而是国公府嫡系....不管大局还是小势，崔晴肚子里的，都是赵氏的骨血， 赵羽看着动怒的赵羿，不愿再争执：“兄长，既然陛下收回了命令，我就先回都了。” 赵羿话音一缓：“如今青山县蛮夷被我屠灭不会有问题，你又要成亲了...我去寻镇抚使一趟，我们一起回去。” 他弟弟大婚，他作为兄长，哪有不参加的道理。 赵羽想了想，摇头：“兄长，我要快马加鞭回帝都。” 如果和兄长同行，等回帝都，恐怕已经是明年一月，乃至于无限接近二月...他要回去找到那贱人到底是和谁媾和！而不是当真被迫将一个贱人娶回家为他赵羽正妻。 然而很了解赵羽的赵羿，眯眼：“你忘记了，所以你心里憋屈，认为我和父亲宁愿信一个外人都不信你...所以，你是不是想跑？” 赵羽看着赵羿的双眼：“我要回京，我要自己查！” 赵羿深深看一眼，偏头：“刘长波，秦昭！” “大郎君。”刘长波等人急忙上前。 “小羽心急回都，你们又是小羽的护卫，好好护送，莫要懈怠。” 几人本能的肃声：“大郎君放心，若有变故，我等纵死，也定会护四郎君周全。” “好好的，将小羽送回都！”赵羿将回都二字咬得很重。 “兄长，我走了。”赵羽牵了一匹马就离开。 他本就没准备跑，他也不能跑...真跑了，他爹就敢将那贱人径直接到府里。 ...... 帝都 有绣着镇国公府族徽的马车缓缓出城。 马车前后，有数十护卫护送，中间，还有十余侍女亦步亦趋跟着随时伺候。 在敬畏的目光中，马车和镇国公府的人尽数出城。 四周的百姓以及各家权贵长期放在外面的眼线，这才出声。 “这寒冬腊月的，镇国公府的贵人出城做什么？” “那是国公家三姑娘的马车，应该又是去给赵家四郎君祈福去了。” “我也听说过，那位三姑娘因为连累赵家郎君被流放，心里十分愧疚，时不时的就去祈福呢。” “连累？分明是赵家郎君连累了崔家姑娘...赵家四郎君也真不是人。” “小声点，万一被平南侯府的人听到...” 伴着低语，附近的人尽皆忍不住摇头。 多好的姑娘啊，不但心地善良，还出身高贵，结果那赵家四郎君赵羽却... 但凡知道一些秘密的，都下意识摇头。 太不知好歹了。 .... 城外 崔晴的马车离开帝都后，到了帝都半里外的一座小山。 随后，有轿子抬着崔晴上山。 山上，有一座寺庙。 到了寺庙，崔晴在轿子里吩咐：“我要给独自赵家郎君祈福，去将庙里的大师们都请出来，好好说话切莫引人误会。” 护卫们刚要进去，寺庙里的和尚就很自觉的全都出来了...崔家姑娘并非第一次来给赵羽祈福。 然，护卫还是进去检查，确定里面是否还有人，特别是不能有男人。 好一会儿后，侍女靠近轿子：“三姑娘，庙里都清了。” 崔晴这才离开轿子，轻语：“你们都在这里等待，莫要冲撞了菩萨，让菩萨以为我心不诚...小兰，随我进去。” “诺。” 附近的侍女护卫尽皆恭声。 除了崔晴的贴身侍女小兰，其余护卫侍女，尽皆默默守在门口。 待到崔晴消失在庙里，附近的护卫互相看了看，尽皆叹气。 “唉。” “三姑娘多好的人啊，那赵羽若非出身侯府...唉...” “少说几句吧，国公和平南侯已经议定了婚期，不管怎么说，赵家郎君都是未来的姑爷。” 伴着言语，众人纷纷摇头。 心中对赵羽越发不齿起来。 还侯府出身呢，结果却敢做不敢当。 就算寻常女儿家都不会用清白诬陷人，更何况自家三姑娘乃国公府嫡系...自家姑娘身体不适也来为那赵羽祈福，结果那赵羽，指不定在背后如何骂人。 真是替三姑娘不值。 一众护卫还在为崔晴不值，陡然一惊：“国公，您怎么来了？” 他们看到，年迈的国公爷竟然只带着府中大郎君出现在了这里，且，身边随行的，竟然只有一个最得国公信任的常林跟随！ 连一个护卫都没带！ ..... 寺庙里 崔晴带着贴身侍女，进了大雄宝殿。 崔晴进了宝殿，轻语：“小兰，去守着。” 那贴身侍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不发一言默默回到宝殿门口。 不消片刻。 宝殿深处，那黄金大佛下面的地板忽然打开。 一个书生从下面爬了出来。 样貌...是真的好看。 ------------ 第15章 知道一切的镇国公 从地板下面爬出的书生，样貌，很好看。 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和风度翩翩，又有着剑眉星目，不缺沙场悍将的阳刚霸道...一个，样貌似乎完美无瑕的美男子。 书生上前，将崔晴抱在怀里，哽咽：“晴姑娘，是小生对不起你...若非小生出身贫寒仅有举人功名，迄今依旧未过春闱...” 崔晴急忙安慰：“泉哥哥，不怨你，只怨那些考官贪污受贿，看不到泉哥哥的文采。” 书生闻言，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晴姑娘，小生...小生不愿看着姑娘进赵府，更不愿意我的孩子却喊那赵羽为父...就算死，小生也不愿意，不如，小生去寻国公府，求国公开恩...” “泉哥哥不要，我祖父会杀了你的...”崔晴大惊失色慌忙阻拦。 “可我真的不想我和晴妹妹的孩子却唤他人为父...”书生瞬间满脸痛苦。 崔晴刚要说话，却听到贴身侍女的颤抖的话音。 “国...国公爷...” 还在痛苦的书生，面容骇然。 崔晴慌忙扭头，正好看到，她的祖父，带着她的兄长以及常林，不知何时站在了大殿门口...她的祖父国公，脸上挂着得知她有孕之时就从未消失过的，阴沉。 常林歪着头看着远方风景。 镇国公看着书生，漠声：“老朽就在这里，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视死如归？” “国...国公...”书生额头冷汗直流。 崔晴的兄长指了指崔晴的侍女，话音冰冷：“打死。” “大郎君饶命...”那侍女瞬间跪倒在地，不断磕头。 常林看了看四周无人，无奈道：“大郎君，平南侯一直都未曾压下心中疑虑，小兰又是三姑娘的贴身侍女...只要她死了，不管怎么死的，侯府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随即常林看着那侍女：“别嚎了，要让外面听到一星半点，你和你家人，都得死。” 那侍女慌忙捂着嘴，趴在地面瑟瑟发抖。 殿内 崔晴将杨泉护在身后：“祖父，你不能动泉哥哥。” “国公爷，都是小生的错...”杨泉一个激灵也急忙上前。 镇国公话音极冷：“少在老朽面前演郎有情妾有意！你糊弄那孽女还行，糊弄老朽？你也配？” 崔晴变得不乐意：“祖父，泉哥哥没有骗我...” “让你说话了吗？”镇国公看着崔晴。 崔晴这才想到祖父在家中的威严，低下头。 镇国公又话音颤抖：“孽障啊孽障，你怎么就如此不识趣呢？还是你以为，你和杨泉的破事真瞒得过人？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对就第一时间清扫一切首尾....” 顿了顿，镇国公又满脸杀意看着书生：“还有你，要不是平南侯府一直再查，再小的破绽也会引来平南侯的视线...若非担心平南侯府发现破绽，本国公早就将你千刀万剐！” “国...国公...”书生话音颤抖。 镇国公再度看着崔晴：“孽障，自中秋后，我每天都在担心稍有不慎就会被平南侯府察觉到问题和破绽，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侯府，好不容易才借着陛下的不耐烦逼着平南侯认了亲事...” “赵羽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未来的夫君随时可能回到帝都，你居然还敢见杨泉？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啊！” “祖...祖父...”崔晴话音开始颤抖。 她没想到，原来她祖父早就知道了真相，甚至是她祖父在暗中替她善后。 镇国公又厉喝：“平南侯只有两个嫡子啊！你以为他真的信你？就算你说得再有道理又如何？亲疏有别你不懂吗！他要信也是该信他儿子！” “你以为平南侯愿意和我国公府联姻？平南侯真正想联姻的是宁远侯！他给赵羽定的未婚妻是宁远侯府许瑛！两家各自想要联姻，这才有赵羽许瑛的青梅竹马！” “只要赵羽一天不承认碰过你，平南侯对中秋之事的怀疑就一日不消！” “你知不知道，现在山下至少有七个平南侯的线人在暗中监视你！随时向平南侯汇报你的一举一动！若非平南侯不知杨泉这个人，你以为你瞒得住吗！” 常林虽不想出声，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国公，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只要婚礼还未举行，任何破绽都极其致命...而且因为赵羽一直不认，分明已退婚的宁远侯似乎也愿意相信赵羽，也派了人在暗中追查。” “但凡稍有不慎，我们无法瞒过平南侯和宁远侯的同时追查。” 还在发泄怒火的镇国公，微微吐气强忍着怒火。 随即看向杨泉...这是，最后的破绽。 死人才不会泄密。 不过，不能在这里杀...只要这里死了人，亦或者说，只要崔晴经过的地方死了人，且还是非正常死亡的男子，侯府一定会立刻怀疑是国公府灭口，而后围绕死者详查。 如果平南侯的目光注意到了杨泉，侯府必然查得出真相。 想到这里，镇国公冷冷开口：“现在，从你来时的路下山，滚出帝都，忘记一切！有生之年再敢进入帝都半步，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生明白了。”那书生颤声。 镇国公又看着崔晴：“记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赵羽骨血，你也从不知杨泉....但凡让平南侯府发现半点不对劲，为了我镇国公府的颜面，哪怕你是我亲孙女，我也一定亲手打死你！” “祖...祖父...” “孽障，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崔晴害怕的点头。 心中陡然对赵羽生出无数怨恨...若非赵羽一直不承认，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若非赵羽不承认，她心爱的泉哥哥怎么会被逼得再无法进入帝都。 她和泉哥哥的孩子，以后会喊赵羽为父，赵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崔晴的兄长忽然开口：“三妹妹，记住了，赵羽没有回来之前，为了避免侯府起疑，你每最多五天，都要再来这里为赵羽祈福。” “另外，宁远侯府的许瑛和赵羽自小就有着婚约，也是青梅竹马，许瑛对赵羽也算是了解，你既然表现出对赵羽无怨的大局观，且如今你和赵羽已经定下婚期。” “若是闲了，就去见见许瑛，问问赵羽都喜欢吃什么，又喜欢聊什么，当好你作为赵羽妻子的身份，让平南侯看到你的贤惠...你说了什么，平南侯不在意，但是你做了什么，会让平南侯很在意！” “兄长，我记住了。” ------------ 第16章 崔晴贤惠？ 兴盛27年，12月25 离岁末，还有不到五天。 赵羽带着随行护卫，星夜兼程，仅仅十一天，便从岭南赶到了帝都。 平南侯府 书房 赵无极看着自己的儿子，淡声：“回来了？” 能看到，赵羽此时的面容透着诸多疲惫...显然，星夜兼程四字，并非妄言。 有些心疼。 “父亲。”赵羽行礼。 赵无极虽心疼儿子如此的疲惫，却没有显露分毫，声音越发的平淡：“明年2月14，是个好日子，都说成家立业，等崔晴过门，生了孩子，你也是当爹的人了...以后就不要耍性子了。” “爹，我没碰他。” 赵无极当即呵斥：“这句话你来来回回说了多少次？几百次了！你不烦，我都烦了！你告诉我，这天底下，哪个姑娘会用自己的清白诬陷人？你再告诉我，你没碰崔晴，那崔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赵羽低下头。 他要是知道那孽种到底是谁的，他就不会被流放到岭南。 赵无极又漠声：“记住了，2月14，是你的婚期...去沐浴洗漱，然后去后宅看看你娘，免得一天天的以为你在岭南吃了多大的苦一样。” “你应该知道，你娘是妇道人家，不要将外面的事带到家里来让她平白担心！” “孩儿告退。” 赵羽转身离开。 赵无极似乎生出怒火：“顽冥不灵...慈母多败儿！哼...” 赵羽脚步一顿，轻叹一声默默离开。 待到赵羽走远，有读书人打扮的儒生上前：“主君何必如此？四郎君因酒后忘记一切，自以为什么都没做过，心中本就憋屈，主君如此，恐怕会令四郎君寒心啊。” “将崔晴最近的行踪给我。”赵无极未曾解释。 儒生急忙递上。 行踪...一切如常。 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时不时的就去寺庙给他儿子祈福，而且因为得知她儿子要回来的消息，如今更是经常去宁远侯府，拐弯抹角的打探他儿子都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颜色，谈天说地的时候，又喜欢谈哪些事物... “唉...” 看完情报，赵无极躺在椅子上，发出烦恼的叹息。 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着，一切都是事实...事实摆在眼前，那姑娘生产的日子也合得上，理智也告诉他不用再查了。 但，除非他儿子想起来有和那姑娘有鱼水之欢，不然，他这心里，是真不敢踏实啊...更担心，万一那崔晴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赵家的孩子... 儒生提议：“主君若实在忧愁，不若，等孩子降生后，滴血认亲？” “先生若真信滴血认亲，本侯恐怕会很失望的。”赵无极微微抬眼。 儒生立即讪笑..他只是给侯爷一个台阶下而已。 事实如此，还有何好查呢？ ....... 后宅 “母亲，孩儿让母亲担忧了。”赵羽跪在母亲的面前，恭恭敬敬叩头。 林茹下意识就将赵羽拉起来：“小羽，快起来..” 双眼随即一红：“都瘦了...憔悴了...” 她的小羽自小就没吃多少苦，却在岭南这么久... 赵羽急忙摇头：“母亲，孩儿有兄长照料，每天吃得饱睡得香的，哪里会受苦，只是回来的时候急了些，所以看起来有些疲倦而已。” “小羿...” 伴着呢喃，林茹又心疼：“你爹也真是，我们家本就富贵，哪里需要你兄长去岭南磨砺，还一去这么久....” 话虽如此，林茹却也明白，家里的嫡长子，岭南必须去走一遭...自家世袭平南侯，南！ 赵羽默默岔开话题，尽可能憨厚：“娘，我饿了...” 林茹急忙吩咐：“快将点心拿上来...” 下人迅速送来各式点心。 林茹又满脸宠溺：“小羽，先吃些点心，娘亲手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牛肉炖母鸡和小鸡炖萝卜。” “谢谢娘亲。”赵羽露出欢喜。 下人送来了点心。 林茹也起身去后厨。 赵羽见状，随意吃了几块点心，急忙起身：“娘，我去帮你。” “好好好，小羽也知道心疼娘亲了...” 赵羽和林茹还没有走出房门呢，就有下人迅速靠近。 下人低头：“夫人，四郎君，镇国公府崔...崔三姑娘来了。” 不想在母亲面前发怒的赵羽，尽可能平静：“她来做什么。” “快去将那丫头接进来。”林茹却吩咐。 “诺。” 林茹身边伺候的丫头急忙离开。 林茹拉着赵羽的手：“孩子，国公府派了人在府上，那姑娘说，你去岭南吃了不知多少苦...你回来了，她想亲手做一些你喜欢的点心送来。” “娘，我没碰她。”赵羽忍不住咬牙。 林茹挥了挥手，附近的下人顿时躬身离开。 “小羽啊，娘知道你心里憋屈。” 顿了顿，林茹劝道：“娘偷偷告诉你，你爹虽然说不信你，其实不是的，自从你离开帝都，你爹就将府里几乎所有的空闲人手全部派了出去。” “你爹虽然不说，也以为能骗你娘我，但是你爹也不想想，娘可是侯府主母，府里一切都是娘操持着，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娘还知道，所有情报，全都在你爹的书房里放着，只是娘不说破，免得你爹脸上挂不住而已。” 说完，林茹又苦口婆心：“小羽啊，你爹既然和国公府定下了婚约，便证明你爹已经确定了真相，不然，他不会同意的...娘也知道小羽憋屈，但是小羽，你真是喝酒太多，忘记了呀。” 赵羽不语，心底不知是该欣喜父亲竟然信他甚至还暗中调查，还是该，更加憋屈。 林茹作为母亲，却露出哀求：“小羽，那姑娘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是娘的孙儿，不要任性了。” 同为女儿家，林茹最是能理解未来的儿媳妇崔晴...这天底下，真的不会有女儿家会用清白去诬陷人。 既然孩子他爹都已经确定真相，崔晴肚子里的，便必然是她的孙儿。 如果赵羽面前的人是他父亲或者兄长，赵羽依旧能面不改色，可面前的，是母亲，看着母亲的哀求之意... 赵羽强忍着心中越发可怕的杀意，挤出一抹笑容：“娘，我不会任性的。” 林茹这才放松。 不一会儿。 在下人的引路下，崔晴到了。 还提着篮子，不知是带了点心还是什么。 ------------ 第17章 堪称影帝的演技 “丫头，让下人提着就是了。”瞧见崔晴提着篮子，林茹面容微变，下意识上前搀扶。 崔晴有孕在身呢，她的孙儿就在崔晴肚子里，万一动了胎气... 崔晴露出甜笑：“伯母，我没事的。” 随即看向赵羽，捏着衣角：“赵家郎君。” 林茹又不悦：“丫头，别那么生疏，你们都要成亲了，唤羽哥哥，亲近。” “羽哥哥，我带了些你喜欢吃的点心...”崔晴颇为不安却又小心翼翼。 就似乎生怕赵羽会生气。 “娘，既然木已成舟，我和崔家妹妹私下说说话...” 顿了顿，赵羽故作嘴馋：“娘，你不是说要亲自下厨吗？我一路紧赶慢赶，都没能好好的吃一顿...” 林茹下意识又心疼，却又担忧，在赵羽旁边小声：“小羽，真的是说说话？” “娘，你都告诉我真相了，我哪里还能不信呢？” “那你们就好好说说话。” 林茹这才放松，急忙领着下人去后厨。 待到林茹走远，赵羽的面容瞬间冷下来。 崔晴下意识后退：“羽...羽哥哥，你...你的样子，好...好可怕...别这样好不好...” 赵羽抬了抬眼：“如果这里不是我家，如果不是我不愿意让母亲担忧，我现在就捏死你。” 崔晴一怔，转而变得失魂落魄：“你被流放后，我一直都担心你，每天为你祈福，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赵羽气笑了：“你演得太过火了！我们之间，哪来的情愫？” 他信他的瑛妹妹会为他祈福，哪怕坊间无传闻，至于崔晴？呵... 崔晴闻言，瞬间看着赵羽，眼眸晶莹：“要不是你中秋大天喝多了酒，我...我何必如此自甘下贱...若非家里人和侯府已经势同水火，若非不愿意让家中父母担忧，我何必逼着自己念着你...” “你说我是演的...那你告诉我，我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却有了你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不念着你，我还能念着谁？” 言语落，崔晴瘫在椅子上，眼泪说来就来。 那委屈的模样，但凡赵羽不是亲身经历的人，保不齐也会认为这姑娘得有着天大的委屈。 赵羽想提刀了。 但念着这里是自己家... 冷冷开口：“诬陷我的人，比我更知道我到底多冤枉！” “我没有...”崔晴越发委屈。 赵羽指了指外面：“我不想和你争执，不然，我担心我会忍不住一刀劈了你！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等他查清楚真相，他一刀要将这贱人和奸夫，千刀万剐！ 崔晴眼中泪珠更多了。 却还是踉跄着起身：“你太欺负人了...” 哽咽着离开。 随着崔晴到赵府的人，忍不住愤怒：“赵家郎君，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赵羽目光冰寒：“我没一刀劈了她，就是我念着大局了！” 国公府的人越发愤怒：“赵家郎君，虎毒尚且不食子...” 赵羽看着四周侯府下人，冷冷开口：“听不到我的吩咐？送客！” 下人们虽然也感觉自家郎君很过分，毕竟崔晴肚子里有自家郎君的骨肉，但是郎君有了命令... 没办法，还是只能上前：“我家郎君刚回来，许是岭南过于苦寒...” 很是客气礼貌的将人劝走。 赵羽又朝着下人吩咐：“记住了，我娘如果问起，就说我和那贱人相谈甚欢，我担心她的身体，也担心再惹人非议，所以让她先回去了。” “诺。” 下人们只能恭声。 赵羽见状，这才靠在椅子上，默默沉思。 明年二月大婚，他能调查真相的时间，并不充裕。 之前他娘说，他爹暗中一直在调查...除非崔晴说出真相，不然，常规的追查，恐怕查不出真相。 还有和崔晴无媒苟合的人...既然他爹一直没发现问题，寻常手段，想来也肯定找不到。 此时冷静想着如何查案的赵羽，陡然惊觉：“不对。” 他爹如果没有查也就罢了，既然他爹暗中有追查，且还派出了那么多的人手，凭什么查不到真相？ 特别是无媒苟合的奸夫，好好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除非... 国公府知道真相，并且先一步清除了首尾，所以才一直查不到。 若真是如此....想要确认真相，恐怕只有使用非常手段，乃至于以极其狠辣的手段，才有机会找到真相。 该从哪里入手呢... 有了... ..... 国公府 镇国公坐在太师椅上。 “祖父。”崔晴害怕的低头。 镇国公看一眼此地众多的下人，随口：“不是非要给你赵家哥哥送点心，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家哥哥对我误会太深了。”崔晴强笑。 镇国公忍不住冷哼：“他欺负了老夫的孙女还有理了？若非你不愿吃药...气煞老夫也...” “祖父，不管怎么说，婚约已经定下，婚期也定好...” 伴着话音，崔晴的兄长上前：“三妹妹，你且先回房吧，” 待到崔晴离开，崔晴兄长又吩咐：“都下去。” 附近的下人离开。 镇国公看了看附近，轻语：“处理得怎么样了？” 崔晴兄长露出自信：“祖父放心，为了避免惊动平南侯府，那杨泉远走了足足三百里，且我确认附近十里都没有平南侯府的人才动的手，尸体，已经埋好了，我亲眼看着埋的，地下十丈！” “随行下人虽不知真相，然毕竟参与击杀杨泉，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也尽数处理了。” 他如此谨慎，就算杨泉死而复生，也别想从地下十丈爬出来！平南侯府永远查不到真相！ 死人，永远不会泄密。 镇国公露出笑意，转而呢喃：“如今知道真相的，只有老夫，你，常林，那孽障，还有伺候那孽障的贴身侍女...那侍女，总归是个隐患啊。” 崔晴兄长苦笑：“孙儿思考过许多，只是，思来想去...不管如何做，又有什么理由，只要三妹妹的贴身侍女出事，平南侯府必然惊觉。” 镇国公轻语：“主要还是赵羽，赵羽一日不改口，平南侯就一日会怀疑...只要赵羽改了口，才会真正的万无一失。” 崔晴兄长不语...崔晴去了赵府却如此快回来，很显然，赵羽直到现在，依旧不认为碰了崔晴。 镇国公又问：“其他小隐患都解决了吧？” 崔晴自信道：“祖父放心，我亲自去三妹妹的屋子里到处都搜查了，确保不会有任何她和杨泉来往书信残留，她屋里也不会有任何未出阁女儿家不该有的东西...” “如今，唯一的破绽，也只有那个侍女小兰了，只要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隐患，真相就永远不会再泄露，就算赵羽不愿意，他也得认。” “只是孙儿愚钝，不灭口的情况下，孙儿着实想不到该如何做。” ------------ 第18章 落入圈套？ 瞧着孙儿的自信和无奈，镇国公摇头：“孙儿，你还是太稚嫩了啊，思考问题不够全面。” “祖父为何如此说？”崔晴兄长有些不服气。 “你且听祖父道来。” 言罢，镇国公眯眼：“平南侯不管如何怀疑，他不知道真相，所以他调查时需要顾及孽障肚中确是赵家骨肉的可能性，万一那确是赵家骨血，却因为他的调查导致离心，而后必然家宅不宁....” “我们这般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家宅不宁啊。” “但赵羽不同，除非赵羽相信他碰了那孽障，不然，赵羽憋屈之下，行事绝不会顾及影响。” “父亲的意思是？”崔晴兄长变得不安。 “如你所言，那个小兰。” 停顿片刻，镇国公眯眼：“作为那孽障的贴身侍女，小兰知道一切，赵羽若找不到其他线索，定然会想办法从小兰的身上作为突破口...赵羽一定会想方设法掳走小兰。” 追查蛛丝马迹？衙门才需要那么做。 “不...不至于吧。”崔晴兄长面容变得异常难看。 镇国公摇头，笃定：“平南侯不确定真相，所以平南侯不会动小兰，不然，假设孩子确为赵羽的骨血为前提，小兰出事，那孽障就会知道，平南侯怀疑她无媒苟合...” “被未来公公怀疑不贞且和人私通，甚至还蛮不讲理的绑了日后作为陪嫁媵妾的贴身侍女，没有哪个儿媳妇能承受，这个代价太大了，平南侯不敢也不能承受，所以，平南侯不敢动。” 言罢，镇国公沉声：“但赵羽，以今日赵羽的表现...他一定敢绑了小兰追查真相。” 崔晴兄长提议：“不让小兰出门？” 杀是不能杀的。 “不能有任何动作，不然，平南侯又该起疑了，却也不必太忧心，平南侯不会放任赵羽行事无度。” “那怎么办？”崔晴兄长露出一抹骇然。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羽查到真相？ 镇国公思考片刻，低语：“小兰也是彻底让赵羽改口的关键，彻底平息一切的关键。” “祖父为何如此说？” “赵羽不信他因喝多了酒忘记，但是，谁也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哪怕是赵羽他自己，难道他就敢信誓旦旦的否认？若是赵羽千辛万苦查到了真相，结果却发现，其实他的确碰了那孽障呢？” ...... 赵府 书房 赵无极朝着赵羽厉喝：“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甚至还要绑人？你知不知道一旦暴露会如何？” 就在刚刚，赵羽来这里，要去绑了崔晴的贴身侍女...毕竟，贴身侍女贴身侍女，崔晴若有秘密，如何瞒得过绝不会离开半步的贴身侍女呢？ 赵羽颇为不甘：“我没碰过她，我也未从改过口，绑了那小兰又如何？还怕离心不成！爹你既然也怀疑，为何就非要如此？如今也没旁人，就不能和孩儿一起静下心想着查真相吗？” 他又不是神都府的捕快需要找证据...更别提，如今恐怕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赵无极忍不住呵斥：“亏你想得出来！” 暗恼，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凡林茹没有心疼说出真相，他儿子此时也不会如此放肆。 心念间，赵无极又淡声：“我知道你不甘...你也不用憋屈，你能猜到小兰会知道真相，国公府，同样明白！但凡国公府心虚，小兰就活不了...大婚的时候，她若平平安安作为陪嫁嫁过来了，就不会有问题。” “万一国公府料到了，所以不动小兰呢？”赵羽不改口，他也听出来了，那个小兰能不能活着作为陪嫁到赵府，便是他爹最后的怀疑了。 赵无极抬了抬眼皮：“按你所言，既然他们料到了，就必然提前有后手，那你就算绑了人，又能如何？” “我不和爹你争，成亲之前，我会查出真相的。”赵羽转身离开。 赵无极瞬间起身，散发出可怕的煞气：“那为父也告诉你！我们这般的人家，最忌讳家宅不宁！崔晴那丫头已经够委屈了...你但凡敢绑人彻底寒了她的心，我便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尽管试试看看为父下不下得了手！” 赵无极的确此时依旧心里犯嘀咕，也正因为不确定真相...他绝不允许留下家宅不宁的隐患。 赵羽脚步一顿，不发一言离开...他都已经当着崔晴的面说想一刀劈了她，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过分？ 贴身老仆刘长波上前，小心翼翼：“小郎君。” “不用试探了，我爹不准，暂时不用绑人了。”赵羽摇头。 他敢绑，他爹就真敢动手...当然，他依旧会绑人。 不过，却不会光明正大的绑，而是会略微迂回。 刘长波等人却不知赵羽所想，心底尽皆一松。 还好主君劝住了小郎君。 赵羽看一眼天色，想到什么，冷笑：“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随我一起去国公府看看那贱人。” 秦昭等人点头离开。 刘长波看一眼书房，尽可能委婉：“小郎君，老奴..老奴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说。” 刘长波越发小心翼翼：“小郎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就是中秋那日，您多饮了几口酒，真的忘记了？” “绝无可能！” 伴着斩钉截铁的话音，赵羽转身离开。 他的确有这个信心，因为另有缘由...最初被污蔑的时候，他找不到机会和他爹独处，没有机会私下给他爹说，被流放后，则是不能说。 万一让国公府察觉到不对劲从而兵行险着，不管是狠心的彻底抹除一切隐患随后死鸭子嘴硬，亦或者是其他某些对策...到时候都会更麻烦。 隐而不发作为杀招，在关键时刻，当有奇效。 刘长波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按照情报，中秋那天，小郎君随主君入宫赴宴，小郎君因喝多了酒，也就被搀扶着离开，在偏殿暂时休息和醒酒，并等待主君宴后一起离开。 不曾想，却因为酒后乱性，将刚拜见完皇后娘娘，从后宫出来并同样准备等待家中长辈的崔家姑娘给... 小郎君除却不承认碰了崔家姑娘，对于其他，也尽皆认同... 如今怎的却称绝无可能呢？为何就不愿意思考饮酒太多导致当真遗忘的这种可能性？ ..... 翌日 12月26，午时末 哪怕是中午，天空那飞舞的雪花依旧未曾减少多少。 镇国公府 国公府的下人，正在清理着积雪。 忽然，远处有轿子缓缓靠近。 离得近了，能瞧见轿子上方的，属于平南侯家的“斜剑”族徽。 “平南侯府怎么来人了？” “没听国公爷有提今日会有平南侯府的贵客啊...” “肯定没有，最近几天，没有平南侯府的拜帖...” 虽然国公府的人不理解为何平南侯府的人忽然靠近，但既然坐轿来，身份显然不会低。 ------------ 第19章 拦我赵羽？你们也配！ 因为确定轿中人身份不低，国公府门下的下人，下意识就上前。 待到轿子靠近，轿中人下轿。 镇国公府的人，尽皆一怔...来的，竟然是平南侯府的四郎君赵羽。 谁来，国公府的人都不意外，唯独赵羽... 话虽如此，国公府的下人却还是急忙见礼：“见过赵四郎君。” 不管如何，赵家赵羽和三姑娘的婚期已经定下，是未来的姑爷。 赵羽看一眼国公府的敕造牌匾，话音玩味：“带路，我要看望我那晴妹妹。” 下人额头冷汗顿时流淌：“赵四郎君，小人未曾接到国公爷或其他老爷郎君们的通知...” 带赵羽一个男子去见府里姑娘？真敢这么做，日落之前他不被杖毙，算国公府家法不严。 赵羽眼眸微眯，露出一抹煞气：“如今的帝都，但凡是个人都知道晴妹妹有了我的骨肉，怎的，我却不能见她和见我未来的孩子？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当牛做马的仆从也配拒绝主子的命令？” 附近下人神色大变：“赵...赵四郎君误会了...” 赵羽又漠声：“带路，不然，杖毙！我想，我作为这国公府的姑爷，作为半个主子收拾不听令的下人，国公爷应该不会和我计较才对。” 国公府的仆从没动，但是随赵羽来这里的秦昭和刘长波等人，却默默上前...事后如何，自有主君决断。 如今出门在外，自家小郎君既发了话，他们，自当遵从。 国公府一个机灵的下人，疯狂朝着内部使了个眼色，而后慌忙上前赔笑：“小...小人这就引路，还请赵四郎君息怒，不要和他计较，他是刚来的下人，还不太懂规矩。” 赵羽看了一眼那机灵的下人，冷笑：“你倒也有几分眼色，带路。” “还请赵四郎君随小人来。”那下人又点头哈腰。 而后给赵羽带路。 但赵羽敏锐的发现，带路的下人，一直都在不着痕迹的来回绕路...赵羽却也没有发作，只当做没看出来。 又走了一会儿。 一个人模狗样，书生气很浓郁，看样貌比赵羽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从赵羽对面走来。 那人看到赵羽，先是露出一抹愤怒，而后隐去，带着三分敌视和七分无奈打招呼；“赵四郎。” 赵羽当即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崔家大兄，真巧啊。” 此人名唤崔玉，是镇国公的嫡系长孙，也是崔晴最年长的兄长...听闻崔玉很得镇国公看重，长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崔玉只当没发现赵羽的表情，不解：“四郎怎的在我家？” 紧随着又立刻朝着下人呵斥：“你们怎么办事的？四郎到了府里，为何没人来通报！若怠慢了四郎，尔等如何担待！” “小人知罪。”附近的下人以及为赵羽带路的下人没有辩解，只羞愧的低头。 崔玉微微摆手将下人斥退。 转而笑道：“下人不懂规矩，四郎切莫和他们计较。” “一些教养不够的下人，我自是不会和他们计较。”赵羽颇为轻描淡写就点头。 崔玉额头忍不住冒出青筋。 赵羽关切：“崔家大兄可是身体不舒服？若是，就得早点看郎中才好啊，不然万一是什么大病导致早死，那该多不好...” 崔玉深呼吸一口，声音变冷：“赵四郎，你今天来，就是来指桑骂槐？此等行径，传扬出去，除却引人讥笑，还有何用？” 赵羽眼眸一挑，也不再阴阳怪气：“崔家大兄说笑了，我今日冒昧来，只是想看看我那晴妹妹而已。” 崔玉想了想，反唇相讥：“连拜帖都没有就登门，的确是冒昧。” 险些忘记了，目前的“真相”，是赵羽欺负了崔晴，是平南侯府对不起镇国府。 赵羽也不恼：“大兄此话倒是不对，晴妹妹的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我的骨肉，我来看望她，就不算是亲疏有别的外人，不需要帖子。” 崔玉一点都不信...赵羽忽然登门，且巧言令色强行闯入，分明就是想打镇国府一个措手不及，借此寻找某些破绽。 表面，崔玉还是吩咐：“去后宅告诉三妹妹，便说她念着的赵家哥哥来看她了。” 又朝着赵羽笑道：“四郎，走吧，我们去中门歇歇。” “这寒冬腊月的，晴妹妹又有孕在身，若是冒雪出行引起身体不适恐怕不美，不如，我去晴妹妹闺房探望吧。” 言罢，赵羽似笑非笑：“大兄，晴妹妹若真有我的骨肉，我怎么也不应该算是外人，应该不至于不能踏足晴妹妹闺房吧？” 崔玉身后的下人随从，尽皆不由得变得愤怒....莫说赵羽还未和三姑娘成亲，就算成亲了，也不应该如此狂妄！ 崔玉却冷静得多，故作思索，而后露出一抹恼怒：“你最好真的是看望，而不是，别有用心！” 心底暗暗讥笑，就这点手段？ 如果是事发的第一天，或许还真能找到点什么，可惜...现在赵羽在崔晴房间里但凡能找到半点问题，算他这国公府长孙白活了这么多年。 “大兄说笑了。”赵羽打了个哈哈。 “四郎随我来吧。”崔玉带着很明显的不开心在前边带路。 赵羽盯着崔玉片刻，微微摇头...看来，崔晴的屋子里，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书信和物件。 话虽如此，赵羽却还是走了过去... 毕竟，他此时的一切，乃至于之后让国公府察觉到的一切，都只是为他真正的计划做掩饰，找得到什么东西，是惊喜，找不到，也是意料之中。 很快就到了后宅入口。 崔玉看一眼刘长波等人：“后宅为女眷所在，四郎入内无妨，但是四郎带来的人，便在外面候着吧。” “应该的。” 赵羽微微点头，朝着刘长波等人吩咐：“就在这里等我。” “诺。”秦昭刘长波等人恭声。 崔玉微微呼气，带着赵羽继续入内...后宅的人似乎早就得到了什么通知，除却一些侍女外，赵羽并未看到其他镇国公府的家眷。 又走了一阵。 到了一处幽静的竹林。 此地又有着一处别苑。 “叮...叮...” 犹如溪水潺潺的琴音也在缓缓流淌。 离得近了。 弹琴的是崔晴。 作为国公家嫡系孙女，琴棋书画自是擅长。 崔玉站在院子门口：“三妹妹，你赵家哥哥来看你了。” ------------ 第20章 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因为崔玉的呼喊，还在弹琴的崔晴似乎变得慌乱：“赵...羽哥哥来了，我去打扮打扮...” 连忙朝着屋内走。 崔玉又朝着赵羽开口，似有所指:“我虽为三妹妹兄长，然毕竟男女有别，我不便入内，四郎以为呢？” 赵羽只当没听出来：“大兄的确不便入内，劳烦大兄便在此地暂等，我探望完就出来。” 随手推开院子就走了进去。 崔玉衣袖下的手瞬间握紧，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强压住了内心的思绪。 不管赵羽此时如何过分...必须要想办法安抚赵羽，打消赵羽的一切怀疑。 等着，待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他自要将此时赵羽的一切失礼和狂妄，尽皆讨回来！ 院内 赵羽本准备直接进崔晴的屋子，崔晴的贴身侍女小兰却慌忙阻拦：“赵...赵四郎君，姑娘还在打扮...” 赵羽抬了抬眼：“她如果真的连我的孩子都有了，打扮不打扮对我而言都一样，让开。” “可是...” 赵羽眼眸微眯，话音变得低沉：“我说，让开！” 小兰变得不可思议：“赵四郎君，你..你怎能这般...” “聒噪。” 赵羽变得不耐烦，随手将小兰推开，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 淡淡的芬芳扑鼻。 崔晴此时坐在梳妆台的位置，真的是在梳妆打扮，且还是亲自梳妆打扮。 发现赵羽竟然进来，崔晴颇有些手足无措：“羽哥哥...” 赵羽不说话，只是眯眼打量屋内陈设。 虽然他是侯府嫡系，但是这辈子，抛开和其余权贵家的纨绔玩乐之时....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姑娘家的闺房呢。 崔晴似乎也发现了不对，面容变得有些不好看：“羽哥哥，你是在找什么吗？” 赵羽随口：“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晴妹妹你的闺房而已。” 而后继续到处打量。 若是瞧见能藏东西的地方，更是很不客气的开始直接检查。 “羽...赵羽，你...你太让人寒心了...也是我太傻，竟然忘记了昨天你那般无情...你本就不信我...”似乎本想梳妆打扮得美美的从而给赵羽看的崔晴，当即趴在桌面，泪流满面。 赵羽又随口安慰：“晴妹妹别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继续找。 花费了接近两刻钟，他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终发现，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压根就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幸好他并没有指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倒也不算失望。 崔晴踉踉跄跄的起身，声嘶力竭：“你现在满意了吧？” 赵羽露出愧疚：“看来，果然是我误会晴妹妹了。” 本要继续发作的崔晴心绪一怔...赵羽这是良心发现，终于决定面对现实了？ 赵羽又上前：“刚刚那侍女，连我的路都敢拦，没一点眼力，发卖了吧，晴妹妹以为如何？” “羽哥哥不要，那是我的贴身侍女，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崔晴急忙阻拦。 以赵羽今天的不讲道理，她要不拦着，保不齐赵羽就真的会用发卖的名头将人强行带走。 赵羽恍然：“原来是你的贴身侍女啊...晴妹妹你继续梳妆打扮，我去瞧瞧。” 起身出了崔晴的闺房。 “嘎吱...” 看着关闭的房门，崔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想到祖父那阴沉的脸...打了个寒颤，默默梳妆打扮。 为了心爱的泉哥哥，为了她和泉哥哥的骨肉...等成亲后，就当让猪拱了。 屋外 赵羽靠在房门上，打量着侍女：“小兰？” “奴婢见过赵四郎君。”小兰急忙行礼，眼眸的惊魂未定，看起来不像假的。 赵羽又打量好几眼才开口：“伺候晴妹妹多少年了？” 小兰也不敢隐瞒：“回赵四郎君，奴婢六岁时就开始伺候三姑娘，已经九年了。” “九年，时间真久啊。” 顿了顿，赵羽又满脸玩味：“你是国公府从人牙子手里买的死契仆从？还是签了一定年限的下人？家人可还安在？” 所谓死契仆从，约莫等于奴隶。 一定年限的下人，则代表不是奴隶，身契年限到了，理论上就能拿回自由身，回家嫁人相夫教子。 面对赵羽的盘问，小兰不敢回答。 赵羽话音一沉：“嗯？” “回赵四郎君，奴婢是死契，家人都在。” “你的家人现在都在哪儿啊？”赵羽笑了。 小兰面容微变，哆嗦：“赵四郎君....” 赵羽眯眼：“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晴妹妹和我成亲后，你就要和她一起嫁去我平南侯府，你也是我的暖床媵妾，怎的，我还不能问问你的家人？” 他也没说谎骗人。 按礼制，如果崔晴当真嫁给赵羽，那么，其贴身侍女小兰，也会一起嫁过来给赵羽暖被窝，以及在崔晴不方便的时候替崔晴和赵羽那个啥...如此可见作为贴身侍女的小兰和崔晴的关系之亲近。 这也是赵无极严厉呵斥，不准赵羽掳人的根源...真绑人，必然会很明显的离心离德。 “可...可....可...”小兰哆嗦着不敢回答。 赵羽话音陡然一冷：“你不说我就查不到？还是，你在心虚什么，所以不敢说？” “不是...” “那你为何不敢说！” 小兰双眼一红，颤声：“赵四郎君，奴婢的家人，如今住在府外街尾巷...” 赵羽这才满意，又笑呵呵：“家里几口人啊，都做什么营生？” 小兰越发害怕，却只能哆嗦回应：“父母俱在，有年刚满9岁的弟弟陪在父母膝下，还有一位年24的兄长在台安县任县令。” 赵羽好奇：“官宦人家出身的姑娘？怎的来给我晴妹妹当侍女了？” “承...承蒙国公爷看重，又得三姑娘疼爱，家兄这才...这才任了县令之职。”小兰眼中的恐惧越发浓郁。 赵羽微微摇头，感叹：“怪不得人人都向往权贵人家，就是如此了，一地县令，在帝都虽微不足道，然在当地，那就是天，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天老爷！如此的一地主官，国公爷一句话，区区一个侍女的哥哥，也能去当呢，啧啧啧...” 小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下意识辩驳：“赵四郎君，家兄还是有些文采的。” 赵羽不语，笑了，笑得很开心。 小兰瞬间变色，直觉告诉她，她或许说错了什么话。 赵羽却不说话了，只是转身离开。 别苑外 一直都在别苑门口没有离开的崔玉开口：“四郎这就要走了？三妹妹还在梳妆打扮呢。” “走了。” 赵羽头也不回就走。 很明显的达成了什么目的。 崔玉皱了皱眉头，待到赵羽走远，才朝着别苑喊：“小兰。” “大郎君。”小兰急忙走到门口。 “他都说了些什么？” “回大郎君...” 得知全部经过，崔玉露出一抹诧异。 所以，赵羽是要拿小兰的家人威胁？ 就这？ ------------ 第21章 宁远侯府 因自认为猜测到赵羽的想法，崔玉变得放松，又漠声：“该怎么说，记住了吗？” 小兰下意识不断点头。 .... 国公府外 赵羽看了看方位，指着街尾：“去，街尾巷，将小兰的家人带走，她的爹娘和她弟弟，全部带到我赵府。” “小郎君？”刘长波变色。 赵羽知道护卫的顾忌，却没有解释，只问：“我说的不管用了？” 刘长波和秦昭几人互相看一眼，却无可奈何，只能朝着街尾巷走去。 赵羽扭头看着国公府，眼眸泛冷：“让我看看，我们，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不消太久。 刘长波等人带着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九岁孩童从巷尾出来。 那中年人瞧见远处国公府的下人，当即大吼：“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家闺女可是国公府的人，我长子更是台安县县令...” 只是让中年人没想到的，分明有好几个国公府的人准备过来，却又被人拦住了。 赵羽瞧着那中年夫妻和似乎被吓到的孩童，漠声：“我是赵羽，知道我是谁，就老老实实安静不要聒噪，如果不知道，那你们也不配再活着了。” “回府。” 进了轿子。 轿子远去。 中年人夫妻则瞬间胆寒，又带着惊恐看一眼国公府，却无人靠近...哪怕无人推搡，也默默老老实实的跟在刘长波等人的后面。 待到人影全部消失，国公府的人忍不住纷纷变得愤恨。 “赵家郎君未免太过分了。” 忽然来国公府强行闯入，如今，又强行带走了小兰的父母和弟弟... 若非国公爷为了三姑娘的幸福，怎会如此容忍此等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 一个年长的人轻语：“少说几句，赵家郎君毕竟是平南侯嫡子，而平南侯府...只有两位嫡子。” ..... 国公府 崔玉朝着镇国公低语：“祖父，赵羽将小兰的父母和弟弟带走了，他走之前，详细盘问了小兰的家里人。” “终究是年少张狂，不懂得收敛。” 伴着话音，镇国公闭眼：“不管他接下来多放肆，且忍一忍，待到尘埃落定，待到赵羽自己也没有了疑问，届时再去侯府质问侯府涵养何在。” “孙儿明白，在尘埃落定之前，且有着他狂妄，让他自己查出真相。” ...... 大虞帝都庞大，可分为五部分区域。 一，自是天下中枢中的中枢，皇宫！ 二为城南，居城南者，多为王公贵族，诸如赵羽出身的平南侯府，崔晴出身的镇国公府，乃至于许瑛出身的宁远侯府，尽皆都坐落城南。 三为城北，龙蛇混杂，难以言说。 四为城东，居城东的多是富商以及六七品的小官。 五之城西，多是苦哈哈。 ....... 城南，宁远侯府 后宅 赵羽的未婚妻...嗯，赵羽曾经的未婚妻许瑛，坐在凉亭里拨弄着琴弦。 淡淡的琴音，似乎透着某种哀悼。 陡然。 许瑛的贴身侍女急声：“姑娘，老爷来了。” 还在抚琴的许瑛动作一顿，微微呼气整理思绪，很快就恢复如常。 起身出了亭子。 大虞当代宁远侯许清，坐在树下正在喝茶。 许瑛上前见礼，而后才低语：“父亲，您怎么来了。” 许瑛微微抬眼朝着附近的人看了一眼。 周遭的侍女仆役当即退走。 许清却又看了许瑛的贴身侍女一眼。 “奴婢告退。”许瑛的贴身侍女也退走。 许瑛不解：“父亲？” 许清脑海闪过之前那似乎哀意的琴声，淡声：“刚得到消息，赵羽今日去镇国公府拜访，离开的时候，将崔晴贴身侍女的家人全部带走了。” 许瑛面容一怔，又低头：“父亲，我许家和赵家已经没有了瓜葛，父亲如今提起，女儿不明白。” 许清眯眼：“实话告诉为父，那天，赵羽，到底醉是没醉？” “爹，女儿真的不知道。”许瑛低着头。 许清皱眉：“不是你说的，那天你拜见皇后娘娘后，从后宫出来，私下和赵家那小子说了话，只是赵羽顾忌到你的名声，一直没有告诉旁人...” 许瑛嘴唇动了动，哽咽：“爹，女儿真的不知道羽...不知道他有没有醉，我们说话的时候，女儿感觉，他很清醒只是装醉，但是他身上酒气很浓郁，我们分开的时候，他走路也有些不稳...” “而且..而且发生变故的时间，也是和女儿说完话后....” 她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会帮着分辨...可她的确不知道。 “近距离说了话，却连真醉假醉都看不出来...”许清有些无奈，他不记得他闺女有这么傻啊。 却还是开口：“行了，别伤心了，那小子直到现在都不认，不但隐隐有些无法无天，还当着国公府的面掳人，完全不留半分情面，就似乎极其笃定崔晴肚子里不是他的种....爹我估摸着，他中秋那天根本就没喝醉。” “真的？”许瑛双眼一亮。 许清起身：“天知道，等着吧。” 许瑛本欢喜，却想到...真真假假又如何？她爹已经将婚书退了。 且，没喝醉却装醉？为什么呢？没理由的... .... 赵府 书房 “主君，四郎君将小兰的父母和弟弟，尽皆带了回来。” 听到下人的汇报，赵无极变得意外。 他儿子还不死心？这是准备用小兰的家人逼小兰到赵府来？然后大门一关，就可以尽情逼问了？ 而且将小兰的家人带走，也能进一步击破小兰的心理防线？ 赵无极最信任的儒生，话音艰难：“主君，四郎君当着国公府的面将人带走...” 别看如今国公府毫无动静...等消停了，国公府势必会发作的。 赵无极思索片刻，吩咐：“派人看着，但不要插手，他若动刑，没闹出人命之前，随他....但，待到那小兰被逼到府中，盯死了，不能让那逆子对她动刑！” “什么？”儒生变色。 不阻拦？反而放任？ “本侯知道轻重。” 顿了顿，赵无极漠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他是我儿子，他也要为他的选择承担后果...明天日落之时，行家法！” “诺。”儒生恭声。 除非四郎君真的能推翻一切，不然...明天日落时的家法，便是侯府给镇国公府的交代。 ------------ 第22章 今日之后，水落石出 平南侯府中，一处名唤雅宁居的所在。 一把椅子放在别苑房间入口，身穿狐裘的赵羽靠在椅子上。 前方雪地中，小兰的父母跪在雪地中，小兰那才九岁的弟弟，此时也很懂事的没有吵闹。 小兰的父母颤声：“赵四...四郎君。” 赵羽又打量一眼，安抚：“不用这么害怕，虽然你们不够资格当我的姻亲，不过我若当真娶了崔晴，你们的女儿便是我的妾室，好歹也算是沾亲带故，我不会随意就将你们一刀宰了。” “多谢四郎君。”小兰父母大松一口气，也立刻讨好的称呼得亲近一些。 赵羽微微点头，又开口：“谁愿意回国公府走一趟？告诉你们闺女，就说她弟弟病重，让她快来看看。” “四郎君...”小兰父母面容骇然。 “切记，天黑之前。” 顿了顿，赵羽起身：“天黑之时，小兰来看望她弟弟，她弟弟的病就能治好，若不能来探望...这寒冬腊月的，病死一个九岁孩子，并不难理解，若是她弟弟病死了，她那位当县令的兄长，因为心疼弟弟去死，紧跟着一起病死了，想来更是正常。” 虽然赵羽话音很温和，小兰父母却更加恐惧：“四郎君，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怎么了。 “我不是和你们商议，这是通知，去吧。”言语落，赵羽起身进了屋。 雪地中。 小兰的父母下意识将孩童抱在怀里。 哽咽许久，小兰的母亲，踉踉跄跄离开了。 屋内。 刘长波看着远去的人，看着雪地中的小兰父亲和弟弟，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语。 “小郎君。” 赵羽收回视线，扭头：“嗯？” 刘长波深呼一口气：“小郎君，此番回都，小郎君...小郎君行事，太过无情了，主君许...许是会生气。” 府里能称呼赵羽小郎君的没几个人...刘长波能称呼赵羽小郎君，自然也就能，尝试着规劝。 赵羽看着雪地，漠声：“此时此刻，我若留情，永远查不出真相，最终，我会被父亲和家人，被所有人，逼着将那贱人娶入府中！唯有非常手段才有机会。” 刘长波刚要继续说话。 “差不多了。” 伴着低语，赵羽冷喝：“秦昭！” “四郎君。”秦昭急忙入内。 “带20个人，跟我走...终究是人多眼杂，再唤几个健妇吧。” 赵羽大踏步离开雅宁居。 秦昭急忙去函护卫。 刘长波也下意识跟上：“小郎君要去何处。” 赵羽却拒绝：“刘伯，你留在家里，时不时再去我赵府大门口露个面...你是我的贴身老仆，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半步，你只要在家，那就证明，理论上我赵羽一直都在府里！” 刘长波变色...小郎君要做什么？ 赵羽见状，也不再隐瞒：“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抓了小兰的父母，是要逼她到赵府，届时，我大门一关，想问什么都能尽情逼问...但是，我知道，真那般，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我现在若是去绑了她呢？不管事后能不能猜到是我，但，理论上我从未离开赵府！也没人能指认是我半路将小兰掳走！” “若是问出来了，一切尘埃落定！” “在赵府问不出来的东西，在外面，问得出来！” 伴着话音，赵羽径直朝着远处而去。 ...... 书房 儒生迅速进入书房，急声：“主君，四郎君带着人出了府，还告诉刘长波，他要半路将小兰掳走，在外面逼问...” 若非赵羽告诉了刘长波，没人想到，赵羽抓小兰父母看似是要逼小兰到赵府，真相却是，依旧不改绑人的初心。 赵无极盘算片刻，大笑：“是本侯的种。” 儒生气急：“主君，您还笑得出来！” 赵无极抬了抬眼，冷笑：“本侯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儿子一直都在家里等小兰到府里来，小兰被人掳了，虽是因我儿子而起，却又不是我儿子所为！没看到不离他半步的刘长波一直都在府里？” “至于我儿子派人...呵，若崔晴嫁给我儿子，小兰就是我儿子的滕妾！我儿子不亲自出面，府中哪个下人真的敢绑人？碰我儿子未来的滕妾，不要命了？且但凡正常男儿，也不会允许一个下人碰枕边滕妾！” 妾和妾是不同的，随正妻陪嫁的滕妾，可出席一部分正式宴会，若正妻病死，滕妾若经礼法认可，可扶为正妻...于府中地位，仅次于正妻！ 儒生一愣。 赵无极闭眼：“生死有大恐怖，纵是男儿也无几人扛得住酷刑，更何况一个妇道人家...不管真相如何，今日之后，一切都能消停了，本侯这心也能踏实了。” 儒生越发着急：“可一旦离心...主君，日后家宅不宁啊。” “他死活不认，他不认，本侯心里也一直难安！不如让他放手弄个明白。” 伴着话音，赵无极颇为冷酷：“明日之家法，那逆子必会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且那逆子玩了虚招，一切都能推脱....” “若崔晴贤惠，看着未来夫君那般的血肉模糊，且和她情同姐妹的小兰是被不知哪儿来的强人所掳，她要做的，自是心疼她的未来夫君！姐妹情深也难掩小兰不过区区侍女！不会为区区侍女置她未来夫君于不顾！日后，也自会家宅安宁！” “主君有考量便好。”儒生大松一口气。 ...... 国公府 小兰母亲跪在崔玉面前，哽咽：“大郎君，求求大郎君开恩，让我家闺女去看看她弟弟...” 崔玉哑然，很亲切的将小兰母亲扶起来：“我又不是什么残忍之人？既然事出有因，我自是会派人知会。” “多谢大郎君大恩...”小兰母亲欣喜。 因为那赵家郎君那般威胁，她一直以为会很难，没想到，竟这般轻易。 崔玉朝着不远处侍女吩咐：“去后宅寻三妹妹，告诉三妹妹，小兰的弟弟病重，让小兰去看看她弟弟。” “诺。” 侍女急忙往后宅跑。 不一会儿，崔晴的贴身侍女小兰，满脸惶恐不安的出来。 小兰母亲瞬间抓住小兰的手：“丫头，快去看看你弟弟，他病重了....他唯一的遗愿，就是想看看闺女你...” 小兰身体抖了抖，更加惶恐了。 崔玉话音温和：“去吧，不会有事的，这天下，总是个讲道理的天下。” ------------ 第23章 赵羽绑票 面对崔玉那温和的安慰，小兰深呼吸一口气，挽着她母亲的手离开。 待到出了国公府，小兰才强笑：“娘，弟弟真的病重了吗？” “肯定是，我骗你做什么...” 说完，小兰母亲下意识岔开话题：“闺女，国公府和平南侯府的大老爷们不是定下了婚约吗？怎么好像又闹矛盾了？还有刚才大郎君说的，我听起来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啊？” 小兰不答，指了指巷尾，有些心寒：“娘，我们家不是那边吗？” “我们刚搬家了，先走...”小兰母亲拉着小兰就往平南侯府的方向跑。 小兰似乎一无所知：“原来如此。” 母女不断的往侯府方向跑。 然而... 才刚跑出四条街。 旁边院子门忽然打开。 有健妇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比寻常男儿都要魁梧的手，捂住母女两人的嘴，拖着母女两人进了院子。 无人看见。 “呜呜呜...” 随着呜咽声，小兰母亲被堵住嘴带到了柴房。 小兰则被带到了院子的正屋。 小兰下意识闭眼，急声：“各位好汉，我没看你们的脸，不要乱来...我是镇国公府崔三姑娘的贴身侍女，我家姑娘的未婚夫是平南侯嫡子，你们不管想要多少钱，只要我拿得出就都给你们。” “我以后会是平南侯嫡子赵家四郎君的人，你们碰了我，就是同时激怒国公府和平南侯府...” 一口气说完大段话，小兰心底才稍安，不管是谁，除非想死，且连累家人，不然都没人敢乱来。 “睁眼。” 小兰听到了冷漠的吩咐，而那个声音... 小兰睁开眼，正好瞧见了，赵羽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身后站着秦昭等护卫，还有几个健妇。 “四...四郎君...”本很冷静的小兰，瞬间慌了神。 赵羽轻笑：“之前见你时，你一直都魂不守舍异常恐惧，没想到，你还有刚刚那般冷静的一面？也是，你是崔晴那贱人的贴身侍女，日后是要帮着崔晴打理内宅的，若真只会哭哭啼啼，也不配当贴身侍女了。” 小兰颤声：“四郎君，您...您怎么在这...” 赵羽又笑了笑，面容转而瞬间变冷：“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四郎君...奴...奴婢听不懂...” “告诉我，和崔晴私通的人是谁。” 言罢，赵羽面无表情：“给出答案，我放了你和你家人，给不出我要的答案，你走不出这院子，且我保证，你父母和弟弟今晚全部病死！你那位当县令的兄长，半月之内，染风寒而死！” 小兰愣了愣，瞬间软在地面，哭诉：“四郎君...我家姑娘没有和人私通，你...你怎么能如此怀疑她...三姑娘肚子里的，是四郎君你的骨肉啊...” “死鸭子嘴硬...用刑。” 赵羽懒得废话，转身出了院子。 护卫们也随着赵羽出来了，只有那些健妇在屋子里。 “啊...” 屋子里瞬间传出凄厉的惨叫。 附近的住户，不少人下意识探头。 “看什么看？”有护卫戴上斗笠出院子呵斥。 附近的百姓，看着明晃晃的刀兵，很从心的消失不见。 秦昭则靠近赵羽：“四郎君，此地毕竟不是府中...且此地是城南，神都府对城南的治安最是看重，不需要太久，神都府的人必然来查。” 如此凄厉的惨叫，一定会有百姓立即去告官...如果附近正好有巡逻捕快，那，神都府来得还会更快。 赵羽很平静：“女儿家，熬不住酷刑。” 秦昭嘴唇动了动，不敢再言语，心中暗暗叹气...他真的不理解，事实当前，四郎君为何就不愿意承认呢？ 又不知多久。 屋里的惨叫声停息，有健妇出来。 赵羽淡声：“如何了？” 健妇低语：“四郎君，再继续动刑，必然...必然留下疤痕，女儿家若留了疤痕，这辈子就毁了，以后...以后也只会妨碍四郎君的眼。” 赵羽看着健妇，心中有些气闷。 却也不想和健妇争辩，抬脚进了屋。 秦昭等护卫刚要进去，却被健妇拦住了...秦昭等人愣了愣，也没说什么，转而往更远处走了走。 屋子里。 小兰此时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也不知健妇们如何用的刑，体表完全看不出半分外伤...反而是此时那狼狈又可怜的模样，且又姣好的容貌，很容易让男子想要呵护。 唯一煞风景的，便是她面容煞白，身体时不时轻微抽搐，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冻的。 赵羽缓步靠近椅子，云淡风轻：“可冷静下来了？可愿意告诉我和崔晴私通的人是谁了？” 作为侯府出身，且作为侯府无所事事，只能和其他权贵家子弟整日流连风月场所的人...他见过的美色，多了去。 “四...四郎君....三姑娘肚子里的，真...真的是四郎君的骨肉...”小兰颤抖的话音，透着绝望和无助。 此间健妇互相看一眼，尽皆不忍。 赵羽看向健妇：“你们的刑讯功夫，不到家啊。” 几个健妇看一眼，其中一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低语：“四...四郎君，也许，您真的误会了。” 赵羽懒得和自家的健妇争辩。 只盯着小兰...他的确意外，他没想到，这小兰之前那般惨叫哀嚎，如此刑讯之下，居然还不改口。 国公府为预防小兰泄密，也不知用了何等手段。 小兰却哭诉着质问：“四郎君...三姑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分明...分明是你逼了她，如今你....” “三姑娘日日念着你...日日给你祈福...你怎么能如此残忍...你怎么能怀疑她...呜呜呜...赵四郎君，你怎么能这么狠....” 此间健妇，尽皆带着羞愧低头。 若非她们是赵府的人... 赵羽露出一抹煞气：“你再聒噪，我现在就将你扒光衣服丢到青楼去！” 还在哭诉的小兰，下意识带着惊恐捂住嘴。 赵羽一愣，忽然又笑了：“因为那贱人，我倒是忘记了，天下的女儿家，其实最看重清白了....现在，告诉我，与崔晴私通的是谁！不然，我现在就让外面的护卫全部进来！” 小兰面容再度惨白，下意识拉拢衣裙，颤声：“四...四郎君不要......你...我...我是你以后的滕妾啊...” ------------ 第24章 真相终出 因为赵羽的言语，小兰面容彻底惨白，慌忙拉拢衣裙，更不断求饶，还称是赵羽以后的滕妾... 赵羽越发满意，声音变冷：“少来这套！我问你，是谁和崔晴私通！” 小兰嘴唇动了动，又哽咽哭诉：“四郎君，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三姑娘？你喝醉了酒..呜呜呜...真的是四郎君忘记了....” 赵羽忍不住想杀人。 却还是挥了挥手：“都出去！退到院子门口，偷听者，杖毙！” 不管小兰如何顽强，终究是女子，遭遇酷刑以及被他以护卫进来作为威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此时若知道他一直否认的原因...必将彻底崩溃。 他也能知道到底是谁和那贱人私通了。 附近健妇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四...四郎君？”小兰变得不安。 待到健妇和护卫都走远，赵羽关了门。 面无表情：“我为何不信？我告诉你为何！因为，我在皇宫根本没醉！” 还待言语的小兰，慌乱的面容变得错愕。 赵羽见状，话音更冷：“想问为什么我爹不知道我没醉？很简单，被那贱人诬陷后，我根本没时间和我爹独处，人多眼杂，我哪来的机会告诉他？我只能一直否认！” “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天下人？呵...” 顿了顿，赵羽漠然：“中秋那天，我会随我爹入宫赴中秋佳节宴，我未婚妻瑛妹妹，也会入宫拜见皇后娘娘，我估算着时间，待到她拜谒完皇后娘娘，我就故意装醉去休息，实则是去寻她说话了！” “我每次去宁远侯府，虽然也能说话，却只能隔着帘子，还需要注意分寸，以免失了礼数，就算见面，为了礼数，也只能远远见一面...每次各种佳节，我只需装醉提前离开，就能和瑛妹妹近距离说着话，待到没人，甚至还能牵牵手，说着不会有外人听得见的心里话。” “只可恨，那贱人诬陷我的时间是我和瑛妹妹说完话之后接近半个时辰，时间太长了...我就算说出来，也无法自证清白，反而会连累瑛妹妹的名声，甚至还会被有心人弹劾，称我侯府不敬陛下....如此种种，我如何能告诉外人？” 说着说着，赵羽笑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毫不留情了？我根本就没醉！我既然没醉，碰没碰那贱人，我会不清楚吗！” 小兰不说话，只是彻底软倒在地，失魂落魄。 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赵羽喝醉之上...但是，赵羽竟然根本就没醉。 赵羽没喝醉啊！ 一切都完了。 赵羽微微活动筋骨，漠声：“说吧，和那贱人通奸的人是谁...不要说不知道！崔晴若和人通奸，你作为贴身侍女，一定知情！” 小兰嘴唇不断颤抖。 “还不说？看来，我需要让我手下的护卫进来让你清醒清醒。”赵羽起身。 小兰瞬间又惊恐：“不...不要...” “说！”赵羽冷喝。 小兰最终闭眼：“我...我说了，四郎君你能保护我的家人吗？” 赵羽立即答应：“真相若出，我侯府会先找国公府的麻烦！保你的家人...更是必行之事。” 小兰又祈求：“三...三姑娘她也只是被骗了，四郎君你...你能不能原谅我家三姑娘？” 赵羽话音瞬间变冷：“看来，你是真的想同时和很多男人睡觉，我成全你。” 暂时答应？ 不，没这个道理。 他赵羽不是普通百姓，他是平南侯府的嫡子，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平南侯府的颜面...他这般的出身，在家，最忌讳家宅不宁，在外，最忌讳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瞧见赵羽已经彻底不耐烦，小兰不敢再提条件：“我...我说...” “说说吧，那人是谁。”赵羽又露出笑意。 “杨...杨泉。”小兰话音不断颤抖。 赵羽低着头想了想...最终确认，他压根没听说过这个人。 既然完全不认识且不耳熟...杨泉，绝非帝都显赫之后。 赵羽又问：“国公府知道真相的，有多少人？” 小兰双眼开始闪烁。 发现小兰起了小心思，赵羽好奇：“好好配合不好吗？” 本有小心思的小兰，心绪一颤，不敢再有想法：“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国公爷，大郎君，还有国公爷最信任的常林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人明白，我也不清楚。” 赵羽盘算片刻，轻语：“毕竟是丑事，他们恐怕也不敢外泄，不出意外，知道真相的，除了你和那贱人，也只有他们三个了。” 小兰不敢反驳。 赵羽又略微活动手腕：“走吧，我带你回府，当我父亲的面，将真相说出来...我不会和你计较，我侯府，也护得住你和你家人！” 小兰强笑：“奴婢多谢四郎君大恩。” 出了门，赵羽想到什么，问道：“我将你的家人都带到了赵府，我相信你肯定明白...国公怎么叮嘱你的？你家人在我手里的情况下，你刚才竟不愿说出真相。” “回四郎君...”刚准备回答，小兰又看向远方，露出一抹惊恐。 察觉到不对，赵羽瞬间去看。 正好看到，一个魁梧壮汉在雪地远处，刚从远处满是雪的雪地爬起来，正看着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他已经承诺了会保证小兰和其家人的安全，小兰又在惊恐什么？ 赵羽下意识吩咐：“抓住他！” 秦昭当即厉喝：“抓人！” 一众护卫立即扑出院子。 那人见势不妙，当即就往远处跑。 正好此时，那人逃跑的街头也来了大批捕快，其中一个捕快更厉喝：“那边的人，都给我站住！” 各个暗处，也出现了许多视线。 赵羽在此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此地又是城南...百姓或许不敢靠近，但是，各家权贵的线人，一定会在暗中观察情况。 此时赵羽也不介意暴露身份，快步走出别苑：“我乃平南侯府四郎君赵羽！那边神都府的捕快，拦住那个人！重重有赏！” 快步靠近这里的大批捕快心中一震，下意识就朝着正要跑的人抽出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赵四郎君，你真的误会三姑娘了啊...”小兰有些虚弱的颤声响起。 ------------ 第25章 街头惊变 听到身后小兰那虚弱的声音，特别是小兰那句话。 赵羽心中本能升起阴云。 什么情况？ 扭头，血腥味扑鼻。 小兰不知何时取下了发钗，且发钗已经刺在了她自己的胸口。 还未走的护卫和健妇，面容顿时大变。 小兰又吐了一口血，露出些许惨笑，倒了下去。 已经查清楚真相的赵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本能吩咐：“立刻去寻郎中！她不能死！” 当即就有两名护卫迅速离开。 更有健妇迅速靠近小兰，准备以急救的法子给小兰处理伤口。 而后... 其中一个健妇动作一顿，抬头：“四郎君，她，已经死了。” 另外一个健妇颇为复杂，低语：“发钗刺入心脏，本不会如此快致命，只是...只是之前她被特殊法门刑讯，外表虽无伤，实则已经受了重创。” 远处传来一声咆哮。 “挡我者，死！” 赵羽看向远处。 那个要逃跑的汉子，武艺极其惊人。 面对捕快的拦路，直接动手...更是夺了捕快的刀，以霸道的力气，将酒囊饭袋的捕快直接掀翻。 被掀飞的捕快，躺在地面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在装死。 捕快头不愿意在侯府郎君勉强丢脸，大怒：“竟敢拒捕？哪来的狂贼子，好大的狗胆！” “他是平南侯府的，那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再拦路，小心满门！”那汉子继续狂奔，更冷笑。 还带言语的捕快头顿时语噎，附近的捕快也变色，本能的让开路。 是啊，那边的是平南侯府家郎君，那这个中年汉子又是谁？ 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权贵，特别是在这城南...随便一块砖头砸人，都一定能砸到背景复杂的人。 中年人颇为满意，继续逃离。 虽然秦昭等人依旧带人追踪，但是捕快不阻拦... 赵羽见状，当即朝着捕快威胁，厉喝：“那边的，怕他灭你们满门？就不怕我赵羽杀你们全家不成！” 绝不能让那汉子逃走...至于灭门？威胁威胁就得了，侯府虽然显赫，却还做不到无法无天。 本想着不插手的捕快心绪一颤...心中暗暗后悔，他们就不该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捕快头重新堵路，又朝着壮汉强笑：“这位好汉，我们也无奈，不如你说你是哪家的？我们也好交差，你说是不是？” 壮汉气急。 然因这耽搁，秦昭带着护卫也终于靠近。 立刻将人包围。 秦昭讥笑：“还想往哪儿跑？” 汉子皱了皱眉头，冷冷开口：“你们，挡不住我，让开。” “狂妄。”秦昭握紧刀鞘，朝着汉子就砸了过去。 然而让秦昭没想到的是... “不自量力。” 在近身的瞬间，那汉子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瞬间将他摔在了地面。 附近护卫毫不犹豫，瞬间纷纷抽刀。 汉子夺了秦昭的刀，架在秦昭的脖子上：“各位最好冷静些。” 本要围攻的护卫下意识迟疑。 秦昭和他们都是护卫，但是...秦昭可是能见到主君的侯爷，而且也是如今四郎君身边最新的护卫首领。 上一个护卫首领？死了，死在了护送四郎君前往岭南的路上。 然而秦昭却不怕，冷冷开口：“你若真敢杀我，那你动手便是，我在地下等你和你满门！” 汉子忍不住发笑，咧嘴：“你家主君还真不会灭我满门，我就算宰了你，你家主君也就只会多加照顾你的家里人，仅此而已。” “你是谁？”秦昭心中一沉。 赵羽此时也到了，好整以暇：“是啊，我也很好奇，你是谁呢？” “你猜不到？”汉子看向赵羽。 赵羽微微耸肩：“能猜到一些...能确定，你肯定出身镇国公府，更具体的，那就不知道了。” 还在附近的捕快，只感觉面前一黑。 镇国公府？平南侯府？这两家不是已经定下了婚约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汉子握紧刀柄，继续威胁：“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了，现在，让我走！不然，这位护卫你前往岭南，又随你星夜归来的护卫首领，今天就要死了！还是，你想赌我当真不敢动手？” 不等赵羽出声，秦昭就沉声：“四郎君不必担心，属下不信他敢动手！” 汉子不语，只是让刀锋离秦昭的脖子近了些...很暗淡的血珠开始渗出。 生死有大恐怖。 怕吗？ 秦昭也怕！ 但是秦昭想到了家里人，想到了被主君安置得井井有条的亲人...他秦昭唯一的任务，便是护卫四郎君。 小兰忽然自尽，这个汉子要跑... 这个汉子，必须带回侯府。 秦昭当即冷冷开口：“你有胆就立刻砍了我的头，那我敬你是条汉子！” 汉子不屑：“装什么？你要不怕死，你怎么不撞我的刀自尽表达决心？” “那你又装什么？有胆子你就砍！磨磨蹭蹭做什么！”秦昭没有否认，却讥笑。 汉子语噎，放弃和秦昭争执，笑呵呵看着赵羽：“赵家郎君，不考虑让我走？” 赵羽冷眼看着，既然被威胁了，那，作为侯府嫡子，他...必须受威胁。 因为，能救人的情况下就必须救，不然，很容易就会导致为侯府赴死的人寒心。 沉吟片刻，赵羽转而淡声：“秦昭的武艺在我的护卫中，数一数二，你却能瞬间夺他的刀...你的武艺很好，和我打一场，你赢了，我让你走。” 汉子朝着秦昭嘲笑：“你看，我的威胁有用吧，你家郎君恨不得宰了我，却还是只能让步，但是为了维持颜面，又不愿意直接放，反而还要费劲的找个理由将我放走。” 至于赵羽说要打一场...打一个侯府弟子，他一只手都多余。 秦昭不语，附近的护卫也没人说话...不过众人看着赵羽的目光，再度恭敬了许多。 虽然四郎君行事越发无度，虽然四郎君一直不愿意承认真相...但，四郎君作为主君之子，继承了主君的性子，是值得他们赴死的郎君。 汉子抛了刀，勾了勾手指：“来，三招不让你躺雪里，算我白活了这辈子...宽心，你可是侯府四郎君呢，我下手会轻点的。” “找死。”赵羽大踏步上前，一记直拳就轰了过去。 刚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他的力气就变得很大，且随着时间越来越大...如今力气的增加虽然变慢了，但是，他此时的力气，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多大了。 汉子摇头：“太嫩了啊。” 侧身避开赵羽的拳头，胳膊肘一记肘击朝着赵羽的胸口就砸了过去。 ------------ 第26章 赵羽展现武力 汉子很不屑赵羽的拳头，避开后就朝着赵羽的胸口一记胳膊肘。 然... “插标卖首。”赵羽左手陡然一拍。 “碰...” 汉子只感觉一股巨力来袭，瞬间就将他掀在了地面。 赵羽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力气？那一巴掌的力道，至少有三百斤不止。 汉子有些不理解。 然被拍倒在地的汉子，还是在雪地顺势翻滚，进而捡起地面的刀，朝着赵羽就劈了过去。 留了手的赵羽顿时露出杀意：“找死。” 附近的护卫瞬间厉喝：“放肆！” 毫不犹豫同时拔刀朝着汉子就劈去。 只是赵羽的动作更快。 在那汉子靠近的时候，赵羽一个侧身避开了刀，而后也用胳膊肘攻击，狠狠的砸在汉子的右臂。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这还没完，赵羽反手夺刀，一挥。 汉子的左手，被赵羽以夺回的钢刀，瞬间斩断。 “哼...” 汉子是个猛汉，双臂一废一断，却也只是闷哼一声，并未惨叫。 附近的护卫没有犹豫，将护卫就地按在雪地里。 赵羽拍了拍手，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的捕快：“我和这狂徒需要去神都府做口供吗？若需要，我现在就去，不过希望不要耽搁太多时间，毕竟，我还要回家陪家中父母用膳。” 捕快头一个激灵，忙不迭回答：“赵四郎君，不...不用。” 这明显是镇国公府和平南侯府的恩怨...真要将这两家的两位大爷带回去录口供，神都令肯定要杀人...嗯，杀他们这些捕快。 “既如此，便多谢诸位行方便了，另，后面院子里有具自尽的女尸，劳烦诸位收殓尸体，自行安葬或送归镇国公府皆可。” 赵羽很客气的道完谢并请捕快首尾，最后才漠声：“回府。” 带着人离开。 轻飘飘的人，轻飘飘的走。 附近的捕快们互相看一眼，转而耷拉着脸去收拾。 随后，暗中又有不少各家权贵的线人出现。 “赵家和崔家不是和解并联了姻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我更在意，赵家郎君竟然有如此强的武艺？我要是没听错，赵家郎君的胳膊肘，一肘就将那汉子的胳膊骨头都给砸断了...力气和老虎一样霸道啊。” . “那汉子也不简单，双臂，一只被砸断骨头，一只被砍，却也只是闷哼一声。” “那汉子当然不简单，我要是没记错，他可是镇国公身边的护卫统领，赤手空拳不拿兵器的情况下，三五个壮汉都挡不住他一招！若不然他也做不到瞬间夺了秦昭的刀...我还听说，他救过好几次镇国公的命，更曾经为镇国公挡了一刀。” “镇国公身边的护卫统领？年少时单打独斗搏杀了一头猛虎进而得到镇国公欣赏的曹建？虽然曹建此时做不到年少时的武艺，可赵家郎君竟然将曹建一招就给废了？” 随着窃窃私语，暗中的线人纷纷变得震惊。 平南侯四子赵羽，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武艺？ 随后各家线人又急匆匆离开...赵家和崔家，肯定还会再闹起来，得赶快将消息带回去。 ..... 赵府 书房 “父亲。”赵羽行礼。 赵无极淡声：“回来了？” 心中暗暗纳闷，他派了人暗中跟着通报他儿子的一举一动，结果，他派的人还没回来，他儿子却先回来了？ 赵羽微微呼吸一口气，抬头：“崔晴那贱人肚子里的孽种，是她和一个名唤杨泉所有！” 说的话不多，但说出那几个字，赵羽却只感觉用尽了全部力气。 赵无极目光瞬间一凝....纵然是赵无极的城府，眼眸也生出无尽的怒火。 镇国公崔志那个老东西，竟然想让一个崔晴这荡妇带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种嫁入赵家？ 好一会儿，赵无极才平息心绪，颇为平静：“小兰呢？” “自杀了。” 顿了顿，赵羽皱眉：“原本都好好的，我甚至承诺了会保她和她家人安全，可后来国公府有个人出现在界外，小兰看到那人，不知为何忽然就自杀了。” 昭武也皱了皱眉头，转而道：“让秦昭进来，你出去。” 情况有些不对，他儿子如果在这里，很可能会导致他无法冷静的从整个大局去思考。 赵羽没有反对就出去。 秦昭进入书房：“主君。” 赵无极话音平淡：“将四郎出府后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告诉我。” “回主君，我等随四郎君出府后，便寻了一处无人冷清街道...” “小兰被四郎君挟持到院落...” “后刑讯...” “最终面对小兰的质问和哭诉，四郎君不知有何考量，令我等远离。” “过了好一阵，四郎君带着小兰出了屋，四郎君和小兰似乎已经谈妥了什么，而后小兰看到了国公府的人，忽然自尽，死前遗言，为哭诉着称四郎君真的误会了她家三姑娘...” “而后我等和国公府的人冲突...” “小人秦昭护卫不力，竟非那人一合之敌被其夺刃，然四郎君骁勇，打断其双臂，如今已压入府中...” 事无巨细的说完，秦昭低着头不再言语。 挡不住那汉子一招...有何颜面为护卫统领。 赵无极眉头更皱起来...秦昭的武艺他清楚，虽暂且稚嫩，却也不凡，竟被一招夺刃？那个汉子有此等武艺，在国公府的地位恐怕不简单。 当时出现在街头，是一直监视小兰，还是正巧路过？亦或者其他原因... 好一会儿才吩咐：“你去通知宁骏，让他去审审那汉子，让四郎进来。” “诺。” 秦昭离开。 赵羽进入书房：“爹。” “很麻烦。”赵无极轻语。 赵羽皱眉：“麻烦？” 真相已经明了。 “小兰死了。” 顿了顿，赵无极抬了抬眼：“你的证人，死了！死前说你误会了那荡妇，所有人只能看到，你掳走了小兰，对她威逼，小兰无法承受自尽，并留下遗言哭诉...你说，这天下，谁会信你？” 赵羽不语。 他也知道小兰不能死，故而才在小兰自杀的时候立即要找郎中，只是... 赵无极又淡声：“如果我不是你爹，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我不会信你。” 赵羽微微摇头，无奈：“当时小兰已经屈服，也准备告诉我国公府的手段，但是我没想到，国公府竟然有高手跟着，小兰在家人都被我控制的情况下，竟然会忽然自尽....是我之前急了些，得知真相便过于急着回家。” ------------ 第27章 赵羽：被我收拾的不是路人甲吗？ 如果当时赵羽不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盘问...房门紧闭，门外又有护卫，小兰不会因为看到国公府的人从而不知为何忽然自杀。 赵无极笑了笑，身体陡然前倾：“我更好奇，小兰亲人都在我赵府的情况下，既然愿意自尽，崔志那老东西的后手一定很稳妥！刑讯之下的弱女子依旧不改口，小兰就不应该也必然不会屈服...小兰为什么会告诉你真相？” 让小兰心神彻底崩溃的，一定不是正常的刑讯。 赵羽也不隐瞒：“因为我告诉她，中秋那天，我根本就没醉...国公府的一切谋划，前提都是我酒醉失去了意识，可我既然没醉，他们，凭什么还能栽赃？” 赵无极很明显一怔，话音变得恼怒：“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知道。 “我当夜装醉，实际是提前离开去寻瑛妹妹说话去了，因为被诬陷的时间是在说话之后，时间对不上，光明正大说出来不但无法自证，甚至连累当时依旧有着婚约的宁远侯府，事发之时，我又一直找不到时间和父亲独处，而被流放后，更没有机会了。” 解释完，赵羽无奈：“等回来后，我也得知，父亲一直都在追查，但是因为父亲也无法确定真相，故而调查之时一直都顾忌着影响...我如果再将真相告知，爹你一定不会再留手，国公府也必然会发现异常，对找出无媒苟合的奸夫，异常不利。” “所以就不说了？”赵无极皮笑肉不笑。 “孩儿经过思考，也想好了破局之策。”事实证明，他的破局之策没有问题，他找到了和贱人通奸的人。 赵无极不悦的看了赵羽一眼，转而低语：“怪不得宁远侯分明退了婚，却一直有暗中追查的举动...我本以为是愧疚退婚，如今看来，宁远侯早就知道了。” 不由得，赵无极又颇为不悦的看了赵羽一眼...宁远侯一个外人都知道了真相，结果，他作为赵羽的亲爹，反而在真相被查出来后，才知道他儿子根本没醉？ 赵羽下意识屏住呼吸：“宁远侯有追查？” 之前瑛妹妹能在那么远的地方“送别”，他就知道宁远侯对他的感官应该会很复杂。 赵无极却冷声：“别想了，你和你瑛妹妹没可能了。” “真相已出，为何不可能？”赵羽下意识皱眉。 青梅竹马四字可不是说说而已...若非如此，之前他声名狼籍，许瑛何必冒着惹人非议的风险也去“送别”。 “你以为现在还是你小时候？” 停顿片刻，赵无极摇头：“十几年前，我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虽不算落魄，却远不如此时这般大权在握显赫一时，故而才能定亲，若是不出风波，因早有婚约，你们倒也能顺利成亲...” “然如今，我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手中兵权尽皆颇重，婚事既然退了，陛下便不会允许再起婚约。” 刚说完，赵无极又皱了皱眉头：“说句大不敬的，这一次风波你没查出真相前，我很多次怀疑此事有陛下隐于幕后，为的就是不想看到我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结亲，若非有这个忌惮在，宁远侯他何必那般急着来退婚？” 赵羽垂下眼皮，不语。 还待言语什么的赵无极又想到什么，微微摇头...以后小羽不会继承家业，倒也不必说那么多徒增烦恼，能安安稳稳一辈子也就足够了。 一念至此，赵无极微微摆手：“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随为父去国公府走一趟...等尽皆处理完了，我会另外为你寻一门亲事。” 赵羽在原地沉默片刻，抬头：“爹，我想统兵。” 大虞和上辈子的古代差不多..论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他父母不爱，而是，大虞风俗如此，出身侯府的他享受了侯府的富贵荣华与显赫，自然不够资格谈什么青梅竹马海誓山盟。 正在思索什么的赵无极面容一愣。 好一会儿才开口：“小羽，你很小的时候应该就明白，家业以后会有你的兄长继承...你的兄长名唤赵羿，之所以让你名羽，便是让你兄长牢记，你是他弟弟，让他牢记亲情。” 赵羽摇头：“我不会和兄长争。” “安稳富贵一辈子不好吗...”还未说完，赵无极就想到了什么。 又上下打量赵羽。 赵羽不语，只静静看着面前的严父。 赵无极又盯了好一会儿，咧嘴：“我会给你一次机会，有能耐，以后你自然能对我说不，没能耐，就不要想太多。” “多谢父亲。” “下去吧。” “孩儿告退。” 赵羽转身离开。 赵无极又深深看了自己儿子背影一眼，转而靠在椅子上默默思索。 又过去一阵后。 赵无极颇为信任的儒生进入书房：“主君。” 赵无极冷笑：“那汉子这么快就招了？看来，他没有本侯儿子口中那么硬气。” “属下未曾刑讯。”儒生摇头。 赵无极眯眼：“嗯？” “我认得他。” 说完，儒生低语：“那汉子是镇国公身边的护卫统领曹建。” 赵无极一怔，转而冷喝：“让秦昭进来。” 不消太久，秦昭又飞速入内：“主君。” 赵无极沉声：“被带回来的汉子，是四郎独自收拾的？” “是属下护卫不力。”秦昭又变得羞愧。 赵无极声音变得低沉：“本侯问，四郎独自收拾了那人？” “回主君，却是如此。” 赵无极深呼吸一口气，轻语：“将打斗过程告诉我。” “回主君，一开始，那汉子朝着四郎君使用肘击，想要让四郎君暂时失去反击能力。” “不过四郎君力气极大，一巴掌拍在那汉子的胳膊上，将其击打摔到地面。” “汉子似乎被激发了凶性，就地翻滚剑气刀朝着四郎君劈去属下无法确定其是想挟持还是以刀兵震慑....四郎君避开了那一刀，随后肘击汉子的肩膀，将那汉子的右臂骨头击断。” “随后夺了刀，一刀斩断那汉子的左臂。” 说完，秦昭又低下头。 心中越发羞愧...作为护卫，却没起到护卫的职责，反而是四郎君亲自动手才制服了那汉子。 赵无极面容变得精彩。 儒生此时面容也变得震惊。 秦昭有些不解：“主君，宁骏先生？” 儒生宁骏缓声：“你知道那汉子是谁吗？” ------------ 第28章 赵羽武力震帝都 面对儒生宁骏的言语，秦昭下意识摇头：“不知。” “他是曹建。”宁骏话音透着难以置信。 “曹建...” 思索好一会儿，秦昭才瞳孔一缩：“镇国公身边的护卫统领，传闻单打独斗赤手空拳搏杀了一头病虎的曹建？” 曹建在帝都，多多少少也算是名人。 据秦昭所知，那曹建虽然因搏杀猛虎导致重伤垂死，但，的确是活下来了...没有亲自面对猛虎的人，无法体会老虎到底有多强，哪怕那只是一头病虎。 儒生宁骏微微点头，轻语：“就是他...虽然曹建被病虎重创，导致武艺退步，体魄也不复巅峰，但，也不是谁都能压得住的。” 结果，曹建却被赵羽碾压一般的给压制了？既是碾压，岂不是代表，四郎君赵羽有着几乎比拟曹建巅峰的武艺？ 不，或许不止...赵羽对付曹建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碾压，真真切切的一面倒。 此地陷入沉寂。 不知多久后，赵无极起身：“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是不是那老东西的护卫统领曹建。” 快步离开书房，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地下监牢...这里是侯府，有着监牢，不算出奇。 赵无极也看到了被赵羽擒下的人。 空无一物的左臂已经包扎了，右手很软绵绵的无力。 瞧见赵无极，汉子挤出一抹强笑：“平南侯。” 赵无极眼眸闪了闪，讥笑：“都说你曹建曾单打独斗正面搏杀了一头病虎，结果在我儿子手下连一回合都扛不住，果然只是邀名的手段罢了...亦或者，那只是一头马上就病死的废虎？” 汉子曹建面容顿时变得愤怒。 很快又变得平静：“技不如人，被人不屑也是寻常，倒是侯爷您...以侯爷之尊，竟来嘲笑我这小人物，小人是不是应该感觉到荣幸？” “够胆色。”赵无极称赞。 “侯爷既不再嘲笑，不知，何时让我离开？” 顿了顿，曹建看着右臂：“小人的骨头虽然断了，然而国公府好药不少，许是还有机会复原，耽搁久了，小人这仅剩右手恐怕真的也废了。” 赵无极很好奇：“放你走？这天还没黑，你说什么梦话？” 曹建变色：“侯爷什么意思？” 他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先关着吧，别让他死了。”赵无极转身离开。 他要仔细想想明天该如何做。 ..... 镇国公府 得知线人送回来的街面情报，镇国公变得震惊：“赵羽竟能瞬间擒拿曹建？” 他是真没想到，赵羽竟然还有那般强的武艺。 崔玉见状，苦笑：“祖父，如今，赵羽武艺如何且不提...重要的是，小兰自尽了，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小兰看到了曹建才自尽，不出意外，小兰已经说出了真相。” 如果小兰没说出真相，就不会自尽。 本震惊赵羽一身武艺的镇国公，此时也顾不得震惊了。 面容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祖父，怎么办？”崔玉话音艰难。 镇国公思索许久才开口：“两个选择。” “竟然还有两种选择？”崔玉双眼一亮。 不愧是祖父。 镇国公见状，微微摇头，叹气：“不出意外，明天赵无极会来国公府，只是老夫无法确定他以何种姿态前来，而那时候...第一个选择，输了就认，答应赵无极的一切要求，一切，就此消弭。” 崔玉想了想需要付出的惨重代价，迟疑：“第二个呢？” “拒不承认。” 言罢，镇国公轻语：“小兰会恐惧，会自杀，显然因为时间仓促，只告诉了赵羽关于那孽障和杨泉之间的龌龊，另外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说，或者是没敢说...若不承认，虽会彻底激怒平南侯府，却也会让平南侯府只注意到那孽障。” “还有一件事？”崔玉变得纳闷。 还有什么事？小兰区区一个侍女知道，他作为镇国公嫡长孙居然不知道？ 镇国公摇头：“知道得越多越麻烦，别问了，以后会告诉你的。” “那祖父以为我们该怎么做？”崔玉不解。 因为发现两个选择似乎都不那么简单...崔玉也不知该如何取舍。 镇国公微微摇头：“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不然，我找不到理由向平南侯解释小兰为什么要自尽，一旦尝试解释，那件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后果会更严重。” 崔玉不语，心中对崔晴忍不住变得恼怒...若非那妹妹竟和人私通，哪来如今的一连串麻烦。 恼怒一会儿，崔玉又迟疑：“可就算我们不认，其他人根据宁远侯前后的变化，或许也会察觉到什么...” 万一应对不好，镇国公府必将颜面扫地。 “幸好小兰那贱妇至少还知道怕，她死了，死前也替那孽障进行哭诉...没有进入漩涡的人，不会那么理智，也没人会信平南侯府。” ...... 皇宫 紫薇殿，灯火通明。 虞帝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奏折。 自潜邸就跟随虞帝的老太监上前：“陛下，天黑了。” 还在看奏折的虞帝，微微偏头看一眼外面。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降临了。 虞帝揉了揉有些酸的眼睛，起身：“大伴，今天可有什么新鲜事。” 老太监急忙回答：“陛下，按照内务府和龙禁卫的汇报，今日除却平南侯府和镇国公之间，帝都尽皆安稳，百姓也算是安康。” 虞帝皱眉：“平南侯府和镇国府又闹了什么？仔细道来。” 老太监颇为老实：“倒也不算什么，平南侯四子赵羽，今天前往镇国公府拜访，离开的时候，将国公府一侍女的父母和弟弟掳走，说是要逼那侍女去侯府。”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赵羽作为平南侯四子，却在路上埋伏，提前将那侍女给绑了，后来那侍女自尽了，还称他误会了国公府三姑娘。” “再后来，老国公的护卫统领曹建出现，想跑，结果却被拦下了，赵羽更是展现非凡的武艺，竟然不过一回合就击败曹建，曹建不服提刀，却又被赵羽所废。” 说完，老太监惊叹：“那赵羽，不愧为勋贵之后，当真悍勇...奴婢听说，曹建还是什么打虎高手，能正面搏杀猛虎，结果，他却被赵羽给瞬间压制。” 虞帝瞬间愣了。 因为，他还真知道曹建这个人。 很快的，虞帝想到什么，在一堆奏折中翻找...找到了一道之前被他无视的奏折。 ------------ 第29章 入虞帝之眼？ 虞帝找到被他无视的奏折后，再一次看去。 【蛮夷反复...数千人设伏赵羿所部...赵家四郎赵羽骁勇，阵斩六十五人...令蛮夷胆寒...】 【后为肃我大虞之威严...赵羿所部入乌头山...也哈部男丁尽斩...此战，赵羽亦是身先士卒...百越蛮夷，再不敢反复...】 老太监不解：“陛下？” 不是要休息吗？怎么又开始看奏折了。 虞帝不语，只是示意让老太监看奏折。 老太监踮着脚看一眼，转而愣神：“陛下的意思是....奏折是真的？” 如果赵羽瞬间就碾压了能和老虎搏杀的曹建...身边有其余士卒拱卫，不担心孤立无援的沦陷在人海中，那么，亲手阵斩六十五人，似乎也，不算离谱？ 虞帝看着奏折，好一会儿才轻语：“没想到，朕倒是看走眼了...可惜，他出身平南侯府。” “陛下之意是？”老太监瞬间垂下头，心底却撇了撇嘴，若赵羽不是出身平南侯府，陛下恐怕也没有心思将目光看向赵羽。 武艺高强？大虞为中原上国，最不缺的就是文采好的读书人和武艺高强的汉子。 虞帝不语，而是闭眼盘算着什么。 半晌后。 虞帝轻语：“大伴，你说，赵羽能否为朕所用？” “陛下，赵羽乃平南侯四子，天然便是您的臣子。”老太监不假思索就回应。 虞帝不说话，只是看着老太监。 老太监心中发苦，却还是低语：“陛下，平南侯仅有两位嫡子，虽然平南侯不显疼爱，却也为严父....很难。” “严父好啊，严父太严，就缺了亲情...那个侍女，死前替主哭诉，天下人都不会信侯府，四方质疑，无尽憋屈的时候，若是朕伸手给了他公道呢？” 伴着话音，虞帝自言自语：“他是平南侯唯二的嫡子之一，若能为朕所用，勋贵一系掌握着的兵权，想要收回来就不难了。” 先帝压制了文臣，压制了内阁，让内阁名存实亡，大虞各地送上来的所有奏折，都必须也只能按照帝王的意志行事...如今唯一还缺的，就是兵权了。 大虞大半兵权都被勋贵所执掌，虽然因为勋贵内部的制衡和分裂，导致勋贵尽皆老实...但是，兵权在勋贵的手里和在他这位帝王的手里，代表的意义可不同！ 老太监闻言，低着头不吭声。 虞帝又思索片刻，眯眼：“有机会...若赵羽只是无用废物也就罢了，可赵羽有着如此骁勇的武艺，他凭什么甘心看着赵家偌大的家业，看着平南侯之爵，看着一切的一切都落到他兄长赵羿之手？” 一个不准备接手家业且无野心的人，不会有那般骁勇的武力！而是在恪守礼数之外，只剩下鲜衣怒马醉生梦死。 老太监一个激灵，小心翼翼：“陛下，那...那国公府？” 想到镇国公，虞帝皱了皱眉，转而舒展：“倒也不能轻易...派几个内务府的探子盯着，朕要知道，赵羽是否有着野心。” “另，通知龙禁卫，立刻秘密赶赴岭南，朕要知道赵羽在岭南和赵羿相处的情况...记住了，不要问日常，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明面必然兄友弟恭，朕要知道的，是细节！不为人知的细节。” ...... 宁远侯府 宁远侯眼眸诧异：“赵羽那小子竟有此等武力？他以前经常来家里，我居然没看出来，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按照探子送回来的消息，确实如此。”下方宁远侯的亲信恭声。 宁远侯越发诧异：“那他之前为何险些被刺杀而死？” 那亲信颇为不确定：“或许是，他一直都在藏拙，或许是不愿意和赵羿争，又或许是想着竞争故而暂且隐而不发，因险些身死，也就不能藏了。” 还未说完，那亲信陡然闭口。 数个呼吸后。 有长随入内：“主君，三姑娘听闻了今日变故，来寻主君了。” 没多久。 “爹。”许瑛提着裙摆靠近书房。 不等许瑛开口，宁远侯就面无表情：“你是女儿家！婚书为父也退回去了！还是之前为父让你误会了什么？” 带着喜悦本想说什么的许瑛，面容一凝。 好一会儿才低语：“女儿知道了。” .... 随着赵羽随手将曹建收拾，又因为曹建的名声以及赵羽本身的身份，帝都之中，无数的视线都看向了赵羽。 ....... 12月27 距离年关岁末，只剩下三天 没有权贵子弟出没的街道，尽皆充斥着喜气洋洋的年关岁末之喜。 镇国公府 国公府下人，正在清理街道新堆的积雪，张贴着春联，筹谋着年关要用的东西...很是喜庆。 陡然，远处大批人影小跑着靠近，面容透着肃杀之气。 守卫看一眼，面容瞬间一惊。 来的人，全都穿着有着赵氏族徽的服饰...初步看去，人数不会低于五十。 如此大的阵仗...除却平南侯出行，没人敢在帝都，且还是这城南如此嚣张。 有机灵的下人急声：“快通知国公。” 附近好几个下人往国公府跑。 只是，才刚跑了两步，大批的平南侯府护卫急速靠近。 更让这些人没想到的是，这些护卫到了后，竟然...竟然瞬间抽了刀抵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又过了片刻。 一顶豪华轿子缓缓靠近。 作为平南侯四子的赵羽，竟然在轿子侧面步行。 而赵羽看着被控制的护卫，眼皮狂跳...他本来以为他之前动用“非常规”手段查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够嚣张了，但是没想到，他爹居然比他更张狂。 他不记得他爹的性子有如此嚣张啊。 亦或者，他爹是要以此来保证消息能最快的蔓延，然后让所有人都通过他爹的一反常态，进而推测出真相不是那贱人说的那么简单？ 被控制的国公府下人颤声：“平...平南侯...” 赵无极下轿。 看一眼国公府，冷笑：“欺负到本侯的头上来了？随本侯入内找那老东西要一个说法。” 大批护卫瞬间往前开路。 国公府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啊？全都被吓得缩到一旁瑟瑟发抖。 赵羽很低调的跟在亲爹的后面。 在国公府内部还没走几步。 前方有大批国公府护卫聚集起来。 国公府一个明显像是护卫头的人上前，惊怒：“不知侯爷意欲何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本侯？” 伴着话音，赵无极冷漠的继续抬脚：“拦路的，杀了。” “诺。”随赵无极出行的护卫，毫不犹豫就拔刀。 吓唬？ 不是。 让赵羽再一次没想到的是，他爹带来的护卫，真的提刀就杀人！ ------------ 第30章 大闹国公府 赵羽本以为他爹的命令只是威慑，却没想到，他爹带到这里的护卫，真的当场提刀就杀人。 大概是国公府护卫没想到赵无极真的会杀人，也可能是不如侯府护卫勇武...国公府的护卫，瞬间就损失惨重，血腥味弥漫.。 “啊...”附近那些不敢跑的国公府下人，更是变得惊恐。 赵无极宛若未闻，继续闯入。 赵羽迟疑一会儿，还是小声：“爹，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他的确恨不得捏死那贱人...却是悄悄的捏死，而非直接杀进来。 这里是国公府邸。 “小子，你不是想统兵吗？你要学的，还多得很呢。”赵无极很平淡的回应一声，却没有解释，只继续闯入。 又闯了没多久。 一声苍老又愤怒的咆哮响起。 “赵无极！你要做什么！想谋逆吗！” 那是镇国公的声音。 还未死的国公府护卫，下意识往镇国公的位置跑。 而后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无极。 赵无极上前，咧嘴：“老东西，你可算是出来了。” 老迈的镇国公忍不住浑身颤抖：“平南侯，你....你怎能如此粗鄙！” 让赵羽眼皮狂跳的是... 赵无极上前，狞笑：“粗鄙？你爹我是武将，没文化，不是自诩文雅的酸儒。” 镇国公，崔玉，以及附近的人，面容尽皆一僵...谁都没想到平南侯会来这出。 哪怕是赵羽也没想到...从小就教他绝不能失礼的爹，会忽然这般粗鲁。 镇国公不说话，胸膛不断气息，死死的看着平南侯。 赵无极又冷笑：“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在太极殿打那些腐儒？再瞪，不让你至少躺半月，爷爷跟你姓！” 祖父被侮辱，崔玉无法受辱，上前低吼：“平南侯，你太过分了。” 赵无极笑了，懒洋洋：“对长辈居然如此没有教养？按住他，我替那老东西教教他礼数。” 好几个护卫当即迅速上前。 “嘭...”瞬间就将崔玉给按在地面。 赵羽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大概应该可能，挺疼的吧？ 镇国公忍不住又厉喝：“你到底发什么疯！” 赵无极咧嘴，安慰道：“安心，我下手有轻重，不会打死人的，都这么多年了，爷爷我打了那么多腐儒，你看到我哪次打死人了？伤最重那个，也就躺了半年，不碍事。” “赵无极！你到底想做什么！”镇国公话音变得粗重，老迈的身体，青筋暴起。 赵无极眼眸一挑，转而不咸不淡：“看来你有些受不住了？既如此...” “然后，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我就不折腾你，免得你死了麻烦...将你孙女沉塘，再让你嫡长子和嫡长孙去我赵府门前跪半个月，如此，我就不和你不计较了。” 镇国公闻言，瞬间不可思议：“我孙女肚子里可是有你赵家的骨肉啊。” 赵无极话音瞬间一寒：“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是那贱人和小白脸杨泉的孽种？要不是看你这国公府的牌匾，爷爷我现在就杀你全家！” 镇国公目光一愣，而后惨笑；“老夫明白了，因为你儿子想不起来，死活不认，你疯了，竟然连你孙儿都不认了....” 赵无极也不恼，只是露出杀意：“你有爵位，我不会杀你，不然本侯倒霉，但是，你信不信我敢杀他？亦或者，你要跟我赌一赌？” 言语落，还指了指崔玉。 那几个按着崔玉的护卫，瞬间抽出了刀。 崔玉看着架子脖子上的刀，感知到冰冷的触感，头脑瞬间陷入空白。 镇国公不说话，只死死的盯着赵无极。 赵无极又朝着赵羽咧嘴：“小子，今天要是来和他们讲道理，咱们父子俩加起来都讲不过喜欢读书的老东西。” “像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再多的道理他们也不敢讲。” 赵羽闻言，干笑两声...他爹是平南侯，所以能这么嚣张，但是，他只是平南侯的儿子。 然而.... 镇国公陡然开口：“都说虎毒不食子，老朽不信你真会杀了你孙儿...去将三姑娘请来，老朽倒是要看看，你平南侯敢不敢杀了你孙儿。” 远处有国公府下人离开。 赵无极眯眼：“小瞧你了。” 他还真不能宰了崔晴和崔晴肚子里的孽种...外人可不知道真相。 镇国公微微吐气，颤声：“平南侯，你不愿认，不认就是了，我国公府不过多一副碗筷...可你何必如此？何必连累如此多的无辜！” “还有你赵羽...你不认你的孩子，不认就是了，我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何苦如此狠辣无情？” “何苦如此啊...” 言语到最后，镇国公眼眸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赵羽不语，眼眸却飘出一抹煞气...他想杀人。 “啪啪啪...”赵无极陡然拍手。 还待质问的镇国公立即看过去。 赵无极称赞：“一大把年纪了，也能众目睽睽的落泪，怪不得敢算计本侯，是有点能耐。” “你到底想做什么！”镇国公立即又愤怒。 “我不喜欢和人讲道理，因为我是武将，不善言辞，我只擅长，杀人！” 停顿片刻，赵无极冷冷下令：“都听着，这老东西若不主动说出真相，那就每过一炷香的时间杀一个崔家人！第一个，先拿他的嫡长孙崔玉开刀见血！” “焚香！” 立即有护卫上前点燃线香。 时间缓缓流逝。 赵羽眉头也越发紧皱...他忽然发现，他好像从来就不了解他爹。 崔玉可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真要将崔玉一刀杀了...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过去，点燃的香，即将燃尽。 本并不害怕的国公府子弟，随着香烛将燃尽，心中陡然开始不安。 特别是一直被按在地面的崔玉，狼狈的脸，看着不断降低高度的线香，心中慌乱难掩。 “老东西你是真不在意你族人的命啊，你都如此挑衅了，我若不说到做到，我赵无极的脸往哪儿搁啊？” 伴着低沉的话音，赵无极话音森寒：“香差不多要就燃尽了，我倒数五个数，不说真相，先杀你长孙...五！” 按住崔玉的护卫，毫不犹豫再度发力，将崔玉死死的按在地面。 “别怕，你是老夫长孙！是国公府嫡长孙！他不敢杀你！”镇国公用全部力气大声安慰。 然而本就不安崔玉却看到，侯府的护卫，举起了刀...此时，就似乎他是刑场的死囚，而侯府的护卫，则是行刑的刽子手。 感知着身体被控制的无力，看着那似乎闪烁寒芒的刀。 崔玉头脑空白，本能求饶：“不...不要...” “你慌什么！别怕，赵无极不敢杀你！”镇国公骇然，厉喝。 “不敢？可笑至极！这天下，除了有官身的人，我谁都敢杀！” 伴着讥笑，赵无极又朝着崔玉嘲弄：“要怨就怨你祖父不愿意说真相，而且，谁让你虽是嫡长孙，可惜却不是官呢？用你开刀见血，最合适不过了....四！” “不..” “三...” 听着赵无极的倒数，看着刽子手竟朝着大刀喷酒，崔玉再也无法冷静，魂飞天外。 尖叫：“祖父救我！” “玉儿你不要怕啊！他不敢动手！你信祖父，他不敢动手啊！”镇国公变得慌乱...不是怕赵无极杀人，而是怕他孙儿无法承受生死间的压力。 “二！” 伴着赵无极的数数，提刀护卫眼眸一寒，被喷了酒的大刀高举...滴落的酒珠，反射着无尽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显然，只要赵无极吐出“一”这个字，大刀就会立刻斩下。 崔玉瞧着即将落下的刀，想着赵无极直接杀上门，更是见人就杀....再也无法冷静，更不敢听到最后的数字“一”，脑海陷入空白，本能的尖叫。 “别杀我，我知道...是杨泉...是杨泉啊...” “陛下口谕到...” 崔玉惊恐的凄厉哀号和外面一声急促的厉喝近乎同时响起。 赵羽也罕见的露出错愕...而后暗暗摇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 第31章 补救，来得及吗？ 因为生与死的威胁，在赵无极即将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害怕到极致的崔玉，彻底崩溃说出杨泉的名字...也是在崔玉崩溃的同一时间，远处也传来了“有陛下口谕”的厉喝。 还在惊慌的崔玉目光一凝，随即发现，他祖父极其愤怒的看着他...还看到，那提着刀的护卫，眼眸透着嘲弄。 赵无极又满脸玩味：“老东西，你的长孙没你冷静，不太惊吓啊。” 崔玉愣了愣，反应也极快，慌忙摇头：“我...我什么不知道...是你之前提的杨泉，我只是不想死...我只是怕死而已...呜呜呜....” 赵无极摇头：“够不要脸的。” “陛下口谕到！”不远处再度传来压抑怒火的低沉冷声。 赵无极没有犹豫轻轻踢了赵羽的膝盖一脚。 立即跪下：“臣恭迎陛下口谕。” 因为错愕父亲竟然以“嚣张”真的从崔玉口中逼出名字的赵羽，也瞬间默默叩首，甚至来不及去看那人的模样。 暗暗观察，他爹带来的护卫，不知何时早就先跪下了...国公府的人，也慌忙下跪，就算是镇国公年迈，也跪下了。 不远处赵羽还没看到模样的人。 先恭声：“陛下口谕。” 而后，清了清嗓子，咆哮。 “都给朕滚进宫来！” “臣接旨。”赵无极丝毫没有之前的张狂。 那人又迅速开口：“平南侯，老国公，快起来。” 平南侯起身，朝着护卫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护卫上前，取出一个荷包递出。 带来口谕的人，顿时有些无言，能不能稍微稍微的掩人耳目一点点呢？ 平南侯却道：“走吧，随为父进宫面圣...其他人，都回府去，每人赏三个月俸禄。” “多谢侯爷。”一众护卫高呼。 宣旨的人，眼皮忍不住狂跳。 赵羽不发一言，默默跟在老爹后面。 今天的老爹和记忆中的老爹差别太大，他要缓缓。 不知不觉出了门。 赵无极话音变得平淡：“怎么，不认识为父了？” “不是，只是...只是父亲和曾经的差别太大，孩儿一时有些难以回神。”赵羽微微摇头。 赵无极越发平淡：“你不是要统兵吗？我就教你今天一天。” 赵羽神色一怔。 赵无极见状，越发平淡：“你以为士卒都能和腐儒一般张口闭口之乎者也？逼急了来一句彼其娘之？” “你是我赵无极的儿子，是这帝都平南侯唯二嫡子之一，所以，家里亲人官衔不足五品官，没资格和你说话，但，大虞士卒，乃至于大多数的十将百将，全都目不识丁！对待士卒，说话不要文绉绉的，因为他们听不懂，说多了，士卒会本能的认为和你是两种人，粗鲁一些，更容易收心。” 赵羽顿时点头...因为昨日书房，故而今天他爹是在教他带兵。 赵无极见状，又补充：“当然了，不是让你随时随地脏话连篇！和士卒说话，平常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不要故意卖弄学问...统兵对敌的时候，骂人怎么脏怎么来，士卒更能理解，也更能提升士卒士气。” “孩儿明白了。”赵羽又点头。 “多的我也不说了，说得再多，也没有亲身经历来得记忆深刻，只有吃了大亏，才能永远记得住。” 言罢，赵无极眯眼：“接下来我说的，记好...有些错误，犯了可以成为经验，但有些错误，犯了会死。” 赵羽变得凝重：“爹你说。” 他不会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张狂。 赵无极声音压低：“天下的臣子，无外乎两种，文臣，武将。” “你要记住，武将只统兵，一切民生，和武将无关，入了朝，你可以不屑文官，可以谩骂...但，作为勋贵武将，永远不要去质疑文官治民，哪怕文官治民有错，也不该武将去置喙！” “作为武将，你只有一个权力，兵戎之事！” “爹，我明白。”赵羽立即点头。 这个他是真的懂。 “希望你是真的懂，进宫后，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能学多少，看你自己。”言罢，赵无极不再说话，大踏步往皇宫走。 后方 崔玉跟在镇国公的后面：“祖父，对不起...” 镇国公不说话，眼眸透着无数愤怒，也不知是冲谁。 就在崔玉不安快极致的时候，镇国公才开口：“你最后的解释，终究有些用，不必太自责。” 崔玉心底顿时一松。 祖父还没有放弃他。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镇国公冷冷开口：“祖父早就告诉过你，朝廷重臣，特别是帝都中枢中的重臣，没一个简单人物，尽皆狡诈如狐，哪怕是祖父也要小心翼翼以免被算计....你是镇国公府的长孙，杀了你的后果如何，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还是你认为平南侯会不明白？” “平南侯要真是莽夫，他能有今日的显赫？我不断提醒你不要怕，他不敢杀你，你为什么要怕！” 崔玉羞愧的低头。 镇国公见状，话音缓和：“你还年轻，无法镇定，祖父不怪你，此番也就罢了，要记住这一次的教训....此次进宫，多看，少言，自有祖父和平南侯争执。” ....... 国公府 挺着肚子刚到前宅的崔晴茫然：“人呢？” 她本来在后宅，想着等小兰拿捏了赵羽后，她之后该怎么做，才能在保持明面贤惠的情况下，给赵羽一个惨痛的教训。 然后忽然得知祖父让她到前厅来，说是什么平南侯来了。 结果，怎么都不见了？ 非但如此，附近的下人，看着她的目光也怪怪的。 国公府管家急匆匆靠近：“三姑娘，还请快些回后宅去。” 崔晴指着远处，不解：“管家，这是怎么了，他们在搬什么东西？”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难道是因为平南侯来了，祖父准备宰杀大量牲畜招待？但是血腥味也太重了。 管家刚要说话，陡然朝着不远处行礼：“世子，您怎么来了？” 不远处有脚步虚浮双眼都是黑眼圈的络腮胡中年男子靠近。 这是镇国公的长子...不过镇国公认为长子不够智慧，甚至有些蠢，连守业都做不到，反而是长孙崔玉颇为聪慧，也就导致，国公府的世子很没有存在感。 国公府世子没理会管家，而是冷冷看着崔晴：“杨泉是谁？” ------------ 第32章 孽障，消息瞒不住了啊！ 崔晴听到生父的逼问，面容瞬间煞白。 国公府世子瞧见女儿崔晴的神态变化，只感觉天旋地转，下意识指着崔晴不断哆嗦。 管家见状，愣了愣，面容也煞白...从三姑娘的表情，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国公世子才哆嗦着颤声：“孽女...孽女....我怎么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我死了，你让我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附近的下人瞬间看过来，特别是看到崔晴的神情... 管家也反应过来，慌忙开口：“还请世子慎言。” 国公世子咆哮：“慎言？我一个无所事事每天只在后宅逗侍女的人都知道了！还能瞒得住谁！平南侯打到府里来了！如此大的动静！明儿消息就得传遍帝都！你们还想瞒着谁！” “该死的孽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污了我国公府的名声...” 国公世子往四周看了看，说到做到，当场就抄起了不远处的厚厚木棒。 管家变色，急忙开口：“世子，消息还没传出去，国公爷会处理好的...” 国公世子却懒得搭理管家，提起木棍就朝着崔晴大踏步走。 “爹...不...不要...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我和兄长的....”崔晴下意识后退，话音颤抖。 哪怕她爹在府里很没有存在感，但她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也真的敢打死她。 管家想到之前国公爷和大郎君的举动，再度变色，转而咬牙：“世子，老奴冒犯了，国公爷回来，老奴自当为此番冒犯自当请罪.....都看什么！世子爷身体不舒服！扶世子爷回屋休息！” 好几个机灵的下人急忙上前，为了避免被世子打，更是有机灵的，用巧力抢走了木棒。 被架着的世子挣脱不得，只能咆哮：“孽女！你但凡还为府中女眷着想，你但凡为你出嫁的族人着想！但凡还想着我国公府女眷的清名，你现在就该自取一尺白绫...” 崔晴面容彻底惨白...如果消息彻底传扬开来，为了族中名声，她一定会被逼着以白绫自尽。 她肚子里还有她泉哥哥的孩子啊.... 附近的下人，面容也变得惊恐...有些东西，听不得。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会死人的。 管家看向附近的下人：“不要怨世子爷，要怨，就怨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放心，你们的家人都会得到妥善照顾...不要想着此时附近没有护卫就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多想想家人！” 本就惊恐的下人，瞬间瘫倒在地。 那些麻袋落地，摔开。 更多的血出现。 崔晴面容彻底毫无血色....这才发现，里面不是什么牲畜，是，尸体。 管家也扯出一抹强笑：“三姑娘，快些回后宅去吧。” 崔晴不说话，只木然的转身。 管家深呼吸一口气，面容复杂：“杨泉...” 就在平南侯闯进来之前，他都还在为国公爷和自家三姑娘鸣不平，毕竟平南侯府行事太没有道理了，但是他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片刻，一切却变了。 平南侯吐出杨泉的名字，没人在意。 可崔玉在最后关头也说了杨泉的名字...当时一众人虽然心里嘀咕，却不是很敢确认，毕竟，大郎君生死当前，因为害怕从而配合着平南侯说胡话，也不是没可能。 然之前崔晴的表现... 管家本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轻叹一声...不管怎么说，三姑娘，终究是国公嫡孙女，而且国公和大郎君崔玉似乎也知道，他一个管家能说什么呢？ “怪不得那赵家郎君如此不留情面...”伴着苦笑，国公府管家叹了口气，继续做着他该做的事。 “通知下去，国公爷没回来之前，国公府禁止出入！谁敢出去，乱棍打死！禁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违反者，乱棍打死！带来的一切后果，国公爷回来后，我自会承担！” ..... 皇宫 紫薇殿 赵无极带着赵羽，镇国公带着崔玉进了紫薇殿。 叩首。 “臣等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年。” 虞帝看着下方几人，颇为愤怒：“你们还知道还有朕这个皇帝？” “臣有罪。”赵无极也不争辩。 虞帝瞬间怒喝：“你当然有罪！光天化日，带着人打上国公府，见人就杀....朕都没有你这么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王法！你当我大虞律法是什么！” 赵羽默默也将头埋在地面，心跳忍不住加速...虞帝很明显极其愤怒。 今日虽有收获，但是激怒了虞帝...也不知值不值得。 然而让赵羽没想到的是。 赵无极沉默好一会儿，咬牙：“臣知错了，下次，臣晚上再去。” “你说什么？”虞帝满脸不可置信。 “陛下，他们欺人太甚，我又不擅长讲道理...”赵无极透着委屈。 赵羽眼皮狂跳...他第一次从他父亲的脸上看到委屈这个表情。 镇国公忍不住：“平南侯，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没得到平身旨意的赵无极却直接爬起来，朝着镇国公怒骂：“你孙女那荡妇和人通奸，怀了孽种，结果你却全=栽到我儿子头上！是以为我好欺负？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看你老了，担心不小心将你打死....” “不行，越说越气，不方便打你，我还不能打你孙子了...” 还没说完，赵无极挽起袖子就准备抄家伙。 然后赵无极看到虞帝那阴沉的脸，似乎这才再度发现，这里是紫薇殿。 赵无极讪笑一声，麻利的再度叩首：“陛下。” 全程没吭声的赵羽，只感觉...他要学的，果然还很多，比如，他就做不到他父亲那般，神色神态切换那么的自然。 虞帝不语。 只默默看四周...这里的小太监可不少。 一众小太监，全都震惊的看着镇国公...显然是被赵无极说的话给震惊了。 镇国公心绪一沉，他发现，他低估了赵无极的不要脸，再让赵无极说下去，整个皇宫都得知道。 毫不犹豫就厉喝：“胡说八道！你因为听信你儿子的胡言乱语，连真相都不顾了...平南侯，我孙女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孙儿！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说着说着，镇国公朝着虞帝哭诉：“陛下，平南侯欺人太甚了啊...他不想认老臣孙女肚中的孩子...不认原本也没什么，老臣也不是养不起，可他...他为了不认，竟然如此狠心，如此辱骂...” “老臣没脸再活了啊。” ------------ 第33章 一场大戏 在镇国公哭诉着没脸活的时候。 赵无极当即嘲讽：“扯什么没脸活？你要真没脸活，那你赶紧撞柱子自杀！你敢撞，我就敢让我儿子明儿将那当荡妇接回去！你要不敢撞柱子，就是欺君！” 不等镇国公反应，赵无极又中气十足的大喝：“陛下，这老东西不敢撞柱子将自己撞死，他欺君了！他肯定是要造反！臣请缨，立刻搜查他的镇国公府！肯定能搜出他想造反从而私藏的铠甲！” 虞帝忍不住大怒：“平南侯！这里是朕的紫薇殿！” “陛下恕罪。”赵无极立即认罪。 全程只看的赵羽，发现他父亲眼眸闪过了阴沉...是因为错估了陛下的态度？还是其他原因？ 虞帝刚要说话继续斥责，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老国公啊，平南侯的性子，朕也了解，他的确急躁了些，说话也冲动了些...不过，无缘无故的...” “陛下...您...您也怀疑老臣？”镇国公变得不可思议，软倒在地。 转而老泪纵横：“老臣的孙女，在赵羽没回来的时候，天天为他祈福...哪怕寒冬腊月，也为了心诚去城外寺庙...又想着体贴未来夫君，特意去宁远侯府寻宁远侯家的姑娘，就想问问她未来的夫君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平日都以什么为消遣...” “老臣的孙女，那般贤惠...要不是因为赵羽酒后乱性，臣怎么可能舍得许配人....” “哪怕平南侯那般无耻，老臣也想着，还有陛下能为老臣做主...” “如今...没想到，连陛下也不信...” “老臣，还不如死了算了。” 伴着越发的老泪纵横，镇国公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闭着眼朝着柱子撞去。 虞帝身旁的老太监瞬间失声尖叫：“快拦住镇国公！” 赵无极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大吼：“那几个小太监，让那老东西撞！我就不信他真的敢撞柱子！你们只要不拦，回头本侯赏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 心底暗暗不屑...镇国公这老东西，太废物了，最多只有六部天官尚书三成的功力，他只是略微出手，老东西就已经招架不住，除了寻死觅活便无计可施。 果然，唯有六部天官才够资格让他升起战意。 心念间，又不着痕迹看了自己儿子赵羽一眼...赵无极很好奇，他儿子到底能不能看得懂这闹剧的真正含义。 而那几个小太监，虽然眼馋一百两，但哪里敢听赵无极的？七手八脚的纷纷抱住镇国公。 虞帝身旁的老太监更是苦口婆心：“杂家的平南侯，您就少说几句吧，不要刺激老国公了...” “陛下，您就让老臣去死吧...老臣没脸活了啊...”被拦下的镇国公，立即又老泪纵横。 虞帝不想说话...因为他发现，这镇国公完全就不是平南侯的对手，除了用自尽这一招就不会其他手段了，白活这么大把年纪了！ 早知道镇国公如此不中用，就应该先将礼部天官尚书传到紫薇殿，让礼部尚书和赵无极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对阵。 还有赵无极，也是一点规矩不讲，既然老国公都要自尽了，按照默契，也该停手了，何苦还要如此咄咄相逼？ 赵无极却再度嘲讽：“老东西，你要真想死，我告诉你，等出宫了，到处都是墙，你能随便撞，不用在陛下面前卖惨...” 赵无极还没说完呢，虞帝身旁的老太监就满脸大惊的，健步如飞的靠近，瞬间捂住赵无极的嘴。 又苦苦哀求：“平南侯诶，您可千万别说了...算杂家求侯爷了...” 镇国公一拍大腿，越发伤心：“老臣真的没脸活了啊....” 深处 虞帝叹了口气...之前都是装的，可这一次却是真心的，因为虞帝确定了，镇国公真的不中用，他再不插手就来不及了。 目光不着痕迹在似乎不敢抬头的赵羽身上停留片刻。 而后看着赵无极和镇国公，叹气：“朕每天批阅奏折，忙得是分身乏术...你们，一个是我大虞平南侯，一个是我大虞镇国公，就不能体谅体谅朕吗？” 赵无极立即自信：“陛下，你知道的，除非有人惹臣，不然臣从来不惹事，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教坊司呢。” 虞帝抬了抬眼：“你不惹事？是谁打上了国公府？若非朕得了消息，你是不是还想将人都杀了？” “陛下，我没那么冲动，我最多就...”还没说完，赵无极就看到虞帝变得阴沉的脸，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虞帝又叹气：“朕记得，你们两家已经定亲了，现在，谁能告诉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亲家，怎么就忽然又闹起来了？” 赵无极立即变得愤恨：“陛下，臣刚说了，那老东西要害我...她孙女是个荡妇，和一个叫杨泉的人私通...若非那老东西有着国公的爵位，臣早就一刀将崔志这老东西劈了。” 还在老泪纵横的镇国公立即爬起来：“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赵无极，你说话要讲证据！我告诉你，你拿得出证据，我若真被三孙女骗了，我回去就给她一尺白绫！可你要拿不出证据，你如此辱我国公府，坏我国公府名声，我镇国公府一定和你不死不休！” 越说越愤怒。 大概是太气愤了吧，都不寻死觅活了。 虞帝顺势询问：“平南侯，可有证据？” 赵无极变得不甘心：“陛下，原本有个证人的，可惜死了。” “人死了，当然是你怎么说就是什么！”镇国公立即冷喝。 虞帝话音变得低沉：“平南侯，涉及我大虞国公家嫡孙女名节，涉及我大虞国公府家风！若无证据，不得胡言！如若不然，传扬出去，影响的不止是国公府，还有我大虞百官颜面！” “人都死了，我还去哪儿找证据。”赵无极有些不甘心。 虞帝不语。 赵无极见状，眼眸闪了闪，转而朝着镇国公冷笑：“你说我儿子碰了你那荡妇？行啊，你有证据吗？那荡妇和人私通，她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镇国公气急：“如此之事，如何拿证据？” “没证据不要胡说，不然告你诬陷！诽谤本侯，陷害我侯府，意图污我平南侯府血脉，就算你个老东西是国公，也扛不起这罪名！”赵无极立即冷笑。 镇国公越发气急：“你...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赵无极眼眸一转，转而又讥笑：“你说我胡搅蛮缠？行啊，咱们就拿事实说话...既然那荡妇...” 一直都没走的老太监拉了拉赵无极，很心累的模样：“杂家的平南侯啊，陛下当面呢，注意礼仪啊！” “陛下恕罪，臣都是气急了，这才失礼...” 赵无极很干脆的认罪，转而再度朝着镇国公讥笑：“你说小羽和你孙女有鱼水之欢，拿不出证据，我不为难你，这般，你让你孙女来紫薇殿，当着陛下的面，让她说小羽的身体何处有痣或胎记...她要说不出来，本侯就一刀活劈了她！” ------------ 第34章 两个男人间的心有灵犀 面对赵无极的要求，镇国公很干脆拒绝：“中秋之夜，环境昏暗，她如何看得见！她又遭遇那般不忍言之事，浑浑噩噩，如何又能观察？” “既然看不清，又浑浑噩噩，她怎就知道是我儿子！”赵无极立刻呵斥。 镇国公再度露出气急败坏之色：“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赵无极立即追问。 虞帝怒喝：“够了！这里是真的紫薇殿！不是菜市场！” 还在争执的赵无极和镇国公，异口同声：“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虞帝看着两人，半晌才开口：“此事尔等不用再争执，朕遣龙禁卫彻查！等朕查出真相，再论尔等今日对错是非！” 赵无极和镇国公再度异口同声：“诺。” “都下去好好反省反省！”虞帝越发愤怒。 “臣告退...” 赵无极又一礼，随即拉了拉赵羽，带着自己儿子离开。 殿外 镇国公立即朝着赵无极低吼：“平南侯，连自己孙儿都不认，你当真无情！我孙女那般贤惠，你竟然也舍得出言辱骂，你如何狠的心....老朽真是看错你了。” 对骂？ 赵无极面无表情看了镇国公一眼，带着赵羽便离开。 离紫薇殿颇远后，赵无极才开口：“殿中闹剧，你看出了什么。” 赵羽不确定道：“父亲似乎不遵守默契之类？比如，镇国公寻死觅活的时候，以朝臣默契，按理说应该阻拦或暂且停下攻势，而不是看热闹，甚至还继续咄咄相逼。” “我是问你，殿中闹剧隐含的意思！”赵无极脸一黑。 赵羽摇了摇头：“孩儿第一次进入紫薇殿那般的地方，不明其意，还请父亲解惑。” 上辈子和这辈子，他真是第一次进入紫薇殿这种地方。 “慢慢悟吧...却也不必急，你想要上朝，还早得很呢。” 赵无极没有解释，大踏步离开。 走远后，赵无极看一眼紫薇殿，心中自语：“麻烦了。” ....... 紫薇殿 虞帝没有看奏折，面容阴晴不定。 “陛下？”老太监上前，小声。 虞帝揉了揉太阳穴，轻语：“麻烦了。” “陛下，奴婢不懂。”老太监摇头。 虞帝沉默片刻，漠声：“朕的平南侯，察觉到朕了，你说麻烦不麻烦。” 老太监瞳孔瞬间一缩。 好一会儿才结巴：“陛...陛下，平南侯性子一向急躁，行事也一贯粗鲁，应...应该没这般细腻的心思吧...” 虞帝懒得解释，因为他知道他的大伴在装傻。 低语：“大伴啊，朕是皇帝，皇帝为裁决者，是为，顺势而为，进而，善恶对错由朕一言而决！因此，最忌讳下场，皇帝，更最是忌讳使用阴谋诡计...朕下场，还被他察觉到了，接下来一定会出事的...大伴，你说，朕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老太监也不敢装傻了，低语：“陛下，只是察觉的怀疑，还能补救...且陛下天威浩瀚，就算平南侯当真确认，也不敢做什么的。” ..... 翌日，12月28日，距离年关岁末只剩下两日。 赵府，书房 赵羽进入书房：“爹，我们不去查查杨泉？虽然杨泉肯定已经死了，但是查一查，想来总会有新收获。” 他不会轻易就放过崔晴那个贱人，他要让那贱人付出代价。 虽然已经查出了真相，而且因他爹闯入国公府，导致国公府内部必然疑虑重重...但是因为小兰自杀，除却小部分人开始疑虑，更多的人，只看得到表象。 赵无极抬了抬眼：“后天就是岁末了。” “如今也无事，闲着也是闲着。”赵羽摇头。 至于虞帝下令龙禁卫查案...此事涉及国公府和他所在的平南侯府，龙禁卫的人，真的敢用心查？ 赵无极无奈，随口：“你喜欢查就查吧...不过有件事你记着。” “父亲吩咐。” “因小兰自尽，昨日为父只能打上国公府，以胡搅蛮缠强行破局，崔玉又不够镇定，最终吐出了杨泉的名字，事后不管国公府如何补救，国公府内部必定不稳。” 顿了顿，赵无极缓声：“若崔志那老东西没有动作，越是拖延，对他国公府就越是不利...国公府必定很快就会反击，且必然极其致命，你切记，为父能打上国公府，不代表你能，遇事冷静，不可鲁莽犯错！” “不管你心里多恨，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孩儿明白。”赵羽点头。 如今局势已经好了许多，他自然不会乱来。 “去吧。”赵无极微微点头，又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赵羽本要走，想了想，不解：“爹，提起昨天...昨天如果崔玉没有屈服，陛下的口谕如果没有及时到...” 难道真要将崔玉杀了？ 赵无极随口：“为父估算好了时间，不会有错....若是估算有误口谕没能及时到，崔玉也超乎预料的镇定，自然会有为父的亲信阻拦为父，那老东西说得没错，崔玉是国公府长孙，为父如何能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杀了？” 赵羽变得迟疑：“可若估算有误当真那般，昨日...” 若昨日稍有差池，本就不利侯府的局势，会恶化无数。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赵无极陡然不耐烦。 他没说的是...因为小兰自尽，哪怕查到了真相，然无凭无据，局势对平南侯府也极其不利，想要破局，不冒点风险如何能行，而且，他还需要借此确定一些猜测。 “孩儿告退。” 赵羽离开书房。 刘长波和秦昭靠近：“小郎君/四郎君。” “将府里的人派出去，先查查杨泉这个人。”赵羽沉声。 刘长波微微点头，迅速离开。 赵羽紧了紧身上狐裘：“回屋。” 虽然不冷，不过这大雪纷飞的，还是屋子里暖和。 只是还不等他回到雅宁居。 “小郎君，出事了。”刚离去的刘长波急匆匆回转。 赵羽脚步一顿：“出了何事？” 国公府的反击来了？ 纵是寒冬，刘长波苍老的额头也流出冷汗：“小郎君，崔...崔晴来了。” 察觉到贴身老仆面容不对，赵羽皱眉：“在哪儿？” “大门口。” 赵羽毫不迟疑就迅速朝着大门口走。 侯府，大门紧闭，侧门，正开。 赵羽刚到，门口的下人就恭声：“四郎君。” “呜呜呜...” 赵羽也听到，门口有呜咽的哽咽哭泣自风雪之中传来。 哭声是，崔晴。 ------------ 第35章 赵羽：终于能掐死你个贱人了 听到门外透过传来的崔晴哭泣声，赵羽又看一眼自家下人随从...这些人的眼眸透着惊疑不定，茫然不解等等。 情绪似乎很复杂。 又扫视一眼下人，赵羽靠近侧门。 外面，围了很多人。 崔晴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攥着一尺白绫，不断的抹着眼泪，身旁有好几个百姓拉着，正在安慰着什么。 赵羽没有出门，站在隐在门后，皱眉：“怎么回事？” 附近下人看了看，为首一人硬着头皮上前：“四郎君，崔姑娘说....说她看错了四郎君，四郎君凌辱了她，不认骨肉，还倒打一耙，她令国公府蒙羞，令崔家世代先祖蒙羞，她..她已经没脸再活着了...” “取...取了白绫，要...要吊死在我赵府大门，她...她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四郎君...” 结结巴巴说完，那下人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赵羽忍不住露出杀意：“果然是一脉相承，那老东西当着陛下的面恬不知耻的寻死觅活，贱人也只知道寻死觅活。” 下人嘴唇动了动，不敢言语。 察觉到下人眼神不对，刘长波忍不住呵斥：“昨天主君去国公府，尔等莫非不知？” “我等不敢非议四郎君。”附近下人慌忙摇头。 “赵羽，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出来...”崔晴略显尖锐哭声传来。 刘长波变色，下意识拉住赵羽：“小郎君千万不要冲动，如今门外的百姓太多，更不知有多少权贵家的眼线隐藏其中...” 赵羽冷声：“她不是要吊死吗？怎么没死？” “回四郎君，她被百姓救了，且...且小人等也不敢坐视。”下人低语。 赵羽冷笑：“百姓？我看是她国公府的人吧。” “赵羽，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崔晴的声音再度传来。 赵羽眼眸瞬间一寒。 刘长波急忙又阻拦：“小郎君，不能冲动。” “若当真不出去，倒显得我心虚了...我自有计较。” 言罢，赵羽带着冷意径直出了门。 门外百姓顿时惊呼。 “赵家四郎君出来了。” “冤孽啊，两家都定下婚期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可怜的丫头...” 数不清的议论似乎约定好一般同时响起。 大概是忌惮赵府门楣，倒也没人敢在赵府这里骂人。 攥着白绫的崔晴，顿时泪流满面：“赵羽....你好狠的心啊...” 赵羽上前，很是疑惑：“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啊？” 崔晴顿时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羽。 附近的百姓，瞬间沸腾。 “我的天，赵家郎君他...他...” “那姑娘肚子里的，可是他的骨肉啊..” “少说几句，平南侯府行事一贯霸道，你没听说吗？昨天平南侯带上打手直接就打进了国公府，杀了好多人...” “我就不信他平南侯府能一手遮天！我就不信我大虞没有王法了！” 堪称，群情激奋。 赵羽捏了捏手腕，声音极冷：“好男不跟女斗，所以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我现在，想破一次例。” 搀着崔晴的一个魁梧妇人当即起身，不可思议：“你还想打人？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啊...” 赵羽不想说话，只是带着杀意上前。 “你算什么东西？我让你说话了？” “啪...” 伴着冰寒刺骨的声音，赵羽一巴掌抽出。 哪怕赵羽收了力，却还是将那魁梧妇人抽得犹如宛如陀螺，原地转了好几圈，眼冒金光的倒在地面。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附近的人顿时骇然...因为妇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青肿巴掌印。 没人想到，如此之下，赵羽竟然真的敢动手。 “小郎君...”刘长波慌忙又拉住赵羽。 如今这情况...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顷刻传遍帝都。 赵羽淡声：“我自有分寸。” 崔晴嘴唇动了动，强忍着恐惧，指着显怀的肚子：“来，你打我，朝着这里打，将你的骨肉打死...” “你真以为我不敢？”赵羽瞬间上前。 在无数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赵羽掐住了崔晴的脖子，以可怕的力气，掐着崔晴的脖子将人掐到半空。 赵羽的手宛如铜铁一般坚硬，崔晴只觉呼吸不上来了，本能的不断挣扎。 附近的人再度骇然。 赵羽又目露凶光：“若非父亲不允，我早就想捏死你个贱人了，你既然送上门来...如今我赵羽左右也已是声名狼藉，那我就亲手送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上路！” “放...放开...”伴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崔晴挣扎的力气大增...可惜，又如何能挣脱？ 她真的呼吸不上来了，脑海也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 “小郎君...”刘长波再也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去拉赵羽。 若真让小郎君将崔晴掐死在侯府门前....到时候一定是天大天大的祸事。 更是朝着附近震惊的下人咆哮：“傻站着做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 “四郎君不要冲动...” “四郎君使不得啊...” 下人们如梦初醒，慌忙也上前。 在一大群人的努力下，终于是成功将赵羽和崔晴给分开了。 崔晴的脖子上，也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手指印...但凡看得到的人，都清楚，赵羽刚刚是真的想将崔晴霍霍掐死。 仔细想想，若非赵羽真的动了杀心，也不会将人给掐着脖子提到半空。 而被下人强行拉着的赵羽，厉喝：“放开！我要掐死那贱人！” 刘长波顾不得影响，死死抱着赵羽的腰不放手，哀求：“小郎君，使不得啊...” “贱人！”赵羽挣脱不得，只能死死的盯着崔晴。 崔晴被吓得下意识后退。 来的时候，她祖父说，赵无极和赵羽，肯定不敢杀她，更不敢让她死在侯府门前。 可刚刚... 她差一点就死了。 人群一个汉子似乎看不过眼，上前仗义执言：“赵羽，你太过分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姑娘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如何下得了手啊！” 还在挣扎的赵羽眼眸闪过寒意。 虽然依旧没能挣脱刘长波等人的阻拦...但是赵羽陡然一脚，他的鞋子飞出。 “嘭....” 分明软绵绵的鞋子，却宛如金石一般，带着可怕的冲击力瞬间就将那汉子胸口打得下陷。 “噗...”随着大口鲜血，鲜血将雪地染红，那汉子倒在地面，也不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附近的百姓，瞬间往后退，看着赵羽的目光也变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被拉着的赵羽，竟然拖着刘长波等下人，以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崔晴靠近。 “贱人，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 ------------ 第36章 你造谣，我造谣，全都一起来造谣 “贱人，我今天非要掐死你。” 被刘长波等人拉着的赵羽，拖着刘长波等人朝着崔晴靠近。 哪怕步伐很艰难，却也在一步一步的艰难靠近。 本就震惊赵羽力气的百姓，越发震惊。 特别是伪装成百姓的各家探子，看着赵羽的目光更是震惊...这位赵家郎君好可怕的力气。 以他们的眼力，可以很清楚的确定，刘长波等人，此时真的是连吃奶的力气都涌出来了啊...想到赵羽以碾压的姿态断了曹建双臂，似乎又不足为奇了？ 瞧着越发靠近的赵羽，崔晴心里很慌，却又不敢跑，只能哽咽：“你...你好狠心...” 赵羽双眼越发凶悍：“等我掐死你的时候，还会更狠心。” 似乎因为愤怒，力气更大了，拖着刘长波等人的速度，更快了。 刘长波无奈，朝着崔晴大喊：“你快跑啊，我们要拦不住了！” “我...我不走....”崔晴很想跑，只是却不敢。 百姓里有人气急。 “哎哟喂，傻姑娘，他真的敢杀人啊，你何必为了这种负心人伤心...” 也不知是真路人还是假百姓，总之，有人上前去拉崔晴。 作为弱柳扶风的姑娘家，崔晴显然没多少力气...被那路人拉着就走。 赵羽气急，厉喝：“贱人，你站住！你不是想死吗！我掐死你是成全你！你跑什么！” “四郎君啊，您少说几句吧...”刘长波和侯府护卫下人忍不住哽咽。 拉着崔晴的路人，则跑得更快了。 待到跑远了，赵羽阴沉着脸：“那贱人都跑了，还拉着我做什么？” 刘长波等人急忙撒手：“小郎君/四郎君恕罪。” 赵羽气急败坏的看一眼诸人，而后带着冷意看向四周百姓。 瞧见赵羽那想杀人的目光...不管真路人还是假百姓，毫不迟疑立刻就朝着四周散去...再不跑，这位气疯的侯府郎君，保不齐就要迁怒他们这些“无辜路人”了。 没几个呼吸，赵府门前便变得空无一人。 刘长波又硬着头皮：“小郎君...” 还没说完就一怔。 他瞧见，小郎君脸上的气急败坏消失了，反而变得很平静。 瞧见刘长波等人的目光，赵羽摇头，恨声：“我的确想掐死那贱人，不过，我不至于傻到将她掐死在我赵府门前。” 刘长波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小郎君刚才是装的。 心里一松，刘长波又迟疑：“小郎君，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赵羽笑了笑未语，反问：“刘伯，我们说句心里话，此时此刻，在你心里，我碰没碰那贱人，说实话，我不会生气，我只是要分析局势。” 杨泉这个名字虽然外传，但因为小兰自杀，且小兰招供的时候没有外人... 本想附和小郎君的刘长波，迟疑一会儿，低头：“小郎君，对不起，我...老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最开始，他深信崔晴肚子里的孩子是赵羽的，可昨日后，因为主君的选择，且当时国公府的变化... 他不是太相信了。 理智告诉他，小郎君被栽赃了，的确是崔晴和人通奸，且小郎君就算因为忘记了不愿承认，也不至于凭空虚构出一个杨泉诬陷人。 真是孽种？他却又感觉不太像...毕竟，崔晴不是寻常姑娘家，那是国公府家的嫡孙女！那可是国公府！论爵位，比主君平南侯都要高！ 如此门楣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天生的贵女，怎可能和人通奸呢...这比天上有九个太阳还要不可思议！ 赵羽沉默片刻，呢喃：“任重而道远啊。” 不知情的情况下，连他贴身老仆尚且如此，更何论其他人....所幸，此时局势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不再是人人都相信那贱人，也开始有人在心里犯嘀咕了。 刘长波想了想，又开口：“小郎君，今日之举，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今天将崔晴吓走了。 若明天后天崔晴再来呢？ 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同样的对策，用多了就不好用了。 赵羽眯眼：“倒也是，那贱人若三天两天就来闹一场...” 得想个法子才行， 不消太久，赵羽露出些许玩味：“那贱人倒是提醒我了，利用百姓？那咱们一起玩，我赵羽男儿身，就算最终无法洗脱碰了你的罪名，对我影响其实不大，可我玩起民意...希望你国公府扛得住。” “小郎君/四郎君？”刘长波不解，连秦昭也凑上前。 赵羽看向远处：“对于此事，帝都上下本就认为我碰了她，国公府今日之举，是想利用民意，只要不断来闹...正所谓，三人成虎，闹得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小郎君之意是？” “民意，就他镇国公府能利用不成？” 顿了顿，赵羽露出一抹寒光：“将府里闲着的人都派出去，再通知侯府在外的所有线人，即日起，立刻外放谣言！” “诸如...” ........ 书房 “四郎君示意刘长波，在各处市井街头放出谣言，核心围绕诸崔晴和人私通...比如某个国公府的下人亲眼看到了她和杨泉幽会，又诸如自称替杨泉给她送过露骨情诗之类...” “除此外，再围绕家风不净放出一部分谣言，比如，国公某个小妾和人通了奸，国公某个女儿成亲前就不再是完璧之躯...那些放谣言的人，要伪装为国公府的下人，或是有亲族在国公府，因为看不过去故而现身说法...” 伴着话音，儒生宁骏话音艰难：“属下私自做主，未曾允许诋毁国公府家风不净，不然，除却真的能灭了国公府，待到事后国公府反应过来，也必然会攻击我侯府家风，届时不但会两败俱伤，还会连累我侯府其余女眷清名。” 赵无极想了想，点头：“做得没错，只可惜，若只针对那荡妇，效果终究差了许多，也会给国公府挣扎以及混淆真相的机会。” 宁骏闻言，低着头不语。 效果差，总比回头国公府也造谣的好。 赵无极则眯眼：“倒是没想到，那小子还有这等手段。” 若非他儿子此番动作，赵无极竟然一直没想到，影响民意还能这么做，从底层影响上层....而非他常用的自上而下，让那些读书的腐儒在官府告示前歪曲事实。 直接派下人和眼线在各种市井街头和路边茶摊直接现场编，这法子也不算出奇，他之前竟然一直没这么想过。 宁骏微微点头，低语：“此法说穿了虽不值一提，却又别出心裁，也不知四郎君如何想到的。” ------------ 第37章 赵羿回都 听到宁骏的评价，赵无极眯眼：“不不不，不止别出心裁啊。” “主君有何见教？”宁骏不解。 赵无极沉吟片刻，缓声：“往常惯用的手段，自上而下，只要察觉到不对，可以很简单就掐断苗头，极快的锁定源头，谣言传不起来，也因此，无多少人敢贸然无中生有编造谣言。” “可按照那小子的法子...自下而上的传递谣言，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传了不知多少人，再想找源头，可没那么简单了，想扑灭谣言，更需要十倍百倍的代价。” “不但如此，寻常百姓不缺想要展示存在感的人，传的人多了，便必然会有人为了出风头，自行信誓旦旦将事情说得和亲眼见到一般...” 言语落，赵无极露出一抹笑意。 以后收拾人，自名声进行打击的时候，有更好的手段了。 宁骏想了想，面容不好看：“主君，四郎君的法子并不难猜...以后，其他人也能用。” “无妨，够资格攻击本侯的人不多，若真有人攻击本侯，虽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查出来，却也终究能查出来，反而是本侯收拾反复横跳的小人，却是能简单许多，总体而言，利大于弊。” 至于底层小官会因为此等造谣法子的出现，从而花费更多的财力物力导致很可能筋疲力尽...与平南侯府何干？ ..... 时间缓缓流逝 兴盛28年，1月15 元宵佳节 帝都，半里外 此处有着一座有酒的茶棚，还有着十几个闲汉在聊天。 “踏踏踏...” 伴着马蹄声，赵羿带着二十余精悍护卫疾驰靠近。 赵羿看一眼路边茶肆，也不嫌弃。 “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歇歇脚。” 翻身下马。 茶肆的闲汉和老板，尽皆变得拘谨。 赵羿和赵羿带着的人，坐了三桌。 赵羿随手抛出一粒碎银：“店家，一桌上一蛊热茶一壶酒，多的赏你了。” “多谢这位老爷。”店家变得欣喜。 急忙招呼着上茶上酒。 老板又恭敬：“诸位爷，要不要馍馍？” 赵羿拒绝：“不必，我们暖暖身体就走。” 而后朝着一众精悍护卫笑道：“可不是我小气，今天毕竟是元宵节，等回府了，大鱼大肉就怕你们吃不下啊。” “千总大方！” “千总，我可不喜欢吃鱼，我只喜欢吃老母鸡。” 赵羿当即笑骂：“好好好，你小子嘴够叼啊。” 一片快活。 此地的店家和闲汉，又观望一会儿，确认这个千总不是什么暴脾气的人，这才彻底放松。 那些闲汉，更是又开始吹嘘起来。 其中一闲汉吹嘘：“我给你说，我舅舅的二姥爷的三大爷的四孙子，可是镇国公府的二等长随，他有天去那什么苑伺候的时候，路过一处花园，啧啧啧，简直是没眼看啊。” “看到什么了？”附近的人顿时起哄。 “他啊，看到了国公府的三姑娘，竟然和一个男的，赤条条的在花园里...啧啧啧，该说不说，听我舅舅的二姥爷的三大爷的四孙子说，那小白脸是真好看，也怪不得能迷得国公府三姑娘神魂颠倒。” 附近的人顿时翻白眼：“切，这点事，谁不知道啊。” “可不是？那杨泉，听说生有桃花眼，还专门一句诗去形容，叫什么陌上人玉什么的。” “一个小白脸，哪有咱们身板结实，你说你国公府三姑娘怎么想的，居然没看上我们。” “我说也是，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越说，一众闲汉越是感觉不痛快。 不远处 喝着热茶的赵羿动作一顿，纵然是他，也变得茫然。 这是，怎么了？ 他此番回京，是要回来参加他弟弟和崔晴的大婚... 下意识的询问：“你刚刚说的，是镇国公府的三姑娘？” “这位千总老爷，我们什么都没说。”几个闲汉一惊，慌忙摇头。 赵羿抛出一粒碎银：“我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就想凑个热闹看个好戏。” 几个闲汉双眼一亮，立即上前谄媚。 “爷你想知道什么？” 赵羿神色不变：“把那个杨泉还有镇国公府三姑娘的事说说，说清楚了，还有赏。” 一众人立即争先恐后。 “爷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帝都都传遍了，镇国公府的三姑娘，和一个小白脸通...咳咳，私订终身。” “我听说啊，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杨泉的。” “什么听说啊？我告诉你，我舅舅的二姥爷的三大爷的四孙子亲眼看到他们那个什么，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杨泉的。” 赵羿神色不变：“我之前在外地，不是听说是和那个什么平南侯府家有关吗？” “这个...”几个闲汉面面相觑。 赵羿又取出些许碎银。 几个闲汉没有犹豫，立即又争先恐后。 “爷，这个吧，还真不好说。” “是啊，有人说其实孩子是侯府家郎君的，但是也有人说是小白脸的..” “要我说，肯定是小白脸的，无风不起浪！” “不一定，那毕竟是国公家的贵女，怎么可能会喜欢小白脸，肯定是喜欢我这种体格好的，那个赵家郎君是勋贵，肯定体格好，我认为，肯定是赵家郎君的。” “扯淡，我听说，侯府和国公府打了好几仗，之前那位侯爷，还气势汹汹带着大批打手打进了国公府，如果孩子是侯府郎君的，那位侯爷会这么生气？侯爷会愤怒，肯定是因为孩子是小白脸的啊。” 一群闲汉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竟忘记了正主。 赵羿忍不住看向帝都，面容变得精彩。 赵羿麾下的悍勇护卫面面相觑，又出声：“千总？” 这些闲汉不清楚，但是他们能不清楚？千总就是所谓侯府郎君的兄长。 赵羿开口：“本来还想说歇歇脚的，不歇了，先进帝都。” 其余人也不会反对。 赵羿带着人翻身上马急速靠近帝都。 帝都，张灯结彩。 赵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让一部分人带着马匹先去侯府，他则带着十余悍勇漫步在街头。 这一走... 赵羿发现，闲汉是真没说谎。 关于“崔晴和小白脸”之间的故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同时，对于崔晴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和小白脸生的，还是和赵羽一起生的，也是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 第38章 再遇瑛妹妹 因为帝都市井的诸多传闻，赵羿麾下的悍勇尽皆难言。 “千总，您弟弟，应该不会再举行婚礼吧？” 就如今这市井传闻... “回府。”赵羿微微摇头。 如今的局势，和他了解中完全不同，他要赶紧回去问问怎么回事。 ..... 某处青楼 雅间 好几个衣着明显不简单的权贵子弟，靠在窗户边，看着街头游人。 其中一小胖墩看着街头，玩味古怪：“今年的元宵，比往年更热闹啊。” “到处都在传国公府和侯府破事，这些可都是我等显赫朱门的龌龊，那些刁民最喜欢的就是议论这些，能不热闹？”其余勋贵撇嘴。 那小胖墩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你们说，国公孙女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随之来了兴趣...这可是平南侯府和镇国公府的新鲜事。 很快，一瘦高个压低：“不好说，不过在我看来，就算那孩子不是杨泉的，崔家姑娘和杨泉的关系，也必然不简单，不然的，无风不起浪，杨泉这个名字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平南侯之尊，总不可能编个名字出来，更别提，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还消失了！” 另外一人也插口：“说起来，我记得我见过那杨泉，啧啧啧，那真是一个小白脸啊，能迷得住崔家姑娘，不足为奇...他娘的，也不知道他怎么长的，我怎么就没他那么好看呢。” 一身形较矮的人低语：“杨泉一个破举人有什么好称道的？没有背景，再好看也没用...说说国公家的姑娘。” 之前的瘦高个撇嘴：“这有什么好说的？要我说，崔晴的孩子，还得是赵羽的。” “怎么讲？”其余人来了兴趣。 瘦高个看了看附近，压低声音：“虽然崔家姑娘和杨泉肯定有猫腻，但是不管怎么说，崔家姑娘可是国公家的嫡孙女，她但凡要点脸，就会发乎情止乎礼...不出意外，肯定是平南侯府发现了崔晴和杨泉之间的猫腻，这才又闹了起来。” 其余人当即点头：“说得也是，不管怎么讲，既然崔家姑娘和杨泉有问题，而且赵羽和崔晴也只有一夜春风....一夜就怀上了，侯府指定得犯嘀咕，.侯府怎么敢认那孩子？” “有道理啊，若非发现崔晴曾和人暗生情愫，侯府和国公府都定下婚期了，怎么可能又闹起来。”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了...平南侯就两个嫡子，愿意让崔晴过门才是怪事。” 瞧见众人应和，瘦高个又遗憾：“可惜找不着杨泉。” “杨泉？你还以为杨泉能活？我要没猜错，那小白脸的坟头草怕是都三寸高了，只是不知道是国公府出的手，还是侯府杀的人。” ....... 城南某处 茶楼。 元宵佳节，许瑛带着人出来散心，正在一处高雅茶楼消息。 靠在窗户边。 从许瑛的位置看去，能瞧见，街道四方，除却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出来玩的富贵人家，在角落等地方，有许多闲汉或地痞聚集在一起吹嘘。 一个刚从外进入茶楼的侍女，靠近许瑛。 侍女小声：“三姑娘，传闻是真的，现在的闲汉和市井，都在传国公府姑娘和小白脸杨泉的事，传到现在，非但没有停息，反而各种传闻更多了...国公府一直无法扑灭，背后定然有平南侯府的影子。” 许瑛想了想，轻语：“听说前几天有几个杨泉的同窗站出来吗，称杨泉的确说过，得了贵女芳心。” 侍女摇头：“不知道，市井没这消息传闻，老爷得到消息后，曾经派了人，结果没找到那几个杨泉的同窗，不知是有人冒充，还是其他原因。” 又说了一会儿话。 许瑛陡然看向窗外。 在不远处的街头，赵羽一身便服，带着十余护卫正在街头。 不知是路过，还是因元宵佳节到处走走。 路边 “糖葫芦...糖葫芦...” “大肉包子...刚出炉的大肉包子...” 赵羽漫步在街头，听着四周的叫卖声，以及角落传出的闲汉们的窃窃私语，嘴角略微上扬。 虽然如今依旧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坚持认为孽种是他的...但是也因为他的出手，让很多人都坚信，无风不起浪，崔晴和杨泉，一定有问题。 哪怕还无法钉死崔晴和杨泉通奸，但是，如今他赵羽不娶那贱人，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理解和赞同。 可惜了，若非顾忌到国公府的门楣担心不能一棍子打死，导致最终未曾攻击国公府家风... 想着想着，赵羽心中暗笑：“不过纵然如此....老东西，贱人，现在这局面，这个元宵节，你们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那贱人，如今彻底被认为和小白脸关系不清不楚...短时间还无妨，时间再略微过一两月，崔晴再不自杀，哪怕他没有攻击国公府的家风，权贵们也要开始怀疑镇国公府的家风不正了。 可惜此时见不着那老东西和贱人，不然，今夜必然会开心得睡不着。 又走了几步。 得益于越发强横的力道体魄，赵羽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且，不是视线无意扫过那么简单！ 本能的顺着视线看去。 那是不远处的茶楼，再三楼窗边，放着一层半透明的纱布，纱布后面有个人影看着他...可惜因为是在窗内，视线略显昏暗，难以看清是谁。 得益于觉醒记忆后体魄的增强... 赵羽眯眼，尽可能聚集视线。 注视片刻，赵羽露出些许笑意，还伸手打了个招呼。 人影消失在窗户边。 赵羽看一眼茶楼，开口：“去茶楼喝喝茶。” 进了茶楼。 茶楼小厮立即上前：“几位爷...” “三楼，开个雅间。”赵羽随口。 小厮犯难：“爷，三爷已经被一位贵人包场了...” 赵羽抛出一粒碎银：“你去问问，就问三楼还有没有其他雅间能让我坐坐，我不惊扰人...我不为难你，若他们称没地方能让我坐就罢了。” 小厮看着银子，顿时露出挣扎之色。 这是一粒很标准的碎银，可换铜钱一百。 大虞，一千铜钱可兑一两银子。 寻常百姓之家，在自己种地的情况下，三两银子够三口之家一年开销！ 小厮得到的碎银，几乎是他半个月的工钱了，只是想到楼上的贵人来历并不简单，而且似乎有女眷... 小厮刚想咬牙拒绝，忽然瞧见，这个刚入内的大爷，抛出了一个银锭。 是货真价实的银锭，不是碎银子！这个银锭，肯定不止一两！至于具体多少，小厮也不清楚....他第一次真切的见到完整银锭。 赵羽笑一声：“去问问，归你了。” ------------ 第39章 快气死的国公府 听到赵羽的话语，小厮本能的攥紧银锭，咬牙。 “大爷稍等，小人这就去问。” 如此一枚银锭，他一辈子都攒不下这么大的银锭....让他杀人他都敢！去三楼问句话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就是被三楼的贵人打一顿，值了。 小厮上楼。 不消片刻。 小厮下楼，结结巴巴：“大...大爷，楼上的贵客说...” “给你的银子对我只是小钱，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迁怒你，不必害怕。”赵羽面容颇为愉快，并无恼怒。 小厮心中稍安：“楼上的贵客让小人转告，原话是，既已陌路，各自安好便是，何苦自寻烦恼。” 赵羽也不恼：“再去，就说，我不信陌路...不用怕，他们同样不会迁怒你，” 若未曾觉醒前世记忆，他自是只能各自安好，毕竟因时局变幻婚约已消，然想到之前流放路途上的棉衣.......既然觉醒了前世记忆，青梅竹马的瑛妹妹，没有放手的道理。 “好...好的大爷...”小厮急忙点头。 小厮又小跑着上楼。 结果，迟迟却不下楼。 就在赵羽迟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的时候。 小厮下楼了。 赵羽含笑：“如何了。” 小厮急忙回答：“楼上的贵人说，男儿在世，理应放眼四海九州，大爷您既为七尺男儿，出身亦非寻常，自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此，方能上报君王累世皇恩，下可告慰列位先祖，而非...而非沉溺温柔之乡，朽了万丈豪情，负了男儿之志。” “还有...最后还让转告，说...事已至此，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亦或者，在...在大爷眼里，她便是轻浮之人吗？若大爷还念着往日，便就此陌路，各自安好。” 说完，小厮擦了擦汗滴：“大爷，楼上转告贵人话语的侍女，好像...好像很生气。” 赵羽不语。 随赵羽进入茶楼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片刻，转而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哪怕没有上楼，他们也知道三楼的人是谁了。 必然是和自家四郎君青梅竹马的那位姑娘了。 不知多久后。 赵羽轻语：“受教。” 转身离开，他虽是侯府唯二嫡子之一，然抛开这些...他毫无所成，有何可言。 才刚出茶楼，就瞧见有侯府下人气喘吁吁的靠近。 “四郎君。” “出了何事？”赵羽不着痕迹皱眉，难道是国公府又出了新招？ “四郎君误会了，一切如常，是大郎君到家了。” “兄长回京了？之前怎的也不捎个信。” 赵羽带着人，急匆匆朝着家里赶。 ...... 国公府 书房 镇国公靠在椅子上，苍老的脸，极其阴沉。 崔玉站在书桌前，颤声：“可恨...可恨....可恨！” 以前，崔玉很喜欢出门，更喜欢和权贵来往，但是现在...如今帝都流言愈演愈烈。 闭门不出也就罢了，一旦出去，不管多要好的，总是会拐弯抹角的打听“杨泉”。 镇国公喝斥：“愤怒就有用？” 崔玉嘴唇动了动，呢喃：“祖父，现在该怎么办？如今局势越来越不利了。” 哪怕依旧有无数人认为孩子是赵羽的，但是，认为他妹妹崔晴不清白的，也不是少数。 曾经崔玉拖提出疑惑，镇国公都能给出答案。 可这一次... 镇国公阴沉着的脸，无言。 崔玉见状，呢喃：“祖父，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般，我国公府的女眷就完了，不若...不若让三妹妹...” 没说完。 镇国公却也知道他长孙的意思...无外乎是让崔晴病死罢了。 “....” 沉默片刻，镇国公呢喃：“今时不同往日，那孽障此时若出了差错，便是默认了传闻，届时，我国公府才是真的完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崔玉茫然。 如今局势看上去似乎问题不大...可若长远来看，对国公府，依旧极其不利。 镇国公微微摇头，罕见的叹气：“平南侯竟有如此难缠的手段，老夫小瞧他了，只是...我怎的总感觉有些怪异。” “怪异？”崔玉不解。 镇国公解释：“这不像是平南侯的手笔。” 这一次风波，完全不像是平南侯所为...但，哪怕没有证据，所有人也确定，风波一定是平南侯府所为。 崔玉想了想，急声：“祖父，会不会是赵羽？之前赵羽没有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可赵羽回京后，一切才开始变化。” 镇国公思索偏头，点头：“此番反击，不像平南侯手笔...或许，真是赵羽那黄口小儿。” 崔玉精神一振，下意识就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发现无话可说...就算分析出此番变故是赵羽的手笔又如何？依旧破不了局。 镇国公又摆手：“继续派人澄清，无论如何，总不能让情况继续恶化，更多的，老夫要想想该如何做才能扭转局面。” ..... 皇宫 紫薇殿 虞帝，一如既往的，勤勤恳恳的批阅奏折。 老太监靠近，低语：“陛下，派去岭南的龙禁卫回来了。” “传。”虞帝瞬间放下奏折。 终于回来了。 殿中小太监被老太监赶走。 不消片刻。 两个龙禁卫进入殿中：“臣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年。” “平身。” 待到那两人起身，虞帝眯眼：“赵羽赵羿在岭南，可有异常或细节能窥见二人不合？” 两个龙禁卫同时回答：“明面，确无异常，不过臣等打探到，赵羽赵羿两人为蛮夷围困时，曾有分歧。” “道来。”虞帝神色不变。 心中却一喜....生死危机之时的细节，更能直指本性核心。 两个龙禁卫不假思索就恭声：“具体的分歧，未曾打听到，不过臣等打听到，赵羽赵羿赶赴青山县的时候，被数量不低于六千蛮夷围困。” “适时，赵羽带着他的护卫约三十人，还有约百二十之数的赵羿麾下士卒出阵血战蛮夷，期间，赵羿以五百士卒结成防御阵型，全程旁观。” “最终，在蛮夷伤亡惨重即将崩溃的时候，赵羿才下令军阵前移。” 说完，两个龙禁卫不再言语。 虞帝面色不变。 老太监的脸却变得精彩，不确定道：“杂家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赵羽带着约莫一百五十个人血战六千蛮夷险死还生，他那位素来兄友弟恭的兄长却冷眼旁观？蛮夷即将崩溃，赵羿自知赵羽不会战死，这才前移军阵以抢功？” ------------ 第40章 自信的虞帝 面对老太监的询问，两个龙禁卫点头：“回李公公，当时具体如何不可知，但根据查到的消息，理应，就是如公公所言。” 老太监笑了：“六千人打一百五十个，你是和杂家说笑话吗？” 虽然蛮夷的确打不过大虞，但是，六千人打一百五十人...平均四十个百越蛮夷打一个赵羽带着的大虞士卒和护卫？ 哪怕是强悍如赵羽，战果也只阵斩六十五人！ “李公公，若是那数千人，尽皆能袭杀，赵羽必然挡不住的，不过当时环境并不宽广，能同时袭杀的蛮夷，并不多。” 停顿片刻，龙禁卫又解释：“且蛮夷武备落后，又并非一体，而是多个蛮夷寨子联盟...按照打探，赵羽携人血战，杀上了一共接近八百蛮夷，血流成河，还活着的蛮夷已经胆寒，再无出手的勇气。” 老太监将信将疑。 虞帝再度取出之前岭南镇抚使的六百里加急。 【蛮夷反复...数千人设伏赵羿所部...赵家四郎赵羽骁勇，阵斩六十五人...令蛮夷胆寒...】 【后为肃我大虞之威严...赵羿所部入乌头山...也哈部男丁尽斩...此战，赵羽亦是身先士卒...百越蛮夷，再不敢反复...】 没有细节。 老太监低语：“陛下？” 虞帝沉思许久，点头：“倒也合得上。” 草原的蛮夷凶悍，是大虞大敌...但岭南？岭南那些蛮夷，跟个野人一般，要不是有着地理优势，哪怕更深处猖狂立国的南越国，也早就被大虞给灭了。 话虽如此，虞帝心中却暗暗惊叹...就算蛮夷废物，但，人数优势不是假的，赵羽带着区区百余人，竟然敢和蛮夷血战？当真骁勇！ 若能收赵羽为几用，不但能收回兵权，且这期间赵羽还会是一员大将。 下方两个龙禁卫不知虞帝所想，心底一松。 其中一人又补充：“看上去虽是赵羿旁观，然臣还打探到，被包围时，赵羿曾让赵羽离开，只是被赵羽拒绝。” 老太监面容不好看：“陛下，莫非他们并无嫌隙？” 虞帝抬了抬眼：“让赵羽走？都被蛮夷围了，往哪儿走？” 老太监想了想，点头。 “可还有其他？”虞帝再问。 两个龙禁卫想了想，不确定道：“还有一则传闻，只是臣等并不确定真假。” “哦？”虞帝眯眼。 两个龙禁卫立即回答：“据说，当时赵羿麾下有亲信不忍，却为赵羿所呵斥，称，绝不会让家业落到其他人手里...只是，臣等无法确定这消息的真实性。” 言语到最后，更是再一次表示这个消息并不敢确保真实。 虞帝不在意，只呢喃：“朕就知道，赵羽既有那般骁勇，怎可能没有野心。” 他确定了，不管赵羽赵羿看上去多么的兄友弟恭，实则，赵羽赵羿两兄弟，私底下恐怕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就如他那些儿子，一个个都是皇子，何其尊贵？在他面前，一个个更是尊老爱幼兄友弟恭，可，不管哪个儿子，其实全都惦记着他座下的龙椅宝座！全都恨不得其他皇子全部去死，如此才能成为继承人。 老太监迟疑：“陛下，可之前平南侯大闹国公府...” 如今的局势虽然赵家不占优，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齿崔晴竟然和穷书生不清不白，对于平南侯打上国公府表示认同理解... “倒也是麻烦。”虞帝身形略微后仰。 如果此时赵羽依旧声名狼籍，乃至于依旧无人信任，即将被逼着娶崔晴...他若伸手，定能收心。 可，没有如果。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行...”虞帝闭眼。 只可恨，草原经常叩边，南越又经常袭扰，连沿海也不安稳，倭寇时不时就劫掠... 决不能让勋贵一系察觉到他的目的，导致勋贵一系养寇自重，乃至于甚至放任蛮夷为祸....不然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让赵羽入仕领兵也就是了。 想着想着，虞帝一闪：“朕记得，赵羽在岭南领了个百将之职？他既领了武职...” 虞帝还未说完，老太监就低语：“陛下，为清缴也哈部，赵羽领了赵羽麾下百将职位，不过清缴后，得了陛下旨意可回帝都，也就辞了。” “....”虞帝不语。 赵羽如果职位还在，他略微动手就能开始利用，并借此暗中收心，乃至于私底下谈心，表示会助其成为侯府继承人云云... 结果，赵羽辞了？他作为帝王，总不可能召见一个白身吧？ “罢了，暂且不急，赵羽既有野心，他一定会想办法领兵...大伴，且派人盯着，他若领了武职，立即来报，届时，朕要和他谈心，只要他想接手赵家家业，就不会拒绝朕的暗中相助。” “诺。” ..... 赵府 书房 “没想到，小羽回京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从父亲得知最近的时局，赵羿露出一抹复杂。 他弟弟，竟然当真未曾碰崔晴。 赵无极笑了笑，缓声：“算算时间，你弟弟快到家了...我们父子两人，该说正事了。” “正事？”赵羿不解。 刚刚的，还不是正事吗？ 赵无极话音变得平静：“你弟弟想领兵，为父，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赵羿目光一凝。 “你的答案呢。”赵无极再度开口。 赵羿轻语：“父亲，孩儿的答案，重要吗？” 赵无极注视赵羿片刻，缓声：“为父膝下子女不少，但，嫡子仅有你和小羽，我不想看到家宅不宁，为父更不想老迈之时看到兄弟阋墙。”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赵无极声音越发平静：“你若不愿，我会拒绝他。” “父亲此言当真？”赵羿抬头看着赵无极的眼睛。 赵无极静静看着长子，想了大段话，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当真。” “我答应。”赵羿沉默许久才回应。 赵无极面容变得复杂：“你心里其实不愿意。” 赵羿本想否认，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点头。 赵无极越发复杂：“为什么？你担心他和你争抢家业？” “真要争，小羽他争不过我的。”赵羿微微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愿？”赵无极似乎想要刨根问底。 ------------ 第41章 真正的隐秘 面对赵无极的追问，赵羿沉默片刻，偏头看向屋外：“小羽刚出生的时候，我才五岁，那年，母亲抱着他，父亲你在一旁告诉我，那是我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是赵家未来的家主，待到父亲和母亲百年后，我要照顾好他。” “我那个时候，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如今回想，只记得要照顾好，多的，有些记不清了。” “自孩儿记事起便知道，孩儿是嫡长子，未来要继承家业，要照顾弟弟妹妹，为此，无论夏冬，孩儿每日卯时三刻便要起，读书，习武，每日满满当当的，难有片刻空闲。” “我六岁时，哪怕再困，卯时三刻到，启蒙先生都会强行将我从床上带到书房诵读...八岁那年，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胳膊都肿了，本以为能休息，父亲却依旧带着我去演武场...” 说完，赵羿叹气：“这么多年了，父亲却忽然说，弟弟要统兵，要和我争，我如何愿意。” 赵无极神色不变：“那你为何答应？为父说了，你不允，我不应他。” 赵羿轻语：“我的确不愿，不过，那是他的选择，他既是我弟弟，那，我尊重他的选择。” 赵无极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父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其实答应了他。” “所以，父亲你不信我？”赵羽似乎不意外，面容透着惆怅。 赵无极微微摇头：“我还告诉他，你才是我赵家的继承人，而且，他领兵，不是要和你争家业。” “何意？”赵羽变得不解。 赵无极没有解释，只道：“无所事事，被保护得太好，不明人间疾苦，不必管他，等他领了兵，撞了南墙，疼了，也就老实了，到时候，要么认清现实当富家翁安稳一辈子，要么...要么就麻烦了。” 赵羿越发不解。 赵无极却看向门外：“三丈内，禁止出入，哪怕小羽回来了，也拦在外面。” “诺。” 门外传来恭敬的话音。 而后传来脚步声远去。 “父亲？”赵羿变得凝重。 此事，才像是要说正事。 赵无极身形略微后仰：“去岁中秋，崔家那姑娘诬陷小羽，你知道为父是怎么想的吗？” 赵羿目光一凝：“另有阴谋？” 他当时在岭南，并不知太多。 “陛下不愿我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联姻，为瓦解这一桩早早就定下的婚约，故意设局，若不然，皇宫之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小羽哪来的机会能那般孟浪？” 顿了顿，赵无极轻语：“我也好，宁远侯也罢，都是如此想的，所以，小羽被流放后，宁远侯便立刻前来退亲，若不然，必然还会有后续隐患...至于追查崔晴是否和人无媒苟合，不过只是本着谨慎为上罢了。” 想到刚刚得知的真相，赵羿开口：“可，并非陛下手笔。” “是啊，没想到，最终真相却是，崔晴竟和人有奸情，唯一让人想不透的，便是小兰竟然自尽了。” 言罢，赵无极抬眼：“小兰没理由自尽，除非，此事的幕后还有着比崔志更可怕的人....为父之前带人打上国公府，其一是想着，以蛮力破局，其二，也是要试试，陛下到底有没有插手。” “看来父亲试探的结果并不好。”赵羿面容一沉。 赵无极微微点头，面容不好看：“镇国公的身后，隐隐站着陛下，看不真切...但，这看不真切，便足够让为父确定，确是陛下在设局！也唯有陛下隐藏在幕后，那侍女在崩溃吐露真相后，才会因为恐惧而自尽。” 赵羿下意识握紧拳头：“小羽没有碰崔晴，陛下想做什么！” 让一个孽种进赵家的门？ 赵无极反问：“你以为呢？” 赵羿思索一会儿，面容变得平静：“以后，爵位会由孩儿继承，陛下让小羽娶那贱人...陛下是要在事后爆出来，打压我平南侯府的声望，亦或者，在某个重要关头将此事泄露，从而压制我平南侯府。” “没错。”赵无极露出笑意点头。 很快又皱眉：“只是为父一直未曾确定的是，陛下他是察觉到了崔晴和人媾和进而利用，还是，那杨泉本就是陛下派去勾引。” 赵羿皱眉：“有不同吗？” 赵无极沉默片刻，眼眸变得冰寒：“他若只是顺势而为，为父体谅陛下不易，只给陛下找些事情做也就罢了，可若杨泉是得他暗示...宗室子弟那么多，付出些许代价，换个皇帝也不见得多麻烦！”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赵羿不想谈论这些话题，岔开话题：“孩儿和小羽被伏击，镇抚使周携直到现在都没查出是谁出卖了我的行踪，孩儿以为，其中有大阴谋。” 赵无极笑了：“有意思...” 南边可是他赵无极的地盘，他的两个儿子被伏击，直到现在居然没查出是谁勾结蛮夷？ 赵羿开口：“是否是，陛下所为？” 赵无极话音变得森寒：“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回头为父传个口信，让知晓者，全部落马...知情者全部死绝，一切也就消停了。” “包括镇抚使？父亲此举，动静是否太大？”赵羿变色。 赵无极面容更冷：“给周携颜面，够资格和为父平等相交，不给他面子，他一个镇抚使，也配和我侯府时代勋贵相比？他查不出来，要么查到了不敢说，要么他就是知情者...无论如何，他总不会冤枉！” 赵羿不语。 赵无极看一眼外面，开口：“罢了，不提了，小羽应该要回来了...这些事，就不要和他说了。” “他既统兵，总要接触的。” “没必要，他的统兵，你安排吧，纯粹的征战也能开心一些，龌龊的东西看多了，不好...知道了太多隐秘，许是就会勾起野心，为父不愿看到家宅不宁。”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 书房外 赵羽刚靠近书房所在，护卫就阻拦：“四郎君，主君吩咐，主君和大郎君正在议事，任何人不得靠近。” “包括我？”赵羽露出异色。 护卫不语只低头。 显而易见。 赵羽也不恼：“那便罢了，我且等等。” 刚准备去不远处的亭子，赵羿就从屋子里出来。 “兄长。”赵羽上前。 赵羿露出笑意：“父亲让你去书房，我先去看你嫂嫂了。” ------------ 第42章 不负年华 赵羽听到赵羿的言语，当即咽下言想说的话，笑道：“那我不打扰兄长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兄长已经成亲了，不过因为赵羿长期在岭南...他的兄长，暂且无子。 因为之前他陷入风波，名声不太好，本着避免连累以及惹人议论，赵羽也就没去拜见。 赵羿微微点头快步离开。 赵羽又快步进入书房。 上前见礼：“爹。” 赵无极露出笑意，随口：“你之前不是说要查杨泉？有什么收获。” “没有，那杨泉不是帝都的人，本想让府里人的人户部看看能不能查到杨泉的户籍，却没什么收获，不知是杨泉还未来得及参加春闱，还是其他原因。” 顿了顿，赵羽皱眉：“之前本来收到消息，有几个人自称杨泉同窗，还称杨泉曾言讨了个贵女欢心....那几人不是府里安排的人，我就立刻派人去，可惜似乎去晚了，没能寻到人，甚至没能寻到什么线索。” 赵无极笑了笑，安慰一声：“慢慢来吧，人生在世，留下的痕迹不会少，总能找到的。” 赵羽微微点头，又变得意外：“爹，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怎么这么说？”赵无极眼眸一挑。 赵羽也不隐瞒：“爹你似乎心情很好。” 今天的爹，不是很严厉啊。 赵无极想了想，随口：“你兄长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该开心一点。” 赵羽点头认同。 赵无极见状，笑道：“再告诉你一桩喜事。” “还有喜事？”赵羽变得纳闷。 如今这时候，能有什么喜事？ 赵无极笑意更甚：“我和你兄长商议过了，他也赞同你领兵，为父也懒得麻烦，就让他给你安排了。” 赵羽不语，只是下意识也露出喜色。 虽然不知为何他在岭南的功劳没有得到嘉奖，但后续再领兵，以他的武力值，拿战功不难...战功，一向是加官进爵的最快方式。 赵无极冷不丁开口：“我还告诉他，他要是不同意，我不会让你领兵。” 赵羽愣了愣不说话。 赵无极起身，拍了拍赵羽的肩膀：“给为父记住了，为父最恨家宅不宁！有野心是好事，可你要是敢算计家里人，就别怪为父动家法！” 赵羽不想说话，他爹未免太过小瞧他赵羽了。 无奈，赵羽只能开口：“爹，你上次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也说了，我不会和兄长争的。” 没有世袭爵位又如何？以他的出身，没人敢贪他赵羽的功劳，如此，他来日的成就，不会比继承家业的兄长低！ 不一会儿。 赵羿靠近书房：“父亲，母亲亲手做了些点心，让你和小羽过去。” “明知道我忙，送来不就好了。”赵无极露出些许不耐，却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书房。 赵羽上前，打趣：“兄长，这么快就出来了？” 赵羿愣了愣，反应过来：“你小子...” 打闹一会儿。 赵羿不解：“小羽，你为什么想领兵？” 之前赵无极并未解释。 赵羽面容一怔，不语...难道说，不愿意看着青梅竹马的瑛妹妹嫁给其他人？ 他爹就在前面，真敢说，他爹保不齐得用家法。 “小羽？”赵羿挥了挥手。 赵羽回神，找了个借口：“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好志气。”赵羿立即称赞。 心底暗暗嘀咕...他自认为读的腐儒书卷也不少，腐儒的各类经典也有看过，但弟弟这句话，他竟然找不到出处。 前方 赵无极依旧缓步而行。 心底也暗暗纳闷...因为赵无极自认为，如果他去科举，怎么也能考个进士，结果，他居然找不到他儿子那句话的出处。 不着痕迹扭头看一眼，心底暗暗可惜，要不是当爹的向儿子请教不太合适，真想问一问。 罢了，回头找个考较的理由问问长子，他长子看的腐儒书籍更多，应该知道。 而后又自得，不愧是他的种，文武双全。 ..... 时光荏苒，眨眼，时间转到2月 冬雪消融，春风吹过，大地生出嫩芽。 帝都外 赵羽和赵羿并排而行。 身后是刘长波等护卫，也有赵羿从岭南随行的悍勇。 又走了一会儿。 赵羽停下脚步：“兄长，路途珍重。” 他兄长回到帝都不过停留二十余天，又要出发去岭南了。 赵羿笑了笑，扭头看一眼巍峨帝都。 注视许久才出声：“小羽，父亲虽严，却也只是为大局考虑，母亲又是慈悲心肠...我走了，孝敬二老，就交给你了，莫要惹二老生气。” 赵羽无奈：“兄长，你这话，我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吉利？还是出了什么事。” 赵羿微微摇头，又静静注视不语...之前镇抚使查不到勾结蛮夷的内奸，又因为同时涉及他和他弟弟的安危，父亲一怒之下大动杀心，算算时间，不管是镇抚使还是守备乃至于那六个县令，应该已经见到阎王爷了。 守备和县令还罢，然镇抚使却是封疆大吏...他总感觉要出事，却又想不透关窍。 赵羽挥了挥手：“兄长？” 赵羿收回视线：“对了，这个给你。” 从怀里取了一封公文给赵羽。 “这是？”赵羽没有急着打开。 “父亲莫非没告诉你？你领兵的事，父亲让我来安排。” 说完，赵羿笑一声：“十几天前就办好了，不过我想着，我难得回来一趟，也就不急着让你上任，如今我要走了，也有些话要叮嘱你，这才耽搁到现在。” 赵羽双眼瞬间一闪。 赵羿见状，又看着帝都，轻语：“按照父亲的想法，应该将你安排在岭南，环境虽恶劣了些，然岭南附近都是我侯府的地界，岭南上上下下也多是我侯府的人，算是便利...不过我后来拒绝了父亲的提议，用家里的门路，将你安排在了京营。” “京营我平南侯府的触角不多，却也有一些，且父亲坐镇帝都，总是比苦寒之地要好，也方便你看望父母。” 言罢，赵羿收回视线，叮嘱道：“还有一些话本不必说，不过我要走了，也就再啰嗦几句...” ------------ 第43章 千机营 自称要啰嗦几句的赵羿叮嘱：“你到京营后，先接手我给你安排好的精锐好手，再去按照公文要求剿匪...那一伙匪寇，也是我特意挑的，贼寇有五百来人，却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以你的勇武，再有那一百精锐，只要你不疏忽大意，剿匪不会有危险，以一百士卒灭五百匪，跨五倍灭敌，堪称大功，等收拾了匪寇回来，顺势也就升千总了。” “你我哪怕出身侯府，然毕竟年少，除非边关之功，不然短时间也就千总了...边患危险，能不去，便不去的好，等升了千总，就在京营静熬个一两年资历，到时候有了资历，你有勇武，用家里的门路活动一番，寻个地方外放做守备。” “那时，在守备位置再熬个三五年，而后想法子激一激南越，带着士卒打打南越，战功也就来了，家里再活动活动，一个参将是跑不了的...” “等你升了参将，就不要急了，参将已经是我大虞常设的次一级最高武官....” 赵羿还没说完，赵羽忍不住迟疑：“兄长，你...你怎么了？” 这絮絮叨叨的，他怎么总感觉像遗言？ 还待絮叨的赵羿一愣，哑然：“刚回来不过二十几天便要走，也没能多陪陪你嫂子，这心里伤感，也就多说了几句。” “不说了，为兄走了，你且去京营吧。” 言罢，伴着神采飞扬，赵羿不再啰嗦，翻身上马。 带着那二十余悍勇纵马远去，只留下马蹄带来的阵阵烟尘。 待到烟尘散去，人也彻底消失。 赵羽这才低头将手中公文打开。 【滋任赵羽为千机营百将....帝都平南侯府现平南侯四子羽】 公文倒也简单，前面写了任命，后面就是他的出身所在。 一大个子护卫朝着刘长波好奇的出声：“义父，大郎君不是说京营吗？怎的四郎君是千机营？” 刘长波扭头瞪眼：“让你一天天偷懒，连常识都不知道。” 却还是解释：“京营是总称，不是真有营叫京营...我大虞，有四营驻扎于帝都附近，其一拱卫帝都，其二，若边关危急，可凭中枢之利迅速策援边关。” “哪四营啊？” “四营分别为神策营，千机营，撼山营，平波营。” 顿了顿，刘长波又讲解：“神策营内尽皆都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前些年草原叩边，主君便临时节制神策营出边关激战草原...” “小郎君要去的千机营，步卒骑兵各半，也是我大虞兵种最齐全的一营，除却未设水师，千机营可以应对任何环境的敌人。” “撼山营内尽皆步卒，平波营，听名字便知道，尽皆为水师。” 那不解的护卫，这才恍然。 刘长波上前：“小郎君，我们先去京营还是回府歇息明天再去？” 赵羽想了想，开口：“先去京营吧。” 之前他在岭南虽然短暂的当了一次百将，却只是他兄长为了方便他拿功劳...现在去京营，才是正儿八经属于他的兵。 看了看方向，领着护卫，骑马朝着西北方而去。 秦昭跟上，好奇：“四郎君，京营的位置具体在哪儿？” 知道有京营的人很多，但是京营到底在哪儿...据秦昭所知，帝都方圆十里内，没有大批兵马驻扎。 更别提还是有着二十万兵马的京营。 没错，京营的规模可不小，京营四营，共计二十万兵马...当然，真正的数字有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赵羽闻言，指了指东边：“看到那边的山没？” “山？”秦昭往东边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山。 想了想，秦昭不确定道：“四郎君，我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都到庆历县地界了吧。” “没错，那边就是庆历县地界，距离帝都最近的撼山营，就驻扎在帝都三十里外的庆历县附近。” 说完，赵羽看向西北方：“而千机营，驻扎在西北方四十余里外。” 一众护卫不由得面面相觑...说是京营，结果这么远？ 年迈的刘长波笑骂：“不然你们以为就在帝都脚下？” “老爷子，既然是京营，怎么全都离帝都这么远？” 刘长波耸肩：“老头子我可不知道。” 一行人迅速朝着西北方而去。 ..... 京营，千机营所在 赵羽带着人抵达千机营后，看到的，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小型城池。 赵羽也不意外，所谓营地，本就犹如临时的城池一般，进可攻，退可守。 赵羽带着人刚靠近。 “止步！”千机营门口的守卫便冷喝。 一个为首的更是冷声：“尔等何人，为何靠近。” “平南侯府，赵羽。”赵羽取出公文。 此地士卒呼吸瞬间一促：“平南侯府...” 帝都中枢所在，朝臣众多，但是，最是显赫的并不多。 众所周知，大虞虽有七家世袭侯府，然而其中三家已经没落，只剩下了四家依旧风光显赫，平南侯府，就是依旧极其风光显赫的一家。 心念间，此地士卒纷纷变得拘谨：“原来是赵家郎君。” 行了一礼，为首的那人才接了赵羽的文书。 瞧见赵羽的公文，那人又变得羡慕起来。 不愧是侯府出身的郎君，刚进军营，起步就是百将。 大虞常备武将，自下而上为最基础的十将，再上面，便是已经取得官身，战死可获荫封的百将。 羡慕片刻，那人又拘谨：“赵百将还请暂等，我这便入内通禀。” “有劳。” 赵羽很是客气。 那人又还了一礼才迅速入内。 赵羽在此地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 “赵家四郎。”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赵羽感觉声音有点耳熟。 很快的，一个虬髯大汉带着几个士卒走了出来。 门口守卫一个激灵，忙不迭行礼：“见过参将。” 赵羽看着面熟...也只是面熟，他肯定见过，但是见到的次数不多，甚至可能只有一面之缘。 思绪飞速旋转。 很快的，赵羽微微行礼：“小侄见过韩世伯。” 他想起来了，此人名唤韩旭，前几年瑛妹妹生辰的时候，他在瑛妹妹生辰上见过。 ------------ 第44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发现赵羽记得自己，虬髯大汉当即哈哈一笑：“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赵家郎君却还记得...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来。” 越发热情的拉着赵羽入内。 按理说，非士卒不能进军营，不过因为赵羽...秦昭刘长波等人，还是很顺利就一起进去了。 待到赵羽的背影都消失了，大营门口的守卫才面面相觑。 “参将亲自来接一个百将？” 非战时，大虞可统兵的武职自下而上为，十将，百将，千总，守备，参将，总兵...除非要打仗，不然，参将便是常设的，手中有实际兵权的第二大了。 就算赵羽是侯府出身，但此时赵家郎君只是来任职百将，是不是也太过了？ 陡然，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我听人说，宁远侯颇为看重韩参将，但不久前参将似乎出了什么纰漏。” “原来如此。”其余士卒恍然。 这帝都，特别是京营士卒，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四位侯爷，不对付。 玉岭侯和崇安侯交好，宁远侯则和平南侯交好...若非赵家郎君和国公府家的姑娘闹得不清不楚，平南侯和宁远侯都成姻亲了。 只是，如今两家侯府都没有婚约了，韩参将还如此热情，莫非背后有什么隐秘？ .... 营内 某处区域 好几个壮汉坐在地面。 其中一浑身都是腱子肉的大块头更骂骂咧咧：“他娘的，不是说新百将上任吗？抽了咱们这一个个一等一的好汉子，让咱们在这等着，结果这都几天了？” 好几人点头。 “可不是。” “唉，想家里的婆娘了。” 又有一魁梧汉子朝着腱子肉大块头怂恿：“大鹏啊，那新百将简直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等他来了，给他一个教训，出了事，咱们一起担着！” 骂骂咧咧的大块头看一眼，眼珠子一转，坏笑：“吴平，那咱们说好了，等新百将来了，我们就一起给他一个下马威，要出事了，我就去你家里混吃混喝。” 魁梧汉子当即勾肩搭背：“好说好说。” 两人当即小声的窃窃私语，还没商议完呢。 两人旁边一胖子指着远处，惊奇：“哎哟，那边来了个小白脸。” 魁梧汉子和大块头也看过去。 大块头当即点评：“那虬髯胡须汉，看起来是条汉子，应该能扛得住我三拳。” 魁梧汉子也点评：“那小白脸，一看就是不经打，我一拳下去，他怎么也得躺半年...” 还待继续点评，一个穿着千总服饰的人靠近，厉喝：“都在做什么！懒懒散散成何体统！集合！将你们的精气神露出来！” 不远处有士卒迅速擂鼓。 “什么情况？” 众人有些懵，却还是慌忙集合...这里是军营，没事的时候吹嘘无妨，可若是涉及擂鼓这般的军令，不听命令是要杀头的。 等尽皆集合了。 一士卒朝着韩旭大声：“启禀参将，此间应到百人，实到百人，请参将训话。” “不错，果然都是好兵啊。”韩旭看着站得笔直，且尽皆肌肉发达的一百人，面露微笑，心里...肉疼。 那赵家大郎君太不讲武德了，虽然只抽了一百人，但是，一个个全是顶好顶好的好汉子。 罢了罢了，至少这些人还在千机营里。 集合好的众人，下意识面面相觑。 参将？这种大人物居然亲自来了？ 那千总立即呵斥：“都在看什么！” 一众士卒急忙目不斜视...参将这种天大的人物在，不老实一点，就算运气好不杀头，也肯定会被打军棍。 韩旭越发满意，随即指着身旁的赵羽大喝：“这位，便是你们的新上官，百将赵羽。” 一众人急忙大吼：“见过百将。” 韩旭看一眼赵羽的小体格。 想了想，韩旭朝着士卒沉声：“大家都不是新兵，是本参将自各队亲自挑选抽调到此处，军营的规矩，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但本参将还是再说一句，不尊上官命令者，轻则五十军棍！重则，斩！” “谨遵参将教诲。”众人齐喝。 韩旭这才满意，偏头：“你且先熟悉熟悉，有不懂的地方，去寻我就可...若是他们不听命令，尽管惩处，不用担心其他。” 赵羽微微抱拳：“多谢韩世伯。” 韩旭又小声叮嘱几句，将花名册递给赵羽，随后才带着其余人离开...不过能瞧见，最初训话的那个千总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在不远处盯着。 显然是韩旭留下来预防意外的人。 刘长波靠近，低语：“小郎君，老奴总感觉，这位韩参将太过热情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韩旭并非平南侯府门下，若是大郎君来，那份热情勉强可以理解，可来的是小郎君...不合理。 赵羽摇头：“我不算什么大人物，他的所求，十有八九是想求我帮着想某人转告某话，不用太担心。” 而后看向面前的一百人。 一百人，不多...侯府的护卫都不止百人。 可此时赵羽看着下方的百人，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豪气...这一百人，是他的。 取出刚得到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王大石...” “见过百将。” “李小舟...” 全程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闹幺蛾子，赵羽尽可能将每个士卒都记住侯，又勉励了几句话，也便带着随从离开。 今天只是来报道的。 等赵羽走远了。 名唤吴平的魁梧汉子朝着身旁的大块头嘟囔：“大鹏，你不是答应要给百将一个教训？” “那你还答应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呢，你刚才怎么没动静？”大块头撇了撇嘴。 吴平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不说了不说了，去我家吃酒去。” “对对对，吃酒去。” 远处 韩旭又靠近，热情：“怎么样，可还习惯。” “多谢韩世伯关心，还好。”赵羽很是有礼貌。 说了几句话，韩旭又取出一封公文：“之前元县那边闹匪患，发了折子请帝都出兵剿匪，如今你既然来了，正好带兵走一趟。” 赵羽接过公文。 【通州元县匪患猖獗...数次剿匪失利...】 本早有准备的赵羽，真切露出一抹意外：“韩世伯，怎的这么远？据小侄所知，早有声名的神威营就驻扎在通州，何须求援帝都？” ------------ 第45章 野心的滋生 赵羽早就知道要剿匪，因为只有数百的匪患规模，他本来以为就在帝都附近，结果，通州？ 更意外的，不但是地方远，且，通州有兵马驻扎的！驻扎通州的神威营，更是定额一万战兵两万辅兵的大型军营！ 面对赵羽的不解，韩旭忍不住叹气：“还不是前几年草原叩边给闹的，那次草原近二十万精锐压境，边关数度告急，陛下紧急抽调各方士卒，神威营也是有数的精锐，自然去了边关....” “那一次死伤太大了，单单抚恤就让国库难以承担，陛下体恤百姓，一直不允加税，有数的钱，总要先供着京营和边关，神威营那边，有些顾不上。” 言罢，韩旭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据我所知，通州的兵卒损伤惨重，不但抚恤还没发完，到现在甚至还拖欠着半年的军饷，神威营总兵数度请拨款，可国库哪里拨得下去...四郎心里有数就好，别说出去。” 如今神威营没有哗变都是神威营总兵治军有方...让神威营去剿匪？怕是刚出大营就要出事。 “韩世伯放心，小侄知道轻重。”赵羽面容变得凝重。 他作为侯府出身，知道很多事，但是也有很多事他爹从不对他说...比如说，国库银子居然不够用，甚至，连军饷都开始发不出来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羽便告辞离开。 该回家了。 准备准备，出发通州剿匪，然后回来升官。 ...... 赵府，书房 赵无极询问：“今日在军营如何。” “兄长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切都好。” 说完，赵羽迟疑：“父亲，孩儿若没有记错，我大虞立国291年了吧？” 上辈子似乎有个封建王朝活不过三百年的定律？他上辈子历史不好，不太确定。 赵无极微微点头，又纳闷：“怎的提起这个？” 赵羽斟酌字词：“我今天去千机营，听参将韩旭说，通州的神威营，不但前几年的抚恤没能发完，连军饷也拖欠了半年。” 赵无极想了想，随口：“是有这事，不过他说错了，神威营的抚恤不是没发完，而是完全没发。” 赵羽眼皮不由得狂跳...看来，他的地位还是太高了，又因为这辈子十几年的见闻本能，导致若非今日进入千机营，居然完全没发现，大虞的处境似乎并不妙。 “你怎么了？”赵无极不解。 赵羽又斟酌字词：“爹，除了神威营，其他地方的军饷如何？” 赵无极上下打量自己儿子几眼，随口：“这里也没外人，你不用这么小心，你既然问了....除了京营，各地军饷一直都在拖欠，就算是边关，时不时也得拖欠一两月。” 赵羽眼皮又忍不住狂跳。 这大虞，要完。 赵无极见状，又随口：“想到史书中的军队生变就离亡国不远？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大虞亡不了，不说了，你要去剿匪了，短时间内回不来，走之前去多陪陪你母亲吧。” 赵羽抬头看着自己亲爹，只感觉无言...他如此小心翼翼，结果“亡国”这种字，就那么轻飘飘被他爹说出来了？他这爹不是想造反吧？ 赵无极抬眼：“看为父作甚？” 赵羽没走，而好奇：“既然军饷不足，陛下怎的不加税？” 以他不太好的历史成绩...没钱了，历朝历代不是都会选择加税吗？ 赵无极感觉自己儿子有些傻，却还是解释：“你都读史，陛下就不读？如今军队本就不稳，陛下敢加税吗？” 言语分明对虞帝透着敬畏，但赵羽总感觉有些不对...比如，既然各地都拖欠军饷，抚恤也 发不出来，那军队怎的完全没闹事？ 也因为军队很安稳，导致今日之前他还以为天下太平呢。 赵无极又摆手：“行了，下去吧，别说你现在只是区区百将...就算你当了千总守备乃至于参将，治世也是文臣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孩儿告退。”赵羽默默离开书房。 书房外 出了书房，赵羽走进一处凉亭，靠在柱子上，静静看天。 各地不断拖欠军饷，大虞兵马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他爹分明看得清局势却又完全不担心...家里肯定有秘密，大秘密！ 他爹就算不造反，也肯定有其他想法。 再想了想，赵羽又皱眉：“也不对啊，我家已经是侯府了，世袭侯爵府邸...” 除非造反当皇帝，不然，他赵家世袭侯爵，他爹凭什么帮其他人造反？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坏了名声。 刘长波上前：“小郎君？” “无妨，我去看看母亲。”赵羽回神摇头。 想不透就不想了，反正他爹总不可能害他...既然感觉大虞要完，就赶紧多抓一点兵权，不管以后如何，只要手里有兵权，说话也硬气。 ..... 皇宫 紫薇殿 虞帝的贴身老太监低语：“陛下，千机营传来消息，赵羽今日去了千机营，接了剿匪的任务...按照赵羿临走前的安排，等赵羽回来就会以功劳顺势晋升千总。” 得知赵羽已经赴任，虞帝微微皱眉：“真赴任了...奇怪，赵羿为何要将赵羽安排在千机营？如今赵家和宁远侯府没有婚约，不应该啊。” 平南侯的势力都在南方。 虽然平南侯府在京营安插了一些人，却不多，更类似于眼线。 借机染指京营？不可能...如今京营四营，平波营被玉岭侯幕后控制，撼山营被宁远侯幕后掌控，尽数都是骑兵的神策营，则虞帝亲信的手里。 而千机营...玉岭侯和宁远侯乃至于虞帝，尽皆实权控制一部分。 在虞帝看来，只要平南侯不发疯，就不会想着染指京营。 老太监想了想，不确定道：“赵羽对赵羿的威胁太大，若当真安排赵羽去了南方，届时....赵羿不会答应的。” 虞帝沉吟好一会儿，微微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除此外，虞帝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既如此... “等赵羽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朕，那时朕要名正言顺的单独召见他。” “诺。” ....... 兴盛28年，2月18 通州，元县 ------------ 第46章 不敢骂赵羽，还不敢收拾尔等了？ 元县县令黄明，带着县内官吏候在渡口...堪称，望眼欲穿。 烈日当头。 县中县尉颇为不忿：“县尊，不过只是区区百将，不过只是一介粗鄙武夫，论官衔，虽和您同为七品，但您是文官...文重武轻，您何必亲自迎接呢。” 县令回头瞪一眼，而后才解释：“若只是寻常百将，本县自然看他不起，不过这一次来的百将不同，那可是平南侯嫡子。” 县尉继续奉承：“侯爷又如何，还管得到县尊您不成？” 县令不说话了，因为他不喜欢和傻子说话。 自讨了个没趣的县尉，只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也老老实实继续等 又等了一会儿，远处有一艘较大的官船徐徐靠近。 一个眼神好的捕快大声：“县尊，上面有千机营的大旗。” 县令略微整理着装。 赵羽站在甲板上，瞧着渡口码头，高声：“可是元县黄明县令当面？” 黄明瞧见赵羽...特别是赵羽和其他士卒截然不同的气质，颇为客气的朗声：“本官正是黄明，可是千机营赵羽赵百将当面？” 打完招呼，船只靠近。 “黄县令，此为营中行文。”赵羽递出公文。 县令只是随便扫一眼，确认公文大印没问题，立即就收起来，笑道：“自得知赵百将领命剿匪，本官便知道，这元县上下大大小小的百姓有救了...本官替元县百姓，拜谢百将。” 才刚到，甚至连匪寇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赵羽，急忙上前：“县令言重了。” 又客套两句。 瞧见赵羽手下的兵卒都出来得差不多了。 黄明探头看了看，迟疑：“赵百将，没...没人了吧？” 赵羽扭头看一眼士卒，颇为不好意思：“本将第一次单独领兵外出，家中放心不下，多带了二十余护卫，倒是让县令见笑了。” 黄明的面容顿时变得勉强起来...他虽然早就知道赵羽只是百将，只有一百个兵，但是因为赵羽出身的缘故，黄明很笃定赵羽肯定只是来捞功劳，肯定还会带着大批护卫，剿匪，护卫才是主力。 结果，士卒才是主力？ 此地大大小小的官吏面容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一百多个人？ 他们承认，赵羽手底下的兵的确一看就很能打...但是，匪寇足足五百多个！平均五个匪寇打一个赵羽的兵...就算赵羽的兵很能打又有什么用？ 赵羽挥了挥手：“县令？” 黄明急忙压下思绪：“百将的士卒尽皆精锐，定是一等一的好兵，一时失态，倒是让百将见笑了...此番百将千里迢迢赶来，想来也乏了，本官已在县中为百将设下接风宴，还请百将千万要赏光才是。” 赴宴？ 赵羽摇头：“此番本将领命剿匪而来，纵是设宴，也是应剿灭匪患之后，烦请县令遣人引路。” “如此急？”黄明变色。 他不担心赵羽剿匪...毕竟他对赵羽剿匪已经不报信心，只要这侯府的郎君别死了就好。 但是，如此急着表现，万一赵羽剿匪的时候出了点事...那位平南侯肯定不会理会原因就进行迁怒。 赵羽解释一声：“我想着，今日尽可能离匪寇近些，如此，明日士卒也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而非明日又行军极远浪费体力。” “百将考虑周祥，本官佩之。” 停顿片刻，黄明颇为委婉：“百将出身侯府，自幼熟读兵书，以百将之能，理应在边关之地大放异彩，如今只对付些许匪寇...” “常言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百将麾下士卒尽皆精锐，不若百将先行随本官入城赴宴，令士卒前行剿匪，也给士卒们一个表现的机会，百将以为如何？” 黄明想着，他这说辞应该是极好极好的了，不但大大的恭维，还将赵羽不亲自上战场说成为不屑对付...如此一来，就算事后剿匪失败，赵羽也能有理由分说。 赵羽不语，只面容古怪的看着黄明。 黄明笑得越发自然：“百将？” 赵羽摇头婉拒：“许是要让县令笑话了，本将虽读了兵书，然此番却是第一次单独领兵在外...” “可...”黄明不由得一急。 赵羽提前打断：“多谢县令美意，本将心领，烦请县令遣人引路。” 黄明嘴唇动了动，也没了法子。 只能偏头：“县丞，你先带着赵百将前往中沟村，那里有本县为剿匪将士准备好的一应粮草。” “诺。”元县县丞出列。 黄明又朝着赵羽抱拳：“县中事务繁杂，本官无暇前往，还请百将勿怪。” “县令多虑了。” 又交谈几声，赵羽才离开。 黄明带着微笑目送。 待到赵羽走远，黄明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变得咬牙切齿。 之前颇为安静的大小官吏，瞬间变得沸腾。 “县尊，那侯府四郎君未免太不晓事了。” “他以为剿匪是过家家呢？他真要出了事，我们说不得都要被那位侯爷迁怒...到时候县尊您只吃挂落都是运气好。” “现在不是气急败坏的时候，赶紧想想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转而又看向黄明。 黄明忍不住冷哼：“看我有什么用？各自回家，将家丁护院聚集起来，明天全都带去中沟村。” “县尊，你这话说得轻巧，我们家里的家丁护院要是中用，如何轮得到匪寇猖獗？”其余人顿时不愿意了。 就算赵羽出事，那位侯爷哪怕迁怒，也只会迁怒县令..现在，要让他们的家丁护院去拼命？凭什么？ 黄明见状，当即冷笑：“不愿意？告诉你们，赵羽要是出事了，本县在被迁怒之前....你们最好祈祷你们很干净！干净得本官拿你们完全没办法！” 此地众人面容再度一变。 干净？ 这年头，谁家干净得了。 一个书生上前，不悦：“县尊，您有些过了。” “他要是出事，本官前途不保，还管什么过分不过分？诸位自行三思！”黄明拂袖而去。 他不敢对赵羽使脾气，还不敢收拾这些豪强了？ 黄明走了，这里的人，也陷入无言。 想骂赵羽自以为是导致他们被迫即将大出血，不太敢。 ....... 翌日 一山寨 “大哥，那帝都来的小儿也太嚣张了，让我下山去将他抓上山来！” ------------ 第47章 匪寇这么勇敢吗？ 随着叫嚣着要将赵羽抓上山的叫嚣，一赤裸上身的大汉进入了一处名唤聚义堂的大堂。 深处，头把交椅。 一个络腮胡颇为苦恼：“那帝都来的小儿不足为惧，但是，县令黄明却是麻烦，他已经让县中豪强聚集起了大批护卫，人数过三百人，最迟中午就能到小青山。” 聚义堂里的一众人面容微变：“什么？” 刚叫嚣要抓赵羽的大汉也变色：“大哥，消息可靠不？” “县里送来的消息，你说呢？”络腮胡大当家没好气。 一众强人神色大变：“那我们怎么办？” 各家豪强的护院过三百，加上还有一百多个棘手的帝都士卒... 山寨的狗头军师当机立断：“大哥，不能打，真打起来，我们就算赢了，兄弟们也会死很多人。” 寨子里一共就五百多兄弟，可经不起死伤。 大当家气急：“是我想打吗！是那黄口小儿就是冲我们山寨来的！” 无人言。 狗头军师提议：“反正那黄口小儿不认识路，带着兄弟们先离开，去躲几天？等那黄口小儿没耐心了，他自然就走了。” 大当家更气：“往哪儿躲？东边是疤脸的地盘，西边是病痨鬼的地盘...” 好几个大汉忍不住大骂：“他娘的，疤脸有八百多人，病痨鬼有一千三百个人，朝廷不去打人更多的，反而来我们小青山....朝廷也只会欺软怕硬。” 狗头军师想了想，又提议：“大哥，我还有一计，既然没地方躲，不如，趁着县里豪强还没到，我们先下山，主动去打那黄口小儿...那黄口小儿是权贵出身，我们要是拿了他，到时候狠狠的敲县城一笔。” 本很气的大当家不说话，摸着下巴...越想，越是感觉有戏。 至于打不过？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没和县里的兵打过！他一个兄弟能打三个县令的兵！难打的，是豪强家里的护院。 赵羽那黄口小儿的兵是传闻中的京营精锐？就算他一个兄弟只能打两个赵羽的兵，他足足五百多号兄弟，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那一百号人。 “干了！” “告诉兄弟们，只要抓到那黄口小儿，赏十...赏十五两银子！” “大哥大方！” “大哥，那些当官的，最擅长逃跑了，比兔子都跑得快，我建议让兄弟们全部下山，不然那个赵什么的万一跑了可就不划算了。” “有道理...敲锣通知兄弟们！” ..... 山下，约莫三里外 此地有一废弃村落，中沟村 村里一处大房子 “大山大壮，快帮小郎君着甲。” 随着刘长波的招呼，两个大汉飞速帮赵羽穿铠甲...全身铠。 虽然赵羽不认为匪寇能威胁到他的一百精锐，但，命只有一条，小心为上。 赵羽穿好铠甲，刚走出门，就有浑身腱子肉的大块头上前：“百将，小青山的匪寇下山了，还朝着村子来了。” 此人名唤宋大鹏，是他手下一百人里最壮的那个...从体格来看，理论上应该也是最能打的。 赵羽脚步一顿：“我还准备辛辛苦苦上山，他们居然下山了？这是担心我们上山累着了？” 匪寇竟然如此贴心？ “应该是因为我们只有一百来人，看不起我们，还看不起百将。” 说完，宋大鹏摩拳擦掌：“百将，昨天那个县令说得没错，一群匪寇，犯不着百将出手...不如百将你坐镇后方，属下愿意带着人将他们杀个对穿。” 杀人这种粗糙事，交给他宋大鹏就好了，百将这种小白脸...咳咳，百将这种贵人出身，穿着这么重的铠甲，行动恐怕都会艰难，还是村子里等消息就好了。 “灭匪不难，难的是全歼，以免他们四散为祸。”赵羽很干脆拒绝，大踏步出村。 随着赵羽的动作，早就准备好的士卒，也急忙跟了出去。 出了村子，赵羽没有继续走，而是吩咐：“吴平，你带三个人去看看匪寇是冲我们来的，还是只是准备下山劫掠，碰巧只是要从我们的位置走。” “得令...你们三个，跟我来。” 体格魁梧的吴平，带着三个人就朝着远处走。 约莫一刻钟后。 吴平带着人跑了回来。 更第一时间汇报：“百将，从那些匪寇的前进方向来看，就是朝着我们来的。” “倒是不用麻烦我们赶路了...”赵羽露出笑意。 以逸待劳，挺好。 昨天带路的县丞慌忙阻拦：“赵百将啊，匪寇来势汹汹，不如...不如我们寻个高墙大院据守？之前县尊传来消息，县中豪强因得知百将剿匪，纷纷自发组织了家丁护院前来帮忙。” 就一百个人，真要和匪寇打？ 就算想找死，也别连累他啊。 瞧见县丞这么怕，赵羽心里也开始犯嘀咕...难道是他兄长并没有亲自来这里，导致低估了匪寇战力？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领兵，小心为上，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招了招手让吴平靠近。 “百将？”吴平不解。 为避免影响军心，赵羽压低声音：“吴平，那些匪寇，阵势如何？” 吴平想了想，摇头：“没什么阵势，就是寻常山匪，一窝蜂的朝着我们而来，唯独人数多了点。” 赵羽微微点头顿时放心了。 吴平退后。 又等了一会儿。 大批人影朝着赵羽的位置跑。 “真就...散兵游勇。” 阵型比之前遇到的岭南蛮夷都不如...唯独比岭南蛮夷好的，大概就是，提着的武器就是铁器。 其余士卒，也忍不住不屑。 这些山匪，不管是藤甲还是纸甲，都没有...没有任何防御能力，阵型又乱糟糟的。 就算主将是头猪，只要主将不拖后腿，不乱下命令，单纯正面压过去都能赢。 想到乱下命令... 宋大鹏忙不迭上前：“百将，些许土鸡瓦狗，不值得百将动手，属下愿意去凿穿他们。” 赵羽看着麾下理论上最能打的人，称呼略显亲近道：“大鹏，本将总感觉，你有些怀疑本将的能耐。” “没有没有...”宋大鹏急忙摆手。 心底暗暗叹气...他感觉，要输了。 秦昭很喜欢宋大鹏的体格，靠近：“四郎君的勇武，超乎你的想象，不用多心。” 宋大鹏挤出些许强笑...也默默决定，但凡情况不对就跑，输了总比死了好。 ------------ 第48章 这就赢了？ 在宋大鹏决定情况不对就跑的时候，远处的匪寇，越发的靠近。 看着那毫无阵型的匪寇... 赵羽握紧手中长枪，冷声下令：“弓手上前，两轮齐射，而后以本将为锋，凿穿匪寇！” 有四十几个背弓的人上前。 宋大鹏和吴平两人，也急忙取出箭矢，拈弓搭箭。 远处 数十“箭雨”落下...因是第一波，故而只死了十来个倒霉蛋。 死了人，匪寇们丝毫不慌。 为首的大当家更是大吼：“兄弟们，杀啊！” 按照他的经验，对面的官兵，最多再射一轮箭，然后就会哭爹喊娘的逃命。 一如大当家的预料。 他们靠近到官兵约莫七十步的时候，第二轮箭矢落下。 这一次，杀死了二十几人。 大当家再度大吼：“兄弟们，快冲，别让他们跑了！特别是穿全身铠甲那个大鱼！千万别让他跑了！” “敢对付我们小青山，你们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吗！” “快冲，别让那个穿全身铠甲的大鱼跑了！” 匪寇们没有在意死掉的倒霉蛋，争先恐后的朝着赵羽的位置跑得更快了。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他们预料中的逃跑没有出现。 相反的，那穿全身铠甲的大鱼，忽然握紧长枪，不跑反进朝着他们就冲了过来。 而后，那铠甲人的后面，有个汉子扛着大旗跟着铠甲人冲...其余的士卒，纷纷舔了舔嘴唇，提着长槊也朝着他们冲锋。 这是帝都来的官兵，怎么不跑？ 大当家瞬间暴跳如雷：“居然不跑？兄弟们，他们这么嚣张，竟然看不起我小青山！给他们一个教训！” 还在纳闷的匪寇喽啰，瞧见已经冲过来的铠甲人，顾不得再想。 最前方的几个喽啰，更是提起手中的大刀就准备砍。 只是... 一寸长，一寸强。 他们还没靠近铠甲人的攻击距离，铠甲人手中长枪直刺，瞬间将一人扎个对穿。 紧随其后，铠甲人后面的士卒，长槊纷纷刺击... 最前面的匪寇喽啰，全都被长槊当场杀死。 赵羽微微发力一震长枪，将尸体甩出；“土鸡瓦狗都抬举你们了。” 那被甩出的尸体，当场砸倒了三个人。 “哎哟...” “这些官兵不对劲啊...” “他们的武器有点长，等靠近了，我一刀就能剁了他们！” 匪寇喽啰们还要再冲，赵羽却主动又上前。 长枪再度瞬杀一人。 匪寇后面。 狗头军师面容慌乱：“大哥，不好，这些官兵不好对付。” “慌什么？看我废了他！”大当家微微活动手腕，将前面挡路的自家喽啰挤开。 提着环首刀就朝着赵羽跑。 离得近了。 大当家怒喝：“兀那黄口小儿，吃爷爷一刀！” 刚杀死一喽啰的赵羽微微抬眼。 这是哪儿来的傻子？偷袭不好好的偷袭，非比嗓门大？ 大当家却不知赵羽所想，反而狂笑：“怕了就赶快下跪投降，爷爷饶你不死！” “不知所谓。”赵羽懒得废话，上前就是一枪。 发现赵羽不投降，颜面挂不住的大当家彻底暴怒：“黄口小儿你找死！” 一个箭步上前，跳跃而起，朝着赵羽的脑袋就劈来。 赵羽忍不住摇头：“我承认你的武艺不低，但是，怎么这么蠢呢？” 略微后退半步避开刀锋，而后长枪上挑。 那凭借出色弹跳能力跳了接近半丈高的大当家，就那么水灵灵的，撞上了赵羽的枪尖。 赵羽反手长枪下压，将壮汉砸在地面...不管之前被贯穿的时候死没死，如今，那人是死了。 “大当家死了...” “这一伙官兵不对劲啊...” “二郎，快跑，这一伙官兵有问题，我的刀砍不破他们身上那怪异的甲。” 附近的匪寇纷纷面容大变。 本要继续冲杀的赵羽，忍不住看一眼地面的尸体...他刚刚居然一枪将匪首刺死了？ 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些。 “传令，已是短兵相接，换刀！” “喊起来，匪首已死，降者不杀！” “百将有令，匪首已死，降者不杀！” 赵羽一杆长枪，不断饮血。 后方，村内 本已经藏起来的县丞，迟迟没等到赵羽逃回来，还隐约听到什么匪首已死... 迟疑半晌，县丞还是小心翼翼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悄悄跑到高处。 随即瞬间瞪大眼睛。 他看到，远方，血流成河。 那代表着赵羽所在的大旗，正不断的将匪寇凿穿。 那些打得衙门官兵闻风丧胆的匪寇，有许多已经跪在了地面，还有一些玩命的朝着远处跑...还有一些不愿意跑也不愿意投降的，正在和赵羽死磕。 看了好一会儿，县丞才茫然：“这就要赢了...” 正常发展，难道不是赵羽大败吗？这怎么忽然就要赢了呢？ 赵羽的兵很能打？ 衙门也有很多能打的大块头官兵啊。 不等县丞想明白，就瞧见，代表着赵羽的大旗回转。 彻底靠近了，县丞也才瞧见了赵羽。 县丞慌忙跑出来：“恭喜百将大获全胜。” 赵羽却没客套，反而沉声：“本将虽然尽可能以凿穿分割，进而降低匪寇逃窜...不过本将兵马太少，仅仅百余人，按照本将估算，最终还是有约莫五十余匪寇逃了出去，还请县丞速速知会黄明县令，发动四方百姓，将那些匪寇找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县丞急忙点头。 又过了片刻。 赵羽不解：“县丞可还有什么嘱咐？” “没...” 刚说出一个字，县丞反应过来：“百将放心，我这就去通知县尊。” 县丞招了招手，带着附近的几个衙役朝着县城跑。 赵羽则大喝：“吴平，宋大鹏，立刻清点我军伤亡！清算士卒功绩！” 吴平和宋大鹏本能回应：“诺。” 稍微离远一些了。 吴平咽了咽口水：“大鹏，咱们这百将，好像，很能打...” 刚刚，他们的百将，穿着厚厚的全身铠，提着一杆长枪，化作枪尖不断前凿...所过之处，无人挡得住一回合。 如今打完了，自家百将居然还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宋大鹏不由得想到之前赵羽一枪将人刺死，然后手腕一震，长枪一甩，就硬生生将尸体砸出... 也咽了咽口水：“不是好像，是...是真的很能打。” ------------ 第49章 怀疑人生的元县官吏 宋大鹏想到赵羽在战场上的表现...很认同，他们的百将，的确很能打。 而后很是茫然：“不是都说咱们百将是侯府出身，生下来就抱着金山银山的贵人郎君？” 他之前还想着情况不对就逃命要紧，结果....百将这么能打，一点都不贵人郎君。 吴平沉默片刻，低语：“大鹏，我们，有前程了。” 宋大鹏微微偏头。 吴平舔了舔嘴唇：“我早就打听到了，百将他任百将只是过渡，剿匪回去就会升千总...之所以抽了我们这许多精锐，就是确保以一百人能顺利镇压数百匪寇，形成以百人镇压数百人的以弱击强。” 宋大鹏回头看一眼，摇头：“别想太多了，百将自有亲信，轮得到我们两个外人？我家里是佃户出身，你好一点，家里有十几亩地，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这一次也不算没有收获，百将的亲信没有编入士卒，百将除了自己的功劳，总会分一些给其他人，抽到百将麾下的人，和百将全都非亲非故，我们两个这一次走这么远，也不亏了。” 吴平有些不甘心，最终垂头丧气：“不说了，清点伤亡吧。” ...... 县丞带着衙役还在朝着县城跑。 然后就看到前方浩浩荡荡的大批人。 在最前面的...他们的县令黄明，居然没有坐轿子，而是以县令之尊，亲自在地面跑。 县丞急忙加快脚步：“县尊...” “怎么败得这么快...”瞧见气喘吁吁的县丞，黄明面容变得茫然。 他之前得到消息，说是匪寇下山...他连饭都没吃，就慌忙带着县里豪强凑出来的家丁护院来救援。 他想着，赵羽麾下的都是京营的精锐，坚持一两个时辰等到他救援应该是不太难。 结果，最终还是没赶上？ 县丞不知县令所想，感叹：“是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败得那么快...倒是县尊，你的情绪怎么不对劲？而且下官没有片刻停息，县尊竟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言语落，县丞满是诧异...他走的时候，赵羽还在打扫战场呢，结果县尊居然已经有消息了？ 看着完全不担心被迁怒的县丞，黄明已经没有愤怒的力气，颓然：“赵羽他....他没死吧？” “肯定没有啊，县尊你怎么这个表情？”县丞摇头。 县令双方一亮，大吼：“快快快，都跑起来！本官告诉你们，赵百将要是出事了，我在倒霉前，肯定弄死你们！” 拔腿就要跑。 县丞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县尊，你误会了，是赵百将赢了。” “什么？”黄明硬生生停下脚步。 县丞急忙解释：“赵百将赢了，匪寇一部分死了，一部分被俘虏了，还有五十多个逃了，赵百将让我来通知县尊，发动四方百姓，将那逃走的匪寇招出来，以免之后他们为祸一方。” 黄明满脸狐疑：“你没和本县开玩笑？” 赵羽如果想办法挡住了袭击，他可以理解，毕竟那是京营精锐嘛。 但是，将匪寇击败了？ 那可是五百多号杀人不眨眼的强人！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说笑。” 瞧着县丞的模样，黄明面容变得错愕。 本玩命要去救援的豪强，也纷纷面面相觑。 “不行，本县得去看看。”黄明又朝着中沟村跑。 理智告诉黄明，县丞没胆子在这种事说谎。 但是理智又告诉黄明，那可是五百多啸聚山林的强人，将县里的守卒打得闻风丧胆，让县中衙役捕快闻风色变....如此凶残的强人，被赵羽一百号人就给收拾了？ 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行。 其余豪强看了看，也急忙继续跑...他们也想看看，那个帝都来的侯府百将，是不是真的用一百人就打崩了小青山的五百多凶残强人。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群人才到了中沟村。 正好听到了宋大鹏和吴平向赵羽汇报伤亡情况。 “启禀百将，经过打扫战场进行全面清点，此战，斩匪寇249人，俘267人，我军战死四人，轻伤十二人，重伤七人。” 说完伤亡，宋大鹏两人又恭声：“此战如此大胜，幸百将指挥有方，又有百将身先士卒...” 赵羽微微摇头：“我可没杀多少人。” 吴平立即吹捧：“百将太自谦了，您一马当先，按照统计，此战由百将阵斩的，更高达八十七人...” 还待言语的赵羽，目光一凝，偏头盯着吴平。 吴平微微变色，而后低头：“是属下清算有误，此战百将阵斩之数当是187人...” 心中暗叹...阵斩87人都不满足？真就不考虑一下是否合理吗？ 然... “本将杀了多少个，本将记得很清楚。” 伴着话音，赵羽淡声：“死在本将长枪下者，应该是三十二人，再有五人，有那么几分武力，竟未曾被本将一枪毙命，而后被冲阵士卒枭首。” 吴平愣在原地呆若木鸡，满脸不可思议。 宋大鹏以及此地其他士卒，也纷纷看向赵羽，尽皆难以置信。 赵羽见状，随手将血淋淋的长枪插在地面：“其他人，本将管不了...但你们，你们既是我的兵，只要我还是你们的上官，就不要想歪门邪道，老老实实杀敌以搏战功！” 言罢，赵羽话音变得冰寒：“记住了，只要还在本将麾下，谁敢私吞旁人战功，不管何等出身，不管何等职位，杀无赦！” 随后赵羽看向吴平：“本将刚刚担任尔等上官，你误会，本将此番不与你计较，是为，不知者无罪...但，再有下次，纵然是为本将侵占其余士卒战功，也，犹如此石！” 通体都是铁打造的长枪提起，刺向不远处的石头。 “嘭...” 铁枪和石头碰撞，伴着沉闷刺耳的闷响，伴着铁枪不断的颤抖，石头，被赵羽硬生生刺裂。 看着碎裂的石头，吴平露出冷汗，低头：“属下...末将明白了。” 赵羽扫视四周：“尔等呢！” 此地一众士卒互相扫视，眼眸透着不可思议，有功劳都不要？ 这位来自侯府的百将，似乎，和其他上官，截然不同。 不过片刻，齐喝：“谨遵百将之令。” ------------ 第50章 收心，回京 听到众人的齐喝，赵羽越发满意，转而沉声：“尔等战功若遭人侵占，可随时寻本将做主！若担心遭遇报复，可匿名举报，一旦出现战功被人侵占，本将，定彻查到底！” “谨遵百将之令。”士卒话音隐隐透着狂热。 赵羽见状，又冷喝：“宋大鹏，吴平，再给尔等半个时辰时间，重造各士卒战功...记住了，本将要当场清算功绩，若不符....贪他人功者，斩！” 吴平宋大鹏变色，慌忙回应：“诺。” 飞也似的离开。 稍微远一些后。 远一些后，宋大鹏低喝：“我让你别乱来，你不信！这下好了，百将他真记住你了。” 吴平露出苦笑：“我...我也没想到会有他这般的上官。” 他是真没想到，汇报战果后，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般。 宋大鹏想了想，安慰：“别慌，百将出身侯府，生来就极其极其尊贵，他若当真计较，刚才就一枪将你枭首...既然给了你机会，就证明百将没有在意，而且你此番的战功也不少，等确认了你的战功且无异议，你我，说不定前程当真就有了。” 言语落，宋大鹏眼眸露出希冀...宋大鹏自持勇武，若当真有一位禁止侵占旁人战功的上官，他宋大鹏又如此勇武... “希...希望如此...”吴平想到赵羽一枪刺裂的石头，心中打鼓。 村口 县令没在意赵羽所谓不准侵占战功...因为他知道，赵羽是在邀名，且手段很高明的邀名。 故意让人先将牛皮都吹上天了！然后再反驳，谦虚的说只杀了三十二人....至于被刺裂的石头？那明显就是提前准备好的道具！就跟杂耍中那些闭眼丢飞刀和胸口碎大石之类。 他祖爷爷的，就赵羽那身板，还敢大言不惭阵斩三十二个人？ 县令在意的是，居然真赢了？ 跟在县令后面的豪强，也纷纷发怔...没有什么激战，没什么跌宕起伏，更没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各自安插内奸什么的，啸聚小青山的强人，就这么被，灭了？ 同样都是兵，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县里也有大块头官兵，县里怎么就打不过呢？ 恰在这时，有几个士卒拖着一具尸体进村...这可是匪首，不是喽啰。 元县某个镇子里的豪强惊呼：“是小青山的大当家，断魂刀，听说此人身轻如燕又力大无穷，最是擅长飞跃而起，而后以力压人，一刀下去就能将人给劈成两瓣。” 路过的士卒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被拖着的尸体。 这尸体有这么强吗？如果他们没记错，这个匪首被自家百将随便一枪就给挑死了...和其他被百将一枪杀死的人，好像没什么差别。 自讨了个没趣的豪强，纷纷聚拢在县令的位置 “咳咳...” 县令清了清嗓子，道：“都愣着做什么？赵百将位我元县击破匪寇，此时自当是请赵百将入县城，为赵百将设庆功宴才是。” “有理。”其余豪强纷纷点头。 ...... 兴盛28年，三月初 帝都 皇宫 紫薇殿 老太监上前，小声：“陛下，按照公文，赵羽快要回京了，兵部递来的奏折，您还没批呢。” 赵羽剿匪很顺利，而兵部得到赵羽的战报以及元县县令上呈的匪寇已除的汇报，随即便给出了升迁建议，倒也不复杂，就如之前赵羿的安排，顺势升千总。 然虞帝因为另有想法，故而一直未曾批复。 算算时间，赵羽即将回到帝都，再不批复，便有些不合适了。 虞帝不语，只依旧静静看着奏折。 老太监无奈，只能垂下头。 再垂下头的瞬间，目光也扫过了虞帝正在看的奏折...那是岭南送来的奏折。 【镇抚使周携外出巡视，烈马难驯...不慎落马...送医途中，亡故...】 看到那短短几个字，老太监瞳孔不由得放大到极致。 周携，死了？ 岭南镇抚使，坠马而死？ 似乎知道老太监瞧见了，虞帝合上奏折，话音幽幽：“大伴啊。” “奴婢在。”老太监立即回应，内心也变得紧张，他知道，此时的陛下，看似平静，实则愤怒已经铺天盖地...一定要小心，以免被迁怒。 虞帝话音越发平静：“大荔县到青山县，足足五个县令，不是失足坠河，就是感染风寒而死...还有负责五县防卫的守备文彦，被南越人刺杀而死。” “如今，镇抚使竟然因为骑着一匹还未驯服的烈马，导致坠马而死...” 话音落，虞帝抬了抬眼眸：“朕许是老糊涂了，有些记不清镇抚使是为何职，大伴你道与朕一听。” 老太监额头渗出冷汗，恭声：“回陛下，镇抚使为正三品重臣，常设于边关或靠近蛮夷之地，负责一地民生军政，对待蛮夷之时，为确保不因路途遥远耽搁时间，故而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便宜行事之权...” 那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当朝内阁名存实亡，六部天官统筹一切，而六部天官尚书，官衔，也仅仅正三品...一二品？一二品的官衔，无论文武，尽皆为无实权的虚衔！ 镇抚使，理论上是和六部天官同级的重臣。 负责南方安防的平南侯，自大虞立国，势力就在南方的平南侯，理论上也是镇抚使的属下。 结果，就是如此的封疆大吏，坠马死了。 虞帝又微微呼吸一口气，无悲无喜：“赵羽回京后，立刻告诉朕。” 老太监小心翼翼提醒：“陛下，兵部对赵羽此番剿匪功绩已做出升迁建议。” “千机营千总，不是他的归宿，待到他回京，朕召见后，再行封赏。” ...... 又两日后 3月4日，黄昏 京营，千机营大营 赵羽带着士卒回到了大营。 才刚回到营中，参将韩旭就靠近，很是热情：“四郎。” 和之前相比，称呼，越发的亲近起来。 “世伯。”赵羽的称呼也越发亲近。 韩旭颇为关切：“此番可还顺利？” “有劳世伯关心，也幸有营中精锐，小侄此去尽皆顺遂。” 言语一会儿，韩旭又露出一抹为难。 “世伯？”赵羽不解。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以，韩旭是要说出所求了？ ------------ 第51章 我爹真的要造反？ 赵羽并不意外韩旭的神态变化...毕竟，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然... 韩旭微微皱眉：“四郎有所不知，四郎的战报送达后，兵部很快就给出升迁建议并上呈陛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迟迟未曾批复。” 按照之前的安排，赵羽回到营中，便会顺势升任千总...而那个时候，他韩旭也会顺理成章的和请这位赵家郎君帮忙递一句话。 结果... 赵羽想了想，开口：“未曾批复？莫不是去核查战功了？” 一切都安排好的，理论上不会有意外。 韩旭微微摇头...他也不知。 赵羽不在意：“许是陛下事务繁多暂且无暇批复，却也无妨，多等些时日也就是了。” 不管怎么回事，以他的出身，他的功劳肯定没人敢吞，也没人能吞。 又说了一会儿话，韩旭也就离开，似乎并无所求。 赵羽则看向麾下士卒：“刚刚参将的话，大家也听到了，陛下暂且还未批复，我如今依旧仅仅百将，也不能对大家进行封赏...” “不必心急，再等等，待到陛下对本将的封赏下来，本将届时会按照此行战功对诸位进行封赏。” 士卒虽然纳闷，却也不急，高声：“诺。” 以自家百将的出身，封赏是一定的，只是多等一会儿罢了。 赵羽又吩咐：“这一次去元县，千里迢迢而去，千里迢迢而归，大家也都累了，如今回到营中，不必再担心意外...今天无须谁当值，都下去休息吧。” “多谢百将...” 得知能休息，大部分士卒都欢呼雀跃。 赵羽微微点头，也转身进屋...他也该休息了。 回家？天都黑了，明天再回家。 不曾想... “百将...”身后传来扭捏的声音。 赵羽扭头..正好瞧见了宋大鹏和吴平。 赵羽当即露出笑意：“是你们啊，怎么了？” 按照清点，宋大鹏杀了十九个匪寇，吴平少一些，却也杀了足足十五个。 都是他麾下最勇武的几个。 吴平当即愧疚：“百将，属下在元县时，犯下大错，幸好百将未曾计较...属下想要设宴感谢百将之恩，却不知百将是否有闲暇？” 言语到最后，眼眸又同时透着期待和不安。 赵羽看向宋大鹏：“你呢？” 宋大鹏当即憨笑：“回百将，属下家里比不得吴平这家伙富足，准备去混吃混喝。” 赵羽哑然，转而开口：“设宴感谢便不必了，徒劳浪费金银。” “属下明白了。”吴平心绪一沉。 “你若真有心，以后便替我多看看可有人行那侵占他人战功之举。”言语落下，赵羽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吴平闻言，眼眸顿时一喜。 ..... 翌日 赵府，书房。 回到家，赵羽颇为恭敬：“父亲。” 赵无极微微点头，看着赵羽，不语。 赵羽眨了眨眼睛，挥手：“爹？” “成何体统！”赵无极瞪眼。 赵羽故意讪笑一声，不吭声了。 然赵无极又静静看着赵羽。 半晌后。 赵羽故作有气无力：“爹，我去元县应该没犯错吧...” 赵无极见状，忍不住摇头，叹气...如此心性，如此沉不住气，太嫩了。 赵羽不想说话。 因为他越来越看不懂亲爹了。 赵无极见状，微微吐气，缓声：“你曾对你兄长言，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当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你欲不负韶华，那，今日为父给你两条路。” “何意？”赵羽微微皱眉。 他发现，似乎，出事了。 “一条路，尸山血海，一条路，退出千机营，回府安安稳稳当你的侯府嫡子，安稳富足，无忧无虑。” 言罢，昭武话音冷漠：“为父曾告诉过你，人生在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你是我的儿子，你也要为你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你选吧。” 赵羽不解：“爹，出了什么变故？” 他爹此时的态度，似乎是忽然的决定。 “告诉为父你的选择...选之前三思，如我所言，做出了选择，就要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也没有后悔的余地。”赵无极再度询问。 赵羽沉默片刻，开口：“孩儿之前既然选择了领兵，就不会再放弃。” 赵无极不语，只静静看着赵羽。 赵羽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没有耐心，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知多久后。 “倒是有些耐心了。” 伴着话音，赵无极身形后仰：“原本，按照你兄长和为父的想法，你想领兵玩，那就让你玩，你有多少能耐都随着你折腾。” “不过，出了些变故。” “为父多年前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暗子告诉了为父一件事，陛下要以你为棋子，尝试收回世袭勋贵手中的兵权。” “得知此事，为父和宁远侯秘会，后，为父虽然与崇安侯玉岭侯虽不合，然他们也位属勋贵一系，随后为父，宁远侯，以及他们，四人暗中也商议了一番。” 说完，赵无极抬眼：“按照分析，陛下这些年，越来越冲动了，行事也越发的没有帝王之风，而导致这一切去的原因，大概是陛下手中握着一部分兵权。” “所以？”赵羽感觉他爹是真的想造反。 赵无极面无表情：“既然陛下要用你为棋子尝试拿回兵权，那，就由你，将陛下不应该有的兵权，拿到勋贵一系来，并借此清除一部分不利于勋贵一系的人...最终，当手中没有了兵权，想来陛下也就安分了。” 赵羽无言。 但凡面前这人不是亲爹，他肯定立刻举报有人想造反。 这是亲爹？ 那没事了。 赵无极又开口：“不愿？不敢？不能？” “都不是。” 顿了顿，赵羽摇头：“孩儿只是没想到，父亲会忽然告诉我这般隐秘...在孩儿记忆中，这般涉及家族隐秘的信息，父亲都只会和兄长商议才对。” “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有些东西，自然该告诉你。” 说完，赵无极似乎随口：“还有一件事，你也应该知道。” “什么？”赵羽颇为纳闷。 难道还有什么比得上刚刚那种惊天的隐秘？ 他爹都要算计虞帝抢虞帝的兵权了...还能有什么隐秘能更让人震惊？ ------------ 第52章 赵家的秘密 在赵羽不解的时候，赵无极缓声：“你很想杀了崔晴那荡妇，只是你不是一个人，你是平南侯府的嫡子，你需要为平南侯府的大局考虑，所以，你哪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也一直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说完，赵无极似笑非笑：“可为父若是告诉你，此事是陛下设局，意在瓦解我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的婚约呢。” 赵羽瞬间抬头。 “不信？” 赵羽想了想，回答：“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合乎常理。” 心中忍不住升起杀意...虞帝瓦解婚约，他理解，但凡虞帝用一个清白的姑娘真的和他有鱼水之欢，他也认了，结果虞帝用和人通奸的崔晴？ 这贱人的背后，居然是虞帝在谋划...不报了这仇，枉了再活一世！ 赵无极起身：“有些东西，为父能教你，有些东西，要靠你自己悟...算算时间，陛下招你入宫的太监快到了，去准备入宫吧。” 赵羽微微点头。 刚要走，又扭头。 本准备离开书房的赵无极停下：“有什么想不通的？” 赵羽不解：“爹，我之前就想问了...既然各地兵马军饷都有拖欠，为什么兵马没出乱子？” 京营的兵，军饷没出问题，保持着战斗力，他理解。 但岭南的兵...按照他爹的意思，除了京营，其他地方的兵军饷有拖欠！哪怕是边关，也时常会拖欠一两月，然，之前他在岭南见到的，他兄长手底下的兵，战斗力可不低。 赵无极不语，静静看着赵羽。 将赵羽看得发毛了，赵无极才缓缓开口：“陛下发不出军饷，不代表我赵家发不出，也不代表其他侯爵乃至于各地总兵发不出。” 赵羽不想言语...他看懂了，以前他爹真就是将他当作一个富家翁在养。 赵无极见状，露出一抹冷意：“大虞快三百年了，吾等世袭勋贵，也传承了快三百年，提到勋贵一系，谁人不称一声世受皇恩？” “这天下，谁都能造反谋逆，唯独吾等世袭勋贵之家不可反，吾等拿了兵权又如何？皇位终究是他皇族的！前几年草原叩边，要不是为父领军，草原蛮子早就打进来了，哪还有他的帝位安稳？” “若非大虞有我赵家和其余三家侯府撑着，这大虞何来此时的宁静！别的不提，就你刚去的通州...没有我赵家和其余三家侯府压制，通州神威营总兵会那么安静？早就举兵作乱了！” 越说，赵无极越是愤怒：“陛下倒好，不考虑我四家侯府的难处，只知道忌惮收权！兵权兵权，真就是虎符印信？谁能发军饷谁才有兵权！就算将兵都给他又如何？他哪来的银子发军饷！” 大虞那么多的兵，朝廷养不起，他赵家养着怎么了？要不是朝廷养不起，何须要赵家养着？ 瞧着愤怒的亲爹，赵羽眼眸闪了闪，鬼使神差：“爹，原来你没想造反啊？” 还在愤怒的赵无极，瞬间直勾勾的看向赵羽。 赵羽立即颇为无辜：“爹你别这样看着我，主要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隐秘...孩儿很难不往造反去想。” 赵无极笑了：“伪装得有那么一回事了。” “爹，我没伪装，真情实意。”赵羽很是诚恳。 赵无极也懒得争执，随口：“刚刚说了，这天下，谁都能造反，唯独勋贵不能反...行了，下去吧，召你进宫的小太监已经入府了，好好想想你接下来该怎么走！” 赵羽微微躬身，离开。 待到赵羽走远。 “主君似乎小瞧了四郎君。”赵无极颇为信任的宁骏从书架后面出现。 赵无极来了兴趣：“怎么说？” “主君既考较，小生便发表些许拙见。” 停顿片刻，宁骏轻语：“四郎君得知主君计划，仅略微失神便平静下来...四郎君对皇族，并无敬畏。” 宁骏记得，昔年大郎君赵羿第一次得知某些真相的时候，失神震惊了许久，才开始勉强接受，又过了大半年，才勉强彻底平静。 反而是这四郎君...那么快就恢复且不提，甚至还那般平静就提出“造反”之类的字眼。 ..... 镇国公府 花园 崔晴在屋子里数天没有出门，感觉有些闷了，就想着出院子去花园走走。 迎面两个侍女靠近，瞧见挺着大肚子的崔晴，急忙行礼：“三姑娘。” 虽然如今关于崔晴的传闻满天飞...不过这里是国公府，崔晴的崔家人，侍女自然不敢议论什么。 更是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最近三姑娘性子大变，不赶紧走，等会儿就麻烦了。 只是在崔晴看着下意识加快脚步的侍女... 忍不住呵斥：“你们是不是在骂我？” “三姑娘，奴婢不敢。”两个侍女慌忙摇头。 崔晴却勃然大怒：“如果没有骂我，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还不是心虚。” “奴...奴婢没有...” 崔晴脾气瞬间爆发：“该死的东西，姑娘我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拖下去！” “三姑娘饶命...” 几位健妇上前，强忍着不去看崔晴，免得被这位性子大变的三姑娘迁怒...默默将侍女拉走。 还没走几步，几个健妇急忙恭声：“国公爷。” 镇国公到了。 “祖...祖父。”崔晴不由得一个哆嗦。 镇国公朝着两个健妇微微摆手，那两个健妇急忙放开侍女。 两个侍女慌忙叩头：“国公爷仁慈...” “下去吧。”镇国公满脸慈祥。 待到侍女和健妇都离开。 镇国公又满脸阴沉的盯着崔晴。 “祖...祖父...”崔晴又一哆嗦，越发害怕。 待到附近没了人，镇国公才呵斥：“孽障，性情大变不断迁怒于人，你是认为如今的闲言碎语还不够多吗？还是你担心旁人看不穿真相！” 如今关于“赵羽和崔晴”之间的事，虽然旁人已经不是无脑倾向国公府，但因为国公府的招牌毕竟还在，哪怕很多人怀疑崔晴和杨泉有问题，但也就底层喜欢胡乱猜测，对于权贵而言，更倾向于哪怕崔晴和杨泉有问题，也发乎情止乎礼，孩子则必然是赵羽的。 “孙女不敢了。”崔晴急忙认错。 镇国公嘴唇动了动，话音略微缓和：“回屋去，好好想想以前是个什么性子，装也给老朽装出曾经的温柔贤惠....不用太担心，如今流言蜚语虽多，却还动摇不了大局。” ------------ 第53章 假惺惺的虞帝 “真...真的吗祖父？”因为镇国公的话语，崔晴忍不住一喜。 虽然最近她一直没出门，但是，她却也知道如今帝都中关于她的流言... 不守妇道，私通外男，无媒苟合....一个个字眼，刺得她完全不敢出门。 结果她祖父竟然说，动摇不了大局？ 镇国公指了指皇宫：“最终如何，平南侯府说了不算，派遣龙禁卫彻查的陛下说了才算...刚得到消息，陛下召赵羽入宫见驾，而你有孕已经快六个月，此番陛下为何召赵羽入宫，不言而喻。” 崔晴心底一喜，挺着大肚子又回院子...有了祖父的话，她知道，她和她泉哥哥的孩子保得住了，而且她和她泉哥哥的孩子，还能得到平南侯府的富贵。 欣喜之下，崔晴又暗恨：“赵羽，你等着。” 她可是国公的孙女，赵羽只是侯爷之后...国公府的门楣比侯府高！ 等尘埃落定不担心意外了，她一定要让赵羽为之前种种付出代价。 常林上前，低语：“国公，以之前平南侯的姿态...就算迫于陛下的旨意让三姑娘过府，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镇国公轻语：“虽然是会委屈一些，却也不过太过分...哪怕赵羽依旧不认，但，没有人可以否认掉赵羽饮酒过多忘记的可能性，只要陛下给出结果，赵无极就要再一次思考是赵羽不记得。” 杨泉？哪怕平南侯深信有杨泉这个人也无妨...国公府自有家风，发乎情，止乎礼。 常林微微点头，又低语：“对了，国公，之前收到消息，岭南镇抚使坠马...岭南是平南侯的势力范围，只要陛下确定了三姑娘的孩子为赵羽骨血，再之后，或许可以借平南侯之手为我国公府谋一谋岭南镇抚使的位置。” 那可是岭南镇抚使，理论上和六部天官同级的封疆大吏...国公府纵然门楣高高在上，但是手中的权力，太少了，完全不如四大侯府。 镇国公颇为意动，很快叹气：“平南侯不会答应的，岭南镇抚使在岭南之地的权力太大了，且因为那便宜行事之权，甚至隐隐会压制他平南侯。” 常林却道：“正因如此，联姻后国公府才能尝试谋取...让国公府谋得，总比落入外人手里要强。” ....... 皇宫 紫薇殿 “臣赵羽，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年。”赵羽进了紫薇殿，态度极其恭敬。 “平身。” “谢陛下。” 赵羽起身后，如同上一次那般，很是老老实实的站着，呈现出拘谨之色。 虞帝毫不吝啬赞赏：“一表人才，又兼骁勇善战，来日，当是我大虞的中流砥柱。” 赵羽立即谦恭：“陛下过誉了，臣些许蛮力，不算什么。” 虞帝不悦：“少年人，就应该有少年郎的神采飞扬，朕又不吃人，你一少年郎，怎的如朝堂那些老狐狸一般？” 得了教训，赵羽小心翼翼抬头。 正巧瞧见虞帝对他露出鼓励之色。 赵羽这才略微大胆些许。 虞帝又笑呵呵道：“是不是好奇朕为何召你入宫？” 赵羽很是老实：“臣如今只是百将，且也只是灭了几百匪寇...臣的确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召臣入宫。” 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说谎的那种。 虞帝也不隐瞒：“你的战报到兵部后，按照兵部的建议，应该将你升为千总，不过朕想了想，并不认同。” 赵羽当即一呆...一看就是毫无城府。 虞帝又取出一份奏折，念道：“蛮夷反复...数千人设伏赵羿所部...赵家四郎赵羽骁勇，阵斩六十五人...令蛮夷胆寒... “后为肃我大虞之威严...赵羿所部入乌头山...也哈部男丁尽斩...此战，赵羽亦是身先士卒...百越蛮夷，再不敢反复...” 念完，虞帝感叹：“这是去岁岭南镇抚使送到帝都的折子，当时朕便看到了你的骁勇，本想提拔重用，只可惜，却被某些有心人给拦了。” 赵羽当即一急：“有心人？为什么？” 虞帝又笑呵呵：“有人告诉朕，平南侯府自有嫡长，你于岭南立战功，只是想要回帝都，而非领兵...” “也是朕想岔了，担心引起你和你兄长不和，乃至于让你兄长误会你盯着侯府世子之位，朕也不愿引得侯府家宅不宁，更不愿百官认为朕要插手朝廷官员家务事，这才留中不发。” 言语到最后，轻叹一声。 赵羽当即想开口，又尽可能露出欲言又止...所以，虞帝到底想说什么？ 似乎知道赵羽所想，虞帝陡然沉声：“你在岭南时，哪怕赵羿旁观，你却也仅仅只携百余人便敢朝着数千蛮夷发起冲锋。” “此番剿匪，更是以一百士卒，尽溃元县匪寇。” “你的勇武，朕看到了，如今千机营并无战事，你若升迁为千机营千总，最终不过是白白蹉跎大好时光。” “如今沿海之地，倭寇为祸，朕派去平息倭寇之乱的官员，尽皆素餐尸位之徒，无人可平息倭寇之患。” 说完，虞帝露出一抹豪气：“朕欲于沿海新设一营兵马，任你为主将，你可有信心为朕平了倭乱，还沿海之地以安宁！” 赵羽当即露出被重用的大喜，高声：“陛下，臣有信心！” 喜色不是假的...他没想到，虞帝居然这么大方，在国库不断拖欠军饷的情况下，居然还要为他新设一营兵马。 虞帝越发满意，转而又变得无奈：“以卿之骁勇，朕相信，纵是一万人，爱卿也可指挥有度...只是，因前些年草原叩边，国库艰难，朕又愿加税令百姓受苦，此时，朕纵然自内务府拨银，也仅能定下三千兵额。” 赵羽双眼一红，而后大声：“陛下如此厚待，臣...臣羽，定为陛下效死！” 虞帝作为帝王，却飞速上前将赵羽扶起来，语重心长：“爱卿啊，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非盛大典礼于祭祀，以后切勿动不动就行这般大礼...” “陛下待臣竟然如此恩厚，臣...臣...”赵羽双眼越发的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暗恨，他这眼泪怎么就流不出来呢。 而虞帝... 看着赵羽这单纯的模样，虞帝越发满意了。 果然是一枚好棋子啊。 ------------ 第54章 被气疯的虞帝 虞帝看着赵羽那感激涕零的单纯模样，满意极了...果然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棋子。 君臣对视，尽皆坦诚，没有任何人心虚。 是为，君臣相得，两相宜。 老太监又小声呼唤：“陛下...陛下...” 还在和赵羽君臣两相宜的虞帝似乎这才回神，缓步回了首位。 老太监耳语了什么。 虞帝面容一怔，而后轻语：“刚刚大伴告诉朕，爱卿和崔老国公家的姑娘之事，已经有眉目了，那日，爱卿酒醉...” 虞帝还没说完，赵羽就似乎控制不住性子，如之前所有人都不信任之时一般，瞬间失控发作，低吼：“陛下，臣没碰那贱人！” 刚说完，赵羽又低头，愧疚：“臣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心中暗暗想骂人...他都如此忠心了，这个狗皇帝，居然还想将那贱人塞到侯府？要不是他爹说了真相，他恐怕还以为这个狗皇帝也被那贱人骗了。 “朕恕你无罪。” 顿了顿，被打断话语的虞帝不解：“爱卿怎的如此断定未曾和老国公家的三姑娘有那肌肤之亲？须知，饮酒过多，忘记了什么，也是常理。” 他还准备着用他独特的手段将崔晴塞给赵羽呢...那丫头可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臣...臣...”赵羽露出为难。 虞帝很是无奈：“爱卿啊，如今坊间市井，尽皆都在传国公府和平南侯府的闲言碎语，再闹下去，不但会令国公府和侯府颜面扫地，也会让我大虞百官颜面尽失啊...” 赵羽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咬牙：“陛下既问起，臣不敢欺瞒...去岁中秋，臣并未醉酒。” 再不说出来，这个狗皇帝肯定还要想办法将那贱人塞到侯府，必须绝了这狗皇帝的念想。 纵然是虞帝，也猛的起身失声：“什么？” 赵羽立刻重复：“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去岁中秋，未曾醉酒，并不存在因饮酒过多忘记，臣并未碰那贱...臣和那崔晴，毫无关联，其肚中孩子，也非臣之骨血。” 虞帝看着赵羽，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他好好的计策，居然从一开始就有天大的破绽？他发誓，如果不是赵羽这棋子有着天大的用处，他一定要将赵羽千刀万剐，以泄这些时日的徒劳无功！ 老太监看着赵羽也陷入沉默...去岁根本没喝醉？ 但凡去岁中秋的时候赵羽就这么说，哪来后续一连串变化？ 又过去片刻。 老太监察觉到虞帝的眼神，立刻呵斥：“赵羽，你竟然敢欺君！” “大伴！”虞帝立即不悦。 老太监见状，立即哭诉：“陛下，去岁中秋时，您曾亲自询问，可赵羽却对醉酒供认不讳...若他醉酒，适才便是为了不认崔家姑娘肚中骨肉欺君！若他未曾醉酒，去岁中秋他便已欺君！欺君之罪，是为不赦之大罪啊！” “这...”虞帝陷入迟疑。 “臣有罪。”赵羽很配合的行大礼。 如今对自家的秘密已经了解一二...他就不信虞帝真敢砍了他。 虞帝很是痛心：“爱卿啊爱卿，你去岁为何不向朕言明？欺君乃不可赦之大罪，如今你让朕如何是好啊？” “臣有罪。”赵羽很实诚。 虞帝看着老实的赵羽，更气了。 但想到平南侯，想到掌握大虞大半兵权的四大侯府，虞帝冷静了。 虞帝又询问：“爱卿去岁为何不言？若是有所缘由，朕许是能为爱卿转圜一二。” 他是真的想知道，去年赵羽为什么宁愿被流放都不说出真相。 赵羽抬头，哽咽：“陛下，臣不是有意欺君的，去岁臣一直没有机会和陛下私下独处。” 虞帝眼眸一挑...有大秘密？ 老太监也立即挥手。 殿里的其余太监，纷纷躬身倒退离开。 “嘎吱...” 大殿之门，缓缓关闭。 虞帝再度问道：“爱卿，如今此等已经没了旁人，且道与朕一听。” 赵羽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满脸羞愧：“不敢欺瞒陛下...” “每逢佳节，陛下都会于宫中设宴宴请群臣，臣也会随父入宫赴宴...臣自小便与宁远侯府三姑娘有婚约，自小青梅竹马...” “佳节时，臣都会故作醉酒，待到许三姑娘拜谒皇后娘娘并离开后宫后，便去寻她说说话。” “因被崔家姑娘诬陷的时间是在和许三姑娘说完话之后，说出来旁人也会质疑我在说谎，且还会影响许家姑娘名节，连累许家姑娘也陷入旋涡...故而众目睽睽之时，臣一直不敢向陛下言明。” 越说，赵羽越是羞愧。 虞帝不想说话。 计划为何以赵羽酒后乱性为开端？就是因为赵羽的酒量低！每次随便喝一点就倒！如此，就算赵羽什么都没做，也会因酒量低怀疑做了。 结果，这该死的狗东西，每次都是装醉？ 赵羽垂下头：“陛下，臣有罪。” 好一会儿后，虞帝开口：“既如此，那位许家姑娘怎的不出面解释？” 既然青梅竹马，宁远侯的女儿怎么不出面？是不是赵羽这狗东西现在是在说谎，内心单纯就是不想认，反而惦记着许家的姑娘？ 赵羽又讪笑：“陛下有所不知，臣每次既是装醉...酒醉总要有个酒醉的样，等说完话，臣都会踉踉跄跄离开，就似乎随时都在醉倒的边缘，许家姑娘，并不知臣其实很清醒。” 虞帝彻底无言。 只剩下三个字...该死的狗东西！ 老太监再度找到赵羽的破绽：“何必如此呢？据杂家所知，婚约尚在时，你随时都能前往宁远侯府，甚至听闻，宁远侯曾有吩咐，你到宁远侯府，无需提前下帖，且无需下人通禀便可直接入内。” 赵羽嘴唇动了动，低语：“公公有所不知，我每次前往宁远侯府，只能远远的见一面，或是隔着帘子说话...不管哪种，附近总是有着大批下人，想和许家姑娘说些心里话都不能，不然会失礼。” “可佳节装醉说话时，附近不会有旁人，也能说些心里话。” 解释完，赵羽再度请罪：“臣有罪。” 都说这么清楚了，他就不信这狗皇帝还能将崔晴那贱人塞到侯府。 ------------ 第55章 镇国公：赵羽没醉？ 虞帝不想是说话，只是默默靠在椅子上，阴晴不定。 他曾经思考过，为收心赵羽还以公道，可多次思考后... 赵羽这个棋子，很重要，但是....没有了崔晴，赵羽这个棋子，有可能会失控。 按照他最初的计划，以崔晴为棋子，而后挑起赵羽的野心分裂平南侯府...后来发现赵羽本就有野心，计划必然会更加顺利，崔晴的用处也更大，且那个野种，也是最终清算并解决掉赵羽的关键。 结果现在... 没有了崔晴，赵羽依旧能用，但是，却失去了控制掣肘的手段...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帮赵羽分裂了侯府之后，结果又培养出一个平南侯。 等等... 老太监察觉到虞帝的颜色，当即轻叹：“陛下，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隐秘，更是还涉及宁远侯府家眷之名节，赵羽虽欺君，却也情有可原，反而是那崔家姑娘...唉...奴婢斗胆为赵羽求情，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虞帝变得意外：“大伴竟然也会为人求情？” 老太监苦笑：“陛下，在奴婢看来，赵羽之错，却是情有可原，故而奴婢才斗胆求情。” “罢了罢了。” 伴着轻叹，虞帝缓声：“按礼，欺君乃十恶不赦之大罪，然，大伴伺候朕多年，还是第一次竟然为人求情...看在大伴的份上，你若替朕平了沿海倭寇之患，朕便不再计较，可若不能，爱卿便莫要怪朕两罪并罚了。” 赵羽立即肃然：“承蒙陛下大恩宽宥，臣纵死，也定为陛下平了倭寇！” 而后赵羽又朝着老太监露出感激之色。 虞帝颇为满意的点头：“爱卿且去吧，朕要传召兵部户部，商议为爱卿新设一营的细节。” “臣告退。” 赵羽躬身一礼，倒退离开。 虞帝带着微笑目送。 待到赵羽出了紫薇殿，虞帝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老太监立即恨声：“陛下，这赵羽当真可恨，因他欺君，让陛下平白多做了许多无用功。” “可恨。”虞帝也忍不住呢喃。 若非赵羽之前不说真相，他何必大费周折？ 他发誓，等一切结束了，他一定要将赵羽千刀万剐！若不然，难泄他心头之恨！ 老太监又低语：“陛下，倒是国公府那边...” 虞帝宛如未闻：“早该想到的，因赵羽未醉，赵无极才会在确信之下，看似蛮横的携护卫闯入国公府...朕终究是大意了，早该从平南侯的行为中就察觉到不对的。” 老太监想了想，再度提醒：“陛下，国公府那姑娘，还有不到四月就要产子了。” 既然赵羽压根就没喝醉，崔晴绝对不可能再嫁进平南侯府。 虞帝思索片刻，淡声：“传镇国公入宫。” 不知多久。 “陛下，镇国公求见。” “传。” “臣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年。”镇国公进入紫薇殿行礼。 让镇国公意外的是，虞帝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亲切，反而带着一抹怪异看着他。 难道赵羽竟然还敢不承认陛下的调查结果？ 一念至此，镇国公试探：“陛下？” 虞帝缓声：“朕适才召见赵羽，本欲以龙禁卫调查为由，且再让几个宫女和小太监出面称亲眼所见为证人，让赵羽不再怀疑。” 镇国公闻言，瞬间变色...从虞帝的话语中，他听出来，肯定是出了意外。 果不其然。 虞帝很直白道：“但，赵羽告诉朕，中秋，他未醉。” “什么？”镇国公瞬间失声。 老太监轻语：“老国公，按照盘问，赵羽未醉，当为事实。” 镇国公不说话，只是露出茫然之色。 赵羽根本没喝醉？ 在他的预算中，不管赵羽如何不承认，在心中必然也会犯嘀咕...结果，真相却是赵羽没有醉酒？ 从一开始，国公府在赵羽的眼中就是丑角？ 镇国公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紧随其后，镇国公又变得惊恐。 如果赵羽根本就没喝醉..一旦真相披露，国公府，完了。 哪怕如今帝都谣言众多，镇国公原本也不慌...毕竟，在权贵眼里，国公府的姑娘哪怕犯了错，也定然发乎情止乎礼。 可如果让权贵们知道，崔晴肚子里的根本就不是赵羽的骨肉...那就是，崔晴未婚与人通奸。 这代表国公府的教养有问题。 这代表，没有哪家权贵敢娶国公府的姑娘...乃至于，国公府已经出嫁的姑娘，也会因此被休妻... 国公府门楣虽高，却无多少权，一旦出现那个局面...镇国公府，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败落。 想到可怕之处，镇国公瞬间跪在地面，颤声：“陛...陛下...” 真相不能披露。 虞帝不语，只静静看着镇国公...他也知道一旦真相披露就会导致镇国公很可能彻底败落。 只是... 赵羽既然没喝醉，他就不可能逼赵羽娶崔晴。 “陛...陛下...”镇国公再度颤声。 “该结束了，再闹下去便有些可笑了。”虞帝朝着老太监看一眼。 老太监当即靠近镇国公，低声耳语。 “陛下...”镇国公面容大变。 “老国公，朕明白你的委屈，然，如今平南侯等四侯狼子野心，若不剪除必有大患....” 顿了顿，虞帝缓缓道：“待到大功告成，朕将京营交给老国公府替朕看着....且时间能冲刷一切，朕会令龙禁卫不断杜绝消息流传，三五年后，将没人会再记得丑事。” 镇国公不太愿意...除非帝都的权贵死绝了，不然，哪怕有龙禁卫禁绝也无用！而且，越禁，消息流传得越广。 不禁？那直接就是光明正大的议论了。 虞帝不悦：“老国公，你要以大局为重才对！” “可...”镇国公一急。 “老国公！”虞帝话音变得低沉。 瞧着虞帝的神态，镇国公嘴唇动了动，低下头：“臣遵旨。” 陛下已经决定了，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了。 告退离开。 虞帝微微偏头：“大伴，你有话想说？” 老太监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陛下，奴婢...” 迟疑一会儿，老太监小心翼翼：“赵羽面圣之时，看上去天真无邪，似乎毫无城府，只是...只是赵羽毕竟是侯府出身，且还懂得韬光养晦以藏拙，奴婢不认为他当真那般纯粹。” ------------ 第56章 贱人终于要死了 说完赵羽曾经韬光养晦以藏拙，且不是当真纯粹..老太监就咽下言语，但不管是谁听到，都明白，老太监怀疑赵羽装傻。 虞帝不以为意，话音莫名：“大伴，知道吗，有时候，面具戴久了，面具就变成真的了。” 只要赵羽想和赵羿争，就需要付出忠心，哪怕只是表面看上去的，时间久了，当伪装成为本能...更别提他又有了新的制衡手段。 ..... 赵府，书房 得知了亲儿子单独面圣的经过，赵无极靠在椅子上：“此番面圣，感想如何。” “陛下竟然还想着将崔晴送到侯府，崔晴在陛下那儿，必然有着某种大用处，若不然，以如今的局势，不至于如此。”说完，赵羽只感觉恶心。 那狗皇帝，当真是不当人子。 赵无极眼眸微眯：“看来，你将真相告诉给陛下了。” “若不然，陛下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那贱人送到侯府。”赵羽也无奈。 装醉之事，告诉给小兰，是需要击溃小兰的心理防线，告诉给赵无极，是因为这是他亲爹...他本不想再告诉旁人，奈何虞帝太过恶心。 赵无极又思索片刻，轻语：“看来，那荡妇的事要结束了。” “可惜，没能亲手捏死她。”赵羽看一眼手腕，惋惜。 这半年来，他被那贱人恶心坏了，如果不能亲手捏死，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赵无极闭眼：“陛下为了最大化收你的心，那荡妇一定还会再登门的...这一次，你可以冲动一些，你若当真惋惜，也能选择亲手捏死那荡妇，不过之后少不得会有一些隐患。” “你已经长大了，如何抉择，自行思量，只需记得，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必将带来不同的结果，而这一份结果，你要自己去承受...去吧，为父便不多言了。” 说完，微微摆手示意赵羽离开。 听着亲爹再一次告诉他面对抉择要三思，赵羽点头：“孩儿告退。” 待到赵羽走远，赵无极睁眼，眼眸闪过煞气：“让我儿子去灭沿海倭寇，你倒是好大的野心...” 倭寇麻烦吗？不麻烦，在赵无极看来，真正的倭寇，灭起来易如反掌...朝廷派了那么多人去平定倭寇，结果倭寇依旧肆掠，是那些人当真无能？ 倭寇之乱，麻烦的，从来就不是漂洋过海而来的倭寇。 他儿子若真彻底清理了倭寇之乱...到时候，他儿子可就将沿海上上下下的官员全得罪了。 又盘算片刻，赵无极冷声：“宁骏。” “主君。”宁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给宁远侯府，崇安侯府，玉岭侯府下帖，明日，金玉楼一聚。” 沿海，是崇安侯的地盘。 ....... 又一日 3月7，日上三竿。 雅宁居 赵羽坐在树下，拿着一卷兵书。 这本兵书他已经看过了，不过赵羽还是逐字逐句的重新研读。 一看起来很老实的汉子小跑着靠近，急声：“四郎君，崔家那贱人又来了，义父去门口了，让我来告诉四郎君。” 赵羽合拢书，来了兴致：“大山，你居然唤那贱人为贱人？你就不担心那贱人肚子里的真是我的骨肉。” 他的贴身老仆刘长波，因年轻时随他爹在战场伤了根基，无后...故而便收了两个义子，刘大山刘大壮，之前流放时中箭，也是大山带着另一护卫找到的猎虎紧急为他稳住伤情。 面对赵羽的询问，大山绕了绕后脑勺：“四郎君，我也不知道啊。” 赵羽有些无语：“那你敢唤贱人？” 其他护卫仆从，不管什么情况，都是称一声崔家姑娘。 大山理直气壮：“我和大壮私下嘀咕，发现，如果喊贱人，四郎君肯定会开心来着。” “两个憨憨。”赵羽无语，私下嘀咕还放到他跟前说？ 默默朝着大门而去。 他要去瞧瞧那贱人在落幕还能闹什么幺蛾子，顺便...抽那贱人几个巴掌缓解看兵书的劳累。 “分明开心还骂我。”大山嘟囔一声，又屁颠屁颠跟上去。 刚刚义父都叮嘱好了，如果四郎君又去掐那贱人，他就要和已经到门口的大壮继续去拉着，好好陪四郎君演戏，不然万一真将那贱人掐死了。 正门 “呜呜呜...” 赵羽刚到门口，就又听到了熟悉的呜咽声。 下人行礼：“四郎君。” 一如上次，赵羽站在侧门后面：“外面什么情况？那贱人又在寻死觅活？” “四郎君，崔家姑娘的确是带着白绫。”下人们可不敢骂，只说出情况。 “那贱人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孙女，天天跑我侯府门前寻死觅活，她和国公府是真不要颜面了？” 赵羽背着手，慢悠悠出门。 打眼一看。 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崔晴攥着白绫，坐在地面抹眼泪，好几个魁梧的健妇百姓正在安慰，更远处，大批百姓指指点点。 瞧见赵羽出来，这一次崔晴也不主动理赵羽了。 只是不断哽咽：“孩子，娘的命好苦啊...你爹好狠心....可怜你还没生下来，就要和娘去阴曹了...呜呜呜....是娘对不起你...呜呜呜....” 让赵羽很惊奇的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多少怒气，反而...反而更想看戏？ 虽然不理解，赵羽此时也懒得多想，只是朝着下人招手，示意他要一把椅子。 下人有些错愕，却也不敢耽搁，飞速给赵羽搬了一把椅子。 然后在真百姓假路人的震惊中，赵羽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又好整以暇的看着抹眼泪的崔晴。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崔晴不由得抬头：“赵羽，你告诉我，这天底下，哪个姑娘会用清白去陷害人...呜呜呜...你的心是石头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赵羽顿时不开心了，满脸不悦：“诶诶诶，你骂孽种的爹就骂，我甚至可以大发善心可以陪着你一起骂，但，别扯我身上！还是，你以为我不敢捏死你？” 说完，还微微伸手活动手腕，恰到好处闪过一抹冷意。 崔晴忍不住就一哆嗦...上一次，她差一点就被赵羽活活掐死了。 然，不过片刻，崔晴的害怕又消失...她祖父说了，陛下已经查清楚了，只要圣旨抵达，平南侯府不认也得认。 ------------ 第57章 赵羽：贱人，上吊一个给爷瞧瞧 想到祖父所言，崔晴心里不怕了。 她要做的，便是在圣旨抵达之前，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委屈...如此，此时越委屈，待到圣旨抵达强逼侯府低头，而后她在侯府就会越轻松。 想到这里，崔晴又抹眼泪：“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掐死我吧...让孩子看看她爹到底多无情...多么的铁石心肠...” 还主动往赵羽的位置靠了靠。 “我的天，这姑娘好可怜...” “可怜个屁，现在谁不知道，她和杨泉不清不白？” “就算这姑娘以前犯了错，可孩子是赵羽的！这天底下，哪个姑娘会用清白诬告他人？崔姑娘虽然有所过错，但看在孩子的份上，赵羽也不该如此铁石心肠啊...” 窃窃私语不断。 赵羽顿时冷眼朝着百姓看去。 如果全都是一无所知的百姓，他不会太在意...但这些人里面，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假路人！ 没有假路人提前围拢在侯府起到带头作用，真正的百姓，哪来的胆子从众之下聚集在这里？这里可是平南侯府的正门所在！ 杀人？ 赵羽指了指百姓，面无表情：“将那些污蔑我的人都记下来，然后去神都府，告他们污蔑我平南侯府名声。” 有真百姓，且各家探子太多，杀人只会显得恼羞成怒的无能。 附近的下人，当即伸长脖子盯着那些乱说话的。 还在议论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赵羽见状，又看着崔晴：“真正的大家闺秀，哪怕真的喜欢了某个书生，也会发乎情止乎礼，而像你这种竟有孕...你一定很蠢。” 崔晴顿时不可思议：“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你...你怎能如此狠心...” “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顿了顿，赵羽又好奇：“之前我派人去查杨泉，可惜没找到人...我没找到人，换而言之，我侯府肯定没杀杨泉，那么，我很好奇，你知不知道，你的情郎被你国公府杀了？” “你祖父那老东西，就算要杀人，恐怕也力不从心，我如果没猜错，为了避免被人所知，肯定是崔玉带着两三个亲信杀的人...你的兄长宰了你的情郎，你怎么不去找你兄长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崔晴面容瞬间惨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羽变得震惊：“说你蠢，你还真的蠢啊？我的昊天上帝啊，你该不会以为你的情郎真的能活吧？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情郎，坟头草必然不止三寸高了！” 崔晴本能的辩解：“我...我和...我和杨泉是清白的...” 赵羽顿时讥笑：“如今知道你的情郎被你祖父和兄长杀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胡搅蛮缠，而不是回家去质问？我还以为你多喜欢杨泉呢。” “我的孩子是你的....我和杨泉是清白的...”崔晴越发的失魂落魄，本能的只重复，眼眸的泪珠，宛如不要钱一样不断流淌。 “我居然被你这样蠢的蠢妇恶心到现在，真是丢脸啊...” 伴着低语，赵羽陡然起身靠近。 还在伤心的崔晴，想到赵羽上一次真切要掐死她的画面，下意识后退。 不过赵羽的速度更快。 几个健妇“百姓”当即怒喝：“赵羽，你还想打人！” 不过这一次，赵羽没搭理他们。 瞬间伸手...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赵羽却没打人，而是直接抢了崔晴手中白绫。 健妇互相看一眼，心中顿时一喜。 其中一人更道：“赵家郎君，我知道你憋屈，毕竟都说你喝醉了，喝醉了忘记某些事也正常，如今知错，也为时未晚，以后你只要和这位姑娘好好的....” 还没说完就愣在原地。 其余人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羽。 他们看到，赵羽抢了白绫后，没有安慰之类，也更不是后悔。 因为，赵羽提着白绫靠近了侯府门外的一棵大树，一抛，白绫就挂在了上面。 不但如此，赵羽还将白绫两头打了死结。 最后，赵羽还抓着白绫拉了拉...就似乎是在试探白绫够不够结实。 将一切做完，赵羽朝着崔晴出声，很是友好和气：“你不是要上吊吗？我帮你弄好吊绳了，来来来。” “我是平南侯府嫡子，我用我的名义保证，就算你在这吊死了，看在同为勋贵的份上，我也不会计较你这上吊坏风水。” “更不用担心吊不死，我系得很结实，肯定能一口气就吊死。” 说完，赵羽略微推开些许，做出请的动作。 最讨厌这些寻死觅活的了...真想死的人，人前根本不会显露，而是人后直接就自尽了。 “你....你....”崔晴看着被系好的白绫不断结巴。 之前的健妇不由得开口：“赵家郎君，你怎的如此狠心。” 赵羽当即面容一冷：“拿了，送去神都府，告她诬陷我侯府清名。” 府里就有好几个健妇上前，将那“百姓健妇”压在地面。 健妇微微咬牙大吼：“赵羽，你就算杀了又如何？你赌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赵羽微微抬眼，面无表情：“这天下十之九的人，尽皆生存不易，且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知道这一点，故而我一般不和没有选择的人计较，但是，完成任务就差不多该消停了！不要过火，若不然，将我激怒的代价，你全家都担不起。” 被按在地面还待言语的健妇，只觉得通体生寒。 此时赵羽也没了看戏的兴致，面无表情：“白绫我给你挂好了，贱人，你怎的不上吊了？” “你...你怎么这么残忍...”崔晴眼泪更多了。 赵羽不说话，只缓步靠近。 离得近了。 赵羽陡然抬手，朝着崔晴就狠狠的扇去。 “啪...” 随着清脆的声音，此地的人，瞬间骇然。 崔晴那水嫩的脸蛋，肿了。 “不太对称啊。”伴着嘀咕，赵羽露出一抹笑意。 “啪...” 又是一巴掌，崔晴两边脸蛋都彻底肿了。 赵羽满意的点头，舒服了。 崔晴也不哭了，只是在原地头晕目眩的摇摇晃晃...显然，赵羽的两巴掌不但将崔晴打蒙了，也将其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有人眼尖的看到，地面凭空多了几颗牙齿。 又过了一会儿。 “啊...” 从未吃过苦的崔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羽回头瞪眼：“赶紧去打水来，本郎君碰了脏东西，不马上洗手怎么能行？” 附近的下人咽了咽口水，慌忙去打水。 赵羽又看向崔晴：“白绫给你挂好了你不上吊，那你怎么还不走？是要我再送你两巴掌？” 还在惨叫的崔晴，下意识后退，带着恐惧看着赵羽，眼泪更多了...也被吓到，甚至不敢再哭出声。 “圣旨到...” ------------ 第58章 崔晴落幕 在崔晴恐惧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有圣旨到了。 有太监带着大批宫中禁卫迅速靠近。 还在恐惧的崔晴，面容顿时变得怨毒...祖父说的圣旨到了。 她一定要让赵羽后悔！一定要让赵羽十倍百倍偿还！ 人群中 “圣旨？”一众百姓愣在了原地。 至高无上的陛下又被惊动了？ 伪装了身份的各家线人，忍不住看向赵羽，暗暗摇头。 圣旨到的是侯府...陛下的圣旨，要么是斥责赵羽不要胡搅蛮缠，要么就是斥责整个侯府。 这一桩闹剧该消停了，以侯府接旨迎崔家姑娘为落幕。 也是...按照分析，就算崔晴和杨泉有问题，却也有限，孩子，终究是赵羽的。 看着人群的变化，崔晴捂着被打肿的脸，眼眸越发的怨毒...就算赵羽不认又如何？现在，不认也得认！ 太监领着禁卫迅速靠近。 百姓顿时让开。 赵羽也看一眼...那太监有些眼熟，之前在紫薇殿见过，至于那太监是谁，不认识。 太监捧着圣旨靠近后，朝着赵羽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随即到处张望。 附近的百姓忍不住纳闷...这太监看什么呢？ 似乎知道众人疑惑，太监很是客气：“赵家四郎君，国公府言，身怀六甲的崔三姑娘在此间，杂家怎的没瞧见？” 赵羽眨了眨眼睛，这个太监是在装傻吧？ 虽然崔晴的确是被两巴掌扇得亲爹都认不出她来了，但是崔晴的衣裙和发饰，再有身怀六甲...但凡有脑子也能推测出身份。 太监却不知赵羽所想，笑呵呵解释：“赵家郎君有所不知，圣旨是给崔家姑娘的，陛下体谅崔家姑娘身怀六甲，且陛下一贯仁慈，也就未曾让崔家姑娘速回府中，而是杂家寻了过来。” 赵羽努了努嘴：“那就是了。” 太监看着崔晴，震惊：“崔晴崔三姑娘？” 虽然他之前的确猜到了，但是看着此时的崔晴....这被打得也太惨了吧？也不知是谁打的，竟然舍得对那般水灵灵的姑娘下狠手。 “我的？”崔晴则愣了。 圣旨难道不是应该给侯府吗？为什么是给她？ 太监确认身份，立即面无表情：“崔姑娘，陛下有旨，接旨吧。” 崔晴有些茫然，却还是急忙叩首。 附近的百姓也不敢在闲话和乱看了，纷纷跪地。 赵羽暗叹一口气...然圣旨这种正式旨意当前，还是得叩。 “咳咳...” 清了清嗓子，太监打开圣旨：“陛下有旨。” “奉” “天承运皇帝” “诏” “曰：尔胡搅蛮缠，引帝都动荡...然，镇国公府，世代簪缨，乃钟鸣鼎食之家...念镇国公府时代功勋...即日起，禁足府中，无旨不得出！” “钦此。” 念完，太监笑眯眯递出：“崔三姑娘，接旨吧。” 惩罚重吗？不重，甚至很轻，但....崔晴犹如烂泥，瞬间软倒在地，她自小的教育告诉她，她要死了，一尺白绫。 附近的百姓有些看不懂，故而迷茫。 但是隐藏在此地的各家权贵眼线，则瞬间看向崔晴，变得不可思议。 虽然圣旨似乎什么都没说...也正常，这种事，如何方便记载在神圣的圣旨上？ 但，圣旨的意思却很简单...崔晴肚子里的，真的是孽障，根本不是赵羽的。 以崔晴的出身，和人不清不楚也就罢了，竟然私通甚至有孕？ 堂堂国公府，竟然教出了此等嫡孙女？ 某个权贵家线人低语：“会不会是平南侯做了什么？要知道，国公府门楣虽高...却是位高权轻啊。” 崔晴这般出身，竟然私通且怀了孽种...这比天上有九个太阳都还要不可思议。 好几个人立即摇头，颤声：“不可能，这是圣旨，所有人都明白这圣旨代表了什么...如果是平南侯施压，如果崔晴肚子为赵羽骨血，这旨意下了，镇国公一定会撞死在宫门前！没有人能承受这个代价！” 这个撞死，可不是计谋的寻死觅活，而是真的撞死...在无人的时候，血染宫门。 不过片刻，又有人呢喃：“奇怪，陛下为何要下这个旨意...镇国公难道不明白这旨意代表了什么？按理说，镇国公应该自行处理，而非让陛下下旨才对。” “谁知道呢。” 伴着低语，一众人又看向赵羽。 眼眸变得...同情，怜悯。 在此之前，没人敢信崔晴肚子里的竟然真的是孽种。 若非赵羽一直不认，若非赵羽不计代价...恐怕崔晴都已经嫁入侯府了，赵羽也差一点就认了一个野种为子，成为笑柄。 倒是软在地面的崔晴，颤声：“祖父你...” 还没说完，一个健妇手疾眼快的捂住崔晴的嘴。 太监笑眯眯道：“陛下有令，要让杂家亲自送崔姑娘回府，并圈定禁足之地。” 虽然崔晴回府最多一天就会“自尽”，不过，既然陛下有了旨意，就得认真执行。 崔晴走了。 犹如烂泥的她，被健妇架着往国公府回转。 赵羽本想高歌一曲。 但是想到此时他已经不是无所事事的米虫，而是开始领兵，且还走上了他父亲口中的，必然尸山血海的路... 当即红着双眼，颤声：“陛下大恩，羽..羽无以为报，唯效死尔...” 心中恶气终于是出了，那个贱人，也终于不会再蹦跶着恶心他了....唯一惋惜的，不过是没能亲手捏死那贱人。 唯一可恨的...那狗皇帝自导自演！ 没能亲自捏死贱人无妨，迟早有一天，他要捏死那自导自演的狗皇帝！ 又在门口表演一会儿，赵羽才转身回了府。 书房 赵羽拱卫：“爹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但凡他爹没告诉他真相...他肯定会对那狗皇帝感激涕零。 等等... 赵羽不解：“爹，陛下为何如此笃定爹你不会告诉我真相？” 赵无极抬了抬眼，话音平淡：“若非得到了宫中暗线汇报，若非为父知道陛下要利用你，若非你做出了放弃平安富足，且为父也决定让你将计就计...若非这太多同时满足的若非，为父本就不会告诉你真相。” ------------ 第59章 金玉楼，四侯密会 面对赵无极的打击，赵羽也没有丧气，而是好奇：“爹，你的暗子是谁？” 如果能让他爹安插的钉子帮忙，他应付虞帝会轻松无数。 赵无极很干脆拒绝：“当有第三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爹，你不信我...”赵羽故作委屈。 赵无极完全不被影响：“信你，和不告诉你，是两码事。” 赵羽撇了撇嘴：“好吧，爹，我回屋去了。” 赵无极忍不住摇头，以前只想着让四子安安稳稳一声，故而哪怕有严厉，却也不多....他的羿儿，便断然不会如小羽这般姿态。 或许，哪怕老去，也瞧不见羿儿这种如同孩童撒娇一般的亲情。 瞧见赵羽要出门了。 “回来。” “爹你改主意了？”赵羽顿时一喜。 赵无极面无表情：“你在陛下的心里，你有着和你兄长争夺家业的野心勃勃，而这家业，为父只会交给你兄长，你想要夺家业，不够资格，你需要外援...陛下是你争夺家业最大的臂助。” 言罢，赵无极话音平静：“告诉为父，陛下看重你，而为了争夺家业将对陛下付出无限忠心的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赵羽思索片刻，面容一凝：“入宫求见陛下，谢恩...陛下见不见是陛下的选择，而我是否第一时间求见并谢恩，是我的选择。” 赵无极闭眼，不再言语。 赵羽微微行礼，飞速离开。 “主君，四郎君当真聪慧，一点就透。”宁静从书架后面出现。 赵无极冷声：“再一点就透，也需要有人点拨！何时不需要点拨了，才算合格。” 宁骏瞧瞧看一眼主君那明显压不住的嘴角，暗暗摇头...他都跟主君多少年了？还糊弄他。 四郎君接触隐秘才多少时间？如此短暂的时间，有如此敏捷的思绪...已经是极其极其难得和聪慧了！除非是妖怪，不然，谁能在顷刻间就成为朝堂上合格的老狐狸？ 人力有尽时，哪怕是几乎能料定一切的主君，不也需要他宁骏时常查漏补缺？ 想到这里，宁骏又提醒：“主君，时间不早了，您该去金玉楼了。” 昨日写了帖邀请其余三侯金玉楼一会。 赵无极看了一眼天色，起身离开。 却没有从正门走，而是穿了便服，打扮为寻常富家翁，带着二十余伪装为百姓的护卫从后门离开。 走过数十街道，赵无极在一处青楼停下。 上书三字，金玉楼。 在帝都，金玉楼也算是声名不浅，出入此地的，都是权贵子弟和富家子弟...是一座实打实的销金窟！ 更因为出入此地的尽皆都是权贵富家子弟，故而更是一处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若有人眼馋金玉楼这聚宝盘或情报便利生出贪心，不管何等背景，下场都不太好。 没人知道金玉楼幕后东家到底是谁...但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金玉楼的背后，要么是四侯，要么就是皇家。 赵无极刚靠近。 就有龟公上前：“这位爷...” 龟公还没说完，就有另外一龟公上前：“这位老爷我来招待，你去招呼其他贵客。” 而后那龟公满脸谄媚：“爷，还是老样子？” “嗯。”赵无极微微点头，孤身走了进去。 随着到这里伪装为百姓的护卫，则默默分散在四周。 赵无极跟在龟公的后面，到了三楼，而后又穿过一处拐角，进了一房间。 里面好几个姑娘在抚琴。 瞧见赵无极，那几人慌忙起身：“主君。” 赵无极摆了摆手，缓步朝着深处走。 引路的龟公，按了某处机关...深处出现暗门。 赵无极缓步走了进去，龟公则默默守在暗门的位置。 赵无极进了暗门，走了一会儿，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此地，坐着三个人，正在静静品茗，其中两人尽皆是寻常富商打扮。 富商打扮的其中一人，身形偏消瘦...赫然就是赵羽的瑛妹妹的父亲，当代宁远侯许清！ 富商打扮的另外一人，面容苍老，满脸都是皱纹，挂着一抹慈祥的笑容，宛如寻常的老叟...事实上，这是大虞玉岭侯！暗中控制着京营之撼山营和一部分千机营的，当代玉岭侯！ 最后一人，不是富商打扮，样貌很年轻，看起来刚刚二十岁出头，拿着一把折扇，嘴角噙笑...宛如儒雅书生。 这是大虞当代崇安侯！ 赵无极目光扫过年轻得过分的崇安侯，眼眸闪过忌惮... 崇安侯袭爵还没有几年，在当代崇安侯刚袭爵的时候，因为见过太多少年郎的天真，他本打算欺负其年轻，趁机夺取崇安侯府一部分利益，却因为当时小瞧了这崇安侯，一时大意险些反而被崇安侯给算计。 幸好察觉到不对，收起了小觑，这才没有吃大亏。 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崇安侯，比六部天官都要难缠。 待到赵无极面无表情坐下。 苍老的玉岭侯不悦：“你来晚了。” “那自罚一杯。”赵无极也不争辩，举起酒杯。 玉岭侯眼眸微闪：“相比自罚，不如，将这金玉楼的份额分一些出来？” 这金玉楼的幕后，是赵无极！ 赵无极轻描淡写：“不过一处捞金所在，不值一提，玉岭侯家大业大，何必看着这蝇头小利？” 宁远侯开口岔开话题：“既然都来了，玉岭侯又何必还说这些无聊的言语？平南侯，你下帖，所为何事？” 玉岭侯和崇安侯，顿时盯着赵无极...他们两个和赵无极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 赵无极看着玉岭侯和崇安侯：“陛下让我家四郎去平倭寇。” 准确的说，是盯着崇安侯...沿海，是崇安侯的地盘。 崇安侯不着痕迹皱眉，转而轻描淡写：“倭寇闹事，没几个钱，左右只是下面的人想要寻些额外银钱养家，也不过是下面人以倭寇消除异己的手段，我崇安侯府不屑于倭寇...” “不过，平南侯你应该知道，有了倭寇，海商才会老老实实靠近某些港口，倭寇平了，天下太平了，我崇安侯府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我喝西北风不打紧，麻烦的是一旦军饷出了问题，那一众大头兵...” 言语落，崇安侯露出不寒而栗的姿态。 神色浑然天成，不似伪装。 ------------ 第60章 这狗皇帝还怪好的咧 面对崇安侯的姿态，赵无极抬了抬眼，话音平淡：“你不愿意，无妨，本侯将我儿子关在府里不让他去沿海也就是了，反正本侯也只是想他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 玉岭侯和宁远侯顿时打圆场：“平南侯何必如此呢？万事好商量嘛。” 虽然都知道赵无极是说气话。 赵无极再度开口：“我不可能让出任何利益！我儿子若真平了倭寇，沿海上上下下的官吏就得罪了一个遍！若非为了大局，我早就让他辞官回家了，怎会下帖请你们到此地。” 崇安侯不悦：“平南侯，我利益大损，然后我还要让出利益？没这道理吧？” 宁远侯轻叹：“不管陛下是否猜测到我们已经联合，让赵羽那小子去平倭...陛下他当真好算计啊。” 玉岭侯开口：“就算这一次让赵羽去平了倭，陛下的手段也不会止步，毕竟，他用赵羽，要的就是瓦解我勋贵一系....要本侯说，我们四人不妨暂且抛下成见，齐心一些，宗室子弟那么多，总有人愿意当圣君的。” 赵无极抬眼，冷笑：“神策营交给你去对付？千机营也就罢了，真闹起来，谁也不敢让千机营东...可神策营，呵...” 玉岭侯顿时闭口。 压制神策营，能做到，但是...神策营的战力可不低，而且神策营多数将领都是虞帝的死忠，剿灭神策营会付出大代价，这个代价会是谁？ 没有人愿意付出哪个代价，也担心是自己付出代价。 无人再开口。 宁远侯又开口：“平南侯既然邀请，想来是有了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赵无极轻叹：“虽然本侯很想索取一些弥补，不过崇安侯说得没错，平了倭寇，崇安侯利益大损，没有再让崇安侯出让利益的道理。” “所以？”崇安侯玉岭侯同时眯眼。 赵无极缓声：“我们都不想动武，以免草原趁机叩边导致天下大乱，既如此...本侯不索取弥补，崇安侯也别找本侯要补偿，此番损失，就当让小儿取信陛下的付出了。” “有舍才有得，此言在理。”宁远侯点头赞同...他和赵无极交好，赵无极自身都不担心得罪人，他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崇安侯不语，只是默默低头沉吟，思考利弊得失。 最终发现，没得推脱...要么按照计划夺取虞帝的兵权，要么就动武。 好一会儿，崇安侯才开口：“既然平南侯干脆，那本侯也不能小气...” “我会吩咐下去的，待令郎抵达沿海一带，若有冒头的倭寇，令郎平了就是，然，令郎若是不中用反倒败在倭寇之手....” ....... 同一时间，皇宫，紫薇殿 “臣羽，拜谢陛下大恩。”赵羽哽咽着出声。 虞帝顿时不悦：“男儿有泪不轻弹，卿本为意气风发少年郎，切莫如此小女儿姿态。” “臣...臣...”赵羽又哽咽两声。 擦了好一会儿，才将不多的眼泪擦去，只剩下红红的眼睛。 虞帝这才满意。 又考较：“卿若抵达沿海之地平倭，卿会自何处入手？” 赵羽毫不犹豫：“但凡倭寇，或杀或俘！” “卿当真有此决心？不会有任何例外？”虞帝露出笑意。 “倭寇区区蛮夷小岛之辈，既敢为祸我大虞百姓，自当毫无例外。” 顿了顿，赵羽不解：“陛下此言，莫非另有深意？” 虞帝笑了笑，话锋一转：“卿如今已恢复清白名声，也已经不小了，婚事可有想法？” 赵羽是兴盛11年5月28生人，还有数月就17岁了...作为侯府出身，17岁却还未成婚，不能说古今第一人，却也是古今罕有了。 “这...” 迟疑片刻，赵羽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自有家父做主，臣并无想法。” 心中暗暗嘀咕，这狗皇帝又想干嘛？ 难道是要让他娶公主？应该不至于，驸马不能碰兵马，也当不了实权重臣，若是娶了公主，这狗皇帝还怎么利用？ 虞帝却继续追问：“平南侯并不在此间，有何想法尽管道来，自有朕为你做主。” “这...” 又迟疑一会儿，赵羽摇头：“回陛下，臣却并无想法。” 老太监陡然出声，很是不悦：“赵家郎君，你为了那宁远侯家的姑娘，宁愿忍受污名也矢志不改，如今当着陛下之面，怎的却又不敢言了。” “这...”赵羽又迟疑。 心底越发纳闷，这狗皇帝到底想干嘛？ “大伴！”虞帝呵斥。 老太监垂下头：“奴婢知罪。” “可惜了。”虞帝转而轻叹。 赵羽很狗腿的关心：“陛下为何轻叹？” 虞帝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一抹追忆。 半晌后。 虞帝话音悠悠：“朕犹然记得，朕年少时，长于茶楼酒肆之地听闻才子佳人的话本，自那时，朕便为此深深感叹，也暗暗决定，若朕御极天下，绝不让天下有情人相知相识却难相守。” “朕本想着，爱卿若和宁远侯家的姑娘有情，待到卿平定倭寇之乱，朕便下旨为卿和那姑娘赐婚，如今看来，却是朕多心了。” 言语罢，虞帝微微摇头又是一声惋惜的感叹。 赵羽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震惊看着虞帝。 他是真的有些震惊。 这狗皇帝疯了？ 为了瓦解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的联姻，这狗皇帝才弄出了崔晴那贱人这档子事。 如今一切都平息了，婚约也解除了，结果，亲爱的虞帝陛下居然要给他赐婚？ 骗人？ 不，不对...不管虞帝到底有什么谋划...帝王者，口含天宪，虞帝但凡还要维持他的帝王之道，就不能出尔反尔。 老太监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赵羽，推了推赵羽低声：“赵家郎君，还不谢恩，傻愣着做什么呢？” 赵羽没有急，而是故作不可思议：“陛下真的要赐婚？” 虞帝没有回答。 老太监却是气急：“陛下乃大虞皇帝，肩负大虞九州万方，口含天宪...” 赵羽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恕罪，臣一时激动，这才...” 随即又露出一抹坚定，掷地有声：“陛下放心，臣定为陛下肃清沿海倭寇，还沿海百姓安康！倭寇一日未曾肃清，羽，纵死亦一日不归！” ------------ 第61章 自信的虞帝 听到赵羽坚定又掷地有声的承诺，虞帝笑了。 而后轻描淡写：“以爱卿之骁勇，朕相信，区区倭寇蛮夷，绝非爱卿之敌。” 赵羽却有些急不可耐：“陛下，不知臣何日启程前往沿海？” “朕昨日传召六部已经有所商议，然关于位爱卿新组一营之营号，大营所在等等还未彻底议定。” 说完，虞帝又笑道：“爱卿也无须心急，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一应章程自可定下，而后，爱卿随时都可启程。” “臣没有心急...”赵羽连忙很不好意思的摆手。 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虞帝亲切的赵羽说话，却并非国事，就是亲切的和赵羽说着家常琐事，就似和蔼可亲的长辈。 足足唠叨了接近半个时辰的家常，虞帝才让赵羽离开。 待到赵羽离开，虞帝靠在椅子上，罕见的自得：“朕乃帝王，天命，终究是在朕。” 赵羽这枚棋子已经启用...大计，终将展开。 为了大计，他甚至不顾帝王颜面，拉着赵羽这区区黄口小儿扮演着和蔼可亲的长辈。 一连串手段，他就不信赵羽灭不了倭寇，削不了崇安侯！ 老太监本来准备低着头不说话了。 但是想了想，老太监很是很痴傻的不解：“陛下之前言赐婚...陛下，您好不容易才瓦解了两府婚约，如今却...” 虞帝微微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啊。” “啊？”老太监恰到好处的露出不解。 虞帝知道，他的大伴在装傻。 不过... 虞帝负手而立，缓声：“初时，朕设下计谋，不但是为解除两府婚约，也是以崔晴为棋，挑起并分裂平南侯府，是为一石二鸟。” “若崔晴携孕入平南侯府，只需挑起赵羽野心，赵羿膝下无子...若得镇国公府相助，又有朕暗中照拂，赵羽占尽优势，定可成功，也因此，朕虽考虑过还公道，却最终还是为大局放弃。” “然，计划赶不上变化，朕算了许多，唯独漏算，赵羽未醉...” 伴着轻叹，虞帝又自得：“不久前，朕忽然想明白赵羽分明有野心，为何一直隐忍不发，也是因为想明白了，朕这才重提两府婚约。” “为何？”老太监迷茫。 “平南侯府世子之位早定，赵羿又为嫡长，赵羽哪怕骁勇，却也难以威胁赵羿，且更因他和赵羿一母同胞，连能借助的母族势力都没有...他必须藏拙，以免本就孤掌难鸣之下导致为赵羿越发忌惮。” 说完，虞帝轻笑：“赵羽不是当真多喜欢宁远侯家的姑娘，赵羽想要的，是妻族势力...他一直都在等待大婚，唯有成了亲，他才能借助宁远侯府实现它的野心。” 老太监恍然：“原来如此。” 怪不得呢。 不过片刻，老太监又担忧：“只是...若令那许家姑娘嫁入侯府，陛下该以何种手段制衡赵羽？” 虞帝微微摇头，缓声：“朕想明白赵羽为何藏拙之时，还想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他比朕预料得更加聪明，更加隐忍，朕需要给他更多的信任，更不能行制衡掣肘之举。” “这是为何？”老太监变得着急。 虞帝取出舆图，指着海边：“沿海之地，崇安侯的触角，无处不在，作为平南侯府出身，赵羽哪怕不知太多隐秘，却也必然明白沿海之地幕后站着谁...” “赵羽作为棋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为朕削弱勋贵一系的势力，又如大伴所言，赵羽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单纯，他以单纯，向朕表达了他的忠诚和决心，如今崔晴事败，若是让他察觉到朕暗中对他进行掣肘制衡...” “朕重提两府婚约，一则，可让赵羽借用宁远侯的力量，进而同时削减宁远侯和平南侯的势力，二，有了宁远侯为臂助，朕可减少对他倾向的资源，三，可让他明白朕对他是何等的信任。” “最后之四，也是至关重要的缘由，若他日平南侯察觉不对，向赵羽和盘托出，却会因朕之赐婚，令赵羽误以为平南侯只偏爱赵羿而骗他。” 话音落，虞帝又露出笑意：“此为，一石四鸟也。” 若非有着诸多思量，他怎会重提？ 老太监变得羞愧起来：“没想到陛下竟然还有这么多思量，奴婢愚钝，只瞧见了表面，却未曾想到这无数深意。” 心中却暗暗迟疑...如果赵羽的确有野心，那么陛下的谋划定然是天衣无缝。 可万一赵羽和赵羿之间的兄友弟恭并非虚假... 老太监看一眼正自得的陛下，默默咽下了言语。 赵羽和赵羿，不可能当真兄友弟恭...按龙禁卫查到的消息，岭南被伏击的时候，赵羿是想让赵羽去死啊。 若非赵羽藏拙，实则骁勇无双...赵羽早就死在了蛮夷的手里！ 且，如果赵羽没有野心，何必藏拙韬光养晦？ 陛下的计划，不会出错。 ..... 赵府 赵羽回到府里后，却发现，他爹出门了。 所幸没有太久，他爹就回来了。 书房。 “父亲。” 赵无极不悦：“毛毛躁躁什么？” 赵羽飞速开口：“爹，出事了，陛下不知怎么想的，他告诉我，等我平定了倭寇，就给我和瑛妹妹赐婚。” 虽然亲爱的陛下的行为是很好的，但是，他还是得喊一声狗皇帝。 “他疯了？”纵是赵无极也瞬间略微失神失言。 好不容易才瓦解了平南侯府和宁远侯府的婚约，结果... 又思考半晌。 赵无极眯眼：“陛下不愧是陛下，当真是真命天子。” 他若非凭借暗子提前得到消息...但凡他儿子的野心为真，说不得就真让陛下给算计了。 赵羽来了精神：“爹你知道了？” 昭武抬眼，面容复杂：“你没想明白？” “没有。”赵羽微微摇头。 他是真没想明白狗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无极无言。 他看明白了，小羽是真没想争家业...也因为没有这想法，所以才看不懂。 赵无极开口：“小羽，为父告诉过你，当你做出了选择，那你就是想要和你兄长争夺家业的人，而为父，则是早立世子，对你兄长偏爱的父亲。” “爹，我记着呢。”赵羽点头。 “不，你没有！” 顿了顿，赵无极起身，话音极冷：“让你记住，不是只是记住那几个字！” ------------ 第62章 崔晴之死 话音很冷的说完不是只记住那几个字，而后赵无极异常严厉：“你要记住的，是要由内而外地扮演好那一身份！当你什么时候思考问题，全都能以想要争夺家业进行出发，那时，你才是真的记住了！” 赵羽目光一凝。 再度沉思...这一次，不再单纯思考，而是假设自己如果和兄长不和，在也有野心的情况下... 这一次，没有太久赵羽就明白过来：“陛下竟然是这个打算。” 狗皇帝这么阴险？ 赵无极重新坐下：“不要小看陛下，若不然，陛下也不会能牢牢把持神策营无人能染指分毫，如今之所以看上去蠢，只是因为陛下未曾想到他的计划已经败露而已。” “你刚刚开始接触陛下，故而陛下看不出你的破绽...你若做不到随时随地都能以自私的野心去遍观全局，你瞒不了太久就会被陛下看穿。” 赵羽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孩儿记住了。” “下去吧，等待前往沿海平倭便可。” ...... 镇国公府 夜晚，一处，佛堂 国公世子，崔晴的父亲，看着崔晴：“孽女，我国公府的名声，都让你丢尽了！” 此时的国公世子，手里攥着白绫。 “爹...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女儿...”崔晴极其惊恐的不断往后退，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 本极其愤怒的国公世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变得难看。 崔晴急忙求饶：“爹，女儿知道错了....爹....我是你女儿啊...” 国公世子又变得愤怒：“你不配提你娘！我怎会有你这般孽障！” 提着白绫逼近。 佛堂外 镇国公静静站在灯火下，不知多久后，国公世子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朝着镇国公挤出些许强笑，又跌跌撞撞离开。 随后有下人进入佛堂。 很快又出来，低语：“国公爷，三姑娘去了。” 镇国公无力的摆了摆手，转而看着黑暗的天空，不语。 “祖父。”崔玉从暗中靠近，面容难看。 随着今日的圣旨，国公府，已不是颜面扫地那般简单...今日之后，镇国公府，必然沦为整个帝都的笑柄。 镇国公沉默许久，浑身颤抖：“赵羽小儿...” 若非赵羽小儿竟然欺君未曾喝醉，又怎会落到此时的田地...没喝醉就罢了，私底下和国公府说清真相，他难道还会继续强求不成？ 非要不断闹大，最终才如此时这般无法收场，让他国公府，颜面无存！让他无颜面对先祖... 一切的一切，都怨赵羽...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个仇，他记住了，他一定会让赵羽还有平南侯府付出代价！ 好一会儿，镇国公才开口：“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接下来我镇国公府...这般旋涡，你不适合留下，去各地走走吧，等风平浪静后你再回来。” ..... 兴盛28年，3月10日 朝会之地，太极殿 平南侯赵无极，默默站在太极殿右侧靠前的位置，垂着头，似乎在假寐。 在平南侯的旁边，是崇安侯等三侯，以及镇国公和大虞另外一位世袭国公，定国公。 两国公四侯的后面，则是大大小小的武官一系。 而在太极殿左侧，又是一列朝臣...和两国公四侯等武官一系不同，左侧的官员，袍服上绣着各类飞禽。 左侧的，是文官一系。 文官一系的六位尚书天官，如同四侯两国公那般，垂头闭目养神...六大天官前面，还有身穿明黄袍服的人，不是官员，而是，皇子！ 在六大天官的后面，一众文官惊疑不定的看着同时出现的两国公和四侯... 在大虞，除却年关岁末，其他时候，每月1，10,，20，这三天都是固定的大朝会之日，民间流传的上朝，指的也是大朝会。 大朝会说是大，其实不然，大朝会并不会真切商议什么，只是会宣布一些“小朝会”已经定好的事。 也因为大朝会单纯只宣布，故而，并不参与治民的武将一系，通常都会有人“告病”不来，特别是两国公和四侯这般人物，很少出现在大朝会。 如同今日这般，两国公四侯同时出现... 莫不是今天要出什么事？ 可文官一系的小官左思右想，除却已经落幕的，平南侯府和镇国公府的矛盾，也不记得最近帝都有什么特别的风波... “陛下到...” 有太监的声音响起。 龙撵入太极殿。 无论文武，此时也顾不得再惊疑，恭声：“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年。” “平身。” “谢陛下。” 群臣起身。 虞帝最信任的老太监高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一员外郎出列：“臣有奏。” 虞帝微微抬眼看去。 那员外郎得了允许，当即沉声：“启禀陛下，如今沿海各地，倭寇越发猖獗，因倭寇之患，明州，台州，苏州，扬州之地，税收不断下滑...又因倭寇难治，更隐隐直逼南京以及江宁府，为天下计，臣请陛下任一大将去往沿海，平倭。” 殿中文武纷纷一怔，下意识去看崇安侯，不过片刻，又移开目光，转而朝着六大天官看去。 又要派人平倭？除非让崇安侯去，不然，沿海的倭寇，恐怕没人能平得了啊。 虞帝微微抬眼：“倭寇肆掠，崇安侯可有何提议？” 崇安侯想也不想就开口：“区区蛮夷，不敬我大虞上国，理当严惩，臣请陛下兵发扶桑，将蛮夷犁庭扫穴，以肃我大虞之威。” 一众文武忍不住无言...隔着汪洋大海的扶桑是那么好打的？就现在的大虞，有那钱出海？ 户部尚书看一眼崇安侯，没办法，还是只能开口打圆场：“陛下，区区倭寇，不值一提，如今我大虞的威胁，当属契丹草原，如今国库不足...臣以为，待到草原平定，遣一营渡海足矣，此时实不宜劳民伤财远征倭寇。” 虞帝微微点头，再问：“有理，然，倭寇之患，何解。” 兵部有郎中上前：“启禀陛下，臣提议，于沿海之地，新设一营兵马，遣一可靠将领前往平倭。” 不知情的武将，纷纷双眼一亮...又要新设一营？虽然不理解哪来的钱，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兵。 ------------ 第63章 单独领兵为主将 因兵部有郎中提议新设一营兵马，知晓大朝会本质的武将，双眼纷纷一亮...至于新设的兵马是平倭？这个一点都不重要，先抢到兵权再说。 虞帝则故作沉思。 片刻后，淡声：“卢尚书以为李郎中提议如何。” 须发皆白又精神矍铄的兵部尚书卢方上前，话音简洁：“陛下，臣以为，正宜。” 虞帝看着卢方，不语。 卢方忍不住揉头，他都一大把年纪到乞骸的时候了，非得折腾他个老头子。 没办法，卢方还是强打精神：“臣以为，若于倭寇肆掠之地新设一营兵马，不但可平定倭寇之患，更可威慑为草原所慑正首鼠两端的高丽，还能在我大虞北伐之时，直逼辽东契丹....” 滔滔不绝的核心就是，新设兵马很有必要，不但能打倭寇，还是压制高丽，威胁占据了辽东的契丹。 虞帝这才满意。 转而又话音平淡：“众卿以为，何人可担此大任。” 武将一系双眼一亮...可算是到这环节了。 好几个人就准备出列自荐。 兵部一员外郎的动作却更快：“陛下，臣以为，平南侯四子羽，可担此大任。” 本要自荐的人，目光一凝，下意识朝着赵无极看去。 然，赵无极一如之前那般，垂着头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睡着了。 注视片刻，众人又不着痕迹看一眼崇安侯，转而默默安安静静站定...果然，这些东西都在小朝会上商量好了。 虞帝则皱眉：“朕倒是记得平南侯四子...然，赵羽年幼...” 那员外郎当即回应：“陛下，据臣所知，平南侯四子羽，不久前携百人前往元县剿匪，区区百人，以极小代价就彻底击溃乱匪过五百...此等战果，当可定倭寇。” 虞帝微微点头，开口：“平南侯？” 赵无极睁眼，露出迟疑：“陛下，犬子尚且年幼，对付流寇也就罢了...然倭寇和寻常流寇不同...” 兵部尚书又打起精神：“平南侯此言差矣，据老朽所知，令郎不但有着灭匪之功，其在岭南时，曾携百人出阵直面百越人，更阵斩六十五蛮夷...令郎如此骁勇，侯爷何必妄自菲薄呢？” 赵无极看一眼朝臣，不着痕迹摇头，似乎发出轻叹，转而不说话了。 崇安侯则似乎忍不住，急声：“陛下，臣以为不可。” 兵部尚书立即不解：“崇安侯莫非不认同平南侯四子之勇武？” “这...”崇安侯语噎。 虞帝则露出笑意：“崇安侯有何忧虑，尽管道来，涉及平倭，朕定然不会偏听偏信。” 其他人去平倭，都会很麻烦，可若是赵羽去... 崇安侯似乎词穷：“陛下，倭寇来无影去无踪，臣以为，还是应该遣老将为好。” 虞帝微微摇头：“之前遣的老将也不少，这倭寇也不见有平息，既然老将难以平倭，不妨让少年郎去平倭，说不准，还有奇效。” “可是...”崇安侯越发召集。 兵部尚书卢方眯眼：“崇安侯既然赞同赵羽的骁勇，此时如此急切却是何意？是崇安侯不愿见到倭寇平定？还是那些倭寇和崇安侯有关联？” “姓卢的，再胡说八道！当心回家的时候被剪茎强人给堵了路！”崇安侯双眼一寒。 “咔咔咔...” 伴着很清脆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年轻的崇安侯，已经握紧了拳头。 年迈的卢方当即挽起袖子：“威胁老夫？老朽年轻时不是没上过战场！怕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不成！” 文武朝臣眨了眨眼睛，想也不想就迅速后退....朝会辩驳的时候，要么就是嘴皮子，要么就是拳头。 一个天官尚书，一个崇安侯...这两人要打起来，他们这些小官还是离远一点好，免得被殃及了。 虞帝却瞬间冷喝：“这里是太极殿！不是尔等任意妄为的菜市场！” 崇安侯和卢方同时低头：“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虞帝又淡声：“平南侯，卢尚书举荐由你四子平倭，如今崇安侯以为不妥，平南侯你怎么看？” 文武都知道，平南侯和宁远侯交好，与崇安侯以及玉岭侯不合。 不管之前平南侯为何不赞同，但现在... 平南侯似乎越发无奈，转而恭声：“犬子虽年少，然武艺却也不浅，陛下若有信心，倒是可让犬子一试。” 虞帝这才满意。 崇安侯眼眸闪了闪，闪过一丝冷意，转而恭声：“陛下和平南侯都有信心，臣自然赞同。” 虞帝忍不住想笑...没想到，平南侯和崇安侯之间的矛盾，比他预想中更大。 接下来，赵羽去平倭，平南侯和崇安侯之间，暗中一定会爆发极大的摩擦。 只是... 虞帝看一眼平南侯，不着痕迹皱眉，平南和崇安侯都不傻，他明摆着要让两侯斗...若是不做点什么，就算赵羽想平倭，可一旦后续平南侯不愿意再发力... 想了想，虞帝缓声：“朕记得，平南侯四子和宁远侯三女原有婚约，只是因中秋的变故，婚约这才消了？” 赵无极抬头：“陛下之意是？” “好好的姻缘，因为些许误会却瓦解，未免抱憾。” 顿了顿，虞帝缓声：“待赵羽平倭归来，朕有意为赵羽和许瑛赐婚，平南侯和宁远侯以为如何？” 赵无极面容很明显变得古怪。 宁远侯也露出一抹错愕。 文武朝臣，也同时变得错愕和震惊...赵无极和宁远侯本就交好，两家没有婚约的时候，纵然交好，也定然会有疏远，可如果成了姻亲... 六部尚书也带着错愕看着虞帝...他们其实不知道国公府和平南侯府的弯弯绕绕，但是作为重臣的本能，且之后两府婚约解除，让他们有理由怀疑中秋变故是陛下动的手。 是不是，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府婚约之后解除。 结果...如今虞帝却重提两府婚约？这是生怕平南侯和宁远侯不能同心协力？ 虞帝缓声：“平南侯，宁远侯？” “任凭陛下做主。”赵无极和许清同时回神，恭声。 虞帝笑了。 不过片刻，漠声：“拟旨。” 老太监立即上前。 “平南侯四子羽，平匪有功，升千总，加封武节将军....赶赴扬州，组平倭营，定兵员三千...” “即日起，上起海州楚州，下至福州温州等各沿海州县，优先供给平倭营平倭所需军需粮草...” ------------ 第64章 兵权 听着虞帝亲口念的圣意，文武大臣目光一凝。 所谓平倭营的人，并不多，但...沿海一线的各州县，都被包括了？倭寇肆虐的范围有那么广？ 赵羽的平倭营，大营虽然被定在扬州，但是，整个沿海一带，赵羽都能去？而且，整个沿海一线的各地州县，都要配合为赵羽补充军需？ 这一次，是真要平了倭寇？ ..... 赵府 雅宁居 赵羽靠在椅子上，呢喃：“崔晴这贱人，终于死了。” 刚刚收到消息，崔晴在家里的时候，偶感风寒，然后去了。 不远处的刘长波，低着头不吭声。 “可惜，不是我亲手捏死的，总感觉有点遗憾。”赵羽又摇头。 罢了罢了，反正老爹也不是什么忠臣，等以后，去掐虞帝，殴帝三拳，想来也能出一口恶气。 不远处有下人靠近：“四郎君，主君让您去书房。” “看来，我要去沿海了。”赵羽起身离开院子。 领着人到了书房，随即一个人进去。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先看到桌子上放着两卷明黄布帛...圣旨！ 赵羽收回视线，行礼：“父亲。” 赵无极不语，只是指了指圣旨，让赵羽自己看。 【平南侯四子羽，平匪有功，升千总，加封武节将军....赶赴扬州，组平倭营，定兵员三千...】 【即日起，上起海州楚州，下至福州温州等各沿海州县，优先供给平倭营平倭所需军需粮草...】 等赵羽看完，赵无极又取出舆图。 赵羽看一眼舆图...所谓的上起海州，海州的对岸就是高丽，下至的福州，福州对岸是琉球。 这沿海一线...真就是彻彻底底的沿海一线？ 赵无极这才开口：“闹倭寇的地方没那么多，最严重的是扬州，因扬州沿海的对岸就是扶桑，倭寇渡海，靠岸基本都是在扬州境内以及扬州上下的楚州苏州。” “这三个地方，算是比较严重的地区。” 说完，赵无极指了指明州：“苏州下的明州，因为中间隔着海峡，从苏州去明州，要么穿过海峡，要么绕路走杭州...所以，明州的倭寇并不算严重，明州下面的台州，倭寇几乎绝迹。” 台州倭寇都近乎绝迹，更别提还在台州下面的温州福州了。 赵羽指了指温州福州：“那我还能领兵去？” 赵无极随口：“倭寇之患最麻烦的，从来就不是扶桑来的倭寇...你此去，不用理会其他东西，如果按理不会有倭寇的地方却有冒头的倭寇，尽管剿了就是。” 赵羽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又说了一会儿话。 赵羽再度看圣旨...给他加封了个，武节将军？ 想了想，赵羽想起来，这是五品的封号...他赵羽现在也就杀了点百越人和流寇，不但让他统兵三千，还给了他五品的将军封号，虞帝还怪大方的呢。 赵无极微微摆手：“行了，下去吧。” 赵羽刚要走，又扭头；“爹，我一个人去海州？还是带着我手下那些千机营的人去？” 圣旨里面给他升了千总，但是这个千总，好像不是千机营的千总... 赵无极没好气：“带一千个千机营精锐走？你以为千机营是为父的？还是宁远侯家的？千机营势力太杂，就算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你最多也就只能带着你之前那一百个兵走。” 赵羽也不在意，有一百个好手，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故作憨厚：“爹，我现在去许家走一趟。” 虽然虞帝之前告诉他要赐婚，但，当时可没其他人！他此去沿海，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瑛妹妹今年都十六了！不赶紧去和许家说说情况，万一等他回来，他那位不知情的宁远侯伯父却早已将瑛妹妹许配了人... 赵无极懒得搭理，只是沉思着什么。 赵羽也不在意，转身离开。 不曾想，他刚走出书房门，就听到亲爹的声音。 “回来。” “爹？”赵羽很老实的回头。 赵无极正襟危坐，话音平静：“让你组三千人，你准备招多少人？” 赵羽快步回到桌子前，面容严肃：“父亲有何能教孩儿？” 赵无极盯着自己儿子好一会儿，才轻语：“两个选择，要么少招兵省些银子自己收好，反正正经的倭寇不经打，要么，多招。” 赵羽露出一抹探询，不语。 赵无极也没有掩饰，自顾自：“少招，很简单，空出来的兵饷会落到你手里，而且上报伤亡的时候，将不存在的人汇报战死，也能吞没抚恤...所谓的空饷兵血，就是如此了。” 赵羽问：“多招呢？” 赵无极笑了：“多招...在那之前，呵，你有钱给多出来的士卒发饷银和抚恤吗？” “没钱。”赵羽很老实。 他只是不挣钱的米虫，哪来的钱。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兵马建制只要设下，想裁撤没那么简单，我们这般的勋贵出身，手里多些兵马，总是会心安一些。” 言语落，赵无极又变得平淡：“沿海距离帝都太远了，只要有心一些，帝都没人能知道你到底招了多少兵，就算知道了，为父也能压下去...前提是，你养得起。” “可孩儿没钱。”赵羽越发的像老实孩子。 零花钱他有，但是养兵...他的零花钱，零头都不够。 赵无极却摇头：“不用装可怜，我不会给你钱，不管是为了避免被陛下发现真相，还是路是你自己选择...你想要多养兵，靠你自己，能靠自己展翅的雏鹰，才有资格翱翔九天。” “好吧。”赵羽耷拉着头。 实则默默思考该怎么挣钱。 赵无极看着自己儿子...虽然他知道他儿子那耷拉着的可怜兮兮是装的，心底还是有些... 想了想，赵无极随口：“旁人不都说兵匪吗？有了兵，寻几家富商，钱就来了，注意不要竭泽而渔就是，亦或者，找几个小妾...知道为父为何娶那么多小妾吗？那些小妾，每一个后面都有一家富商。” 赵羽想了想，开口：“我自己挣钱呢？” 赵无极面容变得奇异：“你知道什么是兵权吗？什么是军心吗？” 赵羽想也不想：“对基层将领的任免是兵权，得士卒信任爱戴，是为军心。” 赵无极微微点头，又摇头淡声：“兵权，你说得不算错，但也不全对...兵权，一为基层将领任免，二，饷银！底层士卒，大字不识一个，让他们明白忠君报国，未免太为难他们了。” ------------ 第65章 果然是亲爹 说完自己对兵权的理解，赵无极轻语：“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对士卒而言，谁发军饷，他们听谁的...须知，再精锐的军队，没了粮草，不出三天也要饿死！到了沿海，你最重要且最关心的，永远必须是你的后勤粮草。” 赵羽微微点头...果然是亲爹，教的都是经验。 赵无极见状，面容越发平淡：“而军心...得士卒爱戴，很简单，不拖欠军饷就够，但是，那是大虞的兵，不是你的。” “爹你的意思是？”赵羽眼皮狂跳，他爹这是真不将他当外人，也得亏这是亲爹，他是亲儿子...这是亲爹？那没事了。 赵无极看一眼书房外面，抬了抬眼皮；“何为士为知己者死？又何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赵羽思索一会儿，露出一抹迟疑。 赵无极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淡声：“你如果连你自己的兵都不认识，如果你的兵都不认识你，他们凭什么为了你这个人死战？” “挣钱？呵，且不提你能不能靠自己挣钱，就算能...你不留在军营熟悉你的士卒，那，你的兵，到底是谁的兵？不在军营熟悉亲近你麾下的将领，他们凭什么为你赴死？若你有朝一日不再是他们的上官，他们凭什么为了你对抗新的上官？” “正所谓，人心思变，再忠心的人，或许也会因时局变幻生出异心，你所能做的，便是将你的全部时间，花在你的军营里！将背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只要做好了，纵然会有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却也必然不乏有人愿意为你赴死，以报知遇之恩。” 言罢，赵无极冷声：“对我等勋贵而言，特别是统兵的勋贵，挣钱是最愚蠢的！只要将兵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什么得不到？你带着兵寻到富商请他们出军需，他们还敢拒绝不成？” 赵羽开口；“可这并非长久。” 他之前行事虽然霸道，但是这种“抢”...他真没如此的欺负过人。 赵无极声音更冷：“所以刚才告诉你，为父娶了很多小妾，联了姻，他们自然会心甘情愿的一直掏银子给你。” “孩儿明白。”赵羽微微吐气恭声。 他决定到沿海后，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除非必要，还是不能急着找小妾，不然，正妻还未进门就先有妾，影响太过不好。 赵无极颇为满意，又缓声：“你要记住，御下之道，恩威并施为上...有恩无威，你的人不会对你敬畏，更不会惧你，有威无恩，你的人便只会惧你，而不会敬你。” “又敬又畏，方会严格遵守你的命令，且愿为你赴死。” “你在军营，需要格外注意恩威之间的分寸...然，你只是统兵之武将，此时倒也不必想那么许多，故而，此时只需要做到一点就足够。” “不涉兵事时，不管是面对士卒还是将领，你都要当好一个和蔼可亲的上官，无事的时候，寻士卒聊聊家常，士卒被人所欺，便光明正大出头，纵违法也在所不惜....让他们寻常看到你的时候，心里第一时间出现的，不是惧，而是亲近。” “但凡涉及兵事，你所要做的，便是毫不留情，一切以军令行事，如此，士卒在亲近你的时候，也会对军令如山四字有着本能的敬畏....” 言语落，赵无极闭眼：“其中之细节分寸，唯有经过实践方能深切感悟，多言无益。” 确认该说的都说了，随即微微摆手。 “孩儿告退。”赵羽转身离开。 该去许家了。 等见过了许家的人，就该准备去沿海了。 ..... 许家 赵羽刚进许家大门，不远处就有身穿狐裘，样貌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子靠近。 离得近了，那人笑道：“四郎。” 这是许瑛的兄长许璟，也是宁远侯府嫡长世子...因为宁远侯的势力更侧重京营，故而，宁远侯嫡长世子便一直在帝都，并未如同赵羿那般去地方磨砺。 赵羽拱手行礼：“大兄。” “何须这许多虚礼。”许璟很热情的拉着赵羽进门。 看起来，就好似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两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一处厢房。 分宾主落座。 下人也送来点心茶水之物。 待到互相抿了一口茶水，许璟好似无意：“四郎怎会忽然想着领兵？” “大兄已经知道了？”赵羽眼眸一挑。 许璟微微点头：“今日朝会，家父也去了，回来后告诉我，四郎得陛下信重，前往沿海组平倭营...我十六岁的时候，尚且还在家中顽劣惹父母气恼，四郎如今却将是单独领兵一方了啊。” 言语落，许璟感叹一声。 赵羽忍不住笑道：“我不过只是侥幸承蒙陛下看重，远不如大兄稳扎稳打，大兄此言却是折煞四郎我了。” 许璟笑了笑，又问：“不提这个，四郎怎会想着领兵？” 赵羽想了想，略显正色：“大兄不必多心，我领兵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如若不然，相比于起早贪黑的军营，我留在家里享福岂不是痛快？” 许璟想了想，不再追问，反而露出一抹愧疚：“四郎，之前家父退婚，其中内情复杂难以言说，如今既然都过去了，四郎切莫多心才是。” 赵羽摇头：“大兄放心，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之前那般旋涡，幕后又充斥算计，伯父所行本就是常理。” 许璟盯着赵羽眼眸片刻，露出一抹真切笑意。 赵羽则一拍脑袋：“提起婚约...大兄，我之前承蒙陛下单独召见的时候，陛下称，待到我平定倭寇归来，便为我和瑛妹妹赐婚，也不知陛下是否有和伯父商议此事？” 理论上虞帝肯定会和宁远侯府说...但，狗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人，万一狗皇帝只是用婚约吊着他呢？虽然虞帝大概率不会那么做，却不得不防。 许璟点了点头：“四郎许是不知，今日朝会的时候，陛下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已经提过。” 心底也变得诧异，那位赵伯父居然没告诉赵羽？ “原来如此。”赵羽也点了点头。 看来不会出意外了。 两人又开始闲聊。 说了一会儿话，许璟又想到什么：“四郎何时走？” “明天。”赵羽想也不想。 许璟神色微怔：“怎的如此着急？” ------------ 第66章 大虞皇子 因为得知赵羽居然明天就要走，哪怕是许璟，心底也变得意外。 未免也太急了。 赵羽见状，笑一声：“早些去沿海，也能早些回来。” 早点去，他才能早点组建属于他自己的兵...如果能有个几万精锐，哪怕不借助家里的力量，他也能像他爹那么嚣张，到时候一定要让狗皇帝明白，盛开花儿，为何那样红！ 许璟又愣了愣，转而轻叹：“四郎有心了。” ...... 许家后宅 许瑛领着贴身侍女，尽可能平静的往中门走。 不过其那略显快的步伐，显然是在述说着，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平静。 还未到中门，许璟就从对面走来。 许瑛急忙见礼：“兄长。” 又朝着许璟身后看...除了自家的随从，并无其他人。 许璟微微摆手让下人退远一些，转而打趣：“三妹妹不用看了，他去千机营了。” “啊？”许瑛神色微怔。 走了？ 许璟解释：“他让我给你赔个不是，他准备明天就出发沿海，他现在还要去千机营见见他那些兵，然后领着一起去沿海。” 许瑛挤出些许笑容：“男儿在世，自当以公事为重。” 许璟见状，轻笑：“他明天要走，我总该去送送，本来想让三妹妹和我一起去送送，可三妹妹的心情似乎不好，既如此，明天我就一个人去吧。” 许瑛忍不住羞恼：“兄长！” 许璟又笑道：“那三妹妹明天去不去？” “我不理你了。”许瑛颇为羞怒的离开。 许璟哑然。 不过片刻，许璟眉头又皱了起来。 “世子？”有许璟亲信靠近。 许璟沉默许久才看天：“麻烦啊。” 那亲信变色：“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许璟看着苍穹许久才轻语：“吃不饱的人，想着吃饱，能吃饱了，想着锦衣玉食，有锦衣玉食了，便会想着权力...野心，永无止境。” 那亲信低语：“世子是担心...担心赵家郎君？” 不是担心赵羽去沿海会遇到危险，而是担心赵羽以后会和赵羿争夺赵家家业...如果赵羽要和赵羿争，那许家该怎么做？ 帮赵羽？赵羿早就接手赵家隐秘...赵羿掌握的力量可不小。 不帮？娶自家三姑娘的，是赵羽而非赵羿。 许璟变得惆怅：“四郎藏得那般深，消息没传出之前，谁敢信他竟有魄力带着百十人直面数千蛮夷，还能阵斩六十五人...古之名将，想来不过如此了。” 赵家内部也算是和睦，兄友弟恭之下，赵羽何故藏拙？既藏拙，定是有因。 那亲信想了想，低语：“主君想来自有定计，世子何必愁闷？” ...... 四皇子王府 大虞四皇子皇甫秋靠在椅子上，低语：“平倭营...” 今天的朝会，他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朝会，结果，平南侯的四子，居然要领兵了，单独领兵。 若早知道赵羽竟然会单独领兵而非当稀里糊涂的权贵之子，之前就该拉拢的。 四皇子麾下亲信迟疑：“殿下是想拉拢赵羽，可，陛下最不喜欢有皇子和武将亲近，万一激怒了陛下...” 众所周知，当今陛下最是勤奋公务，很少流连后宫，故仅育九子，其中夭折五人，唯有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平安长大。 而这四位皇子中，七皇子无意皇位，早早就领了亲王王爵去封地了。 还留在帝都的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未领王爵。 四皇子皇甫秋可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四皇子沉默片刻，眯眼：“赵羽和其他人不同...赵羽是平南侯嫡子，平南侯嫡子仅两人。” 之前的赵羽，拉拢了没用，反而可能会激怒平南侯，有弊无利，可此时不同...赵羽，领兵了。 如果能拉拢赵羽，不但能影响平南侯，甚至还能借助赵羽尝试去影响宁远侯府... .... 五皇子王府 体型颇为魁梧的五皇子皇甫穗，弯弓搭箭。 略微瞄准，放箭。 箭矢破空，正中五十步开外的靶子。 “殿下神射。”好几个王府卫队高层上前。 皇甫穗露出一抹傲然，转而狞笑：“人派出去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派了许多探子盯着镇国公府。” 皇甫穗眼眸闪过嗜血：“很好，现在赵羽最恨的，一定是镇国公府...到时候寻个机会让他们冲撞本殿，本殿再顺势将镇国公府的人毒打一番。” 至于打人影响不好？现在的镇国公府，声名尽毁！ 且这帝都谁不知道？他五皇子皇甫穗，最是勇武，甚至将王府中的卫队操练得犹如精兵，同时也，最是残暴...没错，五皇子自己也知道旁人对他的评价是残暴。 如此种种，他打了人，最多只会被责骂，害处？完全没有。 他有理由相信，他只要收拾镇国公府的人，赵羽一定会对他亲近。 ...... 八皇子王府 风度翩翩的八皇子皇甫秩站在桌前，提笔挥墨。 “殿下的字，越发精进了。”附近许多读书人打扮的人当即奉承。 皇甫秩颇为随和：“不如古之圣贤远矣。” 再度提笔。 至于赵羽...赵羽是谁？ 治天下，靠的是苦读圣贤书，寒窗十载的读书人，武将？武将行事最是无端！ 如那平南侯，堂堂侯爵，却完全不知礼法，更胆大包天打上镇国公府大门，行凶杀人，视王法如无物！若非父皇念着事出有因...那平南侯有几个脑袋够砍？ 又有圣人云，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待到他御极四海，定要让苦读圣贤书的贤臣文官全面压制武将，如此，没有了兵匪，这天下，定是能河清海晏否极泰来！ 不一定能御极？可笑！朝中大臣，多亲近他皇甫秩！皇甫秋那个最是冲动的蠢货，皇甫穗那个不得人心的凶残莽夫，凭什么和他争？ ...... 翌日 千机营 赵羽领着他的一百人就准备出发前往海州。 千机营参将韩旭飞速靠近，话音急促：“四郎，怎的这般急。” 昨天下圣旨，作为侯府出身的赵羽，今天就走？ 赵羽停下脚步：“沿海倭寇肆掠，百姓尽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早些去，也能早些还百姓安康。” ------------ 第67章 沿海风波起 听到赵羽的解释，韩旭只能强笑：“四郎说得也是。” 赵羽见状，思索片刻开口：“世伯有话不妨直言。” 能帮忙，且不影响自身，赵羽也不介意帮忙，毕竟，他已经不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了。 韩旭想了想，摇头：“也没什么，此去沿海，路途遥远，四郎且慢行。” “既如此，世伯，小侄就先行一步了。”赵羽也没有追问。 抱拳行了一礼，领着麾下的丁大鹏吴平等人出了大营。 营外。 “四郎君/小郎君。”这一次并没有进入军营的刘长波等人急忙靠近。 瞧着靠近的刘长波秦昭等人。 赵羽思考片刻，开口：“刘伯，你且回府吧，秦昭他们跟着我去就是了。” “小郎君...”刘长波变色。 赵羽摇头：“刘伯不要误会，而是刘伯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此去沿海，路途遥远，且按照父亲的吩咐，我去沿海，也并非享乐，而是长期久留军营之中。” 说着说着，赵羽又笑道：“等到了海州，我会将秦昭他们都安排在营里当士卒和将领，刘伯却也不必再折腾这一遭了。” 刘长波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确，他已经老了。 沉默片刻，刘长波没有矫情，而是看向身后两人：“大山大壮，你们记得好好保护小郎君。” 体格魁梧的刘大山刘大壮急忙点头：“义父放心吧。” 心底暗暗有些纠结...以四郎君的武艺，真要打起来，到底谁保护谁啊？ “一看你们就在敷衍我这老头子！”刘长波瞪眼。 刘大山两人忙不迭叫屈：“义父，冤枉啊。” 赵羽见状，忍不住哑然，也不打扰刘长波等人，吩咐其余人先一步离开...虽然只有一百人，而且沿路能从各地州县补充，但是为预防意外，怎么也要带四五天的粮草... 走之前的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并不能说走就走。 还没忙碌多久。 远处有马车缓缓靠近。 离得近了...能瞧见，马车上有宁远侯府许家的族徽。 赵羽停下忙碌靠近。 “四郎。”昨天才见过的许璟靠近。 赵羽拱手：“大兄。” 打完招呼，许璟取出一香囊：“这是三妹妹托我转交给你的。” 赵羽看一眼马车，绣着香囊散发的淡淡幽香，故做诧异：“大兄，瑛妹妹莫不是没来？” ...... 赵府 林茹看着赵无极，埋怨：“就算小羽不去建功立业，家里的富贵也享不完，你怎能让他去沿海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她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一直都在苦寒的岭南，如今，小儿子又要去面对穷凶极恶的倭寇...家里已经如此显赫，何必让两个儿子都去受苦？ 赵无极面容平淡：“小羽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该拒绝他的...小羽就应该像辛玉侯长信侯泽阳侯家的郎君那般，每日鲜衣怒马，而不是去冒险打什么倭寇。”林茹颇为气恼。 “所以辛玉侯等三家没落了。” 伴着话音，赵无极瞪眼：“慈母多败儿。” 林茹气急：“赵无极，你...你又凶我！” “妇人之见，我不和你争。”赵无极眼皮跳了跳，默默起身离开。 ...... 时光荏苒 四月 沿海不知何处，一大堂 堂里，坐着身穿便服的好几个儒雅男子，又有一个并不儒雅，似乎是武官出身的汉子。 一须发稍长之人轻叹：“陛下又派人来平倭了，算算时间，下月就到扬州地界了。” 另外一人开口：“邱都转运使，也不能怨陛下心忧倭寇，扬州地处特殊，更是两淮盐运中心，是我大虞漕运枢纽。” 那须发稍长被称之为邱都转运使的人不悦：“这里也没外人，唐常你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唐常微微耸肩，不语。 邱都转运使又皱眉：“怎么都不说话？总得拿个章程出来啊。” 好几人无奈：“若是其余人还罢，可那毕竟是平南侯之子，而且...” 还未说完，这里的人就下意识去看此地一个高鼻梁的汉子。 这里的人，除了那汉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真正的显赫，而那汉子...汉子的官其实不大，只是一个千户。 是千户而非千总...这个千户，是龙禁卫千户！ 没错，那被誉为帝王爪牙与眼睛的龙禁卫。 汉子见状，随口：“诸位大人看我做什么？陛下早就传来了令谕，龙禁卫只看不动，而且侯爷让转告的话，我也告诉你们了...让倭寇都消停点，不消停的，被那赵羽灭了就不要去诉苦。” 他口中的侯爷，是崇安侯。 那都转运使当即冷哼：“崇安侯倒是舍得！合着组平倭营的金银不需要他崇安侯出！” 一人打圆场：“想来侯爷和平南侯另有大局吧。” 一八字胡男子眯眼：“也不一定，侯爷并未彻底禁止，只是说...被赵羽灭了不要诉苦，可，若是被灭的是赵羽呢？” 想要在官场混，就要学会听明白某些不便落于纸面的话中话。 众人尽皆一怔。 互相看了看，纷纷开口。 “崇安侯和平南侯一贯不合，这一次，很明显是有某种计划...我不会掺和的，反正真倭寇也不少，让赵羽杀就是。” “不掺和简单，可真让赵羽将倭寇平了，损失找谁补？没了倭寇，谁去袭击盐船？没了倭寇袭扰，又哪来的盐兵战死？没了倭寇，那些低贱商人凭什么老老实实走我们的港口？” 瞧着众人的态度，那都转运使冷声：“损失也就罢了，但，赵羽的军械粮草物资，要沿海各地出！说是沿海，但这也沿海，哪个地方能比扬州繁华？” “平倭营驻地也在扬州，最终平倭营的大头支出，还不是要我这位都转运使和盐运衙门担着！” 伴着争吵，最终，一部分人起身离开选择不插手，也有一些不愿意放手的留下，商议着，该怎么才能给赵羽一个教训。 让赵羽明白，倭寇，不是那么好平的。 ...... 约莫一月过去 5月，初一。 两艘大型官船缓缓进入扬州境内。 船上。 赵羽站于甲板：“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都五月了，来得有些迟了啊。” 举目四望，青山绿水。 ------------ 第68章 至扬州境内 在赵羽扫视四方的时候，丁大鹏吴平等士卒，也尽皆变得欣喜。 “终于到扬州了。” 开心的，并不单纯是到了传闻中繁华的扬州，而是...他们的百将，不对，是他们的武节将军赵羽，奉旨来扬州组平倭营平倭！平倭营，三千兵额！ 他们的将军占据了一个千总的身份，换而言之，平倭营里，还有两个千总加三十个百将的官职空缺！ 此番随武节将军到扬州平倭的千机营士卒，每个人都能升官！最次都能当十将！ 人人有官升，谁能不开心？ 瞧着士卒的欣喜，赵羽带着笑意吩咐：“前面是渡口，吴平，你带着公文去交换文书，然后我们走陆路去扬州。” 他的大营在扬州城附近...具体哪儿，不知道，却也不重要，等到了扬州城，自然就知道了。 “诺。”吴平急忙点头。 取了公文就跑到甲板边缘，只要靠岸就立即去交换文书。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刁难之类。 赵羽带着人下了船，又因全都是第一次来扬州，便在码头寻了几个漕帮的人引路，而后带着人，带着五日粮草从陆路往扬州城赶。 然... 赵羽带着人刚从码头渡口离开，渡口不远处的茶肆，就有一个矮子冒头，盯着赵羽一行人。 不过片刻，又有一个矮子靠近，操着怪异口音低语：“那中原贵族的手下，全都膀大腰圆，不好对付。” 能不能打，看体格就知道了。 最初盯着赵羽一行的矮子开口：“再难对付也要对付，扬州城里的朋友说得很清楚，这一次来的中原贵族，身份不凡，一旦不能第一时间让他害怕...只要他安稳下来，死的就是我们了。” “却也不用太担心，为了针对这一次的中原贵族，扬州城里的朋友，给了我们许多中原军械，事后，他们也会替我们进行遮掩。” ...... 又三日 赵羽眯眼瞧一眼已经开始毒辣的烈日，擦了擦额头汗珠，领着手下人继续走。 一满脸都是市侩的中年人，瞧见赵羽似乎有些热，靠近谄媚：“军爷，要不寻个凉快的地方歇歇脚？” 赵羽看一眼天色，皱眉：“李老三，还有多久能到扬州城？” 这李老三，是他之前寻来领路的漕帮领头之人...走了三天，居然还看不到扬州城的影子？ 李老三立马回应：“爷，快了，我们再走半日，就能到一线天，穿过一线天，再走一日，就到扬州城了。” “一线天？”赵羽眉头更皱，脑海也下意识回忆舆图。 他的确是第一次来，但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爹有取出舆图让他观看沿海的地势面貌...当时舆图中的地名不多，然，好像没有标注有名唤一线天的所在。 李老三飞速点头：“对的，军爷，一线天，那里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时常闹大虫，要不是军爷您带着许多人，小的还不敢从那儿走呢。” 赵羽眼眸微眯：“你的意思是，附近地方的人去扬州城，不走一线天？” 李老三急忙解释：“军爷误会了，这附近的人，都走一线天，只是都是很多人结伴一起去。” 赵羽微微点头。 再看一眼四周，放慢脚步：“你去前边继续带路吧。” “好的军爷。”李老三小跑着回到之前的领头位置。 秦昭和吴平靠近：“四郎君/将军，莫不是出了变故？” 下船后，赵羽一直都走在前面，可如今忽然放慢脚步... “你们的反应倒也敏锐。” 顿了顿，赵羽看着前方，低语：“吴平，你去寻大鹏，然后你们暗中告诉士卒，接下来都小心一些，兵刃不可离手。” 吴平微微变色，又急忙点头离开。 秦昭也变色：“四郎君？” “不好说啊。” 停顿片刻，赵羽看着前面的漕帮中人：“我离开帝都前，父亲给我看过沿海一线舆图，我不记得南京到扬州的大道有一线天这种地貌...我当时未曾细看，或许是看漏了，又或许是父亲的舆图并没有绘得很详细，此时，难以得知。” “四郎君，我去将他们拿下。”秦昭话音变得低沉。 刑讯之后，一切自然明了。 赵羽看一眼附近的士卒，声音越发的轻：“你找个理由带着一个漕帮的人离开，离远后逼问，不要被士卒察觉...” “如今我并不确定是否有问题，除非必要不必动刑，若动了刑却是我想多了，则多给些补偿，我再去亲自道一声歉以赔罪。” 秦昭微微点头，又不解：“四郎君，为何不能让士卒察觉？”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除了你们这般随我从侯府出来的人我能信任，丁大鹏等人和我暂时不够亲近，如今只是惧我侯府之威，而非受我何恩，但是，他们接下来却必然要成为左膀右臂....” 说完，赵羽露出些许无奈：“我要照顾到他们心中想法，物伤其类之下，再未确定之前，不宜冲动。” 他从千机营带出来的士卒，除了吴平等少数几个人家中略显有些许浮财，剩下的，哪怕不是佃户出身也是穷苦之家。 秦昭则恍然，不再疑惑，信步上前。 赵羽则看一眼四周...目前四周环境空旷，并不担心被人偷袭。 随即，继续缓步赶路。 也瞧见，秦昭宛如没事人一样，拉着一个漕帮中的人离开了队伍。 又走了约莫半个两刻钟，离开队伍的秦昭回来...一个人回来的。 赵羽放缓脚步：“如何了？和你离开的那人呢？” 秦昭面容变得怪异：“四郎君，我们被绕路了...那个李老三，和附近一处匪寇寨子有勾结，想在一线天埋伏我们，李老三还应承他们，等我们被匪寇劫了金银，其他人，见者有份。” “还有，李老三也不算骗人，穿过一线天后，的确再有一日的路程就能到扬州城。” “匪寇？”赵羽变得意外。 流寇也敢打他的主意？他手下过百人，全部都膀大腰圆...哪来的如此勇敢的匪寇？ 秦昭点了点头，又低语：“匪寇的确只是乌合之众，不过他们会在一线天设伏，伪装倭寇。” ------------ 第69章 一线天 说完匪寇会伪装为倭寇，秦昭又面带古怪：“届时，匪寇在一线天内，断前路，堵后路，而且四郎君不像是能吃苦的人，想着威慑之后，逼我们取出财货，事后四郎君也只以为是倭寇所为，而不会知道真相。” “我好像没带多少钱吧。”赵羽又皱眉。 他带着的，都是粮草等吃食..他想多带点银钱，他爹也不给他啊。 秦昭却不意外：“四郎君一看就是显赫出身，若绑了四郎君您...” 说得通，但赵羽总感觉不对劲...他带着这么多人，匪寇胆大包天要劫财？难道就不怕出意外激怒了一看就出身不凡的他？ 想了想，赵羽问：“如何逼问的？” “我断了那人十指，将所有问题打乱，重复逼问了十余次。”秦昭话音简洁。 赵羽闻言，只能点头：“许是我想多了。” 秦昭提议：“四郎君若实在担忧，我们回渡口重新寻人引路？” 避开一线天总不能还出事。 赵羽看一眼队伍，摇头：“我们只带了五天的粮草，回去的粮草不够...这三天走的地方，全都杳无人烟，要回渡口，我们差一天的粮草找不到地方补充，等粮草耗尽遇上变故，想反抗都没力气。” 秦昭默然不语。 赵羽捏了捏手腕：“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劫匪。” 既然撞上来，他不介意顺手灭了。 继续赶路。 秦昭则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一次教训，他决定了，以后再寻人带路...至少寻三波人。 队伍继续前行。 又半日后 申时五刻的样子 赵羽看到了李老三口中的一线天。 的确是两处陡然悬崖形成的狭窄路。 李老三上前，又谄媚：“军爷，穿过一线天，再走两刻钟左右就有一个镇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镇子里休息，不用再风餐露宿。” 赵羽笑了笑，看着一线天。 表面看去，没什么问题...既然已经到了一线天，且穿过之后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也就是，哪怕杀了李老三等人，后续也能再找到人带路。 想到这里，赵羽开口：“太安静了。” 都到一线天了，也没必要再装了。 “啊？”李老三有些懵。 赵羽嘴角上扬：“丛林如此茂盛，我却听不到蛇虫鼠蚁的鸣叫，你说，会不会是密林里藏了人，将蛇虫鼠蚁和飞鸟都给惊走了。” “军爷，我们只是靠近一线天，离林子还有接近半里呢，这么远，如何能听到？”李老三强笑。 赵羽面无表情：“和你一起带路的人，少了一个，你没发现吗？” 李老三愣了愣，面容随即变得煞白。 下意识大吼：“快跑！” 拔腿就朝着一线天跑。 其余几个漕帮的人也反应过来，慌忙就要逃。 可惜... 秦昭等人的反应更快，李老三等人才刚开始跑，就先被按在了地面。 大部分士卒则变得疑惑，不明白怎么了。 除了李老三，其余人慌忙求饶。 “军爷，我们冤枉啊。” “军爷，都怨李老三，是他逼我们的。” “我们要是不配合他，他就让匪寇杀我们全家...” “冤枉啊...” 求饶生，此起彼伏。 赵羽懒得理会，朝着士卒高声：“之前为什么让你们戒备？因为，这李老三和匪寇勾结，胆大包天，要劫我们的路。” “什么？”所有人士卒都变得震惊和错愕。 更是有许多人下意识去看同伴...重点看同伴的体魄，都是记忆中的膀大腰圆好汉子。 他们足足过百能打的精锐聚集在一起，哪来的劫匪这么狂妄？ 赵羽朝着一个李老三的手下漠声：“去让匪寇过来，我给他一个绑架我的机会，想要绑了我索取赎金，就要看他够不够资格了。” 虽然匪寇肯定打不过他，但是，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一线天里面。 “小...小的这就去。”得到自由的拿李老三手下，慌忙朝着一线天跑。 士卒们，也纷纷咬牙切齿的握紧刀兵...等匪寇过来了，他们一定要让匪寇知道什么叫作精锐。 瞧着士卒的斗志，赵羽露出些许笑意。 又让秦昭将他的全身铠甲取来。 匪寇的确乌合之众，然...刀剑可不长眼睛，都是肉体凡胎的，被刀剑劈砍，该死还是得死。 穿好铠甲后，赵羽随手提起一杆铁枪。 希望那一伙匪寇能经打一些。 .... 一线天 之前在渡口时曾经盯着赵羽的那矮子，此时正趴在岩石上。 认为赵羽一行不好对付的那矮子惊疑，以东瀛话开口：“村下君，情况不对，中原贵族没过来，来的是漕帮的人。” “东村君，看来我们暴露了。”那所谓村下君低语。 所谓东村君顿时变色。 所谓村下君则狞笑：“不用担心，扬州城里的朋友考虑过暴露的可能性，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是寻常劫匪，趁其不备...我们足足四百武士，就算正面一战，也能拿下那中原贵族。” 那东村君苦笑：“村下君，我倒是不担心打不过...一旦打起来，用中原的话说，刀剑无眼，万一中原贵族死了，到时候会很麻烦。” 那村下君笃定：“那可是贵族，他不会动手的，只要我们将他的手下杀光，他自然就会投降了...再说了，就算当真失手杀了他，我们给中原朋友说是被其他人杀的就是。” 刚说完，漕帮的人，彻底靠近了一线天。 远处 赵羽看到，那漕帮的人进入密林没有多久，就有大批人影从一线天两侧林子里钻出来。 待到那些人稍微近一些。 本准备让士卒直接杀过去的赵羽目光一凝，盯着匪寇手中的武器。 武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赵羽看来，这些匪寇手中的武器，似乎是某种制式武器...不但如此，这些匪寇，还有甲！ 虽然不是他穿着的这种全身铠甲，只是底层精锐士卒才能穿的纸甲...纸甲，也是甲！不是区区匪寇所能有！ 丁大鹏此时也瞧见了，失声：“这些匪寇怎么会有甲？” 他们都是从千机营出来的精锐，人人带甲...如果打匪寇，战术不出问题，损伤必然低得发指。 可如果对手有甲...有甲的，特别是大规模有甲，一定不是匪寇，肯定是某个营的兵马！ ------------ 第70章 赵羽：我天下无敌 在士卒因为敌人有甲而变色的时候，赵羽顾不得去思考甲，厉喝：“尔等慌什么？想等死吗！列阵！” 他带来的，也不愧是精锐，短暂慌乱就迅速回神，虽然不明白匪寇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立刻重新合拢。 赵羽这才放松，朝着远处厉喝：“本将乃平倭营主将武节将军赵羽！尔等主将是何人！胆敢劫杀本将，想谋逆吗！” 打四百匪寇，和打四百带甲的正规兵马，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怎么会有正规兵劫杀？难道他爹和崇安侯没谈拢？还是其他什么变故？ 赵羽的嘴则大喝着传递赵羽的话。 很快的，远处传来怪异的语调。 “中原贵族，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统统死啦死啦的！” 赵羽目光一凝：“倭寇？” 不是大虞兵马？ 附近士卒再度变色；“将军？” 这些倭寇，哪来的大虞器械？谁给的倭寇如此规模军械？他们真的能安稳到扬州？ 赵羽注视那数百人片刻，面容变得冷冽：“尔等随本将来沿海，便是为平倭而来！既然是倭寇当前，自当随本将冲阵...且不提纸甲只能有效防御利箭挡不住利刃劈砍，就算能，尔等自称精锐，莫非此时却不敢一战！” 丁大鹏等人，不由得带着羞愧低头。 赵羽又冷声：“秦昭，你带着府中护卫看顾粮草，小心为倭寇所乘。” “诺。”秦昭等护卫也知道此时情况严重。 赵羽微微点头，缓缓握紧长枪，高声：“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尔等既想要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此时，可敢随本将凿穿蛮夷！” “愿随将军冲阵！”结成防御阵型的士卒咬牙低吼，下意识握紧长槊... 自家将军武力极其可怕，哪怕对面四百人有甲，但有着将军这种猛人，凿穿敌阵，定然不难。 “中原贵族，让你的人放下武器他投降，不然，用中原话讲，勿谓言之不预！”远处又传来倭寇的怪异语调。 “倭寇蛮夷也敢张狂？以本将为锋，杀！”赵羽握紧长枪，一马当先朝着前方扑去。 丁大鹏吴平等人，也立即跟上。 赵羽手中有弓箭，但是，箭矢很难穿过倭寇的甲形成杀伤，有那浪费的力气拉拢，还不如，直接冲阵。 远处 倭寇头领狞笑：“东村君，等会打起来后，你拦住那中原贵族，我带着其他人，将他的手下全部杀死。” “嗨！” 倭寇头领又朝着其余人大吼：“武士们，让中原人看到你们的勇武！” “杀啊！” “我早就看中原人不爽了。” “死啦死啦的！” 伴着怪叫，倭寇头领也带着人朝着赵羽扑去。 互相奔赴片刻，到了短兵相接的范围。 “有甲又如何？有甲也挡不住本将的枪！”赵羽朝着最前面的倭寇就是朴实无华的直刺。 “呲...” 铁枪瞬间洞穿那倭寇身上的纸甲，将其扎了也对穿。 赵羽随即手腕一转，刚猛的力气再一次爆发，长枪横扫，枪身霸道的力气砸中左侧的人，以“钝伤”将其硬生生砸倒在地，吐血不止。 赵羽却没有喜色：“麻烦。” 以他的力道，如果对手无甲，枪身能将人骨头都瞬间抽断！但因为敌人有甲，甲胄的存在，平摊了一枪的力道，导致只形成了震伤。 幸好，虽然此时力气增加得很慢，但是，他的力气依旧在增加，只要力气一直增加下去...或许迟早有一天，哪怕敌人身穿铠甲，他也能视铠甲如无物。 却也不一定，人的力气，终究有极限。 他喜欢自己有甲，讨厌敌人有甲。 一个矮子咆哮：“中原贵族，你的对手，是我！” “区区蛮夷也敢聒噪？”赵羽冷眼看去。 那矮子气急：“狂妄的中原贵族！” 却也没有傻乎乎的用刀或者长武器，而是提着铁锤就朝着赵羽砸去，锤子也不大，锤头也就比拳头大一点。 赵羽的铠甲是全身铠，还是极重的铁甲！弓箭刀枪对赵羽都没用，完全不破防，只有铁锤这种钝器才能造成受伤。 “挡住本将一枪，饶你不死！” 赵羽也不废话，以枪做棍砸去。 动作极快。 快得那倭寇根本来不及躲。 只能握紧铁锤，以锤子的锤身去挡。 然... “嘭...” 伴着一声闷响，那倭寇感觉，他好像正在和一头猛虎搏斗...那力气大得可怕。 恐怖的震荡，瞬间就将他的锤子震脱手。 “嘭...” 枪身随后砸在那倭寇的脑袋上，伴着似乎骨骼碎裂的声音，那倭寇直挺挺就倒在了地面。 “东村君...” 伴着惊呼，附近的倭寇看着赵羽的目光变得骇然。 这个中原贵族，真的是贵族而非一头老虎？ “随本将凿穿敌阵！”赵羽再度前冲。 所过之处，无人挡得住赵羽片刻...就算有人想反抗，乃至于想暗箭伤人，奈何赵羽穿着全身铠。 血流成河。 本就骇然赵羽强横的倭寇，更因为无法破开赵羽的防御... 有不少倭寇回头朝着头领大喊：“村下君，这个中原贵族太可怕了，我们跑吧..” 那首领气急，大喝：“武士们，不要慌！中原贵族的铠甲很重，他坚持不了多久！” 还在冲阵的赵羽顿时露出一抹嗜血，朝着约莫四十步开外的头领看去：“原来你是头领？” 那头领微微变色，本能就要躲起来。 可惜... 赵羽后退半步：“替本将压阵！本将要射杀匪首！” “诺！”丁大鹏吴平两个最能打的瞬间带着人挡在赵羽身前。 赵羽站在原地，弯弓搭箭。 哪怕没有觉醒记忆带来的好处，但因为这辈子的出身，他的箭术也一点不差！ 那首领骇然，本能就要躲。 “区区四十步，你也配躲？”赵羽松开弓弦。 箭矢破空。 “呼呼...” 随着破空的声音，那头领还来不及反应，箭矢就插入其额头，当场被杀。 本就恐惧的倭寇，彻底变得惊恐。 “村下君死了...” “这个中原贵族不是人！” “快逃...” 倭寇也彻底崩溃，还活着的，争先恐后的朝着一线天的林子跑，也有些倭寇知道中原的规矩，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面，双手举在头顶。 ------------ 第71章 定军心 赵羽见状，立即带着人就追杀那些逃跑的倭寇。 不过，此地离一线天过近，倭寇又带着甲...在倭寇主动逃离的情况下，最终又杀了三十来个倭寇，大概接近一百个倭寇，成功逃离。 赵羽没有急着去处理投降的倭寇：“将药草取出来，寻找伤员包扎。” 更是亲自带着人开始打扫战场。 因为有赵羽亲自冲阵，他的死伤并不高...死了九个人，伤了十几个。 对于战绩而言，死伤，真不高。 临时营地 被聚集起来的伤兵，伤势轻一些的，强撑着行礼：“将军。” 伤势重得缺胳膊断腿的...哪怕此时赵羽就在这里，却也只能做到不惨叫，却依旧痛得只哼哼。 附近的士卒，看着伤兵，默然不语...今日的伤兵，就是来日的他们，若是有可能，他们也想在家里过安稳日子，可惜...他们，都只是底层贱民。 最能打的丁大鹏和吴平，看着伤兵，也默然...吴平眼眸则升起了无数的野心。 只有爬得足够高，才有资格穿全身铠...穿了全身铠，在战场就近乎无敌，也就能立更多的功劳，又能继续爬得更高... “四郎君，携带的草药带来了。”秦昭领着护卫，拿着药草迅速靠近。 赵羽当即吩咐：“为伤兵敷药。” 秦昭微微点头，领着人就开始包扎。 赵羽又朝着伤兵开口：“他们不是专业郎中，此时只能暂时先稳定你们的伤口，等到了扬州城，本将亲自去寻郎中...先为重伤士卒敷药。” “多谢将军。”伤势轻的咬着牙行礼。 赵羽立即搀扶。 而后看向伤势重的...他们还在哼哼。 丁大鹏瞧见秦昭等人给重伤士卒敷药，迟疑片刻，还是：“将军，他们....他们活下来也是拖累，还不如送他们一程。” 赵羽瞬间偏过头，目光很冷。 丁大鹏心绪一颤，硬着头皮出声：“将军，他们如果活下来，只会是他们家中的拖累...伤兵抚恤，也不够他们安稳一辈子，最终只会拖垮他们的家人，还不如请将军记载他们战死，如此，他们的家人能得到战死的抚恤，也不会拖累家人。” 疼得说不出话的重伤士卒，好几人朝着丁大鹏露出一抹感激。 也有几个重伤的士卒，瞬间变得惊恐。 赵羽看着重伤士卒片刻，话音低沉：“你是要我杀了前一刻都还随我杀敌的同袍？他们没死在敌人手里，如今，却要让本将杀了他们？让本将要了他们的命？” “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大鹏一慌。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只是莫名的不痛快罢了。” 言罢，赵羽看着重伤士卒：“其他人怎么做，本将管不着，可你们是我的兵，既然没死在战场上，本将就不允许你们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那几个惊恐的士卒，顿时变得放松。 那几个本想死的士卒，眼眸变得焦急。 赵羽见状，又轻语：“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此时此刻，我赵羽也算是家大业大！都听着，活着到扬州城！只要活下来了，不但你们的抚恤照发，下辈子，我赵羽养着你们！” “只要我赵羽没死，就饿不着你们！你们在战场杀敌，没理由伤残后，却要凄苦...我赵羽，不允许如此！” 本想去死以免拖累家里的伤兵，那本就想活下来的伤兵，乃至于附近未曾受伤的士卒，纷纷看向赵羽，面容变得震惊。 赵羽看着其他人，冷冷开口：“有什么好看的？我还养不起几个伤员了？” 士卒下意识低头...然，虽然赵羽很不客气，但是此时的士卒，心底却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了无数暖意。 赵羽又关心伤兵一会儿，转身离开...之前投降了不少倭寇还要处理呢。 赵羽走了，此地的士卒才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赵羽的背影。 不知多久后。 有人呢喃：“将军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上官了吧？” 那几个重伤士卒眼眸变得晶莹：“将军不允人贪墨战功，如今又...” 抚恤是朝廷发，但是其他的...将军刚才说的，以后由赵府养着他们，这笔钱，却是要将军自己出。 这天下，真的还有比自家将军更好的上官吗？ 未曾负伤的士卒，羞愧的低头：“我们之前，竟然因为倭寇有甲而下意识不想打起来...” 虽然如果赵羽下令打，他们就算不想打也会咬牙出战，但是...却是被迫，而非像将军那般，一切无畏。 ...... 远处 赵羽过来的时候，之前投降的倭寇，也已经全都被绑了起来。 瞧见赵羽，这些倭寇，下意识就想到赵羽之前在战场的可怕，不由得露出讨好... 赵羽扫视一眼，漠声：“甲，谁给你们的。” 大多数倭寇面容顿时一变。 却也有好几个忙不迭点头哈腰：“回贵族老爷，是首领在扬州城里的朋友给的。” 赵羽眼眸一寒：“我当然知道是扬州城里有人给的，不然就凭你们这些漂洋过海来我大虞的蛮夷，也妄想造出甲？我问，是谁！” 一众倭寇下意识缩了缩头。 “没人说？”赵羽眼眸越发的寒。 最识时务的那几个倭寇忙不迭急声：“贵族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只有首领才知道。” 而他们的首领...刚才已经被赵羽一箭射杀了。 “既如此，尔等伤本将同袍在前，留尔等除却浪费粮食，还有何用？都杀了。”赵羽转身离开。 他之前可没说降者不杀。 “中原贵族，你不能杀我们，我们投降了！” “中原贵族，你竟然杀俘虏？” 投降倭寇顿时变得骇然。 秦昭慌忙阻拦：“四郎君，杀俘不祥啊。” 不是真不祥，而是，今天杀了俘虏，以后，赵羽的敌人便都会死战...毕竟，投降了也要死，既如此，谁愿降？ 赵羽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一眼俘虏...因为单方面的想倭寇亡族灭种，的确是有些冲动，杀俘虏，对以后的影响的确太大了。 如果他只效忠大虞还无妨，也不担心谁和他死战，但以后...嗯，主要是他爹不像忠心的。 ------------ 第72章 赵羽入扬州城 在心里盘算片刻，赵羽从善如流地改变主意：“全带到扬州城去，挑断一只脚筋，再打成奴隶卖掉，卖的钱，正好可为士卒添些肉食。” 如果卖的钱够多...说不准不用找小妾就也能有银子。 听到赵羽命令的士卒，双眼顿时变得古怪....大虞好像没奴隶吧？ 不过，不重要，反正是蛮夷俘虏，将军愿意改变主意不杀人，就已经是这些蛮夷运气好了。 当即高呼：“将军仁慈。” ....... 5月5 中午时分 扬州城内 府衙 扬州州令贾群，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书卷。 怡然自得。 一长随上前，低语：“州令，那位平倭营主将，武节将军赵羽到了。” 贾群头也不抬：“他来了又如何？他父亲平南侯到了，本官若心情好，去迎一迎倒也无妨...他一小小千总，不过只加封了个武节将军封号，莫非还想本官去迎他？” 如果是小地方的知州，说不定还真会忌惮赵羽。 但是他贾群不同，他是州令，不是知州！ 何谓州令？唯有如同扬州这般颇为繁华且州内衙门众多的大洲，才会设下州令...所谓州令，乃是和六部天官尚书同级的正三品封疆大吏！ 若不然...就说扬州城内的盐运衙门以及那位从三品的都转运使，区区知州，敢给都转运使脸色？ 那长随话音艰难：“州令，那位武节将军被倭寇伏击，却不敌武节将军，武节将军也俘虏了一些倭寇...小的听到一些议论，那些袭击武节将军的倭寇，尽皆有我大虞军械，甚至还有，甲。” 专心看书的贾群动作一顿。 不过片刻，眼眸变得意外：“直接给倭寇军械，然后去袭击赵羽？他们这么无法无天的？” 长随低着头不说话...长随也不知是谁在幕后，但是长随知道，有些事当听不到。 贾群伸了伸懒腰，冷笑：“关本官何事？军械不是本官所有，通倭的也不是本官...斗吧，最好斗个你死我活，都死了，也就没人限制本官，这扬州也清净了。” 长随低着头不吭声。 贾群想了想，开口：“袭击赵羽的倭寇有几个？” “四百。”长随想也不想就回答。 贾群眯眼：“本官如果没记错，赵羽从帝都来，只带了一百士卒？” “回州令，按照消息，此时武节将军身边，却只有百余人，其中近百名士卒，还有二十余人，似是侯府出身的护卫。” 纵是贾群，闻言也露出错愕：“那些倭寇这么废物？足足四百人带甲，不但没拿下赵羽，反而被赵羽给打败？” 如果倭寇无甲，他理解，可...有甲还打不过？ 长随微微摇头表示不清楚。 “蛮夷就是蛮夷。”贾群也不在意，归根与，蛮夷太废物。 又有长随靠近：“州令，平倭营主将武节将军赵羽求见。” 贾群随口：“本官懒得见他，你带赵羽去浪涛山，他平倭营的大营以后就在浪涛山，本官会发动三千民夫帮他修大营，如果他要军械粮草...” “若他问军械粮草供给，告诉他，军械钱粮找本官这个窝囊州令没用，军饷抚恤之类的银钱，他应该去盐运衙门，军械粮草，他该去找布政司衙门。” 言罢，贾群再度开始看书。 他这州令官虽大，但是，扬州的衙门也极多，且全是权重的衙门，更别提，沿海的幕后，隐约还有着崇安侯府的影子.....作为扬州最大的主官，他这个州令，有些事是真做不了主。 “诺。”后来的那长随离开。 让贾群没想到的是，那长随很快又回转。 更是满脸为难：“州令，武节将军称，有要事要和州令相商，此时，武节将军领着三个护卫就在府衙外。” 贾群皱眉：“本官都自称窝囊州令了，你没给他说寻本官无用？” “武节将军称，并非军械钱粮。”长随摇头。 贾群眉头更皱，很快又舒展：“带他过来吧。” “诺。”长随大松一口气离开。 待到长随走了，贾群摸着下巴：“这黄口小儿不去盐运衙门和布政司，执意见我作甚...难道是为那代表有人通倭的军械而来？” 又过去片刻。 长随又又回转：“州令，武节将军到了。” 这一次一起靠近的，还有赵羽。 赵羽上前见礼：“见过州令。” 贾群当即上前，很是热情的自嘲：“本官虽然是扬州州令，然这扬州内府衙太多，本官不过一窝囊州令罢了，且将军乃武官一系，和本官互不统属，武节将军切莫如此多礼。” 赵羽微微摆手：“州令乃我大虞三品重臣，这窝囊二字...州令太过谦虚了。” 贾群笑了笑，心底暗恼...他说自己是窝囊州令，这黄口小儿就如此毫无恭敬之色，真将他当作窝囊废了？ 却并未发作出来，只是好奇：“武节将军此来，不知有何事啊？” “不瞒州令，本将在路途被倭寇伏击，那一伙倭寇尽皆持我大虞军械。” 顿了顿，赵羽眯眼：“若只一两套，许是蛮夷倭寇窃取...然，足足四百倭寇，人手一套我大虞制式武器与纸甲。” “没想到，这城里竟有高官通倭。”贾群瞬间震惊。 实则，鼻子都气歪了，这黄口小儿还敢在他这位州令面前自称本将？ 赵羽又盯着贾群一会儿，确定...不出意外，贾群应该不是倭寇口中的朋友，不过，也可能是贾群伪装得很好。 念头闪过，赵羽抱拳：“不瞒州令，本将此番前来，一则是询问大营事宜，二则，请州令严查此事。” 贾群立即承诺：“将军且放心，不管是谁通倭，本官必定严查！” 又随便说了几句话，赵羽也就离开。 贾群变得诧异：“这小儿这就走了？” 执意要见他，然后随便说几句话就走了？ 领路的长随也纳闷：“之前那武节将军在府衙门口的时候，一幅不见到州令不罢休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贾群越发诧异，默默沉思。 很快的，猛然起身：“这黄口小儿是怀疑本官在对付他。” ------------ 第73章 布政司被盗 府衙外 赵羽离开府衙后，看了看方位，抬脚：“走，先去盐运衙门见见盐运使和都转运使，然后再去布政司见见布政使。” 秦昭迟疑：“四郎君是怀疑都转运使和布政使？” “扬州局势复杂，各类衙门也多，四百军械并不算太多，能拿出来的，不少。” 顿了顿，赵羽冷声：“但是能拿出来，还敢指使倭寇对付我的，那可就不多了...州令，都转运使和布政使，总该至少有一人有问题！” 除非有这三位堪称封疆大吏的人发话，不然，谁敢拿出四百军械给倭寇且还让得到军械的倭寇伏击他赵羽？ 秦昭面容迟疑：“四郎君，我们刚到扬州，依我看，不如我们先募兵。” 这里不是帝都，更不是主君平南侯的地界，真要闹起来，并无优势。 赵羽声音变得平静：“我没那么冲动，我只是要趁着时间短，尝试能不能确定是谁，至于其他的...平倭营没有战力之前，我不会贸然行事。” 等他的兵有战斗力了，到时候看谁更霸道。 秦昭这才放心。 一行人很快又到了盐运衙门。 秦昭当即上前取出文书。 门口盐兵顿时变得恭敬：“原来是武节将军，盐运使吩咐，若是将军来了，可径直入内，无须通禀。” 赵羽上前，很是和气：“多谢贵司盐运使美意...只是，本将记得，盐运府衙做主的，应是都转运使才对？” 声音落下，面容颇为不解。 盐兵为难：“武节将军有所不知，都转运使此时并不在府衙。” “那都转运使此时去了何处？”赵羽神色不变。 都转运使居然不在？是去寻逃离的倭寇了？还是其他什么？ 那几个盐兵想了想，不确定道：“之前听都转运使麾下随从提，都转运使似去了布政司。” “多谢。” 赵羽并没有去见盐运使，立刻朝着布政司而去。 很快就到了布政司。 和盐运衙门不同，这布政司此时正戒严。 赵羽刚靠近，布政司门口守卫就冷喝：“做什么的！” “武节将军赵羽，前来求见布政使。”赵羽亲自上前，递出公文。 守卫面容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武节将军。” 他对武节将军这个封号不熟悉，但是他熟悉赵羽这个名字...毕竟，去年平南侯府和国公府之间的事，动静可一点都不小。 对于桃李传闻，守卫不是很关心，此时最重要的是这位武节将军出自平南侯府。 见过礼，将公文还给赵羽后，那守卫飞速进入府衙。 不消太久，那守卫又出来。 “武节将军，布政使此时正在库房，暂时无暇...布政使吩咐，将军此时可入内去厢房等待，待到忙完，布政使再来寻将军。” 说完，还很恭敬的引路。 赵羽领着人入内，同时不解：“今天似乎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布政使在库房作何？” “这...”守卫满脸都是迟疑。 “不便言也就罢了。”赵羽并没有强问。 “将军误会了，倒也不是不变言。” 顿了顿，守卫低语：“将军有所不知，前几日军械库被盗，布政使一直都在追查清点，彻查是何人盗取了军械库。” 赵羽眼眸变得莫名：“丢了多少军械？” “小人不知。”守卫摇头。 赵羽点点头不再询问。 心底颇为奇异，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所以，倭寇身上的军械，是从布政司流出去的？ 若是不巧...是这位布政使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且看不起他？还是另外有人窃取了军械试图栽赃？ 见一见，或许就能知道了。 随着布政司守卫进了布政司。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厢房。 引路的守卫行了一礼就离开，外面则有下人送来了茶水点心等物。 等了约莫小半刻钟后。 “踏踏踏...” 伴着脚步声，有一容貌很俊，身穿布政使官袍的儒雅中年走了进来....扬州布政使，段德！ 赵羽起身拱手：“见过布政使。” “武节将军。”段德扯出一抹笑容。 赵羽好奇：“布政使似乎颇为烦心？” “下面的人应该有告诉将军，我布政司的军械库被盗...”话音落下，段德又止不住摇头。 “能盗取布政司军械库，没有内应，恐怕没人能做到。”赵羽似乎是开脱，又似乎是感叹。 段德微微摇头没有回答，反问：“武节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赵羽露出不好意思：“不瞒布政使，之前我去求见了州令，州令称，我平倭营的军械粮草，由布政司供应...” 段德很干脆的点头应承：“有陛下圣意当前，我布政司自不会刁难将军，待将军募好士卒，将花名册送到我布政司来，到时候我布政司会按照人头将军械粮草定期送到将军大营。” 心中暗暗闪过一抹烦躁，这黄口小儿就算加封了个将军封号，却也不过区区千总...哪怕文武不同属，当着他段德的面，连个“下官”都不自称？ “多谢布政使。”赵羽起身，略显郑重又透着两分真心实意的拱了拱手。 段德又扯出一抹强颜欢笑：“本官还有要事，将军且自便吧。” 转身离开。 赵羽立即跟上：“布政使，听闻都转运使在布政司衙门，不知此时都转运使何在？我有急事想要求见。” “他回盐运衙门了。”段德头也不回离开。 秦昭这才靠近：“四郎君，我们再去盐运衙门？” 赵羽沉吟片刻，摇头：“不管那位都转运使是不是不想见我，既然见不着，就不必强求了，先出城去浪涛山...” 他的大营在浪涛山，他得将此时手下不多的人带过去，然后建造大营，同时还要将丁大鹏吴平等人派出去募兵... 平倭之前他的事情很多，哪有时间在州城吃闭门羹.....等他手中兵马有了战斗力，自然有话说。 转身离开。 秦昭又低语：“四郎君，送倭寇军械的，是不是这位布政使？” “不好说，不过，这位布政使作为封疆大吏，却一直心神不宁...大概率不是。” ------------ 第74章 潜入扬州城的倭寇 “大概率？”秦昭很是疑惑。 “嗯，大概率不是。” 顿了顿，赵羽解释：“要么这位布政使狡诈过头故意如此，其意就是想让我误判，要么，布政司的军械库，真的被盗了，而且作为封疆大吏的他还查不到是谁，局势让他完全无法把控，所以，他才一直心神不宁。” “四郎君以为会是哪种？” “不好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建平倭营为重，其他的，暂且压后无妨。” 绝对的实力，可以打破一切阴谋。 .... 另一边 段德离开后，阴沉着脸穿过衙门诸多走廊，很快，又到了库房。 他口中那位已经离开的都转运使邱明，此时却在库房门口。 段德挥退附近人，冷声：“真不是你干的？” 邱明微微摇头，面容不好看：“不是我...我也不瞒你，我的确寻了倭寇准备给赵羽一个教训，但是，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而且，我纵然要动用军械，又何须指使人盗布政司军械库？”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段德盯着邱明，却并没有相信。 好一会儿，又略显烦躁的看着军械库，面容阴晴不定。 是谁盗了军械库？ 州令？还是身旁的都转运使？ 亦或者...是某个该死的东西想要上位，故而趁机试图将扬州的水搅浑？ 就如赵羽所言，盗布政司的军械库...没有内鬼配合，凭什么盗？ 好一会儿后，段德不耐烦：“是不是你，我不想再计较，但是，我之前就说了，本官不会插手什么，你们针不针对赵羽本官管不着，你们既然要斗，在没分出胜负前，别来我布政司。” “真不是我所为。”邱明轻叹一声离开。 ........ 近十日后 一穿着宽大麻衣，戴黑兜帽的矮子，疾行在扬州城内。 穿过重重街道，黑兜帽男子到了一处别苑。 在门口的位置朝着四周张望，确认没人，黑兜帽才进了别苑。 其刚入内，陡然就有两把刀架在黑兜帽的脑袋上...是两个身材挺拔的护卫。 黑兜帽骇然，忙不迭出声：“村下九郎和东村太郎都被中原贵族杀了，现在我们的头领是井下三郎，是井下君让我来的，说让我来见城里的朋友。” 两个护卫互相看一眼，收了刀，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随即行到阴暗中藏起了身形。 黑兜帽男子大松一口气。 急忙朝着阁楼走。 大门紧闭。 黑兜帽倭寇下意识要推门，又想到什么，试探：“有人吗？” 隔着门传出了沙哑的呵斥：“四百军械，给你们人手一套纸甲防备赵羽所携带的利箭，结果，短兵相接，四百打一百，却被赵羽带人杀了接近两百人，俘虏了近百，只剩下百余人狼狈逃窜...废物！” 倭寇低下头不敢吭声...那天，他也看到了那中原贵族赵羽的可怕，就宛如一头恶虎，完全不像人。 “来找我做什么。”阁楼内沙哑的声音又变得不耐烦。 倭寇急忙回答：“.首领得到消息，那个中原贵族，要将他俘虏的武士打成奴隶卖掉，首领让小人寻大人，能不能将武士赎买回来...如果能赎买回来，我们有了人手，也才能继续为大人您效力。” 阁楼里的声音很不客气：“买回来？我告诉你，赵羽去浪涛山的第二天，就将那些俘虏全部挑断了一根脚筋，让他们在浪涛山当苦役...买回去做什么？浪费粮食！” 倭寇目光顿时一呆。 全部残废了？ 也就是，就算赎回去，除了浪费粮食，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那还买不买？ ....... 又一日 5月13 浪涛山 山下 大批被州城发动的民夫，或是挑担，或是刻石，活是堆砌...热火朝天。 此地已经勉强有了大营的雏形。 又有两个被赵羽俘虏的倭寇，一瘸一拐的抬着一块大石头朝着大营后方走。 其中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那挑着的石头，碾过其脚拇指。 “啊...”倭寇吃疼忍不住惨叫。 附近的人顿时看了过来...有其他被俘虏的倭寇，更多的，则是州城发动的民夫。 最近的一个士卒靠近，冷声：“磨蹭什么！” 那倭寇不知想到什么，满脸惊恐，哆哆嗦嗦：“大...大人，我...我脚拇指被碾了...能不能...能不能让小人歇歇...” 士卒目光顿时一寒，一挥手，手中的带刺的鞭子抽出，顿时在倭寇的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说是血肉模糊也不为过。 “啊....”被鞭打的倭寇痛得满地打滚。 士卒眯眼：“还不起来？看是我打得不够用力啊...” 鞭子又抽出。 伴着又一声惨叫，那倭寇忙不迭求饶：“大人别打了，小人不疼...” 更是很灵活的爬了起来。 士卒这才满意：“将军说得果然没错，你们这些倭寇还是得鞭打，只要打得够多，一个能当两个用。” 随即虎视眈眈又朝着其余倭寇看去。 一众倭寇心中一颤，忙不迭更加卖力起来。 又巡视没多久，士卒忽然瞧见，将军赵羽从深处走了出来。 前一刻都还很凶残的士卒，下一刻就变得恭敬，飞速靠近：“将军。” 赵羽微微点头，又打量倭寇：“这些蛮夷没偷懒吧？” 士卒当即骄傲：“将军，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谁敢偷懒就抽鞭子，他们可勤快了。” 这一百个倭寇，虽然都被挑了一根脚筋一瘸一拐的，按理说是不能干力气活的，但是在倒刺鞭子的激怒下，一百个能当两百个牲口用。 赵羽微微点头，又摸着下巴：“看起来他们还有着潜力，既然如此，不能浪费粮食...今天晚上，他们的晚饭再减三分之一。” “啊？”士卒顿时愣了。 这些倭寇怎么说呢...早上只有一碗稀粥，晚上能啃四五个窝窝头，然后，没了。 吴平上前，尝试说情：“将军，这两天已经死了快二十个倭寇了。” 就算要将全部折磨死...好歹也先等大营彻底完工啊。 按照自家将军的吩咐继续减少倭寇的饭食...最多再来十天，这些当牲口用的，且非常好用的“牲口”，非得全部累死不可。 ------------ 第75章 赵羽：不能气，不能气 面对吴平那似乎说情的态度，赵羽随口：“之前本来想着卖掉，但是我将他们的脚筋都挑断后，完全没人想买。” “而且大营雏形已经建好，住的地方有了，也该派人去募兵了，到时候留在营里的人手不足，为了避免这些倭寇逃跑....这些倭寇，死光就死光吧。” 说完，朝着大营入口而去。 还在当苦役的倭寇，瞬间失声：“魔鬼...” 这个中原贵族是魔鬼！他们日日夜夜的当苦力又吃不饱，现在，还要克扣他们的吃食？ 他们后悔了，就不该来中原。 想念家乡的火山了。 然后，士卒手中鞭子则抽了过去。 “磨蹭什么！将军没有直接杀了你们就已经是仁慈了！” “你小点力，这些倭寇吃不饱饭又干重活，力气大了将人给抽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到时候按照将军的吩咐，将尸体丢进山里喂狼。” 大营入口 赵羽走出大营，一眼就瞧见，此时大营门口，有许多衙役，还停放着许多牛车...车上面，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大麻袋。 瞧见赵羽，一个身穿官袍的人上前，颇为客气：“武节将军，布政使得知您要开始募兵，按照规矩，为避免募兵之后来不及转运粮草导致士卒饿肚子，吩咐我等先送来一部分粮草....” “另外，平倭营大营还未彻底建好，无法对蔬菜等物进行有效冷藏，布政使交代，各类蔬菜瓜果等，接下来两个月，我们每五天送一次，等两个月后才会开始一次性送齐...” “布政使有吩咐，待到将军募兵后，将花名册送到布政司，如此我布政司才好整理军械送来，且从下个月开始，布政司需要根据花名册的人数来调转粮草。” “另，我布政司和平倭营日后的各种文书公文对接，都是由我负责。” “这是新兵第一月的粮饷真实清单。” 一连串话语说完，那人才抱拳：“布政司经历张权，见过武节将军...武节将军，以后若有什么话，还请直言，切莫藏着掖着，以免误了将军您的兵戎之机啊。” 赵羽并没有看不起小小七品官，而是还礼：“原来是张经历...张经历一看就是光明磊落的直爽人，张经历请放心，以后若有什么，我定然不会藏着掖着。” 心底同时有些纳闷，如果他没记错，经历好像是负责文书的，也就是，不出府衙且只在布政司内部忙活...结果，这张权怎的还出外勤？ 虽不解，赵羽也没问，而是又很客气：“还请张经历劳烦转告布政使，待到本将募兵结束，定然第一时间将花名册送去。” 两人有说有笑片刻，赵羽则笑呵呵的吩咐士卒将板车上面的粮食扛回大营。 张权靠近，提醒：“还请武节将军出一道公文，如此，我也好回府衙造册。” “应该的应该的..”赵羽让士卒去拿笔。 继续看着大麻袋。 里面都是粮食啊，粮食有了，不担心募兵之后却没饭食...有了粮，万事不慌。 待到士卒将平倭营的文书取来，赵羽并没有急着签字，而是打开清单...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单呢。 清单上的内容虽然密密麻麻，却也不复杂。 【米粮三百石】 【黄瓜七千根】 【白菜九千颗...】 清单的最后，则是饷银。 【饷两千银整】 将清单全部看完，赵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张权当即解释：“武节将军，之前有提，平倭营此时无法储藏蔬菜，为了避免全部烂掉，故而此时送来的粮草，蔬菜只有五天，更多的，我布政司五天后继续送，粮食则只是暂时，如今清单的，算是总数。” “不是粮草，粮草这个东西，只是大概数量，真吃完了，我相信布政司也不会看着平倭营饿肚子。” 伴着笑呵呵的话音，赵羽狐疑：“只是，张经历啊，我记得，按照州令所言，军械米粮是布政司，饷银则是盐运衙门，这清单上怎么还有银钱？” 张权一怔，转而哑然：“武节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将军还未募兵，盐运司不会发饷银，故而新兵第一月的饷银，先由我布政司提前筹备，待到将军募兵结束后，有了确切人数且造册，盐运衙门才会直接拨银。” 赵羽恍然，眉头却更皱：“这饷银是不是不够啊？” “为何不够？武节将军您出身侯府，且武节将军身份重任...布政使做主将诸多陈规陋习都免了，怎能还不够呢？”张权变得纳闷。 赵羽看着张权，面容变得古怪...张权这表情不似伪装。 张权越发纳闷：“武节将军？” 赵羽想了想，斟酌字词：“张经历，是平倭营，定额三千，可对？” “是极。”张权点头。 赵羽见状，又继续斟酌字词：“三千士卒，按制，则为一千战兵，两千辅兵，可对？” “是极。”张权再度点头。 赵羽面容变得更加古怪了。 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大虞制度，战兵常规情况军饷为1银，而具体落实到地方，则会根据兵马驻扎所在之地是否繁华，进行上下不超过三成的调整，辅兵之饷银，则统一为同营战兵七成。” “而后，十将常规饷银为1银500铜，百将常规饷银3银，千总为5银。” “我平倭营，三千士卒，按制，则应有千总三人，本将这武节将军只是封号，节制平倭营的封号，我赵羽真正的官职，只是千总。” “换而言之，哪怕不算我赵羽的俸禄，我平倭营也有两位千总，三十位百将，三百十将...” 言语落，赵羽话音很客气：“加上我赵羽，我平倭营总人数，是为3333人，且不提扬州繁华，纵然只是常规饷银，这两千饷银，是否也有些对不上？” 这是欺负他不识数还是怎么着？要不是还指望着布政司出钱....果然，还是亲爹说得没错，兵权兵权，一是将领任免，二是，粮草军饷。 再看张权，没说话，只是神色变得古怪。 赵羽很客气：“张经历？” 心底暗自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亲爹不给钱，现在还指望着布政司掏钱呢。 ------------ 第76章 募兵，搞钱 看着张权那理所应当的古怪模样，赵羽暗暗告诉自己，不能生气...打了人，布政司更不会给钱了。 没钱，回头招了兵他连军饷都发不下去。 去他娘的，搞钱！必须搞钱！ 怪不得他爹那么嚣张，甚至直接打进国公府...能自己掏钱养兵，的确是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 张权瞧着赵羽的神色不似作伪，终于开口：“武节将军，七成饷，正合适才对啊，不是吗？” 赵羽不说话，眼眸变得精彩...因为张权提起七成饷合适，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所谓吃兵血...吃兵血的，可不止武将，若只有武将吞了银子，文官会傻看着？ 张权又轻语：“武节将军，您出身侯府，有些道理应该明白才对...这银子出了府库，我不拿，布政使怎么拿？布政使不拿，布政司大大小小的官吏怎么拿？” “他们要是不拿...武节将军别怨我说话难听，他们不拿，以后粮草军械什么的稍微使个绊子该如何？若是在关键时刻卡粮草卡个十天半月，到时候...” “再者说了，送过来的两千，您不拿，您手底下的十将百将怎么拿？那些大头兵，给他们一人三四百铜板就差不多了，一年能挣三两银，他们有什么不知足的？” 言语落，张权又压低声音：“也不瞒武节将军，您出身侯府，故而现银有两千，若换成其他人，这军饷送到大营能有一千五就已经是运气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羽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 不再纠缠，当着张权的面取出文书。 又拿着清单要签字。 张权当即摇头：“武节将军倒也不必...将军忘了，之前我有提，这是真实粮饷数额清单，该造册的，现在已经送卷宗库去了，只要取了将军的公文也就能一起封存了。” “倒也是，这有真实物资的清单，怎能入库呢。”赵羽一拍头。 张权笑了笑，又拱手，领着离开其他人。 赵羽注视片刻，又大踏步回营，靠近库房，看着刚刚送来的粮食。 不过片刻，赵羽轻语：“秦昭，打开两个麻袋，让我看看米。” 秦昭微微点头。 迅速打开两个袋子。 都是粮食。 赵羽仔细观察片刻...里面有砂砾，但是，并不多。 秦昭又观察一会儿，不确定：“四郎君，这米应该是26年或者25年的。” 今天，是仁兴28年5月13。 “就这个米，还有全体士卒将领的饷银只两千，我拿什么训练精锐？”赵羽不断摇头。 就这饷银和米粮，单纯想训练精锐都不够，更别说是让兵变成自己的。 秦昭迟疑一会儿，硬着头皮：“四郎君，在我看来，布政司衙门已经很配合四郎君了..” “我知道，若不然，我不会那么客气的送张权离开。”赵羽微微吐气。 银子出了府库送到军营，还有足足七成银子，米虽陈米且有沙砾，但，这米至少真的能吃，而非已经变质的霉米...布政司的确已经很好说话了。 秦昭心底顿时一松。 赵羽注视米粮片刻，低语：“本来我以为，我接下来最麻烦的，是着重营中琐事，没想到，我现在要做的，是挣钱。” 必须在新兵进营前寻到足够的钱，能发满银子，才能想办法让士卒姓赵....一个连饷银都不发满的上官，凭什么指望士卒为了上官这个人而赴死？ 秦昭不吭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挣钱。 赵羽在怀里摸了摸，取出香囊，低语：“看来，我要对不住你了...正妻未入门却先有妾，影响不好，也仅仅只是影响不好，以后我不管何等家业，都肯定是你我的后代继承。” 找富商豪族捐赠军需，然后，再找很有钱的人，联姻。 又盯着香囊片刻，赵羽将香囊收起来，目光幽冷：“秦昭，你带护卫出营，给扬州城里的名门豪族发帖子，就说我要卖倭寇，愿意给我赵羽面子，就请务必到场！还有盐商，扬州的盐商，务必一家不落！” “所有名门豪族？”秦昭眼皮狂跳。 赵羽很是干脆：“对，所有！要是不给我平南侯府颜面，不来也行。” 秦昭微微点头，飞速离开。 .... 入夜 某处盐商豪宅 慈眉善目的老人，看着帖子，特别是帖子上面的落款。 【平南侯府赵羽】 六个字，却宛如重千钧。 一壮汉上前：“爹，那位武节将军怎么想的？不是听说他放弃了吗，怎的又要卖倭寇了？而且从帖子的内容来看...似乎不去还不行。” 老人微微摇头，反问：“确认了吗，他给所有人都发了帖子？” “派人查了查，城里的豪族全都得有帖子，经营盐业的八大家族，更是一家不落。” “如果当真只是卖倭寇，他没必要这么大的动静。” “那他...” “卖倭寇是假，他要钱才是真...这城里的家族，城里的显赫大员，哪个不是拐着弯想要银子？” “原来只是要银子，这就好，我们八大盐商，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的确，些许银子罢了，他是平南侯府出身，我不怕他要钱，就怕他不要钱！帖子的日期是后天17，到时候你带五张千两银票过去，看看怎么说，再决定给他多少。” ...... 某处官宦之家 “祖父，这赵羽太放肆了！光明正大买卖人口也就算了，但是从局面来看，他明显是要逼我等掏钱。” “粗鄙武夫罢了，不必理他，平南侯还能管到我们家不成。” ..... 又某处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老人低语：“虽然早就有传闻武节将军要卖了倭寇，但是...这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口是不是不太好？” “倭寇而已，谁会给倭寇主持公道？” “好像也是...过几天带些银子去买两个倭寇回来。” “爹，那些倭寇脚筋断了一根，还天天被虐待，买回来做什么？”少年人顿时变得不愿意。 “你懂个屁，其他人都不买，就我们买，顺道攀扯一些交情不好？” ------------ 第77章 赵羽：我变了啊 被老人呵斥后，少年人这才明白过来，低着头不吭声了。 ..... 随着赵羽的帖子挨家挨户的送去，有聪明的，根据局势以及请帖数量，敏锐的察觉到了赵羽的想法，也有人略显淳朴... 但，不管是否能看穿真相，扬州城宛如地震一般瞬间被震动。 无数视线尽皆朝着还在修建的平倭营而去。 ...... 州城，府衙 贾群的亲信不可思议：“州令，赵羽给盐商发帖子也就算了，还给其余名门豪族也发...他就不怕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倒不是盐商地位有多低，其实扬州内的盐商，暗中的地位一点都不低，但是因为盐商本身的微妙...想来盐商也不介意送些银子给来自平南侯府的武节将军。 但是，连其他豪门也发帖子？ 贾群浑不在意：“他来平倭，早就将人得罪了，哪里在意再得罪一次？趁着还未真切平倭，提前多捞些钱，恰到好处。” 亲信愕然，随即恍然。 坐在椅子上的贾群身形略微后仰：“只是没想到，这黄口小儿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被倭寇伏杀之事，就好像被他忘记了。” 亲信又低语：“说起来..这几日布政司内的情况很微妙，布政司的军械库好像真被盗了，不似贼喊捉贼。” “管他是谁呢，随便斗吧，最好能将水彻底搅浑。” ...... 眨眼，又是两日 5月17 平倭营 今天的倭寇，难得的只当了半天的苦役就被吩咐休息，不但如此，赵羽很仁慈的让倭寇们全都去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至于洗澡会不会刺激被鞭打的伤口...赵羽都仁慈的让倭寇能洗澡了，如果倭寇不愿意接受仁慈，也可以继续被鞭打当苦役。 黄昏时分 大营门口。 一辆马车缓缓靠近大营。 一护卫上前：“盐商黄氏，受邀参加购买倭寇的宴会。” 守卫并未让开，而是指了指远处：“宴会在那边。” “多谢。”那护卫很是客气。 随即从怀里取出了几粒碎银子塞给护卫，而后领着马车转道。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空地，这里修建了一处高台，还有一些紧急修建的木屋。 马车门打开。 一老叟带着一个看起来仅仅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下了马车。 少年郎看一眼远处，颇为不忿：“祖父，只是些许小事，您何必亲自来一趟？” “这位武节将军可不仅仅是武节将军，还是平南侯嫡子，老朽走一趟才好。”老叟摸了摸少年的头，领着少年上前。 如果赵羽只是千总，他打发一个下人来就足够，如果赵羽只是武节将军，他派个旁系子孙就算抬举...可既然赵羽还是平南侯府嫡子，还是亲自走一趟才稳妥。 不远处一同为盐商出身的老叟打招呼：“老家伙，你也来了。” “李老头，你能来，我这老骨头怎么不能来...” 老叟领着少年，笑呵呵的上前。 而后扫视四周...这里，隐隐约约划分为了三个圈子。 一个，是他这般盐商起家的八大家族。 一个，是豪族。 最后一个，人不多，但，都是官宦之家。 收回视线后，老叟在心中呢喃：“果然啊，这个世界上，唯有权才最是令人着迷...盐商盐商，再有钱，也永远只是商啊。” 一个外地来的赵羽，听闻才刚满十七岁...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一道帖子，却愣是将扬州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召集了至少八成。 偏偏，下的帖子，还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卖倭寇。 李姓老叟压低声音：“老黄，你准备了多少钱？” “如今城内局势复杂，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试探的，我们应该都是准备的五千之数，给巨款，免得风波殃及到我们。” 顿了顿，黄家老叟笑道：“我们八大盐商每家五千，其余大小豪族各自孝敬，足足六七万两银子的滔天巨款，就算是那位平南侯侯爷亲至，这么多钱也够了，想来武节将军怎么也该满足了，这一次风波，我八家也能安稳。” 须知，种地的三口之家，不需要额外太多花销的前提下，三两银子够一年温饱！ 李姓老叟顿时阻拦：“老黄，别急啊，先等等，看看这位武节将军唱个什么戏码，到时候再根据戏码看看给多少合适。” “毕竟财不可露白！武将行事一向粗暴，让赵羽瞧见些许端倪，到时候我们恐怕会有大麻烦。” ..... 空地不远处 赵羽穿着便衣，靠在树下，静静看着空地聚集的许多人。 “四郎君。”秦昭小跑着靠近。 赵羽眯眼：“打听得怎么样？八大盐商到底有多少家产。” 扬州城里最有钱的，是那八大盐商，没有之一。 “打听不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八大盐商很有钱，足以用富可敌国形容，具体却不知。” 顿了顿，秦昭又迟疑：“只是，八大盐商和扬州各级官吏的纠缠很深，听闻更是和都转运使以及盐运使相交莫逆...” 赵羽并不意外，反而玩味：“你信不信，这八家盐商，某些甚至还和朝廷某个皇子有勾结？” 他当然知道八大盐商根深蒂固，若不然，也不可能把持盐引这许多年。 秦昭目光一凝，不语。 赵羽又目光漠然的看着空地：“然，商就是商！只要我不将他们灭门，让他们吐点钱，没人会反对...可惜无法估算他们的家产，不知道该让他们掏多少钱才合适。” 多拿吧，担心坏了大局，少拿吧，心里不得劲。 秦昭开口：“既然四郎君不知该让他们掏多少，那何必多想？估算一个四郎君自己满意的数字也就是了。” “你这话说的，满意？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满意。”赵羽难得的翻白眼。 哪怕他只招三千士卒，每个月也至少需要好几千两才能补贴伙食以及补足军饷...更别提，按照他爹的意思，只要发的起军饷和抚恤，他甚至还能多招人。 秦昭不吭声了。 “我变了啊。”赵羽则看天。 虽然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但是，上辈子，太远太远了，他更多的，是在大虞接近十七年生活的习惯。 秦昭愕然：“啊？” 四郎君哪里变了？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啊....对待身边护卫，一如既往的，私下比较随口，涉及正事的时候，则一如既往的严厉。 ------------ 第78章 卖倭寇卖倭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秦昭想着四郎君好像没变，很快又摇头，不对，是变了。 如今无事的时候，四郎君比以前更加令人亲切了，只是因为一直都陪着四郎君，故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这是好事啊，四郎君怎的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表情？ 赵羽抬脚：“该卖倭寇了，你去看看哪些人不给我面子...我连我平南侯府的名头都搬出来了，没来的人，可别怪我心狠。” 来的人，他可能记不住，但是没来的，他一定记得住。 秦昭微微点头又飞速离开。 空地 瞧见赵羽过来，不少人下意识起身：“武节将军。” 某些家里位高权重的，冷冷看一眼，在原地一动不动...又或许是，他们各自的利益，会随着赵羽平倭而被影响。 赵羽也没恼，抱拳：“军营之地不可轻入，且如今也还未建好，这才请诸位在此地聚集...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武节将军说笑了。”大多数人当即表示他们完全不在意。 有胆气对赵羽使脸色的，终究不多。 赵羽又走到高台之上。 站在高处看一眼众人。 赵羽朗声：“本将奉陛下令谕前来沿海平息倭寇之患，区区蛮夷，伤我大虞子民，罪该万死...然，杀戮太多，终究是有伤天和。” “本将不愿造太多杀孽，却又不愿放蛮夷再度为祸，故而，本将决定，将这些抓起来的蛮夷打做奴隶，诸位买回去后，便是各位的私有物，任打任骂任杀，绝不会被人干涉。” 一众人听着赵羽的不忍，强忍着吐槽：“将军仁慈。” “将军真是菩萨心肠。” “入如将军这般心善的人，不多了啊。” 听着众人的奉承，赵羽满意的点点头，又肃然：“若是诸位失手将买回去的倭寇打死了，且被人认为犯了杀人罪，诸位可尽管来寻本将，本将自然承担！” 此地的人，再也忍不住想翻白眼...这话说的，若有人打死了倭寇，就算没有赵羽的保证，也不会被治罪啊，甚至在明面衙门还必须要嘉奖。 若非如此...赵羽将倭寇变成奴隶卖，那些利益以后必然受损的人，早就发作了，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赵羽又招了招手。 当即就有士卒押着站都站不稳的八个倭寇登上高台。 虽然这些个倭寇面容惨白，衣服也掩不住伤疤和伤口裂痕渗透的鲜血气味...但是此时这些倭寇，的确是清洗得干净，也勉强像人了。 附近的人，目光下意识就看向八大盐商。 八个倭寇...很难不让人怀疑，赵羽是在暗示八大盐商该掏钱了。 一八大盐商出身的人，很是自觉的上前些许，探询：“武节将军，不知，这倭寇作价几何啊？” 心底暗暗感叹，不愧是从帝都来的，就是讲究...分明是讹钱，却偏偏还要走一个买卖流程。 赵羽颇为轻描淡写：“毕竟只是禽兽之用，很便宜，诸位随便掏个几十两银子让本将能为士卒补贴些许肉食也就够了。” 八大盐商面容尽皆变得怪异...几十两？这位武节将军认真的？ 然... 赵羽又笑呵呵补充：“然，本将听闻八大盐商尽皆仁善之家，我平倭营日后将平息倭寇之乱...若是有仁善积德之家愿意再补贴一些银子让我能改善士卒伙食，想来也是极好的。” 自己开价？他才不开呢，他把握不准该拿多少，那就不开口，让这些盐商自己给.... 至于上辈子传闻中那种动不动几十万银...大虞国库一年税收，光景好的时候也一千万银子不到，扬州城又有许多衙门吸盐商的银子。 他不会用上辈子的经验来判断八大盐商的家底。 故而，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他不松口！超过？超过了，那就是好事啊。 “将军的称赞，折煞我等了。”八大盐商急忙尽皆摇头露出愧疚。 而后不着痕迹扫视... 这位武节将军进入正题太快，他们还没想明白这戏码该给多少呢。 不过片刻。 李姓盐商的老叟嘴唇微动说着唇语：且让老朽试探一二。 而后李姓老叟拱手：“武节将军，老朽愧对将军之称赞，想着取一...” 尽可能拖长话音去看赵羽的眼色。 却瞧见，赵羽眼眸眯了起来。 显然，不满意。 老叟又很适宜的以弧音：“二...” 赵羽指了指其他人，皮笑肉不笑：“既是仁善之举，就不必说出来，之后你们私下给本将就是，以免其余仁善之家为难。” 李姓老叟立即点头：“将军考虑得极是。” 赵羽见状，继续维持皮笑肉不笑，实则...他看明白了，这些盐商，的确他娘的有钱，在还需要给其他衙门上供的前提下，每一家盐商怎么也能掏三千银子出来给他赵羽。 单单八家盐商，都最低能掏一万八千两银子。 盐当真暴利。 心念间，赵羽朝着士卒示意。 士卒当即押着八个倭寇往八家盐商的位置走去。 赵羽又招手。 又有倭寇被压上来了。 赵羽又唤吴平：“吴平，本将要和八位仁善之家的长者私下议定，你且上来主持。” 八个巨富才是大头，其他的，让士卒主持就行。 “诺。”吴平强忍着激动迅速进入高台。 他知道，不管之前尝试给赵羽“侵占”军功是对是错...至少，将军赵羽，的确是记住了他吴平。 八家盐商则同时起身。 赵羽立即笑眯眯阻拦：“是多是少都是心意，一个一个来，到时候直接离开，如此，也不会给其仁善之家造成心理压力。” 一起来，那就是同进同退。 可若是分开...施以囚徒困境，足足八个人，他怎么也能将八家盐商心中最大数字给试出来。 没错，哪怕在赵羽看来每家三千保底的情况下已经够多...但是，大概人本就贪婪，在很需要钱的前提下，哪怕满足了，他却依旧想继续试探看看能不能得到更高的数字。 心念间，赵羽又笑眯眯朝着远处走。 八家顿时变色，下意识又互相扫视...给了钱就先行离开？ 这是要分化各个击破？ ------------ 第79章 发财了！ 因为赵羽的吩咐后，八家盐商，个个变色。 想说点什么，可这里的人太多了。 唇语？不是所有人都会，且...这里的士卒也不是瞎子。 黄家老叟想了想，起身作势要走，轻语：“直接给最大数字吧。” 李家老叟当即反对：“最大数字可以给，却是被逼无奈，直接给...会很麻烦。” 黄家老叟察觉到附近士卒似乎看过来，飞速开口：“如今城内局势复杂，这位武节将军之后必然会和城内各家显赫斗法...若一直纠缠，势必会被卷进去，我们八家不能被拖进这旋涡。” 而后朝着附近笑了笑，朝着赵羽追了过去。 七家盐商看了看，不语...的确，如今的局势，很复杂。 虽然扬州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这位武节将军是来平倭的！ 如果有人来查盐，谁敢动八家谁找死，可如果是八家中的谁掺和进了如今的漩涡...以此时暗中酝酿的可怕风暴，其余七家又不是吞不下份额，盐运衙门更不是不能重新寻人取盐引。 李姓老叟回到人群，低语：“你们说，老黄会给多少？” “他不是说了吗，最大数字。”其余几人叹气。 李姓老叟沉默片刻，颇为不甘：“他的选择在此时的情况，的确是最合适。” 其余人又点头：“是啊，的确合适，若不提前说出来，且还是最大数字...哪怕我们八家同气连枝，此时恐怕也会疑神疑鬼，想着是否有人会假意说只给两三千，实则给五千，让武节将军盯住我们中的谁。” ...... 远处 赵羽看一眼似乎在商议什么的人群，笑呵呵：“不管老人家愿意取多少银钱以改善士卒伙食，本将都在此先行谢过。” 黄家老叟也扭头看一眼，而后诚恳：“武节将军手段不凡，老朽佩服...将军也不必再试探什么了，将军手段不凡，老朽不敢再试探什么，此番老朽前来赴约，携带了五千银票，愿尽捐赠给将军改善士卒伙食。” 身后将银票取出。 不等赵羽反应，黄家老叟再度诚恳道：“我八家盐商虽略有家资，然将军也明白，指望着我八家盐商的人很多...这是在不影响我黄家周转的情况下，所能拿出的最大数量，不管将军是否相信，我黄家，却是只有这些许了。” 瞧着一上来就交底并推心置腹的老叟，哪怕是赵羽，此时也有些不会了。 嗯，主要是被银子惊到了。 在需要各级上供的情况下，黄家还能随便就取出来的五千充当孝敬，其余七家，也必然得掏五千...这八家盐商，到底有多少银子？ 几十万？几百万？ 心念变幻，赵羽表面却摆手：“老人家切勿多心，本将之前提过，不管多少，都是心意...老人家心意如此厚重，本将自不会不知好歹。” “多谢将军。”黄家老叟行礼。 随即急匆匆离开。 而后，又有盐商很识趣的靠近。 接下来没有出意外...八家，每人掏了五千两。 再之后就是其余的豪族富商，那些人掏的钱并不相同，多的，掏了近尽千两，少的，也掏了一百两...作为城里能被冠之“富”的人，也没人厚着脸低于一百两。 赵羽忙到半夜，才将钱整理好。 而后看着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纵然是赵羽，此时也有些心神恍惚：“六万七千四百两。” 这些银子，够两万户三口之家一年花销了。 如果他不多招兵，未来一年的军饷和丰富伙食都有着落了。 如果多招兵... 赵羽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如果多招兵...就算只招五千士卒，他这点银子，恐怕也撑不过半年。 而且如今日这般的举动...来一次就够了，是富商和巨商对“平南侯府”这招牌的孝敬和敬畏，如果他再玩这把戏，绝对没人会再掏钱，以免陷入钝刀子割肉的处境。 不由得，前一刻都还欣喜的赵羽，轻叹一声。 “唉...” “四郎君，钱不是很多吗？”秦昭挠头。 这可是足足超过六万两银子...也就是面前的是四郎君，乃是主君的嫡子，如果拿着这银票的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秦昭认为，他很可能会选择秘密杀人劫财...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这可是超过六万两！接近七万两银子！ 用秦昭的理解....不涉及王公贵族的青楼，点花魁也就一两银子，撑死了不会超过二两！ 哪怕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金玉楼，里面的姑娘，点一个也就几十两银子而已。 而这里，有足足超过六万两...不去帝都金玉楼那般的销金窟，去正常的青楼，哪怕夜夜当新郎的天天点花魁，也能点几十年！ 赵羽扭头看一眼秦昭，忍不住无言...也不知他爹如何做到的，这么多钱在他手里，秦昭居然没半点贪婪，反而只纳闷。 却没问，而是又叹气：“银子虽多，但是依旧不够啊。” 秦昭眨了眨眼睛，颇为有气无力：“四郎君，您可别再说了，你让我杀人，我肯定精通，可你这几天每次都给我说银子的问题....我真不会挣钱啊。” 赵羽再度看着银子：“我还叹...我用平南侯府的名头进行威慑，才凑了这许多，但是，我就算将银子补贴下去，普通士卒，又有几人知道我的操劳呢。” 虽然他全程看上去没有威胁人...但是赵羽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他爹平南侯和平南侯府的名头，其他人别说掏钱了，来不来恐怕都是两说。 秦昭当即来了精神：“属下去暗中宣扬？” 虽然四郎君有邀买人心的嫌疑...但，四郎君的确是准备将钱花给士卒，而不是自己收起来！ 就和主君一般，虽然主君每一次“挣钱”的时候都不光彩，但是，忠于主君的人都知道，主君“挣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士卒的身上，而非自己享受。 亦如他义父临死前最后的叮嘱，有些事不要看过程，更应该看最终的结果。 赵羽思索片刻，没有回答，而是问：“吴平和丁大鹏这两个人，你怎么看？” ------------ 第80章 将军受苦了啊 面对赵羽的询问，秦昭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默默思考...从帝都到扬州，同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也足够了解一个人了。 好一会儿秦昭才回答：“丁大鹏和吴平，都很想升官发财人前风风光光，只是，丁大鹏因为出身的缘故，行事更略显优柔寡断，不敢轻易出格，吴平则不同...按照我的观察，吴平行事比较激进，更没有底线。” 说完，秦昭又补充：“和其余士卒不同，这两人都比较聪明，也是他们有信心想要人前风光的原因。” 赵羽好奇：“你没想过人前风光？” “四郎君，我此时不风光吗？”秦昭很是茫然。 他看似没有一官一职，但，他是四郎君身边的护卫统领...他是全权负责四郎君防卫的人，就算在府里，他的地位也一点不低。 赵羽不想说话，转而好奇：“你说，吴平和丁大鹏两人，此时会怎么选择。” “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秦昭有些弄不明白四郎君的想法。 赵羽话音莫名：“之前我曾向士卒们保证，我不会允许我的人侵占功劳，我的兵，也不会有空饷兵血...” “吴平两人虽然不知我今天得了多少钱，但是以他们的思维敏捷，肯定知道钱不少，而且，我说了很多次，卖倭寇的钱，会补贴士卒伙食，此番各家捐钱，我说的也是改善士卒伙食。” 秦昭思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四郎君你的意思是，吴平和丁大鹏中的某一个，会急四郎君所急，让士卒知道四郎君的不容易？” 赵羽瞪眼：“什么叫急我所急？会不会说话呢，这不是事实吗？” 以前也没发现秦昭说话不好听啊，之前秦昭行事反而透着可靠，如今的怎的....以后得少和这家伙说话。 秦昭干笑两声低着头不吭声了...因为在谈心，本能的颇为放松，所以才一时口快了一点点。 ...... 军营另一边 哪怕夜深了，丁大鹏躺在床上，却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你果然没睡着。”吴平在不远处另外一张床坐起来。 他和丁大鹏，都是十将...按功劳，平匪的时候就是十将，按功劳，升百将差一点，但是因为平倭营组建，只要募兵结束，他和丁大鹏，都必然升官。 丁大鹏坐起来：“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吴平轻语：“将军一道帖子，扬州城的富商豪族，全都来了，今天卖倭寇的时候，很多官宦之家的人，似乎很看不惯将军，但是，他们也还是来了。” “所以？” 吴平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也能这般风光。” “和将军比？睡吧，梦里什么都有。”丁大鹏没好气。 他丁大鹏贱民一个，吴平？也只能在其故乡的村子里勉强称一声狗大户...他们这般的出身，还想如将军那般风光？ 吴平不语，半晌才开口：“只要平倭营组建好，以将军的骁勇，倭寇翻不了天...你说，待到将军平倭回朝，会如何？” “你什么意思？”丁大鹏似乎想到什么，心脏一紧。 吴平又道：“将军身边的秦昭，很能打，我们虽然也算勇武，但只是力气比他大，单论杀人技巧，我们单对单，都得死在他手里...之前闲聊的时候他提过，等平倭营募兵结束，将军会将秦昭和其余护卫都放进军营里，日后战场杀敌。” 丁大鹏不说话。 吴平静静看着丁大鹏：“将军的确不允许侵占功劳...但，等军营人多了，再打仗，就不是所有人都去了，到时候，你说，将军是会让秦昭领着人出战，还是你我？” 丁大鹏不语。 吴平自顾自开口：“愿意公正的，也只有将军，以后将军回朝了，平倭营是会继续由将军节制，还是其他人？” “所以？”丁大鹏话音变得低沉。 “敢和我赌一把吗？” 顿了顿，吴平起身，直勾勾的看着丁大鹏：“上一次我虽然赌输了，但是我同样赢了，因为那一赌，将军将你我记住了，再赌一次，只要赌赢了，就算将军调任，也一定会带着你我，只要我们不死在战场上，你我必然有风光显赫的一天！” “赌输了呢？” 吴平轻语：“理论上不会出事，但...以将军之慧，看得穿这小把戏，赌输了，或许会厌恶我们的钻研，也或许什么都不做，只是会下意识疏远我们这种阴险狡诈之徒。” 丁大鹏面容阴晴变化不定。 “想风光，就得搏！将军乃侯府出身，如此显赫，将军依旧亲临沙场搏杀，战战一马当先，将军尚且如此，你我这般的贱民，想出人头地，不冒险，凭什么？” 伴着话音，吴平走到丁大鹏床前，质问：“凭你的瞎眼老娘？凭你那已经直不要腰的爹？还是凭靠我请你多次吃肉才养出来的这一身腱子肉？” 丁大鹏呢喃：“何必逼我呢，你知道，我一贯最多口花花一般，我其实不喜欢冒险。” “我要有人和我配合演对手戏，如此，一切看上去才会顺理成章，也才不会有人怀疑是演戏。” “怎么做？什么时候？” “将军已经下了命令，天亮后过半人手外出募兵....等募兵回来后再开始计划，要么，一飞冲天，要么，重回泥潭！” ..... 时光荏苒，又是10天过去 平倭营 秦昭急匆匆回转：“四郎君，去各村县募兵的最后一人也回来了。” “又是百人？”赵羽眯眼。 他给派出去募兵之人的命令，为每人最少50人，多可100人，而且，如果募兵的人够资格当百将，那么，其募的一百人，就直接由其统领。 派出去募兵的人，全都摩拳擦掌自认为能竞争百将的位置...派出去的，几乎都带着一百人回来，还有几个，甚至带着超过百人回来。 秦昭话音简洁：“124个。” “超了这么多...这最后一个回来的是谁？”赵羽眼眸一挑。 其他超过的人，最多也就110个。 算上现在回来的124个...他这定额三千的平倭营，有5279个人了。 再加上身边的护卫会并入营中为他的亲卫，以及从帝都而来依旧还有战斗力的士卒...这营里将领和士卒，5365个人。 超了这么多人，要是全留下...他身上这点银子，恐怕当真坚持不了半年。 ------------ 第81章 营中琐事 秦昭并不知道赵羽在盘算银子够用到什么时候，只是回答赵羽的问题。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吴平。” “我猜，他是故意最后一个回来的。”赵羽思索片刻，轻语。 秦昭微微摇头不发表意见，心底也暗暗无奈...和四郎君越发亲近，四郎君也不掩饰心里话，是好事，但是四郎君蛮横不讲理。 赵羽微微活动筋骨：“走吧，去见见新兵们，等三天，如果三天后他们没动静...虽然道听途说不如眼见为实，却也只能由你去暗中扩散消息了。” “我也可以做到眼见为实。”秦昭有些不服气。 “谁都知道你是我的护卫统领，但凡有你的参与，很多事就会变了味道，反倒会让人怀疑我包藏祸心啊...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却不想让人误会。” 赵羽摇了摇头走出门。 行走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大营中的演武场... 赵羽进入演武场的高台。 此时营里人很多，但是演武场这里，却没多少人...毕竟，募兵的人没有全部回来，赵羽还没有编队，操练什么的，更是谈不上，新兵们都是正在背军营的规矩。 此地只有几个耐不住寂寞的士卒在演武场琢磨武艺。 扫视一眼空荡荡的庞大演武场，赵羽冷喝：“擂鼓！” 还在下面琢磨武艺的士卒一个激灵，好几个人飞速靠近演武场边缘。 “嘭嘭嘭...” 沉闷的鼓声扩散。 野外擂鼓，多为军阵前压，大军冲锋...大营之内，鼓声多为聚兵。 很快的，一个个士卒迅速朝着演武场聚集。 来得最快的，是从千机营来的老兵，紧随其后的，则是这两天刚进营的新兵。 今天刚回来的，哪怕不懂，但是瞧见士卒大批聚集，又有老兵带着... 赵羽在演武场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一个士卒也到了。 看着下方的士卒...精气神倒是不错，那些老兵招的全是好苗子。 却也仅仅精气神不错了...士卒们或是站在一块儿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又或是面容拘谨... 赵羽摸了摸喉咙，大喝：“我正面的人不动，其余所有人分散列队！每人前后和两边相隔一胳膊的距离！” 他没提左右...因为一部分底层的百姓，分不清左右。 还未编入士卒的护卫当即同时大吼：“将军有令，将军正面的人不动，其余所有人分散列队！每人前后和两边相隔一胳膊的距离！” 二十多个人的大吼，声浪蔓延。 下面的人，急忙开始散开，也幸好赵羽有说出不动的参照物，且没有规定时限和会惩罚之类，故而虽然混乱，甚至有人在推搡时跌倒...但，至少没闹出更大的乱子，更没有踩踏的死伤。 赵羽又等了接近一刻钟，下面的人才按照他的分析站好...也因为每个人丈量的胳膊大小不一，谈不上横竖斜都是一条线。 “肃静！从现在开始，未得允许，不准开口说话！” 待到全都安静下来，赵羽又扫视一眼人群，大喝：“我是武节将军赵羽，从今天开始，便是你们最大的上官！” 听到嘴替们传达的消息，所有人下意识伸长脖子往赵羽看...也因为分散站列，故而，倒也差不多都能看到。 然而，超过五千人的方阵分散之后...距离赵羽远的，却并不能看清赵羽具体的模样，只有距离近的，才能看清楚赵羽这明显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外表。 赵羽又大喝：“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此时看不清我的模样，因为，我也看不见远处的你们！所以，我现在会走过演武场，让你们看清楚我的模样，也让我看清楚你们的模样，让我记住我手下的每一个士卒！” 待到嘴替传达完，赵羽下了高台，穿梭在静悄悄的方阵中...的确静悄悄的，一是赵羽下了命令，而是，每个人都隔了一条胳膊的距离，谁敢在这个关头贸然出声？ 赵羽走过的地方，所有士卒都彻底看清赵羽的模样，也因为赵羽明显不是普通人的样貌，全都记住了。 赵羽...人太多了，他并不敢狂傲的认为全都记住了，最多就是会有面熟，想要全部记下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羽才见过了所有人，也让所有人近距离看到他。 再度回到高台。 大喝：“大家来当兵，搏杀疆场...我今天也不说其他的，只提大家关心的军饷！” “营中战兵，每月一两银子！辅兵，每月700铜钱！每月的初一发饷！” “如果在战场战死，普通战兵，发放五年饷银为抚恤，也就是60银的抚恤！这60银，一半给现银，一半以等价米粮下发！” “十将战死，下发八年军饷为抚恤，同样一半现银一半米粮！” “百将以及以上将领战死，除却同样的八年饷银抚恤，还另有惠及子女亲人的荫封...” 听到赵羽的言语，所有新兵双眼顿时发亮。 赵羽见状，又开口：“我知道，大家都听闻过军营中有折旧费，轮换费，还要交伙食费，茶水费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在我平倭营，不存在！” “你们的军饷，该是多少，你们就能拿多少！” “在我平倭营，你们平日不但可以尽管吃饱，更不需要扣你们的军饷充当食宿费用！” 听到赵羽的声音，所有人瞬间双眼发亮。 就算是赵羽从千机营带来的老兵，此时面容也变得错愕，将军这么做，就不怕惹麻烦？ 对了，自家将军是平南侯府出身。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千机营的时候，虽然赵羽是上官...但是发军饷可不归赵羽管。 也有人露出怀疑...真的能做到？ 赵羽却没有试图解释，只大声：“有些承诺，我不会说太多，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过了两三个月，你们自然知道我的承诺是否为真！” 众人忍不住互相看了看...他们感觉，应该是真的。 待到士卒略微平静一会儿，赵羽再度大声：“接下来会操练一月，一月后，优胜者为战兵！” ------------ 第82章 大势已成 宣布完如何成为战兵，赵羽又大声：“营中士卒，接下来一月，所有人尽皆每两日一操练！为了确保体能跟得上刻苦操练，操练的日子，不但饭菜管饱，且会有足够的肉食！” “一个月后，以操练成绩区分战兵辅兵！待到战兵辅兵分流，战兵继续保持两日一练，为确保辅兵也能保持战斗力，辅兵也每三日也需一练！” 士卒们双眼顿时发亮...操练苦不苦不重要，再苦能有种地苦？重要的是将军说，操练的那天，所有人都能吃肉。 一定要成为战兵，战兵不但军饷更高，而且每两天就能吃一次肉... 对于大部分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的寻常底层百姓，这个吸引力，身子比饷银还要大。 而且能不能吃肉，这也是最容易验证的。 赵羽见状，话锋一转：“说完了待遇，该说营中的规矩了。” 新兵们下意识伸长耳朵。 “其他的规矩，这几天你们想来也记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只说一点。” 顿了顿，赵羽话音变色不容置疑：“军营之中，军营如山！我赵羽下了命令，不管对错，你们要做的都是执行！等事后，你们可以找我质疑，但是，我下令之时，唯有执行！听清楚没有！” 新兵们下意识出声。 “记住了将军。” “我记住了，军营如山。” 闹哄哄的回应传来。 赵羽看一眼...他知道，这些人，只记住了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却没能记住其他的。 却也不重要，以后慢慢来。 而后，再度开口：“记住军营中第一道军令，擂鼓三次为号！从现在开始，擂鼓集合的时候，擂鼓声超过三次未到演武场的人，逐出平倭营！” 有了教训，亲眼看到教训，记忆才会深刻。 士卒们则纷纷又点头。 赵羽又看向最前面的，随他从帝都到这里的千机营出身老兵。 吴平等人，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 兵马就在营中，且肯定不止三千人...看队形，四千人都打不住。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该升官了。 赵羽缓声：“你们都是随我从帝都来的老人，也本是精锐，有些话，我就不说了，如今募兵结束...大家期待了这许久，那我就告诉大家，你们，普通士卒，升十将，原十将，升百将！散场之后，我就出公文。” “将军威武！”众人当即欢呼。 特别是升了百将的...在军营中，虽然十将看上去也是武官的官，但实际上，只有百将，才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官。 因为....百将战死有荫封！且百将更是理论上和一地主官县令同级的七品官衔！ 赵羽见状，话锋一转：“这营里，该有至少三十位百将，可你们此时只占据了十个百将名额。” 至于百将数量大大超出？问题不大，赵家给得起百将该有的待遇，只要花名册做好就没事。 下方的老卒双眼瞬间发亮...特别是升了十将的，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百将长期空缺，于战不利。” 伴着话音，赵羽缓声：“接下来的一月操练，既是确认战兵辅兵，也是你们的机会...一个月后，带队训练最出色的十位十将，升百将！” 非大军团作战的时候，千总不设也无影响，可如果没有百将作为小队指挥...百将，必须一个不少。 “将军放心！”十将们纷纷摩拳擦掌。 赵羽则看向新兵，大吼：“你们，同样有机会！为方便操练，你们中的某些人，会被我临时提拔为十将...但是记住，这只是临时的！” “一个月后操练结果出来，带队操练出色的人，将可一直担任十将，并被我暂时赋予百将的权力，但，同样记住，只是临时具备百将权力！且必须在三个月内积累足够升任百将的战功！如此你们才能真正成为百将！” “记住了吗！” 新兵们纷纷不由自主大吼：“记住了！” 他们听懂了，因为军营初建，故而，所有人都有机会一步登天。 至于临时百将...暂时得到三个月的百将权力，还怕不能立够百将的功劳？ 只要接下来足够出色，就能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官！ 千机营出身的，全体升了十将的老卒朝着新兵们撇撇嘴，完全不羡慕...就算有幸运儿，也只是临时百将，他们这些老人，只要当上了，可不是什么临时百将这种虚头巴脑的。 且...新兵们多少人争那虚头巴脑的十个名额？而他们这些老人才多少？更别提，以他们的经验来看，现在的新兵阵型，四千人肯定打不住！三十个百将也肯定不够...将军必然还会提拔他们这些老人。 赵羽又偏头：“秦昭！” 秦昭急忙上前：“四...将军。” 赵羽沉声：“从现在开始，你和其余随我自侯府来的人，编入我的亲卫队。” 他作为平倭营主将，且还有着将军封号，更是出身平南侯府...他有亲兵，过分吗？不过分！ “诺。”秦昭等人当即大喝。 他们感觉，应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都是护卫四郎君...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以后还能领一份军中俸禄？ 赵羽微微点头，看向全体士卒：“现在开始编队...” ...... 时光荏苒，一月时间悄然过去。 兴盛28年，7月1 扬州城，府衙 州令贾群满脸诧异：“赵羽还在军营没出来？” “按照消息，那位武节将军一直未曾离开。”贾群的亲信，一蓄着八字胡的男子下意识回应。 这是冯吉，作为贾群亲信，他知道贾群几乎大多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贾群闪过惊色：“这都不止一个月了吧。” 一个侯府出身自小就没吃过苦的显赫之后，如此长时间闷在军营里，没有任何能解闷的东西，更没机会寻花问柳...赵羽居然忍得住？ 冯吉略微一想，也变得震惊：“州令如今提起...我记得，武节将军是五月初五到的扬州城，当天就出城去了浪涛山，从那天起，他就没离开浪涛山半步，到现在，两个月了。” 足足两个月都在浪涛山那鬼地方，赵羽这种权贵子弟居然忍得住？ 贾群想了想，又纳闷：“他莫不是忘记了他被倭寇伏杀，怎的也不派个人来问问本官查通倭之人的进展，奇怪...” ------------ 第83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贾群记得，当时赵羽进城，还托他查到底谁通倭，结果，他都还没敷衍呢，赵羽却好像忘记了？ 就算不亲自过问，理论上而言，派个人来府衙试试口风才正常啊。 冯吉想了想，摇头，他也看不懂那位武节将军怎么想的。 有长随飞速靠近：“州令，武节将军求见。” 还在纳闷赵羽的贾群，下意识眯眼。 说曹操，曹操到啊。 略微沉吟，贾群吩咐：“带他过来。” “诺。”长随快步离开。 贾群身形略微后仰：“隔了接近两个月，他又回到州城，你说，这一次他是想做什么？” 冯吉思索一会儿，面容变得忌惮：“赵羽是侯府出身，最为擅长的就是兵戎之事，他到扬州后，又几乎寸步不离大营，如今忽然进城...他的兵，练成了？这么快？不可能啊...” 作为权贵子弟，耐得住寂寞不离军营...在一个新建的营里能做什么？无外乎练兵罢了。 “谁知道呢。”贾群摇头。 冯吉越发心惊：“不管如何，以暗哨传回来的平倭营练兵之残酷...就算没有练成，他平倭营那几千人，战力也定然不俗。” 贾群嘴角上扬，满脸玩味：“他进城，要么查之前的甲胄是谁送给的倭寇，要么就是和城里的豪强权贵斗法，如今最坐不住的，应该是都转运使，我们且看着就是。” 他和赵羽无冤无仇的，赵羽总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干和他贾群作对。 “州令所言极是。”冯吉颇为赞同。 又说了没几句话，有很明显的脚步声响起。 冯吉当即迅速走到贾群的身后，垂着头站立，好似寻常随从，毫不出彩。 屋外不远处 赵羽领着几个人跟在长随的后面，到了此间。 抬头看一眼，眼眸闪过些许恍如隔世。 自从他将新兵编队后，随后就分成了两部分人马，一部分当值，一部分操练...也就是，军令每天都在操练，他作为主官，也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带队操练。 士卒被操练得几乎可以说是筋疲力尽，但因为操练之日的肉食以及军饷，所有士卒都咬牙强撑着。 他自己，也因为天天带队操练，累得够呛...幸好他的体魄够强。 如今的平倭营，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特别是，他目前唯一的一道军令，“三声鼓响不到者逐出平倭营”，因为这一条军令，已经有接近三百人被他因此驱逐！ 更因接近三百人的离开，让那些但凡操练就必然能吃肉的士卒，对“军令如山”以及“三声鼓响不到者逐出平倭营”这条军令，已经有了极大的敬畏。 一切都很好，唯一可惜的便是，他似乎猜错了吴平和丁大鹏，他们并没有什么举动。 心里有些不得劲的他，只能让秦昭私下扩散消息，重点点出他的不容易，让士卒知道，他卖倭寇的钱并没有自己收起来，而是都给营中士卒买肉吃了。 有点效果，但是效果不是很大...也就让士卒们再一次确认他不吃兵血而已。 心念间，赵羽微微摇头压下思绪，缓步进了屋内。 很是客气的抱拳：“见过州令。” “武节将军切莫多礼。” 顿了顿，贾群笑呵呵道：“将军自从五月五进扬州城，随后再未曾进城，想来是军务繁忙，如今将军却到府衙...想来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言语时，也不断打量，眼眸忍不住又闪过惊色。 赵羽上次来的时候，外表就是一位温润如玉的锦衣翩翩少年，不管是谁看到，都会瞬间确定赵羽是富贵出身。 可此时...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赵羽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黑了些许...不但如此，此时的赵羽分明很客气，却隐隐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毫无疑问，赵羽这些日子在军令，不但极其残酷的操练士卒，甚至赵羽对自己，也必然颇为残酷。 再看赵羽。 只当没有发现贾群的变化，只询问：“今日已是七月，不知州令可有查出是何人勾结了之前伏杀本将的那一伙倭寇？” “这...” 迟疑一会儿，贾群摇头：“让将军失望了，本官虽不断明察暗访，可惜那通倭之人藏得太深，暂时并没有什么线索。” 赵羽并没有在意...他本不认为当真能简单查出来。 转而又问：“那州令可知附近何处有倭寇聚集藏身？” 贾群当即就感觉有点不痛快...怎么就不继续问呢？不继续问，他怎么好下一步？ 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解：“将军此问，莫不是要出兵了？” 赵羽微微点头，缓声：“不管练多久，新兵永远都是新兵，能从战场活下来并适应，才算老兵。” 新兵和老兵，差别并不是武艺，更不是对命令是否严格执行，而是见血。 “将军之言，倒也有理。” 贾群先是点头赞同，随后又皱眉：“各地倭寇肆掠，似乎无处不在，但如今将军询问倭寇所在，本官陡然惊觉...那些倭寇到底藏在哪儿，却是无人知道。” “既如此，便有劳州令详查，查到倭寇所在，本将即刻带兵镇压。”赵羽闪过肃杀。 见了血的老兵，才适合带着离开扬州镇压其他州县的倭寇。 贾群很是严肃：“将军放心，此事涉及各地百姓民生，本官定然盯着各级官员，必然很快就能查到。” “有劳州令了。” 顿了顿，赵羽抱拳：“此次本将进城除却惊扰州令，还要再去盐运衙门和布政司送花名册并催促军饷军械粮草，也就不多叨扰州令，先行告辞。”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就离开。 贾群飞速上前拦住去路：“将军且慢。” 心中暗骂，这黄口小儿真就不关心到底谁“通倭”？ “州令？”赵羽不解，心中暗暗戒备。 果然，这个州令，不是看上去那么“窝囊”和不管事。 贾群轻咳一声，犯难：“将军有所不知，本官虽然没有查到是何人勾结伏杀将军的倭寇，不过，本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只是不知是否应该告诉将军。” ------------ 第84章 赵羽兵马超编？多稀罕啊 面对贾群的惺惺作态，赵羽很配合的不解：“州令有话请直言。” 更忍不住腹谤，贾群都这般姿态了...要不是念着这毕竟是扬州名义上最大的主官！且可能帮不到他却肯定能给他使绊子，他真想回一声，不当说就别说。 贾群却不知赵羽所想，只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后，贾群才宛如做出决定：“之前本官明察暗访何人通倭时，虽然未能查到痕迹，但是却发现，之前布政司军械库被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州令之意是？”赵羽越发不解。 贾群微微摇头，又叮嘱：“本官也说不清楚，只是想提醒将军，以后切记小心才是。” “多谢州令关心。” 又说了两句话，赵羽再一次告辞离开。 这一次没有贾群没有再阻拦，赵羽也领着秦昭等人顺利离开。 冯吉上前，无奈；“州令自行提起，恐怕会让武节将军起疑啊。” 贾群叹气：“本官也是没法子，这黄口小儿宛如一切未曾发生一般，完全不关心查案进展。” 赵羽这个当事人都不急，他一个外人却上赶着...越想，贾群心里越是不舒服。 冯吉想到什么，迟疑：“州令，我忽然想起一事。” “莫不是本官忘记了什么？”贾群颇为不解。 “是关于平倭营的。” 顿了顿，冯吉压低声音：“平倭营的粮草消耗很不正常...平倭营不但联系了许多肉铺送肉，还隐藏身份联系了许多粮号购粮，且，还将掺杂了砂砾的粮食卖了，转而购买没有掺杂砂砾的好米。” “虽然采购粮食的人伪装了身份，但，什么都能作假，粮食到底去了哪儿，吃了多少，却做不得假！平倭营消耗的粮食太多了，就算他们做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法隐藏那许多粮食的去向。” 贾群浑不在意：“所以？” “平倭营里，肯定不止三千人。”冯吉很是笃定。 贾群面容变得怪异：“兵额超编，涉嫌不赦之谋逆，你意思是，让本官弹劾...” “你猜到时候来查证的帝都天使会不会是平南侯的人？还是你认为他送去布政司和盐运衙门的花名册是真的？亦或者你现在有证据能送去帝都证明他的平倭营超编？” 言罢，贾群闭眼：“底层贱民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们这般的人，谁不知道，朝廷对地方的军饷从来都是能拖就拖，这一次要不是崇安侯和平南侯似乎达成了某些默契，你以为布政司和盐运衙门会给钱？” “各地军饷那般艰难，你听到哪个大型军营的士卒有聚众闹事？全都安安静静的在大营里呆着...” “不说其他的，就通州的神威营，那可是足足三万定额的神威营，不但草原叩边的抚恤没发，从去年6月开始，朝廷更是没发半个铜板的饷银，结果，神威营还好好的驻扎在通州，更是直到现在都没饿死人。” 说完，贾群睁眼冷笑：“你猜猜各地兵马为什么那么安静？你猜猜那四位侯爷在幕后到底使了多少力气？真起了兵祸，你是要和四侯的兵马讲道理？你猜猜这沿海之地大大小小的兵马营地，有多少是崇安侯府的死忠？” “要不是崇安侯态度暧昧，且的确会影响崇安侯的利益，以如今大虞的诡异局势，谁敢冒然出头使绊子阻止赵羽平倭？” 冯吉讪笑两声不吭声了，他懂了，武将不会对文官治理地方品头论足，相应的，文官一系的人，就不要去管军营的事了。 反正不管怎么着，天总不会塌，四方兵马不会乱，四侯也不会造反，大虞也永远是大虞。 贾群忽然想到，他是文臣... 当即颇为平淡：“别说费劲拿到铁证后不一定能对付他，就算能，本官为什么要出面？都转运使都没动静呢...如今的扬州城，看似平静，实则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谁先出头，谁就要先和赵羽两败俱伤。” “州令所言有理。”冯吉很是赞同。 贾群见状，又起身看天，负手而立，轻叹：“武夫乱国...六部尚书无能...六部无能啊...” 一切都是六部尚书的错，要不是他们压不住四侯，要不是朝廷税收出了问题导致兵马失去控制，这些粗鄙的武夫，早该在文臣的脚下瑟瑟发抖了，哪里会让四侯嚣张。 ..... 盐运衙门 到了盐运衙门，一直撇着的秦昭忍不住开口：“四郎君，营中士卒才练了一个月就出兵，是否太急了？” 赵羽随口：“不止一个月了，而且等州令送来消息，还不知要多久...只要能从战场活下来，以我的操练之重，皆是精锐。” 话音落，也靠近了盐运衙门大门。 门口盐兵当即呵斥：“止步” “武节将军赵羽，求见都转运使。”赵羽笑一声。 秦昭飞速上前取出身份证明。 盐兵看了文书，急忙行礼；“原来是武节将军。” “都转运使可在府衙？” 盐兵急忙回答：“回武节将军，都转运使去了布政司。” “又去布政司了？”赵羽露出意外。 上一次没见着，难道这一次又见不着。 为首的一盐兵上前，毕恭毕敬：“不知武节将军寻都转运使有何急事？是否需要下官遣人去布政司府衙通禀？” “倒也不必，本将等会儿还会去布政司。” 顿了顿，赵羽眯眼：“既然都转运使不在，本将寻盐运使也可...盐运使总不会也不在吧？” “武节将军，盐运使此时正在衙内。”盐兵揭盲解释。 赵羽这才露出笑意：“劳烦通禀盐运使，便说本将武节将军赵羽，前来送平倭营花名册。” “武节将军言重了。” 一盐兵飞速进入府衙内部。 约莫半刻钟后。 一个不认识的小官飞速走出衙门：“盐运使得知武节将军前来，吩咐下官前来引路，武节将军请随下官来。” “有劳了。”赵羽变得客气...他是来军饷的，也就是拿钱的，盐运衙门都要给钱了，对于仁善的衙门，自然应该有礼貌。 领着秦昭几人就入内。 穿行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偏房。 盐兵朝着里面恭声：“盐运使大人，武节将军到了。” ------------ 第85章 我兵马在手还和你讲道理？ 随着盐兵的通禀，屋子里传出一声沉闷的话音。 “请进。” 得了允许，盐兵急忙伸手：“武节将军，请。” 赵羽领着人入内。 一眼就看到，在屋子里，有个虬髯大汉坐在椅子上，正在写写画画。 赵羽看一眼虬髯大汉的官袍，再看看确认没有其他人...这才确认，这个并不书生的虬髯大汉就是这衙门名义上的主官，实则的二把手，盐运使唐常。 上前：“见过盐运使。” “武节将军且等等。”虬髯大汉头也不抬。 自顾自又写写画画好一会儿，才将文书收起来。 随即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早就听闻武节将军年少有为，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上一次赵羽并没有进盐运衙门。 花花轿子人抬人，赵羽也奉承：“盐运使言重了，赵某实质官职不过区区千总，如何比得上盐运使位高权重。” 唐常微微摆手，转而出声：“不说这个虚的，武节将军来是送花名册？” “不错。”赵羽微微点头。 秦昭立即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厚书。 赵羽将书提出：“盐运使，这就是我平倭营的花名册了。” 而后又满脸羞愧：“上月就该送来的，只是平倭营初立，营中武官空缺太多，管理颇为混乱，我直到现在才勉强滤清头绪并尽数造册...刚造册，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武节将军有心了。”唐常当即称赞。 赵羽又补充：“另外，平倭营上月还未发饷，本月又已是初一，若是盐运使方便...不如现在就将两军饷给我？” 唐常瞬间抬头，面容古怪。 “盐运使？”赵羽不解。 唐常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开口：“无解将军，若本官未记错，5月13，布政司将平倭营第一月的饷银和粮草送去了平倭营？” “没错。”赵羽点头。 这是事实，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唐常话音更加奇怪：“你5月18派出士卒前往各地募兵，一共持续了接近10天，五月末六月初的时候，募兵结束。” “盐运使所言不差。”赵羽点头。 唐常很是疑惑：“布政司提前预备了三千人军饷，那武节将军你为什么还索要六月的军饷？” 赵羽当即纠正：“盐运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布政司给的是五月的军饷，按制度，六月和这七月的军饷，应该由盐运衙门给。” 唐常不说话，只是很怪异的盯着赵羽...他发誓，但凡赵羽不是平南侯府出身，他现在一定将人赶出去。 赵羽则静静和唐常对视，没有半点心虚。 之前平倭营压根没人，所以能让步他让步，现在，平倭营接近五千号人嗷嗷待哺，那可是五千号嗷嗷待哺的壮汉...没人的时候他让步，如今有人了，他还让步，那五千人岂不是白招了？ 对视半晌。 盐运使无奈：“武节将军所言，倒也有理，我盐运衙门，的确需要将六月的军饷补上。” 算了算了，反正是走公账，并不需要他唐常自己掏钱。 随便打开花名册看一眼。 直接就略过肯定不可信的人名籍贯等等，翻到最后。 【定额三千士卒...实有士卒三千，十将三百，百将三十，千总三人...共计三千三百三十三人....】 看一眼人数，盐运使唐常不由得又看一眼赵羽，眼眸奇异。 三千人的军营，人不多，但是赵羽的身份太特殊，且赵羽的来意更加特殊...扬州但凡有权有势的，谁没有盯着平倭营？ 哪怕是他唐常，也放了十几个线人在浪涛山。 三千人？ 以赵羽的平倭营的米粮消耗，平倭营真实人数低于四千五，算他这盐运使就白当了！ “盐运使？”赵羽好奇。 唐常神色如常：“既然花名册到了，我现在就派人开府库将军饷取出。” 说完，又轻语：“武节将军身份特殊，不过，武节将军应该知道某些规矩...我虽然很愿意十足十的给，但是这衙门大大小小的人太多，将军只能带走六成。” 赵羽兵额多？他不关心，反正那些人又不需要盐运衙门掏钱，更不需要他唐常掏钱，只要赵羽养得起，他只当看不到，也正好让底层的泥腿子多一些生路，省得闹事。 “连七成都没有？”赵羽有些不满意。 唐常话音坚定：“多了没有...武节将军也不要为难本官，若非将军特殊，将军能带走四成银子都算是运气好。” “也行，给钱吧。”赵羽不再争执。 有总比没有好。 盐运使不说话，只是刷刷的写公文。 随即喊一声：“小七。” “盐运使。”一个刀笔吏迅速入内。 盐运使递出公文：“去银库取5900百两，其中3540两送到本官这里交给武节将军。” “诺。”那刀笔吏迅速离开。 盐运使又取出两张还散发笔墨味的公文递给赵羽：“武节将军，你的公文，另外，这是你领走军饷的文书。” 赵羽接过来一看。 【兴盛28年6月，平倭营应支取饷银2950整...实发2950整...无欠...】 【兴盛28年7月，平倭营应支取饷银2950整...实发2950整...无欠...】 抬头，盯着唐常。 唐常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静静和赵羽对视。 赵羽感觉这家伙脸皮不是一般厚....拿笔在文书上签字，然后又取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平倭营的公文递出。 唐常露出一抹笑意，将文书公文尽数放在一起并开始封存。 这些可都是要送卷宗库封存归档的...虽然朝廷基本也不会派人来查，但是，不能因为不查就什么都不做，不然，万一朝廷来查，到时候不是麻烦了。 赵羽则找了个椅子坐下，心里很是腻歪。 朝廷就给这么点银子，粮食也是带砂砾的陈米...就这么点，结果，他辛辛苦苦练的兵，名义却是朝廷的。 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好，好歹能省点银子。 又过了一会儿，之前的刀笔吏回来。 而后递给赵羽两丈银票：“武节将军，这是两千两银票，另外1450两，以现银的方式出库，将军可遣人带着前往军营。” 赵羽摇头：“没必要，全部换成银票给我就是。” “诺。” 刀笔吏没有争执离开。 很快又取来了1450银子的银票。 赵羽不再耽搁，带着秦昭几人离开了盐运衙门。 然... 赵羽刚离开盐运衙门，那位赵羽一直没见到的，不在盐运衙门的，都转运使，出现。 ------------ 第86章 全员无辜？ 瞧见都转运使出现，唐常起身拱手。 “都转运使。” 而后自顾自坐下继续忙碌。 虽然都转运使才是实质的一把手，但是他唐常，也是盐运衙门名义上的一把手，实质性的二把手...他的确不如都转运使，却也不会畏惧。 都转运使邱明则看向外面：“气煞我也。” “是谁惹了都转运使？”唐常无奈，只能配合的询问。 “当然是赵羽那黄口小儿！” 顿了顿，邱明跳脚怒骂：“那该死的小儿，还假惺惺的送花名册...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他那营里至少四千五百人吗！” 唐常眼皮跳了跳，不想说话。 邱明再度大怒：“气煞我也...不行，本官定要弹劾他涉嫌谋逆之罪！” 更是拿起文书就要写奏折。 唐常有点想骂人... 要弹劾就悄悄的写奏折送帝都去，保管没人能阻拦，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发什么疯？ 虽如此想，唐常却还是慌忙起身阻拦：“都转运使不可。” 以他的虬髯大汉体格...当然是很轻易就拉住了邱明这个须发皆长，一看就弱不禁风的儒生。 “他赵羽欺君谋逆，有何不可！”邱明更加愤怒。 唐常嘴唇动了动，苦劝：“都转运使啊，如今扬州之地，倭寇肆掠，赵羽不管如何，总要先平倭的...” “且如今，时局变幻，听闻四侯更是嚣张跋扈，赵羽之父平南侯，更是公然殴打权贵，视律法如无物...纵是陛下他老人家，为了四海升平也在强忍不发作，我辈臣子，又如何不能忍...” 说着说着，唐常又哽咽：“为了大虞，请都转运使且忍他一忍，须知，相忍为国啊。” 震怒的邱明面容一震，似乎这才冷静下来，转而恨声：“可恨的武夫，若非为了大虞，若非相忍为国，本官纵是粉身碎骨，也定要参他！” “委屈都转运使了啊。”唐常当即又哽咽。 邱明刚待继续说话，然后....然后唐常很麻利的松手，回到原位置继续忙去了。 邱明只感觉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没办法，正事还是要说的。 上前开口：“别忙活这些小事了。” 唐常抬头...不发疯了？ 邱明眯眼：“情况不对劲，布政司还没查出是谁盗的军械库。” 唐常愣了愣，眯眼：“不是都转运使？” “真不是我。” 说完，邱明露出一抹迷茫：“我没骗段德，我虽然准备动手，但是我找的那些倭寇还没来得及动手，赵羽就先和漕帮的人走了。” “也许是其他人所为呢。”唐常并不在意。 邱明眯眼：“赵羽到扬州两个月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动手吗？” “为何？”唐常来了兴趣。 因为他并不想掺和这风波，故而，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打听，免得被牵连...但是，现在看起来，局势似乎更诡谲了？ 邱明一字一顿：“赵羽缴获的那一批军械，其中一部分被赵羽送到了各处关键府衙充当证据和留档，也的确是我大虞的军械....但是，他缴获的，不是布政司被盗的军械！” “什么？”唐常猛然起身。 邱明缓声：“虽然那一批军械，很像很像是被盗的军械，但是，段德仔细检查后...那些军械，并不是被盗的那一批！段德直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赵羽缴获的军械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刀枪棍棒查不到，可以理解，可甲...那些倭寇身上的纸甲，到底从哪儿来的？那可不是一两套，而是至少四百套！ 唐常面容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局势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谁在暗中谋划？目的又是什么？ 邱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还想起了一件事，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彻底不敢轻动，不敢和人言说商讨，如今，也更不敢见赵羽，憋不住了，也信得过你，才想着和你提起。” “何事？” 邱明抬眼：“记得吗，赵羽和镇国公的闺女不清不楚，随后被流放。” “提起这个做什么？”唐常不解。 从目前圣旨来看，虽然有升斗小民依旧津津乐道那桃李传闻，但是对于他们这般的人...从圣旨变幻和国公府的反应，已经知道真正的真相了。 邱明指了指偏西的西南方：“那边可是平南侯的地盘，是赵家的地盘！赵羽被流放，赵家嫡长子去接...然后，赵羿被蛮夷伏击，数千蛮夷，在寒冬腊月，精准包围当时身边只有六百士卒的赵羽赵羿。” 唐常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面容露出骇然。 邱明话音变得低沉：“平南侯只有两个嫡子！如果没有传闻中赵羽阵斩数十人令蛮夷胆寒，随后逼退了百越蛮夷...你说，那一次被伏，赵羿赵羽是不是都得死？” “平南侯唯二的两个嫡子，死在了平南侯自家的地盘，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如果他们真死在了岭南，你说平南侯会是个什么反应？” 唐常不说话，额头无数冷汗滴落。 邱明又开口：“赵羽赵羿没死，之后没多久，死了不少人，那位查不到真相的正三品镇抚使也死了，这天底下，能有几个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平南侯唯二嫡子被伏，哪怕只有惊无险，但是平南侯也冒着大不违，直接残杀镇抚使这等大员，如果他儿子当真死了呢？” “我不知道。”唐常口干舌燥。 赵羽赵羿没死，故而，谁也不知道如果真死了赵无极会怎么做。 “我有时候怀疑，有人在暗中谋划什么，想要天下大乱，但是...” 顿了顿，邱明又迷茫：“但再仔细想，如果暗中谋划的人能渗透平南侯的人，还能渗透沿海...如果真有这种能耐，他直接跳出来就是，并不需要让人找不见，所以我又怀疑，是我想太多，真相不过是城里有人暗中在谋划什么。” 也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不敢轻易动，也不愿放手免得颜面无存，只能避着赵羽。 唐常沉默许久才开口：“都转运使虽然位高，但真比起来，恐怕也就勉强和侍郎平起平坐...何必操这个心？只看眼前就是了。” 邱明不语，只深深看一眼唐常，转身离开。 “真走了？”唐常变得意外。 ------------ 第87章 军械？给钱就卖 因为邱明忽然说了如此秘闻，却如此随意就走了？让唐常颇为意外不解。 真就只是憋得慌，然后来发泄一二？ ..... 布政司 扬州布政使段德笑道：“后续粮草会根据花名册进行调整，过两天，本官也会遣人将对应军械送到平倭营。” “多谢布政使。”赵羽微微拱手。 来布政司的事也很顺利，布政司因为不涉及银钱...不管布政司怎么扣，反正他要三千三百人够吃的粮食就是，其他不管。 段德起身：“本官还有要事，若是将军没有其他事，本官就先行失陪了。” “布政使，还真有一事。”赵羽立即阻拦。 段德只能重新坐下：“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心底也纳闷...他都如此配合了，赵羽还想做什么？ 赵羽好奇：“之前听闻军械库被盗，如此久了，似乎没什么传闻，莫非布政使还未查出窃贼？” “未曾。”段德摇头。 赵羽眯眼：“看来这内鬼隐藏得很深啊。” 段德笑了笑，也想到什么：“提起那军械...将军击败俘虏倭寇后，将军械缴获，之后可有其他人接触军械？” “布政使有言请直言。”赵羽正色。 段德沉吟片刻，缓声：‘既如此...将军缴获军械后，是否有可能出现，军械被人调换的可能？’ 赵羽不说话...这是什么傻子问题？还是，另有古怪？ “本官可是说错了什么？”段德变得意外。 赵羽不确定情况，还是解释：“布政使，之前本将灭了倭寇后，就原地休整，休息一夜后，径直赶到扬州城...当时，我身边近百士卒，还有近二十护卫。” 悄悄调换他携带着的缴获？开什么前朝冷笑话。 段德若有所思，不语。 赵羽顺势询问：“布政使为何有如此一问？” “没什么，本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段德微微摇头离开。 赵羽立即叫住：“布政使且慢。” “将军还有事？”段德很意外。 是真切意外...事情应该都处理了吧？ 赵羽随即斟酌字词：“是这样的，布政司会提供全套军械，只是布政使也知道，平倭营如今尽皆是新兵，每日刻苦操练...这操练操练，军械必然会折旧损毁。” “所以？”段德目光变得古怪。 “三千余套军械许是不够，不知能否再提供三千套以供损毁之后的置换？” 说完，赵羽又补充：“我也是为了避免损坏之后，再多次前来叨扰布政使。” 段德不说话，只是用更加古怪的目光盯着赵羽...多招兵的武夫，他见过不少，但是多招了兵，甚至还跑到布政司理直气壮的讨要来额外的军械，他真是第一次见！ 赵羽也不在意，镇定自若的和段德对视。 十几个呼吸后。 段德笑道：“武节将军啊，这种军械陈旧并置换，你应该去寻张权，毕竟是张权和你平倭营对接。” “张权毕竟只是经历，这种事...”赵羽还没说完，段德就直接走了。 赵羽又阻拦：“布政使且慢。” 结果，段德只当没听到，走得更快了。 秦昭等人也靠近：“四郎君？” 赵羽想了想，开口：“去问问张权在哪儿。” 他不认为兵马多能瞒过人，如此之下，段德让他去寻张权，应该是另有说法...不然，他不能自己造的情况下，总不能让他多出来的人没有军备吧？ 秦昭立即指派了一个护卫...指派了一个现在身份的亲兵的护卫离开。 只是... 那找人的亲兵还没回来呢，张权就先过来了。 赵羽立即热情的上前：“张经历。” 这些日子，每次都是张权运送蔬菜去军营，他和张权，也算是彻底熟悉了。 张权也靠近：“武节将军。” 打完招呼。 赵羽询问：“莫不是布政使让张经历前来？” “不是。”张权瞬间否认。 赵羽也不在意，转而开口：“既如此，想来张经历还不知道...是这样的，我营中军械虽然正好，但是军械容易损毁，时常置换未免麻烦...” 不等赵羽所欲，张权就瞬间拒绝：“我布政司的军械质量很可靠，轻易断然不会损坏，故而，我布政使不会免费置换。” “那有偿呢？”赵羽听懂了。 张权看了看四周，轻语：“将军也知道，我为人素来直爽...目前我手里有两千套暂且多余的军械，如果将军需要，给我两万银，归将军你了...当然了，这些军械，会以军械损坏需要补充为理由送去大营，如果将军不同意，可不买。” 赵羽面容顿时变得精彩...这价格，到底是贵还是便宜？ 说贵，是真贵，说便宜，好像的确很便宜。 张权又开口：“不讲价。” 若非赵羽是正儿八经的平倭营主将，还加封着武节将军，更是平南侯府嫡子...就算给二十万都没人敢卖。 赵羽也不废话：“成交！” 张权笑了。 而后在怀里取出十几张公文递给赵羽。 【兴盛28年7月2日，运送途中，有七十四套军械坠河...】 【兴盛28年7月4日，平倭营日常训练损坏五十七套...】 【兴盛28年7月5日...】 这十几张公文，明明白白的安排了两千套，最后一张，时间也安排到8月3日了。 而今天，7月1。 看完，赵羽默默伸出大拇指，随即刷刷签字表示他也认同，最后取出了平倭营的公文。 张权的笑意顿时变得灿烂起来。 赵羽又开口：“张经历，那些军械，何时能送达？总不会按早公文的时间吧？” “将军不必心急，其余军械，会在明天和正常的军械一起送去。” 言语吧，张权又低语：“将军，在我看来，单买军械，不划算，你要不要买匠人？” “这也能...卖？”哪怕是赵羽，也只感觉话音艰难。 “给我三十万两，我给你找一百个上好匠人，除却我大虞杀器神臂弓和床弩，其余各类长短兵器他们都能打造。” 顿了顿，张权又挤眉弄眼：“如果将军愿意给一百万两，我还知道我布政司一个马上就要报废销毁的军械制造地点，以及好几百个要病死的顶尖匠人，其中还有人能造神臂弓！” ------------ 第88章 都在用力的.... 听到张权的话语，赵羽不说话，只，默默看天。 这大虞如今居然能风平浪静？实在太挑战他的常识了！ 张权仔细观察，当即确定...这位武节将军赵羽是穷鬼，平南侯肯定没有给赵羽银子。 可惜了，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能买且买了也肯定不会出事的人，怎就是一个穷鬼呢。 话虽如此，张权很是很礼貌：“看来将军不想买，无妨，以后将军想买了，尽管来寻我...将军此番来州城，想来也没带银子，却也不急，明天我送军械过去的时候将军再给我便可。” 而后，带着公文，满意的离开，两万也不少了，有那冰冷的银子麻木他的体肤，一定能让他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变得凉快起来。 赵羽看着张权的背影，转而默默离开。 布政司府衙外 赵羽站在街头一个无人拐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四郎君？”秦昭不解。 赵羽又沉默一会儿，颤声：“一百万两银子...张权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神臂弓？虽然他赵羽不知道神臂弓怎么制造，但是他很确定，他爹肯定有能制造神臂弓的人。 秦昭默默不吭声了...他有听到张权的话。 赵羽又难得的爆粗口：“他娘的，我去哪儿找一百万银子。” 虽然直接买军械不贵...但是，不管买兵器多便宜，都不如自己能造靠谱！将张权口中的匠人全部得到，到时候，他赵羽说不准也能卖军械了。 秦昭迟疑：“四郎君若是心动，没必要眼馋神臂弓，我们可以请主君送一个匠人过来。” 神臂弓，的确是大虞的大杀器。 因为...神臂弓，能破甲！ 赵羽每次亲自上战场，都是穿着全身铠横冲直撞，欺负的就是蛮夷和敌人破不开他的甲...但如果对手有神臂弓... 赵羽思索片刻，摇头：“我爹不会给我的，而且，那一百万两，主要是能得到更多的匠人，还有那场地也至关重要...得了场地，我们直接就能用，甚至还能借鉴并建造更多的军械制造地。” 不是有了匠人就能打造军械，匠人重要，那些不为人知的辅助工具，也重要。 “但是，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秦昭只感觉心脏颤抖。 之前四郎君给全城富商豪族以及八大盐商下帖子，也才讹了六万多银子... 想到这里，秦昭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这是喝了几个酒啊，足足六万银子的巨款，他竟然用“才”字去形容？ 刚刚四郎君买的两千套军械，也不过才两万银子... 然后秦昭又想抽自己，那可是足足两万银子...转而发现，赵羽和附近的其他护卫，很纳闷的看着他。 赵羽更颇为关心：“你病了？” 这好端端的，秦昭怎么自己抽自己呢。 “四郎君误会了，这里毕竟是阴暗无人角落，蚊虫多，刚刚我脸上落了一只蚊虫。”秦昭面容如常。 “原来如此。” 话音落，赵羽看着繁华的街头，呢喃：“不说百万...该去哪儿搞至少三十万银子...而且，刚刚花了两万银子，之前讹的钱也就不够用了...” 秦昭低着头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反正他只会杀人不会挣钱。 不过片刻，赵羽呢喃：“这城里，最富的，莫过于八大盐商了。” 秦昭下意识阻拦：“四郎君，八家盐商的背景，太复杂了。” 就如之前四郎君所言，这八家盐商，甚至还有人和皇子勾勾搭搭。 赵羽摇头：“如今你四郎君我，必须要巨富之家来支撑...就算不买匠人，马上也要继续头疼后续军饷米粮的银子了。” 秦昭迟疑片刻，最终摇头：“这里是扬州，主君在这里没有人手，我们查不到八大盐商真正的底细，更查不到哪一家或者哪几家有和皇子串联。” 对于扬州城而言，他秦昭和四郎君，都是外地人...外地人查本地根深蒂固的八大盐商？怎么可能查得出来！万一接触了和皇子有染的的巨富，到时候必然是大麻烦。 赵羽闻言，看一眼四周，微微摇头，他其实有法子能查出来....但，他是平南侯府出身。 有些事，哪怕是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他也能做，可有些事，哪怕仅仅只会仅仅引人置喙，他却也碰都不能碰。 不管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自己的以后，有些事，他都不能做。 赵羽压下思绪：“罢了罢了，回营吧，回去后再想想，总会有法子。” “四郎君，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明天回去？” “走夜路怕什么...” 还没说完，赵羽又想到什么，看一眼秦昭和护卫，笑道：“如今想想，我和你们都闷了两个月，的确不必急着回去。” 秦昭和护卫，陪着他在军营里硬生生熬了接近两个月。 ..... 黄昏时分 平倭营 之前赵羽在营中每日亲自带队的操练，加之操练刻苦...操练结束后，吃饱饭的士卒，大多都尽快回房间休息。 今日赵羽虽然不在，操练却并没有停下，参与操练的士卒，也一如既往的回了各自的房间要休息。 然... 精疲力尽的王大毛躺在床上，揉了揉颇为酸软四肢，暗暗打气：“大毛，坚持住...你可以的...你好不容易才被挑选为战兵，绝对不能被赶出去...” 那位传闻出身极其显赫的将军，并没有违背那天的承诺，不管战兵辅兵，操练之日，都有肉！不是只沾了油荤，是真真切切的肉！ 寻常时候也饭菜管饱，而且，每月初一就会直接下发当月军饷... 在平倭营，吃饭不花钱，每月还有实打实的一两银子，若是被赶出去....就算一年在地里忙活，也攒不下多少钱，可如果能一直留在营里，只要不故意乱花钱，那一年就能攒足足十二两银子。 想到这里，王大毛只感觉酸痛似乎降低了许多，咬牙：“听闻将军自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般的将军，却没有休息的每日带队操练，我只两日一练，我有什么坚持不下来的...” 睡觉。 刚躺下，王大毛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很嘈杂的声音。 隔着门，听不见在说什么。 “奇怪，将军虽然没有明确禁止，但是当值的士卒需要巡逻和镇守，没有时间聊天，我们这般操练的战兵，都累得只想快点睡觉，外面怎么闹起来了？” 虽然疑惑，筋疲力尽的王大毛也没有心思理会，只想睡觉。 可... 一个相熟的人闯进来：“大毛，快别睡了，出事了，有人说将军一直都在骗我们，将军将城里给我们的粮食都给卖了。” ------------ 第89章 吴平在行动 因为筋疲力尽本不想理会外面嘈杂的王大毛，伴着相熟之人闯进来，且伴着那一句话，瞬间瞪大眼睛。 那人不解：“大毛，你怎么不说话？” 王大毛回神，气急：“你黑了心胡咧咧什么呢？也不怕传到将军耳里！让将军知道你胡乱诬陷，就算将军不怪你，其他人也肯定会打你！咱们在营里每天吃的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每天饭菜管饱，只要吃得下就能一直吃！操练还有肉吃.... 那人急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其他人说的，都闹起来了...你现在去十将，还是战兵的十将，我就想着让你赶紧去看看。” “是谁黑了心的编排？咱们每天吃的什么他不清楚吗？我非得扇他几巴掌...”王大毛气急，随便披了衣服，顾不得打理就冲出门。 刚出去，瞬间瞪大眼睛。 更多的声浪传来。 “姓吴的，枉你还是百将，听说还是跟着将军从帝都带来的，你在这胡诌，你还有良心吗！要不是营里有不准私斗的规矩，我现在就打死你。” “什么胡诌？我只是看不过你们这些傻子被骗了而已，我告诉你们，我之前都看到了，赵羽他之前将成立送来的米，全都拉出去卖了钱！” “胡说八道！” “大家冷静，吴平看起来不像是作伪，而且有句话怎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们每天吃的什么你们自己不清楚、” “那你们知道州城到底多了什么米粮？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猜，州城说不定让我们天天都能吃肉，毕竟我们当兵是要去战场杀敌的，但是将军暗中动手脚，只让我们操练的时候才能吃。” 越发嘈杂的声音传入王大毛耳里。 过了好一会儿，王大毛才弄清楚情况...如今外面的人，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认同那个吴姓百将说的，将军赵羽暗中将一部分州城粮食卖了。 还一部分则生气，认为他们在诬陷造谣。 王大毛也顿时茫然了。 王大毛相熟的人，面容惊恐：“大毛，怎么办啊，将军不在营里，将军的亲兵也全都不在...现在好乱，会不会出现那些老兵口里的营啸还是什么？” 操练之余，帝都来的老兵告诉过他们，犹如城池一般的大营建好后，防御能力极强，如果大营被进攻，可怕的不是外部，最可怕的而是内部。 神经紧绷之下，随时都可能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事，忽然爆发为营啸。 “我也不知道啊。”还在迷茫真相的王大毛，瞬间惊慌失措。 他没见过营啸，无法理解，只是听老兵说，一旦营啸，会死很多人...如今闹这么大，就算不是营啸，也差不多了吧？ 人群有一个百将叹气：“吴平，我本来还将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 当即不少人附和：“真是狼心狗肺！” “要不是军营不准私斗，我现在就打死你！” 似乎群情激奋。 那挑事的百将看一眼，冷笑：“都不信？既如此，趁着现在赵羽不在，我们现在就去仓库！那里不但放着州城送来的粮食，也肯定有米粮开支的记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对啊，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敢不敢都去看看？找到账本，让你们看看吴平说得到底错没错！” 认为赵羽倒卖了粮食的人，当即双眼一亮，纷纷认为这是好办法。 闹哄哄的人群，汹涌的朝着存放物资的地方而去。 和王大毛相熟的人话音一喜：“大毛，这是好办法啊，走，我们也去看看。” “对，去看看。”王大毛下意识跟上去。 如王大毛这样的人，很多很多。 越是朝着仓库汹涌，跟着的人就越多，哪怕不知情的，听到争吵声，也顿时就知道了原因。 等人群全部涌到仓库的时候...大多数今日操练的，都来了，甚至，很多当值不操练的士卒，也放下了镇守任务一起来了仓库。 仓库 镇守仓库的士卒并没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只看到好像所有士卒都来了，一幅群情激奋的模样。 不由得慌乱；“你们要做什么？” 问完又想起职责，厉喝：“这里是仓库！无令不准擅闯！还有那几个举火把的，这里禁止太多明火...” “聒噪什么...” 有壮汉上前将把守的士卒们推开。 而后，仓库大门被推开。 涌到这里的人当即看到，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麻袋，不算多...显然，这里只放了米。 挑事的百将当即大吼：“你看，这里没肉！剩的都被姓赵的拿去卖了！而且这都月初了，粮食早就该吃差不多了，结果这里还有这么多！州城给我们的粮食，肯定很多很多...等姓赵的回来了，我们一定要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无数人愕然。 “怎么会这样呢。”许多极其相信赵羽的人，瞬间大受打击。 有个姓丁的百将硬着头皮：“我们不是还要找账本吗？先将账本找到了再说！” “找就找！正好当证据！”挑事的百将带着好几个人径直就走了进去，到处翻找。 姓丁的百将，也带着几个人进去。 更多的人，下意识就要进去，然... “天杀的，这些白花花的粮食，不给我们吃，反而拿去卖，那姓赵的将我们骗得好惨。”随着怒骂，挑事的百将靠近麻袋，顺势打开看一眼。 随后，那挑事的百将顿时呆在原地。 “你怎么了？”好几个人上前，很是诧异。 随即，纷纷也愣住了。 一个穿着伙房服饰的士卒失声：“不对啊，我做饭的时候，不是这个米啊...” “你们看到了什么？”许多人下意识又涌进来。 看一眼，没什么特殊的，里面就是米而已。 看起来很陈了，还掺杂着不多的砂砾。 嗯？砂砾？ 众人愣了愣，又不可思议...砂砾？哪来的砂砾？吃饭的时候，没吃到砂砾啊。 不远处却有个识字的士卒忽然大喊：“找到了，我找到了，你们看，这里写了，昨天，卖了三十石粮食给城里的李记....我就说姓赵的肯定在骗我们！” 还兴高采烈的指着账本某处，上坐实了赵羽卖粮食的行为。 ------------ 第90章 再一次赌前程的吴平 因为找到账本，且证实了将粮食卖掉，找到账本的拿士卒，很是喜悦，更是下意识大声嚷嚷让附近的人看。 因为看到粮食，心里还在困惑粮食居然如此之差的士卒，看着账本，更加疑惑。 这什么情况？ 那个丁姓百将忽然开口：“传闻是真的。” 传闻？ 士卒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之间忽然流传的传闻...但是因为大家都刚开始操练，操练结束全都筋疲力尽，所有人第一时间回去休息，所以那传闻传了几天就消失了。 拿着账本的士卒不解：“你们怎么了？我找到账本了，不是好事吗？” 丁姓百将当即大吼：“你懂个屁！将军为什么要卖粮食？你过来来看看，这里的粮食，全都参杂了砂砾！我们吃的米有砂砾吗！将军是自己贴钱给我们买的好米！” “我不信，肯定只有这一袋有砂砾！”那吴姓百将似乎大受刺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不断划开一个个麻袋。 无数的粮食洒落在地。 这下，不管是进来的人，还是门口的人，全都看到，那隐约泛黄的粮食中，那似乎不多，却又异常显然的砂砾。 “怎么会这样...”吴姓百将瞬间软倒在地，满脸茫然。 丁姓百将又靠近拿账本的人。 看了好一会儿，更加愤怒：“姓吴的，你好好看看！这账本上面记载了所有州城送来的东西，州城送了陈米，送了蔬菜...这里面有肉吗！连肉沫都没有！我们大家吃的肉，全是将军自己买的！你想想你吃肉的时候，你良心不痛吗！” 失魂落魄的吴姓百将立即爬起来，怒吼：“那是将军卖倭寇得的。” 附近好几个不甘心人就想附和。 然丁姓百将更加愤怒：“卖倭寇得了多少银子？那些富商豪族开在将军的面子的确给了点钱...可从那天到现在，我们吃了多少肉？将军还要另外买米，哪来的钱！” 吴姓百将嘴唇动了动，又软倒在地，只不断呢喃：“怎么会这样....我居然错怪将军了...怎么会这样...” 屋子里的人，全都呆在原地。 之前愿意相信赵羽的人，只感觉出了好大一口恶气：“我就说将军是好人！你们太不是东西了！” 实则，心底也慌得很...他们吃的肉，吃的好米，居然不是州城送来的？而是将军瞒着他们自己买的？ 之前的传闻，竟然是真的，他们竟然，一笑置之... “里面的人发什么呆啊？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传来许多吼声。 平倭营的士卒，不是三两个，更不是三五十....明面三千的平倭营，足足五千人。 丁姓百将这才想到什么，恨声：“闹到现在，等将军回来，看你怎么收场！” “是我的错，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是我错了，那我就认！我去和他们解释...”吴姓百将跌跌撞撞站起来，拿了账本，跌跌撞撞出门。 看着无数人，那百将哽咽：“兄弟们，我...我错了...” “里面的米，全是有沙子的陈米，看起来已经泛黄，哪怕没有发霉，也快了...大家都能进去亲眼看看....” “州城根本就没送肉...我们吃的好米，吃的肉，全都是将军自己买的...” “我之前看到将军卖了粮食，只是我不清楚情况...将军为了我们，不愿意让我们吃州城送来的坏米，所以他才卖掉，这样，本就不富裕的将军，自己花钱买好米的时候，才能减少一些开销，也能让我们多吃些肉.....” “我现在才彻底明白，这些坏米不能吃，又不能堆在这里彻底烂掉，这才会卖掉，再给我们多买一些好米和肉...我...我错怪将军了啊...” ....... 7月3 赵羽原本准备7月2就回营，不过考虑到秦昭等人闷了许久，且回去后也不会再轻易到州城，就在城里多“休息”了一天。 下午 赵羽带着秦昭等人，刚回大营，就察觉到不对劲。 表面看去，大营依旧是之前的大营，人也还是之前的人。 但赵羽却发现，士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倒不是危险，而是士卒看着他的目光，夹杂着不理解，复杂等情绪，而且，赵羽还看到了一部分，类似狂热的情绪。 他不过出去了两天，怎么营里却似乎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微微偏头看一眼秦昭。 秦岩不着痕迹看一眼士卒，微微放慢脚步朝着几个护卫低声耳语几句。 那几个护卫当即离开队伍散入人群...刘长波那两个颇为没有存在感的义子，也暗中离开去查看情况去了。 赵羽则继续缓步而行，没有回屋，而是巡视营盘，顺便再去演武场看一眼....而后发现，不是错觉，但凡士卒，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除却很少一部分人用看着败家二世祖的目光看着他，更多的，都倾向于一种不理解的复杂，乃至相当一部分士卒的确有着狂热的眼神。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耽搁到接近黄昏，赵羽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秦昭和一众护卫立即进入房间。 有护卫关好门窗，也有护卫站在门口，避免有人偷听。 赵羽这才开口：“我带着你们出营后，营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刘长波义子刘大壮当即飞速开口：“四郎君，我们走了后，营里出了变故，有个叫吴平的闹了起来，说亲眼看到将军卖了粮食，然后和吴平一贯交好的丁大鹏不信，两人争执起来。” “因为当时附近有不少士卒，全都被惊动，吴平和丁大鹏也争执出了真火，然后惊动了很多人，最后他们就冲开了库房守卫撞了进去。” “看到了陈米，还有人看到了账本，随后吴平知道了错误，告诉其他人是他错了，好米和肉都是四郎君自己买的，卖掉陈米，也是为了买更多的好米和肉。” 以比较简洁的话语，飞速将变故说了一遍。 赵羽面容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吴平和丁大鹏，在他都快忘记的时候，居然有动作了？ 好一会儿，赵羽才开口：“你们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啊，所有人都知道四郎君的不易。”刘大壮和好几个护卫全都挠头。 这不是好事吗？ 秦昭却反对：“从眼前来看，是好事，但是如果深入的观察，对于四郎君而言，又似乎不算值得开心...因为此番，营中暴露出的缺陷太多太多了。” “哪来的缺陷？”刘大壮不理解。 ------------ 第91章 别致的人才投效 听到秦昭称营里出现了很多弊端，刘大壮不是很理解。 秦昭微微摇头没有解释，而是看向赵羽。 赵羽不语，只是暗暗思索什么。 好一会儿才开口：“去让吴平和丁大鹏来见我。” 当即有护卫飞速离开。 刘大壮很没有大小的靠近，好奇：“四郎君，秦昭说的坏事是什么？” 赵羽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营里的士卒，太容易被鼓动了，如果不是行得正坐得端...如果那一场风波是敌人谋划，你家四郎君我，此时是不是颜面大失乃至于更严重的后果？” 刘大壮愕然。 赵羽又自顾自开口：“目前来说是好事，但是也看到了坏事...我将你们都带走了，回来后，却没人主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教训，以后若再离开，必须要让你们中的谁留在营里替我看护大营。” 刘大壮本能的点头附和。 赵羽又轻语：“单纯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不好，所谓不好...是通过这件事，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也幸好提前察觉，可以未雨绸缪。” 秦昭看一眼一看就不太聪明的刘大壮和李大山，轻语：“四郎君，我们人手不够。” “我们这么多人呢。”刘大山刘大壮和其余好几个护卫顿时不服气。 秦昭不想和二傻子说话。 赵羽开口：“秦昭的意思是，我们缺少能主持大局的人...你家四郎君我，分身乏术，如果我有事离开，谁能替我坐镇大营？” “我肯定不行，有些事我看得清楚，不知道怎么应对。”秦昭下意识就出声。 让他杀人，他很自信。 “我们应该也不太行...”刘大壮两人眨了眨眼睛，悻悻道。 其余护卫也不语。 让他们讨论武艺，他们可以说很多，但是这种坐镇一方...看不懂。 秦昭不确定道：“四郎君以为，是让主君再送些人？还是，四郎君您仔细看看吴平两人？” 既然吴平两人如此苦心孤诣，还展示了某种诚意，自然该考虑是否收下。 赵羽嘴角上扬：“这计谋不管是谁想出来的...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敢一搏赌个富贵的人，等见面后，我和他们聊聊看。” 又过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脚步声。 “将军，属下吴平/丁大鹏求见。”吴平两人的声音传来。 能听到，话音中透着一抹很难掩饰的紧张。 赵羽随口：“进来。” 护卫将门打开。 吴平两人入内。 赵羽朝着护卫看一眼，当即就有护卫出门守在门口，顺便将门关上。 “嘎吱...” 听着关门的声音，吴平两人不由得更加紧张。 此地陷入寂静。 好一会儿后，赵羽才轻语；“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在说正事之前，能否先行回答我？” “将军您问。”两人本能的开口。 赵羽轻语：“既然看到我将陈米卖给城里的商户...就不担心我当真是倒卖军资？” 吴平两人面面相觑，很快的低语：“将军，我们，不是新兵。” “倒是我想糊涂了。”赵羽一拍头。 而后又静静看着两人...这两人，很有用，但是，吴平这一次的举动，实在太胆大了，稍有不慎，万一引起营啸... 想出计谋的人，若作为属下，一定很好用，但是，同时也很不好用，是一把，双刃剑。 不知多久后。 吴平有些无法承受寂静：“将军，属下有罪。” 赵羽微微摇头：“你替我邀名，何罪之有？” “属下有罪。”吴平两人心脏一紧，吓得瞬间跪下了。 邀名可不是什么好词。 “别动不动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哪怕是面见帝王也无须动不动下跪，何况我？”赵羽上前将人拉起来。 两人却依旧不安。 赵羽忍不住摇头...有些手段，不能这对两人用。 转而笑一声：“我之沉默，不过是有件事一直没有能想清楚。” “不知将军再困惑什么？”吴平两人心绪稍安。 赵羽开口：“你们很有魄力，但，有没有想过，万一掌控不了局势会如何？若是引起营变，又该如何？” 吴平微微咬牙：“将军，属下仔细考虑过许久，一定不会出现问题。” “哦？”赵羽很是好奇。 “营中几乎都是新兵，他们没有见过血，不会如同老兵一样紧绷着精神。” 顿了顿，吴平又补充：“而且因为有接近三百人因违反擂鼓三声却未抵达演武场聚兵二被驱逐，他们心里尽皆都是对军令的敬畏，不可私斗更是军营重中之重的规矩。” “最后，布政司的军械还未送来，大家基本都是赤手空拳，我和大鹏分别主导局势，也会及时制止可能会爆发的拳脚冲突，不会失控，” 说完，吴平和丁大鹏开惴惴不安。 赵羽微微点头，缓声：“然，万一呢？须知，世间没有十全十美，若当真出了万一，你待如何？” 秦昭和屋子里的护卫下意识看向吴平两人。 吴平沉默片刻，没有再去说肯定不会出事，只道：“愿赌服输，一条命，死不足惜。” 赵羽无言...因为，真就这个道理，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转而轻语：“替我办一件事，如何？” “将军请吩咐。”吴平和丁大鹏双眼顿时一亮。 赵羽沉声：“不是公事，是，私事。” 吴平两人双眼更亮了。 赵羽见状，轻语：“城里的八大盐商，关系错综复杂，不但和城中盐运衙门以及布政司等衙门盘根错节，其中一个或者多个，更和某个或者多个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想让你们帮我查查他们，谁干净一些...查到至少一个肯定和帝都，特别是和皇子没有牵扯的。” 说完，赵羽眯眼：“这是私事，不能用平倭营的名义，不能任何旁人知道是我让你们去查的...查完，更没有什么功劳能说道。” 吴平两人顿时变色。 不是因为功劳，而是...如果是本地人，还能有机会查，可他们两个，都是外地人，更没有将军这般的背景和地位。 不过片刻，吴平咬牙：“属下领命。” 赵羽露出一抹笑意...有些法子，他不能用，但是，如果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手下人用了，那就没问题了，大不了回头骂两句就是。 ------------ 第92章 谁是干净的？ 在赵羽露出笑意的时候，吴平又顺势试探：“将军，不知属下该如何查起？或者，哪些人会知道答案？若是将军没有任何指点，属下纵然能查出来，恐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无法再最短的时间查到答案。” 赵羽眼眸一挑...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却还是给出回答：“我也不确定到底哪些人明白，但，都转运使州令布政使之流必然知道一二...但你们只是百将，没有任何机会能接触，更别提从他们的口中打探。” “若定要我提议，时常来我平倭营的布政司经历张权，此人能和我平倭营对接，必然不单单只是经历那么简单，他或许也能知道一点皮毛？” 说完，赵羽露出一抹和煦：“明天张权就会押送军械到我平倭营来....不过他知道皮毛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我不敢保证。” 吴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而后肃然：“将军放心，我和大鹏，一定尽快查到答案。” 又行了一礼，咬牙拉着丁大鹏离开。 秦昭下意识低语：“四郎君，如何？能不能用？” 赵羽露出笑意：“能用，却是双刃剑。” “双刃剑四郎君还这般开心？”秦昭纳闷。 “你发现没有，刚刚，丁大鹏很没有存在感。”赵羽话锋一转。 秦昭眯眼：“丁大鹏没有担责的勇气？” “就如你之前所言，两人虽然聪明，但，丁大鹏优柔寡断，吴平，行事没有底线。” 顿了顿，赵羽嘴角上扬：“这两个人虽然聪明，但分开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妙就妙，他们是朋友。” “四郎君的意思是？”秦昭若有所思。 赵羽笑意更浓：“以丁大鹏为正，让吴平为辅，优柔寡断丁大鹏绝对不敢贸然作决定，也会本能的以自己的权力去压制吴平，若情况当真危急，吴平一定也能做到逼着丁大鹏做出决断...这两人联手，一定会让人很意外。” “四郎君，吴平行事既没有底线，短时间内，以他们的交情，不会出事，可时间久了...” 伴着话音，秦昭摇头：“吴平和丁大鹏各异的性格能是朋友就已经让人很意外了，自认为主意都是自己出的吴平，一定不会甘心屈居丁大鹏之下...以四郎君所想，不会长久的。” “....” 沉默片刻，赵羽闪过冷意：“他们很聪明，两人是朋友，这把双刃剑就会很可控，如果他们闹僵了....一把随时可能反噬的剑，谁会用，谁敢用。” 秦昭不语。 赵羽又轻叹：“我其实很看好吴平，吴平不优柔寡断，还有哪怕没人逼迫，看到机会也不乏一博的魄力...他若能看清自己，以后一定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秦昭本能的提议：“属下去暗示他的缺陷？” “有些事，旁人说了没用，甚至会起反效果，要靠他自己，且看着吧。”赵羽拒绝。 秦昭微微点头，转而不解：“四郎君真的认为他们能查到？” 以四郎君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查...吴平和丁大鹏，同样都不是扬州的人，且更是势孤力薄，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赵羽轻描淡写：“试一试而已。” ...... 大营，吴平丁大鹏的房间 因为关系好，哪怕两人够资格单人房，两人却还是同住。 丁大鹏压着声音：“你疯了？将军那般的人都会头疼，我们两个外地人怎么查八大盐商这种关系网复杂的人？接了命令，最后却说查不到，还不如刚刚就承认我们做不到！” 查谁和帝都皇子没勾结？别说查是否和皇子有联系...他们连八大盐商每年给各级衙门上供多少钱都不可能查出来。 吴平沉默片刻，轻语：“有些事，将军那般的人物，的确会感觉无从下手，但是对我们而言，查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你也该想得到的，只是，你的性子太软弱了，你不敢那么想，所以，你想不到。” “简单？你给我说简单？来，你告诉我怎么查。”丁大鹏气笑了。 吴平抬了抬眼：“绑几个八大盐商家的核心族人，刑讯之后，互相印证供词，或许查不出谁和皇子有往来，但是找和皇子没有往来的却不难...若非让将军知道我们也必然很难，甚至避免将军误以为我们糊弄他，我刚才都不会请将军指点一二。” 丁大鹏目光一凝。 吴平讥笑：“我说错了吗？将军那般的显赫，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自然不可能做出绑架对手核心族人这种行径，可我们...将军称我们同袍，实则，我们只是贱民！我们没退路！” 丁大鹏沉默不语。 吴平话音放缓：“明天我们秘密进城，先打听八大盐商家都有哪些很受重视且会接触家族事务的嫡系...嫡系出门必然会带护卫，我们只有两个人，想要绑人并不简单，早点睡，养足精神。” 丁大鹏嘴唇动了动，呢喃：“我们行事，越发的没有底线，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以将军的为人，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爬上去的，而且，我们已经是百将了。” 吴平忍不住低喝：“将军走了以后呢？如果能吃兵血，将军走了后，我们也有钱孝敬，可这里没有兵血！也因为没有兵血，我们才有机会出头！我们现在所为，是为了长远！” 丁大鹏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吴平气急，恨声：“大鹏，如果你我不是同乡....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想想你家里的人！无法风光显赫，我回去至少饿不死，你呢？你拿什么让你瞎眼老娘和你驼背的爹安度晚年！” “别说了，我听你的。”丁大鹏话音变得沙哑。 吴平心底一松，又安慰：“你也不用多在意...八大盐商能是什么好人？都知道盐挣钱，为什么只有那八家？他们手里又染了多少人命？” “我也不是愿意逼你，但是这一次任务，对我们而言，太重要了。” ....... 7月4，戌时末 八大盐商之，孙家家主最受宠的孙儿孙符，迷迷糊糊醒来...也想起来，他，被绑架了！ ------------ 第93章 复杂的八大盐商 孙符迷迷糊糊醒来..瞧见的却不是美婢，而是一处破烂废弃屋子，凉爽的夜风从破旧门窗吹入。 他也想起来，他今天在青楼一掷千金，买了一位新花魁的初夜，本来准备去享用，结果刚进门，就被人捂住了抠鼻，而后被击晕。 他此时，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 他，被绑架了！ “本来还准备用水泼，看来不用了。”有沙哑的话音响起。 孙符本能的看去，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两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人站了起来，看不清胖瘦。 样貌？也看不清，因为两个人都戴着面具，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一个戴着猴子面具。 孙符毫不迟疑：“两位好汉既然绑我，想来知道我的身份，好汉们的消息没错，我祖父是孙家家主，我也是最受宠的孙儿...两位好汉不管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不伤我，我保证，我祖父更不会追究。”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盛气凌人，就算报复，也应该等安全回家之后。 “谁稀罕你们几的破钱？只是想将你千刀万剐而已。”恶鬼面具取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在夜空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让孙符，胆寒。 “好...好汉，我...我...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好汉？”孙符瞬间魂飞天外。 “我不告诉你，我让你到了阴曹也当糊涂鬼。”恶鬼面具以沙哑的狞笑，拿着匕首逼近。 孙符骇然，惊叫：”好汉，我们肯定有误会。“ “没有误会。”恶鬼面具瞬间失态厉喝。 孙符强忍着惊恐：“好...好汉，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猴子面具开口：“让他当个明白鬼也应该的。” 恶鬼面具有些不开心。 却还是狞笑：“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你孙家，罪该万死！” “就因为你们看上了我家里的美玉，想拿美玉去讨好帝都的皇子，又因为我不愿意卖，你们竟然心狠手辣的杀了我全家，还一把火毁尸灭迹，没想到我和他没死吧？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再将你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的送去阴曹陪你！” 越说，恶鬼面具越是愤怒。 孙符顿时变得错愕，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但是恶鬼面具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匕首面具已经掏了出来。 猴子面具人，似乎也因为说起家人而失控，同样拿出了一柄生锈的匕首。 生死当前，孙符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尖叫：“误会！有误会！两位好汉，杀你们家人的，肯定不是我们家！” “你还敢狡辩！”猴子面具瞬间掐住孙符脖子。 恶鬼面具也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气急了。 孙符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生死慌乱之中还是本能辩解：“两位好汉，肯定不是我们家，杀你们家人的，肯定是李家牛家或者宁家的人！肯定不是我孙家啊，冤有头债有主，两位好汉你们肯定是误会了...” 恶鬼面具彻底失控，咆哮：“你凭什么说我们认错人！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胡说八道！” 随即孙符只角色大腿一疼。 低头看一眼，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大腿，鲜血流淌...疼...好疼... 但是孙符不敢哭，更不敢惨叫...因为这两个绑匪情绪不对劲，他不想死...他是他祖父最疼爱的孙儿，他有花不完的无尽家财，以后他还会接手孙家家业... “好汉...我...我没骗你们啊...”孙符疼得泪水不断的打转。 猴子面具的情绪似乎稳定了：“我凭什么信你？” 孙符嘴唇动了动。 瞧见孙符不言，恶鬼面具朝着猴子面具咆哮：“你信这个狗东西的鬼话？我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将匕首抽出。 “啊...”孙符忍不住就闷哼...血涌如注。 “吵死了。”恶鬼面具又要刺。 孙符瞬间胆寒，忙不迭尖叫：“别杀我，我有证据！别杀我！” 猴子面具瞬间拉住人：“情况不对劲，我们好像真的认错了，先听听他怎么说。” 恶鬼面具不愿听，提着匕首又想捅下去。 胆寒的孙符，慌忙急声：“是真的，我告诉你们，李家牛家和宁家，他们三个和皇子有勾结，我们家没有，所以凶手肯定不是我们家，好汉一定要明察...” 猴子面具瞬间愤怒：“你当我们傻？如果你们没勾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敢骗我？我活剐了你！” 提着匕首就要刺。 面对着动辄杀人的可怕，孙符再度尖叫：“好汉冷静，你们先听我说...” “你最好能说服我！”猴子面具沙哑的话音粗重。 孙符嘴唇动了动，想随便糊弄...可是，大腿真的好疼，万一说谎被这两个疯子发现，这两个疯子就再也不会信了，一定会弄死他的。 “怎么不说？是不是在想怎么骗我！”猴子面具又暴怒。 本还在迟疑的孙符，心胆俱寒，本能的尖叫：“好汉听我说，李家勾结了四皇子，牛家勾结了五皇子，宁家勾结了八皇子。”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是因为，他们三家代表着我们八大盐商和那三位皇子联络...” “三位皇子需要很多钱，我们八家，有很多钱...但是好汉，有勾结的只是他们，我们只是整体，所以每次送钱，我们也会给，但实际上，我们家根本就没去过帝都，更没有见过那位皇子啊...” 说着说着，孙符又求饶：“两位好汉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再去绑其他人验证答案，除了那三家狗东西，我们其他五家，除了定期将钱给三家送到帝都，完全不会有其他动作，更不可能为了讨好而抢夺美玉啊...” 让孙符心底微松的是，这两个绑匪似乎相信了，正面面相觑。 片刻后，猴子面具拉着恶鬼面具离开。 “你做什么？”恶鬼面具扭头看一眼，声音不悦。 猴子面具开口：“你要杀他？” “不然呢？就算他没见到我们...既然要查某些东西，之后肯定会有某些变化，不杀人灭口，万一出了变故，我们担不起。”恶鬼面具理所当然。 猴子面具反对：“不能杀...我们的确还需要继续绑人验证，如果死了好几个核心族人，会闹更大，先关起来后，回去后请将军决定死活。” ------------ 第94章 侯府是权贵不是强盗 猴子面具并不赞同杀人灭口，以免口中的将军行事时很可能再起风波。 “绑了人，然后回去问将军要不要杀人灭口，你怎么想的？疯了？”恶鬼面具气笑了。 猴子面具没有让步：“你知道将军为何要查？万一因为灭口导致将军不能去做自己的事，你不怕出事？” “我们的谎言，经不起推敲！放回去才会出更大的事！” ..... 7月5 下午 平倭营 赵羽颇为奇异的看着风尘仆仆且很疲惫的吴平和丁大鹏。 昨天早上这两人离开，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 秦昭和其余护卫也很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平开口：“将军，情况和您说的，似乎有一丝丝不太一样。” “哦？” “将军，这八家盐商，李家和四皇子有联系，牛家和五皇子有联系，宁家和八皇子有联系，其余五家，可以说是清白的，也可以说，和其他三家一样，和皇子都有联系。” 说完，吴平飞速补充：“李家会代表八家给四皇子送钱，牛家代表八家给五皇子送，宁家则代表八家给八皇子送...其余五家除了会将钱给三家代为转交，其他时候没有牵连，属下也不确定他们到底算不算和皇子有联系。” 秦昭目光变得古怪...真查出来了？还这么清楚？ 赵羽不语。 但仔细想想，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见赵羽不说话，秦昭好奇：“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怎么查的？” 丁大鹏低下头。 吴平微微呼气，开口：“不瞒秦统领，我和大鹏，最开始绑了孙家的孙符，逼问出结果后，又在孙符拖人下水告诉其他家子弟习惯的情况下，摸到了好几家盐商的嫡系，暗中绑了，分开逼供，互相印证，没人说谎。” 也就是，答案是真的。 秦昭愣了。 绑人...不算出奇，但是... 要知道，之前纵然四郎君处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局势，四郎君都没有直接绑了谁，就算“绑”小兰，也是在提前将小兰父母请到府里，在成功逼小兰前往的路上提前截留。 特别是绑核心族人...若但凡有矛盾都这么做，满朝文武谁还敢安心？ 好一会儿，秦昭才开口：“你们既然跟着四郎君，也算是我平南侯府的人...以后，不可如此了，我平南侯府，是侯府，不是强盗。” 有些事，哪怕是十恶不赦，侯府也能做，有些事，侯府却不能做。 “秦统领放心，以后绝不会了。”吴平立即保证。 丁大鹏也来了些许精神：“对，断然不会如此了。” 再看赵羽...赵羽似乎未闻，依旧在思索什么。 半晌。 沉思着的赵羽，微微摇头回神。 吴平学着秦昭那般喊：“四郎君？” 赵羽开口：“被你们绑的人，此时如何了？” 他的确好奇，那些被绑的人，是被灭了口，还是，活着？ 吴平当即恭声：“回四郎君，我们最初逼供，为了避开牵扯到四郎君，假意称盐商为讨好美玉灭了我家满门，我是去寻仇的...后来确认后，想着他们无辜，便没有杀人灭口。” “但是担心他们坏事...我和大鹏，将人秘密带出了城，丢在了荒野，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家，看他们的造化。” 说完，吴林又低着头。 他想灭口的，但是丁大鹏又担心坏事阻拦，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选了个折中的，将人带出来...丢？ 没丢！被关起来了，他要看看赵羽的态度，再决定将人放了，还是灭口。 偷看赵羽。 赵羽却道：“你们完成的不错，回去休息吧，以后照常操练便可...为了避免士卒多心，有旁人的时候，如往常那般称一声将军就是。” “四郎君，我等记住了。”吴平两人立即点头。 领着丁大鹏离开。 秦昭开口：“属下去城里打听其他富商豪族？” 八大盐商太复杂了。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如此，但是...” 顿了顿，赵羽轻语：“别忘记，我是来平倭的，如今似乎风平浪静，不过是因为我还未出兵，等我出兵.....而且，一旦出兵，死伤出现，各种抚恤更是天文数字，除了背景复杂的八大盐商，谁敢长期掏钱？谁又能长期掏钱？” 秦昭默然不语。 是啊，除了八大盐商，谁敢？谁掏得起？更别说四郎君还惦记着张权口中的匠人和制造军械的工坊。 赵羽又沉思。 和帝都有直接联系的三家，肯定不能接近，其余五家...得想一个稳妥的法子才行。 唯有钱财没问题了，他才敢放心的以鲜血练兵，当士卒看到抚恤没问题，也才敢继续放心的搏杀。 又是许久。 赵羽终于思考好后，沉声：“去给黄家下帖子，我过两日前往黄家拜访。” 他最记得的，也只有之前那似乎很诚恳给出底线的黄家老爷子...希望能谈拢，若不然，还得花时间去拜访其余几家。 ........ 入夜 黄家 作为经营“盐”这行当的黄家，大本营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修建了一座占地颇为宽广的庄园。 庄园深处。 “爹，不好了...”一略显魁梧的汉子，带着些许慌乱跑进书房。 正在书房里查看账册的黄家掌权人黄建，顿时有些恼怒：“没有天崩而面不改的城府，我以后怎么放心将家族交给你？” 这是他的长子，黄詹。 黄詹闻言，却更加着急：“爹，出事了，刚刚，那位武节将军遣人给我们家下了帖子。” 还递出一张拜帖。 黄建苍老的面容一凝，下意识拿过拜帖翻开。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贵府行仁善之举...欲于七月七叨扰...】 【武节将军赵羽】 看着拜帖下面的落款，黄建面容变得不好看。 黄詹又急切：“爹，无缘无故他来拜访我们家做什么？” 如果赵羽不是为平倭而来，收到赵羽的拜帖，一定是天大的喜事...可赵羽到扬州，是为平倭而来。 虽然自赵羽五月抵达扬州后，并没有主动出兵对付倭寇，可所有人都知道，赵羽总会有提兵平倭的一天！ 对于消息灵通的豪强而言，他们更明白，赵羽真切平倭的时候，也是一场可怕风波爆发之时。 ------------ 第95章 访黄家 因为知道看似平静的扬州实则隐藏着极其可怕的漩涡，得到拜帖的黄詹，心中异常焦急。 看着长子的焦急，黄建不语，只静静看着拜帖...上面并没有说来意，非要说，大概就是之前买倭寇之时捐赠军需，让那位武节将军认为他们是仁善之家，所以前来拜访一二。 又看了片刻，黄建叹气：“无外乎钱罢了...赵羽那般的出身和人物，若非为了三两俗物，怎会到我黄家？” “他怎如此贪心？”黄詹再度变色。 之前赵羽卖倭寇，黄家掏了足足五千两银子，那可是足足五千白花花的现银！对了，还有买倭寇另花了二十两银子！ 黄建不语。 黄詹又变得恼怒：“他平倭，也势必影响我八大盐商的利益，然我八大盐商哪怕利益受损也未曾想着和他作对，只想破财免灾远离风波旋涡，之前也毕恭毕敬呈上礼物，如今...他当真以为我们是商人就好欺负不成？” 说着说着，黄詹恨声：“爹，俗语有云，欲壑难填！不能给！这一次若再掏钱，他必然没完没了！” “都转运使那般的人物不知为何尚且一直不动如山，我黄家...” 伴着话音，黄建摇头：“吩咐下去，立即采购食材，张贴新联，准备迎接武节将军的拜访。” “爹！”黄詹变色。 黄建微微叹气：“不然能如何？你是要将他拒之门外？想对付赵羽的人很多，可那位早放言要对付他的都转运使迟迟不动，便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谁先出手，谁势必会遭遇赵羽极其疯狂的反扑以杀鸡儆猴，我们家，扛不住。” 黄詹闻言，嘴唇动了动，低头拱手离开。 黄建又看着帖子，苍老浑浊的眼眸露出一抹冷意：“武节将军，希望你不要太贪心了，逼急了老夫...这里终究不是你平南侯府的地盘。” 这里是扬州！ ...... 转瞬，又两日后。 下午时分 苍老的黄建，领着黄家核心族人，静静候在庄园前。 赵羽的帖子只是说今日，并没有说今日何时...为了显示迎接的诚意，午时刚过，黄建就领着人在这里等了。 黄詹颇为担忧的低语：“爹，你先回去歇歇吧。” 他爹的年纪并不小了。 “都等到现在了，多等一等也无碍。”黄建微微摇头。 黄詹刚要开口。 “家主，武节将军到了。”一个黄家下人从远处飞速靠近。 黄建等人朝着远方看去。 很快的，远处的路边出现了人影。 打头的人，一身便装骑马而来，马的速度并不快，后面跟着二十余士卒。 不知是士卒的衬托，还是骑马之人眼眸的神色...伴着那不多的人靠近，黄家的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黄建姿态颇低：“老朽携族中子弟，恭迎武节将军。” “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礼。”赵羽翻身下马，很客气的将人扶起来。 黄建心底顿时一松，看来这位武节将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目中无人。 又邀请：“将军请进。” “有劳老人家引路。” 赵羽跟在黄建的后面入内。 他刚进，门口就开始放鞭炮。 不但如此，黄建领着赵羽走的地方，两旁尽皆都有美貌女子或是抚琴，或是吹箫...门扉房梁，尽皆悬挂着新灯笼，灯笼中的烛火，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 赵羽看着四周，轻叹：“不过只是叨扰一二，不曾想竟得贵府如此隆重。” “将军言重了，将军莅临，是我黄家的福分，多隆重都不为过...”黄家姿态一如既往的低。 继续前行。 秦昭等人默默跟在后面。 刘大壮很小声：“秦昭，这黄家有钱没地方花了？” 除了此时的隆重，刘大壮还看到这黄家的整体布局...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非要说就是，用料很好，一看就很有钱，恨不得黄金铺地玉石为墙。 秦昭随便看一眼，轻语：“越缺什么，就越想有什么...主君和四郎君这般的人，哪怕只一袭麻衣，亦是气度自成不怒自威，而黄家，他们只能用这些外物来彰显富贵。” 士农工商，各有礼制...如，四郎君可以穿麻衣，但只能穿麻衣的贱业，却不得穿绫罗绸缎。 小声说着话，继续前行。 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处装饰得颇为豪华的大堂。 黄建又伸手：“将军，请。” 赵羽微微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大堂各处角落，有约莫二十余美貌姑娘正抚琴弄笛，大批下人侍女，不断的捧着热气腾腾的美酒佳肴送入。 在不确定他赵羽到底什么时辰到的情况，所有佳肴却依旧冒着热气... 赵羽又感叹：“老人家有心了啊。” “将军言重了。” 入座。 又有下人上前引着秦昭等人去往其他房间...之前就得到某些吩咐的秦昭，也没有执着必须跟在赵羽的后面，而是带着其余人去了隔壁房间。 黄建举杯：“将军入扬州平倭，乃是万千如老朽这般百姓的福运，老朽替百姓，敬将军一倍...” 喝着酒，吃着菜，虽然此时能坐下和赵羽一起吃饭的唯有黄建，然这宴席却也没有丝毫冷场。 甚至无需赵羽找话题，黄建都能自己想办法聊得很是热情。 酒过三巡。 吃喝差不多了，黄建也渐渐放缓话语最终停下。 饭吃了，酒喝了，该说事了。 随着黄建停下言语，此地的下人侍女乃至于奏乐的美娇娘，尽皆默默起身，躬身一礼，快速却安静的退出了大堂。 这大堂，也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黄建举杯：“将军百忙之中莅临，老朽，再敬将军一倍。” 赵羽端起酒杯示意，没喝。 黄建虽然做势要喝，却也没喝...他在等赵羽说出来意，他倒是想看看，赵羽到底想要多少钱。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这“最后”一杯酒，到底能不能喝，还要看能不能皆大欢喜。 “老先生，这杯酒喝了，恐怕就要醉了。” 顿了顿，翟羽把玩着酒杯，轻语：“再喝醉之前，我有一事相商。” “将军但说无妨，若能做到，老朽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黄建立即保证。 ------------ 第96章 少年慕艾？ 面对赵羽有事相商的想法，黄建立即表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前提是，能做到。 赵羽笑了笑，话锋一转：“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还在等赵羽说事的黄建面容顿时变得古怪...不是说事吗？提诗经做什么？ 这武节将军出身平南侯府，是生来就显赫的勋贵一脉，属武...以武节将军的出身，提文之诗经有云，是不是太过违和了？ 而且提什么诗不好，非提这个蒹葭苍苍？ 虽纳闷，黄建却还是本能奉承：“将军文采不凡，老朽佩服。” “那些读书人，恐怕都能背，算什么文采，老人家不必昧心称赞。”赵羽微微摆手。 黄建笑了笑没回答...他要真敢说这是三岁小儿都能背了，恐怕这位将军就该不高兴了。 赵羽也不在意，反而轻叹：“也不瞒老先生，我初一那天因公事进城，不曾想，却见着了一位姑娘...因公事缠身也便急匆匆离开，不曾想，再之后，却是茶饭不思，日夜所想，都是那位姑娘的音容笑貌。” 说完，还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之色。 黄建本能的就善解人意安慰：“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也，记得老朽年轻时，也如将军这般，慕艾之时，内心七上八下....将军不必羞于启齿。” 怪不得提什么蒹葭苍苍，既然到黄家来，所以，黄家有姑娘被赵羽惦记了？ 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本想纳之，奈何，家中已有婚约，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赵羽端起酒杯轻叹。 黄建一反常态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面容也闪过阴晴不定。 娶妻纳妾，赵羽用纳，他不意外，他只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赵羽的出身，黄家虽然家财万贯甚至背景错综复杂，且黄建确定，哪怕是平南侯府，也不如他黄家有钱....但是，黄家本质是盐商，外人的称呼，也是盐商，常规情况下，族里有姑娘进入侯府，这是天大天大的好事。 但，现在情况很不正常啊！ 且...赵羽为什么看上了黄家？难道认为黄家可以帮着缓解局势，乃至于帮着劝说扬中城的大员？不可能，黄家没那么大的脸。 要知道...明确放出豪言要收拾赵羽的都转运使，那可是从三品的封疆大吏！且都转运使还是盐运衙门真正的实际控制者，还控制着漕运... 真惹怒都转运使，就算八大盐商一起，都得家破人亡！ 赵羽见状，也不急，只是挂着笑吟吟的笑意。 好一会儿后。 黄建试探着开口：“也不知我黄家哪位姑娘竟能得将军青睐？莫不是将军认错了人？” 赵羽闻言，眼眸闪过诧异...黄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怎的还能又问是哪个姑娘，还问是不是认错人？ 表面，赵羽却还是又不好意思：“正是老人家二孙女儿。” 他既然来了黄家，自然会提前确认一下都有哪些人。 黄建忍不住想翻白眼...如果他没记错，他二孙女别说这个月初一了，从上个月初一到现在，就压根没出过庄园，这位将军是怎么在城里见着的？好歹也该说一个的确有去城里游玩的姑娘啊。 这念头刚闪过，黄建又猛的抬头，死死盯着赵羽。 赵羽要的是他二孙女...他二孙女，是他长子和正妻所出。 赵羽今天来黄家，核心目的到底想干什么？ 赵羽并没有因为黄建的目光而脑补，只依旧噙着三分笑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 黄建瞳孔一缩，而后看向四周：“都出去。” 屋子里本不多的人，面容尽皆一怔。 虽然不明白，却还是躬身离开。 “老人家？”赵羽好奇。 黄建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将军想让我黄家给你养兵？” “老人家如此快人快语，倒是让我不知如何言语了。”赵羽哑然。 心底暗暗意外...他的想法有如此明显吗？ 真不能小瞧了天下人啊。 而黄建... 沉默许久才开口：“没人能看到将军大营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什么都能藏，唯独真真切切被消耗的米粮藏不住，以传闻在外平倭营的伙食，将军大营至少超出了一千七百人，如今来我黄家...除了将军想让老朽替将军养兵，老朽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养兵，一向就最是费钱。 赵羽叹气：“老人家何必如此快人快语呢？有些事，谁都知道，但是，说不得，不说，没四两重，说了，重逾千钧啊...以老人家这般的老江湖，按理说不会如此糊涂的。” 这一叹，真心实意。 “老江湖...” 伴着呢喃，黄建苍老的脸变得自嘲：“我黄家再风光，外人也只道一声盐商，将军则出身显赫，天下无几人能相比，今日将军到了我黄家，我还如何拒绝？既然无法拒绝，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话音透着无力...事情越大，地位相差越大，就越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赵羽微微摇头，轻语：“老人家不说出来，便可以拒绝的，毕竟，少年纵慕艾，亦须两相悦，女儿家若不愿，少年也不能强求，不是吗？” 心底也纳闷...他都准备好多跑几家了，但是这黄建怎么想的？他赵羽是小气得被拒绝就迁怒的人吗？ 却也不重要，结果能是好的就行。 黄建不想争辩，只开口：“我黄家的根基在扬州，老朽，凭什么帮将军？” “黄家想要什么？”赵羽来了精神。 黄建不语。 黄家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是，这里是扬州！赵羽给不了黄家想要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 黄建陡然开口：“将军之前既然称能拒绝，那，老朽虽有薄财，却也难以承担。” 赵羽下意识眯眼...耍他玩啊？ 黄建苍老的面容，静静和赵羽对视。 盯着黄建片刻，赵羽笑一声：“今日宴会也算是喜庆，有些事，老人家还是忘记的好，以免影响不好...既然有缘无分，告辞了。” 将把玩的酒杯放下，转身离开。 回营，然后给下一家发拜帖。 然... 黄建又开口：“难以承担却也可以承担，将军何必急着走呢。” 赵羽扭头，不语...最好能给他一个解释，不然，戏弄他，且还是两次，是要付出代价的。 ------------ 第97章 稀里糊涂的谈成了？ 瞧见赵羽没有情绪的眼眸，黄建也明白赵羽已经在被激怒的边缘。 当即笑道：“将军称老朽能拒绝，老朽便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拒绝而已。” “那如今呢？”赵羽皮笑肉不笑。 黄建叹气：“其实，我黄家没什么想要的。” “你是在，挑衅我？”赵羽回到桌子旁，身体前倾，笑了。 黄建笑了笑，看向天空：“老朽年轻的时候，曾经发誓，有生之年，定要带着我黄家脱离商籍，不过随着年长，老朽发现，其实也就那样吧。” “家里读书好的儿郎，让他们脱离我黄家，自然失去商户的限制，能科举，能当官，我黄家也有钱扶持。” “不管他们是否会因为当了官而想法变化，乃至于嫌弃其本族的商籍，但，他们都需要本族的钱，在老朽面前，就算装，也会装得亲近。” 说着说着，黄建笑一声：“也不瞒将军，我黄家说低贱，也很低贱，说风光，其实也挺风光的...脱离出去的黄家子弟，当官的其实也不少，虽然当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官，至少也可以说一声官宦之家。” 大官，不是有钱就能当的...文之尚书有儿子学生，侍郎有儿子学生，武之总兵参将世袭勋贵，都有儿子门徒。 “所以？”赵羽笑得更加开心。 “将军不要气恼，气大伤身啊。” 顿了顿，黄建举起酒杯：“每月要多少钱，派人告诉老朽，只要每月不超过一万白银，老朽送去就是。” “老人家，你想要什么？”赵羽身体越发前倾。 一个月？一万？ 黄家到底有多少钱？盐的暴利，似乎超越了他不断高估的想象。 黄建轻语：“将军不是心仪我孙女吗？老朽要的很简单，她平平安安的，有孕的时候能平平安安，产子后，母子皆能永远平平安安...老朽那孙女若有子了，断掉一些衙门，不敢说常年，但一两年内，每个月不超过三万银子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赵羽目光一凝，转而话音肯定：“我是次子，我继承不了家业，且，就算我能继承，庶子，也继承不了爵位。” 除非嫡系死完了，不然庶子凭什么继承？ 黄建连连摆手：“老朽可不敢奢求那些，只求，平平安安。” 赵羽注视片刻，轻语：“你要的，没那么简单。” “可老朽要的，就是老朽说的那么简单，将军只要应下，你现在就能带着老朽孙女离开。”黄建笑了笑。 没有半点心虚。 赵羽感觉黄建肯定没说实话。 难道是想在某些关键时候卡银子在谈条件？黄家只要不是想死，就不会那么傻...毕竟，卡得住他赵羽，但，卡不住侯府！ 仔细想了想...不管黄建到底怎么想的，条件如此，他按照条件遵守就是，横竖不吃亏。 当即笑一声：“我遣人去城里买住所。”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羽急匆匆离开...金山银山在招手，不能耽搁。 待到赵羽走远了，黄建又坐下，拿起茶杯轻抿。 黄詹入内，急声：“爹，怎么样了？” 黄建轻语：“他要纳语菁，我应了，还应了每月给他不超过一万两银子。” “什么？”黄詹瞬间骇然。 每月，一万？ 黄建抬眼看了看，不说话。 很快黄詹想到什么：“难道他日后能袭爵之类？可侯府世子不是他兄长吗？” “他说了，他不会继承家业，就算继承，也只会有嫡系袭爵。”黄建随口。 “那爹你...你...你老糊涂了？”黄詹忍不住颤声。 一个月一万？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挥霍啊。 黄建不想解释。 黄詹却更加慌乱：“爹，如今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消息传出，我黄家必然会被瞬间敌视！那些人不敢轻易针对赵羽，难道不敢对付我黄家？这里是扬州啊！” 这里不是平南侯府的地盘。 “我知道。”黄建开口。 黄詹嘴唇动了动，颤声：“爹你不知道！一旦消息传出...甚至不需要太多人动手，只要盐运衙门卡住盐运！之后哪怕无人针对，我黄家无需太久也会坐吃山空！到时候别说没钱给赵羽，甚至我黄家人都要饿死！” 黄建抬了抬眼皮：“如果你发现了一处新的卖盐地，那里有其他人卖盐，你插手不进去，但正好那里有人愿意和你联手让你去卖盐，有他在，你肯定能进去，只是会遇到一些厮杀，需要付出代价，你会怎么办？” 黄詹愣了愣，当即狠声：“全力以赴！不管为了稳定局势要付出多大代价，但只要抢下来了，就是源源不断能下蛋的老母鸡。” 刚说完，黄詹就反应过来。 黄建适时轻语：“有传闻，说是几年前，那位崇安侯刚袭爵的时候，传闻称平南侯尝试动手夺取沿海利益，只是沿海没有平南侯府的人，而且崇安侯手段不简单，最终才将平南侯逼退....” “我黄家不会出事，那位高高在上的平南侯只要得知语菁成为赵羽枕边人，一定会全力保住我黄家，然后借助我黄家为跳板插手扬州！扬州，两淮盐运！谁不心动啊？那位平南侯发现能插手两淮盐运，他会不心动吗？” 说完，黄建浑浊的眼眸露出些许讥笑：“这天下，不管是谁，来来往往的，不都是为了利益吗？圣贤书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黄詹嘴唇动了动，呢喃：“可，没必要啊，我们何必卷入这些旋涡？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瞧着长子的迷茫困惑，黄建叹了口气。 看一眼门外，没人进来。 这才开口：“其实我也不愿意冒险，之前思前想后...冒险，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黄詹丝毫不信。 黄建话锋一转：“家里出去的官员，不少吧。” 黄詹下意识点头，又凝重：“也幸好有他们，我黄家才能知道很多不知道的秘闻。” 不管黄家和扬州各衙门多好，有些消息，衙门的人不会告诉黄家的，但黄家出去的官，自然会说。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最不可思议的，是什么？”黄建轻语。 黄詹想了想，开口：“最不可思议的...朝廷发不出军饷，各地大营，军饷几乎长期拖欠。” 黄建又问：“这个消息，为何不可思议？” ------------ 第98章 人老成精 面对父亲的询问，黄詹有些迟疑。 “这...” 迟疑好一会儿，黄詹才回答：“是人就要吃饭，拖欠军饷，吃不饱饭就要饿肚子...沿海的还好，虽然朝廷发不出来，但是听闻那位崇安侯一直在补贴，所以兵卒没闹事，但是其他地方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很安静。” 黄建微微点头：“不错，这的确很不可思议。” “赵羽来访，见了他，想清楚他的目的，我才忽然惊觉...” “沿海的各地大营的兵马，有崇安侯照料着，那其他地方呢？显然是其余三位侯爷，或者是当地的大员在照料...” 言罢，黄建面容很是奇异：“如果说，家里的护卫，不听你我的吩咐，反而只听护卫统领的命令，护卫统领甚至瞒着你偷偷增加你不知道的护卫，下人侍女们全都知道，但是，偏偏全都默契的不告诉你，你该怎么办？” “全部赶走！”黄詹想也不想。 黄建似笑非笑；“你要是赶不走呢？要是强行赶，不但赶不走，甚至可能会害了你自己的命，如今护卫统领之所以依旧听你的命令，只是因为家里有好几个护卫统领，他们互相不和。” “护卫统领？呵...断了护卫的银子月钱！到时候他们才知道，谁才是主人！”黄詹恨声。 黄建笑得越发奇异：“不，你没钱给护卫发月钱！但护卫统领能发月钱，护卫统领有很多钱，足够养着原本的护卫，以及你不知道的那些护卫。” 黄詹愣了愣，陡然毛骨悚然。 真要是这样，这黄家，到底是谁的黄家？ 黄建面容变得平静：“赵羽是平南侯嫡子...他来平倭，看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我黄家都能从不正常的米粮消耗，分析出他多养了至少一千七的士卒，各衙门难道会不知道吗？” “此等十恶不赦涉嫌谋逆的大罪，扬州又有很多人敌视赵羽...结果，居然没有谁拿赵羽兵额说话，你不感觉很奇怪吗？” 黄詹闻言，不说话，仅面容煞白。 黄建起身：“去告诉语菁，过几日，武节将军纳她过门，还有，如今我黄家上了武节将军的船，一些必然会闹僵的衙门，将银子断掉，继续多攒一些银子，以后说不定会大用。” “另外，平南侯没有得到消息并下场之前，我黄家的日子不会好过，提前准备一番，不要自乱阵脚...当然，也不必太担心，要对付武节将军的人多，但是，不愿意插手的，同样也不少。” “让在布政司当小吏的族人多打听打听，布政司军械库被盗到底是怎么回事。” ...... 翌日 中午 平倭营 因为还要和黄家来往，赵羽本不必这么快回来，但是因为之前吴平两人闹出的事，哪怕多走冤枉路，赵羽也要回来看看。 刚到大营，就瞧见有账房打扮的黄家人，带着足足五十多个护卫在大营不远处徘徊，还带着两辆马车。 瞧见赵羽，那人双眼一亮：“小人黄琼见过武节将军。” “你这是？”赵羽不解。 黄琼急忙开口：“早上家主遣人去寻您，得知您回了大营，就遣小人将东西送到军营来。” 刚才本来想进去，但是士卒称赵羽没回来，不是军营的人，不准进去， 赵羽微微点头，又看一眼马车，露出不解...总不可能是将黄家姑娘送来了？这里可是军营，以黄建那的表现，也不像是昏头的人。 黄琼也下意识压低声音解释：“家主让小人送了一万银子过来，其中，有三千两是银票，还有三千完整银锭，以及两千碎银，最后两千银则是两百万铜钱，也因铜钱太占地方，这才寻了两辆封闭好的马车送来。” 赵羽很明显的一怔，转而轻叹：“老爷子他有心了。” 黄琼闻言，露出些许谄媚：“家主还说，后天是个好日子。” “劳烦回去告诉黄老爷子，便说我记下了。”赵羽点头。 黄琼又露出些许谄媚，随后朝着护卫挥了挥手，并没有耽误时间就急匆匆离开。 秦昭上前，低语：“四郎君，黄家所图定然不小。” 四郎君都没有遣人去说缺银子，黄家就先急不可耐的送了一万过来？ 分明是四郎君更需要黄家的银子，更像是四郎君需要稳住黄家...结果，黄家却一幅生怕赵羽反悔的模样？ 赵羽看向马车：“不管黄家图什么，我遵守承诺就是，其他的，以后慢慢来吧。” 到手的银子，没有不要的道理。 秦昭见四郎君有所考量，也就不再说什么。 赵羽微微活动筋骨：“既然钱没问题了，该做正事了...秦昭，派人去州城，请州令通知各村县，不论何人，若有倭寇踪迹尽管来我平倭营通报，本将有赏且定平之！” “再催催州令，问问到底哪儿有倭寇。” 平倭平倭，得先知道倭寇到底藏哪儿才行...至少，在这繁华的扬州城，赵羽是没听说过倭寇猖獗。 秦昭微微点头，派了两个信得过的就去往州城。 ....... 又两日后。 7月10 州城，一处静雅小院 赵羽靠在院内古树下，静静看着拿着一卷兵书，他看的，不是兵书的合纵连横，而是上面记载的，行军打仗之时的各种小事。 诸如，春夏秋冬穿什么更方便士卒拼杀，如何根据草丛判断水源，大营鹿角之类，该如何摆放才能最大化利用效果... 兵法之道，在不犯错...细节，则是最容易犯错的。 又不知多久。 赵羽耳朵微动，略微抬头，正好瞧见，秦昭将门开了，门口不知何时有一顶轿子到了。 在赵羽注视下，有侍女扶着一盖着头纱的姑娘走了进来，又略显匆忙的送到了屋子里。 忙完后，秦昭则招呼着其他人离开，这院子里，也就没了旁人。 “黄建到底图什么呢。” 伴着自语，赵羽将书卷放随手收起，缓步进屋。 走到床边。 取下头纱看一眼，一个看起来比他小的姑娘，容貌宛如邻家青梅，神色却怯生生的。 “妾语菁见过夫君。”这姑娘似乎有些害怕。 赵羽迟疑片刻，开口：“你...你几岁了？” 他虽然打听到了黄建有孙女，但是这姑娘到底几岁了，他是真不知道，仅分析年岁肯定不大...年岁若不小，肯定早嫁人了。 ------------ 第99章 州城震怒 在询问后，黄语菁又怯生生：“妾兴盛13年生人。” 正是及笄之年。 “你...” 想了想，赵羽罕见的安慰：“你不用怕我，我这个人，性子也算不错。” “妾没有怕夫君。”黄语菁慌忙否认。 赵羽忍不住摇头。 他在思考，这姑娘过来前，黄家是叮嘱了什么？还是他在帝都的“嚣张狂妄”名声传过来了？ 亦或是这姑娘其实原本有定亲？这个他还真不确定，市井之中可没这些消息。 想到黄家的银子，赵羽随即话音尽可能温和：“你...语菁啊，你会弹琴吗？” “夫君，且琴棋书画都娴熟。” “你..倒是忘了，这院子我刚置办，还没买那些物件，天色还早，我想再看会书，你先歇歇。”说完，赵羽笑了笑，缓步靠近走到不远处，靠在椅子上又拿出兵书。 心里暗道，罪过罪过。 而黄语菁，咬着嘴唇悄悄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极其陌生的，似乎肃杀又似乎温润的少年，瞧见未来一辈子的夫君真的开始看书了，心底微微一松。 以后应该...应该挺好吧？夫君性子看起来的确并不暴躁。 ...... 盐运衙门 都转运使邱明靠在椅子上，话音森森：“黄家...呵呵，区区一个黄家，豚豕一般的东西，也敢不将本官放在眼里。” 之前就得到消息，赵羽去了黄家，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赵羽就在州城里买了个院子。 看着那个院子的人，当然不少。 然后，黄建的孙女送过去了。 下方好几人也极其愤怒：“我等不敢贸然对付赵羽，还不是收拾区区一个黄家？” 不敢对付赵羽，可以理解，但是胆敢和赵羽走到一起....都是叛徒！ 叛徒，该死。 一武将做派的壮汉抬了抬眼，眼眸露出一抹残忍：“既然黄家找死，说不准会有倭寇去灭门，你们以为呢？” 不以雷霆万钧镇压，万一人人效仿如何？真以为给黄家颜面平等往来，区区黄建就配和他们这些显赫平等了？ 邱明话音更冷：“也是怨本官，因为忌惮诡谲局势，迟迟不动，若不然，给黄家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此地的人下意识抬头...诡谲局势？什么诡谲局势？ 邱明并没有解释，只漠声：“灭门就不必了，黄家再低贱，好歹和赵羽扯上了干系，当真行凶，事态恐怕就无法挽回了。” “可...不杀鸡儆猴，如何以威慑？没有了黄家，再扶另外一个黄家就是！”下人的人顿时一急。 谋略？同等层次才配谋略...区区黄家，直接人间消失就可以了！ 犯了王法？呵....查案的，审案的，断案的，结案的，复核的，全都是他们的人，赵羽和黄家拿什么和他们斗？ 邱明冷冷开口：“赵羽养兵要钱，黄家死光了，钱就得落赵羽手里！” 众人心绪一凛。 邱明淡声：“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我要让黄家的盐，半颗都出不去扬州！让盐全砸在手里，本官倒是要看看，黄家能坚持几天！” 一儒生轻语：“还要断了他的盐引和售卖资格，以免黄家在我扬州大规模低价抛售。” “黄家在各处府衙的小吏不少，通知下面的人一声，给那些小吏找点事做。” ...... 七日后。 7月17，平倭营 赵羽罕见的没有亲自带队操练，而是在屋子里思索什么。 秦昭飞速靠近；“四郎君，黄家的局势，很不妙。” “黄家此时的局势如何？”赵羽抬头。 秦昭露出一抹复杂：“从七天前开始，黄家在各处府衙的小吏，绝大多数都被查出了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等罪名，或锁或拿，引得扬州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也因此，黄家名声急剧恶化...” “不但如此，听闻，这几天，黄家聚集大批好手运了七次盐，结果每次都被神出鬼没的倭寇伏击，黄家死了百余好手，结果一粒盐都没运出去，最令人讽刺的是，倭寇杀了人，没动盐，反而故意让黄家的人将盐带回去。” “坊间还有传闻，盐运衙门认为黄家售卖的盐价有问题，正在审查，审查没有结束之前，为了不影响扬州盐价，盐运衙门禁止黄家在扬州境内贩盐...奇怪的是，盐运衙门不知为何，并没有取消黄家的资格。” 说完，秦昭又微微吐气：“不但如此，最近几天，扬州城里，黄家开设的一些盈利并不算高的各类商铺，纷纷遭遇地痞流氓或是一些所谓苦主打砸，虽然事后衙门锁了人，但是那些人并没有赔偿损失。” 赵羽眯眼：“局势竟然如此恶劣了，黄家怎的没来求援。” 从秦昭所言...一夜之间，黄家在扬州，就似乎举世皆敌了。 秦昭想了想，说实话：“四郎君是武将，不涉民生，或许是认为求援也无用？” 赵羽沉吟片刻，冷笑：“倭寇不是要劫运盐队吗？派人去黄家，告诉他，将所有盐都调集起来，下一次运盐告诉我，我亲自带兵跟着。” “再去派人去扬州城张贴告示，告诉所有人，本将坐镇扬州，区区倭寇竟上蹿下跳，这是不将本将放在眼里，不将朝堂放在眼里！下一次黄家运盐，本将会率兵跟着，一众倭寇，有胆就来劫！” “他们若能击败本将，日后自然没人敢对付他们。” 话音落，赵羽眼眸闪过杀意。 秦昭迟疑：“四郎君，会不会太急了？士卒们操练的时间不算久，万一失败...黄家家大业大，暂时倒也能坚持，不必太着急的。” 营里的新兵太多了...重要的是，一旦四郎君提兵，且告示张贴，这就代表，平倭开始了。 而平倭一旦开始，也是四郎君和扬州城很多人撕破脸的开始！那时候，局势会再度恶化无数。 “有我，就不会败。”赵羽露出一抹狂傲。 秦昭见状，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飞速离开。 赵羽又沉吟片刻，缓步走出坊间。 看着镇守在各处的士卒...营里这五千新兵，也不知能活下来几人。 但，只要活下来了，就是老兵。 ..... 黄家 黄詹进入书房：“爹，西山那边，又有个族人的地，粮食一夜之间被大批野兽践踏，今年颗粒无收。” ------------ 第100章 平倭，开始了 听到黄詹的话，黄建忍不住叹气：“老朽本已经认为我已尽可能高估危机，没想到，顷刻间，我黄家就似乎要到了族破人亡的边缘...权啊。” 黄詹低语：“爹，族里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都到了这一步，还想回头不成？”黄建话音平淡。 黄詹低头不语，的确，到了此时，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跟着赵羽这条船硬着头皮走下去。 想了想，黄詹又迟疑：“爹，我们为什么不去找武节将军？” 黄建越发平淡：“找他做什么？他是武将，管不了民生，找他，能提兵去杀谁？你找得见倭寇吗？” “他若帮得上，得到消息肯定会出手，若帮不上，去求救，徒劳为难，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留个好印象。” 说完，黄建浑浊的眼眸闪过精光：“就算当真破家...你闺女已经过去了，只要平南侯得到了消息，之后，我黄家能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黄詹微微点头...真正的定海神针，从来就不是在扬州的赵羽，而是远在帝都的那位，平南侯。 忽然有长随飞速靠近：“家主，平倭营送来的武节将军的口讯。” 黄建瞬间回应：“快请进来...黄詹，你亲自去接。” 黄詹飞速离开。 不一会儿。 赵羽的亲兵护卫靠近，颇为客气：“见过老先生。” 黄建立即靠近，颇为客气：“见过这位将军...不知武节将军送了什么口讯？莫不是银钱不够了？” 亲兵护卫摇头，又解释：“将军让我告诉老先生，将所有盐集中一起再运，下一次运盐，将军会亲自提兵跟在后面，另外，将军还告知，此番不走漕运，走陆路。” 黄建神色一怔，转而欣喜：“劳烦回去转告武节将军，便说小老儿会立刻将所有存留立即集中，并立刻规划路线....” 又说了几句话，黄建本想让亲兵护卫休息一会儿，亲兵护卫却拒绝，并要走，黄建只能吩咐人塞了一些银子。 黄詹将人送走后，回到屋里，面容不好看：“爹，平倭营的人才练多久？能打得过那些所谓倭寇？” 满打满算，平倭营的那些兵也就操练了勉强接近两个月。 “别忘了，平倭营有五千人....单单明面也有三千人，州城的人，还能找到高达数千人的倭寇不成？” ...... 第二天 盐运衙门 邱明还在思考着该如需继续钝刀割肉收拾黄家。 亲信迅速靠近：“都转运使，平倭营派人在城外张贴了告诉，称下一次黄家运盐，武节将军会亲自护送，并狂妄的让倭寇去劫，如果能击败他，自然就没人再敢对付倭寇。” “什么？”邱明愣了。 赵羽，要出兵？ 那亲信迅速点头：“的确是平倭营张贴的告示，另外，刚得到消息，黄家正在不断调集各仓库，好像是准备将盐一次性全部运走。” 邱明变得意外：“黄家魔怔了？真以为倭寇不敢将盐拿走？” 就算砸手里，好歹也还在手里啊。 “赵羽，告示，能败他没人对付倭寇。”亲信略微提醒。 邱明一乐：“好狂妄的小儿，有点意思。” 亲信不语。 邱明眼眸又一寒：“想斗？本官成全他。” 亲信想了想，低语：“都转运使，平倭营的真实人数不对低于四千五，人太多了。” 小股倭寇也就罢了，如果一次性出现数千倭寇.，且不提能不能找到那许多倭寇，就算能...这动静太大了。 邱明垂下眼眸沉思。 平倭营的战力他不在意，但是，好歹也有足足接近五千人...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小股倭寇淹死，也怪不得那小儿敢嚣张。 沉吟半晌，邱明话音低沉：“去布政司，请布政司转告赵羽，就说秋税来不及征收，粮草不足，赵羽若提兵，最多给他千人粮草。” “布政使似乎不愿意插手。” “不，他会答应的。”邱明很是肯定。 亲信点点头，又迟疑：“都转运使，还一事，我记得，之前赵羽被倭寇伏击，四百倭寇，却完全不是赵羽一合之敌，虽然更多是因为当时的百卒皆千机营精锐，然而那些精锐还在，其余新兵也不少，倭寇...倭寇真能赢？” 万一输了呢？ 邱明不屑：“倭寇这些不中用的废物，要他们何用？我会去清河大营走一趟。” 亲信瞳孔一缩，随即垂下头离开。 邱明见状，思索片刻，又快步离开，很快到了衙门大堂。 盐运使唐常，依旧忙碌的写写画画。 瞧见邱明，唐常强打精神：“都转运使。” 邱明沉声：“将盐引全部给黄家，告诉黄家，配合衙门是他黄家的责任，让黄家将仓库的里的盐，全吃下去！” 唐常目光顿时一凝。 邱明身体前倾：“七天前，我要断了黄家盐引，并彻查黄家账本确认黄家的盐到底都卖去了哪儿，你不愿意，称真那么做，无异于是在帮着对付赵羽，现在，你应该不会拒绝了吧？盐运使大人！再拒绝，你不但是不帮忙我，反而是在帮赵羽了！” “你要做什么？”唐常微微变色。 他感觉，情况不对。 ...... 州令府衙 贾群看着报信的长随，笑了：“终于，斗起来了。” 五月初一，赵羽就到了扬州境内，今天，已是七月中旬...足足两个月余，终于斗起来了。 “州令，那我们接下来？”长随低语。 州令没有回答，反问：“黄家什么时候运盐？” 长随想了想，笃定：“短时间应该不行，之前盐运衙门将盐引全给了黄家，逼黄家全部吃下去，没有十天半月，黄家无法完成交割。” “邱明够狠，这是要让黄家家破人亡啊。”贾群眯眼。 长随迟疑：“只是，他不担心黄家真将盐运出去？一旦出了扬州...财帛动人心，黄家只要愿意牺牲一部分利益，必然会有人不顾大局暗中和黄家达成一致，黄家也能将盐以极快的速度脱手。” 民以食为天，在大虞，米，盐，柴，衣，永远不担心卖不出去。 州令不语，只默默沉吟。 好一会儿才开口：“和我们无关....盯紧黄家，如果黄家的盐真运出去了，让李九去找黄家，以六折的价格将黄家的盐买了。” ------------ 第101章 赵羽那无处不在的帮手 还在担忧的长随，因为州令的言语，瞬间变得错愕。 州令抬了抬眼：“你也说了，财帛动人心，邱明逼黄家全部吃下去...你以为邱明单纯只是要黄家家破人亡？他更想让那一批盐顺理成章的消失，挣钱和收拾赵羽，两不误！” 长随愣了愣，面容骇然：“都转运使好阴险的谋划...让黄家掏钱拿走了盐，盐运衙门的府库丝毫不损失，然后在所有人都赞同的目光中，出手劫走那一批盐，再秘密卖掉...” 邱明又恨声：“可惜了，若非赵羽那小儿对本官一贯不恭敬，本官说不定还帮他一把。” 嗯，主要还是担心被邱明等人察觉...他只想看戏，可不想进入旋涡。 ..... 7月25 黄昏时分 平倭营 秦昭飞速靠近：“四郎君，黄家刚刚送来消息，差不多已经交割干净，28号运盐，黄家准备往南京或者江宁府方向运，这样，倭寇也不敢太活跃，只是暂时还没决定到底怎么走，问将军的想法。” “告诉黄家的人，随便哪个方向，只要走陆路就行。”赵羽随口。 秦昭微微点头离开。 很快又带着一个吴平回转。 “你怎么来了？”赵羽露出笑意。 吴平取出一张纸条：“将军，有个乞丐，送了个纸条，放了一个银锭和纸条就跑了。” 秦昭目光变得奇异。 赵羽拿过纸条看一眼，眼眸也奇异。 【邱明秘密入江宁府，清河大营徐闻携一千精锐秘密离营】 看完，赵羽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好几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曲却又可以认出来。 【邱明告假半月，清河大营有一千精锐不知所踪】 【清河大营有一千精锐外出踏青】.... 纸条内容，大同小异，详细点的，同时点出都转运使邱明离开或者没上衙，然后再称清河大营有精锐不见... 简洁的纸条，则只是点明了清河大营的精锐不见了。 赵羽将纸条全部收好，轻笑：“看来，黄家的盐，价值很惊人。” 秦昭也忍不住呢喃：“要不是知道四郎君在扬州被许多人多敌视，我恐怕要以为扬州其实很欢迎四郎君呢。” 话音落，秦昭又迟疑：“四郎君，之前布政司遣人递了消息，布政司最多只能提供千人士卒动兵，清河大营，也是有数的精锐...” 什么叫精锐？兵额够大，就是精锐。 清河大营是一座两万人的大营...虽然朝廷肯定发不出军饷，但是清河大营的确一直很安稳就是了。 赵羽笑意消失，露出一抹冷意：“竟然狂妄的选择以千人对我千人，他凭什么和我斗？” 话虽如此，赵羽却还是起身离开，又开始巡视大营，挑选士卒...除了吴林丁大鹏等不到百人，其余人都是新兵，大意不得。 ..... 7月28 上午时分 黄家庄园 大批大批的装好的盐，被李家从仓库之中取出装车。 黄詹低语：“爹，您在家里等消息，孩儿去就好了。” 黄建看着不断被扛出的大袋食言，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胸口。 黄詹见状，也看着那不断被搬出的，封装好的盐，也只感觉身体不断哆嗦...旁人根本不知道黄家到底多少钱，哪怕是衙门也不知道，很多人都认为，黄家的家底已经见底。 但黄詹知道，家里依旧还有很多钱，但...这一次被衙门逼着买下足足六万石的盐，黄家的现银，几乎被清空，如果是正常的时候，黄家肯定要不断买鞭炮，因为卖出去就是无数的白花花银子。 可现在并不是正常的时候。 虽然黄家家底依旧大，但是剩下的，却都是各种土地和不动产，这批盐要出了问题... 又过了好一会儿，黄建话音沙哑：“将家里的护卫全部带上，一旦倭寇来了，就算死，也要帮着武节将军杀了倭寇。” 黄詹刚要回答，瞧见，远处大批兵马急速靠近。 是平倭营的大旗。 黄建急忙压下颤抖的心，领着人上前：“武节将军。” “武节将军。”黄詹也急忙见礼，并没有因为自己闺女成了赵羽枕边人就喊贤婿之类。 赵羽看一眼还在搬的盐，不解：“都搬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完？如今黄家到底有多少盐？” 他知道黄家被迫吃了很多盐，但具体数量却不得而知。 黄詹不语。 黄建轻语：“六万石，加上原本手里的，接近七万石...是两淮地区接近三个月的总量。” 赵羽面容一怔，纵然是他，也暗暗一惊...此时黄家手里有接近七万石的盐？ 一石等于120斤啊！ 毫不迟疑的，赵羽偏头：“盐价是多少来着？” 秦昭没有犹豫就回答：“官盐定价200铜钱一斤，不过官盐很紧俏，寻常老百姓，基本买不到，私盐无法确定，因各个地方的价钱基本都不同。” 别管各地区到底有多少盐，反正，官盐肯定买不着就是了。 “我记得前两年官盐还是170铜钱。”赵羽眯眼。 他并不会接触这些，故而并不熟悉。 秦昭看了黄家一眼，没吭声。 黄建想着此时的关系。 随即还是苦笑：“将军许是不知，衙门称制盐越来越复杂，我黄家从衙门拿盐，150铜钱一斤，若是可以，老朽也愿意只卖官盐，让每个人都能吃官盐，可...老朽一大家子人要养活，衙门又层层递进的要上供...” 赵羽微微摆手，很是和气：“理解，老人家也只是挣一个辛苦钱。” 心底却....不算本就有的盐，单单黄家被衙门逼着拿了六万石的盐，也就是，黄家之前买这盐，就花了九十六万两银子打底的现银本钱？ 不是九十六两，是九十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如黄家这般的盐商，扬州有八个！ 如果有一天老爹造反了...盐这东西，还是得由朝廷亲自管理比较好。 瞧见赵羽似乎很理解，黄建心底微松。 远处，有一凉亭。 亭中。 邱明带着几个随从和亲信坐在亭子里。 瞧着赵羽带去兵，看着忙碌的黄家，邱明冷笑：“和本官斗？” 邱明麾下的亲信也低笑：“都转运使，该说不说，赵羽也很知趣，担心盐落水，还特意还走陆路。” ------------ 第102章 这地方好适合埋伏啊 对于亲信的风趣，邱明很是满意，又关心：“买家联系好了吧？” 那可是超过六万石的巨量，他邱明不可能跑去开店铺卖。 那亲信当即低语：“联系好了，也谈妥了，虽然不是从衙门拿的，也拿不到公文，他们依旧愿意以140铜钱一斤买，只挣个十文钱的辛苦钱...都是准备的现银。” “只是因为拿不到文书，而且风波不小，他们只给了一成的定金，尾款要见到盐才给。” 至于卖盐的到底挣多少，他们不关心。 邱明闻言，笑得更加开心了。 继续注视。 直到忙碌到中午，黄家的运盐队才启程。 随即，赵羽也带人径直跟了上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远去。 官道旁 布政使段德，穿着便服，带着五个随从，静静看着黄家的运盐队，又静静看着赵羽携兵马压阵。 换成不知情的，恐怕只以为赵羽是护卫。 待到彻底走远。 段德微微偏头：“通知了？” 一人当即低语：“已经通知了江宁府魏家，他们会派人盯着，只要所谓倭寇败退，他们就会立即去寻黄家，只要拿到了盐，其中一成的银子便会立即奉上，哪怕最终拿不到，或是倭寇赢了，他们也愿奉上八千两的茶水钱。” “纸条呢？”段德露出笑意。 那亲信又回应：“送了两次，只要赵羽有脑子，就应该提前有戒备，而且黄家好手尽出，所有好手的买命钱黄家都尽数给了，黄家的好手也已经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清河...咳咳，倭寇想赢，没那么简单。” 段德越发满意，转而感叹：“你说说这闹的，本来只是单纯的斗法，结果现在，都快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了...邱明啊邱明，你不能怨本官呐。”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啊？ 想到这里，段德又吩咐：“虽然魏家自己会盯着，不过本官还是信不过魏家那些蠢货，你 亲自跟上去，远远看着，只要赵羽和倭寇打完，就让魏家立刻行动。” “诺。” ....... 转眼，又是三天后 某处荒野官道 林中 大批匪寇打扮的人，静静埋伏在林中，静静注视官道。 一络腮胡，靠在树下，面无表情看着山下的官道。 一喽啰打扮的人飞速靠近：“千总，斥候来报，黄家运盐队离此地还有三里。” 络腮胡瞬间偏头露出厉色。 那喽啰想到什么，改口：“首领，刚刚踩点的人来说，肥羊离这里只有三里地。” 络腮胡这才满意，微微摆手。 随即有人取出一个哨子，模拟出了鸟叫。 埋伏在此地的人，顿时纷纷尽可能趴在地面，尽可能放缓呼吸。 络腮胡又打量四周。 很快的皱眉。 蛇虫鼠蚁和飞鸟之类，全都被惊走了。 毫不迟疑的，络腮胡冷喝：“让朱三带几个人去附近捉些鸟雀回来...另，再派两百好手去侧路，若赵羽中伏则合围，若赵羽未中伏，则为奇兵掩杀...” 附近几人低语：“首领，不用这么小心吧？赵羽不过一个黄口小儿...” 但发现络腮胡眼眸的厉色，当即听话的传令去了。 不知多久后。 官道远处 大批车队缓缓靠近。 黄家车队在前。 后面则是赵羽率领的士卒。 赵羽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位列士卒前方。 走着走着，赵羽看着前方，眯眼：“这地方，怎么看都怎么适合小股兵马设伏啊。” 前方的环境倒也不复杂...前方的官道旁边有一座山，官道沿着山脚所修建。 若是士卒路过的时候，林子里忽然有几百人站起来放箭...居高临下，哪怕他的士卒都有能有效防御流矢的纸甲，但纸甲无法防御全身！居高临下的箭雨，必定带来许多死伤。 且他的士卒新兵占比太多，忽然的死伤...或许新兵们会瞬间崩溃，哪怕不崩溃，埋伏的好手只需要冲杀出来，必然瞬间就能击溃他。 秦昭盯着那小山，好一会儿才靠近：“四郎君，应该没有伏击，我刚才听到了雀鸣...那山上如果有埋伏，飞鸟必然会被惊走。” 赵羽微微摇头，不容置疑：“我的士卒都是新兵，无法承受中伏的结果，秦昭，你去告诉黄家车队，我又怀疑前面有问题，让他们停止前进...如果没有埋伏，就权当如之前那般暂时休息了。” 秦昭领命离开。 赵羽又冷声：“王大毛，你带三十个人去那山上看看。” 不远处的王大毛心中顿时一喜，大吼：“诺。” 他只是小小十将，他这般的人，在军营里不止三百个，将军却依旧还记得他。 领了人就小跑着朝着远处的小山而去。 车队 瞧见王大毛等人去探查，黄詹下意识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和武节将军的人一起去山里看看。” 那几人微微吐气，握紧武器就跟了上去。 一汉子却皱眉：“武节将军会不会太小心了？这已经是第四次怀疑前方有埋伏了。” “没有埋伏最好。”黄詹随口。 后方 赵羽眯眼紧紧盯着前叉探查的王大毛...可惜平倭营组建的时间太短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专业的斥候。 看着看着。 赵羽看到，过去的王大毛等人，忽然往回跑。 而后... 林子里，大批倭寇打扮的人，从山上出现并下山。 赵羽立即长啸：“戒备！” 士卒们下意识握紧武器。 赵羽打量一眼...新兵们，只要很少一部分人跃跃欲试，更多的，此时全都咬着牙，看起来尽皆不安。 察觉到赵羽巡视的目光，新兵们下意识昂首挺胸。 “前移！”本就穿着铠甲的赵羽，戴上了偷头盔，骑着马缓缓前压。 而后瞧见，那些下山的人，大多数下了山就聚集在原地，只有大概四十多个人朝着王大毛等人追杀。 士卒继续前移。 很快就和黄家车队平行。 黄詹下意识大吼：“武节将军，我的人都是好手，我们一起杀过去并救人？” 赵羽却不容置疑：“让你的人守着你的盐，不得靠近本将军阵！” 士卒操练了这许久，他下了命令，就知道该怎么做，而黄家那些人...真让那些好手靠近，只会打乱他的阵型。 黄詹还待说话，赵羽却继续前压。 同时也静静看着被追杀的王大毛等人...王大毛等人已经被追上了。 ------------ 第103章 是个难缠的对手 赵羽瞧见，因基本都是新兵...短兵相接后，鲜血绽放，王大毛带去的人，足足十七个人，竟然瞬间傻站在原地。 幸好还有人没傻，王大毛带着好几个人，以及那些似乎很熟悉鲜血的黄家护卫，同时回身反击，王大毛还在怒吼着什么。 察觉到赵羽似乎完全不急，又想着赵羽之前一直都很和气，一个十将新兵本能的急声：“将军，我们不去救大毛他们吗？” 许多新兵，本能的也下意识赞同，纷纷看赵羽。 赵羽漠声：“若是你们去救人的时候，有伏兵杀出来待如何？” 那几个新兵下意识就要回答。 然，在营中一贯没有架子的赵羽，话音更加的冷。 “战场之上，未得本将令，再有胡言乱我军心，斩！念尔初犯，战后三十军棍以作警戒！” 言罢，赵羽面无表情继续缓缓前移。 前移到一定距离，还在追杀王大毛的“倭寇”，丢下齐聚尸体立即迅速后退。 王大毛等人心底一松，又踉踉跄跄的继续回跑。 靠近之后，此地的士卒才瞧见，王大毛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额头还有些碎肉，也不知是谁的。 赵羽后面的人，当即就有不少人愣在原地，面容惨白一片，更有人不断干呕。 然，出现异常的人不多...呈现队列之下，后面的人，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前方...在后面的人，只能看到骑在马上很显眼的赵羽，以及在赵羽身后的大旗。 远方 络腮胡看着完全没有被影响的赵羽军阵，皱眉：“小瞧你了...” 因为事关重大，他已经全力设伏，就想着速战速决不出意外，结果，伏击失败不成，后续的引诱之计，竟然也失败了。 既如此... 络腮胡冷喝：“让埋伏的人回来，既然设伏不成，便正面碾碎他！” 一群见血就脑海空白的新兵，就算侥幸没有中伏，也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某种旗语发出... 平倭营所在 赵羽看到，在之前王大毛等人被追杀的边缘，忽然有约两百顶着树枝以青草披身的人站了起来。 之前疑惑赵羽不救援的士卒，纷纷骇然：“真有埋伏。” 若是之前将军贸然救援... 赵羽却没有看士卒，而是盯着远处，舔了舔嘴唇：“不愧是清河大营的精锐，果然不是寻常匪寇所能比拟。” 之前不管是收拾倭寇，还是剿匪...都是找到对方，然后大家一起对冲。 可这一次...敌人全力埋伏的情况下，竟然还考虑到埋伏失败的可能，在侧方藏了两百人，但凡他稍微大意...一旦他和对手主力纠缠的时候，那两百人忽然从侧面杀出，新兵占据多数的他，恐怕会瞬间溃败... 是个难缠的对手。 已经是百将的吴平和丁大鹏，也发现了对手不简单，绝非所谓的倭寇。 立即上前，低语：“将军，我们的新兵太多了，这里没有任何防御工事，正面拼杀对我们很不利。” 平倭营里，老兵只有勉强九十个...而这九十个老兵，任着十将百将分别带领着所有新兵。 此番千人出营...因为老兵都是将领，故而哪怕赵羽精心挑选，这里的老兵，也仅仅只有四十个不到。 赵羽微微偏头：“你有何对策？” 吴平看一眼不远处的黄家车队：“黄家的人虽然打不过，但是，都是敢拼命的好手，让他们先去送死，让新兵先远距离看着大规模拼杀见见血，然后带着一部分略微回神的冲阵，以将军之骁勇，如此，我们胜算极大。” 赵羽却轻语：“如果是数千人对拼，你的法子的确是上策，然，我和对手，都是，千人...规模越小，无双猛将的效果就越突出。” 正好，他，骁勇无双...以后如果五千士卒倾巢而出，作为统帅的他，必然不会再亲自冲阵，只会居中调度。 但是现在.....只一千人，且还是新兵，居中调度？无益！ 吴平面容变色。 “一如之前，王大毛等人，都是新兵，但是，他们却有人并没有为鲜血所慑...只要我身后有两百人不惧血腥，此战，我便赢了。” 班珠尔话音，赵羽握紧长枪，长啸：“众将士，以本将为锋！跟随大旗所在，杀！” 足足一千人，他一旦下马，若士卒不分散，后方的士卒就看不到他了，士卒能看到的，只有随他而行的大旗。 远处。 “倭寇”所在 络腮胡看到赵羽带着兵马加速前压，笑了。 “当真狂妄啊，既然你不会打仗，就让我教教你。” 伴着呢喃，络腮胡冷喝：“盾兵前移，弓手预备！” 有倭寇取出大盾飞速上前蹲在地面，密密麻麻排列形成盾墙。 盾兵后面，有约莫两百人，瞬间取出弓箭，一只手握住弓弦却没有发力，只是整体的朝向半空。 然... 赵羽带着人刚到一箭范围的边缘，赵羽就一拉缰绳停在了原地。 “止！” 隐约还传来了赵羽的长啸声。 “嗯？”络腮胡瞳孔瞬间一缩。 他看到，赵羽麾下飞速前压的大军，随着赵羽的长啸，竟然几乎同一时间同时停住了脚步！ 如此的令行禁止？ 赵羽区区黄口小儿是怎么练出来的？ 远处又传来数十赵羽嘴替的吼声：“尔等不是要劫盐吗？怎的却是防御阵型？若再不动手，车队可就要走了！” 络腮胡下意识去看车队。 随即看到，黄家车队的护卫没有走，但是那些停下的马车，却正在再度起航。 络腮胡沉默片刻，微微摇头：“若你的兵是老兵，我说不得也就退了，可惜，你的兵是新兵啊...再令行禁止，也是新兵。” 众所周知，平倭营只有不到一百老兵。 “既然你想对冲，我成全你。” “弓手后退。” “弃盾，持戈，冲阵！” 伴着厉喝，络腮胡握紧手中长槊，大踏步上前。 盾兵放开盾牌，纷纷握紧长槊。 一箭外 瞧见盾兵居然不再举盾，反而纷纷握紧长槊开始前移。 赵羽笑了：“这是看不起我啊？” 如果让盾兵有序前压，还能略微带给他一点麻烦，结果... “将军，他们弃了盾！”丁大鹏狂喜。 赵羽也长啸：“除弓手外，全体冲锋！本将二十步后，弓手放箭掩护，一箭后，冲阵！” ------------ 第104章 赵羽：有我无敌 胳膊极其粗，体格极其壮的弓手，听到赵羽的命令，纷纷握住弓箭。 赵羽则翻身下马，顶着全身铠就直扑对方。 双方很是心照不宣的，互相奔赴。 随后...赵羽看到，对方的军阵后面，忽然有箭雨洒下，也是这个瞬间，他的军阵之后，也有箭雨朝着对方射去。 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毫不犹豫长啸：“蹲下！” 听到赵羽的命令...赵羽日常带队操练的本能，让士卒们，下意识就蹲在地面。 他们都穿了纸甲，蹲下来有些难受，但，的确是勉强蹲下了。 双方箭雨，同时将双方笼罩。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了对方多少人，赵羽暂时无法分析，但是他能看到，他的人，损失并不大...纸甲本就可以有效防御箭矢，加之箭雨落下的时候蹲下，更是大幅度降低了中箭的可能...就算中箭，除非倒霉催的正好脑袋中箭，不然，纸甲能挡住。 但是，依旧还是死了不少人。 “以本将为锋，杀！” 趁着双方弓手无法放箭的空隙，赵羽长啸再度冲锋。 接下来不会有箭雨了...再放箭，箭雨就会同时笼罩敌我双方。 冲锋。 可惜这一次，却没能做到之前的令行禁止，无数人看着身旁中箭的人，面容惨白，脑海空白。 却依旧有人回神，咬着牙本能的听从命令朝着前方冲锋。 远处 络腮胡失声：“怎么可能...” 赵羽的士卒，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同时蹲下？这一波箭雨互换，他的死伤，竟然比赵羽更多。 不过霎那，络腮胡厉喝：“新兵脑海已空白无胆再战！兄弟们，碾碎敌阵！” 径直朝着赵羽扑去。 “杀啊！” 随着喊杀，再一次齐冲。 短兵相接。 络腮胡当即朝着赵羽大喝：“黄口小儿，吃某一槊！” 长槊拍出...他不认为赵羽挡得住他，毕竟，能不能打，看体格就能看出来！ “穿着皮甲竟也敢对我动手？”赵羽随手抽飞一人，回身一枪。 “嘭...” 两人的武器对碰。 络腮胡只觉得，一股排山倒霉的震荡传来，虎口瞬间裂开，不但再也握不住长槊，那巨力，更是让那个他瞬间失衡摔在地面。 拽到后，才只觉得喉咙一甜。 “噗...” 大口鲜血喷出。 这里是，战场！ 络腮胡并未惨叫，只本能就要爬起来，却瞧见，有冰冷的枪尖，抵着额头。 还听到了赵羽冷漠的话音。 “你竟挡了本将一枪还能爬起来，怪不得敢冲阵，是个猛将...绑了！” 有两个士卒扑来，将络腮胡压在地面。 赵羽又长啸：“贼首已俯首！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贼首已俯首！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赵羽附近的士卒，下意识爆喝。 声浪滚滚。 还在疯狂砍杀的双方，特别是倭寇打扮的人，下意识朝着中心看去。 距离近的，看到了自家首领被绑，距离远的...距离远的，只看到，大旗被斩。 这才刚开打，首领就被擒了？ 虽然络腮胡的人此时并没有崩溃，但是...首领都被擒了，还打什么啊？ 下意识的，许多人跪地请降。 也有人面容大变，飞速朝着远处跑。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就算是新兵也做得来。 “杀啊！” “将军神威！” 平倭营的人，嗷嗷叫着就追杀。 被绑起来的络腮胡，看着瞬间溃败的局势，嘴唇动了动，颤声：“我不服。” 赵羽的兵是新兵，只要再打下去，他肯定能赢。 赵羽抬了抬眼，漠声：“就凭你的人，挡得住本将凿阵？” 络腮胡语噎...以赵羽这可怕的骁勇，他的人，好像，真的挡不住赵羽凿阵。 若是之前没有亲自冲阵而是坐镇后方指挥...就算打不赢，他也能凭借战阵尝试抵抗。 不由得，络腮胡转而露出一抹迷茫...他之前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他竟然一个照面就被赵羽给擒了。 但凡赵羽体格壮如牛，他之前也不会贸然冲阵，可如今... 赵羽擦了擦长枪，不急不缓：“本将很想知道，本将是将你当作倭寇处理，还是当作通倭之人处理，这个问题，你，能不能给本将答案。” 络腮胡抬头，苦涩：“倭寇如何，通倭之人，又如何？” 赵羽话音变得冷漠：“倭寇，挑断脚筋充作苦役，吃不饱穿不暖，并活活累死！通倭之人，勾结蛮夷，杀无赦。” “所以，你问这个，有何意义？”络腮胡闭眼。 赵羽露出些许笑意；“还有一种可能，你或许属于某处大营。” 络腮胡垂下头：“项上人头，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既然你愿赴死，那我会成全你。” 却没有急着将人一刀砍了，而是开始检查战场，重点是确认死伤。 没多久。 清查完伤亡的丁大鹏靠近：“将军。” “伤亡几何。” 丁大鹏面容不好看：“我们死了一百七十余人，伤的少一些，只有五十几人...死的，多是在短兵相接时见血导致心神恍惚而死。” 同时心底暗暗庆幸，幸好将军迅速擒了匪首，要不然，这伤亡还不知要扩大到几何。 赵羽沉默片刻，却也没有颓废，而是呢喃：“无妨，这一次见了血，等恢复稳定下来，就是合格的老兵了。” 营里还有四千人，全都没见血...得想个其他法子去见血才行。 又盘算一会儿，赵羽快步去看望伤兵。 厮杀已经结束，该让士卒们明白，他赵羽依旧是那个没有多少架子的上官。 也决定，等他看完士卒，也该向狗皇帝汇报一下平倭的进度了，让狗皇帝知道，他赵羽的确有打倭寇。 虽然刚刚打的倭寇不太正经，但是，只要是“倭寇”，想来狗皇帝就肯定不会在意倭寇到底有几分纯粹。 远处 黄詹呆呆看着正在清扫的战场：“这么快，就赢了？” 因为“倭寇”的难缠，他本来以为会陷入苦战，更是在盘算，等厮杀到关键的时候，就让护卫去帮忙。 结果没想到，刚起来呢，就忽然结束了。 就挺突然的。 不消片刻，黄詹一个激灵：“快，将伤药都取出来送去，帮着止血疗伤。” ------------ 第105章 邱明：气煞我也 黄詹让人取来各类草药伤药，带着迅速靠近伤兵所在。 他到的时候，赵羽还在看望伤兵。 待到看望完伤兵。 赵羽想了想，提醒：“接下来不会有倭寇了，你可以先带着盐离开。” “将军为何会如此判断？”黄詹变得诧异。 赵羽指了指刚俘虏的降卒：“如果还有，刚刚他们就不会急着动手...等城里得到消息，再找倭寇，那时候，你的盐应该已经运送到地方了。” 既然动手，就肯定是后面没有埋伏。 黄詹想了想，摇头：“却也不急着赶路，将军麾下伤兵不少，我留下，也能带着一起照料。”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万一出了意外呢？ “也可。”赵羽并没有拒绝。 无外乎就是多耽搁几日罢了。 待到黄詹离开，秦昭迟疑：“四郎君，这些降卒如何处理？” 这些“倭寇”，明显不是倭寇，总不能真的像对待倭寇那般对待。 “他们扮作倭寇劫杀，还失败了，便回不去了。” 顿了顿，赵羽淡声：“愿意倒戈的，拆开安排在营里，进了平倭营，以我平倭营的待遇和实响，寻常士卒自然会安心留下，而不愿意倒戈的....不愿意的，带回州城，到时候让州里去头疼。” 这些降卒，可都是上好的兵员。 ....... 时光荏苒。 八月初七 赵羽回到了扬州城...值得一提的是，黄家的车队刚出扬州境内，还没到预定的目的地，在路过运河的时候，当天夜里就出现了好几个神秘买家，连夜将黄家的盐装船买走了。 城内，盐运衙门 邱明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 路过的长随，全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来都转运使的注意...自从之前传来赵羽镇压了试图劫盐的倭寇，都转运使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不但如此...赵羽还将平倭的事写了折子送到城里，让州里将奏折送去驿站并上呈帝都，自此，都转运使就宛如随时都要炸的烟花。 陡然，一个长随靠近。 瞧着邱明那阴沉的脸，长随额头生出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都转运使，武节将军求见。” 邱明瞬间抬头，双眼通红：“让他滚！本官不想见他！” 看着邱明那试图择人而噬的眼睛，长随心绪一颤，慌忙离开。 邱明又颤声：“该死的小儿...还有徐闻你这个废物，竟然有脸自称清河大营第一骁将...” 若是按照他的计划，他不但能大发一笔横财，还能让赵羽那小儿颜面无存。 结果，一切都很顺利，却唯独...打仗的时候，居然打输了！ 现如今，黄家将盐成功带走，黄家大发横财，赵羽风光回来...而他邱明，却是颜面扫地，之前联系的卖家，更是还派人让他送回定金.... 越想，邱明越是愤怒。 不曾想，之前离开的长随又回来了。 邱明顿时看过去，眼眸露出杀意...区区一个长随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那长随下意识跪在地面，颤声：“都转运使，武节将军....赵羽，赵羽那该死的小儿，他说今天必须要见到您。” 邱明话音森寒：“他算什么东西？正经官职不过小小千总，给颜面，敬他一声武节将军，不给颜面，一个粗鄙的低贱武夫千总，也配求见本官？” 他乃扬州都转运使，控制盐运衙门，掌握着漕运....他乃从三品的封疆大吏，也是小小六品的武将小儿想见就能见的？ 长随跪在地面不敢说话。 “都转运使，气大伤身啊。”唐常缓步靠近。 邱明瞬间双眼喷火：“你来嘲笑本官？” 唐常微微摇头，轻语：“输给一个少年，的确丢脸，但是，都转运使别忘记了，他是平南侯府出身，平南侯唯二嫡子之一，骂得过了火，传扬出去，不好。” 心底也暗暗惊诧...和邱明共事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邱明如此失态。 有这么丢脸吗？ 好像的确很丢脸...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 邱明死死的盯着唐常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静静喝茶。 喝了半晌，邱明抬了抬眼：“去将那小儿带来见本官。” 一直跪在地面的长随，如蒙大赦，飞也似的离开。 不消太久。 “踏踏踏...” 伴着脚步声，赵羽大踏步靠近此地。 无视了随从仆从，目光看向明显不简单的两人...虬髯大汉唐常这位盐运使，之前见过。 倒是另一人。 须发，正静静饮茶...一个单看外表，很是儒雅的男子。 邱明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区区六品小将，面见本官，为何不拜？” “见过盐运使。” 朝着中立的唐常打了个招呼，赵羽这才盯着邱明：“久闻都转运使大名，本将来这扬州已三月，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之前他并不确定扬州到底是哪些人想针对他，但是因为和黄家扯上关系，他也从黄家之口得知，这扬州城，想针对他的人，尽皆都聚集在了这位都转运使之下...邱明，更是明确放出豪言要教训他赵羽。 面对赵羽的阴阳怪气，邱明拍了拍手：“不愧是平南侯府出身，当真是目中无人。” 唐常笑着打圆场：“武节将军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赵羽看向唐常，颇为客气：“此番平倭，士卒死伤近三百人，此来，便是想请盐运衙门下发抚恤。” 要钱，不寒碜。 而唐常，只下意识揉头，很是头疼：“可带了名册？” “自是带着的。”赵羽取出伤亡名册。 唐常扫视一眼...死了一百七十四人，其中寻常士卒一百六十七，十将七人，伤，则是五十七人。 只感觉头更疼了...单单战死的人，抚恤就要一万一千两银子！ 虽然抚恤的一半米粮可以从布政司那边用更便宜的价格调米粮，但是，怎么也得花九千两乃至于接近一万两银子。 不由得，唐常带着无奈看一眼邱明...但凡大家都消停点，再不需要出军械粮草的情况下，一万两银子，可以发平倭营足足五个月的军饷啊，如今却... 倒是邱明...双眼又红了。 这该死的小儿，用平倭营的士卒击退了清河大营的人手，让他邱明损失了无法估算的银子，如今，居然还敢来他的盐运衙门要抚恤？ ------------ 第106章 赵羽：先跪一个给爷瞧瞧 因震怒赵羽居然还敢来要抚恤，邱明毫不犹豫就冷笑：“且回去等着吧，本官会上奏帝都，等帝都旨意到了，本官会着手准备抚恤的。” 赵羽当即眯眼：“真等都转运使上呈帝都，一来一回，再随便拖拖文书，三五个月就过去了，是吧？” 邱明很是随意：“也不一定，沿海各地乃至于江宁府和南京，驻扎的兵马，全都指望着这两淮盐银，这几年盐银又越来越不够用...等旨意到了，本官再进行安排，快的话一两年，慢，三五年也说不准。” 若让这小儿将抚恤带走了，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赵羽不恼，也颇为随意：“都转运使，这天下，最不能拖的就是士卒伤亡抚恤，都转运使如此姿态，就不怕走夜路被人敲闷棍？” 邱明顿时讥笑：“牙尖嘴利的小儿，威胁本官？莫说你，就算你父亲平南侯在这里，本官也是这句话！要抚恤，先等本官上奏帝都！” “我记得，陛下有旨，上起海州楚州，下至福州温州等地，沿海各州县，都需优先供给我平倭营所需的军需粮草，都转运使此举，不怕引来陛下怪罪？”赵羽满脸都是玩味。 狗皇帝收拾文官，肯定是口含天宪。 邱明来了精神，好整以暇：“有吗？本官似乎忘记了，不知，你将圣旨取来我瞧瞧？” 圣旨，按礼，当供奉祠堂。 “巧了，我还真带着呢。”赵羽眼眸很是奇异。 邱明丝毫不信，再度讥笑：“那本官倒是想看看陛下的旨意了，若真有旨意，本官现在就给你调抚恤又如何！” 赵羽笑了。 偏头：“盐运使不若先回避一二？” 唐常看了看赵羽，又看了看邱明，起身缓步离开。 “故弄玄虚！”虽然心中不安，邱明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赵羽又露齿一笑，再怀里摸了摸，取出了一卷明黄布帛。 展开。 邱明猛的站起来，死死看着赵羽手中明黄布帛...特别是背面那精妙的龙形刺绣。 毫无疑问，赵羽拿的，的确是圣旨。 这该死的小儿，不将圣旨供奉在祠堂，居然拿到扬州来呢？ 该死的武夫，心里还有没有陛下了。 赵羽略微将布帛捧起来：“陛下旨意当前，都转运使还站着做什么呢？还是，都转运使怀疑这是假的？” “咔咔咔...”邱明拳头瞬间握紧，儒生的他，胳膊却根根青筋暴起。 赵羽只当没看到，笑意吟吟。 邱明更加想杀人了。 好一会儿，邱明才跪在地面，咬牙切齿：“臣，聆听圣意。” “咳咳...” 赵羽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即日起，上起海州楚州，下至福州温州等各沿海州县，优先供给平倭营平倭所需军需粮草...】 逐字逐句，以极慢的语速，慢慢念了半晌，赵羽才念完。 又不舍的将圣旨合上：“都转运使，起来吧。” 邱明瞬间爬起来，下意识就要拿圣旨。 “你作甚？这是我的圣旨！给了你，我之后还怎么向其他人宣示？”赵羽瞬间将圣旨收好。 邱明双眼又红了。 好一会儿后，邱明话音沙哑：“按礼，圣旨当供奉祠堂，而如此大不敬，是想谋逆吗！” 赵羽沉默片刻，变得纳闷：“都转运使，你是不是傻？圣旨内容你听不懂？这道旨意就是让我随身携带，好压制你们这些想刁难克扣我粮草军饷的大官。” 说完，赵羽话音陡然一冷：“倒是都转运使你，见了圣旨却故作糊涂...如此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懂，你的功名莫不是作弊得来的？还是，你故意听不懂试图忤逆圣意？若当真如此...你是要谋逆不成！” 赵羽反手就将谋逆的大帽子反扣回去。 邱明不说话，身体只开始不断颤抖。 他想杀人。 这该死的黄口小儿... 赵羽见状，却陡然停手：“我平倭营的抚恤什么时候能到？” 虽然继续收拾邱明很让他欢喜，但是...银子最重要。 总不能因为有了黄家的支持，就不要衙门这白花花的银子了。 而邱明，不语。 “都转运使？”赵羽话音更冷。 这邱明是真以为狗皇帝不敢动文臣不成？ 邱明深呼吸一口气，话音变得低沉：“牙尖嘴利的小儿，来赌一场，我输了，这扬州境内，再无倭寇，你输了，从此不要出现在本官面前，你和你平倭营的人，从此不要踏入我盐运衙门半步！” “哦？”赵羽来了兴趣。 邱明目光变得冰寒：“你平倭营不是要平倭吗？” “京杭大运河起始就在我扬州，我扬州和苏州中间的核心河段为倭寇占据，也因那一伙倭寇，导致两淮盐船屡屡被袭击，导致各地官盐奇缺，百姓只能去寻求私盐，导致盐税难收...也是巧，那一伙猖獗的倭寇，正好五千人。” 说完，邱明声音更冷：“去平了那倭寇，你若能平，这扬州，自是再无倭寇。” 赵羽话音不容置疑：“那一伙倭寇，会消失的。” 赌注，他接了。 相比于无休止的不断东奔西跑..一次性解决问题，显然更好。 “那本官等着你的捷报。”邱明漠然。 ....... 平倭营 赵羽居中，下首是吴平丁大鹏等此时军中百将。 众人齐声：“将军。” 赵羽扫视一眼诸多百将，沉声：“两个月，两个月后，营中士卒，必须尽皆见血。” 百将们纷纷迟疑：“可，找谁以血练兵？” 就算想打仗，也得有敌人才行。 赵羽看一眼众人，缓声：“邱明告诉我，扬州和苏州中间的运河附近，有一伙五千人的倭寇盘踞，除掉了那一伙倭寇，扬州也就天平了...回想不久前的一战，运河的倭寇，必然很难打，故而，平倭营中士卒，必须人人见血。” “可是找谁去练兵？”百将们再度不解。 赵羽看一眼众开口，开口：“吴平，丁大鹏。” “末将在。”两人下意识起身。 赵羽吩咐：“我给你们一人五百人，去海岸线一线...扬州虽是沿海一线，但距离海边终究有些距离，倭寇并不敢来这里，但海岸线，真正的倭寇，不少...此番见血老兵，给你们两百人。” ------------ 第107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吴平丁大鹏互相看一眼，尽皆一喜。 一人五百人？共计千人，还有两百人是老兵？ 毫不迟疑，下意识齐声：“将军放心，末将定然谨慎行事，也定然不辜负将军期望。” “秦昭，你也带一千人出去。”赵羽偏头。 秦昭变色：“将军，我没有沙场心得...” 赵羽不容拒绝：“真倭寇没那么难打，而且，没有谁生来就能统兵，我会给你三百老兵，其中领兵百将，都是从千机营出来的老人。” 秦昭只能应下。 剩下的百将，纷纷期待的看着赵羽。 营里五千号人呢。 赵羽却沉声：“剩下的人，我会亲自轮流率一千人扫荡海岸线，并轮流留两千人坐镇大营，顺便看守之前的俘虏。” 目前看到的，也就吴平丁大鹏能用，其他的百将...至少暂时并没有出色的地方。 “诺。”一众人虽然失望，却还是领命，目光又忍不住去看秦昭...将军的这亲兵统领，有战功吗？ 赵羽见状，想到什么又开口：“秦昭是我的亲兵统领，此番如果分到秦昭手下出去...他的战功另算，而且他既是我的亲兵统领，自然不会抢占空缺的千总位置。” 百将顿时一喜：“诺。” ........ 同一时间 邱明的私人府邸 邱明看着此地大大小小的显赫，嘴角露出笑意，赵羽，凭什么他斗！ 刚被召集来的人，其中一小官试探；“都转运使，听闻，您之前和赵羽，不欢而散？” 邱明沉声：“我告诉赵羽，扬州苏州中间的运河，有五千倭寇盘踞，他能若平，扬州自是再无倭寇，若是他平不了，他和平倭营的人，从此不得踏入盐运衙门半步。” 诸人面面相觑。 不过片刻反应过来...所谓不得踏入，既不能靠近，平倭营就拿不了钱，也就等于，赵羽会自行滚蛋。 一人皱眉：“可是那儿哪有五千？” 邱明沉声：“将精锐送过去，再告诉他们，不要像徐闻那般愚蠢的和赵羽对拼，结果瞬间被擒，导致惨败。” 这一次的失败，不是他失算，而是徐闻的愚蠢...要不是徐闻被赵羽正面擒了，导致群龙无首，赵羽凭什么能以新兵击败一众精锐。 心念间，邱明又淡声：“这一战，关系到赵羽会不会自行消失，诸位若想要利益无损，就不要想着藏私！” ....... 帝都 “陛下，扬州有战报新报。”老太监捧着一封奏折略显失态的靠近。 “扬州...” 虞帝眼眸忍不住闪过精光。 扬州两淮盐运之地，是大运河起始...如此重要的扬州，却因为倭寇肆掠猖獗，导致国之重税盐税，根本收不上来。 而他给赵羽定下的平倭营大营所在，此时就在扬州。 接过奏折打开。 【臣赵羽，问陛下安】 【扬州之地，倭寇肆掠猖獗...有盐商连运七次盐船都为倭寇所劫...臣提千卒出击...斩倭寇两百余人，俘虏近五百，余三百溃逃...】 【只恨臣无能，区区千人倭寇，臣之死伤竟近三百之数...】 【臣赵羽，再问陛下安】 看着奏折，虞帝笑了。 赵羽离京都已经快半年了，终于是和“倭寇”打起来了。 老太监低语：“陛下，扬州为两淮盐运中心，西又正靠南京，不管是扬州还是南京，重臣都是不少，又有崇安侯...既已经出兵，接下来局势或许难以预料，奴婢只担心，本就不愿平南侯或会另有想法。” 虞帝自信：“除非无路可退，不然，赵羽一定会替朕平了倭寇。” 老太监垂头不语。 虞帝则露出些许思索...大伴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平南侯不愿意出手，扬州的重臣云集，又有崇安侯，举世皆敌的情况下，赵羽不一定扛得住，到时候各个府衙稍微卡一卡赵羽的粮草，平倭营必然大乱。 既如此....得给赵羽能压制当地官吏的手段才行。 又盘算片刻，虞帝冷声：“拟旨。” “武节将军赵羽，平倭有功，朕心甚慰...为定倭寇还沿海百姓以安宁，赐紫金枪，持枪对倭之时，可行对倭便宜行事之权。” ...... 平南侯府 书房 赵无极靠在椅子上，低语：“盐商黄家...” 他儿子去了扬州，扬州偏偏还不是他的地盘....赵无极自然秘密派了人去扬州，关注着赵羽的一举一动。 作为唯一一家上了赵羽船的人，哪怕只是区区盐商，赵无极的心腹却还是将消息飞速送到了帝都。 儒生打扮的宁骏惊疑：“主君，区区盐商，他哪来的勇气敢上四郎君的船？” 赵无极随口：“或许是笃定本侯作为父亲必然会暗中援手，也就会出手保住他黄家，又或许，天底下聪明人本就多如繁星，若是看到了一些大势，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黄家为什么敢，赵无极并不担心，来来去去，要么是为了更多钱的，要么就是一搏。 “黄家区区盐商，有那般长远的目光？主君您太抬举了。”宁骏不屑。 赵无极看一眼，不想纠缠，轻语：“为何有胆，无足轻重，倒是黄家本身...” 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儿子将他的所有叮嘱都听进去了，再扬州，手段尽出不断的收买人心，黄家，此时也是他儿子的钱袋子。 只要黄家不出事，他儿子就算再招一些兵也养得起。 宁骏又一惊：“主君，事关大局，崇安侯愿意坐视平倭，可两淮...黄家卑贱，然，利益牵连太多，崇安侯绝不会允许黄家彻底靠向我平南侯府。” 黄家倒向平南侯府，无异于是平南侯府大肆抢夺崇安侯府的金银。 赵无极又盘算半晌，漠声：“陛下一直都在等本侯和崇安侯争执，本侯和他一直这般安静，总是不好。” “主君的意思是？” 赵无极眼眸闪过精光：“你亲自秘密走一趟扬州！黄家既然姓了赵，就护住黄家安宁...两淮盐运，本侯眼馋很久了。” “可最初大局...”宁骏一急。 真要和崇安侯斗起来？ “本侯会和崇安侯见一面的，陛下想看本侯和崇安侯斗，那斗一场又如何。” ------------ 第108章 转瞬两月 “诺。”宁骏只能无奈退走。 待到宁骏走远，赵无极露出一丝讥笑：“大局？” 他儿子想要完成大局大势，要多少年？那许多年过去，局势又会如何变化？未来的大局，谁说得准？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的大局是，黄家倒了过来，他能借黄家插手两淮盐业，顺势染指两淮运河漕运...只要成功插手，日后赵府金银进项平添三成。 钱多了，他就能养更多的兵，崇安侯的钱少了，兵就会少....此消彼长，这才是当前大局。 想到这里，赵无极又起身。 得和崇安侯好好谈谈，最好能劝说立下君子协定，不然...虽然他将算计陛下的大局押后了，但那总也是一个大局，如果能两全其美... ..... 金玉楼 四侯，再度会面。 崇安侯盯着赵无极：“平南侯若无邀约，会是个好消息，可平南侯再度邀请本侯等人，本侯想，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无极很是愧疚：“也怨我，教子无方，那小子在扬州，不好好平倭，竟然和盐商勾结在了一起。” 崇安侯很是云淡风轻：“无妨，黄家的根在扬州，而待令郎平倭结束，他也要回帝都。” 赵无极犯难：“那小子虽然行事无端，不过，他都碰了那黄家姑娘，总得一起带回来才好啊。” “赵无极，我如果愿意，你儿子在沿海得不到半点补给！他的平倭营不全部饿死，本侯将名字倒过来写！”崇安侯话音陡然变冷。 赵无极也不恼：“崇安侯，气大伤身啊。” 玉岭侯皱眉：“平南侯，你就如此想让陛下看一出好戏？” 赵无极笑了笑，起身走到崇安侯身边，耳语了什么。 本极其愤怒的崇安侯，目光一凝，反而露出一抹思索和惊疑。 玉岭侯目光瞬间一凝...赵无极说了什么？ 好一会儿后，崇安侯面无表情：“如你所愿，就看你保不保得住！” “各凭手段。” ....... 时光荏苒。 又是两个月过去。 兴盛28年，10月16 扬州，浪涛山 平倭营 吴林哈了一口热气搓手：“将军，天气越来越冷了，沿海各地，也基本找不到倭寇了，不知道是躲起来过冬还是跑了。” 两个月时间不长，但对于平倭营而言，又似乎很长。 这两个月，在赵羽的命令下，平倭营士卒轮流外出，疯狂巡视海岸线一带，又因为平倭营并没有定死必须留在扬州，故而，有时候，也会去南北的楚州和苏州一部分海岸线巡视。 虽然死伤了不少人，但收获也是巨大的，营内士卒，有一个算一个，都见了血。 赵羽摸了摸身上冷冰冰的甲胄，抬头看天：“还有四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啊。” 一晃眼，他离开帝都都已经大半年了。 吴林双眼一亮：“将军是准备让士卒都回营等过年？” 自黄家运盐开始，不是在征战，就是在征战的路上...终于是能休息了。 “今日事，今日毕。” 伴着话音，赵羽看向远方：“灭了运河的倭寇，回营安安心心过个好年，明年扫荡各地倭寇，争取在明年下半年能回帝都。” 吴林迟疑：“将军，这里比帝都冷多了，那一伙倭寇不好对付，士卒们不一定能坚持。” “营中士卒多为扬州本地人，有什么不能坚持的？本将花费了无数银子才养的兵，本将还自己花钱添了许多棉衣，若是连寒冷都无法克服，本将何必废那无数银钱...擂鼓，聚兵！”赵羽大踏步朝着演武场走去。 “嘭...嘭...嘭...” 随着赵羽抵达演武场高台，沉闷的鼓声在大营回荡。 值守大营各地的士卒饿就罢了，其余但凡不当值的，下意识就朝着演武场赶。 三声鼓响，士卒，齐聚。 赵羽站在高台，看着下方穿着冬衣的士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营里，依旧还有近五千人...有了死伤，就会立即进行补充，因为他的抚恤和军饷从来没有过拖延，补充士卒不难。 扫视之后，赵羽高声：“按照情报，我扬州和苏州的中间的某一段运河，有大量倭寇盘踞....现在已经冬天了，按理说，本将应该让大家轮流回家过年，但，倭寇猖獗！我平倭营若是松懈了，必然不知有多少百姓受难！” “本将军令，两日后，全体拔营前往邻水渡口，并在邻水渡口扎营，平息倭乱！” 听到军令二字，士卒们本能的大吼：“诺。” 赵羽微微点头，又冷喝：“秦昭。” “末将在。” “算算时间，布政司的粮草应该在路上了，你带三百人前往接应。” “诺。”秦昭急匆匆离开。 “为养精蓄锐，拔营前，不再操练，全体回房。” 士卒有序离开。 赵羽搓了搓手，也大踏步回屋。 扫视一眼屋内陈设，赵羽目光又看向一柄靠着墙的长枪。 那是帝都送来的。 之前他还在以血练兵，狗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队龙禁卫送来了圣旨，还给他送了一把枪... 内里分明是铁，只是外表镀金，还号称什么紫金枪。 “不过，还是得带着。”赵羽上前握住这所谓紫金枪。 虽然只是镀金...但按照传旨龙禁卫的说法，枪身通体都是百锻铁，极其坚硬，外表的镀金，一是美观，二是方便在枪身留下图绘。 该说不说，皇族手里的工匠是真有本身，分明并不是很粗的枪，却硬生生绘出了一条下山猛虎。 赵羽在意的，却不是枪本身，而是这把枪被虞帝赋予了特殊的权力...打倭寇的时候，拿着这把枪，有便宜行事之权。 ...... 转眼，又两日后 辰时四刻 辰时四刻刚到，平倭营营门打开。 一身戎装的赵羽，骑着马缓缓出营，身后则是雄赳赳的一千战兵。 在一千士卒后面，则是大批车马，车马附近又是大批辅兵，三千辅兵，俱在...车马中，都是粮草。 走了许久，车马才全部离营，在最后面的，又是一千战兵。 随着最后一批战兵离开，并将营门封闭，平倭营内部，再无一人。 远处 赵羽带着人，本想去码头乘船去邻水渡口。 穿着袄子的都转运使邱明拦住去路：“武节将军，久违了。” ------------ 第109章 火龙烧仓 去路被阻的赵羽一拉缰绳，胯下马匹当即停在原地。 “都转运使此来，有何贵干？” 并没有如上次那般阴阳怪气，这寒冬腊月的，身后又是士卒...他哪有闲心和邱明争口舌之利。 也随着赵羽停下，他身后大旗不再移动...哪怕赵羽没有下令，身后犹如长蛇的士卒，却也纷纷同时停下。 邱明看一眼军纪严明得可怕的士卒，面容不变：“听闻武将军启程平倭，本官特意送送。” “既如此，见也见了，送也送了，就此别过。”赵羽一挥手，兵马就要再度前行。 邱明再度拦路，笑意莫名：“将军，还有一件事，有相当一部分河道已经结冰，漕运已停，将军要去平倭，恐怕只能走过去了。” 赵羽可不信邱明如此好心，眯眼：“这所谓的相当一部分河道，不知具体是何处？” 淮河以北的确容易结冰，但，淮河以南想要结冰可没那么容易...扬州，地处淮河以南。 “这本官就不知道了，将军可以去找找。”邱明神色不变。 赵羽眯眼注视邱明片刻，偏头：“丁大鹏，去渡口看看。” “诺。” 丁大鹏带着十几个士卒，骑快马离开。 约莫两刻钟后。 “将军。” “情况如何？” 丁大鹏飞速回答：“渡口各官员，皆说有河段已经结冰，船只无法通行，末将问具体那一端，却全都不予回答。” 赵羽眼眸微微一咪，全都不予回答？ 看来，想要平了“扬州”最后的倭寇，没那么简单。 邱明又满脸戏谑：“将军是担心下面的官吏欺瞒，怀疑河道没有结冰？将军也可以强行坐船嘛。” 赵羽看一眼邱明，不语。 他有理由相信，他要走的路，未曾结冰。 然，统兵者，最是忌讳冲动。 “传令，走陆路前往临河渡口！”赵羽提了提缰绳，再度启程。 大军，又一次前行。 邱明保持着戏谑之色，静静站在路边“目送”。 待到兵马彻底走完，邱明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不远处，也有大批官吏飞速靠近。 邱明轻语：“成功了，那小儿会走陆路。” “这黄口小儿，不过如此。”好几人当即不屑。 也有人开口：“或许，不是他信了，而是他带着大军出征，面对不敢断定的情报，他只能绕路，不然...万一河道真结冰了，到时候，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邱明吐了一口气，沉声：“通知下去，赵羽的兵，已经不是之前的新兵了，适才本官站在路边，大军所过，基本无人开口，寂静得可怕。” 虽然他很想看不起赵羽，但是...这一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都转运使的意思是？” ...... 另一处 宁骏站在道旁，隐藏在阴影中，静静看着赵羽麾下的士卒，低语：“不愧是主君之子，当真练得一手好兵。” 也不知四郎君如何操练的，单看仪表，已经和主君麾下最精锐的精锐不遑多让了。 宁骏身后一护卫皱眉：“宁先生，我们到扬州已经许久了，怎的不去见见四郎君？” “主君有吩咐，我们暗中行事便可，故而不要出现在明面，以免节外生枝。” ..... 又三日后 夜幕渐晚 吴平上前：“将军，我们到长岗县了。” 赵羽看一眼天色，下令：“通知下去，就地扎营！自明日起，战兵随我走前，辅兵护送粮草于后。” 随着旗语传达，中间的辅兵立即散开开始忙碌着扎营。 赵羽又取出公文：“丁大鹏，吴平，你们两个去县里，让县令明日辰时前送两百石粮草到营地，还有炭火多取一些来。” “诺。”吴平两人取了公文就迅速离开。 待到简陋营地扎好。 赵羽坐在简陋的大帐里：“奇怪...” “四郎君？”秦昭不解。 赵羽轻语：“既然邱明之前拦路让我走陆路，按理说，我不会一帆风顺就能赶到邻水渡口才对。” 穿过长岗县抵达渡口后，他就会顺势驻扎，然后派出斥候寻找倭寇的踪迹并打起来...如今一切顺利，难不成真有河道结冰，邱明是不知为何好心提醒？ “会不会是路途有倭寇伏击？” 赵羽微微摇头，又开口：“不好说，总之，接下来更加小心一些。” 又说了一会儿话。 赵羽眼眸动了动，飞速走出帐篷。 长岗县的方向，有冲天火光。 “这寒冬腊月的，怎么走水了？幸好，走水的所在，看方位不是县城内，又天寒地冻，扑灭应该不难。”秦昭变得意外，又略微感叹。 赵羽看着遥远处的火光：“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秦昭有些不理解，赵羽却没有再言。 再注视之下，遥远的火光，一直都没有扑灭，反而将天际“染红”。 又不知多久，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 吴平和丁大鹏急匆匆回转，面容看起来极其难看。 赵羽心绪一沉：“县令如何说的？” “将军，我们带着公文去县里，县令很配合，甚至带着我们立刻去粮仓，要将粮食和炭火运到营地，只是....我们和县令去粮仓的时候，粮仓走了水。” 说完，吴平面容越发难看：“那粮仓并不在县内，虽然第一时间派人救援，只是等人手靠近，整座粮仓都已经被点燃，火势之大无法扑灭...粮仓，已经被烧成了白地。” 秦昭失声，瞳孔缩小到极致：“什么？” “粮仓走水，粮仓，已经成为白地。”吴林只能再度回答。 秦昭面容不由得煞白：“麻烦了。” 下意识去看四郎君...四郎君此时面容虽然也有所不好看，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将军，这走水未免太巧了。”丁大鹏话音愤恨。 炎炎夏日走水也就罢了，这大冬天的走了水？ 赵羽又注视县城片刻，开口：“怪不得让我走陆路....是在拖累我行军的速度，以及尽可能耗我携带的粮草。” 吴平见状，上前提醒：“将军，如今县城粮仓焙烧，接下来势必要从州城调粮...一旦州城稍微拖一拖...” 虽然行军的时候有携带粮草，但是，携带的粮草，也就十来日...不是不想带更多，而是布政司只给三千人的粮草，营里，却是足足五千人。 ------------ 第110章 赵羽：没粮草？简单 面对吴平的提醒，赵羽面容很是平静：“那么多的粮食都被一把火烧了，谁信？” “可，粮仓的确是走水了。”吴平两人苦笑。 粮食到底在哪儿不好说，但既然粮仓走水，那，粮食肯定是“没”了。 “倒也的确麻烦。”赵羽微微眯眼。 如果县城有粮食，县城敢不给，他自有理由能发作。 可如果县城“没有”粮食，既然没有，不给他也是寻常...哪怕是个人都知道粮食还在，但有粮仓走水，他就不可能逼县令无中生有的变出粮草。 他只是平南侯之子，不能像他爹那般肆无忌惮。 没多久。 丁大鹏想到办法：“将军，我们还有七天的粮草，炭火少一些，却也够用...回大营，亲自去布政司取粮，以免被人故意拖延？” 赵羽摇头：“谁都知道州城肯定会拖我的粮草，可没有真凭实据，没人会承认，真如此回州城取粮草，明面说不过去，到时候会更麻烦。” “可，若是不回去，我们粮草不够。”吴林急忙提醒。 打不打倭寇另说，长岗县粮仓被烧...没粮草，若继续赶赴渡口，又有河道“冻结”，万一没能在一两天内就找到倭寇且决战，那，平倭营的人，恐怕都要活活饿死在渡口。 赵羽看向州城：“所谓河水封冻，不但是要让我走陆路多消耗粮草，也是以河水封冻为由，让我无法从借助漕运从而迅速运粮。” 这都转运使，果真狡诈。 秦昭变得恼怒；“我就不信河水当真封冻了，四郎君，我带人以快马沿河道查看。” 赵羽漠声：“你查看有什么用？盐运衙门还有个盐运使能勉强掣肘邱明，但漕运....漕运是邱明的一言堂，他说河水封冻了，漕运就必然封停。” 秦昭低头不语。 吴林和丁大鹏，乃至于闻讯赶来的百将，不由得纷纷变得焦急。 不能以漕运快速运粮，那如今...平倭营去哪儿寻粮草？ 当然，因为距离大营只有三天多一点的路程，事不可为之下，原路返回也并非不可能，故而也仅仅只是焦急，并非绝望.... 秦昭想到什么：“能不能让黄家帮忙买粮草送来？” 四郎君此时在扬州也是有帮手的...之前黄家局势很紧张，但是随着黄家将盐带出扬州，而后，黄家就不断收缩，一直不给人找麻烦的机会。 州城大概是不愿意在黄家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总之，因为迟迟没能收拾，也就偃旗息鼓了，只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摩擦还在继续。 “黄家...”沉吟片刻，赵羽摇头。 一百将不解：“将军，这是为何啊？” 赵羽话音平静：“我还没找到倭寇的踪迹，没找到，黄家运粮，倭寇就能去劫，到时候疲于奔命，局势更加不利。” “那现在怎么办...”众人变得茫然起来。 什么对策都不行，好像只能回去了？ 赵羽不语，只是默默沉思，相比于侧面破局...只有正面破局，才能让长岗县老实。 很快的，赵羽嘴角上扬：“随我进城，本将要见见长岗县的县令...将陛下御赐的紫金枪带着。” 秦昭和吴平几人，急忙跟上。 ...... 长岗县 县衙 赵羽刚到县衙，哪怕天已经黑了，生得肥头大耳的县令孟依旧急匆匆迎上来：“见过武节将军。” “孟县令。”赵羽话音玩味。 孟普只当听不出，满脸苦涩和无奈：“之前将军送来公文预备粮草，为避免耽搁了将军平倭，本官就将粮草尽数储藏在粮仓，只等将军来取，结果...谁也不曾想，今日，竟然走水了。” 言语落，孟普又擦了擦双眼，挤出的一滴眼泪。 赵羽故作沉吟，随即眯眼：“粮草，当真都没烧了？” “将军不信？难不成将军以为今日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成！”孟普变得愤怒。 赵羽抬了抬眼，意味深长：“难说。” 孟普越发愤怒：“按理说，将军为武将，不能碰非兵戎之事，但，粮草毕竟和军营相关，如今又是平倭的紧要关头....将军若是怀疑什么，不妨亲自去查！若当真查出有人捣鬼，本官定将之斩首以向将军赔罪！” 言语到最后，又变得诚恳起来。 就好像，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本将还要平倭，哪有时间才这里查案？”赵羽摇头拒绝。 孟普越发的诚恳：“将军既不查...请将军放心，我已经派人星夜兼程前往州城报信，定然以最快的速度将调集一批粮食送来供将军应急。” “孟县令，你以为你是邱明那般的封疆大吏吗？”赵羽话音变得玩味。 “将军之意，本官听不懂。”孟普是真没明白赵羽的意思。 “听不懂无妨，等会儿县令就明白了。” 顿了顿，赵羽淡声：“平倭事关重大，耽搁不得，请县令立即通知县中富商豪族，让他们立刻来县衙，本将要见他们。” “将军要做什么？”孟普心脏一紧。 赵羽颇为轻描淡写：“放心，本将出身侯府，行事自有礼法...我只是想向他们买粮食而已。” 孟普心底一松，犯难：“将军，之前调集粮草的时候，他们大多有所出力...” 赵羽话音陡然一冷：“我为了平倭准备买粮食，他们人都没到，县令却如此笃定他们没有粮食？你哪来的自信？还是说，你不愿意让本将购得粮食？你莫非，通倭了？” 言语落下，赵羽双眼也变得冰寒。 孟普还看到，赵羽更是还抓住了一杆金灿灿的长枪...枪身还绣着惟妙惟肖的下山猛虎。 愣了愣，孟普又下意识后退。 他想起来，之前有传闻，赵羽得陛下御赐了一杆紫金枪，在平倭的时候，有一定程度的便宜行事之权....传闻难道是真的？ 正好，现在赵羽就是来平倭的，如今还说他涉嫌通倭.... 该死的，这卑鄙的武夫黄口小儿想杀人！ 毫不犹豫的，孟普没有去问紫金枪的传闻是否为真，而是颇为认真：“将军误会了，我也只是那般猜测而已，我现在就派人通知各家，请他们立即到府衙来。” “那就有劳县令了。”赵羽这才露出笑意。 “将军言重了。”孟普擦了擦额头虚汗，飞速离开。 ------------ 第111章 威压全场 县令离开后，吴林下意识出声：“将军，末将以为，孟普才是此地县令，而且扬州局势复杂...这里的人，十有七八不会卖粮食给我们。” “呵...”赵羽轻笑一声没有解释，只是慢悠悠进了大堂。 吴林和丁大鹏面面相觑，也急忙跟了进去。 赵羽并没有去碰县令的位置，而是在侧面自行取了一把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吴平两人又抬头看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正大光明”，随即让衙门的人送来炭火取暖。 等了约莫接近半个时辰。 戌时末的时候，之前离开的县令，带着大批身形富态身穿绫罗绸缎的人走了进来。 孟普更是朝着赵羽开口：“将军，县里的富商豪族，都来了。” 心中暗暗冷笑，买粮食？赵羽能买到，他愿当场挂印而去！ “我等见过武节将军。”众人齐声。 赵羽睁眼：“诸位不必多礼。” “多谢将军。”一众富商豪族，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老实。 赵羽又开口：“诸位既然和孟县令同行而来，想来也知道本将的来意，不知诸位可愿出售粮食？若愿，本将以市场价采购...孟县令会替本将掏钱的。” 本要看戏的孟普，下意识一急：“武节将军如何能替衙门做主！” “孟县令，粮仓走水，不管为何而起，都是因县令你看护不力。” 说完，赵羽淡声：“若非本将是武将...但凡本将为文官，此时少不得就要问罪于你！而非只是让衙门出资购买粮食就罢了。” 孟普有些想骂人。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将军教训得是，是本官冲动了。” 就算衙门出钱，也要有人愿意卖才行啊。 心念间，孟普又带着警告的视线看一眼诸人，以免有蠢货财迷心窍。 诸人则纷纷变得无奈。 “将军，我们没有粮了啊。” “之前县尊为筹集粮草，我们各家都有出力...” “将军，我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 众人多核心就两个字，没粮。 瞧见诸人的反应，秦昭等亲信心底尽皆一沉。 吴平丁大鹏等人，则暗暗无奈...如果将军不是说衙门出钱，而是取现银，或许还有机会。 让衙门出钱？事后衙门若不给该如何？局势本就复杂的情况下，这些人哪里愿意冒险？ 然... 赵羽并没有惊慌，只是好奇：“诸位家中，当中没有粮食了？” 众人心绪一震，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年轻的将军，反应不对劲。 不过片刻，一大耳豪强恭声：“将军，我等家中，除却果腹之粮，已无余粮。” 不是没有一颗都没有，而是没有多余的。 赵羽微微点头，陡然伸手握住长枪：“如果让本将搜出来了，待如何？” “什么？”一众豪强猛然抬头。 搜....搜出来？ 孟普慌忙低吼：“武节将军？你要做什么？” 赵羽面无表情：“你没听到吗？他们说没有余粮，本将要去搜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孟普气急。 赵羽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好奇：“你管得着本将吗？” 孟普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羽见状，话音陡然一冷：“本将做什么，你可以弹劾，那是孟县令你的自由和权力，但是本将要做什么，你不够资格管！” “你....你放肆！”孟普话音颤抖。 赵羽起身，眼眸冷漠：“本将的平倭营，驻扎在扬州，却能通行整个沿海一线...以我平倭军的权责，能管到本将的，唯有陛下和六部天官！本将此时正在平倭，你所要做的，就是遵从圣意优先将一切粮草军械供给平倭营。” 言罢，握着枪的赵羽站起来，面无表情：“后陛下又发下圣意，本将平倭之时，手持紫金枪，有一部分便宜行事之权...” “现在，配合本将行事，不要指手画脚！若不然，本将有理由怀疑你通倭...陛下既给了本将便宜行事之权，本将以此权杀几个通倭之人，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孟普他不信赵羽这小儿当真敢杀他孟普！他孟普可是长岗县县令！是一地主官！ 只是看着赵羽脸上的肃杀和冷漠，孟普心绪却不断生寒....不敢贸然说话，唯有身体却越发颤抖。 显然是气的。 赵羽又看向富商豪族：“也别说本将冤枉人，尔等家中和仓库中的粮食，但凡超过十石...过十石，不算只有口粮了吧？只要被本将发现，本将便以陛下御赐的紫金枪，令尔血溅当场！” 一众人看着赵羽那柄有着紫色绘图的金灿灿长枪，面容纷纷变得苍白。 更有人在惊恐下颤声：“你...你没有府衙文书，你..你凭什么搜查...” “若你没有说谎，你可以去帝都告我，现在，你有意见也要配合！” 顿了顿，赵羽抬了抬眼：“也算本将心肠好，现在本将再问你们一次，有没有余粮能出售，记住了，回答之前，三思！” 这一次，诸人不敢贸然言语。 只下意识去看孟普。 赵羽看一眼孟普，又不急不缓：“孟县令既然知道我手里的紫金枪为陛下御赐...你最好不要试探我敢不敢杀人，毕竟，赌输了会死人的。” 孟普看着赵羽手里的枪，浑身青筋暴起，却不敢贸然开口，更不敢有动作...但凡赵羽没有背景，哪怕有所谓的紫金枪，他也敢硬碰碰，可....可赵羽是平南侯府出身。 私下有无数传闻都在传，平南侯带着人，直接杀进了镇国公府，见人就杀...就算是镇国公的嫡长孙，听闻差一点也被砍了。 平南侯如此行事，作为平南侯的儿子....孟普真不敢去试赵羽敢不敢杀人。 沉默以对。 也因为孟普的沉默... 一豪强慌忙开口：“将军，小人之前记错了，小人家里还有粮食，还富裕了八十石。” 随着有人开头... “将军，小人家里还有七十石的余粮。” “将军，老朽耕读传家，你虽...催得过激了些，但毕竟都是为平倭，老朽家中还有七百石余粮。” 伴着纷纷自称记错了...这些人家里的粮食加起来，一千石都打不住。 ------------ 第112章 邻水渡口 瞧着踊跃发言余粮很多的主人，赵羽露出笑意：“诸位的余粮，本将都要了，本将以市场价购买，孟县令会替本将给钱的。” 那自称耕读传家的老叟皱眉：“将军，府衙时局艰难...若县衙难以出资该如何？” “你们要么联合找孟县令要粮钱，要么...” 停顿片刻，赵羽漠声：“要么就当为了平倭送给本将了！” “什么？”一群人顿时变色。 赵羽双眼一寒：“前倨后恭，前称无余粮，后加起来千石都不止，加之尔等必然会将数字说少...真以为本将不敢治你们通倭大罪？” 瞧见众人还想说话，赵羽变得不耐烦：“本将说了，你们可以联合起来找孟凡讨要！本将没兴趣再和你们叽叽歪歪勾心斗角...别忘了，本将出身平南侯府，就算本将将你们一刀杀了，谁又敢来问罪本将？” “孟县令，由你购买，明天辰时前，将采购的千石粮草送到大营...明天若送去的粮食不够，本将再来府衙拜会，并一一拜访诸位！” 随着威胁，赵羽起身离开...他都没直接抢，这些人就感谢昊天上帝了。 赵羽走了，带着所有人走了。 随后，一群豪强全都盯着孟普。 那耕读传家的老叟眯眼：“孟县令，买粮吗？” “买”字的声音，很重。 其余豪强，瞬间站在老叟的后面。 对他们而言，赵羽将话说得很清楚，粮食必须给，要么找孟普要钱，要么就当捐赠。 他们联合起来不敢对赵羽龇牙，但，若是连孟普也怕，岂不是白联合了？ 孟普不说话，只不断盘算。 而后冷声：“不买！千石粮草虽然多，但本官咬咬牙，还是凑得齐的！” 秋税才收不到一个月，衙门现在的钱和粮食可不少。 众人面容当即一松...如今这样也挺好，不必当真闹起来。 随即，急匆匆纷纷离开。 “该死的...”孟普则在心底开始滴血。 火龙烧仓，没有任何人会反对的火龙烧仓...一把火，能烧出多少银子？结果如今... “该死的武夫....” ...... 翌日 吴平等人看着满满当当能吃接近一个月的千石粮食，纷纷恭声：“昨日不知将军神算，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出发！”赵羽笑了笑，大手一挥。 算上原本就有的，如今手里的粮草能使用超过一月...如此长的时间，足够将倭寇镇压。 秦昭纠结许久，还是上前：“四郎君，此举，终究是得罪了人。” “得罪人...” 顿了顿，赵羽随口：“这扬州，就算是保持中立的其实也不喜欢你家四郎君我，得罪就得罪了吧。” 反正等他收拾完倭寇就回帝都了。 秦昭嘴唇动了动，低语：“四郎君，我之前，无意中看到了宁骏，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是因为主君没有提，我担心破坏了主君的大计....” “宁骏？”赵羽脚步一顿。 他爹最为倚重的那个谋士？怎么到扬州了？ 不过片刻，赵羽一惊：“等等，黄家。” 难道他爹要想抢夺两淮盐业的利益？可如今不是四侯合作想算计狗皇帝吗？以盐业的重要，崇安侯会杀人的吧？ 又盘算片刻，赵羽压下思绪：“先平倭。” 他现在还弱小，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用，多想无益。 ..... 又四日后 兴盛28年，十月三十 赵羽带着的五千兵马，抵达了预定的目的地，邻水渡口。 却并没有真切靠近渡口河水，而是在离河边约莫一里的地方寻了个地方扎营....邱明管的就是漕运，真将河道视作天险，万一某天夜里有船夜袭，哭都没地方哭。 也因为距离河边并不算太远，故而，随着赵羽开始扎营，时不时就有路人在远处观望。 却因为士卒尽数凶悍，并不敢真切靠近。 某处观望的路人所在 有两个路人，一个魁梧大汉，和一个颇为清秀的书生。 哪怕此时寒冬，书生却依旧拿着展开，还展开了正在轻扇。 大汉则盯着还在修建的临时营地，讥笑：“都说赵羽骁勇，还次次一马当先凿穿敌阵，还什么一个照面就擒了徐闻，导致清河大营那些精锐瞬间溃败...果然就是邀名的手段罢了。” 他知道徐闻，更知道徐闻的武艺...一个照面擒了徐闻？可笑的谎言。 “哦？”书生随口回应。 大汉咧嘴一笑：“能不能打，看体格就知道了....就算赵羽穿了甲看不清具体身形，但是对比他的甲...以他的身高，他的体重，应该是一百二十斤左右，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三！” “以徐闻的武艺，真正的真相是，赵羽挡不住徐闻一个回合！” 收拾赵羽，易如反掌。 书生轻语：“上面来了消息，禁止统帅自持骁勇和赵羽带队互相对冲凿阵！不管赵羽是不是邀名，对你而言没有意义。” 大汉忍不住恼怒：“赵羽的兵并不简单，进退有序令行禁止...可恨，若是冲阵，以赵羽的羸弱，我一个照面就能擒了他！可若对拼士卒，必是苦战。” 他在这里，看的就是赵羽的兵。 书生虽然很赞同大汉的说法，却没有表露：“你对你的统兵不自信？” “不用激将，对我没用。” 言罢，大汉转身：“从扎营和抵达此地的状态，这些士卒看似忙碌，实则一直都在戒备有人袭杀...没有机会劫营，走了。” “他娘的，平倭营这些刚操练不久，分明应该是新兵的士卒，精锐程度居然还在我的预料之上....要回去仔细想想才知道，该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灭了平倭营。” 既然不准他凿阵擒王，那就只能回去好好想想对策了。 不由得，大汉看一眼书生，心中不耐烦....一些不懂兵的腐儒，非要派个书生来盯着他。 要是这书生不在，他现在就带队袭杀，就算赵羽的精锐再防备又如何？当他拿了邀名骁勇无双的赵羽，士卒，自然溃败。 但偏偏有个酸儒盯着... 气煞我也。 大汉和书生宛如路人一般，慢悠悠离去。 ......... 营地 赵羽看一眼四周，下令士卒扎营。 可惜没有民夫，扎营的速度并不算快。 ------------ 第113章 袭扰疲兵 虽然因为没有民夫导致扎营速度并不算太快，不过赵羽手底下的辅兵并不算少，故而也不算太慢。 吴平看一眼忙碌的辅兵，上前：“将军，一两日内，营地恐怕立不起来。” 平倭营的辅兵，并非单纯打杂...在负责打杂之余，每三日也会进行操练，也就导致，平倭营的辅兵，打杂的手艺并不熟练，比不得其他京营中纯正的辅兵。 夜幕前，最多也就能勉强搭建一个只能休息的简陋营地。 “无妨，大营未修好前，多加戒备也就是了。”赵羽看着一里外的河流。 ....... 转眼，三日后 这三天，赵羽一直都在修建大营...足足三日之间，赵羽的大营虽未彻底完工，但是足足三千辅兵忙碌...大营已经开始收尾。 只要彻底完工，他便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也因为大营趋近于完工，那高高的营墙伫立，已经几乎没有“路人”尝试看热闹了。 在三天前观察赵羽士卒的大汉和书生，又出现在了河边。 不过这一次和上次相比，两人更加谨慎，隐藏丘陵土坡，穿着白衣，借助皑皑白雪隐藏身形。 大汉看着营盘，忍不住怒骂：“这小子是属乌龟的吗？” 虽然书生也恼怒赵羽宛如乌龟，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飞速道：“静心，统兵者最忌冲动，一旦未愤怒刺激，便会为人所乘。” 大汉更气急了，指着大营：“我能不急？五千人对五千人，真让他安安稳稳将大营立下，我拿什么破他的营寨？” 说完，大汉又怒骂：“该死的小儿，我要真是倭寇，你立大营有屁用。” 正经倭寇，谁会傻不拉几的去冲击大营？ 书生想了想，又劝：“高斌，那小子当缩头乌龟也无妨，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他就算立下了安全的乌龟壳，可他拼粮草，拼不过我们，时间拖久了，他必败。” 虽然赵羽是正儿八经的武节将军，也能从各县补给...但是书生很确定，赵羽的粮草后勤，一定不稳。 大汉高斌没好气：“我知道他粮草一定不稳，但....拖久了他败不败不好说，但我们的人，全都要死在山上！你真以为我们的人是那些啸聚山林的强人？” 书生变得不悦：“那些泥腿子有什么不能坚持的？粮草棉衣之类，不是都准备好了？” “你不懂。” 顿了顿，高斌咬牙：“必须要主动出击。” ...... 大营 营门口 赵羽站在营门口，静静扫视四方。 大营在明，倭寇在暗。 他知道，“倭寇”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大营，寻找着伺机进攻的机会。 王大毛飞速靠近：“将军，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天黄昏之前，大营整体就能彻底完工...还剩下一些房屋保暖的问题则还需要四五天才能全部收尾，不过只要大营整体完工，就算倭寇忽然袭击，也破不了营盘。” 赵羽微微点头，眼眸闪过一抹放松，又闪过更多的凝重。 “将军，大营即将完工，不必再担心被袭击了。”丁大鹏上前，恭声。 “是啊，待到大营彻底完工，我这明晃晃的平倭营营地，就不担心再忽然被袭击。” 顿了顿，赵羽看着远方河道：“若盘踞此地的当真是倭寇也就罢了，可盘踞此地的，可不是寻常倭寇...他们怎会不懂这道理。” 丁大鹏面容变得凝重：“将军是说，今天或明天，倭寇一定会进攻？” “如若不然...待到我营地立下，同等人数，他拿什么和我斗？就算死光了，也杀不进我大营！”赵羽看着四周的目光越发凝重。 丁大鹏不语，只是面容也一起变得凝重。 “秦昭。” “将军。”秦昭飞速靠近。 赵羽沉声：“通知下去，巡逻次数加倍，当值人员加倍。” “诺。” 秦昭又快步离开。 随着赵羽的命令传达，营中还在忙碌的辅兵没有被影响，但是战兵，却尽皆开始小心警惕。 时间缓缓流逝 黄昏时分 赵羽一直都在营地门口，然，并没有袭击出现。 秦昭靠近：“将军，伙房饭菜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赵羽微微点头，又看一眼远处：“高估了敌人？还是，他们想夜袭？” 明日大营就能彻底完工...此时虽未完工，却不代表没有防守能力！今天不进攻，明天进攻的难度会更大。 赵羽也无法确定那种，但看着警惕一日略微有一丝疲倦的兵卒，总不能让士卒不睡觉...若是不睡觉，万一不是夜袭，明天哪来的精力厮杀？ 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值夜的士卒不得放松警惕。 吃完饭，警惕了一天的赵羽，也回屋休息...为预防被夜袭，并没有卸甲，着甲而眠。 不知多久后。 赵羽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杀啊...” “杀进平倭营！” 一亲兵上前，话音着急：“将军，倭寇进攻了。” 并未卸甲的赵羽瞬间清醒，迅速走出房间，第一时间登上一座瞭望塔。 在比较远的地方，有无数火光...喊杀声就是从火光那边传来。 通过这几日对环境的观察...火光的所在，是在河岸一线。 营盘中，多数人已经被惊醒...当值的士卒，全都面容凝重，而那些休息的士卒，也几乎全都探出头。 只是因为赵羽还未下令，故而他们并没有动作...但是从他们此时全都紧握的刀兵能看出，他们的心绪显然也不平静。 赵羽也不废话：“擂鼓。” 秦昭拿着鼓槌不断敲击大鼓。 沉闷的鼓声不但在大营里回荡，也在夜空中传出极远。 被惊醒的士卒，纷纷迅速集结。 赵羽微微点头，再度盯着远方。 让他意外的是，远方的火光，却依旧很远...从火把的范围来分析，人数应该是一千五到一千八之间。 赵羽忍不住皱眉：“统帅是傻子？” 不管是夜袭还是劫营，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结果，他这里早有准备的士卒都已经集合好了，敌人还没打过来？ ..... 河岸一线 大汉高斌眯着眼盯着平倭营大营...他带着的人，并不多，仅仅只约莫两百来人，而且站位极其分散，更多的，是被立在河岸线的稻草人。 ------------ 第114章 明争暗斗 站在河岸线的大汉高斌看到，整个平倭营，有无数火把被点燃，整个大营被照得宛如白昼...可惜距离有些远，加之营墙的存在，他无法看到平倭营内部。 “嘭...嘭...” 沉闷的鼓声，遥遥从平倭营大营传来。 书生笃定：“平倭营的人，必然都被惊醒了。” 大汉不语，只默默听着鼓声。 待到鼓声停息约莫半刻钟的样子。 大汉当即冷喝：“熄火！所有人立于原地不得乱走乱动！” 大汉带着的人，纷纷将火把熄灭...仅仅三十来个呼吸，整个河岸线，再无任何一个还在燃烧的火把。 此地瞬间陷入黑暗。 ..... 平倭营 还站在哨楼的赵羽眯眼：“嗯？” 火把熄了？ 秦昭不解：“四郎君？倭寇玩的什么把戏？” 还没打过来，结果，远远就先熄了火把？ 赵羽沉吟片刻，摇头：“不对，他们没想夜袭。” “那他们？”秦昭纳闷。 赵羽盯着河道所在半晌才冷声：“是疲兵之计。” 秦昭愣了愣，面容顿时一变。 倭寇不会打过来，只会时不时喊杀...如此，平倭营是防备还是不防备？ 若不断防备，等白天，士卒还能有多少精神？ 若是不防备...赌倭寇真的不会劫营？ 吴平忍不住恨声：“可恨，若非我平倭营大营还未修好...怎容他们使用此等阴谋。” 若是大营已经修好，大营一关，值夜的士卒警惕...其他的，管你疲兵不疲兵，只要不打过来，就安心休息。 可如今... “若大营完工，他们也不会如此苦心孤诣了。”赵羽轻语。 心底暗暗思索该如何应对。 而后发现，这个疲兵之计，无解...他不可能冒着被劫营的风险让士卒安心休息！只要出现异常，就必然要将士卒召集起来。 可一旦如此...白日警惕了一夜的士卒，白天还能有几分精神？ 不由得，赵羽罕见的怒骂：“他娘的，打蛮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没用，打自己人的时候，一个个计谋信手拈来...” 之前的徐闻，暗中伏击，甚至提前考虑到伏击失败的可能，从而在暗中留下奇兵。 如今，这个不知名的将领，疲兵之计用得是恰到好处。 以小观大...大虞的士卒将领，肯定有很多人都有真本事，结果，如此虎狼之师，大虞的辽东却被契丹给抢了。 吴平硬着头皮询问：“将军，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我军施展的夜袭疲兵？” 不能无视以免忽然有试探性的劫营导致大营崩溃，但是，也不能每一次都聚兵...若当真一夜无眠，如果明天倭寇打过来，哪怕有大营，也不一定挡得住。 赵羽思考片刻，冷声：“通知下去，一千战兵枕戈待命，再一千战兵，没听到鼓响就安安心心睡觉！” “诺。” 随着赵羽的命令，一半士卒迅速离开。 还有一半，则抱着军械回了屋。 赵羽看一眼漆黑的河边，下了哨楼，让人搬来一把椅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虽白雪纷飞，但赵羽穿得厚实，倒也不冷。 又不知多久。 天，依旧漆黑。 “杀啊...” 赵羽又被喊杀声吵醒。 瞬间睁眼，“踏踏踏”快步登上哨楼。 河岸线，火光又亮了。 盯着河岸...火光，一直未曾靠近。 是个难缠的对手。 赵羽恨声：“回去休息。” 有人摸黑靠近？不可能的，大营四周亮堂堂，有人靠近，瞒不过他布置好的警戒线。 秦昭上前：“四郎君，不断被吵醒，还不如一夜无眠...不如让一千士卒一夜警戒，明天白天休息...等大营彻底完工，再让所有人同时睡个好觉。” 赵羽摇头：“这个对手如此难缠，我有预感，我的大营想要修好没那么简单...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 河岸线 书生看着平倭营：“没有鼓声。” 大汉眯眼：“你说，他是无视了喊杀之声，还是，并未让士卒回去休息？” 书生想了想，摇头：“按照传来的消息，赵羽那小儿颇为狡诈...我们之前连试探性的袭击都没有，他肯定已经猜测到了我们的想法，他到底会如何，倒是不好说。” 大汉沉吟片刻，冷笑：“我管他如何应对，按照计划走。” ...... 时间缓缓流逝 11月4日 凌晨 天色蒙蒙亮。 赵羽站在哨楼：“真狠啊。” 这一夜，河岸线点燃了六次火光，佯装要进攻足足六次。 秦昭颇为担忧：“四郎君，天亮了，失去黑夜的笼罩，倭寇再靠近，很远就会被斥候察觉...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赵羽摇头：“昨夜他们如此苦心孤诣，且我大营不出意外今天也能修好，他们必然会来攻。” 如此之下，他如何能休息。 陡然。 “将军，不好了。”好几个辅兵忽然靠近，面容不好看。 赵羽瞬间偏头：“出了何事？” 为首的辅兵越发不好看：“将军，营盘外的鹿角被毁了不少，而且去伐木的人，有七个人踩到了陷阱...伐木的人担心陷阱，伐木速度大减...” 显然，昨夜并不单单只有疲兵...倭寇还趁着全部人警惕火光的时候，派出小股人手，利用黑夜无光，在尽可能不被营墙士卒察觉的情况下出手破坏防御工事。 且同样明显的还有，若是昨天赵羽敢让士卒无视疲兵之计...昨夜但凡士卒松懈无视了“倭寇”的吵闹，就必然真的有人劫营。 赵羽神色不变：“以此时的速度，大营还要多久能完工？” 那辅兵迟疑一会儿，回答：“如今伐木速度大减，就算不再出其他变故，也要明天黄昏或者后天早上...如果先行修复鹿角等工事，最快恐怕要后日黄昏才行。” 赵羽沉思片刻，吩咐：“先修鹿角，去吧。” “诺。”那几个辅兵飞速离开。 “四郎君，以此时的变化，今天倭寇会来吗？”秦昭面容不好看。 既然修建大营速度骤减..倭寇就不一定还会来。 赵羽摇头：“如今麻烦的，不是他们是否会来，而是如何应对疲兵之计。” ------------ 第115章 赵羽：我也略有谋略 赵羽并未在意倭寇今天会不会来。 破坏比建造容易。 倭寇既已出手，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营建好...若不想办法化解疲兵之计，平倭营的人，迟早会筋疲力尽。 秦昭不说话了。 吴平丁大鹏等人看了看，也低头不吭声。 在他们看来，无法可解。 不知多久。 赵羽陡然起身：“通知辅兵，分出三百人扎稻草人，本将要两千稻草人！若是寻不到足够的稻草，便去将一根七尺和四尺长的木头绑成十字，而后套上棉衣伪装当值士卒。” 吴平瞬间明白过来，却装傻：“将军的意思是？” 赵羽冷笑：“疲兵之计？既然不敢轻易进攻...我立两千假人伪装士卒，最外围则保持正常警戒，我看倭寇这大戏唱到几时。” 不管“倭寇”如何袭扰破坏，大营总会有建好的那天！ “将军妙计。” 好几个人尽皆一喜。 他们不敢放松一刻，以免当真被劫营，如今若按照将军的吩咐立下假人，“倭寇”不知真实情况，又如何敢冒险劫戒备森严的营地？ 待到士卒命令下达，赵羽又起身，眯眼看着河道。 “四郎君不是已经有了对策？”秦昭不解。 这几天，四郎君一直都在看河道，如今既然有了对策，怎的还看着河道了？ 赵羽微微摇头收回目光，又注视四方：“吴平，丁大鹏，你们以为，倭寇会在哪儿？” “这...” 迟疑一会儿，吴平两人摇头：“天大地大，那些人到底藏在哪儿此时也无法确定，等大营建好，再派出斥候，寻到那伙人的踪迹应该不会太难。” 如果是本地人，还能分析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但，他们不是本地人。 “足足五千倭寇，如此数量，除非想要闹得人尽皆知，不然，他们不敢靠近村镇之地，空旷所在，不适合他们藏身，他们唯一能藏的，也只剩下山林了。” 言罢，赵羽扫视四方山林：“敌暗我明，若不能尽快锁定倭寇所在，对我平倭营而言，大为不利....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五千人的吃穿用度，所需粮草，更是海量啊。” “将军的意思是？”吴平两人只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灵感，却又无法追寻。 赵羽微微活动筋骨，声音泛冷：“既然倭寇不愿意见我大营建成，那，派人伪装为百姓，以邻水渡口为起始，监视各处交通要道！但凡有大批米粮瓜果蔬菜，乃至于大批量运送药材等等之类....一旦出现，本将要知道，那些东西最终会运到哪儿去！” 吴平等人双眼顿时一亮。 相比于派出斥候犹如无头苍蝇大海捞针，明显是将军的吩咐，更能快速寻到倭寇所在。 ..... 入夜 大汉和书生，再度出现在河岸边。 跟在大汉高斌身后匪寇的大半人，同时大吼。 “杀啊。” 大批火把点燃，此地的稻草人，比昨日数量更多了。 在诸人的注视下，不消片刻，平倭营中，营盘大亮。 书生倾听片刻，惊疑：“没有擂鼓。” “笃定我不敢进攻？还是，他的人没休息？” 自语一声，高斌偏头：“去问问，平倭营什么情况。” 有喽啰飞速离开。 约莫一刻钟后。 那喽啰回转：“头领，平倭营中，外围警戒线依旧，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但是从一些还未完工的缝隙和缺口能偷窥到，有密密麻麻着甲的士卒聚集在空地中戒备。” 高斌沉吟片刻，满脸玩味：“这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若非我们在暗中，且趁着夜晚能观察到他大营的情况，换成冲动一些的，说不定就派人去试探了。” 书生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如此再来两天，赵羽的人，必然尽皆困顿，届时再进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大汉笑了笑。 很快的，又盯着平倭营所在，露出一抹不解。 书生本能的关心：“有什么问题？” 这一战，绝不能败。 大汉轻语：“按照观察，昨日，他只有一半的人有歇息，且哪怕有休息，却因为我的动作导致并没能睡好...我只是不理解，本就没休息好的平倭营士卒，今夜，哪来的精力严阵以待？真想再近距离探一探。” 书生摇头：“营盘缺口并不多，暗中破坏远一些的工事还好，入偶数离得近了，瞒不过平倭营的警戒。” 平倭营 赵羽如同昨夜，没有回房，而是一直都在高台。 “杀啊。” 远方火光冲天。 赵羽莫名登上哨楼，注视河道。 很快的，河道火光熄灭。 昨夜，倭寇作势要进攻六次，今夜...这又是第六次了。 赵羽取下头盔，闭眼揉了揉眼睛。 这两天他都没睡好，得益于强健的体魄，倒也暂时无恙。 夜风一吹，刺骨的寒风，让赵羽清醒了不少。 大踏步离开哨楼：“什么时辰了。” 立即有士卒回应：“将军，卯时末快辰时了。” 赵羽微微点头，又看一眼假人。 陪着赵羽没有睡的吴平想到什么，上前：“将军，天快亮了，营盘缺口太多...” 若是天色大亮，这些假人士卒，就很难瞒得过了。 “四郎君，我现在就带人将假人收起来？”秦昭立即请命。 有了这些假人，士卒都能休息好，可不能让倭寇察觉到问题。 收假人？ 赵羽沉吟片刻，轻语：“被人打上门来，若不反击，恐怕让人小瞧了。” “四郎君的意思是？”秦昭几人不解。 赵羽想了想，冷声：“通知下去，不必急着收假人，待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再行收假人。” “将军，如此一来，以敌军的狡诈，很可能会看穿将军的谋略。”丁大鹏慌忙出声。 “要的就是看破，他若不看破，只在河道聒噪却不攻，我如何能寻机会给他们一次惨痛的教训？” 顿了顿，赵羽又面无表情：“且，就算看破了...自诩聪明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想太多，他会想我为何露出如此大的破绽，还会惊疑我是否会在再一次夜晚的时候，以真人替换假人伏击。” ------------ 第116章 到底谁算计谁 丁大鹏等人得知赵羽另有想法，心底一松。 随即又变得疑惑...有些不明白，为何故意露出的破绽，却是寻到教训倭寇的机会。 难以理解。 ...... 河道对岸，密林 又惊扰了平倭营一晚的大汉，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书生以及两百余人，行走在山林小道。 大汉也决定，再惊扰两天，到时候，届时看看平倭营的情况，决定是否大军压境。 一个喽啰飞速靠近，慌忙急切：“头领，不对劲，刚刚斥候来报，平倭营昨夜戒备的士卒，不是真人，是假人！” “什么？”大汉高斌瞬间回头。 那喽啰声音更急：“那位武节将军似乎是睡着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醒来，而后慌忙令平倭营士卒收假人，我们这才发现，昨夜一直都在待命戒备的，根本不是战兵，是假人。” “狡诈小儿！”书生瞬间变得愤怒。 本以为夜晚已经让平倭营恨得牙根痒痒，且想休息也不敢，结果...昨夜平倭营根本没有特别防备？除却外围的警戒，内里，实则全是假人？其他士卒全都在睡觉？ 这黄口小儿，当真是狡诈。 不消片刻，书生又变得欣喜：“高斌，那小儿恐怕不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真相，今夜袭营，如何？” 大汉不语，只是沉吟什么。 “高斌？”书生不解。 “我虽然没有和赵羽打过，不过，他练的兵，的确都是精锐，且，接连两夜，亲自坐镇高台防备夜袭，甚至他还想到以假人迷惑视线，各处细节也趋近完美，没有留下任何能让我袭击的机会...” 言语落，大汉轻语：“如此一个人，结果，却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这，合理吗？须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你的意思是，有诈？”书生面容一紧。 大汉冷笑：“肯定有诈！我若没料错...他等的就是我去袭营，到时候瓮中捉鳖！这点手段也想算计我高斌？可笑。” “那...那我们就当不知道？”书生极其难受。 明知赵羽使诈，且用假人糊弄，他们却要当做不知道？ 大汉沉吟片刻，又狞笑：“他既然想让我袭营，那我成全他。” “不是有诈？”书生却一急。 有诈还去？ “兵法之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到底是他算计我，还是我算计他，谁知道呢。” ...... 时间一转，又到了夜晚 平倭营 高台 赵羽静坐露天高台：“通知下去，敌军今夜不会来....将假人搬出来，非当值士卒，其余人，回屋安心休息。” 不当值的士卒，纷纷回屋，白天收起来的假人，又一个一个被搬出来。 不消太久，两千假人分布在了平倭营各处，看起来颇有些严阵以待的味道了。 秦昭上前，越发担忧：“四郎君，既然今夜敌军不来，您去歇一歇吧？” 今夜已经是第三夜了。 虽然白天的时候四郎君会睡一会儿，却仅仅只是一会儿。 这三天，四郎君睡着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八个时辰。 长此以往，身体如何能承受。 赵羽舔了舔嘴唇：“不，他们今夜回来的。” “将军不是说不会来吗？”吴平等人面容顿时一变。 士卒可都去休息了，万一敌军当真杀来，到时候一旦出现混乱... 赵羽看向河道，笃定：“他们不会前半夜来，而是，凌晨。” 众人顿时愣了。 赵羽见状，解释：“之前凌晨，我故意留下破绽让倭寇得知戒备的都是假人，对于蠢货而言，必然会在今夜趁机夜袭...但是我们的对手，并不傻，通过这几天的无形交锋，那是个很狡猾的敌人。” “他必然会想到，这忽然出现的破绽，是我故意露出，为的，就是骤然让精锐伪装为假人，而后在他们袭营的时候伏击。” 言罢，赵羽露出笑意：“他既然自以为看清了真相，必是不可能中计的，故而，我让士卒早些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茫然了。 赵羽见状，又轻语：“之前说过，若真是倭寇，无谓我是否立下大营，但是我们要对付的倭寇，可不是寻常倭寇...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立下大营立于不败之地，相应的，既然自认为看穿了真相，必然就会伺机利用，攻我大营。” 不消太久，吴平反应过来。 话音激动：“将军的意思是，倭寇会在凌晨的时候，利用自以为的我军士卒困乏忽然袭击，以图灭倭平倭营？实则将军却让士卒早早休息养精蓄锐，待到倭寇来袭之前再让士卒暗中集结予以伏击？” “没错。” 言罢，赵羽闭眼：“为避免倭寇露出破绽，我今夜会在此地，另，卯时的时候，叫醒我。” “诺。” 随后，吴平和丁大鹏互相看一眼，尽皆舔了舔嘴唇。 大战将起。 战功，正在招手。 喊杀声忽然遥遥传来。 “杀啊...” 本想眯一会儿的赵羽，面容不变的起身，一如前两夜，登上哨楼注视河道。 火光的范围，几乎没有变化。 ... 河道边。 “杀啊！” “杀了那黄口小儿...” 无数吼声此起彼伏。 高斌和书生，又来了。 不过，此次和之前，不同。 前两夜，高斌都只带着两百来人，更多的，都是假人。 可今夜...来的，全是真人！ 不同的是，大部分人，耳里塞着棉花，抱着五息，或躺或靠...他们，都在休息，养精蓄锐。 书生迟疑：“我白天仔细想了想，我们是不是要佯攻一两次？不然，迟迟不动手，可能会让赵羽怀疑。” 大汉瞬间拒绝：“佯攻掩盖不了全力以赴，一旦佯攻，赵羽必然会察觉到后劲不足，也定然会惊疑我是否另有想法。” “可我若不攻，他的士卒就只能一直戒备，以免我随时袭击，乃至于认为我看穿了他的计谋，并不会攻击，只是一如既往的消耗他士卒的精力。” 言罢，大汉高斌满脸嘲弄：“乃至于在最后关头，他可能会察觉到我的想法，可惜...他手下的精锐，警惕了足足一夜，心神俱疲，哪怕他那时猜到我的想法，也已经于事无补。” ------------ 第117章 赵羽：你中计了 得知大汉的想法，书生沉吟一会儿，轻叹：“此计妙哉。” 大汉闻言，看一眼书生，暗暗不屑...区区一个只知道玩弄阴谋诡计的腐儒，如何能知他高斌心中沟壑？ 行军打仗，阴谋一向小道，堂皇大势的阳谋，哪怕被敌人看穿了，也依旧只能中计眼睁睁等着败亡的阳谋，才是兵法之道。 时间缓缓流逝。 卯时，初。 “杀啊....”随着第六次犹如惯例的咆哮落下，负责疲兵之计的士卒，纷纷熄灭火把。 此地，黑暗无光。 “通知下去，到时候了，唤醒士卒，手牵手朝着平倭营前进...” ....... 平倭营中 瞧见火把熄灭，赵羽也就顺势下了高台。 刚想眯眼，亲兵就提醒：“将军，卯时了。” 赵羽脚步一顿，冷声：“去将休息中的士卒喊醒，不得发出多余声音，无声无息顶替假人的位置....另，为避免士卒过激，去唤士卒的人，必须是士卒熟识之人！” “再传我军令，一旦敌袭，且战且退佯装不敌，待到诱敌完成，再行反击，力求将来犯之敌，全歼！” “诺。” 赵羽伫立高台，也看到，一个个屋子打开，一个个士卒靠近一个个假人。 两刻钟不到，所有假人，都变成了真人。 吴平秦昭等人，也无声无息靠近赵羽，静静站在赵羽的身后。 时间缓缓流逝。 在天色蒙蒙亮的霎那。 “敌袭...”大营边缘忽然传来了极其凄厉的咆哮。 “叮叮叮....” 极其刺耳的敲锣声从大营好几个缺口的位置发出。 而后... “呼呼呼...” 伴着破空声，赵羽看到，至少有六百流矢从大营外抛射而来。 早有警惕的士卒，瞬间避入掩体。 赵羽却当做没听到，而是静静站立。 “将军？”吴平两人一急。 敌人进攻了啊。 “噤声。”赵羽出声表示此时自己很清醒。 附近的人，越发急切，却不敢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待到赵羽看到有匪寇打扮的强人出现在大营缺口的位置。 赵羽这才反应慢一拍的咆哮：“迎敌！” 早就心急如焚的吴平几人，立即也长啸：“将军有令，迎敌！” 大营外 书生平倭营似乎没睡醒，明显反一拍的动作。 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将军，神机妙算。” 踏平平倭营，就在今日。 高斌露出一抹狂傲。 书生又不解：“为何不全体进攻？” 杀进去的，并非全部...此番带了两千人，但是，只有五百人杀进去了，还有一千五百人，此时依旧静静的等在高斌的身后。 高斌不太想给酸儒解释，但是想到书生的身份，高斌还是解释：“单论兵法，赵羽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虽然自认必胜，然，统兵之人，未胜当先虑败，我必须做好我可能中计的可能。” “且，袭营重时机，而不在人数，若我功成，五百人也足以令平倭营大乱，若平倭营当真大乱，我带着剩下的人入内，可瞬间击溃平倭营的抵抗意志。” 说完，高斌笑了笑：“谨慎使然之下，我虽然不可能中计，但，若是当真中计，按兵不动的人马，一可伺机破局，二也可在不敌的情况下撤走。” 书生再度伸出大拇指。 怪不得此番动作让高斌全权做主，他只过来帮着统筹后勤且必须阻拦高斌和赵羽对拼武艺...这个武夫，果然是有几分手段。 营内 赵羽的人，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 却有营墙守卒靠近，急声：“将军，情况不对劲，杀进来的人，只有五百人左右，外面还有一千三至一千七之数的倭寇按兵不动。” 外面的人不进来，如何完成将军的伏击全歼？ 还在等待的赵羽面容一怔，变得忌惮：“小瞧这一次的对手了。” 他瞬间明白了，除非大营彻底出现血与火的混乱，不然，外面剩下的人，不会再进来了。 丁大鹏下意识急声：“将军，既如此，此时合围？” 外面的人不进来，总不能让平倭营的人继续败退...要知道，佯装败退，不等于没有死伤。 赵羽不语，只瞬间扫过全局。 此时合围，杀进来的五百人，全都得留下，但外面按兵不动的人...恐怕就没多少机会了。 继续败退？不能继续退了，不然，一旦佯装战败的那一部分士卒无法承受心理压力，导致当真溃败...到时候溃兵四散，假败恐怕就要变真败了。 罢了罢了，能留下五百人也不少了...敌军一共也就五千人而已。 一念至此，赵羽长啸：“传本将军令，合围杀贼！” 擂鼓之声，再起。 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鼓声变得急促。 还在败退的平倭营士卒脚步一顿。 一个十将握紧长槊：“将军有令，杀贼！” “尔等蛮夷，中计了！” 伴着平倭营士卒的厉喝，败退的士卒，瞬间回身拼杀。 杀进来的“倭寇”也发现，缺口各处，有许多房间忽然打开，涌出大批士卒，瞬间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在四方的屋顶，忽然有手持弓箭的拱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弯弓搭箭。 不但如此... 他们还看到，有几个空旷的房间大开，好几台床弩被推了出来。 “我们中计了！” “快撤！” “被包围了！无路可退...” “转变阵型坚守，快发信号求援...噗.....” 漫天箭雨落下，横向还有一根根极粗的床弩之弩箭破空。 “啊...” 伴着惨叫哀嚎，早有准备的平倭营，凭借床弩和漫天箭雨，瞬间就斩杀了接近三百人。 营外 大汉高斌还在静等。 斥候飞也似的跑进，话音慌乱：“不好了，平倭营士卒合围完成，杀进去的人，死伤惨重。” 高斌瞬间变色：“他们在干什么？一群疲倦的平倭营士卒也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情况不对，平倭营士卒没有疲倦，反而神采奕奕，之前的败退，只是诱敌深入。”斥候越发慌乱。 高斌再度变色...神采奕奕？败退只是诱敌深入？ 赵羽一开始就算到了一切？还是小瞧了平倭营的战力？ ------------ 第118章 高斌的选择 得知入营的人死伤惨重，高斌不知道是赵羽算到了一切还是单纯只是他小瞧了平倭营的精锐，此时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这里是战场。 阴晴不定片刻，高斌冷喝：“传令，撤！” 他不确定是哪种，但是他知道，此次袭击，失败了。 带着士卒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和拖泥带水。 营墙 吴平看着正在撤退却并不乱的敌军，下意识开口：“将军，要不要追击？” 从阵型可以分析，只有一千三到一千四的敌军...此地又是平倭营大营，留下敌人，定然不难。 赵羽冷声：“慌而不乱，那可不是溃兵，只是撤兵...贸然追击，若是追击途中中伏该如何？别忘了，这里的倭寇一共五千！然如今出现的，也就两千之数！” 又扭头看一眼...杀进来的倭寇，已经死了接近四百，还有接近一百，正跪地请降。 “我立刻去问他们此番可有伏兵。”吴平也看向降卒。 赵羽摇头：“等你问出来，他们早走远了，且到那时，哪怕原本没有伏兵，也该有伏兵了。” 吴平顿时一愣，那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来了大营，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言罢，赵羽沉声：“本将是称，不可贸然追击，不是不追击！” “将军的意思是？” 赵羽注视远处片刻，冷声：“吴平丁大鹏！” “末将在。”吴平两人急忙回应。 “令你二人带千人追击，并随时来报敌军是狼狈逃窜亦或者留下部分人马断后，亦或者愤怒的转身一战...敌军若留下至少五百人断后，立即全力掩杀，若是其他可能，小心谨慎，并立刻来报！” “诺。” 两人一系，领了军令就飞速离开。 待到两人走远，秦昭才不解：“四郎君会不会太小心了？” 敌人有那么狡诈吗？ 赵羽摇头：“之前对那些倭寇而言，有着大好局势，却只派了五百人入营...敌军统帅是个很谨慎很难对付的人，他一定预想过劫营失败的可能性，既然他有思考，就自然该留下后手，小心一些不是坏事。” 打仗，第一个念头不是想着赢，而是不败，先能不败，胜自到来。 心念间，赵羽又大喝：“来人...” 吴平两人追击去了，他也该召集士卒准备出营了...不管是接应撤回来的吴平两人，还是一起围剿，都该提前做好准备。 ....... 倭寇所在 高斌带着人还在有序撤退。 有斥候打扮的人迅速靠近，急声：“平倭营派了一千士卒追杀，另，平倭营其余士卒正在集结，待到集结之后，应该也会追击而来。” 高斌脚步一顿，面容变得阴晴不定。 书生大骇：“你还等什么？快走啊，等平倭营的人追过来，我们都得留在这。” 高斌忍着恼怒解释：“我既然之前考虑过袭营失败乃至于被算计故而停滞不前，那你以为，我既然考虑了失败，会不留下后手？” 书生顿时一喜。 “千人...”高斌又回神，面容不好看。 太少了。 如果至少有两千人追击而来，他一定立刻围剿，但只有区区千人... 他已经损失了五百人在平倭营内，如今就算拿下了追击而来的千人...从整体战局而言，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五百。 而且，赵羽这狡诈的小儿，为何非要分成两批？ 那小子是在担心入营的五百人是诱饵... 该怎么做... 因高斌迟迟没动作，斥候急声：“将军？平倭营的人快到了。” 高斌回神，看向书生。 “高将军？”书生心底有些不安。 高斌开口：“有个决定，我不敢做，你既然在这里，不如，你替我参考一番？” “什么决定？”祁春本能的警惕。 这卑鄙的武夫肯定是要害人且不愿担责。 高斌不知书生所想，回头看向平倭营：“目前的局势有两种，第一种，赵羽只先行派遣以前士卒追击，可能是我并未中计，之所以失败，只是因平倭营精锐程度比我预计更高，也因此，营内刚刚大战，为稳定营内局势，他无法抽调更多人手。” “其二，我中计了，赵羽很难缠，他分批追击，或许就是在警惕我的伏兵，他会亲自带着第二批士卒追击，而他的追击，更大的，是预防伏兵...我也的确有伏兵，其余三千人，此时就在两里外设伏。” 听到这里，书生瞬间一怔...这个卑鄙的武夫，居然偷偷将人都带出来了？ 高斌自顾自继续开口：“我无法确定哪种，但是我知道，如果是后者，接下来想要让赵羽那小儿误判...至少需要不低于七百人拼死断后，血的代价足以取信任何多疑的人！我们继续狼狈逃窜，而后，必能将赵羽引入包围圈。” 书生愣了愣，瞬间炸毛。 怪不得高斌不敢决定...这是将士卒的命作为诱饵，一旦传扬出去，到时候死的泥腿子，抚恤说不定都要他来出！ 高斌见状，摇头：“不，我不是不敢担责，而是我无法确定我到底是中计了，还是小瞧了平倭营的精锐...若再损七百人，结果却只是我也太过低估平倭营士卒的精锐，那，我们剩下的人，很可能设伏不成，反被平倭营镇压。” “亦或者，全力撤退，放弃伏击，另寻良机。” 书生沉默了。 他听懂了，如果选择接着打，要么是彻底镇压平倭营，要么是被平倭营彻底击败...亦或者，避而不战。 片刻后，书生摇头：“我是读书人，不通武艺，我在这里，只是确保你不会冲动的和赵羽对冲军阵，以及看顾好你的后勤，不能让你的后勤出问题。” 书生选择不给出答案。 高斌沉默片刻，面容变得狰狞：“赵羽，我不信你一区区黄口小儿能算计我高斌！你凭什么算计本将军！” “传我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列阵迎敌！” ...... 平倭营大营 赵羽已经集结好剩下的全部一千战兵以及另集结了一千五也能作战的伏兵，足足两千五百人正要出营。 有斥候飞奔回营。 “报...” “将军，吴百将丁百将急报，逃走的倭寇停止逃离，结成军阵正在和两位百将对峙，另，百将以确定倭寇剩余人数，应是正好一千五百之数。” ------------ 第119章 吴平丁大鹏的血战 听到斥候汇报的消息，本准备出营的赵羽脚步一顿。 不确定道：“全部人回身迎敌？” “回将军，却是如此。”斥候急忙点头。 赵羽忍不住皱起眉头。 敌军首脑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是逃离，必然会立刻四散入林，乃至于以小股人马牵制，为大队人马寻找撤走的机会。 如果是有伏兵，必然是将追兵往伏击之地引，亦或者还贪心的想着算计他赵羽，以鲜血来取信他... 但是，敌军首脑居然选择列阵迎敌，这却让他看不懂了。 秦昭也完全看不懂局势，不解：“四郎君，倭寇想做什么？” “看不懂啊。”赵羽摇头。 他的确看不懂倭寇到底怎么想的。 “那我们接下来？”秦昭迟疑。 赵羽罕见的揉头：“未胜先虑败，我不知道倭寇的用意，如何敢贸然应对。” 秦昭沉默不语。 赵羽继续沉思。 不知多久后。 还在沉思的赵羽，陡然变色：“不...不对。” “将军/四郎君？”附近的人瞬间变色，不知赵羽发现了什么。 “战场之上，哪来那么多十全十美，临战之时，对于统帅而言，命令正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动作，而非停滞不动，他在诈我，他是想吃了吴平丁大鹏所率的千人。” 伴着自语，赵羽长啸：“传令全军，疾行出营灭寇救援！” ...... 极远处 高斌带着人，将吴林和丁大鹏，团团包围。 包围圈内 丁大鹏大吼：“兄弟们，将军已经知道我等被困，此地距离大营仅仅只有不到两里，守住，将军随时都能前来救援！” 吴林也大吼：“兄弟们，想想你们的饷银，想想我们吃的肉....不说将军随时都会前来救援，就算将军不来，拼死一战又有何惧！将军之恩，自当以死报之！” 不知多少人低吼：“两位百将放心，我等，自当为将军效死！” 包围圈外 高斌看着宛如乌龟壳的平倭营士卒，颤声：“狗东西，赵羽你个黄口小儿...” 之前前军变后军迎敌，然后追击的平倭营士卒，却没有再靠近了，而是警惕的在远处戒备。 他大举冲杀，平倭营反击，短兵相接没多久，他的伏兵到了。 结果，这些平倭营的士卒，竟然毫不迟疑就结防御阵型，就似乎提前思考过被伏击的可能... 他竟然当真被赵羽那狗东西算计了，他高斌，竟然中了赵羽区区一黄口小儿的计。 一个壮汉靠近，急声：“将军，我们该走了，平倭营的人结成防御阵型...赵羽随时可能带领兵马来援，我们不能耽搁。” 倒不是打不破吴平等人的防御，而是，强行打破防御的代价，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 “赵羽不会来的。” 顿了顿，高斌恨声：“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小儿，我见得多了，自以为只想十全十美...之前的信使回去报信去了，而你们抵达后，平倭营的人没一个能走！赵羽不知道此时的局势，他不会理解我为何会反击，他想不明我的用意，他不会来的。” 壮汉还待说话。 高斌却下令：“去，带人凿穿盾兵。” 那壮汉无奈，只能咬牙领这人朝着包围圈继续靠拢。 包围圈的中心，吴平等人带来的盾兵，呈圆形，以大盾将所有人都护在其中，长槊又架在大盾中间，时不时的往外捅... 包围圈 还在鼓舞士气的吴平两人，察觉到有壮汉领着大队人马靠近，顿时变色。 吴平冷喝：“我们还有多少弓箭？将人逼回去！” “百将，我们剩下的箭，不够形成箭雨压制。”一个十将面容不好看。 之前他们和逃走的，不像倭寇的倭寇打，也算势均力敌，可后来，约莫一刻钟前，伏兵忽然靠近参与包围...这里至少有四千倭寇，包围了他们一千人。 足足四千人，若非他们操练刻苦....早就被足足四倍的敌人凿穿了，如何还能结阵拒守？可哪怕如此，箭也用得差不多了。 就算有人还有箭，此时也不敢将最后的力气用作拉弓，且没有大范围的箭雨，也不可能将敌人逼退。 吴平透过缝隙看一眼，面容不好看：“那个壮汉，带着约莫五百人，其中五十人，拿的都是钝器，剩下的人，以长槊和弓箭在掩护。” 盾兵不怕劈砍...就怕但是这种拿锤子的，硬生生用反震强行破开阵形。 丁大鹏沉默片刻，咬牙：“论武艺，我怕他不成？我本部人马，随我出阵！” “我给你压阵...若情况不对，我以暗箭助你。”吴平取出一支所剩不多的箭。 丁大鹏沉默片刻，不语。 只领着人，出阵。 带着人还在接近军阵的壮汉脚步一顿，大笑：“兀那汉子，倒是有两分胆魄。” “莫说我欺你，来战！”丁大鹏提起长槊，领着人就朝着壮汉扑去。 壮汉冷哼：“长槊？呵....取我马槊来！” 有两个喽啰抬着一杆极长的槊靠近。 丁大鹏目光一凝，前冲速度也一缓。 槊分小卒子用的长槊和大将用的马槊。 两者都是槊，却又有本质的不同...长槊乃大规模打造的制式军械，易折。 马槊，为高明工匠花费极长的时间千锤百炼，千金难求...马槊和寻常长槊的区别，不是多锋利，而是，坚固！ 一杆好的马槊，是可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珍宝...而且，没有足够的力气，根本拿不稳好的马槊，唯有力气极大和武艺极好的大将，才有自信用马槊。 壮汉提着马槊：“汉子，倒戈来降，饶你一命！” “降？区区通倭之人，也配我降！”丁大鹏一咬牙，提着长槊刺激冲锋。 “不自量力！”壮汉提着马槊也冲刺。 离得近了。 “汉子，吃某一槊！”壮汉一槊捅出。 早就警惕的丁大鹏瞬间侧身，而后，长槊如棍，朝着壮汉的脖子砸去。 壮汉却狂笑：“汉子，你中计了！” 其刺出的马槊，陡然一歪，硬生生压在了丁大鹏的长槊之上。 丁大鹏见势不对，下意识就要抽回。 ------------ 第120章 赵羽：谁敢与我一战 丁大鹏发现情况不对，下意思就想将长槊抽回。 然... “给某，断！”伴着壮汉的冷喝，马槊之中力道大增，硬生生压着长槊往地面砸，又因长槊一端在丁大鹏之手... “咔嚓...” 长槊，应声而断。 壮汉又狞笑：“汉子，你的武艺的确不错，可，你的人要死光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丁大鹏扭头，面容微变...他带着百人出阵，此时，已经死了接近三十人，余者尽皆染血，也不知伤了多少人。 “呼呼呼...” 破空声响起。 不是吴平帮他的暗箭，而是对面那汉子的马槊趁机挥来，还传来了那壮汉张狂的笑声。 “汉子，兵不厌诈的道理你不懂吗！” 丁大鹏本能的后仰。 “死！”壮汉握着马槊槊锋下压。 丁大鹏毫不犹豫，猛的一个翻滚狼狈避开，不待壮汉抽回马槊，悍然抓住槊身。 “给我过来！”猛然的发力一抽。 壮汉突兀之下被拉得一个踉跄，气急：“好胆！” 恰在这时。 “呼呼呼...” 又有破空声响起。 壮汉看到，在不远处的军阵中，有箭矢破空而来。 那是箭...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因为，他看到的霎那，箭矢就已经临身。 “呲...” 箭矢，正中壮汉脖子。 “你...你...” “咕噜噜..” 伴着不甘心的漏风声音和冒血泡的声音，壮汉倒了下去。 丁大鹏拿着抢来的马槊，朝着附近的小兵挥出：“尔等死来！” 高斌麾下，却是好几人愤怒，厉喝：“暗箭伤人的卑鄙之徒！” 射箭的吴林当即厉喝：“暗箭伤人又如何？尔等以为这里是过家家不成？这里是战场！尔等若想单挑，没了那四千喽啰，本将杀尔等屠屠狗！” “好胆！” “受死！” 高斌麾下好几个汉子被激怒，提着槊和枪顿时前扑。 一喽啰急速靠近。 “报...” “平倭营大军离此地还有一里。” 刚准备前扑攻击丁大鹏的几个大汉，面容顿时一变。 吴平惊喜，厉喝：“大鹏，回来！我会口语！我看到了，那个喽啰在说，将军带着兵马离这里还有一里！” 丁大鹏没有半点犹豫，带着还活着的人，瞬间后撤。 一个似乎和死去汉子是朋友的魁梧大汉狞笑：“想回去？放箭！” 大批箭雨瞬间落下。 然... 丁大鹏手底下，接近十个士卒同时举盾。 箭雨落下。 大多数都被盾牌所挡。 剩下的...就算运气好的射中，然赵羽手下的精锐，全都人手一幅能有效防御箭矢的纸甲。 箭雨，没有带去任何死伤。 丁大鹏也带着人趁着空隙，立刻回到防御军阵之中。 高斌则盯着斥候：“赵羽带了多少人来？” “目测，应是两千三至两千八之间。”那喽啰飞速回应。 “那应该是两千五。” 停顿片刻，高斌看向众人：“赵羽营中，两千战兵，三千辅兵...此时被困的，尽皆战兵，已死伤近两百，换而言之，就算赵羽到了，也只有不到一千八的战兵，以及一千五之数的辅兵，诸君，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哼，早就该正面对拼了，我就不信那刚建的平倭营当真挡得住我等。” “不可大意，此地被围的这些，的确是精锐。” “怕个屁？我们四千五兵马，压不住赵羽区区三千余人？” 众人回应各异，却无人恐惧。 高斌见状，眼眸闪过嗜血：“老马，给我你千人，困住此地一千人，不得让他们破围而出，其余人，随我灭了平倭营！” 他不想再用计谋了，那小儿过于奸诈难以谋算...他要用不算强的兵力优势以及真正的军阵，碾碎平倭营。 再强的计谋，也比不上刀刀见血的战场屠戮。 不消太久。 “嘭嘭嘭...”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赵羽带着人，到了。 刚到，赵羽就确定，他的猜测没错，之前散出的斥候汇报的消息没错，吴平等人，主力全在...若是他在大营里继续思索敌军首脑的用意，恐怕那一千精锐全都要葬送。 心念间，赵羽提枪遥指：“藏头露尾之辈，终于敢出现了。” “藏头露尾之辈，终于敢出现了。”大批嘴替咆哮。 高斌眼眸闪过厉色：“小儿也敢猖狂？诸君，随我破敌！” “高斌，你不能亲自和赵羽冲阵！”之前没踪迹的书生瞬间出现。 高斌眼眸一寒：“酸儒，此时是什么时候？让开！” 体格就是武力。 以赵羽的体格就能知道，赵羽武艺的传闻，尽皆邀名。 书生眯眼：“你真准备一直做倭寇？” 还待发作的高斌目光一凝...不听话，就算赢了，也没好果子吃，他虽然不惧，但是... 很快的，冷冷开口：“老王，去，拿下那狂妄小儿，我为你压阵。” “诺。” 一个光头大汉，提着一杆铁制长槊上前。 “轰隆隆...” 没有任何的废话，带着大批人马就朝着赵羽冲来。 赵羽看一眼自己的麾下，转而摇头。 他手底下没有人才...武艺好的秦昭，力气并不算多强，而是技巧极强。 骁勇的吴平和丁大鹏，现在还被围着呢。 既如此... “土鸡瓦狗....传本将军令，以本将为锋，杀！” 身穿全身铠的赵羽，提着紫金枪，直接冲锋。 平倭营大旗立即前压。 “杀啊！” 赵羽身后的士卒，毫不犹豫也跟着大旗前压。 互相奔赴。 约莫四十个呼吸后。 “小儿，吃某一槊！”光头壮汉提着铁制长槊，朝着赵羽的铠甲肩膀就是狠狠一槊。 赵羽目光一寒：“插标卖首之辈。” 枪身上挑。 “嘭...” 伴着一声闷响，壮汉只觉得赵羽的力气大得无法理解，那上挑的长枪，硬生生挑飞了他的长槊。 再之后... 赵羽手中长枪直刺，直刺心脏。 “不好...” 光头壮汉翻完一转取出一把匕首，电光石火间就横在身前。 “呲呲呲..” 随着刺耳的声音，枪尖正中匕首。 恐怖的力道，将匕首瞬间压在光头大汉的胸口。 不但如此，那汹涌到极致的冲击力爆发。 光头壮汉只感觉身体失衡，瞬间就被长枪力道撞飞，还砸倒了好几个喽啰。 汉子刚想起身... 好几个平倭营士卒却已经上前，各类武器架在了其脖子上....他们知道，自家将军天神下凡，没有任何人挡得住将军一个回合，这个光头明显是大鱼，在将军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绑人的准备了。 “以本将为锋，杀！” 赵羽看都不看俘虏，提着紫金枪继续冲锋。 ------------ 第121章 徐闻喜提狱友 远处 看到光头一个回合就被赵羽拿下，高斌失声：“怎么会...” 虽然他的武艺比光头好，但是，若公平比武，他想要拿下光头老王，至少需要四十个回合，若是生死搏杀....他也不确定谁生谁死，毕竟，生死一线，没有人敢说必胜。 结果，赵羽一个回合就拿了老王？ 其余壮汉也变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是人？” 以老王的体格...赵羽一枪直刺，可怕的力道却能将老王给轰飞？赵羽那一枪到底有多少力气？ 不过霎那。 高斌回神，面容骇然：“我们不能和他对拼军阵，人数差别不大，我们挡不住他凿阵...撤！” “通知老王的人，拦住赵羽！半刻钟后，他们纵然投降赵羽也无罪！但半刻钟内，哪怕死，也要给我拦住赵羽！如若不然，想想他们的家人！” 随着冷漠狠辣的话音，高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心中暗暗庆幸...幸好那酸儒强行阻拦了他冲阵，若不然，现在，被擒的，恐怕就是他高斌了。 赵羽那可怕的武艺，竟然是真的？ 被包围的吴平军阵中，传出丁大鹏的厉喝：“想撤，妄想！” 高斌头也不回，只是厉喝：“老马，你的人，分出三百拦住吴平丁大鹏的人！” 大批人马迅速撤退。 而赵羽... 赵羽眼眸一寒：“想走？” 长枪挥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只是让赵羽皱眉的是，原本已经开始崩溃的敌军，忽然不知为何，带着疯狂之色朝着他疯狂扑击。 哪怕疯狂，也拦不住他。 但...这些疯狂的士卒，可以拦住他麾下的精锐！ 他不会傻乎乎的独自凿阵，没有了身后士卒辅助，就算他天下无敌，也会被人海淹没，最终有力无处使。 也因此...哪怕赵羽面前的人分明不是赵羽一合之敌，但是那些人，以疯狂为代价，却硬生生拦住了赵羽的脚步。 并彻底消失在眼前。 不知多久后。 不知哪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一刻钟时间到了。” “我们投降...武节将军，我不是倭寇...我不是倭寇...” “别杀我们...我投降...” “我是大虞人，不是倭寇....” 让赵羽等人没想到的是，前一刻都还疯狂搏命的“倭寇”，下一瞬间，纷纷带着惊恐以及不知冲谁的怨恨，跪地请降。 几乎同一时间，在不远处，和吴平等人搏命的人，也纷纷跪地请降。 赵羽看着请降的人，再看远处，看不到之前的匪首了。 追？ 此地，已经血流成河，而且还有一众降卒。 好一会儿，赵羽才冷声：“打扫战场！” 约莫一刻钟后。 平倭营中一百将上前：“将军，此战，我军斩敌539人，俘721人。” “我平倭营死伤几何？” 那百将恭声：“回将军，此战我军战死124人，伤残214人。”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大胜...加上之前他在营里伏击的五百人，换而言之，五千人的倭寇，已经被他镇压了接近两千人。 但，赵羽只感觉万分心疼，更是暗暗滴血...足足超过三百人的死伤。 有他亲自冲阵，原本损失不会这么大，但是最后关头，敌人就像疯了一般... 这些可都是他养出来的精锐啊。 略微呼吸平息心神，看一眼士卒，赵羽开口：“带路，本将要看望伤兵。”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战后，探望伤兵永远是他第一件事。 “诺。” 伤兵所在 此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疼...阿娘...疼...” “别...别叫了，将军来了...” “将..将军...” 随着赵羽靠近，伤轻的，挣扎着行礼，重伤的人...重伤残废的人，此时只能强撑着不惨叫。 赵羽静静看着一众伤兵。 很快，轻语：“本将的性子，大家也明白...我知道大家的顾虑和对未来的惊慌，本将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抚恤，本将都会亲自盯着，谁敢伸手，本将剁了谁！哪怕只动了一个铜钱，本将也照杀不误！” 他没有再提赵家会养着残废的人...以前基本盘不大，自然养得起，可现在...未来还不知有多少死伤，赵家，养不起那许多人，且，此时已经不需要如最初那般尽可能不惜代价的收人心了。 众人不知赵羽所想，只纷纷变得强撑着行礼：“多谢将军。” 赵羽又和伤兵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到辅兵取来伤药准备紧急为伤兵处理伤口，赵羽才离开。 ...... 入夜 平倭营 一处，铁栅栏囚房 “进去。”被抓的光头，被平倭营士卒推进了牢房。 光头踉跄好几步，恨恨的看一眼士卒，又捂着胸口靠近墙角。 然后他发现，这里居然有人。 再一看... 光头失声：“徐闻？你怎么在这里？” 角落，一头发散乱宛如乞丐的络腮胡男子，费劲的抬头，看着光头。 好一会儿才话音沙哑：“你是平波营的千总王力？你怎么被平倭营抓了？” 光头王力微微摇头，不解：“不是说你已经死了？怎么没死？” 听说徐闻刚被抓没几天，就被赵羽以倭寇的罪名砍了。 络腮胡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要我投降为他卖命，我不答应，我就一直被关着，原本是将我关在平倭营里面，后来听说他要平倭，倾巢而出，就将我带在这了....这一次的倭寇，是平波营的人？” 言语到最后，变得意外。 光头靠着墙坐下，继续揉着依旧疼的胸口：“也不是，只有少数精锐是，其他的，都是不知道哪儿来的精锐，这些东西我也没问，免得麻烦...唔，不过我听说，还有不少是你们清河大营来的精锐。” 徐闻嘴角扯了扯，不再说话了。 王力坐得近了些：“你怎么傻乎乎的？假意投降，找机会跑啊。” “他是平南侯之子。”徐闻话音沙哑。 光头王力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也变得茫然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假意投降是不错的法子，忍辱负重。 但赵羽...抵死不投降，最多就是自己死，但是如果投降了，然后却跑了，到时候恐怕连家人都要被牵连。 ------------ 第122章 给谁卖命不是卖命啊？ 因为得知徐闻为何不假意投降，光头王力转而迷茫的也坐着发呆。 没多久。 光头又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干脆降了他？反正都是给人卖命，给谁卖命不是卖啊？赵羽出身显赫，投靠他又不是什么憋屈的事。” 徐闻顿时变得激动：“我不服！如果不是我失手被擒，他凭什么赢我！” 光头想了想，摇头：“难说。” 以赵羽扎营的谨慎，甚至似乎还算计了高斌...赵羽统兵的能力，明显也是实打实的不简单。 “你什么意思？你也以为我斗不过赵羽那小儿？”徐闻目光变得凶狠。 光头也变得凶狠：“你瞪个屁，你是千总，老子也是千总，现在都是阶下囚，怕你？” 徐闻气急，随即默默继续发呆...已经被关好几个月了，有些想家人了。 光头也发呆，呢喃：“真他娘不是人...” 他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力气。 那天杀的高斌，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赵羽的武艺只是邀名，结果....要不是他反应快用匕首挡住了枪尖，他就被一枪穿胸了。 不知多久 “见过将军。”门口忽然传来平倭营士卒的声音。 “嘎吱...” 牢房打开，赵羽带着几个亲信走了进来。 徐闻看一眼，不想说话，默默发呆。 光头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瞧见徐闻那般高傲，随即也一言不发。 赵羽则打量两人。 他最开始招降徐闻失败，原本是准备将徐闻砍了了事，但是后来事情多，慢慢的，他忘记了徐闻这个人。 之前全军出征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还将徐闻关着...那时，杀心没剩多少了，也就顺便带过来了。 如今又抓了一个，特意来看看。 很快的，赵羽看着光头汉子：“说说，你是哪里的人。” 光头本想不搭理，但是想到赵羽那并不魁梧的体格下，却蕴含的可怕力道。 颇有些底气不足：“扶桑的倭寇？” “倭寇，我会挑了脚筋充足苦役，并活活累死。”赵羽似笑非笑。 光头讪笑：“那，小地方通倭的老百姓？” 赵羽话音变得玩味：“通倭的人，勾结倭寇欺压我大虞子民，罪大恶极，理应处斩。” 光头咽了咽口水：“那...那如果我只是被蛊惑的无辜百姓，你会信吗？” 赵羽打量片刻，话音平淡：“你居然挡得住本将一枪，武艺不错，投降，饶你不死，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投降是何意。” 他的确欣赏这个光头武艺，在最后关头，居然硬生生用匕首挡住他那一枪的致命攻势。 至于光头的来历...他老赵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自然也就不奢求能招揽到圣人。 光头盯着赵羽好一会儿，咧嘴：“你敢信我？” 赵羽露出一抹狂傲：“本将敢让你降，自压得住你。” 光头听明白了赵羽的意思...不是信他，而是自信压得住他，也就敢用他。 光头嘴唇动了动，转而干脆的起身：“王力，见过将军。” 反正都是替人卖命，给赵羽这位侯府郎君卖命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还不降？”赵羽看一眼徐闻。 徐闻话音干脆：“不降！” 赵羽也很干脆：“拖住去斩了，祭旗。” “诺。”当即有士卒上前，拖着徐闻就走。 光头咽了咽口水：“那个...将军，你...你真要砍了他？” 赵羽偏头：“他既一直不愿降，作为本将平倭擒拿的匪首，不斩了他祭旗，留着过年？他若敢说他是我大虞的官，本将说不定还需要上奏帝都请帝都决定，可他，敢说吗？” “将军所言有理。”光头立即点头赞同。 心底暗暗庆幸，还好他答应了，不然，他现在就应该要被也要被拖出去祭旗了。 而后发现，赵羽正眯眼盯着他。 光头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讪笑：“将军，属下以为，徐闻来历复杂，不若留着他，说不定还能讹点钱财宝贝什么的。” 赵羽眼眸一挑：“有多复杂？” “将军不知？”光头变得诧异。 赵羽随口：“听说他是清河大营的千总，仅此而已了。” 光头目光一凝，有些事知道可以，却不能说啊，本能的朝着赵羽身边的人看去..却发现，按几人没有半点反应。 这几人都知道？ 光头挠了挠后脑勺，尽可能憨厚：“将军许是不知，徐闻被誉为清河大营最是骁勇的汉子，而且对行军打仗有着独到的见解，颇得清河大营总兵的看重，若是他死在了战场还没什么，可若是...” “若是就这么被斩了，传扬出去，将军恐怕是要和清河大营总兵结仇，属下以为，不如联系清河大营总兵，让他赎人，如此，清河大营后续但凡还要脸，就不会再有颜面收其他人的钱对付将军您了。” 说完，光头又满脸为赵羽考虑的模样。 赵羽目光变得精彩：“等等，这些人，是收了钱来对付我的？” “不然呢？”光头汉子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收了钱，且多有合作，外加这里是沿海...若非诸多因素，谁会愿意帮扬州的腐儒官来对付赵羽这个侯府郎君啊？ 赵羽眯眼：“清河大营收了多少钱？” “之前清河大营出了足足一千精锐，至少也得花小两万银子才对？”光头汉子颇为不确定。 赵羽想了想，好奇：“清河大营总兵就没考虑过收的银子不一定够发抚恤？” 光头顿时摇头。 他也不清楚。 赵羽陡然追问：“那你来对付我，收了多少钱？” 光头汉子心绪一紧，越发憨厚：“五百两。” 赵羽安慰一声：“放心，本将还不至于落魄到让你将差点成为你买命钱的银子上交，你是哪个营的？” 光头很仔细看了赵羽好几眼，确认赵羽没唬人，这才又憨厚：“不敢瞒将军，末将王力，原是平波营千总。” 此地诸人，目光瞬间一凝。 这个光头，居然是千总？ 单纯论官位，竟然和自家将军等同。 赵羽不置可否，再问：“今天那些精锐，都是你平波营的？” “不是，我平波营的只来了三百精锐，还有我，以及统兵的是我平...咳咳，是那破平波营的参将高斌。” ------------ 第123章 打不过，投了吧 说完情报，王力又补充：“除此外，还有许多好手，好几个武艺都不比我低，也不知道都从哪儿来的，我大多不认识，只是能看出来，全都是精锐老将。” “参将...”吴平等几人只感觉口干舌燥。 大虞常设的，能统兵的实权最高武官，是掌控一营的总兵，正三品。 总兵之下，是从三品的副总兵。 副总兵之下，便是参将....参将，更是正四品的大员！ 和自家将军对阵的，竟然是一尊参将？ 赵羽则微微点头。 都转运使让他败了盘踞运河的倭寇，则能肃清扬州倭寇...也对得起都转运使这一份豪言了。 他要打的倭寇，果然是豪华。 很快的又想到什么：“对了，去看看徐闻被砍了没有，没砍的话就重新关起来。” 既然徐闻能换银子...他不介意用徐闻去换点银子，补贴补贴自己的家用。 丁大鹏刚要走。 “将军，通倭之人徐闻，已被斩首。”一个士卒靠近。 王力眼皮跳了跳，越发低调。 他看懂了，之前赵羽盯着他，不是让他给徐闻说情，单纯只是让他自己说来历...要斩了祭旗，也并不是威胁。 赵羽随口：“看来是换不到银子了，那就罢了...王力，你说说，现在那些人，老巢在哪儿？” 让人没想到的是。 王力强笑：“将军，我能不能，不说？” 赵羽当即扭头。 王力嘴唇动了动，闭眼：“等此事之后，我自然该老老实实卖命，可我此时要是吐露其他情报....将军若非要逼我说出来，那将军将我斩了吧。” 投降赵羽没人能说半个不对，毕竟他也不欠总兵什么，但背刺...传扬出去，不但这辈子完了，乃至于家人也很可能会被牵连。 赵羽深深注视片刻，笑一声：“既如此，你且休息吧。” 转身离开...就算王力不敢说，他也无需太久就能从蛛丝马迹查到“倭寇”的藏身之地。 ..... 不知位于何处的一座巍峨大山，山中有一座大寨。 高斌带着残兵回到了藏身之所。 高斌坐在守卫，面容阴沉。 下方则是一群壮汉，还有那个时常提醒高斌并阻止高斌和赵羽对冲军阵的书生。 此时，诸人尽皆沉默，面容尽皆难看。 不知多久后。 高斌狠狠一拳砸在桌面：“该死，赵羽这小儿分明不像有力气的人，武艺怎会如此可怕。” 下人诸人看了看，忍不住长吁短叹。 谁说不是呢？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赵羽的武力竟然强横得可怕... 骁勇悍将在战场，有时用处会无限制缩小，但有时候，用处又会极大，如之前，双方兵力相差无几，对冲军阵的时候，谁挡得住身披全身铠的赵羽？ 若非如此，他们之前何必毫不犹豫就选择撤退？ 书生开口：“高将军啊，赵羽的武艺如何另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才能给那小儿一个教训？” 高斌目光一凝。 好一会儿才开口：“祁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何意？”书生变色。 “没得打，我们这里没人挡得住赵羽的武艺，一旦对拼，赵羽能带着他的精锐将我的军阵凿穿。” 顿了顿，高斌又叹气：“而且因为没有料到他的武艺，我们损失了接近两千人....剩下三千人，怎么和赵羽打？” “将军是要认输了？”书生面容一沉。 高斌微微摇头：“除非你身后的人能找到一个武艺不比赵羽弱的人，我还能想办法再度尝试以军略取胜，若不然...输定了。” 书生抬了抬眼：“将军这是自认不如赵羽那黄口小儿？” “我给你说过，不用激将，这套对我没用。”高斌话音很是平淡。 书生看向一众壮汉：“这也是诸位的意见？” 众人看了看，没搭理腐儒...打个屁啊？摆明了打不过，傻子才和赵羽继续死磕。 书生话音一冷：“扬州付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将诸位聚集在一起，才打了一场，诸位是准备向小生背后的人说，打不过，所以诸位不想打了？还想诸位，三思！” 此地众人目光一凝。 高斌气急：“你个酸儒威胁个屁？是我不想打？是没得打！再打也是输！我说了，没人挡得住赵羽凿阵！怎么打？” “这我小生无关，军略之道，小生可从未插手半分。”书生露出一抹和煦。 高斌气急。 恨不得将这酸儒一刀砍了。 好一会儿，高斌才冷声：“去告诉你背后的人，赵羽在长岗县虽然取了大批粮草，但也只是无根浮萍，想办法断了赵羽的粮草，让他得不到补给，他的兵就算精锐，可只要粮草不足，军心必定动荡。” “理所应当，不敢说能全部断...但，能送到他手里的粮草，至多一半。”书生没有拒绝。 高斌不语，低头默默思考该怎么以残部对付赵羽。 书生想到什么，皱眉：“我之前瞧见，王力没有战死，而是被擒拿了，他会不会出卖我们？要不要转移阵地？” “王力投不投降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算他投降，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高斌不耐烦。 想着想着，高斌神色微变：“不好。” “怎么了？”书生下意识紧张。 又出了什么变故？ “我有些小瞧那黄口小儿了...去告诉运粮的人，昼伏夜出！白日不得赶路，且在平倭营大营三里内，不得点燃火把照明，不然，那小儿一定能从运粮队察觉到此地。” “夜晚运粮？还不准在三里内点燃火把？高斌你疯了？”书生变色。 夜晚赶路本就麻烦，甚至还不准点燃火把？疯了都说不出这句话。 高斌气急：“赵羽那小儿如今大胜，接下来势必顺势扩散斥候，以兵力优势压制我等...运粮队前来，你当平倭营的斥候是瞎子？到时候粮草送不过来是也就罢了，若让赵羽平白得了粮草补给更是要命！” “运粮路线所在，平倭营就算派出斥候，也根本无法察觉！”书生争执。 不是运粮的路线离平倭营大营千里迢迢，而是，运粮的路线，是在平倭营的河对岸，赵羽的大营距离河道又本隔就一里...平倭营如何察觉？ ------------ 第124章 找到敌人大本营 面对书生的争执，高斌气笑了。 随即看着书生，不容置疑：“运粮路线和方式，事关军略，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这是一开始就商定好的约定！所以，运粮之时，我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书生嘴唇动了动，咬牙：“我尽力。” ..... 四天后，11月9，距离喜庆的年关岁末还有不到二十天。 不知何处 某处路径 有数十辆装得满满当当的牛车，正在摸黑赶路，护送这数十牛车的，更是有足足接近三百人。 如此大的队伍，走夜路，按理说应该火把必定铺天盖地...事实上，火把只有仅仅十几把，仅勉强将路径照亮。 打头的，一富商打扮的人不断咒骂：“那该死的粗鄙之辈，在山上逍遥快活，反而让我受罪...” 好几个人忍不住赞同，恨声：“可不是吗，我们打扮为商队，一应公文俱全，就算是从平倭营门口路过，平倭营也看不出半点问题，非要逼我们走夜路，还说什么没月光的时候不赶路...我去他娘的，既然不急，为什么一天天催命一样的要药材。” 最可恨的是，居然不让点燃火把...那些疯子，也不想想，如果遇上没有月光的夜晚，乌漆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走？ 而且这这年关岁末的又极冷，大半夜的点燃火把，还能勉强暖和暖和。 在无数人骂骂咧咧中，队伍继续走。 不算太远的地方，一草丛 虽然已经大半夜了，此地阴暗中，却蹲着三个人，穿着平倭营服饰...他们是负责夜晚警戒的斥候之三，警戒范围不大，也就平倭营营地两里内。 之前本来在日常警戒，却发现河对岸有不正常的亮光，所以就摸过河来了。 一人舔了舔嘴唇，低语：“白天不赶路，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火把也没点多少。” “之前将军派人监视各个关键路口，但凡遇到队伍车马过十，必须通报，听说是要找倭寇的运粮队...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肯定和倭寇脱不开干系。” “你们暗中跟着，我回去通报将军。” 伴着议定，其中两人继续在暗中跟着，还剩下一人，暗暗离开。 离得远了，斥候飞速朝着河边跑，抵达河道后，舔了舔嘴唇，用来时的小船朝着对岸划。 划了接近三刻钟，斥候才颇为酸软的抵达对岸，而后继续狂奔了接近一里，终于回到大营。 大营入口的守卫，虽然认得出是营中同袍的服饰，但是因为不认识人... 话音生硬：“口令！” “今夜没有口令。”斥候开口。 守卫目光一冷：“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斥候随口。 守卫神色变得正常：“进去吧。” ...... 大营中心 虽然入夜了，赵羽却也没有休息。 靠在椅子上，低语：“怎么还没查到运粮队...难道是我误判了？他们的运粮队为了确保隐蔽，所以是小股队伍进行长时间补充？亦或者，他们很早就储存了数量极大的粮草，并不需要粮草补给？” 他派去监视各处要道的人，一直都没有发现异常，更没找到运送大批物资的任何队伍。 想着想着，赵羽呢喃：“可就算不需要粮草补给，之前激战，他们受伤的人也不少，总需要临时运送药材吧？” 这都四天了，怎么还没发现问题？难道那高斌心狠手辣的让受伤士卒听天由命？ “将军，您歇息了吗？”门外传来声音。 还在沉思的赵羽随口：“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斥候迅速入内。 赵羽略微思索，笑道：“是李小福啊，我记得今夜你会暗中警戒营外，怎的来寻我，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本要立即汇报情况的斥候，目光一怔。 将军竟然记得他，分明是寒冬腊月的，斥候李小福却总感觉好像很暖和... “李小福？”赵羽上前挥了挥手，毫无架子。 李小福瞬间回神，急忙回答：“将军，今夜属下带着人在外警戒，忽然发现河对面有异常光明，随即让其余七人继续警戒，属下则带着两人暗中过河去查看情况。” “我们发现，河对岸有三十四辆牛车，装得满满当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护卫人手接近三百人，如此大的队伍，却只点了九支火把。” 说完，李小福又飞速开口：“大半夜如此鬼鬼祟祟，属下怀疑和倭寇有关，让人继续暗中跟着，属下立即回来通报。” “如此鬼祟，定和那些人有关。”赵羽笑了。 但凡和那些人没关系，脑子有坑才大半夜的走。 而且，运粮路线竟然在河对岸？ 心念间，赵羽沉声：“秦昭。” “四郎君。”还未休息的秦昭立即靠近。 赵羽凝声：“你带着人和李小福走一趟，看看那支队伍的终点，不要打草惊蛇。” 他要的，是找到高斌那些人在哪儿。 秦昭微微点头，和李小福飞速离开。 翌日 赵羽静静靠在椅子上，身前是炭火。 秦昭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进入屋内，一怔：“四郎君你没休息？” “睡不着，再等你回来。”赵羽笑一声。 秦昭又一怔。 赵羽又问：“那支车队去了哪儿？” 秦昭回神，露出一抹古怪：“不远，就河对岸那座山。” 赵羽瞬间走出房屋，盯着河对岸...那座山，不算大，但是很陡峭。 “我过去的时候，那车队已经到了山脚，山背面有一条上山的宽路，山上下来了很多倭寇打扮的喽啰，将东西都搬上去了。” 顿了顿，秦昭有些无奈：“事出紧急，当时身边没几个人，也来不及阻止。” 赵羽盯着对岸的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一直在思考高斌那伙人会藏在哪儿，没想到，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秦昭开口：“也怪不得四郎君，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忙着全力戒备修建大营，后来又和那伙人打了一场，打完到现在虽然已经四天了，但是这几天，还要照料伤兵...” 不是斥候没有探查四周，而是，那座山在河道对岸。 赵羽微微摇头，冷喝：“吴平。” ------------ 第125章 被锁死的“倭寇” 伴着赵羽的冷喝，吴平飞速上前。 “末将在。” “去找船准备渡河。” “诺。”吴平飞速离开。 赵羽又看向秦昭：“那座山只有背面一条路能上山？” 秦昭想了想，点头：“之前看到的，的确只有一条路能上山，更多的没能清楚...不过，就算还有崎岖小路，也无法供大部队通行。” 赵羽想了想，起身：“我亲自去看看。” “四郎君不先休息休息？”秦昭迟疑。 “年关岁末要到了，尽量抓紧时间，争取在年关之前回扬州，也让士卒们能回家团圆。”赵羽出了房屋。 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秦昭等二十余人，以便服打扮，秘密以小船过河。 过了河，赵羽没有靠近山，而是绕路。 花了接近半个时辰，才绕到了山的背面。 随即发现，就如秦昭所言，的确只有一条路能上山。 远远看去，完全看不到山上有人烟，只有时会飘过一些淡淡雾气，不过山上的“雾”，到底是雾气还是炊烟，难说。 看着看着，赵羽看向半山腰：“嗯？” 因为白雪皑皑，故而上山的路比较显眼，也因为显眼，赵羽发现...上山的半山腰，有一天堑。 距离太远，无法分析那条路到底多宽，但是却比正常的路要小，如果将那里堵了，死多少人都上不了山。 “将军，想上山不简单啊。”丁大鹏也发现了天堑，呢喃。 赵羽注视好一会儿，轻笑：“我为何要上山？” 上山下山一条路，他将路给封死，断绝粮草，他倒是想看看，山上的人能坚持到几时。 秦昭想了想，小声提醒：“四郎君小心有诈，那高斌不像不知兵的人，既然驻扎在山里，恐怕是另有打算。” 丁大鹏也点头：“是啊，将军，扎营，最忌讳就是驻扎在山顶这种地方，一旦被隔绝水源粮草，无异于粘板鱼肉，那高斌不应该想不到。” “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没有选择。”赵羽看着山顶。 秦昭等人变得错愕。 “你们是否忘记了，他们，现在是倭寇。”赵羽将倭寇二字咬得很重。 大虞兵马，自然是能挑选驻扎在哪儿，但是以对手此时伪装的倭寇....若真是大大方方的找个好地方驻扎，传扬出去，数千倭寇视朝廷如无物，朝廷公卿，各州官吏，还要不要颜面了？ 秦昭和丁大鹏等人面面相觑。 也反应过来，虽然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高斌等人不是倭寇，但是，明面上，那就是一股倭寇，盘踞运河的倭寇。 ...... 眨眼，又是四天时间过去 11月13 “该死...”高斌看着山下，面容极其难看。 白雪皑皑的山下远处，立起了一座还在修建的营盘。 那是平倭营。 本驻扎在邻水渡口的平倭营，渡了河，重新开始修建大营。 书生面容也不好看：“肯定是王力那狗东西！若不然，赵羽怎么会忽然找过来。” 高斌看一眼书生，更想提刀杀人了...王力？他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是几天前送药材过来的车队露了痕迹被平倭营察觉了。 不过此时也不是争执的时候。 高斌又带着难看之色盯着山下，不断思考着，就算不能击败赵羽，也得想法子离开才行。 一个壮汉快步靠近：“祁春，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书生暗暗盘算一会儿才开口：“原本粮食储存不多，不过山上少了接近两千人...按照现在的消耗，至少四十天内我们粮食还够吃。” 那壮汉看了看四方，开口：“暂时而言，水源也没什么大问题，如今是冬季，雪多。” 高斌眼眸一闪：“你的意思是说，死守？等赵羽粮草不足？” 壮汉微微点头，转而看一眼书生。 “放心，之前我就将消息传出去了，赵羽粮草后勤肯定会出问题。”书生立即保证。 又一个魁梧大汉上前，冷哼：“将希望寄托在粮草？如果赵羽解决了后勤的问题，我们这些人，全都要被困死在山上！要我说，直接杀下山去。” 高斌偏头，面无表情：“你去挡赵羽？” “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锐！虽然因为互不统属导致配合有问题，但，磨合了接近两个月，早就足够了！” 伴着话音，魁梧大汉狞笑：“赵羽骁勇又如何？挑一百精锐全部手持大锤拦他就是！若担心害了他的命，以渔网阵困死他！乃至于以钩索锁死他四肢...针对骁勇悍将的办法何其之多？他的武艺能发挥几分？” 高斌冷冷开口：“说得轻巧，你当赵羽麾下的士卒是死人？若那些人尽皆乌合之众也就罢了，可，有一个算一个，皆是精锐！真将重心只针对赵羽，其余精锐瞬间就能将阵型凿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就要在这里等死不成？”魁梧大汉颇为气急败坏。 瞧着似乎要内讧的武夫，书生没办法，上前说和：“我看之前的疲兵之计就挺好，不如，今夜继续，如果能吸引平倭营的大部分心神，我们说不定能找机会离开这里。” “没用了，如果你非要用，随你。”高斌重新看着山下，默默思考对策。 随即摇头。 罢了，不想了，反正他尽力了，因为那小儿使诈，竟然有着不可一世的武力，导致错误顾忌形势.... 等赵羽的后勤出问题！待到山上粮草吃完了，届时如果赵羽的后勤还没出问题，那他就直接秘密独自离开。 为了点银子玩命，不值得。 ..... 入夜，不算亮的月亮挂在天空。 “杀啊...” 赵羽本要休息，却听到了喊杀声。 高斌这是要绝境反击？ 赵羽立即走出房间聚兵。 再看远方。 只见，山脚有无数火光，各种喊杀声不断，唯独就是没打过来。 哪怕是赵羽也变得不可思议：“还来？他们，怎么敢的？” 今时不同往日！ 之前面对明晃晃的疲兵之计，他哪怕知道，却也不敢贸然出营反击以免中伏。 可此时...高斌的人，或死或降近两千之数。 剩下一堆残兵败将，而且老巢也已经被他确认就在山上....不再担心被伏击的情况下，还敢来玩这招？找死吗？ ------------ 第126章 粮草不足？ 在赵羽疑惑山上的人为何找死的时候，吴平上前，不确定：“将军，会不会另外有诈？” “不管是否有诈，如今我平倭营占优，若被他区区残兵败将吓得不敢出营...” 顿了顿，赵羽冷声：“吴平，我给你三百弓手，以夜色阴影掩护，秘密靠近一箭之地，替本将试试成色。” “诺。”吴平快步离开。 赵羽又冷喝：“丁大鹏。” “末将在。” “带两百刀盾兵，再拨你两百辅兵照明，结军阵徐徐前行为吴平压阵，若有意外，则进行策应。” “诺。” 丁大鹏也飞速离开。 赵羽随即登上营墙，静静看着远处那些“倭寇”。 没多久，吴平带着弓手出了营。 山脚 书生发现平倭营似乎有人影走出，愣神：“怎么不安常理来。” 之前不都是全力戒备吗？ 正待仔细看那些出来的人，平倭营却火光大作，而后，更多的人出来了。 书生感觉有些不安，再去看之前出来的人，却瞧不见了。 想了想，书生下令：“熄了火把，站在原地不要移动，以免夜幕之下看不清摔倒。” 刚刚平倭营有人出来，如今却找不到了....敌暗我明，继续亮堂堂的，不是什么好事。 不消太久，火把纷纷熄灭...不过今夜有淡淡的月光，故而，倒也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仅仅只是视线会略微昏暗。 远处 吴平带着人秘密靠近后，有些意外：“这是哪来的傻子？” 熄了火光，看上去的确很对，但...熄了火光，那许多人，能全部跑了？还不如维持火光形成照明，然后以结阵抵御袭击。 没有火把会失去目标？ 就算没有火光指引，但他之前出营的时候就已经估算好大致位置了！他又不是带着刀盾兵近距离搏杀...箭雨笼罩，估算好大致范围就行。 虽然吴平有些不理解，却还是继续缓缓前进。 又走了好一会儿，吴平估摸着，一箭之地差不多了。 回头看一眼...忍不住无言。 哪怕有淡淡月光，而且距离也不远，但是此时他看着身后...绝对没有三百人，显然，有人在视线模糊之下，走散了。 罢了罢了，大营就在不远处，走散了也自会回大营。 吴平随即吩咐：“通知下去，听到哨声弯弓，十个数后发箭，两轮齐射，立即后撤。” 有眼神好的传令兵将吴平的命令下达。 吴平估摸着命令全部下达了， 手指弯曲放在唇边，发出一阵哨声。 十个数后。 “呼呼呼...” 伴着破空声，箭矢在昏暗的环境下破空。 吴平随即盯着远处...可惜月光太暗淡了，看不清。 但... “啊...” “敌袭...敌袭...” “谁砍我...” “该死的腐儒，快点火把...” “不要点火！我们被盯上了，点火目标更大，快往山上退...” 一箭范围内的山脚，传来极其混乱的声音。 不消太久。 “呼呼呼...” 第二轮齐射发出。 “啊...” “狗东西害我...” “李大狗，你他娘的敢砍我？老子灭了你！” “我看错了，以为是敌人...” 昏暗环境中，惨叫声更多了。 “哪来的傻子。”吴平撇了撇嘴，微微挥手，也不去查看战果，立即后退。 很快就和接应压阵的丁大鹏会和。 丁大鹏下意识询问：“如何了？” “有个傻子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得熄了火，两次箭雨笼罩，他们崩溃了，似乎已经敌我不分的内乱...不要靠近，等明天再去，免得无畏死伤。”吴平颇有些想笑。 营内 得知结果，赵羽露出笑意：“不错。” “夜深了，都去休息吧，他们得了教训也就罢了，如果还有蠢货要来惊扰，出营箭雨压制，但不得靠近短兵相接。” “诺。” ...... 翌日 赵羽亲自带着人前往山脚，查看昨夜战果。 映入眼帘的，则是许多尸体，以及依旧还立着的，已经染血还插着许多流矢的稻草人。 一士卒靠近，恭声：“将军，此地尸首一共一百五十余，其中致命箭伤的，仅仅只有三十余人，更多的，都是死于刀伤和槊伤。” 显然，昨夜因为看不清，加之站位分散等等，弓手带来的死伤并不高，高的是因为漆黑导致“倭寇”看不清，最终敌我不分... 赵羽微微点头吩咐；“将尸体都集中起来焚烧。” 士卒立即开始忙碌。 赵羽又静静看着山上，眼眸变得不解...以高斌的难缠，怎会用如此臭棋？ 罢了，不管高斌想做什么，他锁死这座山，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又打量一会儿山峰，赵羽带人回去了。 等他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 大营 赵羽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布政司的经历张权。 赵羽上前，颇为客气：“张经历，你怎么来了？” “武节将军，下官对不起将军啊。”张权不断叹气。 赵羽眯眼：“送粮草来的，是张经历？” “正是。” 顿了顿，张权又满脸无奈：“因运河封冻，运粮只能走陆路，但是长岗县到州城之间，有一段路下陷，目前正在紧急重建...” 赵羽不想去问那条路出了问题，只问：“张经历，你是痛快的人，我也是痛快的人，你就直接告诉我，粮草什么时候能到，亦或者说，这个月，能不能到。” “这...”张权颇为迟疑。 赵羽话音缓和：“张经历和布政使的态度为中立，本将也明白，故而本将只是想问一个确切的时间，并无其他想法。” 张权享乐型，肃然：“不管出哪些意外，不过，如今其他地方没有倭寇肆掠，按照预算，哪怕后续还会各种意外，下个月中旬，粮草肯定能到。” 赵羽微微点头，眼眸闪过冷意...他的粮草，肯定坚持不到下个月中旬。 表面，赵羽偏头吩咐：“秦昭，去看看我们的粮草还能吃多久。” “诺。”秦昭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就回来。 “还能坚持多久？”赵羽似乎当真不知粮草剩余。 秦昭不着痕迹看一眼张权，面容难看：“四郎君，我们的粮草，最多还能吃二十天，而且还要预留五天的粮食回大营...我们最多还能在这里耽搁半个月。” ------------ 第127章 放火烧山 “怎么会吃得这么快？我在长岗县取的粮食可不少。”赵羽变色。 秦昭叹气：“将军，原本不会消耗如此快，只是，之前倭寇疲兵之计入营，我们俘虏了百余人，而后追击的时候，又俘虏了过七百人...” 赵羽无奈，只能颇为为难的看着张权：“张经历，我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到本月月末，你看...” 张权也无奈：“武节将军，如果可能，我也想顺顺利利运过来，只是路途真的不顺利啊，我在下个月中旬能运过来，就已经算是一帆风顺了，若非一帆风顺，别说下个月，下下个月能不能运过来都是未知之数。” “张经历就不能想想办法？”赵羽犯难。 张权感觉赵羽肯定还有其他说法...但是，他可不想瀍河进来。 “武节将军，下个月中旬粮食肯定能到，我先走了。” 张权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张经历等等...” 面对赵羽的阻拦，张群走得更快了。 赵羽注视山顶：“不好对付了。” “将军是担心粮草？”秦昭迟疑。 四郎君一直都很清楚营中粮草剩余才对。 赵羽指了指山：“他们的粮草，比我的，多。” “何以见得？”秦昭神色微变。 山上的“倭寇”，粮草居然比四郎君这位武节将军还多？ “他们损失了两千人，接下来，除非发生某种累死地龙翻身天降流星的惊变，不然，理论上，高斌的人，一定会输。” 顿了顿，赵羽露出一抹冷意：“他们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粮草...既然扬州城里的人继续为难我的粮草，甚至时间拉得极长，而非想办法让山上的人突围，就证明，山上的粮食，比我的多，而且，他们的粮食，至少能吃到下月中旬。” 秦昭和附近的人，面容尽皆变得不好看起来。 因为之前秦昭所言并非虚言...平倭营里的粮草，的确只够二十天了，加之必须要预留出拔营回浪涛山的粮草....最多还能再这里封堵“倭寇”半个月。 丁大鹏想到什么：“将军，继续以长岗县的名义想长岗县的豪强买粮呢？” 吴平却开口：“就算能买，但营里接近六千人要吃喝...至多也只能多坚持四五天，粮草，耗不过高斌。” 除非州城的补给送过来，不然...长岗县已经被他刮了一次粮食，还能剩多少？ 此地的人，面容再度一沉。 好不容易将高斌等人封死在这里，结果却要无功而返？ 不一会儿。 吴平眼眸闪过狠辣：“将军，提兵上山，毁了那天堑小道，随后，留下一千士卒在此地警戒让他们无法逃跑，派兵马亲自去护送粮草此地。” 若是毁了那下山的路，又留下足足千人在此地镇守，山上的人除非会飞，不然，就只能继续被困死。 赵羽不语，又看向那天堑小道。 若想毁了那路...恐怕要付出许多人命才有机会。 丁大鹏下意识阻拦：“将军，属下以为不可，山上的人并不好对付，若是毁了山路，届时山中凄凉，我们却又分出大部分离开去运送粮草，山中人陡峭低矮的地方跃下来，背水一战...” 一旦付出大代价毁了小道并分兵，山上的人却绝境反扑...到时候说不定会出意外。 “容本将思量。”赵羽继续静静看着小道。 他在思考，长岗县到底还有多少粮食？是继续想办法取长岗县的粮食拖死高斌，还是... 想着想着，赵羽摇头，暗语：“不能拖，迟则，生变。” 若拼粮食储备...如果敌人单纯只是山上的高斌也就罢了，但最大的敌手，是扬州城里的大小官吏，待到时间久了，谁知道城里的那些官吏又会想到什么阴谋？ 还是要尽快平了山上的高斌才稳妥。 既如此... 赵羽冷声：“吴平，丁大鹏，你们去长岗县走一趟。” 吴平两人急忙露出恭敬...去县里做什么？想办法取粮食？ “不，去取火油。” 顿了顿，赵羽看着山顶：“寒冬腊月，不适合放火烧山，却不代表不能放火烧山！能取多少火油就取多少火油！” 吴平两人露出一抹迟疑，却没说什么，只是领了令离开。 秦昭迟疑：“四郎君，雪一直都在下，山上积雪太多，哪怕有火油，想要烧山恐怕也不容易，哪怕勉强引燃，雪化后，也会将火势扑灭...” 赵羽露出一抹笑意：“能不能燃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烧山这个动作，重要的是，无数浓烟弥漫笼罩。” 当他不间断尝试烧山，就算烧不起来，山上的人难道就敢将命寄托在祈祷他不能烧山的希冀中？ 哪怕有聪明人看得清局势，可若是多数人都惊惶失措...且，烟熏火燎，还能削弱山上的战斗力。 ...... 又两日后 山顶 高斌已经放弃了思考该怎么对付赵羽，正依靠在炭火边休息。 在高斌不远处，是身上扎着纱布的书生。 “不好了，赵羽那小儿要烧山。”院外传来惊呼。 也将高斌惊醒。 “什么？赵羽要烧山？”祁春猛的站起来...随即感觉，胳膊和肚子都传来一阵阵刺疼。 之前他没伤在箭雨下，但是，也不知道被哪个该死的泥腿子砍了两刀...要不是有亲信将他背回来，他恐怕就死在山脚了。 来报信的人更加慌乱：“对，山下到处都在射火箭。” 书生面容大变，顾不得疼痛，急忙跑了出去。 走到寨子边缘往下看。 面容当即一白。 在山下，有不知多少人，朝着山里射箭...箭头冒火，明显是裹了火油布。 一个汉子忍不住摇头：“赵羽是傻了吗？这寒冬腊月雪花飘飘的，用火油铺地可能还有机会，射火箭？” 除非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射个三五天，不然...若断断续续的，就算再射十天半个月，也撑死只能勉强烧一些树，想要烧山？不可能。 本安心休息的高斌也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山脚。 很快的，高斌鼻息动了动，也微微眯眼...有很淡很淡的烟雾飘了上来，有点呛人。 书生也讥笑：“我还以为他多大的动作，让他烧。” ------------ 第128章 为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在书生讥笑的时候，高斌冷不丁出声。 “你们回头看看。” 书生和汉子扭头看去。 喽啰们虽然没有吵闹，但面容全都带着惊慌。 一个汉子当即大喝：“都怕什么？水火不相容！山上这么多雪，赵羽烧不了山！” 如果喽啰们和统帅，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恐怕没人敢唱反调，但... 有很精悍的喽啰抬头：“你说得轻巧，雪化之后呢？而且，湿木头的确很难点燃，却不是点不燃！” 立即有好几人附和：“没错，一旦火起，就会立刻引点燃其他树木，到时候整座山都会烧起来。” 更有人气急：“就算烧不起来，等烟雾变多了，到时候我们全都要被熏成瞎子。” “去他娘的，下去打仗战死，总比憋屈的被熏死好。” “要我说，那个高斌就是个废物，根本不懂兵，我就算没看过兵书，也知道大军绝对不能驻扎在没有退路的山里...” “之前他为了逃命，威胁其他人给他断后...他娘的，我家千总要是在，非得和他玩命...” “之前说好了那个武节将军很好对付我才来的...无冤无仇的为了五两银子玩命，真他娘的不值当。” 更多人瞬间应和，更有人将矛头引到高斌的身上。 高斌忍不住双眼一寒：“好大的胆子！” 还在发作的人，陡然想到..这可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参将。 霎那间，尽皆偃旗息鼓低下头。 高斌看一眼，扭头看向山下：“麻烦大了。” “又怎么了？”书生强忍着骂人的想法询问。 高斌不着痕迹回头看一眼，轻语：“这里的兵虽然都是精心挑出的顶尖精锐，但是，来历太多了...如果一切顺利乃至于势均力敌还好，可如此时这般...” 书生不解。 一个汉子开口：“他们的主将不在这里，我们能控制他们，却不能让他们信服，这一战如今很难打，他们，不愿意搏命了，通俗的讲，士气，崩了。” “怎么这么突然？”书生面容大变。 士气忽然就崩了？ “士气？我们从来就没什么士气，靠的只是精锐的进退有度。” 伴着古怪的自语，那汉子看着书生：“如果你一身好武艺，然后你的上官派你伪装倭寇和人厮杀，打起来后，你发现对手很难缠，一直都在输，赢的机会几乎没有。” “再一则，你作为营中最精锐的一批人，你有过战败，然你更多的，是胜利！但是你被调过来后，你分明全力以赴，结果一直都在输...你是精锐，你不应该一直输，既然一直输，肯定就是主将有问题，因为一个愚蠢的主将让自己战死，划算吗？” “且，如果你偷偷跑了，回去最多就是被骂几句。” “毕竟，你可是营里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有数精锐，营里最是看重你了，上官肯定舍不得将你一刀砍了，甚至你的上官在你出发前，说不定还悄悄告诉你，不要傻乎乎往前冲...你是会想办法偷偷跑回去，还是继续搏命？” 书生愣了愣，面容变得极其难看。 那汉子见状，冷笑：“若非我不是泥腿子...损失了足足两千人！我都他娘的想跑了！我和赵羽几个仇啊？为什么非和他死战？” 书生无言。 高斌陡然开口：“要岁末了。” “所以？”书生话音沙哑。 “除非他们的主将过来，不然，再耽搁下去，一定会有人等天黑了偷偷离开。” 顿了顿，高斌微微活动筋骨：“趁着如今人心刚开始浮动还控制得住，再打一场吧，赢了最好，如果输了，我也对得起你背后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回家陪妻儿了。” 崇安侯侯爷可没说要收拾赵羽，反而疑似和平南侯达成了某种协定，既如此....他堂堂参将，却要在这鬼地方过年关岁末？没这道理！ 书生不知如何言语。 高斌握紧拳头：“通知下去，将储存好的酒菜肉食全拿出来，敞开了吃，明天，下山！” ..... 又一日 凌晨 赵羽起床，刚走出房间，就下意识看向山顶。 经过一夜，山中再度白雪皑皑。 也因为天地洁白...不断蜿蜒向下的，有喽啰组成的黑线，异常显眼。 高斌带着人，下山了。 赵羽毫不犹豫厉喝：“传令，全军戒备！” “将军有令，全军戒备！” “将军有令...” 传令兵立即在朝着营地扩散，不断的长啸。 赵羽这才微微放松，转而疑惑的看着山顶...这么快就逼下山来了？ 虽然他知道肯定能逼下来，但是，至少也需要五天，甚至可能需要七八天...结果，第二天就逼下山了？ 这些精锐如此沉不住气？是因为接连的惨败导致军心浮动？ 飞速披甲。 穿好全身铠，赵羽提着紫金枪，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临时营地飞速靠近山脚。 却并没有彻底靠近，而是在山脚半里的地方停下。 天空，雪花飘落。 待到赵羽铠甲沾染了许多雪花，山上的倭寇，终于出现在山脚。 山脚 书生看着赵羽那肃杀的阵型，心脏不由得一紧。 下意识偏头：“将军准备如何进攻？” 高斌提着马槊：“都到此时了，哪来那么许多谋略？冲杀便是。” “可...可不是挡不住赵羽吗？”书生面容微变。 送死？ 高斌看一眼酸儒，懒得搭理。 回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随我冲最后一次！赢了，是诸位的荣耀，若败，诸位尽管投降，向那只依靠父辈萌阴的区区黄口小儿投降！” 士卒眼眸尽皆一怒。 高斌见状，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冷冷看着远方赵羽的平倭营。 骁勇又如何？ 纵然无人挡得住赵羽一回合，此战，他也要擒了赵羽！ “全军出击！” 高斌一挥手，没有使用任何战法，径直带队冲锋。 平倭营所在 赵羽露出惊疑：“嗯？” 见识了他的无双勇武，这些“倭寇”，哪来的胆子冲锋？ 有阴谋！ 此时却并没有时间细想，赵羽一挥手，长啸：“盾兵前压，弓手上前！” 随着一道道旗语，大批盾兵飞速前压举盾。 ------------ 第129章 啼笑皆非 随着盾兵前压，弓手也纷纷上前，几乎和赵羽并排...一只手握着弓，一只手捏着箭...只要敌人进入一箭之地，他们就会立即发箭。 约莫半刻钟后。 “倭寇”停留在了一箭之地边缘。 遥遥传来齐声。 “赵羽小儿，既自恃勇武，为何结阵防御？可敢冲阵！” “赵羽小儿，既自恃勇武，为何结阵防御？可敢冲阵！” 听着远远的挑衅，赵羽还没反应，赵羽身旁的亲信却是瞬间暴怒。 “狂妄！” 自家将军骁勇无敌，一群土鸡瓦狗竟然也敢挑衅。 赵羽眯眼：“激本将冲阵，是有法子遏制本将？” 冲阵？ “本将已胜券在握，为何要如你所愿？” 伴着呢喃，赵羽冷冷开口：“结阵前移！” 此时，占优势的是他，哪怕不冲阵，哪怕不使用谋略，稳扎稳打的打呆仗，也能灭了这些“倭寇”。 伴着赵羽下令，盾兵举着盾缓缓前移， 赵羽手持紫金枪，和附近的拱手也一起前移。 大旗前压。 后军跟上。 一箭之外 “该死的小儿。”高斌忍不住恨声。 这小儿竟然不想着冲阵，结阵以硬实力欺负人。 一个虬髯大汉沉声：“不能打，不能激他冲阵之下，我们无法擒王，此战，必败。” “都到此时了，哪来退路？”高斌冷冷开口。 那虬髯大汉注视片刻，开口：“高参将不必如此姿态，你虽位尊，却也管不着我！必败的仗，我不打！那小儿之前擒了徐闻，听闻还将徐闻斩首，之前被俘的王力，直到现在也没半个动静，不知是死是活....死在他手里，不值当。” 转身就走。 高斌看一眼，没有在意，只冷喝：“全军冲锋！” “杀啊。” 伴着嘶吼，一众喽啰开始冲锋。 然而... 高斌压根没冲。 待到大部分喽啰都冲出去了，高斌才偏头看着书生：“我自信可压赵羽，然赵羽不愿冲阵，我预留的后手无用，因之前大意损失了足足两千人，如今....没机会擒他，此战必败，此时我令全军出击，我平波营那三百精锐也尽数冲杀，我对得起邱明了。” 言罢，高斌带着转身就走，还带着十余亲信。 书生嘴唇动了动，看一眼冲锋的喽啰，默默也转身离开。 平倭营 看着冲过来的喽啰，赵羽有些不理解，却还是果断下令：“放箭！” 箭雨落。 瞬间杀伤不知多少。 然冲阵的人却宛如没有察觉，继续朝着赵羽军阵冲杀而来。 吴平陡然惊呼：“将军，不对劲，你看那边，那些疑似将领的人，都跑了。” 赵羽看向另一边...随即发现，大批明显不是喽啰的人，带着少数喽啰从四面八方离开。 喽啰还在冲阵，主将却跑了？ 这么干脆的吗？ 赵羽不太理解，却还是长啸：“尔等主将抛弃了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尔等主将抛弃了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大批嘴替当即大吼。 话音震天。 还在咬牙冲阵的喽啰，下意识回头看一眼。 随即发现，那些官老爷，果然都不见了。 “我干他姥姥的狗官..” “我投降...” “打个屁，我要去找我家千总...” 前一刻都还齐心协力冲阵的喽啰，伴着一阵闹哄哄的声音，顿时... 一部分，毫不犹豫就瞬间弃刃投降，还一部分，带着一部分人拔腿就跑。 吴平等人茫然：“这算什么事啊？” 今天这仗，怎么就这么...这么古怪呢。 甚至还不如上一次的正面交锋，上一次虽然高斌也带着人跑了，但是，断后的人却硬生生用命强行拦住了自家将军的平倭营。 而赵羽... 略微思索，冷喝：“不必管逃跑的将领，全军出击！擒拿溃逃士卒！” “杀啊...” 大批平倭营士卒，瞬间前冲。 某处 王大毛带着人紧紧跟着一伙约莫三十人的溃兵。 察觉到难以逃离，为首的魁首扭头厉喝：“我干你姥姥，爷爷不投降！别追了，真以为我不敢和你玩命？” “束手就擒！”王大毛冷喝。 那头领探头看一眼，确认没有其他追兵，凶光大盛：“没有了军阵加持，真以为爷爷怕你？还是你以为你有你家将军的骁勇？兄弟们，剁了他！” 反手取出一把大刀，回身朝着王大毛就劈来。 王大毛毫不犹豫用长槊挥击。 “爷爷玩槊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那凶悍头领武艺超乎王大毛的想象，竟好似未卜先知避开了他的长槊。 而后长刀顺着槊身朝着王大毛滑来。 王大毛微微板色，下意识松开长槊，又反手取出腰间大刀横扫。 “嘭...” 两人大刀劈在一起，火花四溅。 那头领狞笑：“有点手段嘛。” 王大毛不语，只是下意识甩了甩手...他只感觉，他这条胳膊似乎废了，几乎很难提得起力气，这伙溃兵，好凶悍。 头领耳朵动了动，冷哼：“别再追了，不然和你玩命！兄弟们，走！” 转身又跑。 王大毛下意识厉喝：“往哪儿走？兄弟们，取弓！” 作为营中战兵，他们是最精锐的一批。 王大毛手下的人，全都将弓箭掏了出来。 “真要逼我们搏命？”那头领变得狰狞。 王大毛虽然手臂有些提不起力气，却还是冷喝：“投降！不然，死！” 头领怒击。 又有一队平倭营士卒靠近，为首的人厉喝：“放下武器！不然，杀无赦！” ...... 入夜 营地 赵羽猛然起身：“追杀溃兵死了一百多人？” 喽啰溃败的时候，他的人一个都没死，也没伤...追溃兵却损失这么大？ 吴平面容不好看：“将军，当场投降的，有一千七百余人，还有近一千三百人夺路溃逃，我们只成功拿下了四百余溃兵，剩下的，不知所踪。” “按照之后汇报，那些逃离的溃兵，尽皆极其凶悍，面对抓捕立即搏命...追捕之时，没有军阵协助，我们的精锐只有少部分能占据上风，更多的，都是得到其余同袍援手后，以绝对的优势迫降。” 说完，吴平低下头。 平倭营建立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令行禁止的军阵协助，荒野小股人马厮杀，竟然完全压不住那些溃兵。 ------------ 第130章 回州城 因为清点出捉拿溃兵的损失，吴平明白，最大的原因，还是平倭营成立时间短，单论个人武艺的娴熟，竟然不如那些“倭寇”。 赵羽则默默沉思。 好一会儿才开口：“高斌的确是认输了，那些离开的溃兵，则是不愿意投降，想要回原本的所在。” “将军的意思是？”吴平抬头。 赵羽思索片刻，开口：“将抓到的溃兵，和之前的俘虏，一起带着回扬州，并将我平倭营的待遇不断告知，等到了扬州...愿意留下的，编入我平倭营，不愿意留下的，放了吧。” “将军竟然要放了他们？”投降不久的王力变得意外。 赵羽解释：“这些精锐数量太多了，来历也太复杂...如今扬州已平，不愿投降的，强逼编入营中也是隐患，又不能当真全部斩了，没必要节外生枝另接仇怨，还不如放了，结个善缘。” “将军竟以德报怨，末将佩服。”王力当即恭维。 赵羽笑了笑，盯着王力：“我平倭营，仅仅三千兵额，可没有参将总兵之类的官职，你在平倭营，只能屈居百将了。” “末将相信，末将以后前程定然远大。”王力没有半点委屈。 ....... 荒野 高斌看了看四周，放缓脚步。 跟在高斌身后的人刚要说话，高斌又扭头盯着平倭营大营所在。 好一会儿，高斌才恨声：“赵羽，此番一时大意让你取了先机...下一次，再让你瞧本官的手段！” 若非错估了赵羽的武力，导致第一次厮杀的时候损失了足足接近两千人手，他高斌，堂堂参将，怎会败在一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之手。 身后的人看了看，很想说，那个酸儒三番五次提醒赵羽武力值很高，只是你不愿意相信....不过看着高斌此时正在气头上，众人很有眼色的没有触霉头。 ..... 转瞬，六天后 11月17，灭了盘踞运河的赵羽，昨日已经回了浪涛山，今日，会进扬州城。 扬州城 盐运衙门 都转运使邱明，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 下方，坐着一群大小官吏...全都宛如有人欠了他们好几万两银子一般。 不知多久。 邱明握拳：“该死的黄口小儿，该死的高斌...” 一人恨声：“此战，最大的过错，都是高斌！按照传回的战报...若不是他之前忽然在河道边回身对阵，导致被赵羽找到机会正面冲阵并损失大量精锐...” 不少人下意识点头。 的确，若非高斌和赵羽正面对拼，被赵羽抓住机会冲阵，甚至还当场生擒了王力...但凡高斌一心使用谋略，足足五千精锐，怎可能忽然溃败。 “高斌...”邱明握着的拳头越发用力。 如果要论一个仇恨高低...此时邱明对于赵羽似乎都不恨了，只恨高斌那粗鄙的武夫。 为了预防那粗鄙之辈大意，他特意寻了一个祁春过去，一是管控后勤避免粮草出问题，其二也是盯着，确保高斌不和赵羽冲阵，且，祁春只会管控后勤，绝对不会插手军略。 结果... 邱明话音变得沙哑，面容扭曲：“该死的狗东西，真以为我看不懂？他在河道边回身决战，只要赵羽追击，他就必定会和赵羽正面硬碰硬...狗东西，没有那个能耐却要逞强，坏我大事...” 众人看了看，尽皆咬牙：“都转运使，必须给高斌一个教训！” 参将？参将又如何？他们联起手来，想办法打压一个参将，易如反掌！ 邱明，赞同的点头...他现在是真恨邱明，大概是太恨邱明了，加之赵羽背景不简单，他对赵羽的愤怒甚至都降低了无数。 有长随靠近，急声：“启禀都转运使，武节将军赵羽求见。” 还待言语的邱明目光一凝。 此地大小官吏，面容瞬间再度阴沉。 赵羽回来了，按照约定...扬州倭寇，肃清了。 好一会儿，众人开口：“都转运使？” 邱明面容阴晴不定。 半晌，颤颤巍巍坐下，闭眼：“他是平南侯府嫡子。” 如果赵羽没有侯府的背景...面对那滔天的利益，他一定避而不见，乃至于找借口，比如说，那五千倭寇跑了不少，甚至领头的都跑了，总之，如果不愿意遵守约定，借口简直不要太多。 但赵羽偏偏有背景。 底层官吏只知大虞四侯显赫，具体却不懂...反而如他这般，站得越高，越是能看到大虞微妙的处境，越是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众人闻言，张了张口，无言。 半晌后。 邱明话音沙哑：“将武节将军请到此地。” “诺。”长随飞速离开。 不消太久。 一身戎装的赵羽，大踏步靠近此地。 一眼就看到了最深处的都转运使，还有此地一群地位明显不简单，却一个都不认识的官员。 赵羽也不怕有刀斧手，径直入内：“见过都转运使，见过诸位。” 邱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武节将军，此来何意。” 赵羽很是腼腆：“此番平倭，虽将倭寇镇压，然我平倭营死伤不浅。” 邱明制感觉心里在滴血，却还是点头：“之后将名单给盐运使，会按照制拨抚恤的。” 赵羽见状，眼眸一挑...他似乎小瞧邱明了。 这是真的决定愿赌服输了？ “还有，既然运河倭寇平...”赵羽话音轻缓。 邱明胳膊瞬间起了青筋。 心里又开始滴血...他的钱，他的银子...该死的高斌... 半晌，邱明才生硬道：“你赢了，从今天开始，扬州境内，不会有倭寇了。” 赵羽不由得露出笑意。 扬州倭寇，已平。 邱明话音越发生硬：“不过，如果有预料之外的倭寇蛮夷忽然出现，必然和本官以及此地的人都无关。” 他指的，是真倭寇。 “若当真有蛮夷，本将也相信和都转运使无关。” 言罢，赵羽抱拳：“本讲去寻盐运使送伤亡清单，告辞。” 转身就走。 邱明盯着赵羽的背影，恨声：“高斌，胆敢坏我大事，最终更是临阵脱逃....不将你打落尘埃，本官誓不为人！” 此地的人看了看，同样露出一抹怒火。 以赵羽的背景，想要继续为难，必然会有大麻烦，但是高斌...不敢报复赵羽，还不能报复高斌了？ 损失了无数的银子，总要有人来承担他们的怒火。 陡然，有人想到什么：“那卑贱的黄家，你们怎么看？” ------------ 第131章 宁骏的提议 在诸人尽皆愤怒的时候，忽然有人提到了，黄家。 和赵羽扯上关系的那个黄家。 也因那人提起，此地的人，下意识眯眼。 区区盐商罢了。 邱明开口：“不要动手了。” “为何？”不少人变得不甘心。 虽然黄家河赵羽扯上关系，却也仅仅只是扯上关系...扬州无倭寇了，他们在发泄怒火之前，先找黄家收点利息，赵羽难道不能理解不成！ 邱明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平南侯插手了，崇安侯默许了。” “什么？” ...... 扬州城外 赵羽忙完，本要回大营。 不曾想，刚出州城，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在不算太远处的树下，他爹的谋士宁骏，站在树下，朝着他微微拱手。 “你们在这等我。” 将秦昭等人留在原地，赵羽快步离开。 树下 宁骏又微微拱手：“四郎君。” “宁先生。”赵羽颇为客气的还礼。 他爹的谋士不多，就这一个。 打完赵羽，赵羽询问：“宁先生似乎在等我？” “四郎君所言不错，小生正是在等四郎君。”宁骏点头。 赵羽眯眼：“我爹有何吩咐？” 宁骏微微点头。 “那？”赵羽不解。 既然不是有他父亲平南侯的吩咐，宁骏之前也故意隐藏踪迹，此时出现是为何？ 宁骏也不隐瞒，询问：“四郎君是不是准备以同样的法子清除苏州的倭寇？” 倭寇之患最严重的，便是苏州和扬州的沿海区域...毕竟扶桑就在两州的海对岸。 “不错。”赵羽没有否认。 漫山遍野的找倭寇，太麻烦了。 宁静沉吟片刻，举措字词：“如今黄家有女为四郎君之妾，八大盐商中的黄家，也归属于我平南侯府...四郎君，若是倭寇皆平，黄家必然遭受影响，盐价降了，黄家银钱利润降低，上交给府中的银钱，也会因此降低。” 赵羽眯眼：“这是先生的意思，还是我爹的意思？” 宁静想了想，坦然：“小生出京前，主君并没有其他吩咐，只是让小生前来护住黄家，毕竟，黄家倒向我平南侯府，我侯府也能借助黄家，插手两淮之盐。” 赵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宁骏见状，又开口：“四郎君平倭，平定蛮夷也就是，何必非要执着那些假冒的倭寇呢？没有了那些假倭寇，谁来助黄家打击对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羽眉头更皱。 “四郎君，之前平息一切，是因为，此地我侯府插不上手，可此时，我侯府能插手了。” 停顿片刻，宁静又轻语：“而且时局不一样了，如今我侯府既然插手两淮且已经成功插手...若依旧肃清一切，届时便代表，沿海官吏，都被我侯府推远，虽然他们不值一提，但是失去他们的支持，无需太久，我们就会被排斥失去这里。” 他抵达的时候，邱明和四郎君的间隙已经不低，黄家已经被针对多次，且四郎君还被倭寇伏击...若非已经接近无法调和，他早就出现尝试调和了。 赵羽不语，面容阴晴不定。 的确，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是否得罪，在大局面前无足轻重，可此时...他爹似乎改了想法。 宁骏看到赵羽似乎在考虑利益，心底一松，随即低语：“四郎君，依我之见，不若四郎君派人通知沿海，告诉他们，平倭营抵达的时候，假倭寇都消停一些...四郎君将真倭寇肃清，也就能交代了。” 赵羽微微摇头。 虞帝的用意他很清楚...不平息一切，虞帝肯定不会愿意给他升官。 但侯府...他是侯府嫡子，如今别看平倭营风光，但是所有人，怕的都是平南侯府...他享受了平南侯府的风光，就要为侯府利益考虑。 宁骏又提醒：“四郎君，陛下那里如何交代且另说...倭寇若彻底肃清了，平倭营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平倭营，名字都是平倭，没了倭，何须平倭营？倭寇一直反复，平倭营才有一直存在的必要，让陛下哪怕想要裁撤，也无法施行。” “养寇自重。”赵羽眼眸一挑。 让时常反复的假倭寇，成为平倭营存在的意义？ “四郎君所言不错。”宁骏点头。 赵羽思索片刻，点头：“你回去后，转告我爹，假倭寇会反复的。” 假倭寇可没兴趣去烧杀抢劫没钱的老百姓，假倭寇是权贵打击政敌以及敛大财的手段。 宁骏露出笑意，又拱手：“小生到扬州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便回帝都了，四郎君保重。” 转身缓步离开。 赵羽则站在树下，思考能不能稳住虞帝。 很快的，赵羽哑然：“假倭寇会反复才合理...毕竟，陛下也明白假倭寇为何会出现...” 没必要多解释，越解释，越心虚。 接下来...派人去告诉各地，让他们告诉他真倭寇都在哪儿，他去将真倭寇灭了，等真倭寇死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回去了。 ...... 数日后 盐运衙门 有长随恭声：“都转运使，按照平倭营送往各地的公文，赵羽似乎...似乎只准备杀蛮夷？” 邱明瞬间怒吼：“这黄口小儿是不是看不起本官？如此针对本官，真以为本官惧他平南侯府不成！” 其他地方的假倭寇不打击，就非要对付扬州的假倭寇？非要和他邱明的钱袋子过不去？ 长随无言。 邱明的亲信想到什么：“都转运使，我忽然想起来，赵羽似乎从来就没暗示必须平了所有倭寇...只是因为局势，我们先入为主...” 邱明目光一凝。 所以，一直都是他在自找麻烦？ 邱明亲信试探：“都转运使，要不，去问问赵羽的意见？其他地方的倭寇，也可能会偶尔跑到扬州境内？” 既然其他地方都有假倭寇，没道理扬州就不能有。 “他让本官损失了多少银子？低声下气去和他商量？本官丢不起那人！”邱明下意识呵斥。 心底也想到了黄家，心中暗暗后悔...冲动了。 之前黄家倒戈，他就猜测到平南侯府不可能舍得两淮的利益，既然平南侯府一定会插手...如此之下，赵羽怎可能肃清一切将所有人得罪？ ------------ 第132章 悠悠半年 因为想到黄家，之前被怒火冲昏头的邱明，心底暗暗后悔...早该想到的，为了侯府的利益，赵羽也不可能会将所有人得罪。 如今... ....... 不知多少日后 帝都 皇宫 【臣武节将军赵羽问陛下安】 【臣得知有五千倭寇盘踞运河，拔营邻水渡口....多日激战...终将五千倭寇尽数平定...】 虞帝看着赵羽的奏折，忍不住大笑：“好，好，好啊！” 老太监笑得宛如菊花：“陛下，奴婢还收到好消息，平南侯和崇安侯，这些时日，私下时常摩擦争斗不休呢，而且没有半点停息的趋势。” “居然如此顺利？”虞帝变得意外。 赵羽会平倭，他理解，但是平南侯怎么愿意一直和崇安侯对拼？ 老太监小声；“陛下，奴婢听闻，武节将军在扬州，纳了一盐商之女为妾。” “原来如此。”虞帝瞬间恍然。 有了盐商为钉子，平南侯是想要抢夺沿海的利益...本就因赵羽平倭吃了大亏的崇安侯如何愿意？ 且平南侯府和崇安侯府本就不对付...如此种种，这两家只是在暗中争斗而非直接兵戎相见，已经是两家都在克制了。 想了想，虞帝询问：“大伴，龙禁卫可有秘密消息？” 老太监想了想，恭声：“扬州龙禁卫千户，倒也没上呈特殊消息，传回来的，都是武节将军和扬州不和，武节将军则不断平倭。” 虞帝忍不住皱眉，竟然没一点特殊消息？ 扬州的龙禁卫莫不是被崇安侯收买了？ 很快又摇头，没特殊消息也正常，赵羽只一门心思平倭，哪来特殊的情报...而且以崇安侯和平南侯府如今的争斗，就算扬州龙禁卫被收买了，也肯定不会隐瞒特殊情报，进而尝试打击平南侯府。 是朕想多了。 ...... 时光荏苒，转眼，半年后 这半年间，赵羽不断派人镇压倭寇，因为局势，也因为各地都得了赵羽的暗示...他们不想如扬州那般倭寇死绝，故而，赵羽平倭很顺利，那些活跃的正经倭寇，几乎都被平倭营所平。 还剩下一些小股的，已经完全不成气候。 如今沿海整体的局势，虽然还有倭寇，然只要平倭营出现，倭寇接下来一段时间一定会消停许多。 至于扬州...扬州，依旧没有任何倭寇，但是，扬州最近闹了匪患，但是因为那些匪寇来无影去无踪，且平倭营职责是平倭，故而，赵羽并没有去理会匪寇。 兴盛29年，6月4日 平倭营 “杀！” “杀！” 操练之声，震天，士卒，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身腱子肉的壮汉。 高台 赵羽带队操练，余光看着下方满是肃杀的士卒，眼眸闪过笑意。 随着不断平倭对正经倭寇的剿灭，加之之前对战高斌的那一战...他营中士卒，此时可以说，尽是精锐！他用无数金银养出来的精锐！ 且因为他私下里对士卒极其和气，还经常和最底层的士卒絮叨家常琐事，故而士卒对他尽皆亲近...事关军令时，又如同变了人一般的绝不留情分毫，导致士卒对他的命令，下意识又会生出敬畏。 公私分明之下，士卒对他又亲近又敬畏，也算是做好了他父亲所言的，恩威俱全。 心念间，赵羽又扫视下方，暗语：“只是，兵越来越多了。” 虽然此时还有两千士卒在外面扫荡倭寇，但...他营中原本是五千人，然平了扬州“倭寇”后，他俘虏了很多人。 那些被他俘虏的精锐，一部分，他按照承诺放走了，还有一部分，则因为平倭营的待遇和平倭营士卒的现身说法留下了...也因此，他的平倭营，人数到了六千。 平倭和之前邻水渡口一战也有死伤？死了人，他肯定会补充啊！ 故而，他现在手底下，足足六千好手，对他爱戴的好手...让他们造反，他们不一定敢，但是如果带着他们打家劫舍，他们肯定不会迟疑。 “报...” 有守门士卒靠近：“将军，布政司经历张权求见。” “有请。”赵羽沉声。 士卒飞速离开。 赵羽看向士卒：“布政司官吏前来，本将去去就来，尔等继续操练！” “诺！”士卒齐喝。 操练越发认真。 这半年，依旧是最初那般的，操练之日吃肉，军饷从无拖欠...大概是练习惯了，士卒已经不会如同之前那般会筋疲力尽了。 大营门口 张权朝着赵羽拱手：“武节将军。” “张经历。” 打完赵羽，赵羽好奇：“张经历怎会忽然前来？” “这些日子，平倭营捷报连连，各地倭寇，死伤惨重。” 顿了顿，张权笑道：“按照消息，如今虽还有零星倭寇，却为平倭营所涉，已经不成气候，更是已经许久未曾有倭寇袭扰寻常百姓了。” 赵羽眼眸一挑...这话，怎么好像是在赶人呢？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张权也不隐瞒：“这些日子，我和将军合作也算是默契，故而想问问将军，接下来将军有何想法？” 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想的，但因为扬州...各地都捏着鼻子配合赵羽平倭，如今，真倭寇也打得差不多了，那，赵羽是不是该走人了？ 赵羽不走，平倭营就会极其活跃，平倭营活跃之下，按照之前赵羽和各地的约定，那些假倭寇就不方便露面了啊。 赵羽也不藏着掖着：“如今零星倭寇既然不成气候，待到平倭士卒尽数回营，本将也应该回朝向陛下复命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不久，他请旨回都的旨意下来了。 张权顿时露出笑意。 不过霎那，张权笑意又变得勉强...赵羽若是回都，其他人的确该开心，但是他张权，哪里开心得起来？ 平倭营在的时候，他作为布政司内和赵羽交接文书的专职官员，能捞很多钱，不但如此，平倭营军械损坏的速度也是极快极快，时常要补充军械，他作为负责的官员，更是分了很多银子。 如今赵羽要走了...以后平倭营的军械恐怕就不会再坏得很快了。 赵羽笑一声：“张经历似乎有心事？” 张权微微摇头，又肃然：“将军若回都，不知对营中士卒有何安排？” ------------ 第133章 隐藏的真相 张权虽然有些舍不得赵羽这位财神爷回京，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询问赵羽离开后平倭营会如何。 赵羽闻言，不假思索道：“平倭营平倭营，本将的平倭营存在的意义便是平倭，只要倭寇一日未曾肃清，平倭营就会一日驻扎在此地。” 有黄家，他倒也不担心营中军饷的问题。 张权皱眉：“将军回京后，平倭营还会按照此时的幅度肃清倭寇？” “非也。” 顿了顿，赵羽摇头：“本将身份特殊，且得陛下信任，故而才能带着平倭营通行整个沿海之地无阻，但本将若是走了...虽然他们依旧能通行各地，但是营中士卒和本将终究不同。” 张权耐着性子询问：“将军的意思本官有些听不明白。” 事关重大，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赵羽也不隐瞒：“除非闹得很大，不然，他们要得了本将的手令亦或者朝中旨意才能出营，寻常之时，他们都会在营中操练。” 张权顿时露出一抹笑意，将消息传回去，很多人都能心安了。 赵羽又好奇：“张经历此来，应该不是如此简单吧？” 虽然张权刚刚的来意很重要，但是以州城官吏的为官之道，绝对不会将“赶人”表现得如此明显，甚至专程来赶人。 故而，张权一定有其他任务以作缓和。 张权下意识压低声音：“将军如今要走了，没有了将军，以后平倭营更换军械恐怕很麻烦，将军不想离开前寻几个匠人吗？我知道几个民间匠人呢。” 等赵羽走了，这门生意就彻底断了....如今武节将军和黄家联系极深，本是穷鬼的赵羽，现在肯定很有钱。 他这次来，代替其他人探探口风，只是明面的任务...布政使交给他真正的任务，是一定要想办法让赵羽掏钱买匠人。 别说布政使有暗示，哪怕布政使没有...张权也得尽可能说服赵羽买匠人，只要赵羽掏三十万银子出来，他张权能分多少？想想就美滋滋。 而赵羽.... 赵羽叹气：“买不起啊。” 他惦记布政司的匠人许久了，但是三十万两银子....他是真买不起。 张权挤了挤眼：“将军却是说笑了，谁不知将军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赵羽摆了摆手。 三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黄家之前承诺的银子，每月都再给，若是再让黄家掏足足三十万两银子出来，他该答应黄家什么条件，才能让黄家愿意拿出足足三十万银子出来？ 张权继续劝：“将军若是现银不足，以后补上也可以。” 他完全不担心赵羽赖账，若赵羽赖账，不是还有平南侯府嘛。 赵羽当即拒绝：“张经历，本将还要操练士卒，就先行回营了。” 张权无奈，下意识阻拦：“赵将军且等等。” “张经历？”赵羽扭头。 他都拒绝得如此干脆了，以他对张权的了解，张权应该不会再继续执着了吧？ 张权压低声音：“还有一件私事。” “哦？”赵羽回身。 居然还有事，这一次张权的任务是真多。 “我曾经听到过某个传闻，只是不敢确定真假，故而不敢外泄，如今将军既然要走了。” 顿了顿，张权眯眼：“本官和将军这一年来的配合也算是默契，本官就将这传闻告诉将军...将军就权当听个笑话。” “哦？”赵羽眼眸一挑。 同样的字，同样的意思。 “将军去岁初到扬州时，曾被倭寇伏击，倭寇还有着我大虞军械，正逢我布政司军械库被盗。” 顿了顿，张权轻语：“将军是不是一直都以为，那一批军械，是自我布政司流出去的？” “不是吗？”赵羽本能皱眉。 他忽然想到，之前他见到布政使段德的时候，段德曾问他，他缴获的军械是否存在被更换的可能。 当时因为一门心思想着从布政使拿额外的军械装备营中多出的人，且当时下意识想着，也许是布政司不愿意承认军械是布政司的那批用以减轻责任...因为局势和猜测，他当时并未多想。 如今...听张权的意思，那批军械难道不是布政司失窃的那一批？ 那，他缴获的军械从哪儿来的？布政使失窃的那批又去了哪儿？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张权凝声：“真真假假的，我只是小小经历，无法确定，不过据我所知，我布政司内部，的确有很多人都认为，将军缴获的军械，并非是我布政司失窃的那一批，听闻，布政使也如此认为。” 赵羽没有争执，只不解：“那我缴获的军械是从何处流出？布政司失窃的军械，又去了哪儿？” “.....” 沉默许久，张权摇头：“不知道。” 赵羽看着张权不语。 将他当傻子糊弄？事发到现在都一年了，如果军械当真不是布政司失去的那一批...足足一年了，布政使还没查出真相？还没查出失窃的军械去向？ “唉...”张权忍不住叹气。 他知道赵羽不信，其实，他也很不敢信...但凡那句话不是布政使亲口所言，他一定认为说出真相的人是疯子。 但偏偏，此事是布政使亲口所言！ 心念间，张权凝声：“武节将军和都转运使去岁时，颇为不合...但，自今岁起，将军和都转运使之间，也算是化解了恩怨，可对？” “的确如此。”赵羽点头。 他和都转运使邱明，依旧不合，但是因为去岁赌约...如今邱明绕着他走，自半年前一别，他也没能再见到邱明。 互相不打扰，他不记恨邱明对他动手，邱明也不再因为损失而继续无休止的纠缠...算是在某种默契之下勉强的和解吧。 “如今将军和都转运使已经握手言和，且因为去岁运河倭寇盘踞之时...有些事，若是都转运使所为，那，都转运使没必要不认。” 顿了顿，张权眯眼：“听传闻说，都转运使曾称，他曾寻了一些人准备去迎接将军，但可惜的是，都转运使寻的人还未寻到将军，将军在码头就先一步和漕帮中人离开。” ------------ 第134章 精准设伏 听到张权的言语，赵羽瞬间抬头，死死盯着张权。 他听得懂...显然，邱明的确准备用倭寇教训他，但是，邱明找的倭寇还没来得及动手，结果他就先被另一批倭寇给攻击了。 张权见状，打了个哈哈：“都是传闻，将军只当听一乐。” 赵羽看了看附近。 没人。 距离最近的平倭营士卒，都在七丈开外的大营门口。 沉默片刻，赵羽沉声：“张经历，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就无须打哑谜了...如果邱明寻倭寇对付本将却没来得及出手，那，伏击本将的倭寇，何来？” 张权嘴角抽了抽，转而摇头：“不知道。” 不待赵羽反应，张权又补充：“我只知道，布政使大人转告，至今没有查到将军缴获的军械何来，我布政司被盗的那一批军械，更不知到底去了哪儿。” 赵羽眉头下意识紧皱。 这扬州竟然还有秘密？布政使段德查了一年都没查明白？ 张权见状，又开口：“两件事巧合的一前一后发生，按照布政使猜测，这两件事，或许只是单纯的巧合，是两股势力...也有可能是同一伙势力所为，但是，若是同一伙人，布政使无法理解，既然盗取了军械，又为何不用，反而取出来历复杂的军械？” “所以？”赵羽面容恢复平静。 张权摇头：“布政使大人并未说其他，只是让我将此事转告给将军。” 言罢，张权抱拳：“诸事已毕，告辞。”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就离开。 待到张权走远了，赵羽眉头忍不住又紧皱。 他都已经开始准备回京了，结果忽然来这一出...局势有些不对啊。 如果去岁伏击他的倭寇不是邱明所指使，那会是谁干的？还有布政司军械库被盗，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若不是巧合...藏在幕后的人，为何多此一举的盗取了军械却不用？ 查？ 念头闪过，赵羽又微微摇头。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或许还能查，可事情到现在，已经足足一年了，哪怕残留有线索，也在时间的消磨下消失不见...布政使都没查明白，他从何查起？ 且，前不久他请旨回都的旨意下来了...虽然他可以耽搁，但是按照如今府里的计划，他需要成为虞帝的人，耽搁久了，对接下来的大局不利。 “若只是有人想将水搅浑，不值得多想，可若另有阴谋...” 顿了顿，赵羽眼眸泛冷：“若是有人想要针对本将，迟早还会再出手的。” 有了警惕，只要再出手，他定然会察觉到猫腻。 .... 数日后 扬州城城墙 州令贾群静静站在墙头注视着远处。 能瞧见，赵羽正带着二十余士卒正和州城官吏说着什么，随后，赵羽和那二十余人，上了快马策马离开。 待到赵羽背影消失，州令才开口：“没想到，他回帝都竟如此急。” 赵羽和扬州大小官吏的争斗，并没能让他满意，还有都转运使邱明，枉为封疆大吏，居然会因为一次失败，选择闭门不出，坐视赵羽那小儿猖狂。 州令的亲信想了想，开口：“听闻，之前倭寇肃清得差不多了，武节将军就开始请旨回都了，前不久帝都旨意到了，本要立即回去，不知怎的，又耽搁了几天才起程。” 州令沉吟少许，开口：“他带了哪些人回去？” 亲信思索一会儿才回答：“听闻，和他一起回去的，有随他从侯府出来还活着的亲兵护卫，京营士卒的老卒只有一个名唤吴平，其余的，以王大毛为首，都是在扬州出身的泥腿子。” 州令变得意外：“他从黄家纳的妾室没有一起回去？” “沿海倭寇虽看上去肃清，但是时常反复，听闻，武节将军猜测，最迟年后他就会再来沿海继续平倭，也就没让那黄语菁一起。” ....... 又数日后 赵羽带着人，快马疾驰在官道。 在抵达一处密林旁边的时候。 “停。” 赵羽陡然一拉缰绳。 吴平王大毛等人，下意识也急忙拉住缰绳。 “将军？”不少人不解。 赵羽微微摇头，看着身侧密林，眉头紧皱。 吴平注视片刻，惊疑：“将军，此地太安静了。” 此地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林子里就算没有猛兽，蛇虫鼠蚁之类的鸣叫应该不会少。 可此时停在原地...除了马的些许躁动，人的心跳声，竟然再无其他声音，寂静得可怕。 赵羽提起马背上的紫金枪：“情况不对，退。” 或许是有埋伏，或许是有匪寇劫道...不管哪种，前几日才得知隐秘赵羽并不想冒险...他是快马回帝都，并没有穿全身甲。 然... “窸窸窣窣...” 伴着一阵细微的声音，许多服饰怪异，身材矮小的倭寇，陡然从林子里涌出来。 王大毛瞬间上前厉喝：“区区倭寇，好胆！” 自从将军亲自带着大军灭了盘踞运河的倭寇后，营中士卒就不断出营镇压倭寇...被赵羽特意带着的王大毛，他亲手杀死的倭寇都已经不止二十之数。 同时王大毛也纳闷，这些倭寇的人数可不少，足足百余人，竟然没有被人察觉？ 要知道，倭寇和大虞人完全不同，就算倭寇伪装为百姓也会暴露...百余人不多，但是也一点不少！足足百余人，是如何藏在扬州的？ 为首的人，操着怪异的口音：“中原贵族，投降，不然，你要死在这里。” 大批倭寇尽皆取出刀兵，面容嗜血。 吴平咬了咬牙：“将军，你先走，属下带几个人拦住他们。” 此地的倭寇不少，如今林子里不再有倭寇涌出...目测，倭寇约莫百人。 人不多，但是，此时赵羽疾驰回京，身边只带了二十余人。 赵羽扫视一眼倭寇清一色的长刀，冷声：“本将为平倭将军，哪有面对倭寇却逃离的道理。” 自从得了紫金枪，他一贯多用紫金枪...一寸长，一寸强。 “中原贵族，你不要不知好歹！”为首的倭寇似乎变得愤怒。 赵羽再度看向倭寇，眯眼：“能精准在本将必经之路设伏，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 第135章 古怪的伏击 在倭寇首领愤怒的时候，赵羽尝试着询问能不能问出倭寇身后的人。 虽然他的真实官职只是千总，但是他加封了武节将军的封号，且他还是平倭营主将，故而，他回京自不可能秘密回去。 出发前，先一步告知了州城一部分官吏他接下来的行程，并将回京公文先一步送出。 他可不信这些倭寇正好运气好将他堵住了...必然是有官吏泄露了他的行踪。 为首的倭寇长啸：“武士们，这个中原贵族，杀了我等无数同胞，拿下他为同胞报仇！” “既然不说，那等本将拿下你们后再问。” 伴着自语，赵羽一拉缰绳：“先拉开距离放箭。” 他和他的人，都骑着马...为何吴平让赵羽先走？便是，只需略微阻拦，这些倭寇就不可能拦得住赵羽以快马离开。 赵羽带着人，以快马拉开距离。 随即，纷纷放箭。 箭矢破空，带来一朵朵绽放的血花。 刚准备冲杀的倭寇首领骇然，厉喝：“中原人，是君子就和我们正面一战！” 赵羽懒得搭理，只是站在一箭之地外继续放箭。 倭寇首领无奈，大吼：“武士们，这个中原人无耻，我们先退回林子里！” 带着人朝着林子跑。 吴平策马上前，不解：“将军，情况不对啊，这些倭寇是来送死的吗？” 之前倭寇精准设伏，他本以为有着连环杀招，可如今...只要不贸然进入林子里，远距离以弓箭压制，此地二十余士卒，足以灭了那一百倭寇且自身还不会有损伤！ 赵羽略微思考，冷声：“吴平，你带几个人越过倭寇，远距离以弓箭截断他们的后路，别让他们回到林子里。” 不管如何，将这些倭寇擒下也就知道了。 “诺。” 吴平点了七个人，策马离开。 察觉到赵羽的想法，倭寇首领惊怒：“中原贵族，真以为你赢定了吗！” 截断退路的人不多，一共也就八个...但，那些该死的士卒，对准人群射，每次射箭都能杀伤四五个人，若强行跑回去，最多也就只能有二三十人能逃回林子里，到时候人数大损，更不可能打得过那二十余个人高马大的中原壮汉。 还不如此时，拼死一搏。 “天照大神再上...” “武士们，让这个中原贵族付出代价！” “杀了他！” 伴着惊怒的低吼，一众倭寇再度变得凶狠，满脸凶悍又朝着赵羽跑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将玩命？”赵羽冷笑一声，继续仗着马匹的优势拉开距离。 后续，不再有意外。 倭寇想跑，赵羽就追，倭寇拼命，赵羽就退。 最终，伏击的倭寇，被赵羽带着人放风筝活活杀死九十余人，剩下的不到十个人，终于无法承受压力，跪地投降。 对于倭寇如此死战，赵羽也不意外...毕竟，他每次抓到倭寇，要么当场斩首，要么就抓回去充当苦役活活折磨死。 战后 被束缚的倭寇看到赵羽靠近，慌忙叩首：“！￥￥” “@#￥%” “中原贵族老爷饶命...” 在一堆倭寇话中，赵羽精准的看向那个会说大虞官话的人。 那人慌忙继续求饶：“中原贵族老爷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我是被逼的..” 赵羽骑在马上，眯眼：“说，是谁泄露了本将行踪。” 那倭寇急忙回答：“我不知道，只有首领井下君才知道。” “谁是你们首领？”赵羽面容一沉，却还是追问。 那倭寇下意识去看向地面一具不知被谁死的首领。 赵羽并没有多言...战场之上，说不准杀谁，无异于是束缚士卒手脚。 又问：“本将大规模平倭后，你们这些倭寇无处藏身...结果，你们竟然藏在扬州，藏在本将的眼皮子底下，你们，藏在哪儿？” “一处废弃村落，有人定期给我们送食物，将军到处杀我们，我们不敢出去，一直都藏在村子里，所以才没有被将军察觉。”那倭寇慌忙回答。 此地士卒瞬间变得愤怒。 吴平面容也不好看...竟然还有人想对付将军？之前运河战后不是就已经达成了约定吗？ 恨恨看一眼那死去的倭寇首领。 很快的，吴平惊呼：“将军，这倭寇似乎有些眼熟。” “你见过？”赵羽瞬间偏头。 吴平低下头：“我...我不记得了，我只是感觉有一丝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 赵羽不语，也去看那倭寇首领。 也因为近距离观察...赵羽发现，这倭寇首领，他竟然也有一丝丝的眼熟。 他肯定见过。 但仔细回想，却完全想不起来...就似乎，只是在某个时候曾经无意中看到过。 略微思索，赵羽摇头：“不对...” 他和吴平同时感觉眼熟，这不合理。 来扬州虽然许久了，他也多次进出扬州城，吴平甚至亲自带着人外出平倭...但是，真要计较起来，他和吴平同时一起出入扬州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昭忽然惊疑：“四郎君，你们不说还好，你们一提，我看那首领，好像也有一丝丝面熟。” “我好像也见过...” “是错觉吗？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里有好几个倭寇都眼熟。” 好几个京营出身的士卒带着惊疑不定开口。 赵羽和吴平下意识同时看秦昭和那几个声称眼熟的人，面容错愕。 秦昭和好几个士卒也面熟？ 不消片刻，赵羽盯着倭寇：“你们是不是在哪儿和本将有过见面？” 那会大虞语言的倭寇顿时变色。 “嗯？”赵羽瞬间握紧长枪。 那倭寇害怕，慌忙颤声：“回贵族老爷，我们...我们一年前见过。” 一年前？ 提起这个时间，诸人立刻想起来，去岁五月，他们刚到扬州的时候，被倭寇伏击...那一战，杀了两百余倭寇，擒了近百，还有百余人逃走了。 怪不得眼熟的都是从帝都来的人...是真见过，只是过了足足一年，外加也只是那一面，故而诸人才会一时之间全都想不起来。 这一次来伏击的，竟然是一年前的漏网之鱼？勾结这一伙倭寇的人，一定和布政司的军械失踪有关！ 赵羽思索片刻，开口：“你们首领，一般何时和州城官吏联系？此番伏击，是要杀了本将还是想要将本将活捉。” ------------ 第136章 很想活命的东村太郎 在得知这一伙倭寇竟然是一年前的漏网之鱼，赵羽立刻断定，既然这一伙倭寇忽然出现并伏击...必然和一年前布政司军械被盗有关。 而且，军械被盗，和当时倭寇伏击，绝非巧合，也绝非是州城某个官吏想将水搅浑，这里面，一定有某种阴谋。 毫不迟疑就问倭寇首领何时和州城联系，又逼问倭寇的来意。 面对赵羽看似随和的询问，那懂大虞语言的倭寇忙不迭回答：“中原贵族老爷，小人也不清楚首领什么时候和城里的朋友联系，至于此番伏击...首领说，州城里的朋友，要求我们尽可能活捉，如果无法活捉，就杀了贵族老爷您。” 赵羽皱了皱眉头，换了方式继续问。 问了许久，答案却并不理想。 只问出，两天前，他们首领紧急告诉他们，他赵羽只带着二十人要回京，州里的官吏让他们来劫杀。 他们原本有着大虞军械，只是若百余人全都穿着曾经的纸甲...故而，这些人只带了武器就急匆匆来设伏。 至于更多的秘密，这些倭寇并不知道。 那倭寇又求饶：“中原贵族老爷，小人可以当苦役，不要杀小人...” 当了苦役还能想办法逃和活下来，可若是被直接斩首，那就当场死了。 秦昭靠近，眼眸喷火：“四郎君，我们回去？” 自家四郎君都要回京了，竟然忽然被倭寇伏击...要知道，四郎君之所以回京，便是称倭寇大体已经肃清...结果就是在大体几乎肃清的情况下，作为武节将军专职平倭的将军，却被倭寇给伏击了！ 虽然这些低贱的倭寇并没有真切威胁到四郎君，但，消息传扬出去，帝都上下会如何看？ 赵羽想了想，轻语：“你不感觉奇怪吗？这些倭寇对我们完全没有威胁。” “四郎君的意思是？”秦昭茫然。 难道还有阴谋？ “这些倭寇不清楚，但是扬州上下不清楚吗？我们，人手一匹快马。” 顿了顿，赵羽凝声：“虽然没有更换马匹导致我们并不能长期疾驰，但若是被伏击...这些只靠两条腿的倭寇，凭什么成功伏杀？之前我本以为这些倭寇还有奇兵乃至于有其他埋伏，可如今事实是，之前出现的百余人，的确为全部倭寇。” 吴平变色：“四郎君的意思是，指使这些倭寇来伏杀的人，并没有希望他们能成功？只是让他们来送死？” 赵羽又看向倭寇：“事实而言，应的确如此。” 秦昭等人顿时变得错愕茫然...这些倭寇只是来送死的？为什么？ 听得懂大虞语言的倭寇也变得茫然：“怎么会这样...” 他们居然只是来送死的？ 赵羽思索好一会儿，扭头看向州城的方向：“那个人，希望我们回州城，并不希望我平倭结束回帝都。” 秦昭等人越发不解，为何是希望四郎君不回帝都？ 难道还有其他算计？ 虽然不理解，秦昭却还是询问：“那，四郎君，我们回扬州还是回帝都？” 去哪儿？ 注视扬州方向片刻，赵羽摇头：“这里面的阴谋恐怕不简单，且我回京的公文早就送上去了，没必要多耽搁...就算回扬州，也不能多留，要尽快回京。” 那个人藏得太深了，又不知是谁，且他“唯一的依靠”只能也必须是虞帝....在虞帝旨意已经下来且回京公文已经先一步送出的情况下，没必要如那人的意，先回京升官。 待到升了官，下次再来海州，手脚也能略微大胆一些。 此地的倭寇，则纷纷露出希冀...他们如此配合，这位武节将军应该会将他们送去平倭营充当苦役。 等这位贵族出身的武节将军离开了，他们活着逃走的机会，必然大增。 赵羽指着不会说大虞语言的倭寇：“那些不会说我大虞语言的，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杀了吧。” “#￥……#……” “@#！@” “八嘎...” “啊...” 随着惨叫声，除了一直回答赵羽问题的倭寇，尽数倒在血泊中。 那个一直很配合的倭寇，也顾不得悲伤，慌忙讨好：“贵族老爷，小人会说大虞语言。” 赵羽冷笑：“区区倭寇，居然敢偷学我大虞语言，野心不小啊。” 附近的士卒，忍不住露出嘲讽...谁不知落到将军手里的倭寇全都没好果子吃？对于倭寇而言，当场战死或者被将军不耐烦的直接杀了才是最幸福的，如果没死...那所谓苦役，比猪狗都还不如呢。 那倭寇骇然：“将军，小人没有野心...” 赵羽转身：“竟还敢狡辩？如此能言善辩，当真是留你不得，杀了。” 倭寇这种恶心玩意，就该亡族灭种。 也不知老爹到底造反不造反...等他爹造反了，他一定要劝他兄长，一定要带兵出海去将扶桑岛的土著倭寇，全部犁庭扫穴。 赵羽走了，一个士卒当即提刀朝着那倭寇靠近。 那倭寇瞬间软倒在地，尖叫：“别杀我...我...我见过和首领来往的那个权贵老爷...” 刚要杀人的士卒动作一顿。 赵羽扭头，话音冰寒：“你这倭寇好大的胆子，之前竟敢骗本将？” 那倭寇慌忙不断叩首：“老爷，小人没有...小人...小人只是之前随首领曾经进过城，当时那个带着斗笠的官老爷离开的时候，小人见过背影。” “贵族老爷留小人一条狗命，小人保证，只要小人再见到那个背影，一定能认出来！” “别杀我...小人不想死啊...呜呜呜...” 那倭寇不断磕头，哪怕头皮磕出了血也不敢停。 看起来，这个倭寇的确是很想活。 吴平和秦昭靠近，低语：“将军/四郎君？” 如果这个倭寇，真能认得出...这个倭寇，恐怕还真要留下来，若是顺利，甚至有机会直接认出那个人。 赵羽话音则变得温和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还在求饶的倭寇，只觉得...这个中原贵族对于有用的人，态度还是挺好的，应该能活下去了吧？ 喜悦之下，那倭寇满脸讨好：“小人东村太郎。” 赵羽越发温和：“随本将回扬州城，你若是将那个背影认出来了，本将不但不杀你，还重重有赏。” 既然能抓到幕后的人，倒也不是不能多耽搁几天。 ------------ 第137章 左参议周越 面对赵羽那越发温和的态度，且还有机会得到赏赐。 东村太郎下意识保证：“贵族老爷你放心，小人一定能认出来！” 心底只感觉暖暖的，虽然都说赵羽对他们这些扶桑东瀛人极其狠辣，但是如今接触起来，这个将军人还挺好的。 “走，回扬州。”赵羽随手将那倭寇提起来抛给麾下一壮汉。 挥动马鞭原路回转。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在背后搅风搅雨。 ..... 扬州，布政司 布政使看着下首，颇为意外：“武节将军怎的回来了？” 五天前，赵羽带着人离开启程回京，结果他没想到，五天后，分明回京的赵羽，却忽然回到了扬州。 更是称有大事要见他。 赵羽笑了笑，扭头看一眼。 秦昭立即带着东村太郎走了进来。 瞧见一个活的倭寇，布政使段德眯眼：“这是？” “布政使许是不知，本将启程回京时，被百余倭寇伏击，而那些倭寇，是去岁五月劫杀本将那一伙倭寇的漏网之鱼。” 言罢，赵羽话音简洁：“这个倭寇东村太郎，自称见过那个人的背影。” 段德陡然起身，死死的盯着东村太郎。 他对到底是谁想暗算赵羽，本不关心，对于赵羽离开前被劫杀，更是不关心...但是此事若连成线，内里就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如果真能通过这蛮夷倭寇查到到底是谁要对付赵羽，或许就能彻底捋清头绪。 片刻后，段德重新落座，含意味深长笑：“将军如此直言不讳，不担心是本官在幕后？” “若非布政使，本将不会得知去岁劫杀竟然还有隐情。”赵羽笑了笑。 的确，如果不是布政使让张权转告，他早就将去岁的事忘记了，又如何会旧事重提？ 也因为这很直白的道理...扬州城里，最不可能有问题的，就是这位从一开始就保持中立的布政使了。 段德哑然，又缓声：“你是让他辨认我布政司内的人？” 赵羽点头：“布政司军械库被盗之事，疑点重重，相比于去盐运衙门和州府衙，本将以为，先到布政司衙门为妥。” 段德笑了笑，也颇为干脆，冷声：“来人。” “布政使。”好几个长随入内，恭声。 段德眼眸泛冷：“通知衙内各级官员，本官有事要商讨，让他们立刻放下手中事务来此地见本官，不得有误！” 他倒是想看看，他手底下到底是不是有人埋着他搅风搅雨，又到底是个什么阴谋。 秘密会害死人？他，段德，布政司布政使！这天下，就没有他不敢知道的隐秘！ “诺。”那几个长随飞速离开。 赵羽则看向东村太郎：“东村，等会儿，好好认，你只要认出来了，本官说话算话，不但放你离开，还重重有赏。” 东村太郎急忙又保证：“贵族老爷您放心，小人一定能认出来。” 这可关系到他的小命。 段德听明白了些许，看着倭寇：“蛮夷，记得不得胡乱指认，若当堂对质发现你在说谎...哪怕武节将军不杀你，本官也将你千刀万剐！” “布政使老爷放心，小人肯定不敢胡说。”东村太慢忙不迭发誓。 赵羽指了指门口：“去门口站着，认出来了，就告诉我。” 东村太郎又慌忙跑到门口。 此间陷入寂静。 不消太久。 “下官见过布政使。”有个官吏走了进来。 见完礼，那官吏又露出一抹诧异...之前长随没说谎，武节将军赵羽真的在这里？赵羽不是回京了吗？怎么忽然回了扬州，还在此地？ 段德则看一眼东村太郎，只见东村太郎微微摇头。 段德抬手笑道：“坐。” “诺。”那官吏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见过布政使..” “下官见过布政使...武节将军也在？” 一个官吏不断入内，很快此地就有了十几人。 “见过布政使。”又一个布政司内的官吏入内。 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叟。 东村太郎忽然尖叫：“贵族老爷，就是他！” 此地已经聚集的官吏，瞬间看向东村太郎...这个倭寇在说什么？ 老叟扭头，不悦：“哪来的倭寇也敢在此地饶舍？” 赵羽则又看一眼老叟...完全不认识，他到扬州这么久了，甚至没见过。 下意识皱眉：“你确定是他？” 东村太郎立即赌咒发誓：“就是他！小人发誓，小人肯定不会认错！” 实则...单纯看背影，他其实不是很确定，但是这老叟说话的时候，他就彻底确定了。 虽然去年这个老叟说话故意捏着嗓子话音，但是，相似的背影，相似的声音，肯定不会错。 此地官吏忍不住疑惑：“布政司，武节将军？” 这什么情况？ “一年前，有倭寇伏击武节将军，为武节将军击溃，仅百余人逃走，之前武节将军回京，再度被倭寇袭击，袭击者，正是一年前的漏网之鱼。” 伴着话音，段德话音平淡：“此倭寇东村太郎，便是武节将军此番俘虏，见过想要对付武节将军的幕后之人。” 因为段德的解释，此地的人，少数依旧迷茫，大部分知晓军械库被盗内情的人，则瞬间变色。 一年前军械库被盗，难道左参议是内应？ 似乎知道众人的所想，段德起身：“左参议，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老叟变得气愤：“布政使，这倭寇污蔑我，老朽是何人，布政使难道不知？” 心虚则瞬间沉到谷底。 他竟然被这个倭寇认出来了？ 赵羽眼眸闪了闪，冷笑：“此地如此多的人他不污蔑，为何偏偏污蔑你？” “老夫如何知道那倭寇怎么想的！”老叟颇为气愤。 而后扭头死死盯着东村太郎：“蛮夷倭寇竟敢污蔑老夫？” 东村太郎见状，心底有些恐惧。 不过余光看到赵羽... 一个激灵，东村太郎怒吼：“就是你。” “可笑至极。”老叟拂袖。 本要寻位置坐下，却看到此地许多人都盯着他。 老叟愣了愣，失声，双眼变得愤怒和憋屈，质问：“你们竟信一个倭寇，而非信老朽？” ------------ 第138章 归都 面对老叟的质问，众人一愣，面面相觑，随即多数人看着东村太郎的目光都变得狐疑。 更是有人开口：“布政使，周越周左参议的为人，我们不是不清楚...他若是要利用倭寇做点什么，我们信，可若是甚至还和去岁军械库被盗有关，似乎还有更甚的阴谋，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老叟听到有人说公道话，苍老的面容一松，再度变得慈眉善目。 而后看着东村太郎：“蛮夷倭寇，莫说本官不给你机会，你说是本官指使你去袭击武节将军，证据何在？” “这如何有证据？”东村太郎一呆。 这个权贵每次出面都以斗笠遮面，亦或者槅门和他的首领交谈...他也只是那天运气好，在后门等首领的时候才会见到其背影。 老叟怒极反笑：“好你个蛮夷，无凭无据竟敢污蔑老朽？” 而后看向赵羽：“武节将军，这个倭寇，恐怕根本没见过幕后之人，只是想要活命才会如此...依老夫看，将军还是将其带回营中，断了脚筋充当苦役，到时候，他自然不敢在胡言乱语。” 赵羽打量片刻，轻笑：“本将还以为老人家要以被诽谤为名，建议将他就地处死呢。” 老叟哑然，刚要回应，又不知想到什么，愤怒的拂袖：“不可理喻！” 靠近一把椅子坐下。 东村太郎骇然，慌忙跪下：“贵族老爷，小人没骗你...真的是他...” 此间好几个显赫忍不住呵斥：“区区蛮夷，此时还敢放肆！” 东村太郎闻言，面容当即大变。 深处 赵羽却没在言语什么，目光只不断在那所谓左参议周越的身上徘徊。 布政使段德，目光则在东村太郎和周越的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一会儿后 段德缓声：“武节将军，周越周左参议乃我布政司堂堂左参议，官居五品...人证乃区区倭寇，难登大雅之堂，不知可能取出其他佐证？” 府衙，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俱全，如此才能成为铁案。 赵羽微微抬眼看向段德，不想言语。 若非之前段德言语出真相，他都不知道他去岁缴获的军械居然不是布政使被盗的那一批，若非忽然得知东村太郎认得出背影，他更不会回扬州...如此，他拿什么证据？ 段德又轻描淡写：“许是倭寇认错了，武节将军还是将人带回去吧。” 赵羽不语，只是眯眼看着段德，猜测段德心中想法。 段德又含笑：“武节将军可还有事？” “既然布政使已经有了决定，告辞。”赵羽起身离开。 东村太郎见状，忙不迭跟在赵羽的后面。 离得远了，更是惊恐，疯狂解释：“贵族老爷，小人敢发誓，和首领...和匪首有联系的，就是那个老人。” “看得出来，你的确认定是他。”赵羽笑了笑。 秦昭迟疑：“四郎君，那周越不认，如今布政使又要所谓证据，接下来该如何？” 虽然自家四郎君有紫金枪，但四郎君是武将，那周越却是布政司的五品官衔显赫，布政使段德选择“息事宁人”之下，四郎君若继续纠缠不放，对日后颇为不利。 赵羽微微活动手腕：“先回帝都，等我下次来扬州，再和周越好好玩玩。” 想要对付周越明显没那么简单，在他将回京公文送出去的情况下，一来一回，已经耽搁了五天，再耽搁下去，并不稳妥。 而且，先行回都..到时候他在狗皇帝耳边说点坏话，地方官的周越，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大踏步离开。 后方，屋内 段德淡声：“周越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再通知还没到的人，继续处理手中公务，不必再来。” 诸人互相看了看，起身：“我等告退。” 很显然，此番布政使忽然召集大小官吏，是为了让那倭寇认人，如今事情结束，其他人自是不必再来。 待到其他人都走了。 老叟周越起身，面容不好看：“布政使，您怀疑老朽？您竟然信区区蛮夷倭寇的胡乱指认？” “赵羽是武将，他在的时候，有些话本官不想说，免得让武夫看戏。” 伴着话音，段德起身：“你不必否认了，定然是你于幕后，说说，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布政使，老朽是冤枉的...”周越面容惨白。 段德也不恼，只淡声：“周越，将事情说清楚，本官或许会考虑留手，再冥顽不灵...莫怪本官不念同僚之情！” 显然，已经彻底认定的段德，完全不信周越的解释，他现在只想知道，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布政使，无凭无据，怎能如此冤枉老朽！”周越忍不住低吼。 段德话音变冷：“你要证据？本官现在就能造出证据！但，你确定要本官拿出证据？” 证据真与假，有时候不重要...但证据要是拿出来了，就该按照朝廷律法审判了。 届时，人证物证俱全... ...... 兴盛29年秋，8月12日。 帝都 皇宫，紫薇殿 虞帝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各地奏折。 看着看着，以虞帝的城府，也忍不住怒骂：“该死的狗东西。” 将手中奏折砸在地面。 奏折大多寻常，但...很多都是各地兵马主将送来的，请朝廷快讲拖欠的军饷抚恤什么的补上。 虞帝身旁的老太监，下意识看一眼被摔在地面的奏折。 【臣神威营总兵姚程钧问陛下安】 【神威营中，因军饷已近两年未发，士卒越发躁动，营中士卒，为饥饿影响，已尽皆弱不禁风....臣叩请陛下督促户部下发饷银抚恤...】 老太监收回目光，默默低着头。 神威营都两年没发军饷了，士卒居然只是饿得弱不禁风，而非全部饿死...真扛饿。 有小太监靠近，恭声：“陛下，武节将军赵羽求见。” “宣。”虞帝瞬间压下怒火。 小太监飞速离开。 老太监思索一会儿，低语：“陛下，按照行文，赵羽应该五天前抵达才对。” 早到晚到一两天，可以理解，但晚了足足五天，定然有鬼。 ------------ 第139章 激动的虞帝 听到老太监的言语，虞帝下意识眯眼。 不过片刻，摇头：“等朕见了他，也就知道了。” 算算时间，距离赵羽离都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半了，如此久不见，也不知赵羽这枚棋子所思所想是否发生了变化。 等会儿要仔细观察才行。 若还在掌控中，必须要给赵羽更大的重任。 老太监察觉到虞帝的想法，立即恭维：“陛下雄才大略，只略施小计，就让崇安侯势力大减，奴婢相信，在陛下的计划之下，无需太久，四侯必然乖乖俯首...” 按照虞帝和内务府的情报，最初崇安侯和平南侯之间还算是克制。 但是自从赵羽在扬州纳妾黄家女，一直都在克制的平南侯，盯上了两淮盐运的利益，瞬间爆发，在暗中，和崇安侯展开了无数次的交锋。 也是这交锋，让两侯势力尽皆受到损伤。 最终，崇安侯没能压制鸡腿平南侯，平南侯成功夺取了一部分无形利益，崇安侯被迫缩起来添伤口。 此时的崇安侯，势力大减。 心念间，老太监又担忧：“只是没想到，平南侯竟然那般狼子野心，如今平南侯成功夺取一部分两淮盐之利...” “就算未曾弥补之前的损伤，想来也相差不远...待到天长日久，平南侯府势力必然会不断膨胀，奴婢愚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越说，老太监越是忧心。 虞帝却浑不在意：“凭借盐利恢复元气并壮大？呵...朕有赵羽，怎会给他恢复元气的机会？” 言语落，虞帝眼眸又变得愤恨...一群狼子野心之辈！ 盐税，乃是国之重税！ 若是不明盐税重要的昏君也就罢了，但是虞帝自认为，他不是昏君，他对局势也有着敏锐的观察...局势是什么？各地私盐泛滥，最重要的盐税收不上来！ 若是私盐比官盐便宜，虞帝也认了，算是他昏庸！然真相是，私盐比官盐贵！百姓不是不想买官盐，而是买不到官盐！ 最让虞帝想杀人的是，各地盐运衙门，为了各自的利益，几乎都是以盐引放盐...但是上报的结果却是，盐商们的盐还没卖出去，没有拿更多的盐。 他无数次想着，派遣心腹前往各地，新设衙门专职卖盐，如此，百姓能买便宜好验，国库也能多重税...但只要有这想法，朝堂文武都会同时反对，称盐引制度很成熟，不能与民争利。 越想，虞帝越是愤怒：“该死的狗东西...该诛九族的四侯...” 特别是崇安侯府！若非崇安侯府隐藏在幕后，那些文官哪来胆子反对？他可不是光杆皇帝，他手里捏着未曾被四侯染指分毫的京营之神策营！甚至经过多年明争暗斗，还控制了一部分千机营。 若非四侯...他早就以神策营开道大举屠刀了。 很快的，虞帝又露出笑意：“且让你们再猖狂，总有一天，朕要将你们，九族诛灭！” 有赵羽为棋子，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老太监又满脸愁容：“只可恨，陛下好不容易设计才将两淮之盐撕开一点缺口，如今却白白便宜了平南侯府...” 虞帝忍不住又变得愤恨。 可恨。 若非此时需要谨小慎微以免四侯同时有大动作...之前平南侯动手时，他一定也会同时出手。 有小太监在门口轻呼：“陛下，武节将军到了。” 虞帝微微吐气，随即变得喜悦：“快将朕的武节将军迎进来。” “臣赵羽，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年。”赵羽进入紫薇殿，躬身行礼。 虞帝微微点头，带着难掩的喜色吩咐：“赐座。” “多谢陛下。”赵羽很有眼力的只坐了一半。 然... 他这刚坐下，虞帝就快步靠近，拉着赵羽的手：“若非爱卿，沿海一带，如今依旧饱受倭寇之苦，而非此地的河清海晏...朕代沿海百姓，道一声谢。” 更是要给赵羽鞠躬。 “陛下，这如何使得，臣万万受不起...”赵羽似乎被吓到，慌忙起身避开。 虞帝似乎有些无奈，只能让赵羽重新坐下。 赵羽似乎惊魂未定，没敢坐。 反而满脸为难：“陛下，臣对不起陛下。” “爱卿此言何意啊？”虞帝不解。 赵羽面容不好看：“陛下，臣在沿海之地，已经尽可能不断镇压倭寇，只是，有一部分倭寇，却宛如杀不完一样，真剿灭一批，就会又冒出来一批。” “爱卿所谓的有一部分倭寇，似乎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虞帝皱眉。 赵羽迟疑：“这...” 虞帝微微摆手：“都下去，武节将军身手不凡，此时不虚尔等护卫。” “诺。” 屋子里的小太监纷纷倒退着离开。 不消太久，殿中就只剩下了赵羽，虞帝，老太监。 虞帝笑道：“爱卿此时可说了。” 赵羽咬了咬牙：“陛下，还有一部分倭寇，似乎不是倭寇，也不像是寻常的通倭之人，他们，更似乎是某些权贵家的仆从护卫，假冒倭寇之名行事。” “什么？”虞帝瞬间变得震惊。 看起来就好像真的不知情一般。 赵羽低着头不吭声了。 虞帝又震惊好一会儿，轻叹：“此番，倒是苦了爱卿了。” “为陛下尽忠，臣不苦。”赵羽立即摇头。 又自信：“陛下也不必担心那些假冒倭寇之名行事的人，臣在海州的时候，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倭寇，只要敢以倭寇之名行事，臣就会带大军镇压剿灭。” “做得好。”虞帝当即称赞。 又言语一会儿，赵羽露出一抹欲言又止。 “爱卿有话直言便可，不必憋在心里。”虞帝很是关心。 得了鼓励，赵羽当即变得愤恨：“陛下，臣...臣要弹劾扬州布政司左参议周越。” “他做了什么，竟然惹得爱卿亲自弹劾？”虞帝变得不解。 “陛下，周越那老...周越那家伙，在臣初到海州的时候，竟然派出他勾结的倭寇伏杀臣，在臣此番回京的时候，也凭借提前掌握臣的行踪，再度令倭寇在路上设伏。” 言罢，赵羽变得愤怒：“臣抓到了一个活口，且认出了周越就是幕后之人，臣带着倭寇活口前往布政司，结果，周越竟然要臣拿证据证明他勾结了倭寇...” ------------ 第140章 政治牺牲品的左参议 面对赵羽似乎控制不住情绪的怒火中烧，虞帝却是瞬间洞察了重点。 “爱卿没证据？” 赵羽闻言，很是不甘和无奈辩解：“陛下，臣在沿海时，一心一意练兵和平倭，哪里会文官的那些弯弯绕绕，又如何能在周越的控制下寻到他的罪证。” 虞帝微微点头，又道：“卿确定那倭寇非是胡言，确是那周越于幕后？” “陛下，肯定是他。”赵羽立即点头。 “朕信爱卿，既然爱卿已经确定，朕恨不得将那周越夷三族，然...” 停顿片刻，虞帝缓声：“朕是帝王，仅有卿的证词，若当真那般将周越处置，恐怕难逃天下莫须有之议论。” “陛下之意是？”赵羽不解。 虞帝沉吟片刻，开口：“朕会秘密派遣龙禁卫前往扬州，暗中调查此事，定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以龙禁卫之能，那周越只要当真勾结了倭寇，定然难逃龙禁卫彻查，朕也定给爱卿一个公道。” “多谢陛下信任...”赵羽双眼顿时泛红。 心底暗暗摇头...这虞帝倒是好手段。 若非他知道如今的局势，若非知道虞帝之前不当人，且知道老爹就算不是反贼，也很靠近反贼...但凡他当真忠君，但凡他想着和他兄长争夺爵位，面对帝王如此的无条件信任和圣眷，恐怕就恨不得当场效死了。 可惜，他知道了虞帝多不当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殴帝三拳！ 而虞帝，看着赵羽那哽咽不能自语的模样，心底越发满意。 又和赵羽说了许久话的，唠叨了好一会儿琐事，并宛如亲切长辈一般叮嘱让赵羽在20日那天来参加大朝会，随后才让赵羽离开。 待到赵羽离开。 老太监忍不住低语；“陛下，如何？” “虽然年余未见，然，他依旧初心不改。”虞帝露出笑意。 棋子还在控制中，极好。 老太监又满脸担心：“陛下，奴婢只担心，此番平南侯和崇安侯明争暗斗，或许会想明白陛下的意思，一旦平南侯和赵羽谈心...” 虞帝冷笑：“谈心又如何？除非平南侯改立赵羽为平南侯府世子，若不然，赵羽哪怕知道了一切，也会心甘情愿的当朕的棋子。” 老太监这才一松。 又不解：“陛下，那扬州布政司左参议周越，该如何处置？” 虞帝面容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布政使左参议，可不是小官，而是五品官员...且，弹劾周越的，还是作为武将的赵羽。 不过片刻，虞帝淡声：“梁绍。” 不消太久。 皮肤黝黑的梁绍进入紫薇殿，恭声：“臣龙禁卫指挥使梁绍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年。” “武节将军赵羽，弹劾扬州布政司左参议周越，称其勾结倭寇，更是两次派遣倭寇对他进行伏杀。” 顿了顿，虞帝沉声：“你亲自秘密走一趟扬州，查一查。” 梁绍却宛如傻子一般茫然：“陛下，恕臣愚钝，不知...不知该如何查？” 虞帝却没有气恼，只道：“给朕查周越到底有没有勾结倭寇！更要查到底有没有令倭寇伏杀武节将军赵羽！” 梁绍眼皮忍不住狂跳。 流程的顺序不对。 要查周越是否控制倭寇伏杀，就应该先查清楚周越到底有没有勾结倭寇，唯有确定了是否勾结，才能再去确定伏杀赵羽的倭寇，是不是周越指使。 须知，陛下口含天宪，在不确定周越是否勾结倭寇之前，就不能说“更要查到底有没有令倭寇伏杀武节将军赵羽！”，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认定周越有勾结倭寇，只是是否伏杀存疑！ 陛下就算再愤怒有重臣勾结倭寇，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言语错误。 除非...陛下对周越是否勾结倭寇并不在意，陛下要的，是龙禁卫必须查出铁证如山的，证明周越勾结了倭寇的证据。 想到这里，梁绍肃声：“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臣定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去吧。” ...... 赵府 赵羽回家，先是去后宅见了自己的母亲。 随后又快步去往书房。 书房 赵羽恭恭敬敬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赵无极看着已经年余未见的儿子...比离京前高了点，壮了点，皮肤也黑了不少。 完全不再有曾经宛如读书人那般的翩翩如风，反而只剩下一透着肃杀的沙场悍将。 注视好一会儿，赵无极收回目光：“既然回来了，就去后宅多陪陪你娘，省得她一天天就念叨你在沿海吃了多少苦。” 赵羽尽可能憨厚：“爹，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 赵无极嘴角微抽，又随口：“你有事？” 总不可能是因为分别了年余，矫情的想多见见他这个爹吧？ 而赵羽，看着面前的亲爹，心中陡然有些五味杂陈。 赵无极微抬眼眸：“不认识为父了？” 赵羽迟疑片刻，转而摇头压下思绪...这是亲父，没必要考虑是否稳妥，更不必如和外人相处之时那般还需要考虑是否得体。 有话，直接问就好了...一年余的时间果然很久，他刚刚竟然会迟疑要不要问。 心念间，赵羽正色：“父亲，孩儿，却有一事不解。” “说。”赵无极从赵羽的称呼察觉到问题，也变得略微认真。 赵羽轻语：“父亲对官盐和私盐，有何看法？” 赵无极眯眼看着赵羽。 赵羽并没有畏惧，只是和亲爹静静对视。 好一会儿后，赵无极闪过笑意，好小子，离家年余，是比以前成熟沉稳多了。 果然，腐儒的有些书说得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 心念间，赵无极话音平淡：“心疼百姓？不赞同你爹我也参与其中夺取民脂民膏？” “正经挣钱，发不了财。”赵羽摇头。 他不知道他爹到底养了多少兵...但是此番在扬州，他麾下有六千士卒，也因此，他清楚的明白养兵到底多费钱。 不用歪门邪道，一辈子都挣不到养兵的钱。 赵无极皱眉：“既如此，为何一问？” 赵羽迟疑片刻，没有问出心中所想，只不解：“孩儿不理解，以之前父亲和其余三侯定下的计策，却忽然插手两淮盐利，崇安侯那里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对大局...” 赵羽的确看不明白，他父亲不像短视的人，却悍然插手争夺利益。 赵无极摇头：“有些计划，太长远了，长远的计划，变故太多，或许最终却发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时候，顾及当下也就是了。” “原来如此。”赵羽微微点头并没有争辩。 看来，他父亲并不确定以后，而盐利却极其庞大...虽然不知最终如何商议的，不过从变化来看，应该算是都能接受？ 应该吧。 赵无极见状，想了想又开口：“为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赵羽顿时露出倾听的模样。 “那几个皇子，似乎盯上你了，你如今回京，想来无需太久，就会因为各种巧合，回和他们有所交集。。”赵无极露出些许玩味。 那三个皇子，居然想拉拢他赵无极的儿子？不知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赵羽本能的呼吸一促。 皇子？ 以平南侯府的情况，那几个皇子怎么想的，居然盯上他赵羽了？ 很快的，轻语：“父亲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盯上你了，你假意有来往也无妨，不要泄露出去。” 顿了顿，赵无极轻语：“分寸你自己把握也就是...不出意外，陛下退位后，新帝只会从他们三个中出现。” 赵羽闻言，目光不由得变得古怪。 赵无极随口：“为何如此看着为父。” “爹你真没想造反？”赵羽有些不理解。 就他所知的侯府情况...这侯府不造反都对不起虞帝的猜忌。 赵无极呼吸一促，有些无言。 好一会儿，赵无极才淡声：“为父之前给你说过，天下谁都能反，就我等世袭勋贵不能反！你爹我还不想死了后被人千夫所指。” 赵羽看着亲爹，目光变得怪异...他爹是认真的？就平南侯府如今的局势，不造反，等死啊？ 赵无极定定看着赵羽，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以为我悍然夺取盐利，是为造反？” 赵羽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点头：“以我侯府如今风光，父亲你如此大幅敛财...除了是养更多兵为以后做准备，孩儿实在想不到原因。” 赵无极忍不住摇头...这傻儿子，以为造反那么容易？若当真造反，大虞顷刻间山河破碎，到时候侯府的兵马，是继续留在岭南防备百越人和南越国？还是挥师北上？ 防备蛮夷？若防备蛮夷不动如山，那造什么反？ 挥师北上逐鹿中原？真那么做，南越小儿蛮夷打过来怎么办？ 且届时占据辽东的契丹南下，内乱的大虞，必然瞬间沦陷，最终都得给蛮夷当忠犬，更别提，除却大理国稍微老实一点，西夏和吐蕃也不是省油的灯... 反而是如今这般尽力维持着，大虞还在，都是权贵，侯府实质性控制岭南之地....且只要将陛下手中的兵权夺了，陛下也就老实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总之，就这么勉力维持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心念间，赵无极开口：“谁当皇帝，我平南侯府都是侯府，以后少想乱七八糟的！至于盐利，为父和崇安侯不和，夺取他的利益壮大为父，有何不可？” “孩儿明白了。”赵羽微微点头。 又躬身一礼，起身离开。 出了书房，赵羽回头看一眼，又不发一言离开。 他不知他爹如何想的，不过...殴帝三拳，他练定了！ ...... 为此努力许久，终于在未来不久，成功威震天下一统河山，并领悟了帝王之道，赵羽，飞升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