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一睁眼!从现代专科生变唐朝穷小子? 后脑勺的钝痛像有根烧红的铁针在扎,韩澈猛地吸了口气,意识从一片混沌里挣扎着浮上来。 不是柔软的出租屋床垫,身下是硬邦邦的触感,还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盖在身上的“被子”更离谱,粗麻布硬得像砂纸,边角磨得皮肤发疼,凑近闻还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这绝不是他昨晚盖的那床珊瑚绒被。 韩澈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入目是黑乎乎的茅草屋顶,几缕阳光从茅草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屋顶正中央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破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带着海边特有的咸腥味,吹得他脸颊发凉。 “澈儿!澈儿你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韩澈偏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褐衣的中年妇人。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鬓角有不少显眼的白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布满细纹的额头上。妇人的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肿大,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肩膀,眼眶红得像熬了好几夜。 这是谁? 韩澈嗓子干得发疼,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妇人见状,连忙转身,从炕边一个破陶罐里舀出半碗水,又找了块干净些的粗布蘸湿,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才用小勺子一点点喂他喝水。 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韩澈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看着妇人陌生又带着急切的脸,迟疑地问:“你……你是谁啊?这是哪儿?” 妇人喂水的手猛地一顿,眼睛里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滴在韩澈的手背上,滚烫:“澈儿,你咋连娘都不认得了?我是你娘赵氏啊!这里是咱们家,沧州乾符县渤海乡的家啊!你昨天去海边捡贝壳,被浪头拍在礁石上,晕了一天一夜,可吓死娘了……” 娘?赵氏?沧州乾符县渤海乡? 一连串陌生的称呼和地名砸进韩澈脑子里,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扯到后脑勺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一动,他才彻底看清这“家”的模样—— 低矮的茅草屋,四面土墙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裂了缝,用干草和泥巴糊着。屋里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土炕,就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桌上放着两个黑乎乎的粗粮饼,还有一个豁了口的陶碗。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茅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真正的家徒四壁。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更不是医院。韩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少年人的手,指节分明,却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老茧,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垢——这绝不是他那双敲了四年键盘、连重活都没怎么干过的手! “哥!你醒啦!” 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韩澈抬眼,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她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双丫髻,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小袄,袖口和裤脚都短了一截,露出细瘦的脚踝。小姑娘手里攥着一个野果子,跑到炕边,仰着小脸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娘说你要是醒了,就把这个给你吃,我昨天在坡上摘的,可甜了!” 韩澈看着这张陌生却带着亲近的小脸,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往上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韩澈,二十一世纪的专科毕业生,昨天刚在人才市场跑了一天,面试又被拒,出门时被秋老虎晒得头晕,走到公交站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难道说? “婉儿,别吵你哥,让他好好歇着。”赵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又转向韩澈,语气里满是担忧,“澈儿,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娘再去请张郎中?就是……就是家里只剩两个饼了,郎中的诊费……” 说到最后,赵氏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微微垂着,露出的脖颈线条绷得很紧。 婉儿?韩澈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又看向赵氏愁苦的脸,一个荒诞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念头浮了上来——他穿越了。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专科生,穿越到了古代,成了这个也叫“韩澈”的少年,还有一个叫赵氏的娘,和一个叫韩婉儿的妹妹。 “娘,”韩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没事,不用请郎中。我就是……晕得久了,有些记不清事儿了。你跟我说说,现在是……哪一年?” 赵氏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连年份都忘了。现在是开元二十五年啊,秋八月十五,辰时了。昨天就是中秋,你说要去海边捡些贝壳,给我和婉儿串个玩意儿,结果就……” 开元二十五年! 韩澈的心脏“咚”地一下,像被重锤砸中。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唐玄宗李隆基在位,这时候正是开元盛世的尾巴,再过十几年,就是天宝年间,然后就是那场毁了整个大唐的安史之乱! 他居然穿越到了唐代,还是沧州靠海的地方——这里,不就是后世天津卫的前身吗? 韩澈的历史知识不算顶尖,但作为历史小说爱好者,他读过不少唐穿文,也查过开元、天宝年间的史料。他清楚地知道,开元二十五年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李林甫已经开始把持朝政,武惠妃正在构陷太子李瑛,边将安禄山也在暗中积蓄力量……这是一个盛世将倾的时代,对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来说,活下去都难,更别说过得好。 “那……我爹呢?”韩澈想起刚才赵氏没提父亲,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氏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她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哽咽:“你爹去年冬天染了风寒,夜里咳嗽得睡不着,咱们没钱抓药,拖了半个月,就……就走了。你忘了?你还跟你爹保证过,要好好照顾我和婉儿,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父亲过世了? 韩澈心里一沉,原主的记忆碎片似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模糊的冬日,父亲咳嗽的声音,赵氏偷偷抹泪的样子,还有原主自己在海边捡贝壳时,心里想的“多捡点,或许能换几个铜板,给娘买块布做件新衣服”……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少年,只是命不好,爹没了,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己还意外摔死了,最后让他这个现代灵魂占了身子。 “哥,你别难过,”婉儿拉了拉韩澈的衣角,把手里的野果子递到他嘴边,“以后婉儿不吃饭,也让哥和娘吃饭。等婉儿再长大点,就能去海边捡贝壳换钱了。” 看着婉儿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韩澈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接过野果子,果皮有些粗糙,却带着自然的果香。他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却让他鼻子一酸。 在现代,他虽然是专科生,找工作难,但至少饿不死,有父母疼,有手机玩,从来没体会过这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日子。可现在,他成了唐朝的寒门小子,上有寡母,下有幼妹,家徒四壁,后脑勺还有伤,离安史之乱只有十八年——他要是活不下去,这娘和妹妹怎么办? 不行,必须活下去! 韩澈攥紧了手里的野果子,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他是现代人,有现代的思维,知道历史走向,还看过那么多权谋、生存类的小说,总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些优势。原主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个愿望,他来实现! “娘,婉儿,”韩澈看向赵氏和婉儿,语气肯定,“我没事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苦。” 赵氏看着儿子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欣慰的泪:“好,好,娘信你,娘一直信你。” 韩澈笑了笑,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在喊“韩家的,在家吗?”。 是谁来了?是邻居?还是有别的事? 韩澈心里一动,看向赵氏,发现赵氏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多了几分慌乱。 这来的人,似乎不是什么善茬? ------------ 第2章 唐代天津卫?这破茅草屋能住人?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五,辰时过半。 屋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木棍敲击门框的“咚咚”声,那力道重得像是要把本就松动的木门直接砸开。赵氏的手紧紧攥着韩澈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是……是里正家的人吧?前儿就来催过夏税,咱们家……咱们家还没凑够呢。” 韩澈心里一沉。夏税?他在历史小说里看过,唐代的租庸调制对农户来说不算轻松,尤其像原主家这样没了男丁的,光靠赵氏缝补浆洗根本攒不下钱。这刚穿越过来就要面对催税,简直是“开局地狱模式”。 “娘,你别慌,我去看看。”韩澈扶着赵氏坐回炕边,又摸了摸婉儿的头,“婉儿乖,跟娘在屋里待着,哥去去就回。”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先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半旧的青色襕衫,腰间系着根布带,脸上满是褶子,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正是渤海乡的里正周德昌;旁边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拿着根木杖,是里正家的帮工吴三,看着就一脸急躁。 周德昌见门半天没开,又用木杖敲了敲:“韩家的!磨蹭啥呢?知道你们家韩小子醒了,赶紧出来回话!夏税拖了快一个月了,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韩澈咬了咬牙,拉开了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像是随时会断掉,风裹着海边的咸腥味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这门不仅旧,还漏风,难怪屋里这么冷。 “周里正,吴小哥。”韩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他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微微躬身行礼,“刚醒没多久,身子还有点虚,让您二位久等了。” 周德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在他后脑勺的包扎上停了停,语气稍缓了些,但还是带着压迫感:“醒了就好,前儿听说你被浪头拍了,还以为你这孩子要跟你爹一样,就这么去了。可话说回来,人醒了,税也得交啊。你家今年的夏税是二斗粟、三尺绢,你爹走了,按规矩能免半税,但也得交一斗粟、一尺五寸绢。你家这都拖了快一个月,县丞那边都问过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韩澈心里快速盘算——一斗粟大概十斤,一尺五寸绢换算成钱,对现在的韩家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他看了眼屋里,赵氏正抱着婉儿,偷偷抹眼泪,桌上那两个黑乎乎的粗粮饼,估计是全家仅剩的口粮了。 “周里正,我知道您难办。”韩澈放低姿态,语气诚恳,“可您也看到了,我家现在就我娘、我妹和我。我爹走的时候,连口薄棺都是乡邻凑钱买的,家里实在是拿不出粟和绢。您能不能通融几天?等我身子好些,就去海边捕鱼,或者帮人打杂,一定把税钱凑上。” 吴三在旁边不耐烦地插了嘴:“通融?都通融多少回了!前儿说你没醒,今儿醒了又说没钱,你家是打算抗税不成?县丞说了,再催不上来,就要把人带去县衙问话了!” “吴小哥,话不能这么说。”韩澈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我韩澈不是赖账的人,只是眼下确实有难处。您要是把我带去县衙,我娘和我妹没人照顾,万一出点事,这责任……您担得起吗?” 吴三被他问得一噎,脸涨得通红,还想再说什么,被周德昌拦住了。周德昌盯着韩澈看了半天,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在你爹生前老实,你又刚遭了难的份上,我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要是还凑不上,别说我不讲情面,县丞那边我可没法交代。” “多谢周里正!多谢周里正!”韩澈连忙躬身道谢,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一半。 周德昌又叮嘱了几句“别想着跑”“赶紧凑钱”,才带着吴三骂骂咧咧地走了。韩澈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屋。 “澈儿,没事了?”赵氏连忙迎上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没事了娘,里正给了咱们五天时间。”韩澈笑着安抚她,可心里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五天,怎么凑够税钱?捕鱼靠天吃饭,帮人打杂赚的钱连填肚子都不够,这根本是个难题。 婉儿拉着他的手,把手里攥了半天的野果子递过来:“哥,吃果子,吃了果子有力气,就能赚钱了。” 韩澈接过果子,摸了摸婉儿的头,心里又暖又酸。他看着眼前这破旧的茅草屋,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新家”—— 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不少地方都能看到天光,刚才下雨的痕迹还在,墙角有几处水渍,显然是漏雨了。四面土墙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裂了指宽的缝,用干草和泥巴糊着,风一吹就“呼呼”响。屋里除了一张土炕、一张缺腿的木桌,就只有一个破旧的陶罐、两个豁口的陶碗,还有墙角堆着的几捆干草,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 韩澈走到墙角,摸了摸那道裂缝,指尖能感觉到冷风往里灌。他想起现代自己租的那间小公寓,虽然不大,但有暖气、有空调,家具齐全,就算是冬天也暖烘烘的。再看看现在这屋子,别说取暖了,能不能挡住冬天的寒风都不一定。 “这破屋子……还真是够‘原生态’的。”韩澈在心里苦笑,穿越小说里主角要么穿成王公贵族,要么至少是小康之家,怎么到他这就成了“寒门中的寒门”,连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都没有? 赵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这屋子还是你爷爷那时候盖的,都几十年了,去年冬天就漏过雨,你爹想修,可一直没凑够钱……” “娘,没事。”韩澈打断她,语气坚定,“等我赚了钱,先把屋子修了,再给你和婉儿做新衣服,咱们再也不用啃粗粮饼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快速规划——要赚钱,就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他是现代人,知道的东西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得多。刚才周德昌提到海边,原主也是去海边捡贝壳时出事的,这渤海乡靠海,最不缺的就是海水和鱼虾。 渔盐!韩澈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两个字。他记得历史上,唐代的盐铁是官营的,但民间肯定有私下晒盐的,只是方法落后,产量低,质量也差。如果他能用现代的晒盐法改良一下,做出更白更细的盐,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还有海鲜,唐代的烹饪方法大多是蒸、煮、烤,要是他用现代的炒、炸手法做出来,会不会受欢迎? 想到这里,韩澈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机会! “娘,我问你个事。”韩澈坐到炕边,“咱们乡这边,是不是有不少人靠晒盐或者捕鱼过日子?他们晒盐……一般怎么晒?” 赵氏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是啊,靠海的人家,多半都干这个。晒盐就是在海边挖个坑,把海水引进去,等太阳把水晒干,剩下的盐粒就收起来。可那盐又粗又苦,还带着沙子,卖不上价,遇到阴雨天,还晒不出来。捕鱼就更难了,船小,网也破,有时候出去一天,连条小鱼都捞不到,还有被浪头卷走的风险。” 韩澈点点头,跟他想的一样,方法确实落后。这就好办了,只要他能改良晒盐的方法,做出好盐,赚钱应该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这次的敲门声很轻,跟刚才周德昌的截然不同。赵氏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手里端着个陶碗,是邻居张婆婆。 张婆婆是个孤老,平时跟原主家走得近,原主爹在的时候,常帮她挑水劈柴。她看到韩澈,脸上露出笑容:“澈儿醒了?太好了!我熬了点粟米粥,给你们娘仨端来一碗,垫垫肚子。” 赵氏连忙道谢,接过陶碗,碗里的粟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但香气却飘满了整个屋子,婉儿的眼睛都看直了。 “张婆婆,谢谢您。”韩澈起身行礼,心里满是感激。在这艰难的处境里,这点温暖显得格外珍贵。 张婆婆摆摆手,拉着韩澈的手仔细看了看:“醒了就好,以后可别去海边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对了,前儿听人说,最近海边不太平,有好几户人家的渔船被浪头打翻了,还有个年轻的渔民,到现在还没找着人呢……” 韩澈心里一紧。海边不太平?这对他想靠渔盐赚钱的计划可不是个好消息。他刚想再问问具体情况,张婆婆却突然皱起了眉,往海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哎?那不是李家的小子吗?他往这边来了,手里还拿着根棍子,看那样子,像是来寻事的……” 韩澈顺着张婆婆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土路上,果然有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正往这边走,手里攥着根粗木棍,脸色不善。 这是谁?为什么要来寻事?韩澈心里咯噔一下,刚解决了催税的事,又来麻烦了? ------------ 第3章 全家啃粗粮!韩澈:必须搞钱活下去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五,巳时初。 日头已爬至头顶偏东,金色的阳光穿过茅草屋顶的破洞,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却没给这简陋的屋子带来多少暖意。韩澈刚把纠缠不休的李二狗打发走,转身进屋时,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麦麸味——赵氏正把最后一块粗粮饼从陶锅里取出来。 “哥,你好厉害!那个李二狗好凶,你一句话就让他走了!”婉儿攥着韩澈的衣角,小脸上满是崇拜,刚才李二狗举着棍子嚷嚷的样子,吓得她躲在赵氏身后不敢露头。 韩澈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心里却没轻松多少。李二狗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前几年原主父亲病重时,曾向他借过两文钱抓药,如今竟利滚利要还五文,还扬言说不还就拆了韩家的茅草屋。刚才他好说歹说,才把李二狗哄走,答应五天后一并还上——可这五文钱,对现在的韩家来说,跟天文数字没两样。 “澈儿,别站着了,快过来吃饼。”赵氏把三块黑乎乎的粗粮饼摆到缺腿的木桌上,又端来一碗浑浊的水,“家里就剩这点麦麸和粟米掺着做的饼了,你刚醒,多吃点。” 韩澈走过去,拿起一块粗粮饼。饼硬得硌手,表面还沾着没磨碎的麦麸颗粒,咬一口,粗糙的粉末剌得喉咙发疼,没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他强忍着咽下去,余光瞥见婉儿小口小口地啃着饼,眉头皱得紧紧的,却没敢吐出来——她知道家里穷,这点吃的来之不易。 赵氏看着韩澈吃饼的样子,眼圈又红了:“都怪娘没用,你爹走后,连顿像样的饭都给你们做不了……要是你爹还在,咱们也不至于……” “娘,别说了。”韩澈打断她,把自己手里的饼掰了一半递给婉儿,“我不饿,婉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哥,我不吃,你吃!”婉儿把饼推回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刚才喝了水,不饿。” 韩澈心里一酸。他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不算富裕,但顿顿有菜有肉,偶尔还能点个外卖,吃不完的饭菜还会倒掉。可现在,一块难以下咽的粗粮饼,竟成了全家争抢的宝贝。这种落差,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有多难。 “都吃,听话。”韩澈把半块饼塞进婉儿手里,又拿起另一块递给赵氏,“娘,你也吃,你身子不好,得有力气。咱们家现在是难,但总会好起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大口粗粮饼,用力嚼着。粗糙的饼渣剌得牙龈发疼,可他却吃得格外认真——这不仅仅是果腹的食物,更是他作为家里顶梁柱的责任。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可以依赖父母的现代专科生了,他是韩澈,是赵氏和婉儿唯一的依靠。 “澈儿,你真有办法?”赵氏接过饼,却没吃,只是看着韩澈,眼神里满是期盼又带着担忧,“刚才里正催税,李二狗又来要债,咱们这五天……” “娘,你放心,我有办法。”韩澈放下手里的饼,语气坚定,“咱们靠海,最不缺的就是海水,我想试试改良晒盐的法子。”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现代滩涂晒盐的大致方法说了出来:“咱们可以在海边找块平坦的地,挖几个浅坑当盐田,再修几条小沟把海水引到盐田里,先让海水在第一个坑里晒到半干,再换到第二个坑里接着晒,这样晒出来的盐会更细,也没有那么多沙子。” 赵氏听得一脸茫然,她活了几十年,只知道海边人家晒盐都是直接挖个坑引海水,靠天吃饭,从没听过这么复杂的法子:“这样真能行?要是晒不出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娘,我有把握。”韩澈心里其实也没百分百的把握,但他知道现代的晒盐技术比唐代先进得多,只要操作得当,肯定能成功。他看着赵氏担忧的脸,补充道,“就算第一次不成,咱们再改改方法,总能成的。只要能晒出好盐,就能卖到好价钱,到时候税钱、李二狗的债,都能还上,咱们还能给婉儿做新衣服,给你买些布料补补屋子。” 婉儿听到“新衣服”,眼睛一下子亮了:“哥,真的能有新衣服吗?像村里张大户家的小丫头那样的花衣服?” “当然能。”韩澈笑着点头,伸手刮了刮婉儿的小鼻子,“等哥赚了钱,给婉儿做两件花衣服。” 赵氏看着兄妹俩的互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心里多了几分希望:“好,娘信你。要是需要帮忙,娘跟你一起去海边。” “娘,你身子不好,海边风大,你在家照顾婉儿就好。”韩澈说道,“我明天先去海边看看,找块合适的地,再想想需要哪些东西,比如木板、茅草,用来修盐田的垄沟和遮挡海风的棚子。” 他心里盘算着,家里肯定没有这些材料,得找乡邻借。张婆婆人好,之前还送了粟米粥,或许能借到一些茅草;还有村里的王大叔,是个木匠,家里有多余的木板,说不定能借来用用。不过,借东西得有借有还,以后赚了钱,得好好报答人家。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韩家小子!韩家小子在家吗?” 韩澈愣了一下,听声音像是村里的渔民周老栓。周老栓六十多岁了,一辈子靠捕鱼和晒盐为生,跟原主父亲关系不错。他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 韩澈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周老栓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脸上满是焦急:“韩家小子,不好了!海边出事了!”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周大叔,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掉进海里了?” 周老栓摆了摆手,喘了口气说道:“不是掉海里,是……是东边的盐田,刚才一阵大风把盐棚吹塌了,还把好几户人家晒好的盐都吹进海里了!还有李老三的渔船,刚才去捕鱼,被浪头打翻了,人虽然救上来了,但船沉了,渔网也破了……” 韩澈心里一沉。盐田塌了,盐没了,渔船沉了,这对靠海吃饭的村民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更重要的是,他本来打算明天去海边找地晒盐,现在盐田出事,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周大叔,情况很严重吗?”韩澈追问,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对策——如果海边的盐田都被破坏了,他是不是得重新找地方?或者,能不能帮村民修复盐田,顺便跟他们合作晒盐? 周老栓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严重着呢!好几户人家都在海边哭呢,今年的收成就这么没了……韩家小子,你刚醒,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你爹以前跟我一起晒过盐,我想着跟你说一声,你也好有个准备,最近海边不太平,别去那边晃悠……” 韩澈点点头,心里却更坚定了搞改良晒盐的想法。村民们的盐田和渔船出了问题,肯定急需新的办法来维持生计,这正是他的机会。如果他能成功改良晒盐法,不仅能解决自家的困境,还能帮到村民,赢得他们的信任。 可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周老栓又说了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对了,韩家小子,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县尉大人的人往咱们村来了,好像是来巡查的,说不定是为了海边的事……” 县尉?韩澈心里一动。他记得总纲里提到,原主未来的岳父王承嗣就是本地的县尉,是地方实力派。如果这次能见到王承嗣,说不定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但县尉这个时候来巡查,是单纯为了海边的事,还是有其他目的?如果他现在提出改良晒盐法,会不会被县尉认为是异想天开? 韩澈站在门口,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心里又期待又紧张。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一个机会,但也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县尉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他该怎么做才能抓住这个机会呢? ------------ 第4章 出门探路:唐朝津门街,物价吓我一跳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六,辰时。 天刚亮透,海边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院外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韩澈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改良晒盐的细节,还有县尉巡查的事——他琢磨着,与其在家等着县尉上门,不如先去津门街探探路,摸清市场行情,毕竟要卖盐赚钱,得先知道现在的盐价到底有多高。 “娘,我出去一趟,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便宜的粟米,顺便问问盐价。”韩澈一边帮赵氏收拾炕边的杂物,一边找了个借口,“您在家看着婉儿,要是县尉的人来了,就说我去给您抓药了,很快回来。” 赵氏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三枚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这是家里最后一点钱了,你拿着,要是看到便宜的粗粮就买一点,别乱花。” 韩澈看着那三枚铜钱,心里一阵发酸。这就是全家的家当了,在现代连一瓶水都买不起,可在这儿,却是赵氏能拿出来的全部。他接过布包,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娘,我知道,您放心,我不会乱花钱的。” 婉儿跑过来,拉着韩澈的衣角:“哥,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留半个饼。” 韩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答应:“好,哥很快回来。” 出了家门,韩澈沿着土路往津门街走。这土路坑坑洼洼,昨天下过小雨,有些地方还积着水,踩上去溅得裤脚都是泥。路两旁大多是低矮的茅草屋,偶尔有几间青砖瓦房,一看就是村里有钱人家的,比如里正周德昌家。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土路也宽了些,两旁开始出现摆摊的小贩——津门街到了。 韩澈放慢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街面上大多是临时搭的草棚,小贩们坐在小马扎上,吆喝着自家的东西:“新鲜的粟米嘞!刚从沧州运来的!”“粗布!结实耐穿的粗布!”“卖鱼啦!昨天刚捕的海鱼!” 空气中混杂着粟米的麦香、海鱼的腥味,还有泥土的气息,跟现代城市里的汽车尾气、奶茶香味截然不同。韩澈深吸一口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就是唐代的天津卫,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电灯电话,只有真实的烟火气,还有藏在烟火气里的生存压力。 他先走到一个卖粟米的摊子前,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脸上满是皱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褐衣,牌子上写着“粟米五十文一斗”。 “老丈,您这粟米怎么卖?”韩澈装作普通买主,问道。 老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五十文一斗,不还价。最近沧州那边粮价涨了,我这还是进货早,不然得卖六十文。”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五十文一斗?他手里只有三枚铜钱,连一升都买不起!而且他记得,唐代一斗粟米大概十斤,五十文换算成现代货币,差不多得几十块钱,这物价比他想象的还高。 “这么贵?”韩澈故意皱起眉,“前几个月不是才四十文吗?” 老汉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听说朝廷要修运河,征了不少粮,粮商趁机抬价,咱们小老百姓有啥办法?你看那边卖麦麸的,都要三十文一斗了,比去年贵了一半!” 韩澈顺着老汉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卖麦麸的摊子前,几个妇人正围着讨价还价,脸上满是愁容。他想起自家吃的粗粮饼,就是麦麸掺了点粟米做的,没想到连这都涨价了,心里更沉了——家里要是再没收入,迟早得断粮。 他又走到一个卖盐的摊子前。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面前摆着两个陶罐,一个上面写着“官盐”,一个写着“私盐”。韩澈凑过去,看到官盐颗粒还算均匀,但颜色发暗,带着点杂质;私盐更差,里面混着沙子,颜色发黑。 “小哥买盐?官盐八十文一斤,私盐六十文,要哪个?”摊主热情地招呼。 韩澈吓了一跳:“这么贵?”他记得现代一斤盐才两块钱,这儿一斤私盐就要六十文,官盐八十文,相当于现代的几十块钱!而且这盐的质量,比现代的粗盐还差远了。 “贵?”摊主笑了,“小哥是刚从外地来的吧?这盐价还算便宜的,去年冬天闹雪灾,盐运不过来,官盐一斤卖到一百二十文,私盐都要一百文!你要是不买,过几天说不定又要涨了——听说海边最近不太平,私盐贩子不敢出海,货少了,价自然就高了。” 韩澈心里一动,海边不太平?这跟昨天周老栓说的盐田塌了、渔船沉了对上了。看来盐的供应确实紧张,这对他改良晒盐来说,是个机会——只要他能晒出质量好的盐,就算卖得比私盐便宜点,也能赚钱。 他又走到一家杂货店,想问问布料的价格。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姓陈,人称陈掌柜。看到韩澈进来,抬头问:“小哥买啥?” “掌柜的,问下粗布多少钱一尺?”韩澈问道。 “粗布两百文一尺,细布四百文。”陈掌柜头也不抬地算账。 韩澈倒吸一口凉气。两百文一尺粗布?做一件衣服至少要三尺,就是六百文,相当于他家现在全部家当的两百倍!他想起婉儿想要花衣服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这对现在的韩家来说,根本是奢望。 “怎么这么贵?”韩澈忍不住问。 陈掌柜放下算盘,看了他一眼:“贵?你以为布好做啊?棉花要从南方运过来,路上要交过路费,还要防着劫匪,成本能不高吗?上个月有个布商,运了一船棉花,在运河上被抢了,连人都没回来,现在布商们都不敢多进货,价能不涨吗?” 韩澈默默点头,心里算了一笔账:他家欠李二狗五文钱,欠夏税一斗粟米(五十文)、一尺五寸绢(三百文),总共要三百五十五文。就算他晒出盐,一斤卖五十文,也得卖七斤多才能凑够,而且还得保证能卖出去,这难度可不小。 他走出杂货店,沿着津门街继续走,心里满是焦虑。这唐代的物价,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底层老百姓的日子也太苦了。他更坚定了要尽快改良晒盐法的想法——只有赚到钱,才能让娘和婉儿过上好日子。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街上的人纷纷往两边躲。韩澈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人骑着马过来,为首的人身穿黑色襕衫,腰佩长刀,看起来气度不凡。 “是县尉大人的人!”旁边有人小声说。 韩澈心里一紧,赶紧往旁边的草棚后躲了躲。他还没准备好见县尉,万一被问起改良晒盐的事,说不清楚反而麻烦。 可就在他躲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里面的鸡蛋碎了好几个。 “你瞎啊!”那人转过身,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满是怒气。 韩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钱。” 可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只有三枚铜钱,根本不够赔鸡蛋的。汉子看到他手里的铜钱,冷笑一声:“就这么点钱?我这鸡蛋是要拿到酒楼去卖的,一文钱一个,碎了五个,你得赔五文!” 韩澈顿时僵住了。五文钱,正好是他欠李二狗的钱,他现在根本拿不出来。 汉子见他拿不出钱,更生气了,伸手就要抓韩澈的衣领:“拿不出钱?那就跟我去见里正!让他评评理!” 韩澈心里急得团团转,这要是被里正知道了,再传到县尉耳朵里,他之前的计划就全乱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多大点事,至于吗?” 韩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襕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这年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 第5章 听说靠渔盐吃饭?去海边看看有多坑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六,巳时。 韩澈从津门街回来时,赵氏正坐在院子里缝补韩澈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褐衣,婉儿则在旁边帮着理线。看到韩澈进门,赵氏连忙放下针线:“怎么样?街上的粟米和盐价贵不贵?有没有找到便宜的?” 韩澈摇摇头,把怀里的三枚铜钱放回赵氏手中:“娘,粟米五十文一斗,盐更贵,官盐八十文一斤,私盐六十文,咱们这点钱啥也买不了。我听街上的人说,咱们这靠海的人家,大多靠渔盐吃饭,我想去海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赚钱的法子。” 赵氏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担忧:“去海边?不行啊澈儿,前儿周老栓还说海边不太平,盐田塌了好几处,还有渔船翻了,太危险了!” “娘,我就去看看,不靠近海边,也不坐船,没事的。”韩澈安抚道,“要是能弄明白晒盐和捕鱼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咱们也能靠这个赚钱,总不能一直等着坐吃山空。” 婉儿也拉着赵氏的衣角:“娘,让哥去吧,哥会小心的,我在家等哥回来。” 赵氏看着韩澈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婉儿期待的样子,犹豫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别往深地方去,早点回来。”她从屋里拿了个粗布袋子,装了半个粗粮饼:“把这个带上,饿了垫垫肚子。” 韩澈接过布袋子,心里一暖:“娘,我知道了,很快就回来。” 出了村,往东边走约莫两刻钟,就能看到海边的景象。越靠近海边,咸腥的海风就越浓,脚下的土路也渐渐变成了沙土路,踩上去软软的,偶尔还能看到被海浪冲上来的小贝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韩澈终于看到了海边的盐田——那根本算不上“田”,就是在海边低洼处挖的一个个土坑,坑边用泥土简单垒了一下,有的坑还积着海水,有的坑里只剩下一层灰白色的粗盐粒,坑边散落着几根用来刮盐的木铲,看起来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这就是盐田?”韩澈心里嘀咕,跟他在现代纪录片里看到的盐田完全不一样。现代的盐田有规整的堤坝,有防渗层,还有专门的引水道,而这里的盐田,就是随便挖的土坑,一遇到下雨天,雨水混进坑里,盐就全毁了,难怪周老栓说晒盐靠天。 他走到一个离海边稍远的盐田边,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坑里残留的盐粒。盐粒又粗又硬,还混着沙子和泥土,放在嘴里尝了尝,又苦又涩,跟他在津门街看到的私盐差不多。他心里叹了口气,就这质量的盐,还卖六十文一斤,可见靠晒盐吃饭有多难——不仅产量低,质量差,还得看老天爷脸色。 “小伙子,你是哪个村的?来这儿干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韩澈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粗糙的老汉,手里拿着一把木铲,肩上扛着一个破旧的竹筐,看起来六十多岁,脸上的皱纹像海浪冲刷过的沙滩,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伯您好,我是渤海乡的韩澈,想来看看晒盐是咋回事。”韩澈连忙起身行礼,态度恭敬。他猜这老汉应该是常年在海边晒盐的渔民,正好能从他嘴里打听点情况。 老汉上下打量了韩澈一番,看到他穿着干净(相对而言)的褐衣,不像是常年干重活的,疑惑地问:“你一个后生,看晒盐干啥?你家也想晒盐?” “我就是好奇,听说靠渔盐能赚钱,想来看看。”韩澈没说实话,怕老汉起疑心,“老伯,您晒盐多少年了?这晒盐容易吗?” 老汉叹了口气,放下肩上的竹筐,坐在盐田边的石头上:“我叫周伯渊,在这海边晒盐四十多年了,还能不知道这行当的苦?容易?一点都不容易!”他指着面前的盐田,语气里满是无奈,“你看这土坑,得自己挖,挖深了怕塌,挖浅了装不了多少海水。海边的土渗水,倒进去的海水没晒两天就少了一半,还得再去挑海水,一天要挑十几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韩澈点点头,这就是他刚才注意到的问题——没有防渗层,海水浪费严重。他心里已经有了点想法,但没说出来,接着问:“那晒出盐来,能卖多少钱?” “卖钱?难呐!”周伯渊苦笑一声,“晒一坑盐,得等七八天,遇上好天气,能晒出二三十斤粗盐;要是遇上阴雨天,坑就白挖了,盐还会化在水里。好不容易晒出盐来,还得卖给盐商,他们压价压得厉害,一斤最多给四十文,有时候还不给现钱,拿些粗粮抵账。咱们要是自己去卖,又怕被官差抓——官盐是朝廷管的,私盐不让随便卖。” 韩澈心里一沉,这就是“坑”啊——付出多,产量低,还被盐商垄断,根本赚不到多少钱。他又往海边望去,看到几艘小渔船停在沙滩上,船身是用木头拼的,看起来很破旧,有的船板之间还塞着稻草,应该是用来防漏的。 “周老伯,那捕鱼呢?捕鱼是不是能好点?”韩澈指着渔船问。 提到捕鱼,周伯渊的脸色更沉了:“捕鱼?比晒盐还危险!你看那些船,小的很,最多坐两三个人,没有帆,全靠划桨,遇上风浪就完了。前儿李老三的船就是被浪头打翻的,人虽然救上来了,船沉了,渔网也破了,这半年的活都白干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而且海里的鱼也不是天天有,有时候出去一天,连条小鱼都捞不到,还得饿着肚子回来。” 韩澈看着那些破旧的渔船,心里有了数——捕鱼不仅辛苦,还充满危险,靠渔盐吃饭,根本就是在“赌命”,这“坑”比他想象的还深。他想起自己想改良晒盐法的想法,现在看来,难度比他预想的大得多——不仅要解决技术问题,还得应对盐商的垄断,说不定还有官府的限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周伯!周伯!不好了!张二的船在海里打转了!好像要翻了!” 韩澈和周伯渊同时站起来,往海边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渔船在海浪里摇摇晃晃,像一片叶子一样,随时可能被浪头打翻,船上好像还有两个人,正挥舞着手臂呼救。 周伯渊脸色大变,抓起身边的木铲就往海边跑:“坏了!今天风大,张二怎么还敢出海!” 韩澈也跟着跑了过去,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捕鱼的危险,说出事就出事。他看着那艘在海浪里挣扎的渔船,又看了看岸边慌乱的渔民,突然意识到,要想靠渔盐赚钱,不仅要解决技术问题,还得面对这些突发的危险。 可就在他准备帮着渔民一起想办法救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海边不远处,有几个穿着青色短打的人正往这边走,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个账本,看起来像是盐商的伙计。他们来这儿干什么?是来收盐,还是来为难这些渔民的? 韩澈心里一紧,刚了解到海边的“坑”,又遇到了新的麻烦,这下该怎么办? ------------ 第6章 老渔民吐槽:晒盐靠天,捕鱼靠命!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六,午时。 海边的风比巳时更烈了些,卷起的沙粒打在人脸上生疼。韩澈跟着周伯渊往海边跑时,已有七八个渔民聚在沙滩上,手里攥着粗麻绳,望着海面上摇摇欲坠的渔船,满脸焦急。 “张二!稳住!往这边划!”一个膀大腰圆的渔民朝着海面大喊,他叫鲁大牛,是村里捕鱼最有经验的,此刻正把麻绳的一端牢牢系在岸边的老槐树上,另一端往海里抛。 海面上,张二的渔船在浪头里像片枯叶,船身已经倾斜了大半,船里积了不少海水,张二和另一个渔民趴在船舷上,拼命用木桨往岸边划,可海浪一次次把船推回去,两人的粗布短打早就湿透,头发贴在脸上,脸色惨白。 “不行!浪太大,他们划不过来!”周伯渊跺了跺脚,把肩上的竹筐往地上一扔,“得有人下去推船!” “我去!”鲁大牛脱掉外衫,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正要往海里跳,却被旁边一个年轻渔民拉住:“牛哥,不行啊!今天这浪太急,下去太危险了!” “不下去?难道看着他们翻船?”鲁大牛瞪了他一眼,“都是乡里乡亲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韩澈站在旁边,心里揪得慌。他在现代见过救生艇、救生衣,遇到这种情况,专业的救援人员很快就能赶到,可在这里,渔民们只能靠自己的力气和命去拼。他看着海面上越来越危险的渔船,突然想起刚才在盐田边看到的木铲,灵机一动:“周老伯,鲁大哥,咱们可以把木铲绑在麻绳上,伸到他们船边,让他们抓住,咱们拉他们过来!” 周伯渊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对啊!这法子好!” 旁边的渔民立刻跑去拿木铲,韩澈帮忙把木铲牢牢绑在麻绳末端,鲁大牛用力把麻绳往渔船方向抛:“张二!抓住木铲!我们拉你过来!” 张二看到木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尽全力伸出手,终于抓住了木铲柄。岸边的渔民们一起用力拉麻绳,鲁大牛还跳进齐腰深的海水里,推着船往岸边走。浪头打在他身上,他却咬着牙不肯退,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下,把渔船一点点拉回了沙滩。 渔船刚一靠岸,张二和另一个渔民就瘫在沙滩上,大口喘着气,嘴里还念叨着:“吓死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张二的妻子闻讯赶来,看到丈夫没事,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哭着说:“我就说今天别出海,你偏不听!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娃可怎么办啊!” 张二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和泪水,叹了口气:“不出海?家里的粟米只够吃两天了,不出海捕鱼,拿什么换粮?拿什么交税?” 韩澈听着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他蹲下身,帮张二把船里的海水往外舀,问道:“张大哥,平时捕鱼也这么危险吗?” 张二苦笑着摇了摇头:“比这危险的多了去了!去年这个时候,村里的王老五,就是因为遇上了风暴,船翻了,连尸体都没找着……”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一艘破旧的渔船,“那是李老三的船,前儿翻了,渔网也破了,现在家里连粗粮都吃不上,只能靠邻里接济。” 韩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艘渔船的船底破了个大洞,船板散落在旁边,渔网撕成了碎片,显然是没法再用了。他心里更清楚了,捕鱼哪里是谋生,根本就是在赌命。 “何止是捕鱼,晒盐也一样,全靠天吃饭。”周伯渊走过来,坐在沙滩上,拿起一块粗盐粒,“你看这盐,看着简单,晒出来可不容易。选盐田得选地势低、离海近的,还得是黏土,不然渗水太厉害,可这种地村里就那么几块,还得跟人抢。”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就算选好了地,挖盐田也得靠力气,一个盐田至少得挖两尺深,我这老骨头,挖一个盐田得歇好几回。挖好之后,每天天不亮就得去挑海水,从海边到盐田,来回得走半里地,一担海水几十斤,一天得挑十几担,肩膀都磨破了。” 韩澈想起刚才在盐田看到的土坑,问道:“那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下雨?下雨就完了!”周伯渊拍了下大腿,“雨水一冲,盐田里的海水就淡了,之前晒的盐也会化,几天的功夫就白忙活了。去年夏天,连着下了半个月雨,村里好多人家的盐田都废了,不少人只能去给盐商当雇工,一天才挣两文钱,还不够填肚子的。” “那晒好的盐,能卖个好价钱吗?”韩澈又问,他记得之前周伯渊说过盐商压价,想再听听具体的情况。 提到卖盐,周伯渊的脸色更差了:“好价钱?根本没有!盐商们都串通好了,不管你晒的盐好不好,最多给四十文一斤,还经常不给现钱,拿些发霉的粟米或者粗布抵账。你要是不卖给他,自己去集市卖,又怕被官差抓,说你私贩盐,要坐牢的!” 旁边的张二也附和道:“可不是嘛!上个月我晒了三十斤盐,盐商只给了一百文,还拿了五斤发霉的粟米抵账,我家娃吃了那粟米,拉了好几天肚子。” 韩澈听着他们的吐槽,心里沉甸甸的。他原本以为改良晒盐法只是技术问题,现在才知道,除了技术,还有这么多难处——盐田的选址、海水的运输、天气的影响,还有盐商的垄断和压榨。他想起现代的规模化盐场,有专门的防渗技术,有机械抽水,还有完善的销售渠道,跟这里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道就没人管管盐商吗?”韩澈忍不住问。 周伯渊苦笑了一声:“管?盐商跟县里的官差都有勾结,上个月里正想帮我们跟盐商谈涨价,结果第二天就被官差以‘私通盐贩’的罪名抓了,后来还是村里凑了钱才把他赎出来,从那以后,没人再敢跟盐商作对了。” 韩澈心里一凛,原来盐商还跟官府勾结,这就更难办了。他原本想改良晒盐法后,靠卖盐赚钱,现在看来,就算晒出好盐,也得被盐商压价,说不定还会被刁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青色短打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正是韩澈刚才看到的盐商伙计。 “周伯渊,张二,你们的盐晒好了吗?”那汉子走到他们面前,下巴抬得老高,语气嚣张,“我们东家说了,今年的盐价降了,三十五文一斤,你们要是不卖,有的是人卖!” 周伯渊和张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三十五文一斤,比去年还低,这根本不够本钱。可他们看着汉子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随从,又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满脸无奈。 韩澈看着汉子嚣张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刚想站出来说两句,却被周伯渊拉住了胳膊,周伯渊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警告。 那汉子好像没看到韩澈,翻着账本说道:“还有,今年的‘盐引钱’得先交,每户五文,不交的话,就别想卖盐了!” “盐引钱?我们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张二忍不住问。 “现在听说也不晚!”汉子瞪了他一眼,“这是我们东家跟县里定的规矩,你们要是敢不交,就等着官差来抓你们吧!” 韩澈攥紧了拳头,这根本就是敲诈!可他看着周围渔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想起里正的遭遇,知道现在不能硬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心里却有了个想法——不仅要改良晒盐法,还得想办法对付这些黑心的盐商,不然就算晒出再好的盐,也赚不到钱。 可就在这时,那汉子突然注意到了韩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皱着眉问:“你是谁?不是村里的人吧?”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他该怎么回答?要是说自己是来考察晒盐的,会不会被这汉子刁难? ------------ 第7章 韩澈:现代晒盐法,能不能搬来用?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六,未时。 海边的咸风裹着沙粒,还沾在韩澈的衣摆上没散尽。他刚回到家,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粗粮饼,却没心思咬——满脑子都是海边那些简陋的土坑盐田,还有张二瘫在沙滩上的模样,以及盐商尖酸的嘴脸。 “哥,你咋不吃啊?是不是海边不好玩?”婉儿凑过来,仰着小脸看他,手里还拿着个刚编好的草蚂蚱。 韩澈回过神,摸了摸妹妹的头,把饼递过去:“哥不饿,你吃。海边不是玩的地方,是干活的,就是太苦了。” 赵氏端着一碗糙米粥出来,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苦也没办法,咱们靠海,除了渔盐,也没啥别的营生。你今天去海边,没出啥危险吧?” “没,就是看张二哥差点翻船,还有盐商压价,连‘盐引钱’都要收,太黑了。”韩澈接过粥碗,却没喝,盯着碗里浑浊的米粒,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现代的晒盐法,能不能搬到这里来用? 他在现代刷纪录片时,看过海盐的制作过程:先挖好规整的盐田,分成蒸发池和结晶池,用塑料膜或者水泥做防渗层,防止海水渗漏;然后把海水引入蒸发池,经过几次蒸发浓缩,再导入结晶池,等太阳晒出盐粒,最后收集起来提纯。这样不仅产量高,盐的质量也好,还不用完全靠天吃饭。 可转念一想,唐代哪有塑料膜和水泥?连平整的石板都少见,怎么搞防渗?他皱起眉,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心里盘算着:没有现代材料,能不能用别的替代?比如把黏土夯实,再混合草木灰,说不定能起到防渗的作用?还有盐田的分级,不用搞太大,先弄几个小的,试试浓缩效果,总比现在的土坑强。 “澈儿,你在想啥呢?魂都快飞了。”赵氏见他盯着桌面发呆,忍不住问。 韩澈猛地回过神,眼睛亮了:“娘!我想到个法子,说不定能改良晒盐,让盐晒得又快又好,还能多晒出不少!” 赵氏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你这孩子,别瞎折腾了。晒盐的法子祖辈传下来就是这样,哪是说改就能改的?万一折腾坏了,反而白费功夫。” “就是啊哥,周爷爷说晒盐全看天,改了也没用吧?”婉儿也小声说。 韩澈知道她们担心什么,毕竟在这个时代,祖上传下来的法子就是“规矩”,没人敢轻易改动。可他见过现代技术的威力,知道只要方法对,肯定能行。他拉过赵氏和婉儿,蹲在地上,用木炭在泥地上画起来:“娘,婉儿你看,咱们别用原来的土坑,咱们挖三个池子,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大的叫蒸发池,先把海水引进去晒,晒到水少一半,再放到第一个小池里接着晒,等水更浓了,再放到第二个小池里,最后晒出盐来。这样海水浓缩了,晒盐就快,还能省水。” 他又指着池子的边缘:“还有,池子底和边,咱们用黏土掺上草木灰,反复夯实,这样海水就不容易渗下去,不用天天挑水补了。” 赵氏凑过来看地上的画,虽然看不懂“蒸发池”“浓缩”这些词,但大概明白是分几个池子晒盐,还能防渗水。她犹豫着说:“这样能行吗?黏土掺草木灰,真能不渗水?” “我觉得能行!”韩澈语气肯定,心里却也有点没底——毕竟没试过,只能根据现代知识推断,“娘,咱们先找个小地方试试,就用咱家后院那片空地,挖三个小池子,用不了多少力气。要是成了,以后晒盐就不用看天脸色,还能晒出好盐,卖个好价钱,再也不用受盐商的气了!” 婉儿眼睛也亮了:“哥,要是成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天天吃白面馒头了?” 韩澈笑着点头:“对!不仅能吃白面馒头,还能给你做花衣服!” 赵氏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又想起家里快见底的粟米,心里的犹豫渐渐散了。她知道韩澈自从来了这个家,比以前懂事多了,也有主意,说不定真能成。她叹了口气:“行,娘信你一次。不过后院的空地得先平整,还得挖池子,找黏土和草木灰,咱们娘仨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要找周伯渊或者鲁大牛帮忙?” 韩澈心里一喜,母亲终于同意了:“娘,我去跟周老伯说!他是老盐户,懂晒盐,要是他能帮忙,咱们试验起来更顺利。而且要是成了,对村里所有晒盐的人家都好,他们肯定愿意帮忙。” 他放下粥碗,就要起身去找周伯渊,却被赵氏拉住:“别急,先把粥喝了。你从早上出去到现在,就吃了半个饼,饿坏了怎么有力气办事?” 韩澈接过粥碗,几口喝了下去。糙米粥没什么味道,还有点涩,但他却觉得格外香——这是家里仅有的粮食,也是他改良晒盐的动力。他放下碗,擦了擦嘴:“娘,我喝完了,这就去找周老伯!” 刚走到门口,婉儿追了上来,把手里的草蚂蚱塞给他:“哥,拿着,祝你顺利!” 韩澈接过草蚂蚱,心里暖暖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婉儿,哥很快回来。” 出了村,往周伯渊家走的路上,韩澈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改良晒盐的想法终于要付诸行动了;紧张的是,不知道周伯渊会不会相信他这个年轻人的“怪法子”,毕竟老辈人都守着旧规矩,不容易接受新东西。 他想起周伯渊早上在海边说的“晒盐靠天”,又想起现代晒盐的科学原理,觉得只要把道理讲清楚,周伯渊应该会动心——毕竟谁不想多晒盐、多赚钱,不用再受盐商压榨呢? 走到周伯渊家的茅草屋前,韩澈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周老伯,在家吗?我是韩澈。”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伯渊探出头,看到是他,愣了一下:“是韩小子啊,有事吗?” “周老伯,我有个改良晒盐的法子,想跟您说说,说不定能让盐晒得又快又好,还能多晒不少。”韩澈直截了当的说。 周伯渊愣了愣,随即笑了:“改良晒盐?韩小子,你才多大,还懂这个?祖辈传下来的法子,哪那么好改?” 韩澈知道他会怀疑,连忙说:“周老伯,我这法子不是瞎想的,是有道理的。咱们现在的盐田渗水厉害,海水晒几天就少了,还得天天挑水。我想分几个池子晒,先把海水浓缩,再晒结晶,还能用黏土掺草木灰防渗,这样能省不少事,产量也能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门框上画着池子的样子,详细解释分级蒸发和防渗的原理。周伯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时不时还问一句:“黏土掺草木灰,真能防渗?”“分池子晒,会不会更费功夫?” 韩澈都一一解答,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结合海边盐田的实际问题,让周伯渊明白这个法子的好处。 周伯渊听了半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沉思着说:“你这法子听着倒有点道理,可就是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万一挖了池子,还是不行,那不白费力气吗?” “周老伯,咱们可以先搞个小的试验,就用我家后院的空地,挖三个小池子,用不了多少黏土和草木灰,就算不行,损失也不大。要是成了,对咱们全村都好啊!”韩澈急忙说。 周伯渊看着韩澈恳切的眼神,又想起早上盐商收盐时的嚣张,心里动了。他叹了口气:“行,我信你一次!不过光咱们俩不够,还得找几个人帮忙,比如鲁大牛,他力气大,挖池子快。” 韩澈心里一喜:“太好了!谢谢周老伯!我这就去找鲁大哥!”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周伯渊突然拉住他:“韩小子,还有个事——咱们挖池子需要黏土和草木灰,村里的黏土不多,得去村西的土坡上挖,那里的黏土好,可那片坡是里正周德昌家的地,咱们得跟他说一声,不然他要是不同意,咱们也没法挖。”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里正周德昌,他之前听说过,是村里的有钱人,平时挺势利的,跟盐商还有往来。要是周德昌不同意他们用土坡上的黏土,那改良晒盐的第一步就卡壳了。 他看着周伯渊担忧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周老伯,没事,我去跟里正说!就算他要收钱,咱们先跟他商量,总能有办法的。” 可韩澈心里却没底——周德昌会同意吗?万一他不仅不同意,还把这事告诉盐商,那麻烦就大了。 ------------ 第8章 找乡邻凑材料!第一次试验竟翻车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七,辰时。 天刚蒙蒙亮,韩澈就醒了。窗外的鸡刚打了第一声鸣,他揉了揉眼睛,脑子里全是昨晚琢磨的改良晒盐试验——里正周德昌那边还没回话,材料也没凑齐,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 “澈儿,怎么醒这么早?不多睡会儿?”赵氏端着木盆从外面进来,看到儿子坐起来,疑惑地问。 “娘,我想着里正那边的事,睡不着。”韩澈起身,帮母亲把木盆放在地上,“我现在就去周德昌家,跟他好好说说,争取让他同意咱们用村西的黏土。” 赵氏点点头,从灶房拿了块凉透的粗粮饼递给韩澈:“拿着路上吃,跟人说话别太急,好好商量。” 韩澈接过饼,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娘放心,我知道。” 出了门,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韩澈加快脚步往村西走,里正周德昌家在村西头,是村里少有的砖瓦房,比普通人家的茅草屋气派不少。 走到周德昌家门口,韩澈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正是周德昌。他看到韩澈,皱了皱眉:“是你?找我有事?” “周里正,我是来跟您说改良晒盐的事。”韩澈拱手行礼,态度恭敬,“我想借村西土坡的黏土用用,要是试验成功了,咱们村晒盐的产量能翻一倍,到时候交的税也能多不少,您脸上也有光不是?” 周德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韩澈会提交税的事。他侧身让韩澈进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慢悠悠地说:“你这小子,倒会说话。不过晒盐的法子祖辈传下来就是这样,你说改就能改?要是改坏了,黏土挖得乱七八糟,到时候谁来收拾?” “周里正,我就挖一小块地,保证用完之后恢复原样。”韩澈连忙说,“而且我跟周伯渊、鲁大牛他们都商量好了,试验成功后,先给村里交三成的盐作为回报,您看怎么样?” 周德昌眼睛亮了亮,三成盐可不是小数目,要是真能多晒出盐,他这个里正不仅能得到上级的夸奖,还能捞不少好处。他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行,我信你一次!不过你得保证,不能破坏土坡,要是试验失败,你得把挖出来的黏土填回去。” 韩澈心里一喜,连忙答应:“谢谢周里正!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从周德昌家出来,韩澈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先去找周伯渊,告诉他人家同意用黏土了,周伯渊也很高兴,当即就喊上鲁大牛,一起去村西土坡挖黏土。 “韩小子,你说这黏土掺多少草木灰合适?”周伯渊一边挖黏土,一边问。 韩澈想了想,现代防渗层的比例他记不太清了,只能凭感觉说:“我觉得黏土跟草木灰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应该差不多,先试试,不行再调整。” 鲁大牛力气大,一锄头下去就能挖起一大块黏土,他笑着说:“管它多少,先混了试试,反正咱们这是试验,失败了再改呗!” 韩澈点点头,鲁大牛说得对,第一次试验难免有差错,关键是找出问题。他又去喊了张二和李老四,张二家里有多余的草木灰,李老四是村里的泥瓦匠,懂点夯土的技巧,正好能帮忙把池子夯实。 不一会儿,乡邻们就凑齐了材料:满满的两筐黏土,一筐草木灰,还有李老四带来夯土的工具。大家跟着韩澈来到他家后院的空地,这里地势平坦,离海边也不算远,正好适合挖试验池。 “咱们先挖三个池子,一个大的蒸发池,两个小的结晶池。”韩澈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三个长方形,“大池长三尺、宽两尺,小池长两尺、宽一尺,都挖一尺深就行。” 鲁大牛拿起锄头,率先挖了起来,“咚咚”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周伯渊和张二帮忙清理泥土,李老四则在旁边指导,告诉大家怎么挖才能让池子壁更平整。婉儿也跑过来帮忙,把清理出来的小石子捡走,赵氏则在灶房烧开水,准备给大家解渴。 韩澈一边帮忙递工具,一边给大家讲解:“这大池先装海水,晒个一两天,等水少了一半,再倒进小池里,小池里的水更浓,晒出来的盐也更多。” “韩小子,这池子壁要是不夯实,海水肯定会漏。”李老四蹲下身,摸了摸池壁,“我来帮你夯实,再把黏土和草木灰混在一起,抹在池壁上,这样防渗效果更好。” 韩澈连忙道谢:“谢谢李叔,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李老四笑了笑,拿起夯土的工具,开始一点点夯实池壁。他的动作很熟练,每夯一下都很用力,池壁很快就变得坚硬平整。周伯渊和韩澈则把黏土和草木灰按比例混合,加水调成糊状,均匀地抹在池壁上,像给池子穿了一层“防护衣”。忙活了一上午,三个池子终于挖好了。韩澈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充满了期待——这可是他在唐代的第一个“项目”,要是成功了,就能改变村里靠天晒盐的困境。 “韩小子,现在干啥?”鲁大牛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 “现在得把海水引到池子里。”韩澈说,“张二哥,麻烦你跟我去海边挑海水,其他人先歇会儿,喝口水。” 张二点点头,拿起两个水桶,跟韩澈一起去海边。从韩澈家到海边有半里地,两人挑着水桶,走了两趟,才把大池装满海水。看着清澈的海水在池子里荡漾,韩澈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接下来就是等了,要是天好,两三天就能看到效果。”韩澈对围过来看的乡邻说。 周伯渊摸了摸池壁,点点头:“这池子看着就结实,应该能成。” 鲁大牛也说:“要是真能多晒盐,以后再也不用怕盐商压价了!” 韩澈笑了笑,心里却有点紧张——他虽然有现代知识,但毕竟没实际操作过,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接下来的两天,韩澈每天都要去后院看好几遍。第一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海水蒸发了一些,池子里的水明显少了点,韩澈心里一阵窃喜。可到了第二天下午,天突然变阴了,刮起了风,还下起了小雨。 “坏了!”韩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到后院。只见雨水顺着池子边缘流进池里,原本浓缩了一些的海水又变稀了,池壁上还渗出了一些水,地面湿了一大片。 “怎么会这样?”周伯渊也赶了过来,看到这情景,皱起了眉,“池壁不是夯实了吗?怎么还漏水?” 韩澈蹲下身,摸了摸池壁,心里明白了——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可能不对,而且夯实的力度不够,导致防渗效果不好,再加上下雨,海水不仅没浓缩,还被稀释了。 “是我没做好,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可能错了,夯实也不够。”韩澈有些沮丧,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没事,这次只是试验,咱们找出问题就行,下次肯定能成!” 鲁大牛拍了拍他的肩膀:“韩小子,别灰心,谁第一次做都这样,咱们再试一次!” 张二也说:“对,下次咱们多加点草木灰,再夯实点,肯定能行!” 韩澈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除了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比如池子的坡度?或者引海水的方式?他看着稀稀的海水,又看了看阴沉的天,突然想起一个更关键的问题——要是一直下雨,就算池子不漏水,也晒不出盐,是不是得想个办法遮雨? 就在这时,婉儿跑过来,小声说:“哥,里正爷爷来了,他好像不太高兴。” 韩澈心里一紧,抬头一看,周德昌正站在院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漏水的池子。他知道,麻烦来了——周德昌肯定是看到试验翻车,后悔同意借黏土了。 ------------ 第9章 分析失败原因:原来差了这一步!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八,巳时。 院外的阳光渐渐热起来,洒在后院的试验池上,映得池底残留的海水泛着细碎的光。韩澈却没心思看这些,他正拦在周德昌面前,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怎么稳住这位里正。 “周里正,您别生气,这次失败不是法子不行,是我没做好。”韩澈指着池壁上细微的裂缝,“您看,这池壁夯得不够实,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也没调好,才漏了水。再说昨天突然下雨,没准备遮雨的东西,海水才被稀释了。” 周德昌皱着眉,蹲下身摸了摸池壁,指尖确实能感受到松动的黏土,还有没夯实的缝隙。他抬头看向韩澈:“你说的这些,能改好?” “肯定能!”韩澈语气坚定,“我打算把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改成二比一,这样黏性更强;夯实的时候分三层,每层都用木槌砸实,像砌墙那样;再准备些茅草和木板,要是天不好,就搭个棚子挡雨。下次试验,保证不漏一滴水,还能晒出盐来!” 周伯渊在一旁帮腔:“里正,韩小子说得在理。昨天我也觉得黏土没黏住,现在想想,确实是比例不对。咱们老辈晒盐,也常调整卤水浓度,这新法子调整调整,肯定能成。” 鲁大牛也拍着胸脯说:“里正,下次夯实我来!我力气大,保证把池壁砸得跟石头一样硬!” 周德昌看着几人认真的样子,又想起韩澈承诺的三成盐,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他站起身,拍了拍韩澈的肩膀:“行,我再信你一次!要是下次还失败,这黏土你可得填回去,别耽误了我种庄稼。” “谢谢周里正!您放心,下次肯定成!”韩澈松了口气,连忙应下,“等晒出盐,我先给您送五斤过去,让您尝尝鲜。” 周德昌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韩澈紧绷的肩膀才垮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真是捏了把汗,要是周德昌收回许可,改良晒盐的事就真要卡壳了。 “韩小子,你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这老骨头都没你想得细。”周伯渊走过来,笑着说,“那黏土和草木灰的比例,你咋知道二比一就合适?” 韩澈愣了一下,心里暗道差点露馅——总不能说现代学过材料比例吧?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之前帮村里泥瓦匠李老四和过泥,他说过黏土掺东西得看黏性,昨天的黏土太散,肯定是草木灰多了,减点草木灰,黏性就上来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周伯渊和鲁大牛都没怀疑。韩澈蹲在池边,仔细观察残留的黏土,心里却在复盘整个试验过程:现代做实验都有失败的时候,何况在缺材料的唐代,关键是找到问题根源。除了比例和夯实,遮雨也是个大问题,海边天气多变,总不能靠天吃饭,搭个可拆卸的棚子很有必要,既不影响晒太阳,又能挡雨。 “咱们现在就把池子清了,重新和黏土?”鲁大牛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不急,先把池底的水排干,晒半天。”韩澈指着池底的积水,“黏土湿着不好和,等晒得半干,再铲出来重新混,这样黏性更好。” 几人分工合作,鲁大牛找了块木板,把池里的积水往院外刮;周伯渊回家拿木槌和筛子,准备筛草木灰,去除杂质;韩澈则去灶房找母亲赵氏要了个陶盆,打算先按二比一的比例,少混点黏土和草木灰,试试黏性。 “澈儿,刚才里正来闹,没吓着你吧?”赵氏端着一盆清水出来,递给韩澈,“先喝点水,别累着。” “娘,没事,我跟他说清楚了,他同意再让咱们试一次。”韩澈接过水,喝了一口,“您放心,这次肯定能成。” 婉儿拿着个小篮子,蹲在旁边捡池边散落的小石子,仰着小脸说:“哥,下次晒出盐,咱们是不是就能吃白面馒头了?” 韩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不仅能吃白面馒头,哥还给你做炒鸡蛋。” 婉儿眼睛一亮,捡石子的速度都快了不少。韩澈看着妹妹天真的样子,心里更坚定了——一定要把改良晒盐做成,不仅为了自己家,也为了村里这些靠渔盐糊口的乡亲,让他们不用再“晒盐靠天,捕鱼靠命”。 过了半个时辰,池底的积水排干了,太阳晒得黏土表面泛白。周伯渊拿着木槌和筛子回来了,鲁大牛也歇够了,几人开始清理池里的旧黏土。韩澈把旧黏土铲进陶盆,按比例加入新的草木灰,用手反复揉捏。 “你们看,这样的黏土捏成团,扔在地上都不散。”韩澈把揉好的黏土团扔在地上,只轻微变形,没有散开,“之前的太散,一捏就碎,就是因为草木灰多了。” 周伯渊拿起黏土团,捏了捏,点头道:“确实不一样,这黏性足多了。” 鲁大牛也试了试,兴奋地说:“那咱们现在就夯新的?我保证砸得比上次实!” “等等,还有个事。”韩澈叫住他,“咱们夯的时候,得先在池底铺一层碎稻草,再铺黏土,这样能增强附着力,更不容易漏水。”他想起现代防渗层里加纤维材料的原理,用碎稻草代替,既容易找到,又能起作用。 周伯渊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稻草到处都是,铺在底下还能防止黏土开裂。” 几人说干就干,鲁大牛去村里的打谷场找了些碎稻草,韩澈和周伯渊把稻草铺在池底,再一层一层铺黏土,鲁大牛则拿着木槌,卯足了劲往下砸,每砸一下都喊一声,震得地面都有点发颤。 “慢着点,别砸太急,每层砸实了再铺下一层。”韩澈在一旁提醒,“砸的时候顺着边砸,不然边角容易松。” 鲁大牛放慢速度,按韩澈说的,先砸边角,再砸中间,黏土被砸得紧实,表面都泛出了光。韩澈蹲在旁边,时不时用手指戳一下,确认硬度够了,才让他铺下一层。 赵氏看着几人忙得热火朝天,从灶房端了些凉水解暑,笑着说:“你们这劲头,比种庄稼还上心。” “婶子,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全村的事,能不上心吗?”鲁大牛接过水,一饮而尽,“等韩小子这法子成了,咱们再也不用看盐商的脸色了!” 韩澈心里暖暖的,有乡邻的支持,有家人的鼓励,他觉得浑身都是劲。他看着渐渐成型的池壁,心里盘算着:下午把另外两个小池也按这个方法改好,再找些木板和茅草,搭个简易的棚子,明天一早就引海水,这次肯定能成功。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路过,看到院里的场景,停下脚步,探头往里看。韩澈认出他是盐商的伙计,叫刘三,昨天还在海边耀武扬威地收“盐引钱”。 刘三扫了一眼重新修整的池子,又看了看韩澈,眼神里带着疑惑,嘴角撇了撇,没说话,转身走了。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刘三肯定是看到他们在改良盐池,回去告诉盐商。盐商本来就压价压榨,要是知道他们想提高产量,会不会来捣乱? 他看着刘三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不管怎样,改良晒盐的事不能停,就算盐商来捣乱,他也得想办法应对。只是,这场仗,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早开始。 ------------ 第10章 二次试验成功!雪白细盐惊到众人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十九,辰时。 天刚蒙蒙亮,韩澈就醒了。窗外的风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息,吹得院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他一骨碌爬起来,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往后院的试验池跑——今天是二次试验的关键日子,能不能晒出盐,就看这一天了。 后院里,周伯渊和鲁大牛已经到了。鲁大牛正拿着木板,把昨天搭好的遮雨棚再加固一遍,棚子用茅草和细木杆拼成,斜斜地搭在三个盐池上方,既能挡雨,又不耽误晒太阳。周伯渊则蹲在池边,用手指摸了摸池壁,又凑上去闻了闻,笑着对韩澈说:“澈小子,这池壁摸着手感紧实,闻着也没有松垮的土味,今天肯定能成!” 韩澈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池壁上细腻的黏土层——这是他们昨天用二比一的比例混合草木灰,分三层夯实的,还铺了碎稻草打底,比第一次结实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借周老伯吉言,咱们现在就去引海水吧,早上的太阳不算烈,正好让海水慢慢浓缩。” 鲁大牛扛起水桶,拍着胸脯说:“引海水的事交给我!我力气大,一趟能挑两桶,保证尽快把池子装满!” 韩澈点点头,又转身回屋喊婉儿:“婉儿,跟哥去海边帮着递水桶呗?” 婉儿正坐在灶房门口帮赵氏剥粟米,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把手里的粟米往竹筐里一放:“好呀好呀!哥,今天真的能晒出盐吗?” “肯定能!”韩澈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心里却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成功,不仅为了家里能吃上白面馒头,也为了不辜负乡邻们的信任。 赵氏端着一碗热粥走出来,递给韩澈:“先喝碗粥垫垫肚子,不然一会儿干活没力气。”她又给周伯渊和鲁大牛各递了一个粗粮饼,“你们也吃点,辛苦你们了。” 韩澈接过粥,三两口喝下去,暖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几人拿着水桶、木瓢,往海边走去。早上的海边人不多,只有几个早起的渔民在整理渔网,看到韩澈他们挑着水桶,都好奇地问:“韩小子,又来挑海水?上次的盐池没成,这次还试啊?” “再试一次,这次肯定能成!”韩澈笑着回应,心里却有点发紧——他知道,村里不少人都在看着,要是这次再失败,恐怕就没人再信他的改良法子了。 鲁大牛力气大,挑着水桶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把三个盐池都装满了海水。韩澈站在池边,看着清澈的海水在池子里轻轻晃动,阳光透过遮雨棚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他拿出之前用竹片做的简易标尺,插在大池里:“咱们每隔一个时辰来看一次水位,要是水位降了一半,就把海水倒进第一个小池;等小池水位降了三分之二,再倒进第二个小池,这样慢慢浓缩,盐晶才会多。” 周伯渊点点头,蹲在池边仔细观察:“我年轻时晒盐,也试过把卤水攒着再晒,就是没分这么多池子,总觉得麻烦。现在看你这么安排,倒觉得比之前的法子省心多了。” “主要是池壁不漏水,省了不少补海水的功夫。”韩澈说着,又检查了一遍池壁——果然,半天过去了,池壁还是干的,没有一点渗水的痕迹,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院子里的温度也上来了。韩澈每隔一个时辰就去看一次水位,婉儿也跟着他跑前跑后,每次都兴奋地喊:“哥!水位又降了!” 到了午时,大池里的水位果然降了一半。韩澈和鲁大牛一起,用木瓢把大池里的海水舀进第一个小池。海水刚倒进小池,就能明显看出比大池里的浑浊一些——这是浓缩后的迹象,韩澈心里一阵激动,看来比例和方法都没错! 午后的太阳更烈了,韩澈怕晒坏了,让婉儿回屋待着,自己和周伯渊、鲁大牛在院子里守着。周伯渊搬来一张竹椅,坐在遮雨棚下,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跟韩澈聊起以前晒盐的苦日子:“以前晒盐,赶上连雨天,卤水全漏了,只能看着土坑发呆;就算天好,晒出来的盐也是黑乎乎的,带着泥沙,卖不上价,还总被盐商压价。” 韩澈听着,心里更坚定了改良晒盐法的决心:“等这次成功了,咱们就把这法子教给村里所有人,让大家都能晒出好盐,再也不用受盐商的气!” 鲁大牛也激动地说:“要是真能这样,我以后就不捕鱼了,专门晒盐!捕鱼风险大,晒盐要是能稳定,比啥都强!” 到了未时,第一个小池里的水位降了三分之二。韩澈赶紧招呼两人,把小池里的海水舀进第二个小池。刚舀完,韩澈就发现,第二个小池里的海水已经有点发稠了,表面还浮着一层细小的泡沫——这是快要出盐的迹象! “快了快了!”周伯渊激动地站起来,凑到池边仔细看,“你看这海水,都稠成这样了,再过一个时辰,肯定能出盐!” 韩澈也凑过去,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他穿越到唐代后,第一次真正用现代知识做事,要是成功了,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第一步。他拿出一块干净的麻布,铺在旁边的石板上,准备等会儿收集盐晶。 又过了一个时辰,日头渐渐西斜。韩澈刚走到第二个小池边,就看到池底有一层细细的、白白的东西——是盐晶!他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出盐了!周老伯,鲁大哥,出盐了!” 周伯渊和鲁大牛赶紧跑过来,一看池底的盐晶,都愣住了。那盐晶雪白雪白的,比官府卖的官盐还白,一点泥沙都没有,在夕阳下泛着晶莹的光。周伯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眼睛一下子亮了:“咸!纯纯的咸,没有一点土味!比我这辈子见过的盐都好!” 鲁大牛也凑过去尝了尝,兴奋地一拍大腿:“太好了!韩小子,你这法子真成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吃黑盐了!” 婉儿听到声音,也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池底的白盐,高兴得跳起来:“哥!真的晒出盐了!还是白的!咱们能吃白面馒头了!” 赵氏也走过来,看到雪白的盐晶,眼圈有点红:“澈儿,你终于做到了!你爹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会高兴的。” 韩澈看着家人和乡邻激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不仅晒出了盐,还让他在这个时代找到了归属感。他拿起麻布,小心翼翼地把池底的盐晶刮下来,铺在麻布上晾干。不一会儿,麻布上就堆起了一小堆雪白的细盐,像一小堆雪一样,看着就让人欢喜。 消息很快传开了,村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张二、李老四,还有不少之前观望的村民,都挤在韩澈家的后院,看着麻布上的白盐,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盐也太白了吧?比官盐还好!” “韩小子这法子真神了!以后咱们也能晒出这样的盐?” “要是能卖上价,咱们今年冬天就能添件新棉衣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里满是期待。周伯渊站出来,对众人说:“韩小子说了,等他再完善完善法子,就教给咱们全村人!以后咱们都能晒出好盐,再也不用看盐商的脸色!” 众人一听,都欢呼起来,纷纷向韩澈道谢。韩澈笑着说:“大家不用谢我,这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等过两天,我再试几次,确定没问题了,就教大家怎么挖池、怎么调黏土,保证每个人都能晒出好盐!”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韩小子,你这盐晒得不错啊,能不能让我看看?” 韩澈抬头一看,是村里的乡绅柳存义。柳存义平时跟盐商走得近,村里不少人都怕他。韩澈心里咯噔一下——柳存义突然来,是单纯好奇,还是受盐商指使来打探的? 柳存义走到麻布前,拿起一点盐晶尝了尝,眯着眼睛说:“不错不错,这盐确实好。韩小子,你这法子要是教给大家,以后咱们村的盐可就值钱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韩澈,“你这盐要是想卖,可得先跟盐商打个招呼,不然……” 韩澈心里一紧,知道柳存义是在暗示盐商的势力。他强压下心里的不满,笑着说:“多谢柳乡绅提醒,我会注意的。不过这盐是咱们村人自己晒的,怎么卖,也该咱们自己说了算,您说对吧?” 柳存义愣了一下,没想到韩澈敢跟他顶嘴,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韩澈心里明白——盐商那边,恐怕很快就会有动静了。但他看着眼前雪白的盐晶,还有乡邻们期待的眼神,握紧了拳头:不管盐商来不来找麻烦,他都要把这改良晒盐法推下去,让村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只是,他没想到,盐商的动作会这么快——当天晚上,就有人在他家院墙外徘徊,还扔了一块石头进来,砸在了后院的盐池边。 ------------ 第11章 母亲急病:没钱抓药,韩澈慌乱无章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丑时。 夜深得像泼了墨,韩澈刚在柴房旁的小榻上眯了一会儿,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那咳嗽声来自母亲赵氏的房间,断断续续,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听得他心里一紧——母亲前几日就说过有些风寒,他只当是小毛病,想着等盐卖了钱就请大夫看看,没成想竟严重到这般地步。 “娘!娘您怎么样?”韩澈连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就冲进母亲房间。月光从破旧的窗棂透进来,刚好照在赵氏脸上,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呼吸急促,额头上满是冷汗,一见到韩澈,虚弱地伸了伸手,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哥!娘是不是快不行了?”婉儿也被惊醒,揉着眼睛跑进来,看到母亲这模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抓着韩澈的衣角。 “别胡说!娘没事的!”韩澈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伸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滚烫!比他现代发烧时测的三十八九度还要烫,在没有体温计的唐代,这温度随时可能出事。他脑子飞速运转,现代的物理降温法闪过脑海:用温水擦身、敷额头,但这些只能缓解,治不了根,必须得找大夫抓药。 可钱呢? 韩澈猛地想起藏在床底的钱袋,转身冲过去翻出来——里面只有三枚磨得发亮的铜板,是上次卖粗粮饼剩下的。他又翻遍了家里的陶罐、木箱,甚至把晒好的那小堆雪白细盐都倒了出来,指望能找出几文钱,可除了盐粒簌簌落下的声响,什么都没有。 “盐……对,盐!”韩澈眼睛一亮,抓起一把盐塞进布包里,“婉儿,你在家守着娘,我去镇上找盐商,把盐先赊给他,换钱抓药!” “哥,镇上现在还没开门呢……”婉儿抽噎着说,“上次爹生病,就是因为凌晨去镇上,大夫还没起,耽误了……” 韩澈的脚步顿住了。他忘了,唐代的乡镇没有夜市,更没有24小时药店,现在才丑时,镇上的药铺、盐铺都关着门,就算他跑过去,也只能在门口等到天亮,可母亲的病,根本等不起。 “那去找周老伯!鲁大哥!他们肯定有闲钱,我去借!”韩澈咬咬牙,把盐包塞回柜子,抓起一件破棉袄就往外冲。 院外的风比夜里更凉,吹得韩澈打了个寒颤,赤着的脚踩在石子路上,硌得生疼,可他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母亲烧得通红的脸。周伯渊家在村西头,离他家不远,韩澈一路小跑过去,用力敲门:“周老伯!周老伯!您开开门!我娘病得重,求您借我点钱抓药!” 敲了半天,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韩澈心里一沉——周伯渊年纪大了,睡得沉,这么敲估计也醒不了。他又转身往鲁大牛家跑,鲁大牛是个单身汉,住得更偏,韩澈跑断了腿,敲了半天门,也只听到院里的狗叫,没人应答。 “怎么会这样……”韩澈靠在鲁大牛家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他穿越到唐代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改良盐法成功,以为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可一场急病就把他打回原形——没有钱,没有人脉,连最基本的医疗都保障不了,现代的知识在生死面前,竟如此无力。 他想起父亲过世时的情景,也是因为没钱抓药,眼睁睁看着父亲咽气,那时他还不是韩澈,只是个刚穿越过来的旁观者,可现在,赵氏是他在这个时代的母亲,婉儿是他的妹妹,他不能再看着亲人离开。 “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韩澈抹了把脸,转身往村里唯一的乡绅柳存义家走去。柳存义家有钱有势,肯定有常备的药材,就算借不到钱,借点药也行。可走到柳家院外,看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韩澈又犹豫了——昨天柳存义看他盐的眼神就不对劲,还暗示他要听盐商的话,现在去求他,说不定会被刁难,甚至要他把改良盐法的方子交出来。 “娘还在等着……”韩澈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邻居张二婶,手里提着个菜篮子,应该是早起去河边洗菜。 “韩小子?这么早站在柳家门口干啥?”张二婶看到他赤着脚,脸上满是焦急,疑惑地问。 “张二婶!我娘病得重,高烧不退,没钱抓药,我想找柳乡绅借点钱……”韩澈声音带着哽咽,再也忍不住委屈。 张二婶吃了一惊,连忙说:“你傻呀!柳存义那人心眼小,你求他还不如去找苏医女!” “苏医女?”韩澈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从没听过。 “就是住在村东头破庙里的苏月棠苏医女啊!”张二婶压低声音说,“那姑娘医术可高了,前阵子周老伯的孙子得了急惊风,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几副药就治好了!就是不知道她要不要诊金……” 韩澈心里猛地燃起一丝希望——有医术就行!就算要诊金,他可以用盐抵,就算苏医女不要盐,他也可以给她做工抵债!可转念一想,破庙离这儿还有二里地,现在天还没亮,路上不安全,而且他不知道苏医女愿不愿意凌晨出诊。 “不管了,先去找她!”韩澈谢过张二婶,转身就往村东头跑。脚踩在地上更疼了,可他一点都不在乎,满脑子都是“苏医女”“能治好娘”。可跑了没几步,他突然想起——他连苏医女的样子都不知道,破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万一苏医女不愿意来,怎么办? 他停下脚步,望着黑漆漆的村路,心里又慌又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婉儿的哭声:“哥!娘……娘又咳嗽了,还说胡话!” 韩澈回头,看到婉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脸煞白。他咬了咬牙,一把抱起婉儿:“走!跟哥一起去找苏医女!一定要把娘治好!” 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去,能不能找到苏医女,能不能请动她,甚至能不能凑够诊金,都是未知数。夜色里,韩澈抱着婉儿,赤着脚在村路上狂奔,每一步都踏得又急又重,像是在跟死神赛跑。 ------------ 第12章 邻居说:有个民间医女,比太医还神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寅时初。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边只泛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韩澈抱着婉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村东头的小路上。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昨夜赤脚奔跑磨破的脚掌被碎石子硌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连皱眉的功夫都没有——怀里的婉儿还在小声抽噎,母亲的咳嗽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是生死之别。 “哥,苏医女真的能治好娘吗?”婉儿把脸埋在韩澈的脖颈处,声音带着哭腔和怯意。 韩澈紧了紧手臂,用下巴蹭了蹭妹妹的头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笃定:“能的,张二婶不是说了吗?苏医女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都能治好,娘肯定没事。”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没底。在现代,感冒发烧是再普通不过的小病,几片退烧药、几瓶生理盐水就能解决,可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唐代,一场风寒就能夺走一条人命。他甚至不知道母亲得的是不是风寒,万一是什么急性传染病,苏月棠的民间医术真的管用吗? 正琢磨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竹篮晃动的“吱呀”声。韩澈心里一喜——这个时辰还在外走动的,大概率是早起去河边洗衣或挑水的村民,或许能再问问苏月棠的情况。 走近了才看清,来人正是之前提醒他找苏月棠的张二婶。她手里提着满满一篮待洗的衣物,看到韩澈抱着婉儿,脸色焦急,连忙停下脚步:“韩小子,这是要去给你娘请苏医女?” “是啊张二婶,”韩澈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我娘烧得厉害,还说胡话,我怕……” “别慌别慌,”张二婶放下竹篮,拍了拍韩澈的胳膊,“有苏医女在,你娘肯定能挺过来。前阵子村西头周老伯的孙子得了急惊风,脸都紫了,眼看就要断气,镇上的太医来了,把了脉就摇头,说没救了,是苏医女连夜赶来,扎了几针,又喂了汤药,第二天那孩子就醒了,还能下地跑呢!” 韩澈眼睛一亮——急惊风在现代相当于小儿惊厥,确实凶险,苏月棠能治好,说明她的医术真有两把刷子,不是村民夸大其词。他连忙追问:“张二婶,您知道苏医女是哪里人吗?她怎么会在咱们村的破庙里住啊?” 张二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这苏医女也是个苦命人。听说是江南来的,家里原是行医的,去年江南闹水灾,家人都没了,她一路逃难到咱们这儿,见村东头的破庙没人住,就暂时落脚了。她性子寡言,不爱跟人打交道,平时就靠给人看病换点粮食,也不收多的诊金,要是遇到穷人家,还倒贴药材呢。” “原来是这样……”韩澈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在这个乱世,像苏月棠这样有医术还心善的人,实在难得。他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次花多少代价,都要请苏月棠治好母亲,以后也要想办法帮她改善处境。 “对了韩小子,”张二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个煮熟的粟米团子,塞到韩澈手里,“这是我今早刚蒸的,你和婉儿垫垫肚子,去破庙还有段路呢,别到时候你自己先垮了。” 韩澈接过团子,心里暖烘烘的——在这急难时刻,乡邻的这点善意,比什么都珍贵。他用力点头:“谢谢您张二婶,等我娘好了,我一定上门道谢!” “谢啥,都是乡里乡亲的,”张二婶摆摆手,“快走吧,苏医女起得早,这个时辰说不定已经在捣药了,去晚了怕她出去采药了。” 韩澈抱着婉儿,揣着粟米团子,又加快了脚步。路上,他掰了半个团子递给婉儿:“快吃点,一会儿到了破庙,你乖乖跟在哥身边,别说话,好不好?” 婉儿点点头,小口咬着团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没再哭出声。韩澈一边走,一边啃着剩下的团子,粗糙的粟米剌得喉咙发疼,可他还是狼吞虎咽——他需要力气,一会儿请苏医女的时候,说不定还要费口舌,甚至要许诺什么,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天渐渐亮了些,路边的野草和树木能看清轮廓了。风里除了海边的咸湿味,还多了一丝淡淡的草药香。韩澈心里一动——这香味,说不定是从破庙飘来的,苏月棠真的在捣药! 他抱着婉儿,几乎是跑了起来。脚掌的伤口被拉扯得更疼了,可他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庙宇的屋顶少了好几片瓦,院墙也塌了一半,门口长满了杂草,看起来荒废已久。但仔细看,能看到庙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还隐约传来“咚咚”的捣药声。 韩澈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婉儿,蹲下身,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婉儿,咱们到了,一会儿哥叫你进去,你再进去,好不好?” 婉儿怯生生地点头,紧紧抓着韩澈的衣角。 韩澈站起身,走到庙门前,手指悬在门板上,却迟迟不敢敲下去。他突然有些紧张——苏月棠会不会不愿意出诊?她会不会嫌他家穷,怕收不到诊金?万一她不在庙里,或者已经出去采药了,怎么办? 捣药声还在继续,规律而沉稳,像是在安抚他焦躁的心。韩澈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庙门:“苏医女?苏医女在吗?我是津门村的韩澈,我娘病重,想请您出诊救救她……” 门内的捣药声突然停了。 韩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怀里婉儿紧张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刚被打扰的疏离:“谁?” 这是韩澈第一次听到苏月棠的声音,像秋日清晨的露水,清冽又平静。他连忙又说了一遍:“苏医女,我娘突发高烧,昏迷不醒,镇上的药铺还没开门,求您发发善心,跟我去看看吧!只要您能治好我娘,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是给您做工抵债,或者……或者我把我刚晒好的雪白细盐送给您!” 他急得把能想到的筹码都搬了出来,甚至提到了刚晒好的盐——那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出手的值钱东西了。 门内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走到了门后。韩澈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虚掩的门缝,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就在这时,婉儿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哥,好像要下雨了……” 韩澈抬头一看,天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风也变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他心里一沉——要是真的下雨,路会更难走,母亲的病也可能因为受凉加重。 他再次敲了敲门,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苏医女,求您了,再晚一点,我娘可能就……” 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 第13章 冒雨求医!苏月棠的药箱里藏着啥?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寅时中。 破庙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时,韩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门后站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裙,裙摆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与草屑,显然是常年在外奔波的模样。她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发间只插着一根木质簪子,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了晨露的寒星,透着沉静与笃定,与她略显落魄的衣着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这便是苏月棠。 “你娘的病情,再细说些。”苏月棠没有多余的寒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在门内时多了几分温度。她侧身让韩澈和婉儿进门,目光落在婉儿通红的眼睛上时,几不可察地软了软。 韩澈连忙跟着进门,破庙内部比想象中整洁——靠墙摆着一张用木板搭的简易床,床上铺着薄薄的稻草,床头放着一个半旧的木箱;中间地上架着一个小泥炉,炉边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泥炉旁的石块上,还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瓶瓶罐罐。 “我娘从昨夜丑时开始发烧,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就烧得糊涂了,嘴里一直说胡话,额头发烫得吓人。”韩澈语速极快,生怕遗漏关键信息,“我本来想去镇上请大夫,可药铺还没开门,张二婶说您医术高明,就冒昧来叨扰了……您要是需要诊金,我现在只有三枚铜板,但我刚晒出了雪白的细盐,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用盐抵诊金,以后您要是有需要,我也能帮您做些体力活!” 他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盯着苏月棠,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他怕苏月棠嫌诊金少,更怕她拒绝出诊。 苏月棠却没提诊金的事,只是弯腰将药箱里的东西快速归置整齐。韩澈趁机打量起那个药箱:箱子是榆木做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打开的箱盖内侧,缝着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几支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还缠着细细的红绳;箱子分了三层,上层放着十几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用墨笔写的草药名,韩澈认出了“柴胡”“金银花”“薄荷”,都是治风寒发热的常用药;中层是几包用油纸包好的干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下层则放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封面上写着“千金方残卷”四个字,书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走吧。”苏月棠已经收拾好药箱,将箱子挎在肩上,又拿起泥炉边的一把旧油纸伞,“再晚些,怕延误病情。” 韩澈又惊又喜,连忙道谢:“谢谢您苏医女!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白跑一趟!” “先看你娘的情况再说。”苏月棠淡淡说完,率先迈步出门。 刚走出破庙,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之前还只是飘着的小雨,此刻已经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苏月棠撑开油纸伞,伞面不大,只能勉强遮住她和药箱。韩澈见状,连忙把婉儿护在身后,对苏月棠说:“苏医女,我来撑伞吧,您拿着药箱,别淋湿了草药。” 苏月棠看了他一眼,没拒绝,将伞递了过去。韩澈接过伞,尽量把伞往苏月棠那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冰凉的触感顺着衣领往下滑,他却毫不在意——比起母亲的病情,这点雨根本不算什么。 婉儿紧紧抓着韩澈的衣角,小声问:“苏姐姐,我娘会不会有事啊?” 苏月棠放缓了脚步,侧头对婉儿笑了笑——这是韩澈第一次见她笑,嘴角浅浅勾起,像冰雪初融,瞬间冲淡了她身上的清冷:“别担心,我们尽快赶到,会没事的。” 雨越下越大,乡间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容易打滑。韩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不时提醒苏月棠“这边路滑,小心点”。苏月棠的脚步却很稳,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偶尔还会主动避开路上的坑洼,显然不是第一次在雨天走这条路。 “苏医女,您平时经常去村里给人看病吗?”韩澈忍不住问,他很好奇,一个外来的女子,怎么会愿意留在偏僻的津门村,还经常给村民治病。 “嗯,”苏月棠点点头,声音被雨声模糊了几分,“去年逃难到这里,村民们帮过我,现在能帮他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韩澈心里一暖——原来她不仅医术好,心肠更好。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在现代社会见惯了人情冷暖,没想到在唐代的偏远乡村,能遇到这样纯粹善良的人。 “对了苏医女,”韩澈又想起药箱里的银针,“您还会针灸吗?之前张二婶说,您用针灸治好过周老伯孙子的急惊风?” “略懂一些。”苏月棠语气平淡,却难掩专业,“你娘现在高烧昏迷,单靠汤药可能起效慢,到时候或许需要用针灸先稳住病情,再慢慢调理。” 韩澈心里更有底了,他之前在现代看纪录片时了解过,针灸对高烧、惊厥这类急症确实有辅助治疗的效果,没想到苏月棠连这个都会,看来张二婶说的“比太医还神”并非夸张。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油纸伞根本挡不住斜飘的雨水,苏月棠的青裙下摆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腿上。韩澈看着她挎在肩上的药箱,生怕里面的草药和银针被淋湿,提议道:“苏医女,要不我先帮您把药箱抱在怀里?我这边衣服已经湿了,不怕再沾点水。” 苏月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药箱里垫了油布,淋不透。倒是你,再这么淋下去,怕是你也会生病。”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你家了吧?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家院外的那棵老槐树了。” 韩澈抬头一看,果然,不远处的雨幕中,隐约能看到一棵老槐树的轮廓——那是他家院外的树!他心里一急,顾不上雨大,拉着婉儿就往前跑:“快到了!苏医女,您再坚持一下!” 苏月棠也加快了脚步,药箱在她肩上轻轻晃动,里面的瓷瓶偶尔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韩澈跑在前面,心里又激动又忐忑——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了,苏月棠的医术一定能治好她,可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 就在这时,苏月棠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韩澈喊道:“韩澈,等一下!” 韩澈连忙回头,只见苏月棠正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包草药,快速说道:“你家到了,我得先准备一下——这瓶里是薄荷精油,等会儿给你娘擦在太阳穴和手腕上,能帮她降温;这包是紫苏叶,你回去后立刻用开水煮了,让她先喝半碗,能缓解咳嗽。我再拿几支银针,到时候给她扎针用。” 韩澈看着她熟练地准备着药材,心里一阵感动。可当他看到苏月棠从药箱下层拿出那本《千金方残卷》,快速翻到某一页时,突然愣住了——那一页的边角上,似乎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既不像草药图谱,也不像医理注解,倒像是某种……图腾? 他正想仔细看看,苏月棠已经合上了医书,将东西都收拾好,对他说:“走吧,别愣着了,你娘还等着呢。” 韩澈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苏月棠往家的方向跑。雨幕中,他家那座破旧的茅草屋越来越近,可他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好奇——苏月棠的药箱里,除了草药、银针和医书,还有没有其他东西?那个奇怪的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刚跑到院门口,韩澈就听到屋里传来赵氏微弱的咳嗽声,他心里一紧,推开院门就冲了进去:“娘!我把苏医女请来了!” ------------ 第14章 苏月棠问诊:这病症,得用特殊疗法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寅时末。 雨丝还在顺着茅草屋的屋檐往下淌,汇成细细的水流,在泥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苏月棠跟着韩澈走进里屋时,一股混杂着汗味与草药残渣的气息扑面而来——赵氏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蜡黄,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呼吸比韩澈离开时更急促了,偶尔还会发出细碎的呓语,手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草席。 “娘!苏医女来了!”韩澈快步走到床边,轻声呼唤,赵氏却毫无反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苏月棠放下药箱,动作轻缓地坐在床沿,先将手指搭在赵氏的手腕上,闭上眼睛,神情专注。韩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他在现代只见过医生用听诊器、体温计诊断,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中医把脉,心里既好奇又紧张,忍不住盯着苏月棠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婉儿紧紧挨着韩澈,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声问:“哥,苏姐姐能看出娘怎么了吗?” 韩澈刚想回答,苏月棠已经睁开了眼睛,眉头微蹙:“脉象浮数且乱,是风寒入里引发的高热,再拖下去,恐会伤了肺腑。” “风寒入里?”韩澈愣了一下,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没想到这么严重,“那……那能治好吗?” “能治,但不能用普通的风寒药方。”苏月棠说着,伸手摸了摸赵氏的额头,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高热已经困住心神,单纯喝药起效太慢,得用特殊疗法。” “特殊疗法?”韩澈心里一紧,连忙追问,“是……是要用针灸吗?”他想起之前张二婶说苏月棠用针灸治好过周老伯的孙子,可针灸毕竟是扎针,他怕母亲身子弱,承受不住。 苏月棠点了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十几支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缠着红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先针灸开窍,稳住心神,再用草药外敷额头和后颈,辅助降温,最后喝汤药调理,三者结合,才能尽快退热。” 韩澈看着那些银针,心里有些打鼓——现代针灸都讲究消毒,可唐代没有酒精、碘伏,这些银针会不会不干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他刚想开口问,就见苏月棠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干燥的艾草,放在火塘边的小陶锅里烤了烤,然后将银针放在艾草上熏烤,动作熟练流畅。 “这是……消毒?”韩澈心里一动,没想到唐代也有类似消毒的方法,虽然不如现代科学,但至少能减少感染的风险,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嗯,艾草性温,既能消毒,也能让银针带上些温气,扎针时不会太凉,减少病人痛苦。”苏月棠一边解释,一边继续熏烤银针,目光落在赵氏脸上,“你娘身子本就弱,去年丧夫后又操劳过度,这次风寒来得急,必须一步都不能错。” 韩澈听着,心里一阵发酸——他穿越过来这一个月,只想着改良盐法赚钱,却没注意到母亲的身体早就亏空了。要是他能早点赚够钱,请大夫给母亲调理,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医女,需要我帮忙做什么?您尽管说!”韩澈定了定神,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得赶紧配合苏月棠治疗。 “你去烧些热水,再找一块干净的粗布来,一会儿外敷草药要用。”苏月棠说着,已经选好了三支银针,放在掌心轻轻揉搓,“婉儿,你还记得你娘昨天开始不舒服时,有没有说过哪里疼?比如喉咙、胸口?” 婉儿想了想,小声说:“娘昨天晚上说喉咙疼,咽东西费劲,还咳嗽,后来就烧糊涂了。” 苏月棠点点头,又从药箱里拿出几包油纸包好的草药,递给韩澈:“等水烧开,把这包‘薄荷薄荷’和‘金银花’用热水泡开,放温后用布蘸着擦你娘的额头和脖子,每隔一刻钟擦一次。” 韩澈接过草药,指尖碰到油纸包,能感觉到里面草药的细碎,他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烧热水!” 他刚走到外屋,就听到里屋传来赵氏的咳嗽声,比之前更剧烈,还带着喘息。韩澈心里一紧,加快了烧火的速度,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火光映在他脸上,满是焦急。他一边烧火,一边忍不住想:苏月棠的针灸真的管用吗?母亲能撑过这一关吗?要是……要是有现代的退烧药就好了,可惜他穿越过来时什么都没带。 没过多久,水就烧开了。韩澈找了个粗陶碗,按照苏月棠的嘱咐,将薄荷和金银花泡进去,待水温降下来些,又找了块干净的粗布,蘸湿后拧干,快步走进里屋。 此时苏月棠已经准备好针灸,正将银针轻轻扎在赵氏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上。她的动作很轻,神情专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也很紧张。赵氏在银针扎入的瞬间,眉头动了动,咳嗽声稍微减轻了些。 “把布拿来,敷在她额头上。”苏月棠头也不抬地说。 韩澈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湿布敷在赵氏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赵氏的眼皮颤了颤,似乎有了些意识。韩澈心里一喜:“娘!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赵氏没有回应,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苏月棠松了口气,对韩澈说:“针灸起作用了,接下来得煎汤药,我需要一味‘紫苏根’,你家有吗?” “紫苏根?”韩澈愣了一下,他只知道紫苏叶能当调料,不知道根还能入药,“我……我家没有,之前没种过紫苏。” 苏月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紫苏根能散寒解表,是这副汤药里关键的一味药,没有它,药效会差很多。”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那去哪能找到紫苏根?我现在就去买!” “现在雨还没停,镇上的药铺也没开门,就算开门了,紫苏根也不是常备的药材。”苏月棠看了看窗外的雨势,“后山倒是有野生的紫苏,但雨天路滑,上山太危险了。” 韩澈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母亲,又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咬了咬牙:“危险也得去!只要能治好我娘,这点雨不算什么!” 苏月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行,后山的坡很陡,雨天容易塌方,你要是出事了,你娘和婉儿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娘一直烧下去吧!”韩澈急得团团转,刚才看到母亲有好转的希望,现在又陷入了困境,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月棠沉默了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对韩澈说:“你先看好你娘,每隔一刻钟换一次额头上的布,我去后山找紫苏根。我熟悉后山的路,比你去安全。” “您去?”韩澈连忙摆手,“不行!外面雨这么大,您一个姑娘家,上山太危险了!还是我去,我年轻,力气大,能照顾好自己!” “我比你熟悉路,而且我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有应急的草药,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应对。”苏月棠说着,已经站起身,拿起油纸伞,“你在家看好你娘和婉儿,我尽快回来。” 韩澈还想争辩,苏月棠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对他说:“别耽误时间了,你娘的病不能等。” 说完,她撑开伞,快步走进了雨幕中,身影很快就被密集的雨丝淹没。韩澈站在门口,看着苏月棠消失的方向,心里又感动又担心——他和苏月棠素不相识,她却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帮他找草药,这份恩情,他一定要报答。 “哥,苏姐姐会不会有事啊?”婉儿拉着韩澈的衣角,眼里满是担忧。 韩澈蹲下身,摸了摸婉儿的头,强装镇定:“不会的,苏姐姐很厉害,肯定能安全回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娘,等苏姐姐回来。” 可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后山他去过一次,坡陡路滑,平时都容易摔跤,更别说下雨天了。苏月棠一个姑娘家,真的能安全找到紫苏根回来吗? 就在这时,床上的赵氏突然哼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韩澈心里一喜,连忙跑过去:“娘!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氏看着韩澈,眼神还有些迷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韩澈连忙拿起刚才泡好的草药水,用小勺舀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喂到赵氏嘴边:“娘,喝点水,会舒服些。” 赵氏艰难地张开嘴,喝了两口,又闭上了眼睛,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韩澈松了口气,可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苏月棠还没回来,后山那么危险,她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雨还在下,敲打着茅草屋的屋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诉说着担忧。韩澈站在床边,一边看着母亲,一边时不时望向门口,心里默默祈祷:苏医女,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第15章 三天见效!母亲:这医女是活菩萨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三,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茅草屋的窗棂,洒在炕边的泥地上,映出细小的尘埃。韩澈是被婉儿的欢呼声惊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刚坐起身,就听到里屋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母亲赵氏的说话声,虽然虚弱,却清晰可辨。 “婉儿,慢点跑,别摔着……” 韩澈心里猛地一紧,几乎是连鞋都没穿好就冲进里屋。只见赵氏半靠在枕头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褪去了之前的蜡黄,嘴唇也恢复了些血色。婉儿正趴在炕边,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野栗子,递到赵氏嘴边:“娘,你终于能说话了!苏姐姐说你今天就能好很多,果然没骗我!” 赵氏笑着接过栗子,轻轻咬了一口,转头看到韩澈,眼眶一下子红了:“澈儿,娘让你担心了……” 韩澈快步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赵氏的额头——温热的,没有了之前那种灼手的滚烫。他悬了三天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娘,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赵氏摇摇头,“昨天晚上就能睡安稳了,今天早上起来,也不咳嗽了,就是有点没力气。” 韩澈心里一阵暖流——三天前,母亲还昏迷不醒,呼吸急促,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居然能坐起来吃东西,这都是苏月棠的功劳。他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天,苏月棠冒雨从后山回来时,裤脚沾满了泥,衣服也湿了大半,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把新鲜的紫苏根,回来就立刻煎药,守在母亲床边直到后半夜,确认母亲体温降了才离开。这三天里,苏月棠每天都会来两次,早上来把脉调整药方,晚上来查看病情,从未提过诊金的事。 “哥,苏姐姐说今天会来复诊,她什么时候来呀?”婉儿仰着小脸问,眼睛里满是期待——这三天,她已经把苏月棠当成了救星,每天都盼着她来。 “应该快了,”韩澈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苏医女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我去把昨天晒好的盐包好,一会儿给她带过去,算是诊金。” 他之前就跟苏月棠说过用盐抵诊金,苏月棠当时没拒绝,只说“先看病情”,现在母亲好了,他得主动把盐送过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韩澈刚要转身去拿盐,就听到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药箱碰撞的轻微声响。 “苏姐姐来了!”婉儿一下子跳起来,跑着去开门。 韩澈跟着出去,果然看到苏月棠站在院门口,还是一身青裙,药箱挎在肩上,头发用木簪简单束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想来这三天她不仅要照顾赵氏,可能还在给村里其他人看病。 “苏医女,快请进!”韩澈连忙迎上去,“我娘今天好多了,能说话能吃东西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苏月棠点了点头,走进院子,目光先看向里屋的方向:“先去看看你娘的情况。” 几人走进里屋,赵氏看到苏月棠,连忙想坐起来,苏月棠快步上前按住她:“不用起来,躺着就好。”她熟练地坐在炕边,伸出手指搭在赵氏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把脉,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脉象平稳多了,风寒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是气血虚,再喝两天补气血的汤药,就能彻底好了。”苏月棠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配好的草药,“这个每天煎一副,早晚各喝一次,记得煮的时候加两颗红枣。” 韩澈接过草药,小心翼翼地收好:“谢谢您,苏医女,这是之前跟您说的盐,您收下,算是诊金。”他转身从墙角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半斤雪白的细盐——这是他这几天特意晒的,比之前卖的还要精细,专门留给苏月棠。 苏月棠看了一眼盐包,没有立刻接,反而问:“你这盐晒得很细,比镇上卖的官盐还好,是不是改良了晒盐的法子?” 韩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点点头:“之前看老渔民晒盐靠天,效率低还容易脏,就试着改了改,没想到还真成了。”他没敢说太多现代技术,怕引起怀疑。 “是个好法子,”苏月棠接过盐包,掂了掂,“够了,这盐比普通盐值钱,以后要是有渔民染了风寒,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用你的盐跟他们换些粮食,也算帮你多些销路。” 韩澈心里一动——这不仅是感谢,还想着帮他拓展销路,苏月棠真是心细。他连忙说:“当然不介意!要是您需要盐,随时跟我说,我给您留最好的。” 赵氏看着苏月棠,眼圈又红了,拉着她的手说:“苏医女,你真是活菩萨啊!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说不定就没了,你还不嫌弃我们家穷,没收多少诊金……” 苏月棠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抽回手,语气柔和了些:“婶子别这么说,行医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你们日子过得不容易,我怎么会多要诊金。” 婉儿跑到苏月棠身边,拉着她的衣角:“苏姐姐,你以后常来好不好?我娘说要给你做野菜饼吃,我哥还会做炒青菜,可香了!” 苏月棠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婉儿的头:“好,以后我会常来。对了,韩澈,最近村里有几个渔民也染了类似的风寒,症状跟你娘差不多,可能是海边潮气重,要是他们来找我看病,我可能会多需要些你的盐,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韩澈心里一喜——这不仅是回报苏月棠的机会,还能让村里的人知道他的盐好,以后销路肯定更好。他连忙答应:“没问题!苏医女,你尽管说,需要多少盐,我都能晒出来。” 苏月棠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让赵氏多休息,别着凉,然后就准备离开。韩澈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道上,心里满是感激——他穿越到唐朝,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就是苏月棠,不仅救了母亲的命,还想着帮他,这份恩情,他一定要好好报答。 “哥,苏姐姐真好,”婉儿拉着韩澈的手,“以后我们多跟苏姐姐来往好不好?” “好,”韩澈摸了摸婉儿的头,“以后我们不仅要跟苏姐姐来往,还要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医术,让她不用再住在破庙里。”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或许可以跟苏月棠合作,他出盐,她看病,给村里的渔民免费义诊,用盐跟他们换些粮食或者渔获,这样既帮了苏月棠,也能让他的盐被更多人知道。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说话声——是村里的张二婶,还有几个邻居,他们听说赵氏好了,特意来看望。 “韩小子,你娘真的好了?”张二婶一进门就问,脸上满是好奇,“我就说苏医女医术厉害,之前周老伯的孙子就是她救的,果然没说错!” 韩澈笑着点头:“是啊,多亏了苏医女,我娘今天已经能吃东西说话了。” 邻居们走进里屋,看到赵氏靠在炕上,都惊讶地议论起来:“真是神了!三天前还快不行了,这才三天就好这么多!”“苏医女真是活菩萨啊!”“韩小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赵氏笑着跟邻居们打招呼,嘴里不停地夸苏月棠,说她不仅医术好,人品也好。韩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更加坚定了跟苏月棠合作的想法——这不仅能报答她,还能为自己在村里赢得好名声,为以后的事业打下基础。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计划着跟苏月棠合作时,村西头的盐商刘万山已经听说了他晒出的雪白细盐,正琢磨着要去看看,要是这盐真的好,就想办法把他的盐垄断下来,这可给韩澈后续的卖盐之路埋下了隐患。 ------------ 第16章 韩澈: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三,未时。 韩澈提着布包站在破庙门口时,风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布包里除了之前承诺的细盐,还多了一碟用油纸包好的炒青菜——是他中午特意做的,用了点从现代带来的烹饪技巧,加了少许海盐提鲜,香气能飘出老远。另外还有两个杂粮饼,是母亲赵氏身体好转后,特意烙给苏月棠的,说让她补补身子。 他轻轻推开破庙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窗棂的细微声响。苏月棠正坐在泥炉边,低头整理着草药,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让她平日里清冷的侧脸多了几分柔和。药箱放在一旁,里面的瓷瓶被摆得整整齐齐,之前韩澈看到的那本《千金方残卷》摊在石块上,书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 “苏医女。”韩澈轻声开口,怕打扰到她。 苏月棠抬起头,看到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怎么来了?你娘的情况还好吗?” “好多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粥,说想谢谢你。”韩澈走进来,将布包放在石块上,“这是给你的,除了盐,还有点我娘烙的杂粮饼,还有我做的炒青菜,你尝尝。” 苏月棠看向布包,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行医这么久,收过的诊金大多是粮食、布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做好的菜。她伸手打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散开,青菜翠绿油亮,和她平时吃的水煮菜完全不同。 “这菜……是你做的?”苏月棠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清脆爽口,带着淡淡的盐香,比酒楼里的菜还要好吃。 “嗯,之前琢磨出来的做法,用了点海盐提鲜。”韩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平时看病辛苦,也得吃点好的补补。” 苏月棠没说话,只是慢慢吃着青菜,眼神柔和了许多。韩澈趁机打量破庙:除了那张木板床和泥炉,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还有一个破旧的陶罐,里面装着半罐清水,显然她的日子过得很清苦。韩澈心里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和苏月棠合作,不仅能报恩,还能帮她改善生活,更能为自己积累口碑。 “苏医女,”韩澈斟酌着开口,“之前你说,村里有渔民也染了风寒,需要用盐换粮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苏月棠抬起头,放下筷子:“你说。” “我打算以后多晒些盐,你要是给渔民看病,就用我的盐跟他们换粮食或者渔获,”韩澈认真地说,“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在村里设个义诊摊,你负责看病,我负责提供盐作为诊金,这样既能帮到渔民,也能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医术,还能让大家了解我的盐好——你觉得怎么样?” 苏月棠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韩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她行医多年,一直是独来独往,从没和人合作过。但她看着韩澈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这几天韩澈对母亲的照顾,还有他改良盐法帮助乡邻的事,心里渐渐动了念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苏月棠犹豫道,“你的盐能卖钱,用来当诊金,你会吃亏的。” “不会吃亏,”韩澈笑了笑,心里想着现代的“公益营销”思路,“一来,我用盐换粮食,不算亏本;二来,帮渔民看病,大家会记得我们的好,以后买盐也会优先找我;三来,你也不用再为诊金的事发愁,能帮更多人。这是双赢的事。” 苏月棠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盐的用量我会尽量控制,不会让你损失太多。” 韩澈心里一喜,连忙说:“放心,盐我能晒很多,你尽管用。以后你要是有任何需要,不管是盐,还是力气活,尽管找我,我一定帮忙!” 他说这话时,眼神格外认真。苏月棠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好,以后要是真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韩澈又和苏月棠聊了一会儿,商量了义诊摊的时间和地点——定在三天后的早上,在村头的老槐树下,那里人多,方便渔民找到。韩澈还提议,到时候他可以多带些盐,顺便让大家尝尝他的盐和村里的粗盐有什么不一样,苏月棠也同意了。 聊完后,韩澈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回家。苏月棠送他到庙门口,突然叫住他:“韩澈。” 韩澈回头:“怎么了?” “你改良的盐法,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县尉大人帮忙。”苏月棠低声说,“前几天我去县城买药,听说县尉王承嗣大人是个正直的人,很看重民生,或许能帮你。” 韩澈心里一动——他之前只听说过王承嗣是县尉,没敢贸然接触,没想到苏月棠会提醒他。他连忙道谢:“谢谢你,苏医女,我记住了。” 苏月棠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回了破庙。 韩澈提着空布包往家走,心里满是雀跃——不仅和苏月棠达成了合作,还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人脉线索。他边走边想,以后有了苏月棠的医术和王承嗣的支持,他的盐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好,说不定还能带动整个津门村的渔民一起致富。 就在这时,他看到邻居张二婶提着篮子从村口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张二婶看到韩澈,连忙快步走过来:“韩小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在村口遇到你李大叔,他说村西头的盐商刘万山,正在打听你的盐呢!” “刘万山?”韩澈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听说过这个人,是津门镇有名的盐商,仗着和镇上的吏员有关系,经常压低盐价,欺压渔民,名声很不好。 “是啊,”张二婶压低声音,“李大叔说,刘万山问了好几个渔民,你这盐是怎么晒的,卖多少钱一斤,还说要去你家找你呢!你可得小心点,那刘万山可不是好惹的!” 韩澈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刘万山肯定是听说了他的盐比官盐好,想垄断他的盐,或者压低价格。以刘万山的势力,要是真来找麻烦,他一个寒门子弟,能应付得了吗? 他谢过张二婶,脚步慢了下来,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硬碰硬肯定不行,他现在没权没势;躲也躲不过,刘万山既然已经打听了,肯定会找上门来。或许,他可以先下手为强,明天就把盐拿到集市上去卖,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盐好,就算刘万山想压价,也得考虑百姓的反应。 想到这里,韩澈握紧了拳头——不管刘万山来不来找麻烦,他都要把盐卖出去,这是他在唐代立足的第一步,绝不能放弃。 只是,他不知道,刘万山打听他的盐,不仅仅是想垄断,还有更深的心思——刘万山和沧州的盐商有关系,想把他的改良盐法抢过来,卖给沧州的大盐商,赚一笔大钱。一场针对韩澈的阴谋,已经在悄然酝酿。 ------------ 第17章 把新盐拿到集市卖!竟被抢疯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四,清晨。 天刚蒙蒙亮,津门镇外的官道上就有了零星人影。韩澈挑着两个竹筐走在前面,筐里铺着干净的粗布,雪白的细盐被分成小布包,每包约莫半斤重,在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婉儿,手里攥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粗盐——那是韩澈特意准备的,用来和自己的新盐做对比。 “哥,我们今天能卖掉多少盐啊?”婉儿小跑两步跟上,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要是卖得好,我们是不是就能给娘买块新布料做衣裳了?” 韩澈停下脚步,揉了揉妹妹的头,心里既暖又有点紧张:“肯定能卖掉,说不定还不够卖呢。不过买布料得等下次,这次先赚了钱,给娘抓点补身体的药材,再买些白面,让你也尝尝馒头的味道。” 婉儿用力点头,脸上笑开了花。韩澈看着妹妹的笑容,心里却泛起一丝嘀咕——他虽然对自己的新盐有信心,但毕竟是第一次去集市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更怕遇到之前张二婶说的盐商刘万山的人找麻烦。他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沉了些,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要是有人问起盐的来历,就说是改良了老法子;要是遇到刁难,就先忍着,毕竟现在还没能力和盐商硬刚。 辰时初,津门镇的集市已经热闹起来。青石板铺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色摊位,卖菜的、杀猪的、织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蔬菜的清鲜、肉类的腥味和烧饼的香气。韩澈找了个靠边的空位,放下担子,刚把装新盐的布包摆开,旁边卖青菜的张老栓就凑了过来:“韩小子,你这摆的啥?白花花的,不是糖吧?” “张叔,这是我晒的盐。”韩澈拿起一包新盐,递给张老栓看,“您看,比镇上卖的粗盐细多了,还没杂质。” 张老栓接过来捏了捏,眼睛一下子亮了:“哎哟,这盐咋这么白?我活了五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细的盐!你这盐能吃吗?别是啥稀罕物件吧?” 韩澈笑着拿出婉儿手里的陶罐,倒出一点粗盐放在石板上——那粗盐灰黑粗糙,还混着小石子。他又打开一包新盐,两相对比,差距一目了然:“张叔,您尝一口就知道了,我这盐没杂味,咸得正。” 张老栓半信半疑地捏了一点新盐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嘴,突然一拍大腿:“好家伙!这盐真没说的!比官盐还强!韩小子,你这盐咋卖?” “二十文钱一包,半斤重。”韩澈报出价格——他之前打听了,镇上的粗盐一斤要三十文,还掺假,他的盐半斤二十文,看似贵点,但纯度高,其实更划算。 “不贵不贵!”张老栓立马掏出二十文钱,“给我来一包!我家老婆子总说粗盐硌牙,这下可好了!” 韩澈连忙接过钱,把盐包递给张老栓,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第一笔生意成了! 张老栓拿着盐,在摊位前吆喝起来:“大伙快来看啊!韩小子这盐比雪还白,比官盐还香!二十文半斤,值当得很!” 这一吆喝,立马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大婶凑到跟前,拿起盐包翻来覆去看:“真有这么好?我家做饭总嫌盐里有沙子,要是这盐干净,我多买两包!” 韩澈连忙拿起一块粗盐和新盐对比:“大婶您看,这粗盐里有杂质,煮菜还发苦,我这盐是改良了晒法的,一点杂质没有,您尝一口。”他捏了一小撮新盐递过去。 大婶尝了尝,眼睛一亮:“哎,还真是!不苦不涩,咸得正!给我来两包!”说着掏出四十文钱,接过盐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人越围越多,有好奇来看热闹的,有尝过之后立马掏钱买的,还有人问能不能多买些,家里人多。韩澈的竹筐很快就空了一半,他一边收钱一边记账——用树枝在地上画“正”字,心里算了算,已经卖了二十多包,赚了四百多文钱,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韩小子,你这盐还有多少?给我留三包!”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挤进来,手里攥着沉甸甸的铜钱,“我是船上的舵手,兄弟们做饭总抱怨盐不好,你这盐我全要了也行!” 韩澈苦笑:“大叔,剩下的不多了,也就十几包,您要三包没问题,剩下的还得给别人留点。下次我多晒些,您要是需要,提前跟我说,我给您留着。” 汉子爽快地付了钱,接过盐包:“行!下次我还找你买!你这盐好,人也实在!” 不到一个时辰,两筐盐就卖得一干二净。最后一个买盐的是个小媳妇,没抢到,急得快哭了:“韩小哥,我婆婆病了,想吃口干净的盐煮的粥,你下次啥时候来啊?能不能给我留一包?” 韩澈心里一软,连忙说:“明天我还来,一定给你留一包,你早点来就行。” 小媳妇连连道谢,这才走了。韩澈看着空竹筐,心里满是成就感——穿越到唐朝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赚到这么多钱,不仅能给母亲补身体,还能让妹妹吃上白面馒头,这种踏实的感觉,比在现代找工作成功还让人开心。 “哥,我们赚了好多钱!”婉儿拿着装钱的布包,兴奋地晃了晃,“比之前卖鱼赚的多太多了!” 韩澈笑着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是啊,下次我们多晒些盐,不仅能卖更多钱,还能帮村里的渔民一起晒,让大家都能多赚点。”他正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穿青色短打的汉子,正盯着他这边看,眼神有些不善,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那汉子的穿着,不像是普通百姓,倒像是盐商家里的护院。难道是刘万山的人?他刚卖盐就被盯上了?虽然现在盐卖得好,但要是刘万山真的找上门来,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应对。 “哥,你怎么了?”婉儿注意到他脸色不对,拉了拉他的衣角。 韩澈回过神,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下次要多晒盐,得早点准备材料。我们回家吧,给娘报个好消息。” 他挑着空竹筐,拉着婉儿往家走,脚步却比来时快了些。刚才那个汉子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看来,这盐生意想安安稳稳做下去,没那么容易。刘万山那边,恐怕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 第18章 盐商来压价?韩澈:我的盐,不降价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五,辰时。 晨光刚把院子里的晒盐的席子染成浅金色,韩澈正蹲在墙角整理昨晚晾干的盐包,指尖蹭到细盐的凉意,心里还想着昨天集市上的热闹——要是今天再卖上几十包,就能给母亲买些当归补气血,还能给婉儿买块麦芽糖。 “哥,今天还去集市吗?张婶昨天说要帮她女儿也买两包呢!”婉儿抱着竹篮跑过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菜,脸上满是期待。 韩澈刚要点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呵斥声——是冲这边来的。赵氏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没缝完的粗布衣裳,看到韩澈的眼神,脸色瞬间白了些:“澈儿,是不是……是不是昨天说的那个盐商来了?” 韩澈心里一紧,放下盐包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掀开柴门。门口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穿着藏青色绸缎短褂,腰间系着褐色腰带,左手戴着个油光锃亮的玉扳指,眼神扫过院子里的晒盐席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随从,一个满脸横肉,手里拎着根木棍,另一个背着个布包,站在后面像尊石像。 “你就是韩澈?”为首的汉子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是,不知这位老伯是?”韩澈拱手,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八成就是张二婶说的盐商刘万山,看这派头,在本地确实有些势力。 “我姓刘,叫刘万山,是津门镇最大的盐商。”刘万山抬抬下巴,径直走进院子,目光落在席子上的细盐上,用脚尖踢了踢席子边缘,“昨天集市上卖的雪白盐,就是你晒的?” 韩澈侧身让他进来,关上柴门,免得邻居围观:“是我晒的,刘老伯找我有事?” “有事。”刘万山走到晒盐席子前,弯腰捏了一点细盐,放在手里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了皱,“盐是不错,比官盐细,也干净。但你这卖法,坏了规矩。” “规矩?”韩澈故作疑惑,心里却冷笑——无非是垄断的规矩,“我卖自己晒的盐,按价收钱,没坏什么规矩吧?” “哼,你懂什么规矩!”刘万山身后的横肉随从忍不住插话,声音粗哑,“津门镇的盐,历来都是刘老爷收了再卖,哪有你这毛头小子直接摆摊的份?二十文半斤,你敢卖这么贵,是想抢生意?” 韩澈看了那随从一眼,没理会,依旧对着刘万山说:“刘老伯,我这盐晒起来费功夫,要挑沙子、晒三遍,成本比粗盐高。而且昨天买盐的都是乡里乡亲,他们说这盐值这个价,愿意买——我没强卖,怎么就抢生意了?” “成本高?”刘万山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盐洒回席子,“不过是海边的破盐,换个法子晒就敢涨价?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的盐,我十文钱一斤收,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同意,以后就不用去集市风吹日晒;要是不同意……”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津门镇的集市,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摆摊的。” 十文钱一斤?韩澈心里一怒——昨天他卖二十文半斤,也就是四十文一斤,刘万山这是直接压到四分之一的价,明摆着欺负人。他强压下火气,语气却硬了几分:“刘老伯,我这盐的质量,您刚才也看见了,比您收的粗盐好三倍都不止。十文钱一斤,连成本都不够,我没法卖。” “没法卖?”刘万山脸色变了,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韩澈,“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十文,是看你年轻,给你条活路。你知道津门镇的盐税是谁管吗?是我表弟!你要是不识抬举,以后不仅集市摆不了摊,连海边的盐滩,你都别想再用!”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不仅要垄断他的盐,还要断他的活路。赵氏在屋里听得脸色发白,想出来求情,被韩澈用眼神制止了。婉儿躲在母亲身后,紧紧攥着衣角,却没敢哭出声。 韩澈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能服软——一旦妥协,以后刘万山只会得寸进尺,不仅自己的盐生意做不下去,之前帮他凑材料晒盐的乡邻,也没法跟着受益。而且他有底气,昨天买盐的乡邻都认他的盐,就算刘万山不让他去集市,大不了他上门送货,乡邻们也会买。 “刘老伯,”韩澈抬起头,眼神坚定,“我的盐,不降价。您要是想收,就按四十文一斤的价,少一文都不行。至于盐滩和集市,我凭自己的力气吃饭,没犯王法,您表弟是管盐税的,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你!”刘万山没想到这个寒门小子这么硬气,气得手指都抖了,“好,好小子!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多久!”他转身对着两个随从吼道,“我们走!” 走到柴门口,刘万山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韩澈一眼:“小子,别以为晒出点好盐就了不起,在津门镇,还轮不到你说话!过两天,我让你知道坏了规矩的下场!” 柴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赵氏连忙走出来,拉着韩澈的胳膊,声音都在抖:“澈儿,你怎么跟他硬刚啊?他表弟是管盐税的,要是真不让我们晒盐、不让摆摊,可怎么办啊?” 韩澈扶着母亲坐下,轻声安慰:“娘,您别担心。刘万山就是吓唬人,他表弟管盐税,也不能不让老百姓晒盐吃饭。而且我的盐好,乡邻们都认,就算不能去集市,我们上门送,他们也会买的。” 话虽这么说,韩澈心里却没底——刘万山既然敢这么威胁,肯定有靠山,说不定真会找县吏或者乡绅来麻烦。他看向院子里的晒盐席子,雪白的细盐在晨光下泛着光,心里暗暗盘算:得尽快找些乡邻帮忙,或者想办法联系上苏月棠,要是能得到县尉王承嗣的注意,或许能有个靠山。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张二婶的声音:“韩小子在家吗?我来拿两包盐,顺便跟你说个事——刚才我看见刘万山去了乡绅柳敬亭家,两人在门口说了好半天,好像提到你的名字了!”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柳敬亭是津门镇的大乡绅,跟县里的官员也有交情,刘万山找他,肯定是想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他强装镇定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对策:看来,麻烦不仅没结束,反而要来了。 ------------ 第19章 赚第一桶金!先给家人改善伙食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六,辰时。 晨光透过茅草屋的窗棂,在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韩澈坐在炕沿上,手里捧着一个粗布缝的钱袋,指尖摩挲着袋里沉甸甸的铜钱——这是他近两天卖盐赚的钱,昨晚数了三遍,一共一千二百四十文。在现代,这点钱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大唐的津门村,普通农户一家五口一月的用度也才五百文左右,这无疑是实打实的“第一桶金”。 “澈儿,这钱可得藏好,别让人看见了起歹心。”赵氏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糙米粥,粥里只有几粒野菜,她把碗递给婉儿,又凑到韩澈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昨天刘万山那态度,我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你可别大意。” 韩澈点点头,把钱袋塞进炕席下的暗格里——这是他昨晚特意找的地方,铺着两层粗布,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娘,我知道。钱我藏好了,您放心。今天我带婉儿去镇上,买点白面和肉,给您和婉儿改善改善伙食,这几天您身子刚好,得补补。” “买啥肉啊!”赵氏连忙摆手,脸上满是不舍,“白面就够贵了,肉更不用说,省着点钱,以后还要攒着给你娶媳妇呢!” “娘,钱赚来就是花的,尤其是给您和婉儿花,值得。”韩澈笑着站起来,摸了摸婉儿的头,“婉儿,想不想吃白面馒头?想不想吃肉?” 婉儿正捧着糙米粥小口喝着,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碗用力点头:“想!我好久没吃白面馒头了,也想尝尝肉的味道!” 赵氏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韩澈坚定的表情,终究没再反对,只是叹了口气:“那你们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别跟人起冲突。” 巳时初,韩澈牵着婉儿的手,往津门镇走去。秋高气爽,路边的野草结着细碎的籽,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麦香——不远处的田地里,还有农户在收割晚稻。婉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摘一朵小野花,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脸上满是孩子气的开心。 韩澈看着妹妹的背影,心里暖暖的。穿越到大唐这半个多月,从最初的恐慌、迷茫,到现在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钱,能让家人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这种踏实感,是在现代从未有过的。但他心里也没放松警惕——昨晚张二婶来送野菜时说,柳敬亭和刘万山走得很近,柳家在镇上有个粮铺,还认识县里的户房小吏,说不定会找借口为难他。 “哥,你看!是张二婶!”婉儿突然指着前面喊道。 韩澈抬头,只见张二婶提着一个竹篮,正从镇上的方向走来,篮子里装着刚买的布料。“张二婶!”韩澈挥手打招呼。 张二婶看到他们,加快脚步走过来,拉着婉儿的手笑:“婉儿这是跟你哥去镇上玩啊?”她又转向韩澈,声音压低了些,“韩小子,你可得当心点,今早我去粮铺买布,听见柳敬亭的管家跟粮铺掌柜说,要‘给那卖盐的小子点颜色看看’,你卖盐的时候多留意,不行就先歇两天。” 韩澈心里一沉,连忙道谢:“谢谢张二婶,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哎,你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张二婶叹了口气,“对了,我邻居李大叔、王大娘他们,都想跟你订盐,说你这盐干净,下次晒好了先给他们留着,钱他们先给你垫上。” 韩澈心里一暖——乡邻的支持,或许是对抗刘万山和柳敬亭的底气。“谢谢张二婶,我回去就多晒点,到时候先给李大叔他们送过去。” 和张二婶告别后,韩澈带着婉儿进了镇。津门镇的主街比村里热闹多了,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有粮铺、布庄、肉铺、杂货铺,还有几家小酒楼。婉儿眼睛不够用了,拉着韩澈的手,好奇地看着路边卖糖人的小贩。 “哥,我能看看那个糖人吗?”婉儿指着小贩手里的兔子糖人,小声问。 “当然能。”韩澈笑着走过去,掏出两文钱,“老板,要一个兔子糖人。” 小贩接过钱,熟练地用熬好的糖稀捏出一个兔子形状,插在竹签上递给婉儿。婉儿小心翼翼地拿着,舍不得吃,只是凑在鼻尖闻了闻,脸上满是欢喜。 韩澈先去了粮铺。粮铺的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汉子,看到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想必是听说过他卖盐的事。“掌柜的,买两斤白面。”韩澈开口。 “白面一斤三十五文,两斤七十文。”掌柜的报了价,手在算盘上拨了拨,“你就是那个卖雪白盐的韩澈?” “是我。”韩澈点头,递过七十文钱。 掌柜的接过钱,把白面倒进韩澈带来的布袋里,一边倒一边说:“你这盐卖得火啊,我家老婆子昨天还让我去买,结果去晚了没买到。不过你可得注意点,柳乡绅家的人昨天来粮铺,说你这盐‘不合规矩’,怕是要找你麻烦。” 韩澈道谢:“谢谢掌柜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从粮铺出来,韩澈又去了肉铺。肉铺的屠夫是个高个子汉子,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案上摆着半扇猪肉。“小哥,买啥肉?”屠夫嗓门洪亮。 “买一斤五花肉,再来半斤瘦肉。”韩澈说。 “五花肉三十文一斤,瘦肉三十五文一斤,一共六十五文。”屠夫麻利地割下肉,用草绳捆好递给韩澈,“你就是韩澈吧?我听说你改良了晒盐法,盐卖得好,我家也想买点,下次有了给我留两包?” “没问题,下次晒好了我给您送过来。”韩澈笑着答应。 最后,韩澈又去杂货铺买了些姜蒜,还买了一小瓶醋——唐代的醋多是米醋,味道偏淡,但用来炒菜能提鲜。婉儿手里拿着糖人,怀里抱着韩澈买的一小束野花,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像只快乐的小鸟。 回到家时,已近午时。赵氏看到韩澈手里的白面和肉,又惊又喜,连忙去烧火。韩澈挽起袖子,准备亲自下厨——他要让家人尝尝现代的烹饪手法。 他先把五花肉切成小块,用温水洗干净,放进铁锅里焯水,去掉血沫;然后热锅下油,放姜片爆香,再把五花肉放进去翻炒,直到表面微黄,冒出油花;接着加少许醋去腥,再放些清水,盖上锅盖慢炖。不一会儿,肉香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婉儿趴在灶台边,不停地咽口水:“哥,好香啊!比村里酒楼的香味还好闻!” 赵氏也凑过来看,惊讶地问:“澈儿,你这做饭的法子,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样啊,你从哪儿学的?” 韩澈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边找借口:“娘,我以前跟一个行脚商学的,他走南闯北,会不少做饭的法子,说这样做肉更嫩,青菜更鲜。” 很快,两道菜就做好了:一碗红烧肉,色泽红亮,香气扑鼻;一盘炒青菜,翠绿爽口,油光锃亮。赵氏还蒸了一锅白面馒头,雪白松软,摆在粗瓷碗里,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一家三口围坐在炕桌旁,婉儿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含糊地说:“娘,哥做的肉真好吃!馒头也好软!” 赵氏也尝了一口红烧肉,眼眶微微发红:“澈儿,娘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都是托你的福。” 韩澈看着家人的笑脸,心里满是满足。但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李大叔的喊声:“韩小子!不好了!柳敬亭的人去海边盐滩了,说你私占盐滩,要把你的晒盐席子都砸了!” 韩澈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脸色一下子变了——盐滩是他的根基,要是被砸了,不仅没法晒盐,还可能被安上“私占官滩”的罪名。他猛地站起来,对赵氏说:“娘,你和婉儿在家等着,我去盐滩看看!” 不等赵氏回应,韩澈就快步冲出门,心里又急又怒——柳敬亭果然动手了,而且选在了他最在意的盐滩上。这一次,他不能再忍了。 ------------ 第20章 现代烹饪首秀:炒青菜,香飘一条街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六,午时。 韩澈刚抓起墙角的草帽要往门外冲,就被赵氏一把拉住:“澈儿!你急啥?灶上还剩半筐青菜没做,放久了该蔫了!你先把菜炒了,我去叫李大叔他们帮忙看着盐滩,误不了事!” 韩澈脚步一顿,看着母亲焦急却坚定的眼神,又瞥了眼灶台上那筐水灵的芥菜——是今早张二婶送的,说刚从自家菜园摘的,新鲜得很。他心里确实急,但母亲说得对,李大叔和几个邻居都是实诚人,有他们盯着,盐滩那边应该能缓一会儿。而且这青菜要是放坏了,在粮食金贵的大唐,确实可惜。 “行,娘,我先炒菜。”韩澈放下草帽,走到灶台边,“您快去快回,要是柳敬亭的人闹得凶,别硬扛,等我过去。” 赵氏点点头,抓了块粗布巾裹在头上,匆匆出门了。婉儿凑到灶台边,眨巴着大眼睛:“哥,你炒的菜肯定好吃,刚才的红烧肉太香了!” 韩澈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拿起陶盆,把芥菜择干净,切成寸长的段。唐代的铁锅比现代的薄,火候不好控制,他往灶里添了些干柴,让火苗稳定些——现代炒菜讲究“热锅凉油”,这样菜不容易粘锅底,还能锁住水分,保持脆嫩。 等锅烧得微微发烫,韩澈舀了一勺菜籽油倒进去。油花“滋啦”一声响,香气瞬间飘了出来——这油是镇上油坊榨的,比家里之前吃的粗油清亮多了,是他昨天特意买的。婉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哥,比王大娘炸油饼的香味还香!” 韩澈没说话,等油热到冒烟,迅速把切好的芥菜倒进去。“哗啦”一声,翠绿的芥菜在油锅里翻滚,很快就软了下来。他拿起木铲,快速翻炒着,手腕用力,让每片菜叶都均匀裹上油。唐代人炒菜多是煮或焖,很少有这种大火快炒的做法,他要的就是这份“不一样”——不仅要好吃,还要让乡邻看到,他韩澈不止会晒盐,还能做出不一样的吃食。 “哥,要放盐吗?”婉儿踮着脚,指着灶台上的盐罐。 “等会儿放,先炒软。”韩澈说着,加了少许醋——这是他昨天买的米醋,虽然不如现代的香醋醇厚,但用来提鲜解腻正好。他又切了几片生姜丢进去,姜香混着菜香,飘得更远了。 “韩小子,你这做的啥?这么香!”院门外传来张二婶的声音,紧接着,几个邻居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有李大叔、王大娘,还有昨天买盐的赵老栓。 “张二婶,李大叔,你们咋来了?”韩澈一边翻炒,一边打招呼。 “这香味啊,从你家飘到街那头了!我还以为是谁家办喜事呢,就过来看看。”王大娘凑到灶台边,看着锅里翠绿的芥菜,眼睛一亮,“这菜咋炒得这么绿?我家炒的菜,煮一会儿就黄了。” 韩澈笑了笑,舀了一小勺自己晒的雪白细盐撒进去,继续翻炒:“大娘,炒青菜得大火快炒,别煮太久,这样菜就绿,还脆嫩。” “大火快炒?”李大叔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我家炒菜都是小火焖,怕糊了,没想到还能这么炒。” 说话间,韩澈把炒好的芥菜盛进粗瓷碗里。翠绿的菜叶裹着清亮的油光,撒上少许蒜末,香气扑鼻而来,看得众人直咽口水。婉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哇!好脆!好好吃!比煮的菜好吃太多了!” 张二婶也忍不住夹了一口,嚼了嚼,连连点头:“真好吃!脆生生的,还有点酸,一点都不腻!韩小子,你这手艺,比镇上酒楼的厨师还厉害!” “是啊是啊!”赵老栓也尝了一口,“我家老婆子炒的菜,要么太咸,要么太淡,还发柴,你这菜咋这么好吃?” 韩澈心里一阵得意——这可是现代家常菜的基础操作,在大唐自然是“新奇”。他没敢说太多,只含糊道:“我也是之前听一个行脚商说的法子,试了试,没想到还挺好吃。” 正说着,院门外又涌进来几个邻居,都是被香味吸引来的。“韩小子,你这炒的啥?给我们也尝尝呗!”“太香了!我家娃都闹着要过来看看!” 韩澈把碗递过去,让大家分着尝。没一会儿,一碗青菜就被抢光了,众人纷纷称赞,问他能不能教他们这炒菜的法子。韩澈笑着答应:“没啥难的,就是大火快炒,少煮,调料放对就行,等我有空了,跟大家说说。” 他心里却没放松——母亲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盐滩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刚想跟众人告辞,就看见赵氏匆匆跑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慌张:“澈儿!不好了!李大叔说,柳敬亭的人没砸成盐滩,就去镇上堵你了,说你要是敢去镇上卖盐,就把你的盐筐砸了!” 韩澈心里一沉——柳敬亭这是换了个法子,想断他的销路。他看了看围在院子里的邻居,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柳敬亭能堵他一个人,难道能堵得住所有买盐的乡邻? “娘,您别慌。”韩澈安慰道,“他们堵得住我,堵不住大家。”他转向众人,抱了抱拳,“各位叔婶,我韩澈的盐,大家也尝过,干净好用。要是柳敬亭不让我去镇上卖,以后我就把盐送到各位家里,价格还是二十文半斤,绝不涨价。” “好!韩小子,我们信你!”李大叔第一个响应,“以后你就送我家来,我家每月都要两包盐!” “我家也订两包!”“我家要三包!”众人纷纷附和,没一个退缩的。 韩澈心里暖暖的,正想道谢,就看见婉儿指着门外,小声说:“哥,好像有人来了。” 韩澈抬头一看,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色短打的汉子,正是昨天跟着刘万山来的随从。其中一个横肉汉子盯着院子里的众人,冷冷地说:“韩澈,我家老爷说了,识相的就别再卖盐,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韩澈脸色一冷,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众人面前:“我卖盐,凭的是力气和手艺,没犯王法。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就去县衙告你们!” 横肉汉子冷笑一声:“告我们?县衙户房的刘吏是我家老爷的表弟,你去告啊!”他说着,就要往院子里闯。 “住手!”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韩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褐色官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后跟着两个衙役。 那横肉汉子看到中年汉子,脸色瞬间变了,连忙停下脚步,讪讪地说:“王……王县尉……” 韩澈心里一动——这难道就是母亲之前提过的,津门镇的县尉王承嗣?他怎么会来这里? ------------ 第21章 乡邻围观:韩小子做饭比酒楼还香?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六,午时末。 王承嗣的声音刚落,韩家院门口的空气瞬间凝住。那两个随从脸色煞白,攥着木棍的横肉汉子手劲松了松,又硬着头皮辩解:“王县尉,这是我们刘老爷……” “刘万山是盐商,不是官。”王承嗣往前迈了两步,褐色官服的下摆扫过门槛,腰间横刀随动作轻响,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津门镇的规矩,是不许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你们堵着韩家院门,还想动手,眼里还有王法吗?” 横肉汉子被噎得说不出话,另一个随从更慌,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周围的乡邻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帮腔:“就是!刘万山凭啥不让韩小子卖盐?”“王县尉说得对,得讲王法!” 韩澈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原来这就是津门镇的县尉王承嗣,看着倒不像那种偏袒豪强的官员。之前他还担心刘万山找了官面上的人撑腰,现在看来,王承嗣似乎更看重规矩。只是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难道是听到了院外的动静? “还不快走?”王承嗣瞥了那两个随从一眼,声音没提半分音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两个随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一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院门口的乡邻顿时热闹起来,围着王承嗣道谢,又转头对着韩澈夸赞:“韩小子,多亏你硬气,不然今天还真要被他们欺负了!”“是啊,你这盐好,菜也好,以后我们都买你的盐!” 韩澈笑着拱手,礼数周全:“多谢各位叔婶捧场,也谢谢王县尉解围。” 王承嗣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灶台上的铁锅上——锅里还剩小半盘红烧肉,油光锃亮,浓郁的肉香顺着风飘过来,勾得人鼻尖发痒。他鼻翼动了动,看向韩澈:“你这做的是什么?闻着倒挺香。” “回县尉,是红烧肉,还有刚才炒的芥菜。”韩澈赶紧应声,心里却悄悄绷紧了弦——官场上的人说话向来有分寸,王承嗣突然问起菜味,不会是想挑什么毛病吧? “红烧肉?”王承嗣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灶台边,目光扫过锅里的肉,又落在旁边碗里剩下的青菜上,“我在镇上酒楼也吃过红烧肉,味道没这么香。你这是用了什么法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先把肉焯水去血沫,再用大火炒出油脂,加些调料慢炖。”韩澈尽量把话说得简单,绝口不提“现代烹饪”的说法,只找了个常用的借口,“炒青菜也是,大火快炒,少煮,能保住菜的脆劲和香味。这些都是之前听行脚商说的法子,试着做了做。” “大火快炒?”张二婶凑过来,笑着帮腔,“王县尉,刚才韩小子炒的芥菜,脆生生的,还带点酸,比酒楼里煮得软烂的菜好吃多了!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吃这么香的青菜。” “是啊是啊!”李大叔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赞叹,“那红烧肉更别说了,离着半条街都能闻到香味,我家小子刚才还闹着要过来看看呢!韩小子,你这手艺,比镇上‘悦来楼’的大厨还厉害!” “悦来楼”是津门镇最好的酒楼,平时只有乡绅和富商才消费得起。韩澈没料到乡邻会把他的菜和酒楼相比,心里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又生出几分底气——现代家常菜的做法,在大唐果然有“降维打击”的效果,只是这层底细,绝不能露。 婉儿抱着韩澈的胳膊,仰着小脸,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哥做的菜就是最好吃!昨天的红烧肉,我吃了两大块!” 赵氏走过来,笑着给王承嗣行了个礼,语气谦和:“王县尉,让您见笑了。澈儿就是瞎琢磨,没想到能入您的眼。要是不嫌弃,锅里还剩点肉,您尝尝?” 王承嗣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不必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只是听人说,津门村有个小子改良了晒盐的法子,晒出的盐又白又细,比官盐还好,特意过来看看。” 韩澈心里一动——原来王承嗣是为了盐来的!之前他还担心刘万山会先去县衙告状,现在王承嗣主动提起,倒成了个解释的好机会。他赶紧回话:“回县尉,我确实改良了晒盐的法子,用细沙过滤海水,再分三次晾晒,去掉杂质,所以盐看着更白,吃着也更干净。昨天在集市卖了些,乡邻们也都觉得好用。” “哦?”王承嗣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兴趣,“过滤海水?分三次晾晒?倒从没听过这种法子。你这盐滩在哪里?下午我随你去看看?” 韩澈赶紧点头应下:“就在村东的海边,离这儿不远。下午我在家收拾一下,县尉要是有空,我带您过去。” “好。”王承嗣点头,又扫了一眼围着的乡邻,语气郑重地对韩澈说,“韩澈,你卖盐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县衙找我。津门镇的规矩,是护着老实做事的人,不是让豪强欺负人的。” 说完,他又跟乡邻们说了几句维护治安的话,便带着两个衙役转身离开了。院门口的乡邻还没散,围着韩澈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韩小子,你可真行!连王县尉都帮你说话!”“以后刘万山再敢找事,咱们就去找王县尉!”“你这盐和菜都这么好,以后咱们津门村可有盼头了!” 韩澈笑着应着,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王承嗣突然对他的晒盐法感兴趣,是单纯好奇,还是有别的打算?王承嗣是县尉,管着地方治安,要是能得到他的认可,以后刘万山和柳敬亭再想找事,总得掂量掂量。只是下午去盐滩,他得好好准备,把晒盐的过程说清楚,可不能让王承嗣觉得他一个寒门小子,突然会晒盐又会做菜,太过可疑。 “哥,王县尉是好人!”婉儿拉着韩澈的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是啊,澈儿。”赵氏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语气里满是欣慰,“多亏了你有本事,不仅能晒盐,还能做出这么香的菜,连县尉都看重你。” 韩澈看着母亲和妹妹的笑容,心里暖暖的——穿越到大唐这半个多月,最幸运的就是有她们在身边。不管是改良晒盐法,还是琢磨现代菜式,说到底都是为了让娘俩过上好日子。只是他没料到,一顿家常菜竟然能引来这么多乡邻围观,还让县尉注意到了他。 正想着,张二婶突然开口:“韩小子,你这菜这么香,以后要是有空,能不能教教我们?家里的娃总不爱吃青菜,要是能做得像你这么香,他们肯定爱吃!” “对呀对呀!”王大娘也跟着附和,眼里满是期待,“我们也想学!以后做给家里人吃!” 韩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下:“当然可以!等我把盐滩的事忙完,就教大家。其实也不难,就是火候和调料的事。” 乡邻们顿时欢呼起来,院门口的气氛更热闹了。韩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或许,除了晒盐,靠着现代的烹饪手艺,他也能在津门镇站稳脚跟,甚至交到更多能帮上忙的朋友。 只是这念头刚冒出来,院门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衙役骑着马匆匆赶来,对着韩澈高声喊道:“韩澈!王县尉让我转告你,下午未时初,他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等你,一起去盐滩!” 韩澈赶紧应下来,看着衙役骑马远去,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紧张——下午去盐滩,王承嗣会不会追问更多关于晒盐的细节?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一个寒门小子突然掌握这些“新奇”法子,太过可疑? 阳光渐渐西斜,灶台上的铁锅还残留着淡淡的肉香,院门口的乡邻还在说着笑着,可韩澈却忍不住琢磨起来:下午见王承嗣,该怎么说才能既不暴露穿越的秘密,又能让王承嗣相信他的能力? ------------ 第22章 路遇麻烦!县令千金王瑾萱被碰瓷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辰时。 晨光刚把津门镇的青石板路晒得微暖,韩澈就提着个粗布袋子出了门。袋子里装的是昨晚挑拣好的细沙——昨天他跟王承嗣约好,今日下午要带对方去盐滩看晒盐流程,这些细沙是过滤海水的关键,必须提前去盐滩铺好,免得下午手忙脚乱。 路过镇口的早点摊时,张二婶正给客人递胡饼,看见韩澈,当即笑着喊:“韩小子,今早不去集市卖盐?提着沙子干啥去?” “二婶,下午要带王县尉去盐滩,先去把过滤的沙子铺好。”韩澈停下脚步,接过她递来的半块热胡饼,饼面的麦香混着热气扑进鼻腔,“您这胡饼还是这么香,下次我教您做个夹肉的,更好吃。” “好啊!”张二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连连点头,“等你忙完盐滩的事,可得教我!” 跟张二婶道别后,韩澈往镇东的盐滩走去。津门镇的主街不算宽,两边的铺子大多刚卸下门板,卖布的吆喝着“新到的蜀锦”,修鞋的蹲在门口磨着锥子,贩菜的挑着担子往集市赶,此起彼伏的声响裹着烟火气,漫在清晨的空气里。韩澈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昨天王承嗣问起晒盐法子时,眼神里满是兴趣,说不定能借着这事儿,让对方更支持自己卖盐,以后刘万山再想找事,也得掂量掂量县尉的态度。 正想着,前方十字路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啊!”一个粗哑的声音扯着嗓子喊,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凶狠。 “就是!我家三哥好好走在路上,被你的马车蹭了一下,现在腿都动不了了,你还想走?”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紧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蛮横。 韩澈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过去。只见路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群中间停着一辆不算华丽但收拾得干净的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个穿着浅碧色襦裙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发髻上系着根莹白的珍珠发带,手里攥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脸色虽有些发白,眼神却还算镇定。她身边站着个穿青布侍女服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眼眶红得像浸了水,正对着地上的人急声喊:“你胡说!我们小姐的马车走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地上躺着个精瘦的汉子,约莫三十岁,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短褐,左腿蜷着,右手死死捂着膝盖,嘴里哼哼唧唧地装疼:“哎哟……我的腿……肯定断了……你们要是不赔我医药费,我今天就不让你们走!”他身边还站着个矮胖的汉子,双手叉腰,三角眼盯着马车上的姑娘,语气越发蛮横:“我家三哥要是真断了腿,你们赔得起吗?赶紧拿五十文钱来,不然我们就去县衙告你们!”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议论声顺着风飘进韩澈耳朵里: “这不是王县尉家的小姐吗?听说还是张县令的义女,叫王瑾萱?” “是啊,怎么被这俩混混缠上了?这刘三和周四,平时就爱在街上碰瓷,专挑看着好说话的人下手。” “唉,这俩人手黑着呢,上次有个卖货的老汉被他们讹了三十文,谁也不敢惹啊!” 韩澈心里一动——王瑾萱?原来是王承嗣的女儿。难怪看着气质跟一般姑娘不一样,透着股沉稳劲儿。之前王承嗣帮过自己,现在他女儿被碰瓷,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可他又转念一想,这俩混混看着就是泼皮无赖,万一自己冒失上前,把事情闹大,反而会让王瑾萱难堪,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好。 韩澈往人群里挤了挤,更清楚地看到了马车上的王瑾萱。她虽然脸色发白,却没像身边的侍女那样慌得乱了分寸,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刘三,声音清亮:“你说我马车蹭到你,可有证人?我的马车一直走在右侧,是你自己走到路中间,怎么能赖我?” “证人?”刘三眼珠一转,突然指着旁边一个卖菜的老汉,语气带着威胁,“张老汉,你刚才看见了吧?是不是她的马车蹭到我了?” 张老汉缩了缩脖子,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嗫嚅着说不出话——显然是怕刘三事后报复。周四见状,气焰更嚣张了,往前迈了一步,盯着王瑾萱:“没人证又怎么样?你要是不赔钱,我们就把你这车卸了!让你没法回去见你爹!” 侍女春桃急得直跳脚,声音带着哭腔:“你敢!我家小姐是县尉的女儿,还是县令的义女,你们敢动马车?” “县尉又怎么样?县令又怎么样?”刘三从地上爬起来一点,手里突然摸出根短棍,在掌心掂了掂,眼神凶狠,“今天不给钱,别说马车,你们俩也别想走!” 王瑾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还是咬着唇没退缩,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韩澈心里暗忖——这姑娘倒是有几分韧劲,不像一般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只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身边只有个侍女,真跟这俩混混硬拼,肯定要吃亏。 韩澈正准备往前站一步,想先试着稳住局面,突然听见人群外有人喊:“让让!让让!张县令的人来了!” 他心里一喜,以为是县令派了人来帮王瑾萱。可等那人走近,韩澈才看清,来的是县令府的两个衙役,两人手里拿着公文,脚步匆匆地往县衙方向走,根本没注意到路口的骚动,只是不耐烦地推开围观的人:“别挡道!我们要去传县令的话!” 刘三和周四也看到了衙役,见他们没停下,胆子更大了。周四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拽马车的缰绳,嘴里骂骂咧咧:“赶紧给钱!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这车拉去卖了!” 王瑾萱终于慌了,伸手去拦,却被周四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车辕上。春桃尖叫着扑上去,想护住王瑾萱:“你敢推我们小姐!” 周围的人还是没人敢出头,有的甚至悄悄往后退了退,生怕被这俩混混缠上。韩澈攥紧了手里的布袋子,心里有了主意——这俩混混就是欺软怕硬,只要自己拿出点底气,再戳破他们的碰瓷套路,应该能把他们吓走。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刘三突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像要吃人:“你小子挤在这儿看了半天,想多管闲事?” 韩澈心里一凛——没想到自己还没动作,倒先被刘三注意到了。周围的人也都齐刷刷看向他,有人眼里带着好奇,有人满是担忧,还有个老伯凑过来,小声劝他:“韩小子,别管了,这俩混混不好惹!” 韩澈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目光落在刘三和周四身上,脸上尽量装作平静:“我就是路过的,不过你们这么碰瓷,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刘三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嘴角撇出一抹凶相:“碰瓷?你看见我们碰瓷了?我看你是想跟这小姐一起赔钱!”说着,他手里的短棍就朝着韩澈挥了过来。 韩澈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手里的布袋子没抓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细沙撒了一地,在青石板路上铺出薄薄一层。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王瑾萱突然从马车里摸出一样东西,紧紧攥在手里,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褪去几分,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韩澈心里纳闷——她手里拿的是什么?难道是能帮上忙的东西?可刘三的短棍已经再次挥了过来,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肩膀,他没时间细想,只能弯腰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枯枝,攥在手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周围的喧哗声更大了,春桃的哭声、刘三的叫骂声、围观人的议论声混在一起,乱哄哄地裹着韩澈。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这俩混混手里还有家伙,真打起来,自己能护住王瑾萱吗?更重要的是,万一闹到县衙,自己该怎么解释掺和进来的理由?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喧闹传了过来:“前面怎么回事?堵在这里干什么?” 韩澈心里一动——这声音,好像是王承嗣的?他怎么会来这里? ------------ 第23章 韩澈出手解围:几句话拆穿碰瓷套路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辰时末。 刘三的短棍带着风声砸向韩澈肩头,速度不算快,却透着股蛮劲。韩澈早有准备,左脚往撒落的细沙上轻轻一滑,身体顺势往后仰,短棍擦着他的衣襟扫过,重重打在旁边的老槐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哟,还挺能躲!”刘三愣了一下,随即更恼,攥着短棍又要上前。 韩澈站直身体,手里还握着那根枯枝,却没急着反击,反而扬声对围观的人喊道:“各位叔婶请看!这刘三刚才说腿被马车蹭伤,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现在挥棍子比谁都利索?”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之前卖菜的赵婆子往前凑了凑,指着刘三的腿:“对啊!刚才还蜷着喊疼,这会子怎么跟没事人一样?”“我看就是装的!上次他讹王老汉的时候,也是这么一瘸一拐,结果王老汉给了钱,他转身就跑没影了!”陈老栓也跟着附和,声音洪亮。 刘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下意识地把左腿往后缩了缩,却强撑着骂:“你胡说!我这是……是疼得厉害,才拼着力气动手!” “哦?拼着力气动手?”韩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刘三的膝盖上,“那你倒是说说,马车是从哪边蹭到你的?蹭的时候你在走还是在站着?膝盖上的伤在哪块?”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刘三措手不及,他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我……我刚才没看清……反正就是被蹭了!” “没看清?”韩澈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马车旁的王瑾萱,“王小姐,你刚才说马车一直走在右侧,对吗?” 王瑾萱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声音清亮:“是,我的马车一直靠右侧行驶,速度很慢,若真蹭到他,车轮上定会留下痕迹,各位可以查验。” 韩澈立刻接话:“既然如此,咱们不妨看看车轮!若是车轮上有蹭到布料的纤维,或是沾上了他裤子上的泥土,那便是王小姐的不是;若是没有,那刘三就是故意碰瓷!”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对!验车轮!”“这样最公平!” 刘三和周四的脸色彻底变了。周四往前一步,想拦在马车前:“验什么验!不过是个破车轮,有什么好验的!赶紧给钱,别耽误我们事!” “耽误你们碰瓷的事?”韩澈寸步不让,手里的枯枝指向周四,“刚才你说要卸马车,还要拉去卖,我倒想问问,这马车是王县尉家的,你敢动一下试试?还是说,你们背后有人撑腰,连县尉的东西都敢碰?” 这话戳中了刘三的软肋。他们平时也就敢讹些普通百姓,真要得罪县尉,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刘三的手开始发抖,短棍在手里攥得更紧,却没再往前冲。 韩澈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果然是欺软怕硬。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万一这俩混混狗急跳墙,真对王瑾萱或春桃动手,反而麻烦。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找个台阶,先把这俩人稳住,等王承嗣来了再说,却听见王瑾萱突然开口: “刘三,去年冬月,你在镇西头讹诈卖炭的李老栓,拿走他二十文钱;今年三月,你又在杂货铺门口碰瓷张掌柜的儿子,逼得张掌柜给了你半袋米。这些事,要不要我找证人来跟你对质?” 刘三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王瑾萱没回答,只是轻轻拢了拢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串素银镯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我虽不常出门,但津门镇的事,多少也听过些。你们若是识相,现在就走,我可以不追究;若是再纠缠,我现在就派人去县衙,让张县令来断案——想必县令大人也想知道,是谁敢在他的地界上屡次碰瓷讹人。” 周四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他拉了拉刘三的衣角,小声说:“三哥,算了……这丫头不好惹,咱们还是走吧。” 刘三还想挣扎,却瞥见韩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里的枯枝虽细,却像指着他的软肋。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韩澈一眼:“小子,你等着!”说完,拉着周四就要往外挤。 “等等!”韩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刘三和周四吓得一哆嗦,以为韩澈要拦着他们。韩澈却没动,只是指了指地上撒落的细沙:“把你们刚才掉在地上的短棍拿走。还有,以后别再在津门镇碰瓷,下次再让我撞见,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刘三赶紧捡起短棍,拉着周四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说。 周围的人顿时欢呼起来:“好!韩小子说得好!”“王小姐也厉害,连他们以前的事都知道!” 春桃激动得眼圈通红,拉着王瑾萱的手:“小姐,太好了!他们终于走了!” 王瑾萱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多谢韩公子刚才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要被他们纠缠许久。” 韩澈赶紧拱手:“王小姐客气了。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仗势欺人,再说,之前王县尉也帮过我,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他心里却在琢磨——王瑾萱竟然知道刘三以前的碰瓷经历,还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和人物,看来她不是个只待在深宅里的小姐,平时应该很关注镇上的事。这姑娘不仅有韧劲,还心思细腻,倒和一般的官家小姐不一样。 正想着,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衙役的吆喝:“让让!都让让!县尉大人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王承嗣骑着一匹黑马,穿着褐色官服,腰间佩着横刀,脸色严肃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落在王瑾萱身上,见她没事,脸色稍缓,随即转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疑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韩澈刚想开口解释,却瞥见人群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是刚才那个卖菜的赵婆子,她手里提着菜篮子,脚步匆匆,像是要去报什么信。韩澈心里一动——赵婆子平时挺热心,怎么会突然走得这么急?难道是跟刘三他们有关?还是说,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在盯着? 他正想多留意一眼,王承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韩澈,你来说,刚才到底怎么了?” 韩澈收回目光,刚要开口,却看见王瑾萱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像是有话要跟他说。他心里纳闷——王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王县尉的面说? 一时间,韩澈站在原地,一边要回答王承嗣的问题,一边琢磨赵婆子的反常和王瑾萱的眼神,心里竟泛起一丝不安——这碰瓷的事,难道真的只是刘三和周四一时起意,还是背后有人故意安排的? ------------ 第24章这寒门子弟,脑子怎么跟别人不一样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辰时末。 围观的乡邻见县尉来了,又没闹出大事,便渐渐散去,只剩几个相熟的还站在远处张望。十字路口的青石板上,那摊被撒落的细沙还没被风吹散,像一层薄薄的雪,映着晨光。王承嗣翻身下马,走到王瑾萱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关切:“瑾萱,刚才可是这两人对你无礼?” 王瑾萱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平静却清晰:“回父亲,他们二人假装被马车蹭伤,想讹诈钱财,多亏韩公子出手相助,才没让他们得逞。” 王承嗣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眼前这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袖口还沾着点细沙,看着就是普通的寒门子弟,可刚才听衙役说,是他拦下了两个混混?他之前只知道韩澈会改良晒盐法,没想到遇事还这么镇定。 “韩澈,你说说,刚才具体是怎么回事?”王承嗣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些,却仍带着县尉的威严。 韩澈拱手回话,尽量把过程说得简洁:“回县尉,我路过时,见刘三躺在马车前喊疼,说被王小姐的马车蹭了腿,可他挥棍子时腿脚利落,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我便让大家看车轮——若是真蹭到了,车轮上该有痕迹,可轮毂上干干净净的。再加上王小姐说刘三以前也讹过别人,他们便心虚走了。” 他刻意没提自己用“逻辑推理”的想法——在唐代,“推理”这词太新鲜,说多了反而引人怀疑,只说是“看细节”“听王小姐说旧事”,显得自己只是运气好,碰巧戳穿了而已。 王承嗣听完,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细沙上:“你刚才掉的这些沙子,是要去盐滩用的?” “是,”韩澈赶紧应道,“昨天跟县尉约好下午去盐滩,这些细沙是过滤海水用的,我本来想提前去铺好。” “倒也不急,”王承嗣抬手看了看日头,“现在辰时末,离未时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处理好这里的事,再去也不迟。”他顿了顿,又看向王瑾萱,“瑾萱,你既没事,便先回府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王瑾萱应了声“是”,却没立刻上车,反而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韩公子刚才说,是看刘三挥棍子时腿脚利落,才看出他是装伤的?” 韩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追问这个细节,便点头:“是,若是腿真断了,哪有力气挥棍子?就算能挥,动作也该迟缓些。” “可刚才那么乱,大家都只想着劝架,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王瑾萱的声音轻了些,只有韩澈和身边的春桃能听见,“你却能一眼看出来,还想到要验车轮——寻常人遇到这种事,要么慌着躲开,要么只会跟他们争吵,你倒冷静得很。” 韩澈心里一动——这姑娘不仅观察细致,还能注意到别人没留意的地方。他赶紧谦虚道:“只是运气好,刚好看到了而已,算不得什么。” 王瑾萱没再追问,却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踏上马车。春桃掀起车帘时,韩澈瞥见她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赏。马车轱辘转动,渐渐远去,留下一串轻微的声响。 王承嗣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对韩澈说:“你这小子,遇事不慌,还懂观察细节,倒比有些衙役还机灵。”他拍了拍韩澈的肩膀,“下午未时初,你在村东老槐树下等我,咱们一起去盐滩。” “多谢县尉,我一定准时到。”韩澈赶紧应下。 王承嗣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便带着衙役骑马离开了。十字路口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韩澈和地上的那摊细沙。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粗布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心里却在琢磨刚才的事——王瑾萱那句“你倒冷静得很”,让他觉得这姑娘不简单。她不仅知道刘三以前的讹诈旧事,还能注意到自己观察细节的习惯,这可不像是个只待在深宅大院里的官家小姐。 “难道她平时就很关注镇上的事?还是说,她身边有人专门给她传消息?”韩澈心里犯嘀咕,却没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下午跟王承嗣去盐滩,可不能出岔子。 他刚要转身往盐滩走,却突然想起刚才赵婆子匆匆离开的背影。赵婆子平时在镇口卖菜,为人挺热心,刚才围观时还帮着说过话,怎么会突然走得那么急?难道她跟刘三、周四认识?还是说,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怕惹麻烦? 韩澈回头望了望赵婆子离开的方向,街角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这碰瓷的事,恐怕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刘三、周四只是两个小混混,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招惹县尉的女儿,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不会是刘万山吧?”韩澈突然想起之前找他麻烦的盐商刘万山——上次刘万山让随从堵自己家门,被王承嗣赶走了,会不会怀恨在心,故意让刘三去碰瓷王瑾萱,想嫁祸给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韩澈就摇了摇头——刘万山要是想报复,直接找自己麻烦就行,没必要去惹王承嗣的女儿,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说,王瑾萱还是县令的义女,刘万山再蠢,也不会同时得罪县尉和县令。 “或许是我想多了,赵婆子只是怕耽误卖菜。”韩澈拍了拍脑袋,把这些念头压下去,“先去盐滩铺沙子,下午跟王承嗣谈完再说。” 他提着布袋子,往镇东的盐滩走。青石板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卖早点的铺子还在冒着热气,胡饼的香味飘过来,让他想起早上张二婶给的那半块饼。可他没心思停留,脚步匆匆,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刚才王瑾萱看他的眼神,赵婆子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刘三手里那根突然摸出来的短棍,好像有什么地方串不起来,却又说不上来。 走到盐滩附近时,韩澈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几个扛着渔网的渔民走过,说说笑笑的,不像有问题。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却没消失。 “是我太敏感了,还是真有人跟着?”韩澈站在原地,心里犯嘀咕。他看了看远处的盐滩——几个帮忙晒盐的乡邻已经到了,正在整理盐田。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布袋子走过去,脸上挤出笑容,跟乡邻们打招呼,可心里却一直在想:刚才的碰瓷,到底是不是意外?跟着自己的人,又是谁? 而此时,刚回到县尉府的王瑾萱,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没看完的书,眼神却飘向窗外。春桃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笑着说:“小姐,您刚才在马车上还说韩公子不一样,现在怎么还想着他呀?” 王瑾萱回过神,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轻声说:“你不觉得他很特别吗?寻常寒门子弟,遇到这种事要么慌神,要么只会用蛮力,可他却能靠观察和说话就解决问题——这脑子,跟别人不一样。” 春桃点点头:“是啊,他还会做那么香的菜,改良的盐也那么好,确实是个能人。” 王瑾萱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心里却想起刚才韩澈站在十字路口的样子——他穿着粗布短褐,却一点不卑不亢,说话条理清晰,眼神也很亮。她突然很好奇,这个叫韩澈的寒门子弟,还藏着多少本事? 而韩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王瑾萱记在了心里。他此刻正和乡邻们一起铺细沙,手里的动作不停,心里却一直在警惕——那个跟着自己的人,到底有没有离开?下午跟王承嗣去盐滩,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 第25章 刚救的千金,竟派人送谢礼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午时。 日头爬到头顶,把津门镇的青石板路晒得发烫。韩澈提着空了大半的粗布袋子,从村东盐滩往家走。一路上,他时不时回头望——从盐滩离开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没消失,可每次回头,都只看到往来的村民或挑着担子的货郎,没发现可疑人影。 “是我太敏感了?”韩澈皱了皱眉,又想起早上赵婆子匆匆离开的背影。他摸不准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只能暂时压下疑虑——眼下最重要的是下午和王承嗣去盐滩,可不能因为这些没影的事分心。 快到家门口时,远远就看见茅草屋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隐约能闻到粗粮馒头的香味。韩澈心里一暖——自从改良晒盐法赚了钱,家里终于不用顿顿啃野菜粥,母亲赵氏每天都会蒸上几个粗粮馒头,给妹妹婉儿当点心。 “哥!你回来啦!”婉儿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小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青色短襦,手里拿着个刚蒸好的馒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娘今天蒸了馒头,还放了点盐,可香了!” 韩澈接过妹妹递来的馒头,咬了一口,粗糙的面渣里带着淡淡的盐味,却比他穿越过来吃的第一顿野菜粥香多了。“好吃,”他揉了揉婉儿的头,“娘呢?” “娘在屋里缝衣服呢!”婉儿拉着韩澈的手往院里走,“娘说,等攒够了钱,就给你做件新的短褐,你现在穿的这件都破了好几个洞。” 韩澈心里一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袖口和下摆都有补丁,还是穿越前原主留下的。他笑着应道:“好,等哥再卖些盐,就给娘和婉儿也做新衣服。” 刚进院门,赵氏就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和半块粗布。她看到韩澈,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澈儿回来啦?累不累?快坐下歇会儿,馒头还在锅里温着。” 韩澈刚要说话,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一个穿着湖蓝色侍女服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竹篮,身后还跟着个小仆役,手里也拎着个布包。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发髻上插着支素银簪子,看着端庄得体,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侍女。 “请问,这里是韩澈韩公子的家吗?”那姑娘走上前,微微屈膝行礼,语气恭敬。 韩澈愣了一下,心里纳闷——自己在津门镇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乡邻和苏月棠,没见过这样穿着讲究的侍女。他点点头:“我就是韩澈,不知姑娘是?” “奴婢翠薇,是县尉府的侍女,”翠薇抬了抬头,目光落在韩澈身上,带着几分打量,“我家小姐是王瑾萱,昨日多亏公子出手解围,小姐特意让奴婢来送些薄礼,聊表谢意。” “王小姐?”韩澈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王瑾萱会特意派人送谢礼。不过是早上帮着解了个碰瓷的围,按理说口头感谢就够了,没必要这么郑重。他看了看翠薇手里的竹篮,又看了看母亲和妹妹疑惑的眼神,赶紧侧身让开:“姑娘快请进,屋里坐。” 翠薇谢过,提着竹篮走进屋。赵氏赶紧倒了碗水递过去,婉儿则好奇地凑在竹篮边,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翠薇放下竹篮,打开第一个篮子的盖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两袋糙米,还有一小罐粟米,都是韩家之前难得吃到的粮食。她又打开第二个篮子,里面是一匹淡粉色的细布,还有一小包药材,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这糙米和粟米,是小姐让厨房准备的,说公子家之前或许缺粮,这点粮食能解燃眉之急,”翠薇指着布料和药材,继续说道,“这布是小姐自己攒的,想着公子家里有妹妹,或许能用得上;这些药材是治风寒的,入秋了容易着凉,小姐说给公子和家人备着。” 赵氏看着这些礼物,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 “大娘您别客气,”翠薇笑着说,“小姐说了,公子不仅帮了她,之前改良晒盐法,让乡邻们都能吃到好盐,是个心善的人。这点薄礼,实在不算什么。” 韩澈站在一旁,心里却在琢磨——王瑾萱送的这些礼物,看似普通,却都送到了点子上:粮食解决了家里的温饱问题,布料适合婉儿做新衣服,药材更是贴心。这姑娘不仅观察细致,还很会做人,一点不像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 “替我谢谢王小姐,”韩澈接过翠薇递来的一张拜帖,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瑾萱拜谢”四个字,“这份情我记下了,改日我一定上门道谢。” 翠薇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小仆役离开了。送走翠薇后,婉儿抱着那匹淡粉色的布料,开心得蹦蹦跳跳:“娘!这布好软啊!我能做新裙子吗?” 赵氏摸了摸布料,眼里满是感激:“能,能,等娘把手里的活做完,就给你做新裙子。”她转头看向韩澈,语气郑重,“澈儿,王小姐是县尉的女儿,还这么客气,这人情咱们得还。” 韩澈点点头:“我知道,娘。等下午跟王县尉看完盐滩,我就去县尉府道谢,顺便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回礼。” 他心里却没这么简单——王瑾萱的这份谢礼,让他更觉得这姑娘不一般。早上的碰瓷事件,虽然看似是刘三和周四临时起意,但王瑾萱能准确说出刘三之前的讹诈经历,现在又特意送谢礼,会不会她早就知道刘三的底细?甚至,早上的碰瓷,会不会跟她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韩澈就摇了摇头——王瑾萱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找麻烦。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包药材,打开闻了闻——有紫苏、陈皮,还有些驱寒的草药,都是些常用的药材,没什么特别的。可他心里的疑虑却没消失,反而更重了些——王瑾萱对自己的关注,似乎有些过头了。 “哥,你在想什么呢?”婉儿凑过来,拉了拉韩澈的袖子,“这布真的能做新裙子吗?” “能,”韩澈回过神,摸了摸妹妹的头,脸上露出笑容,“不仅能做新裙子,等哥再赚些钱,给你做件更好看的。” 可他心里却在盘算——下午见王承嗣,要不要问问他关于刘三的事?还有,王瑾萱到底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是因为早上的解围,还是因为自己改良的晒盐法? 正想着,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二婶提着个篮子走进来,笑着说:“韩小子,我刚看见县尉府的侍女来你家,是不是送什么好东西了?” 韩澈心里一动——张二婶在镇口卖早点,消息灵通,或许她知道些关于刘三的事。他赶紧让张二婶坐下,倒了碗水递过去:“二婶,您坐。王小姐派人送了些粮食和布料,感谢我早上帮了个小忙。对了,二婶,您知道刘三这个人吗?” 张二婶喝了口水,撇了撇嘴:“刘三啊!那是个混不吝的东西!之前讹过好几个乡邻,听说跟盐商刘万山有点关系。怎么了?他惹到你了?” 韩澈心里一凛——刘三跟刘万山有关?那早上的碰瓷,会不会是刘万山指使的?刘万山之前因为盐的事找过自己麻烦,被王承嗣赶走了,会不会怀恨在心,故意让刘三去碰瓷王瑾萱,想嫁祸给自己? 这个猜测让韩澈后背一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刘万山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他赶紧追问:“二婶,您确定刘三跟刘万山有关系吗?” 张二婶点点头:“之前有人看见刘三去刘万山的盐铺送东西,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韩小子,你可得小心点,刘万山那人黑心的很,之前为了抢生意,还逼走了好几个小盐商。” 韩澈谢过张二婶,送走她后,心里的疑虑终于有了方向。早上的碰瓷,很可能是刘万山指使的!他想通过碰瓷王瑾萱,让王承嗣误会自己,从而打压自己的晒盐生意。 可王瑾萱为什么会帮自己?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刘三跟刘万山的关系? 韩澈看着桌上的拜帖,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下午见王承嗣时,先不提刘万山的事,看看王承嗣的反应。然后去县尉府道谢时,再试探一下王瑾萱,或许能知道更多线索。 只是,他没注意到,院墙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巷口。那黑影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韩澈与县尉府往来密切,收到谢礼”几个字,随后便朝着镇西的盐铺方向走去。 韩澈收拾好桌上的礼物,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刘万山有没有指使刘三,自己都得小心应对。下午跟王承嗣去盐滩,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王承嗣的支持,这样才能在津门镇站稳脚跟,保护好家人。 可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麻烦,正在等着他。刘万山得知王瑾萱给韩澈送谢礼后,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对着身边的随从恶狠狠地说:“好一个韩澈!竟然攀上了县尉府!看来,我得给你加点料了!” ------------ 第26章 谢礼是粮食!这人情得还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未时初。 日头稍稍西斜,把院子里的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韩澈蹲在院角,正把上午从盐滩带回的细沙摊开晾晒——这是过滤海水的关键材料,得晾干了才能用。旁边的石桌上,放着王瑾萱送来的两袋糙米和一小罐粟米,袋子是精致的麻布缝的,上面还绣着淡淡的兰草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东西。 “澈儿,这县尉府的小姐也太客气了,送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家吃大半个月了。”赵氏手里拿着针线,坐在屋檐下缝衣服,目光落在粮食袋上,语气里满是感激,“就是这人情,咱们得好好还才行。” 韩澈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细沙,心里早就在琢磨还礼的事。他穿越前在现代社会,就懂“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更何况在等级森严的唐代,对方是县尉千金,自己是寒门子弟,礼数上更不能差——送重了,显得巴结;送轻了,又显得没诚意,得找个既实用又不越界的礼物。 “娘,我知道。”韩澈走到石桌旁,拿起那罐粟米,打开盖子闻了闻——粟米颗粒饱满,没有半点杂质,比市面上卖的好太多,“王小姐送的是粮食,解决咱们家的温饱,咱们回礼得送点她能用得上,又符合咱们身份的东西。” 婉儿抱着刚缝好的布娃娃跑过来,仰着小脸问:“哥,咱们送什么呀?送婉儿的布娃娃吗?王小姐会不会喜欢?” 韩澈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婉儿的布娃娃太珍贵了,王小姐可能有更好的。咱们得送点特别的,比如……”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墙角晒着的细盐上——这是他改良晒盐法后产出的最好一批盐,雪白细腻,没有一点苦味,比官盐还好,“比如咱们家的盐?” 赵氏愣了一下:“盐?咱们的盐是好,可县尉府还缺盐吗?” “缺不缺是一回事,心意是另一回事。”韩澈解释道,“咱们的盐是自己产的,比市面上的好,送出去既不丢面子,又实用。而且王小姐之前说过,她关心乡邻的生活,咱们的盐能让乡邻吃得更好,她应该会喜欢。” 话是这么说,韩澈心里却还有顾虑——只送盐好像有点单薄,能不能再加点别的?他想起上午张二婶说王瑾萱之前教过乡邻识字,或许可以送点有助于识字的东西?比如手抄一本简单的识字课本?可他现在手里没有合适的书,而且唐代的麻纸不便宜,自己也没多少存货。 “对了,二婶说不定知道王小姐喜欢什么!”韩澈突然想起张二婶消息灵通,又是看着王瑾萱长大的,应该了解她的喜好。他跟母亲说了一声,拿起草帽就往外走。 出了院门,沿着村路往西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张二婶家。张二婶正在院子里翻晒玉米,看到韩澈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韩小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想问刘三的事?” “二婶,我这次来是想问问王小姐的事。”韩澈走到屋檐下,接过张二婶递来的水碗,“上午王小姐派人给我家送了粮食,我想回礼,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怕送错了失礼。” 张二婶一听,笑了:“你这孩子,倒还懂礼数。瑾萱这丫头啊,跟别的官家小姐不一样,不爱那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就喜欢琢磨怎么帮乡邻。她之前还跟我念叨,说乡邻们大多不识字,想找本简单的识字书教大家,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 韩澈心里一动——这不正好吗?他可以把现代的简化识字方法整理出来,手抄一份给王瑾萱!比如把常用的字编成短句,结合生活场景,方便记忆,比唐代那些晦涩的识字书好用多了。而且这东西不用花钱,全靠自己的脑子,还能体现自己的用心,不会显得巴结。 “谢谢二婶,我知道送什么了!”韩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谢过张二婶就往家走。路上,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既还了人情,又能帮到王瑾萱教乡邻识字,说不定还能让王承嗣更认可自己的能力,一举多得。 回到家,韩澈先从盐缸里挑了最好的细盐,装在一个干净的陶罐里——这陶罐是母亲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平时舍不得用,现在用来装盐送人情,正好。然后他找出家里仅有的几张麻纸和一支秃笔,研好墨,开始整理识字口诀。 他先写了“日、月、水、火、山、石”这些常用的象形字,每个字下面都配了一句简单的话,比如“日出东方亮,月照夜晚明”,既好记,又能让乡邻理解字的意思。韩澈一边写,一边想起现代小学的识字课本,心里忍不住感慨——没想到穿越到唐代,还能当一回“识字老师”。 婉儿凑在旁边看,指着“日”字问:“哥,这个字念什么呀?你写的话好好听!” 韩澈笑着教她:“这个字念‘日’,就是太阳的意思。你看,‘日出东方亮’,就是太阳从东边出来,天就亮了。” 婉儿跟着念了几遍,很快就记住了,高兴得拍手:“哥,你太厉害了!王小姐要是有了这个,教大家识字就容易多了!” 赵氏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自从丈夫去世后,儿子就像变了个人,不仅撑起了家,还越来越有本事,现在连县尉府的小姐都愿意跟他来往,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韩澈写了整整两张纸,才把常用的五十多个字整理完。他把纸仔细叠好,放进一个干净的布包里,然后把陶罐和布包放在一起,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县尉府送过去——今天下午还要跟王承嗣去盐滩,没时间去。 刚收拾好,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村里的渔民周伯,手里拿着一个渔网,急匆匆地走进来:“韩小子,不好了!村东的盐滩好像被人动过手脚,我刚才路过,看到盐田的堤坝好像松了!” 韩澈心里一紧——盐滩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堤坝坏了,海水灌进来,之前晒的盐就全毁了!他赶紧拿起草帽:“周伯,我现在就去看看!” 赵氏也急了:“澈儿,要不要跟县尉说一声?” “不用,我先去看看情况,要是真有人故意破坏,再跟王县尉说也不迟。”韩澈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琢磨——会是谁动的手脚?刘三?还是刘万山?上午刚跟刘三发生冲突,下午盐滩就出问题,这也太巧了。 走到村东盐滩,远远就看到几个渔民围在堤坝旁,脸色焦急。韩澈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查看——堤坝的木桩被人松动了,再晚一点,涨潮的时候海水肯定会灌进来。 “是谁干的?”韩澈的语气有点沉,这明显是故意破坏。 一个年轻渔民咬牙道:“刚才我看到刘万山的随从刘阿福在这附近转悠,肯定是他干的!刘万山之前就想抢你的盐生意,现在看你跟县尉府走得近,就来使坏!” 韩澈心里一冷——果然是刘万山!这老东西,竟然这么阴狠,敢直接破坏盐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大家先别慌,咱们赶紧把木桩钉紧,再加固一下堤坝,别让潮水毁了盐田。” 渔民们纷纷点头,找来锤子和木桩,跟着韩澈一起加固堤坝。韩澈一边干活,一边心里盘算——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刘万山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跟王承嗣谈完盐滩的事,再找机会跟王承嗣说,让他出面主持公道。 加固完堤坝,天已经快黑了。韩澈跟渔民们道谢,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路上,他想起明天要去县尉府送回礼,心里突然有点不安——刘万山敢破坏盐滩,会不会也敢在他去县尉府的路上动手脚?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给王瑾萱的识字口诀,又看了看手里的陶罐,里面是最好的细盐。韩澈握紧拳头——不管刘万山耍什么花招,这人情他必须还,盐滩的生意他也必须保住,为了母亲和婉儿,他不能退缩。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刘万山,正在盐铺里跟一个黑衣人说话:“明天韩澈要去县尉府送回礼,你帮我‘招待’一下他,别让他太顺利……”黑衣人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里。一场针对韩澈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 第27章 听说王瑾萱在教乡邻识字?去看看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八,辰时。 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津门镇的青石板路上沾着薄薄的露水,踩上去有些微凉。韩澈背着母亲昨晚缝补好的布包,里面装着那罐细盐和手抄的识字口诀——原本打算今早去县尉府送回礼,可出门前张二婶路过,说王瑾萱正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教乡邻识字,他便临时改了主意。 “娘,我先去村头看看王小姐教识字,晚点再去县尉府送东西。”韩澈站在院门口,回头对赵氏说。 赵氏正给婉儿梳辫子,笑着点头:“去吧,早去早回。瑾萱这丫头心善,教乡邻识字是好事,你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帮上忙。” 婉儿晃着脑袋,辫子上的红头绳跟着跳动:“哥,我也想去!我也想识字!” 韩澈蹲下身,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婉儿乖,等哥回来教你,今天先让娘带你去河边洗衣服,好不好?”婉儿嘟着嘴应了声“好”,韩澈才转身往村头走。 路上,他心里还在琢磨昨晚的事——刘万山派人破坏盐滩,又说要在他去县尉府的路上动手,今天改去村头,应该能避开麻烦。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有早起的乡邻扛着锄头去田里,没看到可疑人影,这才稍微放下心。 他想起张二婶说的话:“瑾萱这丫头,找了块木板当黑板,用炭笔写字,教的都是‘田’‘米’‘盐’这些常用字,乡邻们都愿意去学,连李阿婆都拄着拐杖去了。”韩澈心里有些好奇——唐代的识字教育大多是世家子弟才有机会接触,王瑾萱一个县尉千金,竟然主动教寒门乡邻识字,确实难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远就看到村头的大槐树——树干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住,枝叶茂密,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树下围了二十多个人,有中年汉子,有年轻媳妇,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都围着一块半人高的木板,听得认真。 韩澈放慢脚步,悄悄走过去。木板上用炭笔写着“日”“月”“水”“火”四个字,王瑾萱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站在木板前,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正指着“日”字讲解:“这个字念‘日’,就是天上的太阳,咱们种地、晒盐,都离不开太阳……” 她的声音清亮,语速不快,还特意结合乡邻们熟悉的生活场景,底下的人听得频频点头。旁边的侍女翠薇拿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炭笔和麻纸,谁要是记不住,就撕张纸写下来给对方。 “韩公子?你怎么来了?”翠薇先看到韩澈,笑着打招呼。 王瑾萱回头,看到韩澈站在人群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笑容:“韩公子,快过来坐。”她指着树下的一块石头,“这里有位置。” 韩澈走过去,对着王瑾萱拱手:“王小姐,我听说你在教乡邻识字,过来看看。”他目光扫过木板上的字,心里暗暗点头——王瑾萱选的都是基础象形字,还结合生活讲解,比他之前想的要周到。 “韩公子来得正好,”王瑾萱拿起细木棍,指着“水”字,“你改良晒盐法,天天跟水打交道,不如你给大家讲讲‘水’字的用法?大家肯定更有兴趣。” 周围的乡邻也跟着起哄:“是啊韩公子,你给讲讲!”“我们晒盐离不开水,听听你的讲解,肯定记得牢!” 韩澈愣了一下,没想到王瑾萱会突然让他发言。他定了定神,指着“水”字说:“大家看这个‘水’字,像不像河里的波浪?咱们晒盐,要把海水引到盐田,晒出盐来;种地要浇水,才能长出庄稼。咱们的日子,离不开‘水’,就像离不开‘盐’一样……” 他没有讲复杂的道理,只说乡邻们熟悉的渔盐和种地,底下的人听得更认真了,连之前有些走神的中年汉子都竖起了耳朵。韩澈讲完,王瑾萱笑着鼓掌:“韩公子讲得好,结合咱们的日子,大家更容易记住。” 韩澈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王小姐过奖了,是你选的字好,都是大家常用的。” 这时,旁边的李阿婆拄着拐杖走过来,拉着韩澈的手:“韩公子,你改良的盐好吃,讲字也讲得好,要是早有你和瑾萱小姐这样的人,我早就识字了,也不用让别人帮我读家书了……” 李阿婆的儿子在外地当兵,每次家书都是请人读,韩澈听了心里有些触动——这就是王瑾萱教识字的意义,能让乡邻们不再因为不识字而犯难。他看了一眼王瑾萱,她正低头给一个年轻媳妇讲解“米”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侧脸的轮廓柔和,韩澈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县尉千金,和他印象里的官家小姐完全不一样。 他注意到一个问题——王瑾萱教完一个字,就让大家反复念,然后默写在麻纸上,可很多人还是记不住,比如陈三郎,写“火”字总把中间的“人”写成“乂”,翠薇得手把手教他好几遍。韩澈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要是用现代的“联想记忆法”,把字编成短句,结合动作,会不会记得更快?比如“火”字,就说“一点一撇像火苗,中间的人举着火把”,再做个举火把的动作,肯定比单纯念和写效果好。 但他没立刻说出来——一来是怕太突兀,毕竟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方法;二来是怕抢了王瑾萱的风头,毕竟是她主动教乡邻识字,自己贸然提建议,显得不礼貌。 “韩公子,你在想什么?”王瑾萱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麻纸,“这是我整理的常用字,你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韩澈接过麻纸,上面工工整整写了三十多个字,都是“田”“盐”“鱼”“衣”这些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字。他指着“盐”字说:“王小姐,这个‘盐’字,大家每天都用,你可以多讲讲它的用法,比如‘晒盐’‘买盐’,这样大家记得更牢。” 王瑾萱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光教字的读音和写法还不够,得让大家知道怎么用,才能真正记住。韩公子,你这个建议好!” 旁边的翠薇也说:“小姐,刚才陈三郎总记不住‘火’字,要是像韩公子说的,结合用法讲,说不定就记住了。” 韩澈笑了笑:“我也是随口一说,主要还是王小姐教得用心。对了,我今天本来是去县尉府给你送东西的,听说你在这里,就先过来了。”他指了指背上的布包,“里面是我家晒的盐,还有一些……我整理的识字口诀,说不定对你教识字有帮助。” 王瑾萱有些惊讶:“韩公子还整理了识字口诀?” “只是一些简单的句子,”韩澈赶紧解释,“比如‘日头东出西落,月亮圆缺变化’,把字编进句子里,方便记忆,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他本来想今天送完礼就走,没想到看到王瑾萱教识字的场景,心里突然觉得,这份识字口诀比单纯送盐更有意义。可他又有些担心——王瑾萱会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毕竟她才是教识字的人。 王瑾萱却笑着说:“太好了!我正愁大家记字慢,有了口诀肯定能帮上忙。不如你现在就给大家试试?就教‘火’字,好不好?” 周围的乡邻也跟着附和:“是啊韩公子,你试试!”“我们也想看看口诀好不好用!” 韩澈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王瑾萱鼓励的目光,心里的顾虑渐渐消失。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细木棍,指着木板上的“火”字,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人群外有人喊:“韩公子!不好了!你家的盐缸被人砸了!” 韩澈心里一紧——是邻居家的小子陈小宝,他怎么会来这里?家里的盐缸被砸了,难道是刘万山干的?他立刻转身,对王瑾萱说:“王小姐,我家里出事,先回去看看,晚点再找你!”说完,就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身后的乡邻们还在喊“韩公子别急”,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母亲和婉儿没事吧?盐缸被砸是小事,要是家人出事,他绝对饶不了刘万山! 他没看到,王瑾萱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对翠薇说:“翠薇,你去跟着韩公子,看看出了什么事,要是有人闹事,就去县尉府报信。”翠薇应了声“是”,立刻跟了上去。王瑾萱站在大槐树下,望着韩澈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刘万山又在搞鬼? ------------ 第28章 韩澈提建议:这样教识字,效率翻倍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八,辰时末。 韩澈几乎是跑着冲回家里的,院门口的茅草被风吹得乱飞,他一把推开虚掩的木门,最先看到的是蹲在地上捡盐粒的婉儿——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半块盐缸碎片,而院角那只装盐的陶罐,已经碎成了好几片,雪白的细盐撒了一地,混着泥土,再也没法用了。 “娘!婉儿!你们没事吧?”韩澈声音都有些发紧,快步走到赵氏身边,见她只是脸色发白,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 赵氏拍了拍手上的灰,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听见院外有动静,出来一看,盐缸就碎了,也没看见是谁干的。婉儿吓坏了,哭了好一会儿。” 婉儿扑进韩澈怀里,哽咽着说:“哥,盐都脏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又要吃没盐的菜了?” 韩澈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又酸又气——刘万山这招太损了,知道盐是家里的生计,故意砸盐缸,就是想断他的活路。但他不能在家人面前露怯,只能强装镇定:“别怕,哥还有存货,明天再晒新的,咱们不会没盐吃。”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碎片——盐缸是粗陶做的,碎片边缘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不像是不小心碰倒的,更像是被人用石头砸的。院门口的泥地上,还留着几个不太清晰的脚印,比普通百姓的鞋印要大,鞋底沾着些黑色的煤渣——韩澈记得,刘万山的随从刘阿福,昨天在盐滩附近就穿着这样的鞋,鞋底还沾着煤渣。 “肯定是刘阿福干的!”韩澈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现在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贸然去找刘万山算账,万一被反咬一口,反而麻烦。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脚步声,翠薇提着个布包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盐缸,愣了一下:“韩公子,这是……” “被人砸了。”韩澈站起身,语气平静,“不过没伤到家人,万幸。” 翠薇把布包递给赵氏:“这是我家小姐让我带来的,里面有两斤盐和一些粗粮,小姐说要是韩公子家有需要,尽管去县尉府说。”她又转向韩澈,“小姐还说,要是查到是谁干的,县尉府可以帮忙主持公道。” 韩澈心里一暖——王瑾萱不仅细心,还考虑得这么周全。他接过布包,对翠薇拱手:“替我谢谢王小姐,这份情我记下了。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去找她。” 翠薇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转身离开。赵氏看着布包里的盐和粗粮,叹了口气:“瑾萱这孩子,真是个好人。澈儿,以后你可得好好跟人家相处,别辜负了这份心意。” 韩澈“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现在刘万山步步紧逼,砸盐缸只是开始,以后肯定还会有更过分的举动。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让王承嗣出面,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收拾好碎盐缸,韩澈把剩下的盐小心地收进新的陶罐里,又安慰了婉儿几句,让她跟母亲去屋里休息,自己则拿着那块沾有煤渣的鞋底印泥,去找邻居周伯——周伯以前在县衙当过差,懂点查案的门道,或许能从脚印里看出点线索。 周伯看了看印泥,又听韩澈说了情况,皱着眉说:“这鞋印是‘厚底皂靴’,一般只有有钱人家的随从才穿。刘万山的随从刘阿福,我见过他穿这样的鞋,而且他家烧煤,鞋底沾煤渣也不奇怪。不过这只能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县尉也没法抓人。” 韩澈心里清楚,周伯说得对,现在只能等刘万山再出手,才能抓他的现行。他谢过周伯,回到家时,已经快午时了。赵氏做好了午饭,是粗粮馒头和野菜汤,韩澈却没什么胃口——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应对刘万山,还有怎么跟王瑾萱提识字的建议。 “哥,你怎么不吃啊?”婉儿见韩澈只拿着馒头不动,小声问。 “哥在想事情。”韩澈回过神,咬了一口馒头,突然想起早上在村头没说完的识字方法,“娘,我下午去找王小姐,跟她说说识字的建议,顺便谢谢她送的东西。” 赵氏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点,别再出事了。” 下午申时,韩澈背着布包,里面装着手抄的识字口诀,来到村头的大槐树下。王瑾萱还在教乡邻识字,不过人数比早上少了些,只剩下几个年纪大的乡邻,还在对着木板上的“火”字发愁——陈三郎还是把“火”字中间的“人”写成了“乂”,急得满头大汗。 “韩公子,你来了!”王瑾萱看到韩澈,眼睛一亮,停下手里的木棍,“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多谢王小姐关心,已经处理好了。”韩澈走到木板前,看着陈三郎纸上的字,笑着说,“陈三郎,你是不是总记不住‘火’字怎么写?” 陈三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是啊韩公子,这字看着简单,写起来总错,记不住。” 韩澈接过王瑾萱手里的木棍,指着“火”字说:“其实记字有诀窍,你看这个‘火’字,上面一点一撇,像不像火苗?中间的‘人’,就像咱们举着火把的样子。咱们可以编个口诀:‘一点一撇火苗飘,中间有人举火把’,再做个举火把的动作,这样是不是好记多了?” 说着,韩澈双手做出举火把的样子,嘴里念着口诀。陈三郎跟着做了一遍,眼睛突然亮了:“哎!好像真的记住了!我再写一遍试试!”他拿起炭笔,按照口诀写,这次果然没写错,高兴得直拍手:“韩公子,你这方法太管用了!” 周围的乡邻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韩公子,你也教教我们别的字呗!”“我记不住‘水’字,你也编个口诀呗!” 王瑾萱站在一旁,看着韩澈熟练地教乡邻记字,眼里满是惊讶——她教了一上午,乡邻们记字还是慢,韩澈只用一个口诀加一个动作,就让陈三郎记住了难写的“火”字,这方法太绝了。 “韩公子,你这方法是怎么想出来的?”王瑾萱走到韩澈身边,轻声问。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的联想记忆法吧?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我以前听村里的老秀才说过,记字要结合样子和生活,我就试着编了些口诀,没想到真管用。” 王瑾萱点点头,没有追问,反而认真地说:“你这方法比我教的管用多了,要是能推广,乡邻们识字就快多了。不过……”她顿了顿,看着周围的乡邻,“咱们现在只有一块木板,炭笔也不够用,要是想教更多人,还得准备更多的材料。” 韩澈从布包里拿出手抄的识字口诀,递给王瑾萱:“我把常用的字都编了口诀,你看看能不能用。材料的话,我可以找乡邻们凑一凑,比如找些没用的木板,让会木工的乡邻帮忙加工一下,炭笔的话,我知道哪里有好的炭,咱们可以自己做。” 王瑾萱接过口诀,翻开一看,上面的字虽然不算工整,但每个字下面都有口诀,还画了简单的小图,比如“水”字画了波浪线,“山”字画了小山丘,一目了然。她越看越惊讶:“韩公子,你想得太周全了!有了这个,咱们教识字就容易多了。” 韩澈笑了笑:“都是为了乡邻们好,能让大家多认几个字,以后买东西、看家书也方便。”他心里却在想——这不仅能帮到乡邻,还能让王承嗣看到自己的能力,以后在津门立足也更稳,说不定还能借王承嗣的力量,对付刘万山。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乡邻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着王瑾萱和韩澈大喊:“王小姐!韩公子!不好了!刘万山在集市上散布谣言,说韩公子的盐是用邪术做的,吃了会生病,还说……还说您教识字是妖言惑众!” 韩澈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刘万山果然没打算罢休,砸盐缸还不够,竟然还散布谣言,想毁了他的盐生意,连王瑾萱都不放过! 王瑾萱的脸色也变了,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识字口诀,对韩澈说:“韩公子,刘万山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找我爹,让他出面制止谣言!” 韩澈却拉住了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冷静:“王小姐,别急。现在去找县尉,刘万山肯定不承认,还会说我们无凭无据。我们得先找到他散布谣言的证据,再让县尉出面,才能让他无话可说。” 可他心里清楚,刘万山既然敢散布谣言,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要找证据没那么容易。而且谣言这东西,传得快,要是不尽快制止,乡邻们真的信了,他的盐就卖不出去了,王瑾萱的识字课也办不下去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大槐树上,却没带来一丝暖意。韩澈看着远处集市的方向,心里第一次有了紧迫感——他面对的,不仅是一个黑心盐商,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对手。这场仗,他必须赢,否则不仅自己在津门待不下去,还会连累母亲、妹妹,还有帮助他的王瑾萱。 而他不知道的是,刘万山在集市上散布完谣言后,正坐在盐铺里,对着一个黑衣人冷笑:“韩澈这小子,我看他这次怎么翻身。接下来,该让他尝尝更厉害的了……”黑衣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眼神里满是阴狠。 ------------ 第29章 王瑾萱惊了:这方法,太绝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八,酉时末。 夕阳把村头大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风带着海边的潮气吹过,却吹不散乡邻们脸上的疑虑。刚才从集市回来的人,把刘万山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连原本围在木板前学识字的几个老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韩公子的盐真有问题?”“要是吃了生病可咋整?” 韩澈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话,心里既窝火又冷静。窝火的是刘万山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冷静的是他知道现在辩解没用,得用事实打破谣言。他刚要开口,王瑾萱却先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家别听刘万山胡说!韩公子的盐我家也在用,比官盐还细,吃了这么久,从没出过事!” 乡邻们转头看她,眼神里的疑虑少了些——王瑾萱是县尉千金,她的话在乡邻心里有分量。可还是有人小声问:“王小姐,话是这么说,可万一……” “没有万一。”韩澈接过话头,从布包里掏出一小包盐,倒进旁边的陶碗里,“这是我今天刚晒的盐,大家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拿回去试吃,要是吃了有任何不舒服,我韩澈负责到底!” 他说着,把陶碗里的盐分成小份,递给周围的乡邻。陈三郎第一个接过来,攥在手里:“韩公子,我信你!你教我识字又教我记口诀,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着,他还拿起炭笔,在麻纸上写下上午学的“火”“水”两个字,“你们看!我以前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现在都能写俩字了,这都是韩公子的功劳!” 韩澈看着陈三郎的字,心里一动,对王瑾萱说:“王小姐,不如咱们现在再教大家认两个字?就教‘盐’和‘安’,让大家知道‘盐’是好东西,吃了能‘安’心。” 王瑾萱眼睛一亮:“好主意!”她拿起细木棍,指着韩澈刚写在木板上的“盐”字,“大家看这个‘盐’字,左边是‘卤’,右边是‘皿’,咱们晒盐用的盐田,就像个大皿器,装着卤水,晒出来就是盐……” 没等她说完,韩澈补充道:“我编了个口诀,大家跟着念:‘卤水泡在皿器中,晒出白盐味最浓’。”他一边念,一边做了个晒盐的动作,“大家再想想,咱们吃了盐,有力气种地、晒盐,心里是不是踏实?这就是‘安’字——宝盖头像房子,下面有个‘女’,家里有女有盐,日子就安稳。口诀是‘宝盖底下有女安,有盐有粮心不慌’。” 乡邻们跟着念了两遍,不少人都笑了——这口诀太实在了,跟自家日子贴得近。李阿婆还试着写了“安”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真的写出来了,她激动地说:“我会写‘安’字了!以后我家书里有这个字,我就认识了!” 看着乡邻们的情绪从疑虑变成欢喜,王瑾萱转头看向韩澈,眼里满是惊叹。她教了半个月识字,乡邻们最多记三四个字,可韩澈用口诀加动作,才半个时辰,连最笨的陈三郎都能写四个了。这种方法,她以前想都没想过——既不用死记硬背,还能跟生活沾边,简直太绝了! “韩公子,你这方法……”王瑾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比先生教的还管用,要是推广开,咱们津门的乡邻,说不定都能识几个字!” 韩澈笑了笑,心里却没太轻松——识字的事有进展,可谣言的事还没彻底解决。他刚要跟王瑾萱说再去集市澄清,就见翠薇急匆匆跑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小姐!韩公子!刚才我回县尉府送东西,听见刘万山的人跟府里的杂役打听,说今晚要去盐滩‘做点事’,好像是要……要往盐里加东西!” 韩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万山果然没打算停手,散布谣言不够,还要毁了他的盐!要是盐被加了东西,不仅卖不出去,还会真的让乡邻吃坏肚子,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韩公子,咱们现在就去盐滩守着!”王瑾萱也急了,“我这就派人去告诉父亲,让他派差役来帮忙!” “别慌。”韩澈拉住她,脑子飞快地转着,“现在去告诉县尉,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刘万山的人说不定已经动手了。咱们先带几个可靠的乡邻去盐滩埋伏,等他们动手,抓个现行,到时候再报官,证据确凿,刘万山想赖都赖不掉。” 他看向周围的乡邻,陈三郎第一个站出来:“韩公子,我跟你去!我年轻,有力气!”周伯也跟着说:“我也去,我以前在县衙当过差,知道怎么抓贼!”还有几个年轻的渔民,也纷纷表示要去帮忙。 韩澈心里一暖,对大家拱手:“多谢各位乡亲!咱们现在就去盐滩,记住,别出声,等他们动手了再出来!” 王瑾萱看着韩澈沉稳的样子,心里更佩服了——换成别人,遇到这种事早就慌了,可韩澈不仅不慌,还能快速想出办法,连怎么抓现行都考虑到了。她对翠薇说:“你先回府,跟我父亲说韩公子的盐滩可能有危险,让他派两个差役悄悄过来,别惊动别人。”翠薇点点头,转身就往县尉府跑。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往村东的盐滩走。路上,王瑾萱小声问韩澈:“你怎么知道刘万山会去盐滩?万一他是故意放消息骗我们呢?” 韩澈脚步没停,声音压低:“他散布谣言说盐有问题,就是想让大家不敢买我的盐,要是能再让盐真出点事,就能彻底毁了我的生意。盐滩是我的根基,他肯定会盯着这里。就算是骗我们,去看看也放心。” 他心里其实还有一层担心——刘万山跟黑衣人合作,说不定会用更阴的手段,比如下毒。现代社会他见过不少商业陷害,刘万山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快到盐滩时,韩澈让大家躲在附近的草丛里,自己悄悄探出头看。月光下,盐滩静悄悄的,盐田整齐地排列着,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他仔细一看,盐田旁边的小路上,有两个黑影在慢慢移动,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正是朝着盐田的方向。 “来了。”韩澈小声对身后的人说,“大家准备好,等他们打开布包,咱们再冲出去!” 那两个黑影走到盐田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打开了手里的布包。韩澈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布包里是白色的粉末——不是盐,更像是石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刚要喊“动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人喊:“谁在盐滩上?” 那两个黑影吓了一跳,赶紧把布包扔在地上,转身就跑。韩澈等人追了几步,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是王承嗣带着两个差役来了。 “爹!”王瑾萱跑过去,“刘万山的人来盐滩搞破坏,扔了个布包就跑了!” 王承嗣跳下马,走到盐田边,捡起地上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脸色一变:“是硝石!这东西加进盐里,吃了会拉肚子!” 韩澈心里一紧——硝石虽然不是剧毒,但吃了确实会生病,刘万山这是想让乡邻真的吃出问题,坐实谣言! 王承嗣把布包递给差役:“收好,这是证据!明天我就去抓刘万山!”他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这次多亏你警觉,不然盐滩就出事了。” 韩澈刚要说话,突然发现盐田旁边的草丛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动,不是人,而是一只老鼠,正叼着一块沾了硝石的盐粒,往旁边的水沟跑。他心里咯噔一下——硝石会不会已经撒进盐田了?要是有盐被污染,明天乡邻试吃的时候,还是会出问题。 他赶紧对王承嗣说:“县尉,咱们得赶紧检查盐田,看看有没有硝石撒进去!” 王承嗣也反应过来,立刻带着差役和乡邻检查盐田。月光下,大家弯腰仔细查看,韩澈的心一直悬着——要是盐真被污染了,今晚的埋伏就白费了,谣言还是破不了。 就在这时,陈三郎突然喊了一声:“韩公子!这里有!” 韩澈赶紧跑过去,只见陈三郎指着盐田的一角,那里有一小片盐上沾了白色的硝石,看起来是刚才那两个黑影慌乱中撒的。还好面积不大,大部分盐都没事。 “还好,撒得不多。”王承嗣松了口气,“赶紧把这部分盐清理了,其他的没事。” 韩澈点点头,心里却没放松——刘万山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再来。而且那个黑衣人还没露面,他到底是谁?跟刘万山是什么关系?这些都是隐患。 清理完盐田,王承嗣对韩澈说:“你放心,明天我就带人去抓刘万山,好好审审他,看看还有没有同伙。” 韩澈拱手道谢,心里却在想——刘万山背后有黑衣人,抓了刘万山,说不定还会引出更大的麻烦。他抬头看向月光下的盐滩,心里有种预感,这场跟刘万山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黑衣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盐滩上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更危险的东西。 ------------ 第30章 县尉巡查!听说了“雪白盐”的事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九,辰时。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掠过盐滩,刚晒好的雪白细盐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韩澈正蹲在盐田边,仔细检查着新一批盐的纯度——昨晚刘万山的人虽没成功撒硝石,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一早便来盐滩查看。陈三郎和几个渔民也在,帮着把晒好的盐装进陶罐,码得整整齐齐。 “韩公子,这盐晒得比上次还细!”陈三郎拿起一捧盐,对着阳光看,“要是天天能晒出这盐,咱们津门的渔民,再也不用怕没好盐吃了!” 韩澈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差役的吆喝声:“县尉大人巡查,闲杂人等退避!” 韩澈心里一动——是王承嗣。昨晚王承嗣虽派了差役来盐滩,但没亲自露面,今早巡查,想来是特意绕到盐滩看看。他赶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马蹄声的方向迎过去。 不多时,一队人马来到盐滩边,为首的正是王承嗣。他穿着县尉的青色官服,腰间挂着佩剑,面容威严,目光扫过盐田,最后落在韩澈身上,语气比上次温和些:“你就是韩澈?” “正是草民韩澈,见过县尉大人。”韩澈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却不卑怯——他知道,面对官员,过分谦卑会显得无能,太过张扬又会惹人生疑,分寸得拿捏好。 王承嗣翻身下马,走到盐田边,弯腰拿起一捧盐,指尖捻了捻,眉头微挑:“这就是传闻中‘雪白盐’?比官盐还细,味道如何?” 韩澈早有准备,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小包盐,又递过一个干净的陶碗:“大人可亲自尝尝,草民的盐不加杂质,咸度适中,比粗盐更鲜。” 王承嗣接过盐,倒了一点在碗里,用指尖蘸了尝了尝,眼神里露出惊讶:“确实不错!你一个寒门子弟,怎么想到改良晒盐的法子?” 韩澈早想好了说辞,避开“现代方法”的字眼,只说:“回大人,草民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盐户学过晒盐,后来发现老法子晒出的盐杂质多,就试着改了改——比如多滤一遍卤水,晒盐时控制好火候,没想到真成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王承嗣的神色——这位县尉看似威严,实则心思缜密,要是说漏了嘴,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好在王承嗣没追问细节,反而看向旁边的陶罐:“你这盐,现在卖得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乡邻们都愿意买,集市上也能卖些,就是……”韩澈顿了顿,故意提到昨晚的事,“昨晚有人想往盐里加硝石,幸好草民和乡邻们发现得早,没酿成大祸。” 王承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谁这么大胆?” “草民怀疑是盐商刘万山的人。”韩澈低声说,“之前刘万山想压价买我的盐,我没同意,后来他就散布谣言,说我的盐有问题,昨晚又派人来盐滩搞破坏。” 旁边的陈三郎也忍不住开口:“大人,韩公子说的是真的!昨晚我们都在盐滩埋伏,亲眼看见刘万山的人拿着布包来,里面就是硝石!”周伯也跟着点头,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承嗣听完,冷哼一声:“刘万山在津门欺行霸市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敢动到你头上,还想破坏盐滩,我定要查清楚!”他转头对身边的差役说,“你去查查刘万山最近的动向,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图谋。”差役拱手应了声“是”,转身就去了。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有王承嗣出面,刘万山的事总算有了着落。他正想道谢,就听王承嗣又问:“我听说,你还帮着瑾萱教乡邻识字?” 韩澈愣了一下,没想到王承嗣会提这事,赶紧回答:“只是帮点小忙,王小姐心善,想让乡邻们多识几个字,草民正好编了些识字口诀,就跟着帮帮忙。” 王承嗣看着韩澈,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倒是个有心的。寒门子弟能有这份能力,还肯帮乡邻,不容易。”他顿了顿,又说,“你这盐做得好,要是能推广开,不仅能让乡邻们受益,也能为津门增加赋税,是件好事。” 韩澈心里一动——王承嗣这话,明显是支持他推广晒盐法,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机会。他赶紧说:“要是大人支持,草民愿意把改良的法子教给其他盐户,让大家都能晒出好盐。” “好!”王承嗣点点头,“我会让人帮你联络其他盐户,你先准备准备,过几日咱们在县衙开个会,把法子教给大家。” 就在这时,刚才去查探的差役匆匆跑回来,脸色有些凝重:“大人!刚才在盐滩西边的树林里,发现了刘万山的随从,还有……还有一个黑衣人的踪迹,那黑衣人跑得太快,没追上,但留下了这个。” 差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隐”字。王承嗣接过令牌,眉头皱得更紧:“‘隐’字?这是什么来头?” 韩澈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令牌,他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描述,现代看历史小说时,常有秘密组织用这种令牌。难道刘万山背后,还藏着一个秘密组织? 王承嗣把令牌收好,对韩澈说:“这事不简单,你最近小心点,盐滩这边我会派差役巡逻。要是再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报官。” 韩澈拱手应道:“谢大人关心,草民会注意的。” 王承嗣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差役离开。看着王承嗣的背影,韩澈心里却没轻松——刘万山加上神秘的黑衣人,事情显然比他想的更复杂。那个“隐”字令牌,到底是什么组织的标志?他们盯上自己的盐,还是有其他目的? 海风再次吹过盐滩,韩澈看着手里的雪白细盐,突然觉得,自己在唐代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而那个藏在暗处的黑衣人,还有刘万山,迟早还会来找麻烦。他得尽快想办法,不仅要保护好自己的盐滩,还要弄清楚那个秘密组织的底细。 ------------ 第31章 你这盐,是怎么造的?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三十,辰时。 晨露还沾在院角的茅草上,韩澈正帮着母亲赵氏把新晒好的盐装进陶罐,罐口雪白的盐粒折射着晨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咸香。婉儿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块干净的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陶罐外壁,生怕沾了灰尘——这是家里如今最金贵的东西,每次装盐,她都格外上心。 “哥,昨天县尉大人来看盐滩,是不是说咱们的盐好呀?”婉儿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昨天她没敢凑太近,只远远看到穿官服的人站在盐田边。 韩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着点头:“是呀,县尉大人说咱们的盐比官盐还细。”他没提昨晚的硝石和黑色令牌,不想让母亲和妹妹担心——那背后的隐龙会,连王承嗣都觉得蹊跷,暂时还是少让家人牵扯进来为好。 赵氏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里带着欣慰:“多亏了你这孩子,不然咱们家现在还得啃粗粮。只是……你这晒盐的法子,别让人知道了去,免得惹麻烦。”她总怕树大招风,之前刘万山压价的事,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 韩澈刚要安慰母亲,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差役的声音:“韩澈在家吗?县尉大人亲自来访!” 韩澈心里一怔——王承嗣昨天刚巡查过盐滩,今天又亲自上门,难道是为了晒盐的法子?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陶罐,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到门口开门:“草民韩澈,见过县尉大人。” 门口,王承嗣已下了马,青色官服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庄重,他身后跟着两个差役,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看到韩澈,王承嗣的神色比昨天温和些,目光扫过院子里整齐码放的盐罐,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在家忙呢?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大人快请进。”韩澈侧身让王承嗣进门,赵氏也赶紧迎了上来,忙着要去烧水,王承嗣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 婉儿躲在母亲身后,偷偷打量着王承嗣腰间的佩剑,眼神里又好奇又有点怯生生的。王承嗣注意到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小块麦芽糖,递了过去:“小姑娘,拿着吧。”婉儿看了看韩澈,见哥哥点头,才小声说了句“谢谢大人”,接过麦芽糖跑回屋里了。 韩澈请王承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里快速盘算着——王承嗣亲自上门,绝不是简单的寒暄,十有八九是为了晒盐的法子。他得提前想好说辞,既不能暴露现代晒盐技术,又要让王承嗣相信这法子是他“改良”出来的。 果然,王承嗣坐下后,没绕圈子,直接问道:“昨天在盐滩尝了你的盐,确实比官盐强太多——你这盐,到底是怎么造的?别跟我说只是改良了老法子,老盐户晒了一辈子盐,也没晒出这么细的。” 韩澈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凳边缘,心里组织着语言:“回大人,草民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盐户学过晒盐,那时候就觉得老法子晒出的盐杂质多,吃着发苦。后来草民就试着琢磨,比如卤水,老法子只滤一遍,草民就多滤两遍,用细麻布层层过滤;还有晒盐的时候,老法子不管日晒雨淋,草民就观察天气,晴天多翻盐,雨天提前盖棚子,控制好盐田的温度和湿度……慢慢就试出这法子了。” 他故意把现代的“过滤工艺”“温度控制”转化为唐代人能理解的“多滤两遍”“观察天气”,既解释了盐细的原因,又不会显得突兀。毕竟在古人看来,用心琢磨老手艺,改良出好东西,是情理之中的事,不会想到“穿越”这种离奇的事。 王承嗣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石凳,目光里带着审视:“多滤两遍卤水,就能去掉杂质?控制温度湿度,就能让盐更细?”他显然有些疑惑,毕竟官盐坊的工匠也懂过滤,却没做出这么好的盐。 韩澈早有准备,起身从屋里拿出两个空碗,分别倒了一点自家的盐和之前剩下的粗盐,又端来两碗清水:“大人您看,草民的盐溶于水,水面清亮,没有沉淀;粗盐溶于水,底下会有泥沙。这就是多过滤几遍的差别。至于温度,晴天中午日头太毒,盐会晒得结块,得及时翻匀;傍晚温度降下来,就要盖棚子,免得露水打湿盐粒,影响口感——这些都是草民试了几十次,才摸出的门道。” 王承嗣拿起碗,仔细看了看,又尝了尝两种盐水的味道,眉头渐渐舒展开:“原来如此!你这孩子,倒是有耐心。”他放下碗,语气里多了几分欣赏,“现在津门的百姓,吃的都是掺了泥沙的粗盐,有的甚至吃不起盐。要是你的法子能推广开,不仅百姓能吃上好盐,朝廷的盐税也能多收些——这是好事啊!” 韩澈心里一动,王承嗣这话,是想让他推广晒盐法?他赶紧说道:“草民也想让乡亲们都用上好盐,只是……”他顿了顿,故意提到刘万山,“之前刘万山因为草民的盐卖得好,就散布谣言,还想破坏盐滩。要是推广开,怕是还会有人找麻烦。” 王承嗣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刘万山那点心思,我清楚得很!他就是想垄断津门的盐市,赚黑心钱。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再动你。至于推广的事,我会先跟县令大人商量,再上报沧州知府,让官府出面支持你,没人敢拦。”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有王承嗣这话,推广晒盐法就有了保障。他正想道谢,就见王承嗣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石桌上——正是昨天在盐滩发现的黑色令牌,上面的“隐”字还隐约可见。 “昨天在盐滩发现的这个,你见过吗?”王承嗣拿起令牌,语气严肃起来,“差役查了半天,也没查出这令牌的来历,只知道刘万山的人跟持有令牌的黑衣人接触过。你在津门住得久,有没有听说过哪个势力用这种令牌?” 韩澈盯着令牌,心里咯噔一下——他昨天就觉得这令牌不简单,现在王承嗣特意拿出来问,显然是重视这件事。他赶紧摇头:“草民从没见过这种令牌,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势力用‘隐’字做标记。” 他不敢随便猜测,怕说错话引火烧身——毕竟这可能牵扯到秘密组织,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少掺和为好。 王承嗣看着韩澈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便收起令牌:“没见过也正常,这令牌看着就不一般,说不定是外地来的势力。你以后多留意些,要是再看到这种黑衣人,或者听到什么消息,立刻报官。” “草民记住了。”韩澈点头应下,心里却泛起嘀咕——隐龙会的人跟刘万山勾结,显然是冲着他的盐来的,以后怕是不会太平。 王承嗣又坐了一会儿,叮嘱韩澈好好准备,过几天县令会找他商量推广晒盐法的事,然后便起身告辞。韩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骑马离开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有些担忧——推广晒盐法能让他在津门站稳脚跟,但也可能引来更多麻烦,比如那个神秘的隐龙会,还有没彻底安分的刘万山。 就在这时,婉儿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红薯,递给韩澈:“哥,你吃。刚才县尉大人说要让大家都学咱们晒盐,是不是以后大家都有好盐吃了?” 韩澈接过红薯,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点头:“是呀,以后大家都能吃上好盐了。”可他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他抬头望向盐滩的方向,晨光里,盐田泛着白光,可他总觉得,那平静的背后,似乎还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刘万山的盐铺里,一个黑衣人正坐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另一块相同的黑色令牌,对刘万山冷声道:“王承嗣已经注意到令牌了,你最近安分点,别再找韩澈的麻烦。等我们的计划成了,别说一个韩澈,整个津门都是你的。” 刘万山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听您的。只是……那韩澈的盐要是推广开,咱们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推广得越广越好,到时候,才能一网打尽。” 阴影里,令牌上的“隐”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 第32章 韩澈如实说:改良了老法子而已 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三十,辰时过半。 院角的老槐树影被阳光拉得短了些,韩澈刚把装盐的陶罐归置好,王承嗣的目光还落在那些雪白的盐粒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你说改良了老法子,具体是怎么改的?我倒要听听,这老盐户传了几代的手艺,怎么到你手里就不一样了。” 韩澈心里早有腹稿,却没急着开口,转身进了屋,片刻后抱出一捆细麻布和一个竹编的滤架——这是他之前试晒盐时特意编的,麻布选的是最细密的那种,比寻常盐户用的粗布滤得更干净。“大人您看,这是滤卤水用的麻布。”他把滤架支在院中的石台上,又端来半盆昨晚剩下的卤水,“老法子用粗布滤一遍,水里的泥沙去不干净,盐晒出来就发苦。我换了细麻布,滤三遍,第一遍去大颗粒泥沙,第二遍去细土,第三遍滤掉水里的杂质,您看……” 他一边说,一边将卤水倒进滤架上的麻布,清澈的卤水顺着滤布滴进下方的陶盆里,盆底没有丝毫沉淀。王承嗣凑过去看了一眼,指尖蘸了点滤后的卤水尝了尝,眉头舒展了些:“确实比粗布滤的干净,没有土腥味了。” “还有晒盐的法子。”韩澈又指向院外不远处的盐滩方向,“老盐户晒盐,不管刮风下雨都露天放着,雨天盐被泡了就废了,晴天日头太毒,盐会结块。我在盐田边搭了可收放的竹棚,雨天能遮雨,晴天正午日头最烈时,也能稍微挡一挡,让盐慢慢晒,这样盐粒才细,还不容易结块。” 他怕王承嗣觉得这改动太简单,又补充道:“这些改动看着小,却是试了几十次才摸透的。比如麻布要选新织的,旧麻布有断丝,滤不干净;竹棚的高度得刚好,太高挡不住雨,太低又不通风……”说着,他还拿起一根竹条,比划着竹棚的结构,“棚顶用的是芦苇席,轻便,收放时一个人就能搞定,盐户们用着也不费劲。” 王承嗣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目光里的探究渐渐变成了赞许:“你这孩子,心思倒细。这些改动看着不起眼,却正好戳中了老法子的毛病。之前我让差役去盐滩看过,那些竹棚确实规整,比其他盐户的乱蓬蓬的草棚强多了。”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追问更深的原理,比如“渗透压”“蒸发速率”这些现代概念,不然他还真不好圆。他顺势说:“都是乡邻们帮衬,我一个人也弄不出这些。比如编滤架的竹匠,是村东的周老伯,他编的架子结实;织麻布的张婶,特意给我织了细麻布……”他故意提这些乡邻,既显得自己不居功,也暗示推广时需要乡邻们配合。 赵氏端着两碗凉茶走过来,递给王承嗣一碗:“大人,天热,喝口茶解解暑。这孩子也是运气好,能琢磨出这些,不然我们娘俩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她说着,眼里满是欣慰,却也藏着几分担忧——怕儿子太出挑,惹来麻烦。 王承嗣接过茶,喝了一口,看向赵氏:“韩大娘放心,韩澈是个有本事又踏实的,这样的人才,津门需要。”他转头又对韩澈说,“我打算先找几个靠得住的盐户,用你的法子试晒一批盐,要是成了,再在全县推广。你觉得哪个盐户合适?” 韩澈心里一动——这是要动真格推广了。他想了想,说:“村西的陈三郎,还有周老伯家的儿子周明,他们都是老实人,之前也帮我搭过竹棚,对这法子熟悉,要是让他们先试,其他人看着也放心。”他选这两个人,一是因为之前合作过,靠谱;二是因为他们家境普通,最需要靠晒盐改善生活,积极性高。 王承嗣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让差役去通知他们,你也去盐滩盯着点,有啥问题及时跟我说。”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得有个准备——有些老盐户可能不乐意改,觉得老法子顺手;还有些人,比如刘万山,说不定会从中作梗。” 提到刘万山,韩澈的神色沉了沉:“大人放心,我会多留意。要是刘万山敢来捣乱,我一定第一时间报官。”他心里却在想——刘万山背后还有那个带“隐”字令牌的黑衣人,推广盐法不仅要防刘万山,还得防那个神秘势力,只是这话暂时不能跟王承嗣说,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王承嗣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等这批盐试晒成功,我就带你去见县令苏大人,让官府给你立个文书,你的盐法推广起来也名正言顺。” 韩澈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大人提携!”他心里清楚,能得到王承嗣的支持,还能见到县令,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机会——不仅能让晒盐法顺利推广,还能在官府那里挂个号,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婉儿抱着刚编好的草蚂蚱跑过来,凑到韩澈身边:“哥,刚才差役叔叔说,明天要去盐滩晒新盐,我能去看吗?” 王承嗣看着婉儿,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当然能去,到时候让你哥给你摘海边的野果子吃。”婉儿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谢谢大人!” 赵氏又端来一盘刚蒸好的粟米糕,客气地让王承嗣尝尝:“大人,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您尝尝这个垫垫肚子。”王承嗣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称赞道:“这糕蒸得软和,比城里酒楼的还好吃。” 韩澈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一阵温暖——穿越到唐代这么久,终于不再是只为填饱肚子发愁,而是有了像样的事业,还有家人在身边,更有王承嗣这样的贵人支持。只是他也明白,这只是开始,推广盐法肯定会遇到阻力,刘万山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迟早还会来找麻烦。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差役的声音:“大人,县里来消息了,说苏大人想明天见您,还有……刘万山刚才去了县衙,好像在说韩公子的盐有问题。” 王承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手里的粟米糕放在石桌上:“刘万山倒真是消息灵通,这就迫不及待去告状了。”他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安抚,“你别担心,明天我带你去见苏大人,让他亲自尝尝你的盐,是非黑白,一尝便知。” 韩澈心里一紧——刘万山果然开始行动了,还直接告到了县令那里。明天见县令,既是机会也是考验,要是过不了这关,推广盐法的事就会泡汤。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多谢大人,我明天跟您去。” 王承嗣站起身:“行了,我先回县衙一趟,看看苏大人那边的情况。明天辰时,我让人来接你。”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院中的盐罐,才转身带着差役离开。 看着王承嗣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韩澈的眉头皱了起来——刘万山这时候去告状,肯定是想在县令面前抹黑他的盐,明天见县令,他必须好好准备,不仅要证明盐的品质,还要让县令支持推广盐法。只是他不知道,刘万山这次去县衙,除了告状,还跟县令提了一个关于“盐税”的问题,这个问题,将成为明天见面时的一个意外考验。 ------------ 第33章 县尉试盐:比官盐还强!这小子能处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一,辰时。 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津门海边的盐滩上已聚了不少人。韩澈蹲在新整理好的盐田边,指尖捻起一撮刚晒好的盐粒——雪白、细腻,捏在手里几乎不留痕迹,比他预想的还要好。陈三郎和周明站在一旁,手里捧着昨天编好的竹筐,脸上满是紧张:“韩公子,县尉大人真的会来试盐吗?” 韩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盐末,笑着点头:“昨天大人说了,今天会来看看。你们别紧张,咱们的盐质量没问题,一对比就知道。”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没完全放松——刘万山昨天去县衙告状,还提了盐税的事,万一试盐时出点岔子,或者王承嗣被刘万山的话影响,推广盐法的事就悬了。 “哥!哥!”婉儿的声音从盐滩入口传来,她提着个布包,小跑着过来,“娘让我给你带了饼,还有水。县尉大人来了吗?” 韩澈接过布包,摸了摸妹妹的头:“还没呢,再等等。你要是想看试盐,就在旁边乖乖站着,别乱跑。”婉儿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盐田,显然对“雪白盐”和官盐的对比充满好奇。 没过多久,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差役的吆喝:“县尉大人到——” 韩澈赶紧拉着婉儿退到一旁,和陈三郎、周明一起拱手行礼:“草民见过县尉大人!” 王承嗣下了马,青色官服上沾了点晨露,他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落在盐田边的两堆盐上——一堆是韩澈的雪白细盐,堆得像小雪山;另一堆是差役从县衙带来的官盐,灰黄色,还能看到明显的沙粒。“这就是你说的新盐?”他走到盐堆前,弯腰拿起一撮韩澈的盐,对着晨光看了看。 “是,大人。”韩澈上前一步,指着官盐堆,“这是官府发的官盐,草民特意让陈三郎借了些来,方便对比。” 王承嗣没说话,又拿起一撮官盐,放在手心搓了搓,眉头微微皱起:“官盐里的杂质还是这么多,难怪百姓吃着发苦。”他把两撮盐分别放在两个干净的陶碗里,又让人端来两碗清水,“倒点水,看看溶解后的样子。” 韩澈赶紧上前,拿起水瓢,先往装着官盐的碗里倒水,搅拌了几下,碗底立刻沉淀下一层泥沙,水面也变得浑浊;再往装着新盐的碗里倒水,盐粒很快溶解,水面清澈,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好家伙!这差别也太大了!”陈三郎忍不住惊呼,“俺之前吃的官盐,煮菜都得先滤一遍,不然牙碜得慌,韩公子这盐,倒水里就化了!”周明也凑过来,仔细看着两个碗,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要是俺们都能晒出这盐,以后再也不用吃带沙子的盐了!” 王承嗣端起两个碗,分别尝了一口,放下碗时,眼神里满是惊讶:“新盐不仅没杂质,咸度也刚好,比官盐鲜多了!你这法子,确实比老法子强太多。”他转头看向韩澈,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之前我还担心你这盐只是看着好,现在看来,是真的比官盐强。这小子,能处!” 韩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拱手:“全靠大人支持,还有乡邻们帮忙,不然草民也做不成。”他趁机提了一句,“只是昨天大人说,刘万山去县衙告状,还提了盐税的事……” 王承嗣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刘万山就是怕你断了他的财路,故意找借口。盐税是朝廷定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晒盐,都得按规矩交,他拿这个说事,就是故意找茬。”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跟苏大人说了,今天试完盐,就带你去县衙见他,把盐的质量摆出来,再说说盐税的事,苏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偏听刘万山的。” 韩澈松了口气,心里对王承嗣多了几分感激——在这个时代,能得到地方官员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他正想道谢,就见周明突然指着远处,小声说:“大人,韩公子,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刘万山的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盐滩不远处的土坡上,站着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往这边张望,看打扮确实像是刘万山盐铺的伙计。王承嗣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他是不放心,还派人来盯着。”他对身边的差役说,“去把那两个人赶走,别让他们在这碍事。” 差役领命,快步朝土坡走去,那两个汉子见状,赶紧转身跑了。婉儿拉了拉韩澈的衣角,小声说:“哥,那个刘万山是不是坏人啊?他为什么总跟咱们作对?” 韩澈蹲下来,柔声说:“他只是不想让大家吃到好盐而已,有县尉大人在,他不敢怎么样的。”其实他心里清楚,刘万山背后还有那个带“隐”字令牌的黑衣人,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但他不想让妹妹担心。 王承嗣看着韩澈安抚婉儿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些:“你这妹妹倒是乖巧。对了,昨天说让陈三郎和周明先试晒一批盐,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三郎赶紧回答:“回大人,俺们已经把盐田整理好了,就等您说可以,今天就开始晒!韩公子教的滤卤水的法子,俺们都练了好几遍,保证没问题!” “好!”王承嗣点头,“今天就开始试晒,我让人盯着,要是成了,就把其他盐户叫来,一起学这法子。”他又看向韩澈,“你也多费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韩澈连忙应下:“谢大人!草民一定尽力。”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骑着马匆匆赶来,到了王承嗣面前翻身下马,语气有些急促:“大人!县衙来消息,说刘万山找了乡绅柳存义,一起去见苏大人了,还说……还说韩公子的盐是‘妖物’,晒出来会坏了津门的风水!” “胡闹!”王承嗣怒喝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刘万山为了打压韩澈,竟然编造这种鬼话!苏大人要是信了,麻烦就大了。”他转头看向韩澈,语气带着几分歉意,“看来今天得提前去县衙了,你跟我一起走,当面跟苏大人说清楚。” 韩澈心里一紧——他没想到刘万山会这么无耻,竟然用“风水”这种迷信的说法来抹黑他的盐。唐代人大多信风水,要是苏大人真被说动,别说推广盐法,恐怕他的盐都不能再晒了。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草民跟大人去。” 婉儿拉着韩澈的手,眼里满是担心:“哥,你会没事吧?” 韩澈摸了摸她的头,强装镇定:“放心,哥很快就回来。娘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跟县尉大人去县衙办事了。” 王承嗣拍了拍韩澈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说完,他对陈三郎和周明吩咐,“你们先按计划试晒盐,有什么情况,等我们回来再说。” 两人领命后,王承嗣带着韩澈上了马,朝着县衙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盐滩上,韩澈回头望了一眼——雪白的盐堆在晨光里格外显眼,可他心里却沉甸甸的。刘万山联合乡绅,又编造风水的说法,这次去县衙,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而那个隐藏在刘万山背后的黑衣人,会不会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不敢深想,只能攥紧缰绳,希望苏大人真的能明辨是非。 ------------ 第34章 王承嗣:以后你的盐,我帮你盯着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一,辰时中。 县衙前的青石路上还沾着晨露,韩澈跟着王承嗣下了马,抬头望了眼那座青砖灰瓦的县衙大门——朱漆大门旁立着两尊石狮子,门楣上挂着“津门县署”的木匾,透着一股威严。他攥了攥衣角,心里还是有些发紧:刘万山连“妖物”这种荒唐话都编得出来,万一苏县令信了风水之说,这事就难办了。 “别紧张。”王承嗣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了些,“苏明府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他只看实实在在的东西,你那盐的质量摆在那,比什么都管用。” 韩澈点了点头,跟着王承嗣往里走。刚进大门,就见刘万山和一个穿锦缎长袍的乡绅站在院子里,正是昨天跟着刘万山告状的柳存义。刘万山看到韩澈,眼神里满是敌意,却没敢上前,只是对着王承嗣拱了拱手:“县尉大人。” 王承嗣没理他,径直往里走,韩澈也低着头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想:刘万山这时候还在县衙,肯定是等着看他的笑话,要是苏县令真偏向他,今天这事就麻烦了。 县衙正堂不大,堂上摆着一张公案,案后坐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面容清瘦,穿着青色官服,腰间挂着铜带銙——正是津门县令苏明府。他见王承嗣和韩澈进来,放下手里的毛笔,抬了抬眼:“承嗣,这位就是你说的韩澈?” “回明府,正是。”王承嗣拱手行礼,韩澈也赶紧跟着跪下:“草民韩澈,见过明府。” “起来吧。”苏明府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韩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听说你改良了晒盐的法子,晒出的盐比官盐还好?但刘万山和柳乡绅说,你这盐是‘妖物’,晒出来会坏了津门的风水,可有此事?” 韩澈心里一紧,没想到苏明府直接问起了这事,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回明府,草民的盐绝非什么‘妖物’。只是改良了老法子,多滤了几遍卤水,控制了晒盐的温度,才让盐变得雪白无杂质。若是不信,明府可以当场查验,草民的盐不仅能吃,还比官盐更鲜,绝无半点坏处。” “哼!你倒会说!”刘万山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指着韩澈,“这盐以前从没见过,突然冒出来,不是妖物是什么?前些天海边刮了阵大风,把张老栓的盐棚掀了,这就是不祥之兆!” 柳存义也跟着附和:“明府,刘掌柜说得对!这新盐要是推广开,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不如让他赶紧停了,免得惹祸上身。” 韩澈气得攥紧了拳头,这刘万山简直是胡搅蛮缠,刮大风跟盐有什么关系?他刚要反驳,王承嗣先开口了:“刘掌柜,你这话就不对了。海边刮大风是常有的事,跟盐有什么关系?再说,韩澈的盐好不好,尝一尝就知道,怎么能凭你一句话就说是妖物?” 他转头对苏明府说:“明府,昨天我在盐滩试过韩澈的盐,确实比官盐好太多,没有杂质,咸度也适中。不如今天就在这里试一次,让大家都看看,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苏明府点了点头,显然也觉得刘万山的话不靠谱:“也好。李忠,去取一碗韩澈的新盐,再取一碗官盐,端上来。” 差役李忠很快端着两个陶碗进来,一碗装着韩澈的雪白细盐,一碗装着灰黄色的官盐。苏明府先拿起新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尝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确实没有杂质,味道也纯。”他又尝了口官盐,脸色沉了沉,“官盐里的沙粒还是这么多,难怪百姓抱怨。” “明府您看!”王承嗣趁机说,“韩澈这盐不仅不是妖物,还是好事!津门百姓吃了一辈子带沙的盐,现在有了好盐,怎么能因为几句无稽之谈就停了?刘掌柜之所以这么说,怕是因为韩澈的盐抢了他的生意吧!” 刘万山脸色一变,急忙辩解:“我不是!我是为了津门的百姓着想!” 苏明府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好了,刘掌柜,这事我看是你多心了。韩澈的盐质量没问题,至于风水之说,本府不信这些。你要是再无其他证据,就别再提‘妖物’的事了。” 他看向韩澈,语气缓和了些:“你之前说,想让陈三郎和周明先试晒一批盐?那就先试,要是效果好,本府再考虑推广。” 韩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拱手:“谢明府!草民一定好好办,不让明府失望!” 刘万山还想说什么,被苏明府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不甘心地站在一旁。 出了县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王承嗣看着韩澈,笑着说:“怎么样?我说苏明府是个务实的人吧。” “多亏了大人帮忙,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好办。”韩澈真心实意地感激,要是没有王承嗣帮他说话,苏明府说不定真会被刘万山的话影响。 王承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起来:“你这盐是个好东西,能让百姓受益,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以后你的盐,我帮你盯着,不管是刘万山,还是其他什么人,要是敢找你麻烦,尽管来找我。” 韩澈心里一暖,穿越到唐代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确地跟他说“我帮你盯着”。他刚要道谢,就见差役李忠匆匆跑过来,对王承嗣低声说:“大人,刚才我看到刘万山跟一个黑衣人在街角说话,那黑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令牌,跟上次盐滩发现的那个有点像。” 王承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韩澈也心里一紧——又是黑色令牌!看来刘万山真的跟那个神秘势力有勾结,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盐。 王承嗣皱着眉,对韩澈说:“你最近多留意点,要是再看到那个黑衣人,或者刘万山有什么小动作,立刻告诉我。” 韩澈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刘万山这次没告倒他,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那个神秘的势力到底想干什么?是为了他的盐,还是有其他目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韩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是王承嗣的女儿王瑾萱。她看到王承嗣和韩澈,勒住马,笑着说:“爹,韩公子,你们从县衙出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韩澈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王瑾萱,之前只知道她是县尉千金,还教乡邻识字。王承嗣笑着说:“没事了,苏明府认可了韩公子的盐。瑾萱,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刘万山去县衙告韩公子,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王瑾萱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韩公子,没什么事吧?” 韩澈连忙拱手:“多谢王小姐关心,没事了。” 王承嗣看了看两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对韩澈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记得留意刘万山的动静。” 韩澈应了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王瑾萱还在跟王承嗣说着什么,而街角的阴影里,刘万山的身影一闪而过,眼神阴鸷地盯着他的背影。 韩澈心里清楚,这事还没结束。有王承嗣帮他盯着,刘万山明着不敢来,但暗地里说不定会搞什么鬼,还有那个拿着黑色令牌的神秘势力,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守住自己的盐,守住这个在唐代好不容易找到的立足之地。 ------------ 第35章 乡绅眼红:凭啥韩澈能卖好盐?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辰时。 海风带着咸腥味掠过盐滩,新搭的竹棚下,陈三郎正按照韩澈教的法子,将滤好的卤水均匀洒在盐田的陶片上。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卤水在陶片上泛着晶莹的光,再过两个时辰,就能晒出雪白的细盐。韩澈蹲在一旁,指点周明调整竹棚的角度:“再往南挪半尺,正午日头最烈时,刚好能挡住直射的阳光,盐粒才够细。” 周明连忙应着,和陈三郎一起挪动竹棚。远处,几个渔民扛着渔网路过,看到盐田边的雪白盐堆,忍不住喊:“韩公子,你这盐要是能多晒点,俺们以后就不用吃带沙子的官盐了!” 韩澈笑着挥手:“放心,等试晒成功,就教大家一起做!”他心里正盘算着,要是能在周边几个村子都推广这法子,不仅能让乡邻们多赚点钱,自己也能靠传授方法收点微薄的指导费,慢慢把产业链做起来——这是他从现代学到的“共赢”思路,比单打独斗稳得多。 “韩公子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道这‘好心’背后,藏了多少好处。”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盐滩入口传来。韩澈抬头望去,只见柳存义带着两个乡绅走了过来,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面色微胖,是镇上开粮铺的冯德昌;另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是做布庄生意的赵启元。三人手里都摇着折扇,眼神扫过盐堆时,满是掩饰不住的眼红。 韩澈心里一凛——果然来了。昨天在县衙,柳存义就跟着刘万山一起告状,今天又带了其他乡绅来,显然是不甘心,想找他的麻烦。他站起身,拱手道:“柳乡绅、冯乡绅、赵乡绅,不知今日来盐滩,有何贵干?” 柳存义走到盐堆前,用折扇尖拨了拨盐粒,嘴角撇了撇:“贵干谈不上,就是来看看,韩公子这‘雪白盐’到底有什么门道,能让苏明府都另眼相看。不过话说回来,韩公子,你一个寒门子弟,突然就能晒出这么好的盐,还卖得比官盐贵,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冯德昌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这津门的盐田,历来都是几家大族轮流照看,哪轮得到外人插脚?韩公子,你这盐晒得再好,没个官府的正式文书,怕是不合规矩吧?” 韩澈心里清楚,他们嘴上说“不合规矩”,其实就是眼红他赚钱。这些乡绅平日里垄断着镇上的粮、布、盐生意,如今他突然冒出来,断了他们的财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不动声色地说:“冯乡绅说笑了,昨天苏明府已经查验过我的盐,认可了这晒盐的法子,还允许我先让陈三郎和周明试晒,怎么会不合规矩?至于赚钱,我这盐是凭本事晒出来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算不得‘容易’。” “凭本事?”赵启元冷笑一声,“韩公子怕是忘了,这盐滩的土地,早年可是柳家的产业,后来才分给百姓耕种。你现在用这盐滩晒盐,没跟柳乡绅打声招呼,就敢私自卖盐,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乡绅放在眼里了?” 这话明显是找茬。韩澈知道,跟他们硬争土地归属没意义,这些人就是想借机敲诈。他看向柳存义,语气平静:“柳乡绅,这盐滩是官府分给百姓的,我向陈三郎、周明借了一小块地方试晒,也给了他们相应的报酬,并未占任何人的便宜。若是柳乡绅觉得不妥,大可以去县衙找苏明府评理,我相信明府会公正裁决。” 柳存义没想到韩澈这么硬气,还敢提苏明府,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有苏明府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告诉你,这津门的事,不是苏明府一个人说了算!我们这些乡绅在镇上经营多年,人脉、资源都比你一个外来的小子多,你要是识相,就把晒盐的法子交出来,大家一起做,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不识相,哼,以后有你麻烦的!” 韩澈心里的火气上来了,但还是压了下去——他现在根基不稳,不能跟乡绅们彻底撕破脸。他深吸一口气,说:“柳乡绅,晒盐的法子是我反复试验才琢磨出来的,里面的门道很多,不是随便交出来就能学会的。而且苏明府已经说了,等试晒成功,会由官府牵头推广,到时候自然会教给大家,不用劳烦各位乡绅费心。” “官府牵头?”冯德昌挑眉,“韩公子倒是会找靠山!不过你别忘了,官府的俸禄,还得靠我们这些乡绅缴纳的赋税支撑。要是我们不乐意,苏明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话带着威胁的意味,韩澈听得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唐代乡绅对地方政务影响很大,要是他们联合起来给苏明府施压,确实会有麻烦。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母亲赵氏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看到柳存义等人,脸色有些紧张:“韩公子,这几位是……” “娘,这是镇上的柳乡绅、冯乡绅和赵乡绅,来盐滩看看。”韩澈连忙接过食盒,给母亲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担心。 婉儿也跟着跑了过来,看到柳存义手里的折扇,好奇地问:“叔叔,你的扇子真好看,能借我玩玩吗?” 柳存义脸色缓和了些,却没理婉儿,只是对韩澈说:“韩公子,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就是想提醒你,做人别太贪心。这好东西,得大家一起分着吃,才能长久。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我们还会来,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带着冯德昌和赵启元转身就走,临走时,冯德昌还回头看了一眼盐堆,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藏不住。 看着三人的背影,赵氏担心地问:“澈儿,这些乡绅是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韩澈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娘,别担心,他们就是眼红我卖盐赚钱,想让我把法子交出来。我有苏明府和王县尉撑腰,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没底。柳存义等人明显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昨天差役说刘万山和黑衣人接触,要是乡绅们和刘万山联手,再加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事情就复杂了。他想起现代社会的商业竞争,这些乡绅的手段虽然原始,但仗着人脉和势力,确实能制造不少麻烦。 陈三郎走过来,气愤地说:“韩公子,这些乡绅就是欺软怕硬!以前他们垄断盐生意,把盐卖得又贵又差,现在你晒出好盐,他们就来捣乱,太过分了!” 周明也跟着点头:“是啊,韩公子,你别怕他们,我们支持你!要是他们敢来闹事,我们就去县衙告他们!” 韩澈心里一暖,这些渔民虽然朴实,却很讲义气。他笑着说:“谢谢你们。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硬碰硬的时候,我们先把盐晒好,等苏明府正式推广,他们就没话说了。” 他打开母亲带来的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粟米糕和咸菜,还有一壶水。他分给陈三郎和周明一些,自己也拿起一块糕,慢慢吃着,心里却在盘算:柳存义说明天还来,肯定会有新的招数,说不定会联合刘万山一起施压,甚至找借口破坏盐滩。他得提前做好准备,比如加固盐滩的竹棚,把晒好的盐先运回家储存,还要跟王承嗣通个气,让他多留意乡绅们的动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韩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差役骑着马朝盐滩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正是王承嗣派来的。差役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把信递给韩澈:“韩公子,王县尉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里面有重要的事,让你看完后尽快给他回信。” 韩澈接过信,心里有些疑惑——王承嗣这个时候送信来,难道是知道乡绅来找麻烦了?还是有其他的事?他拆开信封,快速浏览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信里说,刘万山昨天去找了柳存义,两人密谋要联合其他乡绅,以“韩澈私占盐滩、偷税漏税”为由,明天一起去县衙告状,还说要请“上面”的人来主持公道,暗示他们可能联系了沧州的官员。 韩澈握紧了信纸,心里意识到,麻烦真的要来了。刘万山和乡绅联手,还可能有沧州的官员撑腰,苏明府会不会顶不住压力?而且“上面的人”是谁?会不会和那个带“隐”字令牌的黑衣人有关? 他抬头望向沧州的方向,天空中飘来几朵乌云,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他深吸一口气,对差役说:“麻烦你告诉王县尉,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县衙,跟他们当面说清楚。” 差役点头,翻身上马离开了。韩澈看着手里的信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些人耍什么花样,他都不能退缩。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和婉儿,为了那些支持他的渔民,更是为了在这个陌生的唐代,守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立足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柳存义和刘万山的计划,比他想象的还要阴险。第二天的县衙之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大的危机。 ------------ 第36章 乡绅上门找茬:你这盐,不合规矩!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巳时。 秋阳炙烤着盐滩,陶片被晒得发烫,韩澈正帮周明将雪白的细盐装入竹筐,盐粒簌簌落下,堆得像座小雪山。陈三郎蹲在一旁梳理盐田卤水,哼着渔歌,满眼都是对丰收的期待:“韩公子,照这进度,三天就能凑够一担盐去县城卖,到时候能给娃买新布料了!”周明也点头附和:“以前晒盐靠天吃饭,现在有你的法子,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韩澈笑着应下,心里却始终悬着——昨日柳存义的威胁犹在耳边,他总觉得这些乡绅不会善罢甘休。果然,远处很快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呵斥:“都站住!这盐滩谁让你们私用的?没规矩!” 韩澈抬头,见柳存义带着冯德昌、赵启元,还有个穿深蓝色长衫、持泛黄册子的中年男人走来。那男人面色严肃,一看便知是官府吏员。“柳乡绅,这是何意?”韩澈放下竹筐,挡在陈三郎、周明身前,“我们试晒盐是苏明府允许的,何来私用?” 柳存义踢了踢盐筐,冷哼道:“苏明府允许也得守规矩!这位是县衙盐税登记吏目刘仲文,你私晒盐未登记、未缴税,已是违规!”刘仲文上前一步,翻开册子,语气生硬:“韩澈,依《唐律疏议》,民间晒盐需先报备县衙,登记盐田面积与预计产量、缴纳盐税方可售卖。你晒盐多日,既无登记也无缴税,按律当罚没盐产、处以罚金。” 韩澈心一沉——他只知唐代盐法严,却不知需先登记再晒盐。苏明府此前只允试晒,未提登记缴税,显然是柳存义故意钻了空子。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刘吏目,草民一心改良晒盐法让乡邻吃上好盐,确不知需先登记。但苏明府昨日已查验过盐,允我试晒成功后再由官府推广,登记缴税之事想必会有安排,还请通融几日,我这就去县衙补办。” “通融?”赵启元冷笑,“你当这是菜市场?规矩就是规矩,人人都像你这样,官府威严何在?我看你是故意逃税漏税!”冯德昌也附和:“你盐卖得比官盐还贵,赚了钱却不缴税,今日不罚没盐产、交罚金,这盐滩别想用!” 陈三郎气得脸红,上前争辩:“你们胡说!韩公子第一次卖盐的钱都给乡邻买工具了,哪有逃税?”“你一个渔民懂什么规矩?”柳存义瞪着他,“这里没你事,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治罪!”周明也急了:“柳乡绅,韩公子是为大家好,你怎能如此刁难?” “刁难?我这是按规矩办事!”柳存义对刘仲文催促,“别跟他们废话,赶紧没收盐、封盐滩,免得夜长梦多!”刘仲文犹豫着看了看双方,最终还是对身后差役下令:“把盐筐抬走,找木料围起盐田,不许再晒!” “慢着!”韩澈上前挡住差役,“刘吏目,苏明府尚未发话,你凭什么没收盐、封盐滩?出了问题你担得起吗?”刘仲文脸色一变,柳存义连忙上前打气:“你别怕!苏明府那边我去说,韩澈违规在先,你按规矩办事,他不会怪你!” 有了这话,刘仲文胆子大了,厉声道:“还愣着?动手!”差役应声上前,陈三郎、周明立刻挡在前面,双方僵持不下。韩澈又急又气——他知道跟柳存义讲道理没用,这些人就是想借规矩逼他交出晒盐法子。 就在这时,母亲赵氏提着水壶走来,见此情景脸色骤白:“澈儿,这是怎么了?他们要抢盐?”“娘,别担心,就是来问问情况。”韩澈赶紧扶住她,低声安慰。婉儿也跑了过来,见差役要抬盐筐,小嘴一瘪拉住韩澈衣角:“哥,这是我们辛苦晒的盐,他们为什么要拿?” 柳存义见赵氏和婉儿,眼里闪过轻蔑,却故意放缓语气:“老夫人,不是我们要抢盐,是你儿子违规。他若肯交出晒盐法子,我们还能帮他求情有,免了罚金。”赵氏虽胆小,却护着儿子的心血:“不行!这法子是澈儿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不能给你们!” “老夫人别不识抬举!”柳存义脸色沉下来,“你们不配合,不仅盐要被没收,韩澈还要坐牢,到时候你们娘仨没人照顾!”婉儿吓得哇地哭了,抱住韩澈的腿:“哥,我不要你坐牢!” 韩澈心疼地抱起婉儿,眼神发冷:“柳乡绅,你太过分了!晒盐法子我不会交,盐你们也不能拿!苏明府那边我自会解释,不劳你费心!”“好个嘴硬的小子!”柳存义气得发抖,对刘仲文说,“你看他这态度,根本不把官府放眼里!把他抓起来,带回去见苏明府!” 刘仲文对差役下令:“把韩澈带走!”差役上前抓入,陈三郎、周明死死挡住:“不许碰韩公子!”“都让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抓!”刘仲文厉声呵斥,场面瞬间混乱。韩澈抱着婉儿护着母亲,心里急得像火烧——他没想到柳存义真敢抓人,若被带去县衙,即便苏明府明事理,也难免麻烦,试晒的盐若被没收,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伴着熟悉的声音:“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盐滩抓人?”韩澈心中一喜——是王承嗣!他抬头望去,只见王承嗣骑着马,带两个差役疾驰而来,很快到了盐滩前。 柳存义见王承嗣,脸色骤变,连忙拱手:“王县尉,您怎么来了?我们是按规矩办事,韩澈私晒盐违规,正要带他去见苏明府。”王承嗣翻身下马,走到韩澈身边,看了看他怀里的婉儿和一旁的赵氏,又扫过地上的盐筐,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按规矩办事?谁给你们胆子在我辖区随便抓人?韩澈晒盐我已跟苏明府报备,登记缴税之事允他试晒成功后再办,你们这是故意找茬!” 刘仲文脸色发白,慌忙解释:“王县尉,我不知道您已报备,是柳乡绅说韩澈违规,让我来处理的……”王承嗣瞪了刘仲文一眼,又看向柳存义,语气冰冷:“柳存义,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太纵容你,敢勾结吏目在盐滩为非作歹?今天这事,我会亲自跟苏明府说,你等着受罚吧!” 柳存义吓得腿软,连忙摆手:“王县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担心韩澈违规,才让刘吏目来看看,没有为非作歹啊!”王承嗣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头对韩澈说:“你没事吧?你娘和妹妹没吓着?” “谢谢王县尉,我们没事。”韩澈放下婉儿,拱手道谢,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好王承嗣及时赶到,不然今天真要出事。婉儿擦干眼泪,拉着王承嗣的衣角小声说:“王叔叔,他们坏,要抓我哥,还抢我们的盐。” 王承嗣摸了摸婉儿的头,脸色更沉,对柳存义等人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滚!再让我看到你们来盐滩找茬,饶不了你们!”柳存义等人不敢多言,带着刘仲文和差役灰溜溜地走了。陈三郎、周明松了口气,赵氏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王承嗣对韩澈叮嘱:“这些乡绅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再找你麻烦,直接去县衙找我。”韩澈点头:“谢谢王县尉,今天多亏了您。”王承嗣叹了口气:“别太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对了,苏明府让我跟你说,明天去县衙一趟,他想和你聊聊推广晒盐法的事。” 韩澈心中一喜——这说明苏明府认可了他的盐,推广之事有了希望!他连忙应道:“好,我明天一早就去。”王承嗣又叮嘱几句,骑马离开。 看着王承嗣的背影,韩澈心中满是感激,却也清醒地意识到,柳存义不会就此罢休。今天柳存义能说动刘仲文抓人,可见他在县衙有人脉,后续麻烦恐怕少不了。 这时,陈三郎突然指着远处,小声说:“韩公子,你看,柳存义他们在土坡下停下了,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韩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柳存义等人围着一个穿黑衣、戴斗笠的人说了几句,黑衣人转身离去,柳存义一行人则朝镇上方向走了。 韩澈心一紧——那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之前差役提到的、与刘万山接触过的人?若真是如此,柳存义不仅和刘万山勾结,还与神秘黑衣人有关联,这背后的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握紧拳头,暗下决心:无论柳存义背后有谁,他都要守住这盐滩,守住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立足之地。只是他没料到,柳存义接下来的手段,会比这次上门找茬还要狠辣。 ------------ 第37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午时。 秋阳悬在头顶,晒得盐滩上的陶片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王承嗣骑马离开后,韩澈正帮着陈三郎把最后一筐细盐搬到树荫下,赵氏则拉着婉儿,在一旁的草棚里歇凉,手里还不停扇着蒲扇,担心儿子再惹上麻烦。 “韩公子,王县尉走了,那柳乡绅他们会不会再回来啊?”陈三郎擦了把额头的汗,眼神里满是担忧,“刚才他们那架势,一看就没安好心。” 周明也跟着点头:“是啊,这些乡绅在镇上横行惯了,这次被王县尉怼了,肯定不甘心,说不定会找更厉害的人来对付你。” 韩澈放下手里的竹筐,心里也清楚柳存义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能露怯——要是他退了,不仅自己的盐滩保不住,陈三郎、周明这些信任他的渔民,也再也没机会晒出好盐。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放心,他们要是再来,我自有办法应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让规矩变成他们欺负人的工具。”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柳存义带着冯德昌、赵启元又走了回来。这次他们没带差役,脸上却带着更盛的怒意,显然是咽不下刚才被王承嗣当众打脸的气。 “韩澈,你别以为有王承嗣给你撑腰,就能无法无天!”柳存义走到韩澈面前,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指着盐筐,“你私晒盐,没登记没缴税,这是铁打的规矩,就算王承嗣护着你,也改变不了你违规的事实!” 冯德昌跟着帮腔:“没错!这津门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一个外来的小子说三道四!今天你要是识相,就把晒盐的法子交出来,再把这些盐分给我们几家,这事就算了;不然,我们就去沧州府告你,让你在整个沧州都待不下去!” 赵启元捋了捋山羊胡,语气阴恻恻的:“韩公子,我们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寒门子弟,没人脉没势力,就算晒出好盐,也守不住。不如跟我们合作,我们保你有钱赚,还能帮你在官府打通关系,多好?” 韩澈看着三人一唱一和,心里冷笑——这哪里是为他好,分明是想抢他的法子,继续垄断盐生意。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母亲和婉儿身前,眼神冷了下来:“柳乡绅,冯乡绅,赵乡绅,你们说的规矩,我认。但规矩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用来让你们这些人垄断生意、欺负人的!” 他指着盐滩上晾晒的细盐,声音提高了几分:“以前你们垄断盐滩,晒出的盐又粗又带沙,却卖得比官盐还贵,百姓们吃不起,只能吃带苦味的粗盐,你们怎么不说自己违反了‘让百姓有盐吃’的规矩?现在我改良了法子,晒出雪白的细盐,能让大家吃上好盐,你们就跑来拿‘登记缴税’的规矩找茬,说到底,不就是眼红我赚了钱,想把我的法子抢过去吗?” 这番话直击要害,柳存义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冯德昌脸色涨红,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韩澈说的是实话,以前他们几家确实垄断了津门的私盐生意,把劣质盐高价卖给百姓,赚了不少黑心钱。 “你……你胡说八道!”赵启元急了,“我们垄断盐滩,是为了规范盐市,免得有人卖劣质盐害了百姓!你现在没登记没缴税,就是违规,跟我们以前没关系!” “规范盐市?”韩澈冷笑一声,“要是真为了规范,你们怎么不改良晒盐的法子,反而看着百姓吃带沙的盐?再说,我没登记没缴税,是因为刚试晒成功,还没来得及去县衙,苏明府和王县尉都知道这事,也同意我先试晒,等成功了再推广登记。你们现在拿着这点来刁难我,到底是为了规矩,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柳存义被怼得说不出话,气得手都抖了:“好你个韩澈!牙尖嘴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有王承嗣护着你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我在沧州府也有人脉,只要我一封书信,就能让你这盐滩彻底封了,让你在津门待不下去!” “是吗?”韩澈眼神一凛,“那你尽管去送信。我倒要看看,沧州府的官员是会帮你这种借规矩谋私的乡绅,还是会帮能让百姓吃上好盐、改善民生的人。再说,我已经跟王县尉说好了,下午就去县衙补登记、缴盐税,到时候手续齐全,你就算告到沧州府,也没用!” 婉儿躲在母亲身后,小声对韩澈说:“哥,他们好凶,我们别跟他们吵了好不好?” 赵氏也拉了拉韩澈的衣角:“澈儿,算了吧,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再跟他们计较行不行?” 韩澈回头拍了拍母亲和妹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娘,婉儿,别怕。他们就是看着咱们好欺负才敢这么嚣张,要是咱们退了,以后他们只会更过分,不仅咱们的盐滩保不住,陈三郎叔他们也没法跟着晒盐了。” 陈三郎和周明也上前一步,站在韩澈身边:“韩公子说得对!我们支持你!要是柳乡绅敢封盐滩,我们就跟他去县衙评理!” 周围几个路过的渔民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柳乡绅就是眼红韩公子的好盐!”“以前我们买他的盐,又贵又差,现在韩公子的盐又白又纯,他就来捣乱!”“我们跟韩公子一起去县衙,让苏明府评评理!” 柳存义看着围过来的渔民,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韩澈不仅嘴硬,还能让这么多渔民支持他。要是真闹到县衙,苏明府本来就偏向韩澈,再加上这么多百姓作证,他肯定讨不到好。 冯德昌拉了拉柳存义的衣角,小声说:“柳兄,算了吧,现在人多眼杂,再闹下去对我们不利,不如先撤,以后再想办法。” 赵启元也点头:“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柳存义狠狠瞪了韩澈一眼,咬着牙说:“韩澈,你别得意!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我不会再让你这么轻松!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带着冯德昌和赵启元,狼狈地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盐滩。看着他们的背影,围过来的渔民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夸赞韩澈:“韩公子,你刚才说得太好了!怼得他们没话说!”“以后有你在,我们再也不怕他们欺负了!” 韩澈笑着向大家道谢,心里却没放松——他知道,柳存义不会就这么算了,刚才的狠话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肯定会找其他办法来对付他,比如去沧州府找关系,或者联合刘万山一起搞事。 赵氏看着儿子,既欣慰又担心:“澈儿,刚才你太冲动了,万一他们真去沧州府找人,怎么办?” 韩澈扶着母亲坐下,安慰道:“娘,别担心。他们要是真去沧州府,也得有理由。我下午就去县衙补登记、缴盐税,手续齐全了,他们就算想告,也没借口。再说,王县尉也会帮我们,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话虽这么说,韩澈心里却在盘算——柳存义提到在沧州府有人脉,会不会就是跟刘万山勾结的那个神秘势力?之前差役说刘万山跟黑衣人接触,要是柳存义也跟他们有关系,那事情就更复杂了。他必须尽快去县衙补登记,同时跟王承嗣提一下这事,让他多留意柳存义的动向。 午时的太阳越来越烈,韩澈让陈三郎和周明先把盐运回家,自己则收拾好东西,准备带母亲和妹妹回家,下午再去县衙。就在他们刚要离开盐滩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差役骑着马快速赶来,看到韩澈,大声喊道:“韩公子,王县尉让我来告诉你,柳存义已经去县衙告状了,苏明府让你现在就去县衙一趟!” 韩澈心里一沉——柳存义果然没放弃,竟然先一步去县衙告状了!他跟母亲对视一眼,看到母亲眼里的担忧,深吸一口气说:“娘,别担心,我去县衙跟苏明府说清楚,很快就回来。” 婉儿拉着韩澈的手,小声说:“哥,你一定要小心。” 韩澈摸了摸婉儿的头,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差役,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这次去县衙,不仅要跟柳存义对质,还要应对可能来自沧州府的压力,这将是他穿越到唐代后,面临的第一次真正的官场较量。而他不知道的是,柳存义在县衙里,已经准备好了更阴险的招数等着他。 ------------ 第38章 乡绅告到县衙!县令:先看看再说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未时。 津门县衙外的石狮子旁,几棵老槐树叶被秋阳晒得发蔫,韩澈跟着差役走到朱漆大门前时,远远就看见陈三郎、周明带着五六个渔民站在墙角,手里还提着半筐雪白的细盐,显然是担心他吃亏,特意赶来作证。 “韩公子!”陈三郎看到他,连忙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听说柳乡绅在里面告你,就赶紧过来了,要是县令问起,我们帮你说话!” 周明也跟着点头,把盐筐往韩澈面前递了递:“这是今早刚晒好的盐,比官盐还细,县令一看就知道你没说谎!” 韩澈心里一暖,这些渔民虽然朴实,却比那些乡绅重情义。他拍了拍陈三郎的肩膀:“多谢你们,有你们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心里却暗自盘算——柳存义敢先一步来县衙,肯定做了准备,说不定还找了县衙里的人,光有人证物证还不够,得用逻辑和事实让县令没法偏袒。 差役领着韩澈往里走,穿过仪门,便是县衙的正堂。堂前院子里,柳存义、冯德昌、赵启元正站在廊下,身边还跟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看打扮像是县衙的主簿。柳存义看到韩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韩公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韩澈没理他,目光落在那主簿身上——这人他没见过,不过看柳存义跟他说话的神态,两人显然认识,说不定柳存义就是找了他疏通关系。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差役进了正堂,只见县令苏明远坐在公案后,身穿青色官袍,手里拿着一卷文书,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什么。公案旁站着一个书吏,手里握着毛笔,准备记录。 “草民韩澈,见过苏明府。”韩澈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动作标准——这几天跟王承嗣学的唐代礼仪,总算没白练。 苏明远抬了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向门口的柳存义等人:“都进来吧,有话当面说,别在外面吵。” 柳存义连忙领着冯德昌、赵启元和那主簿走进来,躬身道:“下官柳存义,见过苏明府。今日来,是想告发韩澈私占盐滩、私晒私卖盐,违反盐法,还请明府为我们做主!” “哦?”苏明远放下文书,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你说他违反盐法,可有证据?” 柳存义立刻道:“当然有!津门的盐滩历来由官府登记管理,韩澈未经允许,就私自占用陈三郎家的盐滩晒盐,既没在县衙登记,也没缴纳盐税,这就是铁证!而且他卖的盐比官盐还贵,哄抬物价,坑害百姓,冯乡绅、赵乡绅都能作证!” 冯德昌和赵启元连忙附和:“是啊苏明府,我们都能作证!这韩澈就是个外来的小子,不懂规矩,还敢跟我们作对,要是不治他的罪,以后谁还把官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韩澈等他们说完,才平静地开口:“苏明府,草民有话要说。草民确实在陈三郎家的盐滩晒盐,但并非‘私自占用’——陈三郎自愿将盐滩借我试晒,草民也给了他报酬,这一点陈三郎可以作证。至于登记缴税,草民前几日刚试晒成功,还没来得及去县衙登记,昨日王县尉来盐滩查看时,草民已经跟他提过此事,王县尉说会跟明府您报备,允许草民先试晒,等效果好再推广登记。” 他顿了顿,示意陈三郎把盐筐拿进来:“草民晒的盐,明府可以看看——比官盐更细更纯,没有杂质,百姓买回去不用再过滤,而且草民卖的价格虽然比私盐贵,但比官盐便宜三成,怎么会是哄抬物价?要是草民真的坑害百姓,百姓也不会愿意买我的盐。” 陈三郎连忙把盐筐递到公案前,掀开盖子,雪白的盐粒在阳光下泛着光,没有一点杂色。苏明远伸手捻了一点,放在指尖搓了搓,又尝了尝,眉头舒展了些:“这盐确实不错,比官盐还好。” 柳存义见状,连忙道:“明府,盐好也不能违反规矩啊!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先晒盐再登记,那盐法不就成了摆设?而且他一个寒门子弟,哪来的本事改良晒盐法?说不定是偷了别人的法子!” “柳乡绅这话就不对了。”韩澈立刻反驳,“草民改良晒盐法,是因为看到渔民晒盐辛苦,还经常晒出劣质盐,才想着改进。前几次试验失败,乡邻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是偷来的法子?要是柳乡绅能拿出草民偷法的证据,草民甘愿受罚;要是拿不出来,还请柳乡绅不要信口雌黄,污蔑草民。” 冯德昌想插话,却被苏明远抬手制止了。苏明远放下手里的盐,目光扫过堂内众人,缓缓道:“此事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韩澈,你说王县尉知道你试晒的事,还允你后续登记,可有凭证?” 韩澈道:“草民没有书面凭证,但王县尉昨日确实在盐滩说过,会跟明府报备。明府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请王县尉来对质。” 柳存义立刻道:“明府,王县尉跟韩澈关系好,说不定是韩澈故意拉他做靠山!而且王县尉现在不在县衙,去乡下巡查了,哪能说请就请?依下官看,不如先把韩澈的盐没收,让他停了晒盐,等查明情况再说!” “不可。”苏明远摇了摇头,“韩澈的盐确实能让百姓受益,要是贸然停了,百姓又得吃劣质盐。这样吧,崔主簿,你明日带两个人去盐滩看看,核实一下韩澈试晒的情况,还有陈三郎是否自愿借盐滩。韩澈,你明日把你试晒的记录,还有想登记的材料准备好,送到县衙来。柳乡绅,你们也回去,等主簿查完情况,本府再做决断。” 柳存义没想到苏明远会这么说,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道:“是,下官遵令。” 韩澈松了口气,连忙道:“谢明府。” 苏明远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本府还有公务要处理。” 众人陆续走出正堂,柳存义路过韩澈身边时,压低声音威胁道:“韩澈,你别得意,这事没完!” 韩澈没理他,跟着陈三郎等人走出县衙。 刚到衙门口,一个小厮快步跑过来,对着韩澈躬身道:“韩公子,我家小姐让我给您带个话——柳乡绅刚才在县衙里跟崔主簿说了好一会儿话,好像给了主簿什么东西,让您多留意。” 韩澈一愣,问:“你家小姐是?” 小厮道:“我家小姐是王县尉的女儿,王瑾萱。” 韩澈心里一动——王瑾萱竟会特意派人来提醒他,看来她不仅聪慧,还很细心。他连忙道:“多谢你家小姐,也麻烦你替我谢过她。” 小厮应了声,转身跑了。陈三郎等人还在旁边,周明好奇地问:“韩公子,王县尉的女儿怎么会帮你?” 韩澈笑了笑:“之前帮过她一个小忙,没想到她记在心里。” 心里却暗自警惕——柳存义果然找了关系,崔主簿收了他的东西,明日去盐滩核查,恐怕会故意刁难。 夕阳西下,把县衙的影子拉得很长。韩澈看着手里的盐筐,心里清楚,虽然这次暂时没出事,但柳存义不会善罢甘休,崔主簿那边也是个隐患。明日的盐滩核查,才是真正的考验。而他不知道的是,柳存义已经跟崔主簿说好,要在核查时做手脚,让他的盐滩彻底办不下去。 ------------ 第39章 县令试盐:这盐好!韩澈没做错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申时。 县衙后堂的窗棂上,夕阳斜斜洒进,在青砖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韩澈站在堂下,身旁放着一竹筐雪白的细盐,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方才崔主簿从盐滩核查回来,进门时看柳存义的眼神带着几分闪躲,他心里便隐隐发紧,生怕这主簿真被柳存义收买,在县令面前说些不实之词。 “苏明府,下官已去韩澈的盐滩核查过了。”崔主簿站在公案旁,手里捧着核查记录,声音比上午时低了几分,“那盐滩确实是陈三郎自愿借予韩澈使用,韩澈也给了陈三郎报酬,并非强占。只是……韩澈晒盐前未提前报备,手续上确实有疏漏。” 柳存义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苏明府您看!我就说他手续不全,这就是违规!就算盐滩是借的,没报备就是没规矩,按律就得罚!” 冯德昌和赵启元也跟着附和:“是啊明府,规矩不能坏,不然以后谁都敢效仿,县衙的章法就乱了!” 韩澈上前一步,从容开口:“苏明府,草民承认未提前报备是疏忽,但草民此前从未晒过盐,不知需先报备的流程。且草民试晒成功后,本就打算尽快来县衙登记,只是还没来得及,柳乡绅就先告到了县衙。再者,草民的盐虽手续有疏漏,却比官盐、私盐都好,能让百姓吃上好盐,这难道不是民生大事吗?” 苏明远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韩澈身旁的盐筐上:“韩澈,你说你的盐比官盐好,可有证据?” “草民愿以盐为证!”韩澈弯腰提起盐筐,走到公案前,“苏明府可派人取来官盐和柳乡绅他们晒的盐,一对比便知。” 柳存义脸色微变,忙道:“明府,不必这么麻烦!盐好不好,也不能抵消违规的事实……” “怎么不必?”苏明远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百姓吃盐,关乎民生。若是韩澈的盐真能改善民生,些许手续疏漏,尚可补救;可若是他的盐与寻常盐无异,那规矩确实不能废。来人,去库房取官盐,再去柳乡绅的盐铺取些他的私盐来!” 差役应声而去,柳存义等人脸色越发难看,却不敢再多说——他们知道自己的盐是什么成色,跟韩澈的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可现在阻止已来不及。 韩澈站在一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对自己改良的盐有绝对信心。现代的晒盐技术本就比唐代先进,去除了大部分杂质,盐粒雪白细腻,口感也更纯,不像官盐常带泥沙,私盐更是粗粝发苦。 不多时,差役提着两个布包回来,将布包放在公案上。苏明远先打开装着官盐的布包,里面的盐粒呈浅灰色,仔细看能看到细小的沙粒;再打开装着柳存义私盐的布包,盐粒更粗,颜色偏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最后,苏明远示意韩澈打开他的盐筐。韩澈掀开筐盖,雪白的盐粒在夕阳下泛着莹润的光,颗粒均匀,没有一丝杂质,连空气中的咸腥味都淡了几分,多了些纯净的气息。 苏明远伸手捻了一小撮韩澈的盐,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他轻轻搓了搓,盐粒瞬间化开,没有留下任何残渣。他又分别捻了官盐和私盐,指尖明显能感觉到沙粒和粗硬的盐块。 “尝尝。”苏明远将三种盐分别放在三个小瓷碟里,先尝了官盐,眉头微蹙——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再尝柳存义的私盐,苦涩味更重,他立刻吐了出来;最后尝韩澈的盐,只觉得咸味纯正,没有任何杂味,口感清爽。 “好盐!”苏明远放下瓷碟,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赏,“这盐比官盐细腻,比私盐纯净,百姓吃这样的盐,不仅方便,还更健康。韩澈,你能改良晒盐之法,做出这样的好盐,是为津门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韩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躬身道:“草民只是想让乡邻们不再吃劣质盐,能过上好日子,不敢居功。” 柳存义脸色铁青,还想争辩:“苏明府,就算他的盐好,可违规就是违规……” “违规之事,确有疏漏,但并非不可补救。”苏明远打断他,语气转沉,“柳存义,你身为乡绅,本该为民生着想,可你却因私怨,屡次刁难韩澈,甚至想夺他的晒盐之法,这难道就是你该做的?若不是韩澈的盐确实出众,今日岂不是要被你蒙骗?” 冯德昌和赵启元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崔主簿也站在一旁,脸色发白——他方才汇报时确实掺了点水分,想帮柳存义说几句,却没料到苏明远会亲自试盐,还看得如此透彻。 “苏明府,我……”柳存义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找不到理由,只能憋红了脸,“是下官一时糊涂,还请明府恕罪。” “罢了。”苏明远摆了摆手,“今日之事,韩澈手续不全,罚他三日内补全登记,缴纳盐税;柳存义你刁难乡邻,罚你捐五十石粮食给津门义仓,以儆效尤。冯德昌、赵启元,你们二人附议生事,各罚十石粮食。此事就这么定了,都退下吧。” “是,谢明府。”韩澈躬身道谢,心里彻底松了口气——虽然被罚了登记缴税,但至少证明了自己没做错,还让柳存义等人受了惩罚,算是小胜一局。 柳存义等人不敢再多说,只能灰溜溜地躬身退下。路过韩澈身边时,柳存义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眼神阴狠:“韩澈,你别以为这次赢了就没事了,咱们走着瞧!” 韩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他早就知道柳存义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惩罚恐怕只会让他更记恨,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但他现在有苏明府的认可,还有王承嗣的支持,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寒门子弟了。 苏明远看着韩澈,语气缓和了几分:“韩澈,你改良的晒盐法确实不错,若是能推广开来,不仅津门百姓受益,整个沧州乃至河北道的百姓都能吃到好盐。你回去后好好准备,三日后补全手续,我再跟你聊聊推广的事。” “多谢苏明府看重,草民定不负所望。”韩澈心里一动——推广晒盐法,这可是他之前不敢想的事,若是能成,不仅能让更多百姓受益,还能为自己积累更多的声望,为以后的路打下基础。 离开县衙时,夕阳已经西沉,天边染成了橘红色。韩澈提着空盐筐,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了许多。可刚走到县衙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承嗣的贴身小厮,正站在石狮子旁等他。 “韩公子,我家老爷让我等您。”小厮上前一步,递过一张纸条,“老爷说,柳存义背后有人,让您最近多加小心,若是遇到麻烦,直接去县尉府找他。” 韩澈接过纸条,上面是王承嗣的字迹,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却透着关心。他心里一暖,连忙道谢:“多谢你家老爷,也麻烦你替我转达谢意。” 小厮应了声,转身离开。韩澈握着纸条,心里却又沉了下来——王承嗣说柳存义背后有人,难道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若是如此,柳存义这次受了罚,背后的人会不会出手?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暮色,只觉得前路虽然有了希望,却也藏着更多看不见的暗流。而他不知道的是,柳存义离开县衙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镇上的一处偏僻宅院,那里正有一个穿黑衣、戴斗笠的人等着他,一场针对韩澈的更大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 第40章 乡绅吃瘪:韩澈,你给我等着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酉时。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天边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津门镇的石板路被晒了一天,还残留着些许暖意。韩澈提着空盐筐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跟着陈三郎和周明,两人一路都在兴奋地议论着县衙里的事,语气里满是畅快。 “韩公子,你是没看见柳存义那脸色,跟吃了苦胆似的,别提多解气了!”周明拍着大腿,声音压得不算低,“苏明府罚他捐五十石粮食,这下发财的心思全没了,还得倒贴!” 陈三郎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笑意:“以前这些乡绅总欺负咱们渔民,这次总算让他们吃了回亏!韩公子,要不是你有这好盐,咱们哪能这么扬眉吐气?” 韩澈笑了笑,脚步却没放慢——他心里清楚,柳存义这种人,绝不会因为一次惩罚就善罢甘休。方才在县衙门口,柳存义那阴狠的眼神,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别高兴得太早,”他转头看向两人,语气沉了些,“柳存义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还会找咱们麻烦,以后盐滩那边得多留意些。” 陈三郎和周明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重重点头:“韩公子放心!以后我们轮流在盐滩守着,只要他们敢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韩澈家的茅草屋前。赵氏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韩澈回来,连忙迎上去,手里还拿着一块擦汗的粗布巾:“澈儿,怎么样了?苏明府没为难你吧?” 婉儿也从屋里跑出来,抱住韩澈的胳膊,仰着小脸问:“哥,那些坏人有没有被惩罚?他们还敢来抢咱们的盐吗?” 韩澈接过母亲手里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柔声道:“娘,婉儿,放心吧。苏明府认可了咱们的盐,还罚了柳乡绅他们捐粮食,以后他们不敢随便来闹了。” 他没说柳存义的威胁——不想让母亲和妹妹担心。 赵氏松了口气,拉着韩澈往屋里走:“那就好,那就好。我炖了点鱼汤,用你之前教的法子做的,快进屋趁热喝。” 自从韩澈改良了烹饪手法,家里的饭菜也渐渐有了滋味,赵氏学着用姜片去腥、用葱段提香,连最普通的鱼汤都变得鲜美起来。 几人刚进屋坐下,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陆续有四五个渔民提着鱼、捧着粮食走进来,都是之前跟着韩澈一起晒盐的乡邻。“韩公子,听说你在县衙赢了柳乡绅,我们特意来看看!”一个络腮胡的渔民笑着说,把手里的鱼递过来,“这是今天刚捕的,给你家添个菜!” “是啊韩公子,以后要是柳乡绅再敢找茬,咱们大家伙儿一起上!”另一个渔民也跟着说,眼里满是感激——自从韩澈改良了晒盐法,他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再也不用靠天吃饭,也不用看乡绅的脸色。 韩澈看着眼前热情的乡邻,心里一暖。在这个陌生的唐代,这些朴实的渔民,是他最坚实的依靠。他连忙起身,把众人让进屋里:“多谢大家,快坐。娘,再添几个碗,咱们一起吃。” 赵氏笑着应下,转身进了厨房。婉儿则忙着给众人倒热水,小脸上满是骄傲——自从哥哥改良了晒盐法,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再也没人敢说他们是“寒门穷小子”了。 就在韩澈家热热闹闹的时候,冯德昌的别院书房里,气氛却压抑得能滴出水来。柳存义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个青瓷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杯里的茶水晃得厉害,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岂有此理!苏明远竟然偏着那个外来小子,还罚咱们捐粮食!”柳存义猛地把茶杯摔在桌上,茶水洒了一地,“那韩澈不过是个寒门子弟,凭什么跟咱们作对?还不是靠那点破晒盐的法子!” 冯德昌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脸色也不好看:“柳兄,别生气了。苏明远那老狐狸,肯定是看中了韩澈的晒盐法,想靠这个往上爬,才故意偏袒他。咱们跟他硬碰硬,讨不到好。” 赵启元捋了捋山羊胡,眼神阴恻恻的:“话是这么说,但这口气咽不下去!韩澈这小子,断了咱们的财路,还让咱们在县衙丢了脸,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谁还把咱们放在眼里?” 柳存义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方才在县衙门口,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韩澈的盐滩就靠那几口井取水,只要咱们把水源断了,他就算有再好的晒盐法,也晒不出盐来!” “断水源?”冯德昌皱了皱眉,“那盐滩的井离咱们的地不远,要是被人发现是咱们干的,苏明远那边不好交代啊。” “怕什么?”柳存义冷笑一声,“咱们做得隐蔽点,就说井水干了,谁能查到咱们头上?就算苏明远怀疑,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托人给沧州的张盐商带了信,让他别收韩澈的盐,也别让其他盐商跟韩澈合作。没有销路,他的盐再好,也只能烂在手里!” 赵启元眼睛一亮:“还是柳兄想得周到!只要断了他的水源和销路,不愁他不交出晒盐的法子!” 冯德昌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好,那就按柳兄说的办。不过,咱们得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柳存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韩澈家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怨毒:“韩澈,你给我等着!这次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跟咱们作对,没有好下场!” 而此时的韩澈,正和乡邻们围坐在桌前,喝着鲜美的鱼汤,听着大家聊盐滩的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小厮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看到韩澈,连忙走上前:“韩公子,我家小姐让我给您带句话。” 韩澈愣了愣,认出这是王承嗣家的小厮——上次在县衙门口,就是他给自已传的信。“你家小姐是?”他明知故问,心里却有些好奇——王瑾萱怎么会又派人来传信。 “我家小姐是王县尉的女儿,王瑾萱。”小厮压低声音,把纸条递过来,“小姐说,柳乡绅离开县衙后,去了冯乡绅的别院,好像在商量什么事,让您多留意盐滩的水源,别被他们钻了空子。” 韩澈接过纸条,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娟秀,正是王瑾萱的手笔。他心里一暖,又有些惊讶——王瑾萱竟然这么细心,还特意派人盯着柳存义的动向。“替我谢谢你家小姐,”他对小厮说,“麻烦你转告她,我知道了,会多加小心的。” 小厮应了声,转身离开。韩澈捏着纸条,心里的警惕更甚——王瑾萱的提醒,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柳存义果然要对盐滩下手,而且第一个目标就是水源。 乡邻们看到这一幕,也安静下来。陈三郎皱着眉问:“韩公子,是不是柳乡绅又要搞鬼?” 韩澈点了点头,把纸条递给众人看:“柳存义他们在商量断咱们盐滩的水源,还可能会找盐商打压咱们的销路。”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开口:“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不行,咱们得赶紧去盐滩守着,绝不能让他们断了水源!” 韩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冷静:“大家别慌。水源那边,我明天就去挖一口备用井,以防万一。销路的话,咱们先把现有的盐卖到县城的杂货铺,再联系之前跟咱们买盐的百姓,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他心里还有个想法——之前王承嗣说过要把他举荐给京城的旧友,要是能尽快搭上这条线,或许能彻底摆脱柳存义的打压。 夜色渐深,乡邻们陆续离开,韩澈送他们到门口,又特意叮嘱陈三郎和周明,今晚先去盐滩守着,留意有没有陌生人靠近。赵氏收拾完碗筷,看着韩澈紧锁的眉头,轻声说:“澈儿,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别晒盐了,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韩澈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坚定:“娘,放心吧。我不会让柳存义得逞的,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柳存义耍什么手段,他都要守住盐滩,守住这个在唐代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 可他不知道的是,柳存义的计划,远比他想象的更狠毒。除了断水源、堵销路,冯德昌还联系了沧州府的一个小吏,打算诬告韩澈“私通渔民,意图不轨”,想借官府的手,彻底除掉韩澈。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向他逼近。 ------------ 第41章 韩澈:光卖盐不够,得搞产业链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三,辰时。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津门镇外的盐滩上已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韩澈踩着沾着露水的青草,手里拿着一张粗糙的麻纸,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简单的图样——那是他昨晚熬夜画的产业链草图,上面写着“盐-渔-加工”三个大字,旁边还标注着“咸鱼干、腌鱼、鱼酱”几个小字。 作为一个穿越者,韩澈比谁都清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前几日虽在县衙赢了柳存义,但他深知柳存义不会善罢甘休,单一卖盐的抗风险能力太弱,一旦柳存义真的断了水源或堵了销路,他和乡邻们辛苦攒下的这点家底,很可能一夜归零。只有把“渔”和“盐”结合起来,搞深加工,形成产业链,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哥,你又在看这张纸啦?”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韩婉儿提着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装着母亲赵氏准备的粗粮饼,“娘让我给你送早饭,还说让你别太累,要是柳乡绅再找麻烦,咱们就少晒点盐,平安最重要。” 韩澈接过布包,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一阵温暖。赵氏总是这样,习惯了安稳度日,怕他惹上麻烦。但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味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婉儿,你觉得咱们的盐好吃吗?”他故意问道。 韩婉儿用力点头:“好吃!比以前买的盐细多了,炒菜也不发苦。” “那要是咱们用这盐腌鱼,会不会也比别人的好吃?”韩澈指着不远处的渔船,“陈三郎叔他们每天捕那么多鱼,新鲜的卖不完就会坏,要是咱们把鱼用细盐腌起来,做成咸鱼干,不仅能放得久,还能卖到更远的地方,这样大家就能赚更多钱了。” 韩婉儿眼睛一亮:“对啊!上次你教大家做的咸鱼干,阿婆说比镇上卖的还香,要是能多做些卖,肯定能赚钱!” 韩澈笑了笑,这正是他的想法。现代的食品加工产业链思维,放在唐代绝对是降维打击。他不仅想做咸鱼干,还想尝试做鱼酱、腌鱼块,甚至用盐和香料搭配,做出不同口味的产品,覆盖更多客源。但这些都需要一步步来,首先得说服陈三郎他们,让渔民愿意把鱼卖给自己加工。 吃过早饭,韩澈提着布包往陈三郎家走去。陈三郎家就在海边的渔村里,院子里晒着几张渔网,他正蹲在门口修补渔网,周明也在一旁帮忙。看到韩澈过来,两人连忙起身打招呼。 “韩公子,这么早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陈三郎擦了擦手上的渔线,语气带着几分恭敬——经过县衙一事,他对韩澈更信服了。 韩澈走到院子里,把手里的草图递给他们:“陈叔、周叔,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件事。咱们光卖盐,抗风险能力太弱,要是柳存义再搞点小动作,咱们的盐就可能卖不出去。我想,咱们不如把渔和盐结合起来,收大家捕的鱼,用咱们的细盐做成咸鱼干、腌鱼,再拿去卖,这样既能让鱼不浪费,还能多赚一份钱,大家也能跟着受益。” 陈三郎和周明凑过来看草图,虽然看不懂“产业链”三个字,但“咸鱼干”他们是知道的。周明皱了皱眉:“韩公子,这主意是好,可咱们没做过批量的咸鱼干啊,要是做坏了,鱼和盐都浪费了,那可就亏大了。” 陈三郎也跟着点头:“是啊,而且咱们也不知道县城里的商铺收不收这个,要是卖不出去,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韩澈早料到他们会有顾虑,这正是他需要解决的问题。“陈叔、周叔,你们放心,做咸鱼干的法子我会教大家,用咱们的细盐,把控好盐量和晾晒时间,肯定能做好。至于销路,我打算去找王小姐帮忙,她是县尉千金,认识县城里的商铺掌柜,说不定能帮咱们联系销路。” 提到王瑾萱,陈三郎和周明都松了口气。他们虽然没见过王瑾萱,但也听说过她是个有见识的姑娘,之前韩澈遇到麻烦,她还帮过忙。“要是王小姐能帮忙,那这事就有谱了!”陈三郎脸上露出笑容,“韩公子,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周明也跟着附和:“对!我们这就去跟其他渔民说,让大家把卖不完的鱼都送来,咱们一起做咸鱼干!”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渔民这边算是初步搞定了。接下来,就得去找王瑾萱了。他跟陈三郎、周明约定好,下午就开始收鱼,先小批量试做一批咸鱼干,然后再去县城找销路,之后便往王承嗣的县尉府走去。 县尉府的大门比韩澈家的茅草屋气派多了,朱漆大门旁站着两个家丁,看到韩澈过来,其中一个家丁认出了他,连忙上前问道:“韩公子,你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韩澈点了点头:“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韩澈有要事求见王小姐。” 家丁应了声,转身进府通报。不多时,王瑾萱便从府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襦裙,头发用一根玉簪挽着,比上次在盐滩上见到时更显素雅。“韩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她走到韩澈面前,语气温和,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韩澈把自己想搞渔盐产业链、做咸鱼干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道:“王小姐,我知道你认识县城里的商铺掌柜,想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商铺愿意收咱们做的咸鱼干。要是能打开销路,不仅我能受益,津门的渔民也能多赚一份钱。” 王瑾萱听完,眼睛亮了起来:“韩公子,你这个想法很好!单一卖盐确实容易受牵制,搞深加工既能提高收益,还能降低风险,这是民生大事。县城里有几家商铺专门卖干货,我认识张记商铺的张掌柜,他为人实在,咱们可以先做一批样品,我带你去找他谈谈。” 韩澈没想到王瑾萱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里一阵感激:“多谢王小姐!我已经跟陈叔他们说好,下午就收鱼试做咸鱼干,等做好了,我就去找你。” “好。”王瑾萱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柳存义昨天被罚了粮食,心里肯定不服气,你做咸鱼干的时候要多留意,别让他搞破坏。我爹也说了,会让衙役多去盐滩和渔村附近巡查,有什么事你随时来找我。” 韩澈心里一暖,王瑾萱不仅愿意帮忙,还提醒他注意柳存义,考虑得比他还周全。“我会留意的,多谢王小姐提醒。” 跟王瑾萱告别后,韩澈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沿着石板路往家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先做好咸鱼干,打开销路,然后再研发鱼酱、腌鱼块,一步步把产业链做起来。等规模大了,还可以跟沧州的盐商合作,把产品卖到更远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柳存义想搞事,也动不了他的根基了。 回到家时,赵氏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韩澈回来,连忙问道:“澈儿,跟陈三郎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娘,谈得很顺利,他们都愿意跟着干。”韩澈笑着说,“下午就开始收鱼,试做咸鱼干,王小姐也答应帮忙联系县城的商铺,销路应该没问题。” 赵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安稳赚钱,娘就放心了。” 韩婉儿跑过来,拉着韩澈的衣角:“哥,我也想帮忙做咸鱼干,我可以帮你挑鱼!” 韩澈笑着点头:“好,那婉儿就负责挑鱼,咱们一家人一起干!” 下午,陈三郎和周明带着几个渔民,把家里卖不完的鱼送到了韩澈家附近的空院子里——这是韩澈特意租来的,用来做咸鱼干的加工场地。渔民们把鱼倒在竹筐里,韩澈教大家怎么处理鱼:去掉鱼鳞和内脏,清洗干净后切成块,然后均匀地撒上细盐,腌制半个时辰,再拿到院子里的竹架上晾晒。 渔民们学得很认真,韩婉儿也在一旁帮忙挑出小石子和杂质,赵氏则烧了热水,给大家解渴。院子里一派忙碌的景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容。 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渔民突然跑了进来,脸色有些慌张:“韩公子,陈叔,不好了!柳存义家的管家带着几个人,在村口打听咱们收鱼的事,还说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好像要来找麻烦!” 韩澈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柳存义果然还是来了。他放下手里的鱼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大家别慌,继续干活。陈叔,你跟我去村口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陈三郎也跟着站起身,手里攥紧了一根木棍:“韩公子,我跟你一起去!要是他们敢动手,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韩澈点了点头,跟着陈三郎往村口走去。他知道,这只是柳存义的第一次试探,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他。但他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那个手无寸铁的寒门小子了,他有渔民的支持,有王瑾萱的帮忙,还有现代的智慧,不管柳存义耍什么手段,他都有信心应对。只是他没料到,柳存义这次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阴险。 ------------ 第42章 改良渔船!加个小设计,捕鱼量翻倍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四,辰时。 津门镇的渔港边,晨雾还没散尽,咸腥的海风裹着潮气扑面而来。 几艘破旧的小木船歪歪斜斜地靠在岸边,船身上的木纹里嵌着经年的海盐,有的船板缝隙甚至用茅草塞着——这是津门渔民赖以生存的“家当”,也是韩澈今天要攻克的目标。 作为穿越者,韩澈昨天敲定产业链计划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渔”这个环节。 他昨天傍晚特意来渔港看过,这些唐代渔船实在太原始了:船身窄小,遇到风浪就晃得厉害,渔民不敢往远海去;渔网全靠粗麻绳绑在船舷上,撒网时稍不注意就会滑落,收网时还得两三个人按住绳子;船里连个正经的储物舱都没有,捕到的鱼要么堆在船板上,要么用破布包着,遇到颠簸很容易掉海里。 “就这条件,能捕到鱼全靠老天爷赏饭。” 韩澈蹲在一艘渔船边,手指摸着粗糙的船板,心里暗自盘算,“要提高渔获,先得把船改了——不用搞多复杂,解决稳定性、渔网固定、储物这三个问题,捕鱼量至少能翻一倍。” “韩公子,你咋蹲这儿看船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陈三郎扛着渔网走过来,身后跟着周明和几个年轻渔民,“昨天说的咸鱼干,咱们今天就能收鱼试做了,你咋还惦记着船呢?” 韩澈站起身,指了指渔船:“陈叔,你不觉得这船有点问题吗?你看,船身太窄,风浪一大就晃;渔网绑得也松,上次周叔是不是还掉了半张网?还有这船里,鱼没地方放,捕多了也带不回来。” 陈三郎愣了愣,随即点头:“你说的这都是老问题了!可咱们渔民世代都用这种船,也没别的法子啊——改船得花钱,还不一定管用,万一改坏了,连饭都没得吃。” 其他渔民也跟着附和,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渔民挠了挠头:“韩公子,你是不是想改船?可咱没那手艺,也没那钱买新木头啊。” 韩澈早料到他们会有顾虑,从怀里掏出一张麻纸,上面用炭笔画着简易的改良图纸——左边是原船样子,右边是改后的,上面标着“防浪板”“渔网固定桩”“简易储物舱”三个小圆圈。 “大家放心,我不改船身主体,就加三个小设计,用的都是旧料,花不了多少钱,还容易改。” 他指着图纸上的“防浪板”:“在船身两侧各加一块窄木板,斜着钉在船舷下方,这样风浪打过来能被板挡住,船就稳多了,你们能往远海多走几里,那边鱼多。” 接着又指“渔网固定桩”:“在船舷两边各钉两个粗木柱,渔网的绳子绕在柱子上,再用木楔子卡住,撒网、收网时绳子就不会滑了,一个人就能操作,省力气。” 最后指向“简易储物舱”:“在船尾隔出一小块地方,用木板钉个小柜子,捕到的鱼直接放进柜子里,既不会掉海里,也不会被船板上的水浸坏。” 渔民们凑过来看图纸,虽然大多不识字,但看着画的图形,也能明白个大概。 周明皱着眉:“这防浪板会不会让船变重,划不动啊?” “不会,”韩澈笑着解释,“我算过了,木板不用太厚,也就两指宽,钉在船舷下方,反而能帮船稳住,划起来更省力。不信咱们找艘旧船试试,就用你家那艘快坏了的船,改坏了也不心疼。” 陈三郎家正好有一艘快报废的旧船,平时只用来看仓库。 众人跟着他去把旧船推到岸边浅水里,韩澈指挥着渔民找来了几块旧木板、几根粗木柱、一把锤子和钉子——这些都是渔民家里现成的,不用额外花钱。 韩澈亲自示范,先量好尺寸,把旧木板锯成窄条,斜着钉在船舷两侧;再把粗木柱削尖底部,牢牢钉在船舷两边;最后在船尾用几块短木板钉了个小柜子。 前后也就一个时辰,改良就完成了。 “这就改好了?”一个老渔民张老栓凑过来,伸手推了推船身,惊讶地说,“哎,还真比以前稳了!刚才我推一下,船晃得没那么厉害了。” 年轻渔民们也好奇地围上来,有的试着往固定桩上绑渔网,有的打开储物舱的盖子看了看。 周明绑好渔网,试着拉了拉:“真不滑了!以前得两个人按住,现在一个人就行,省老劲了!” 韩澈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渔民不接受新设计,现在看来,效果比预想的好。 “大家看,这三个小设计,花不了多少钱,用的都是旧料,你们自己在家就能改。等改好了,咱们明天去远海试试,保证渔获比以前多。” “好!我今天就回家改船!”一个年轻渔民率先表态,其他渔民也纷纷响应,陈三郎拍了拍韩澈的肩膀:“韩公子,你这脑子真是跟别人不一样!要是真能多捕鱼,咱们的咸鱼干就不愁原料了,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韩澈笑着点头,心里却没完全放松——他知道,改良渔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收鱼、做咸鱼干、找销路等一堆事要做。 而且柳存义那边还没动静,他总觉得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哥,你们改船呢?”韩婉儿提着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装着赵氏做的粗粮饼和水,“娘让我给你们送早饭,还说让你们别太累,改船慢慢来,别着急。” 韩澈接过布包,递给陈三郎他们:“大家先吃点东西,吃完再接着琢磨怎么改——咱们先改三艘船,明天先去远海试一次,看看效果。” 渔民们接过饼,一边吃一边讨论改船的细节,渔港边热闹起来。 韩澈坐在船板上,咬着粗粮饼,看着眼前忙碌的渔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踏实感——在这个陌生的唐代,他不再是孤军奋战,有这些朴实的渔民跟着他,有家人支持他,这条产业链的路,应该能走通。 可就在这时,周明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韩公子,刚才我看到柳存义家的管家,在远处的柳树下盯着咱们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你说他是不是又想搞事?” 韩澈心里一沉,筷子顿了顿——柳存义果然还是盯上他们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柳树,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随风摇摆的柳枝,可他仿佛能看到柳存义那张阴狠的脸。 “知道了,”韩澈不动声色地把饼吃完,擦了擦手,“咱们先不管他,抓紧改船,等明天试捕成功,渔获多了,就算他想搞事,也拦不住咱们。” 话虽这么说,韩澈心里却提高了警惕——柳存义上次吃了亏,这次肯定会更阴险。 他看向手里的改良图纸,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改船需要的桐油不够了——渔民家里的桐油都是用来补船缝的,量很少,要大规模改船,得从镇上的桐油铺买。 而津门镇唯一的桐油铺,老板跟柳存义是远房亲戚。 “麻烦了。”韩澈心里咯噔一下,他仿佛已经看到,柳存义正站在桐油铺里,阴笑着吩咐老板:“把所有桐油都收起来,不准卖给韩澈和那些渔民——没有桐油,我看他们怎么改船!” ------------ 第43章 韩小子,你这脑子咋长的?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五,辰时。 津门渔港的雾气还没完全散透,咸涩的海风裹着潮气,扑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三艘改良后的渔船并排停在岸边,船身两侧新钉的防浪板泛着浅棕色的木光,船舷边的固定桩直直立着,像两根不起眼的木柱,却让围在岸边的渔民们眼神里满是忐忑。 韩澈早早来了,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他昨晚特意跟陈三郎确认了,今天清晨洋流适合,近海有鱼群活动,是试船的好时机。但看着渔民们紧绷的脸,他心里也难免有点打鼓:虽然理论上改良设计没问题,但实际出海会不会出岔子,他也没十足把握。 “韩公子,这船真能行?”张老栓拄着船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船边钉这玩意儿的,别到了海里翻了船,咱们连命都没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渔民也跟着附和。林阿福搓着手,眼神飘向船身:“就是啊韩公子,咱们渔民靠海吃饭,船就是命根子,要是真出点事,家里老婆孩子可咋活?” 韩澈理解他们的顾虑——毕竟是改变了祖祖辈辈用惯的渔船样式,换谁都会担心。 他走到船边,伸手拍了拍防浪板,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张叔、阿福,你们放心,这防浪板是斜着钉的,能把海浪往两边挡,船只会更稳,不会翻。昨天咱们在浅水里试过,你们也看到了,船晃得比以前少多了。” 他顿了顿,又指向固定桩:“再说这桩子,你们撒网的时候,把绳子绕在桩上,用木楔子卡住,省力气还不会滑,一个人就能操作,比以前两三个人按着强。咱们今天就去近海转一圈,不往远走,要是不行,咱们再改回来,怎么样?” 陈三郎从船上跳下来,拍了拍胸脯:“我跟韩公子一起去!我这船改得最早,昨天在浅水里划了一圈,确实稳!你们要是怕,就先在岸边等着,我跟韩公子、周明先去探探路!” 周明也跟着点头,扛着渔网往船上跳:“我也去!韩公子的法子准没错,上次改良盐场,不也没人信,最后还不是成了?” 有陈三郎和周明带头,渔民们的顾虑少了些。张老栓咬了咬牙:“行!我也去!我倒要看看,这新船到底有多厉害!” 林阿福也跟着上了另一艘船:“我也去!要是真能多捕鱼,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多时,三艘改良渔船载着渔民,缓缓驶离渔港。 韩澈在陈三郎的船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杆,时不时探进水里——他是在根据水的温度和浑浊度判断鱼群位置,这是现代海洋知识的基础,放在唐代却显得格外新奇。 “韩公子,你拿这杆子戳水干啥?”陈三郎一边摇橹,一边好奇地问,“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找鱼啊。” 韩澈笑了笑,把木杆提起来,杆头沾着些细碎的浮游生物:“陈叔,你看这水里的小虫子,鱼群喜欢跟着它们走。前面水色有点深,温度也合适,说不定有鱼群。” 他话音刚落,周明的船就在前面喊起来:“陈叔!韩公子!这里有鱼跳!” 陈三郎眼睛一亮,赶紧加快摇橹的速度。 靠近了才看到,水面上时不时有银色的鱼鳍闪过,是近海常见的黄花鱼,一群至少有几十条。 “快撒网!”陈三郎喊道,以前撒网得他和周明一起按住绳子,今天他试着把渔网绳子绕在固定桩上,用木楔子卡住,轻轻一拉,渔网“哗啦”一声撒进水里,动作比以前快了一半。 韩澈也上前帮忙,两人配合着收网。 绳子绕在固定桩上,不用费力气按住,收网速度快了不少。 当渔网露出水面时,渔民们都惊呼起来——网里挤满了黄花鱼,银闪闪的一片,至少有二三十斤,比平时一网多了近一倍! “我的娘咧!这么多鱼!”林阿福在另一艘船上看到,嗓门都变尖了,赶紧也在附近撒网,没多久也拉上来一网鱼,数量比平时多了不少。 张老栓的船也有收获,他拉着渔网,手都在抖:“真……真多啊!这船不仅稳,还能多捕鱼,韩公子,你这脑子咋长的?咋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这只是产业链的第一步,但这一步走稳了,后面的咸鱼干、销路就有了基础。 “张叔,这都是大家一起琢磨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咱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还有鱼群。” 渔船继续往前,沿着韩澈判断的洋流方向,又找到了两处鱼群。 到了巳时,太阳升得高了,雾气散尽,渔民们开始返航。 三艘船上都堆满了鱼,有的用竹筐装着,有的直接铺在船板上,银闪闪的鱼堆得像小山,引得岸边等候的渔民们远远就围了上来。 “咋样?咋样?”岸边的渔民着急地问,看到船上的鱼,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我的天!这么多鱼!比平时多了一倍还不止!” 陈三郎跳上岸,叉着腰,笑得合不拢嘴:“韩公子的法子太神了!这防浪板让船稳得很,固定桩撒网省力气,还能多捕鱼,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怕风浪小、鱼少了!” 张老栓也跟着上岸,拉着韩澈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韩公子,你真是咱们渔民的救星!以前咱们捕的鱼够吃就不错了,现在能多卖钱,家里老婆孩子也能顿顿吃上饱饭了!你这脑子咋长的?咋就这么聪明呢!” 周围的渔民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夸韩澈,有的说要跟着改船,有的说以后就跟着韩澈干,码头边热闹得像过节。 韩澈笑着回应,心里却没完全放松——他想起昨天担心的桐油问题,刚才陈三郎说,改这三艘船用的桐油,是大家从家里凑出来的,剩下的渔民要改船,桐油肯定不够,而津门只有一家桐油铺,还跟柳存义有关系。 就在这时,周明匆匆跑过来,脸色有点急:“韩公子,陈叔,刚才我在码头边看到柳存义家的管家了,他跟几个伙计在那边转悠,还问咱们船上的鱼咋这么多,眼神怪怪的,好像没安好心。” 韩澈心里一沉,柳存义果然还是盯上了。 他抬头望向码头入口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但他仿佛能看到柳存义管家阴恻的眼神。 试船成功的喜悦瞬间淡了几分,他知道,真正的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没有足够的桐油,其他渔民的船改不了,产业链还是没法推进,而柳存义,绝不会让他轻易拿到桐油。 ------------ 第44章 渔盐双丰收!全家终于不用饿肚子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六,辰时。 津门渔港的码头上,晨光刚把海面染成淡金色,空气中就飘满了鱼的鲜腥味——不是往日那种稀薄的、带着海腥的味道,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属于丰收的鲜香。 几十条渔船并排停靠,渔民们正光着膀子,把昨天捕到的鱼从船舱里搬出来,竹筐堆得像小山,银闪闪的黄花鱼、肥硕的海虾、还有几条半大的鲈鱼,在筐里蹦跳着,溅起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韩澈站在码头中央,手里拿着一个粗麻本,正低头记录着每家渔民要出售的鱼量。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偶尔抬手擦汗时,能看到手腕上一道浅浅的旧疤——那是穿越过来第一天,帮母亲劈柴时不小心划的,如今倒成了他在这个时代“扎根”的印记。 “陈叔,你家这筐鲈鱼新鲜,等会儿让林阿福带去过江桥的集市,那边酒楼多,能卖个好价钱。” 韩澈抬头对陈三郎说,笔尖在麻本上画了个圈,“剩下的黄花鱼挑大的留着,咱们下午就开始腌,先做一批咸鱼干试试水。” 陈三郎笑着点头,手里的鱼叉还滴着水:“听你的!昨天这船改得好,我这辈子都没捕过这么多鱼,家里那口子今早煮了锅鱼粥,孩子们吃得直舔碗!” 旁边的周明也凑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可不是嘛!我家小子说,以后天天能吃鱼了,再也不用啃野菜团子了。韩公子,要不是你,咱们哪有这好日子!” 韩澈听着这话,心里暖烘烘的。 穿越到这个时代快两个月了,从一开始连粗粮都吃不饱,到现在渔获满舱,他最在意的,从来不是自己能赚多少钱,而是母亲和妹妹不用再饿肚子,是这些跟着他的渔民能过上安稳日子。 他合上麻本,拍了拍周明的肩膀:“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光我一个人也不行。你们先忙着分类,我去盐场看看,那边今天该收盐了。” 离开渔港,韩澈沿着海边的小路往盐场走。 路两旁的芦苇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苇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想起穿越前,在现代超市里随手就能买到的鱼和盐,那时觉得稀松平常,可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唐代,却要付出这么多努力才能获得,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踏实,这种靠自己双手改变生活的感觉,比在现代找一份普通工作要实在得多。 盐场离渔港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望去,白色的盐滩上搭着十几架晒盐的竹架,盐工们正弯腰把晒好的盐扫进竹筐里,阳光下,盐粒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 盐工老秦看到韩澈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扫帚,迎了上去:“韩公子,你可来了!这批盐晒得太好了,比上次还白还细,产量也多了三成,你快看看!” 韩澈走到竹筐边,弯腰抓了一把盐,手指捻了捻,颗粒均匀,没有杂质,比官盐还要好。 他心里松了口气——晒盐法改良后,虽然试产成功过,但大规模晒还是第一次,现在产量和质量都达标,才算真正实现了“盐丰收”。 “老秦,辛苦大家了,今天收完盐,每人多给两斤粗粮当补贴。” 老秦笑得眼睛都眯了:“谢谢韩公子!跟着你干,不仅能学到新法子,还能得补贴,咱们盐工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韩澈又在盐场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才提着一小筐新盐往家走。 到家时,已经是午时,赵氏正在院子里翻晒昨天收的野菜,看到韩澈回来,手里还提着盐和一条新鲜的鲈鱼,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澈儿,这盐……晒得真好啊!还有这鱼,这么大一条!” 韩婉儿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看到鲈鱼眼睛都亮了:“哥!咱们今天能吃鱼了吗?我好久没吃鱼了!” 韩澈笑着点头,把盐递给赵氏,又把鲈鱼递给婉儿:“今天不仅吃鱼,还能吃炒青菜,咱们全家好好吃一顿。” 赵氏接过盐,手指轻轻摩挲着雪白的盐粒,眼眶突然红了:“以前你爹在的时候,咱们一年也吃不上几次鱼,盐更是省着用,有时候煮菜都不敢放盐。现在好了,有你在,咱们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韩澈心里一酸,走过去拍了拍母亲的背:“娘,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不仅不用饿肚子,还能让婉儿读书,让咱们住上结实的房子。” 婉儿抱着鲈鱼,用力点头:“我要跟哥学本事,以后也帮哥做事!” 韩澈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唐代的厨房很简陋,只有一个土灶和一口铁锅,但这并不影响他做饭。 他先把鲈鱼处理干净,切成块,用新盐腌了一会儿,然后在铁锅里加水,把鱼块放进去,又切了点姜片去腥,慢慢炖着。 接着,他从院子里摘了几颗新鲜的青菜,洗干净后,等鱼快炖好时,在另一个小锅里加油——这油是上次卖盐赚了钱后买的,以前家里根本舍不得用油炒菜。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鱼的鲜香和青菜的清香。婉儿趴在厨房门口,不停地咽口水:“哥,好香啊!比镇上酒楼的香味还好闻!” 赵氏也走进来,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鱼汤,脸上满是欣慰:“澈儿的手艺真好,以后谁要是嫁给你,可有口福了。” 韩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还没心思考虑婚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产业链做起来,稳住脚跟。 他盛出鱼汤,又把炒好的青菜端上桌,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边,开始吃饭。 婉儿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好吃!太好吃了!娘,你快尝尝!” 赵氏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笑着说:“嗯,好吃,比以前吃的鱼鲜多了,这新盐就是不一样,提鲜得很。” 韩澈看着家人的笑容,心里充满了满足感。这就是他穿越过来最想得到的——家人平安,衣食无忧。 但他也没完全放松,吃饭时偶尔会想起柳存义,那个乡绅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好,肯定还会找机会刁难,得提前做好准备。 吃完饭,韩婉儿主动收拾碗筷,赵氏去缝补旧衣服,韩澈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明天开始正式做咸鱼干,联系县城的商铺,把咸鱼干和盐一起卖,形成稳定的收入。 他正想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周明的声音:“韩公子,在家吗?县尉府有人找你!” 韩澈心里一动——县尉府?王承嗣是县尉,他派人来找自己,是为了盐的事,还是为了渔的事?或者……是有其他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周明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差役服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差役看到韩澈,拱了拱手:“可是韩澈韩公子?我是县尉府的差役,奉王县尉之命,送封信给你,另外,王小姐也让我捎句话,说改日想邀你去津门湖一游,有要事相谈。” 韩澈接过信封,心里疑惑起来——王承嗣送信给自己,王瑾萱又邀自己游湖,他们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最近渔盐丰收,想了解情况,还是柳存义又去县尉府告状了? 他看着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差役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丰收的喜悦背后,似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 第45章 王瑾萱邀游津门湖:想跟你聊聊民生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七,巳时。 津门湖的水汽还没完全散去,风一吹,带着淡淡的芦苇香。 湖边的柳树垂着绿丝绦,偶尔有几片叶子落在水面上,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韩澈站在湖边的石阶上,手里攥着昨天王承嗣派人送来的信——信里没说别的,只说王瑾萱想邀他游湖,聊聊津门的民生事。 他来得不算早,湖面上已经泊着一艘乌篷船,船夫老周正坐在船头擦拭船桨,见韩澈过来,笑着打招呼:“这位可是韩公子?王小姐在船里等你呢。” 韩澈点点头,踩着跳板上了船。 乌篷船不大,船舱里铺着干净的席子,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两个青瓷杯。 王瑾萱坐在桌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外面罩着件浅碧色的披帛,头发用一支玉簪挽着,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比上次在集市上见到时更显素雅。 “韩公子,久等了。” 王瑾萱见他进来,起身微微颔首,语气比上次更显温和,“听说你最近忙着渔盐的事,能抽出时间来,倒是我叨扰了。” “王小姐客气了。” 韩澈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船舱——里面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个小竹篮,隐约能看到里面放着几卷书,想来她是真的想聊事情,不是单纯游湖。 他端起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心里暗自琢磨:王瑾萱是县尉之女,又是县令义女,平时接触的都是官场之人,怎么会突然找自己聊民生?难道是王承嗣想通过她了解什么? 老周慢悠悠地摇起橹,船缓缓驶离岸边,向湖中心飘去。 王瑾萱望着窗外的芦苇荡,先开了口:“韩公子,上次你帮我解围,还提了识字的法子,我一直没好好谢你。后来听说你改良了晒盐法,又改了渔船,让渔民们多了收成,心里实在佩服——你一个寒门子弟,能想到这些,不容易。” 韩澈笑了笑,放下茶杯:“王小姐过奖了。我只是不想看着大家饿肚子,渔民们靠海吃饭太苦,能帮一点是一点。”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光靠改良渔船和晒盐还不够。现在虽然渔获多了,但渔民们不知道怎么储存,鲜鱼放不了几天就坏了;盐是卖得好,可还有不少人家买不起,只能吃粗盐……这些都是问题。” 这话正好说到王瑾萱心坎里。 她从竹篮里拿出一卷纸,摊在桌上——上面画着津门镇的大致地图,标注着渔港、盐场、集市的位置,还有几处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 “我这几天也在琢磨这些。你看,这几处是偏远的村落,那里的百姓连粗盐都难得,更别说你的雪白盐了;还有渔港那边,渔民们捕了鱼,只能当天去集市卖,遇到雨天就卖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鱼烂掉。” 韩澈看着地图,心里有些惊讶——这地图画得很细致,连每条小路都标出来了,显然王瑾萱不是随口问问,而是真的做了功课。 他指着其中一个红圈:“这里是李家村吧?我去过一次,村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青壮年都去外地打工了,想买盐都得走十几里路去镇上。” “正是。” 王瑾萱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忧虑,“我爹常说,民生是根本,可津门这地方,靠海却吃不上鱼,产盐却吃不上好盐,说起来实在讽刺。 以前也有人想过办法,比如让盐商把盐运到村里,可盐商嫌路远利润低,不愿意去;渔民们也试过把鱼腌起来,可法子不对,腌出来的鱼又咸又腥,没人买。” 韩澈听着,心里渐渐有了底——王瑾萱是真的关心民生,不是装样子。 他想起现代的“便民点”和“深加工”理念,试着用唐代能理解的语言说出来:“其实,这些问题不是没办法。比如盐,咱们可以在村里设个‘便民盐点’,让盐工定期送盐过去,价格比镇上便宜些,百姓们能接受,盐工也能多赚点;至于鱼,除了鲜卖,还能做成咸鱼干、鱼松,既能储存,又能卖到更远的地方,渔民们的收入也能多一笔。” “咸鱼干?鱼松?” 王瑾萱眼睛一亮,凑近了些,“这是什么法子?我从来没听过。” 韩澈解释道:“咸鱼干就是用盐把鱼腌透,再晒干,能放一两个月;鱼松是把鱼肉剔下来,煮熟了撕成丝,再炒干,能当零食,也能拌在饭里吃,适合老人和孩子。这两种法子都不复杂,渔民们一学就会。”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大致的步骤,“不过,做这些需要盐和柴火,还得有人教他们手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王瑾萱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手里的笔在纸上记着要点。 她原本只是觉得韩澈有想法,想跟他聊聊找些思路,没想到他连具体的法子都想好了,比那些只会空谈的官员实在多了。 “韩公子,你这些想法要是能成,津门的百姓就有福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韩澈脸上,带着几分真诚,“只是,做这些需要人手和钱,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要……我帮你跟我爹说说,请他出面协调一下?” 韩澈心里一动。 王承嗣是县尉,要是有他出面,设便民盐点、教渔民做咸鱼干都会顺利很多。 但他也明白,官场的事没那么简单,要是王承嗣出面,难免会有人说闲话,甚至可能引来柳存义的阻挠。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多谢王小姐好意。不过,这事还是先慢慢来。我打算先找几个渔民试试做咸鱼干,等成了再推广;便民盐点的事,也得跟盐工们商量好,不能勉强。要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再麻烦王县尉也不迟。” 他不想欠太多人情,尤其是官场的人情——现在柳存义已经盯着他了,要是再跟王承嗣走得太近,说不定会被人扣上“攀附权贵”的帽子,反而不利于做事。 王瑾萱看出了他的顾虑,没有再坚持,只是笑了笑:“也好,你做事稳妥,考虑得周全。不过,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比如跟村里的百姓沟通,或者整理这些想法写成文书,你尽管开口——我虽然是女子,也想为津门的民生出点力。” 韩澈心里有些触动。 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只关心内宅之事,像王瑾萱这样关心民生、愿意做事的,实在少见。 他正想开口道谢,突然听到船头的老周喊了一声:“韩公子,王小姐,前面好像有人找!”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湖岸边停着一艘小船,一个穿着青色差役服的人正朝这边挥手,看服饰像是王承嗣府里的人。 王瑾萱皱了皱眉,对老周说:“靠岸看看。” 船慢慢靠过去,差役快步上前,对着王瑾萱行了一礼,语气有些急:“小姐,县尉大人让我找您回去,说有急事——好像是……柳乡绅去府里告状了,说韩公子的盐坏了规矩,要大人查办呢!”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柳存义果然还是来了。他原本以为柳存义吃了上次的亏,会安分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事,而且还直接告到了王承嗣那里。 他看向王瑾萱,见她脸色也沉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也没料到柳存义会这么快动手。 “知道了。” 王瑾萱对差役说,“你先回去禀报我爹,说我马上就到。” 差役应声离开后,她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韩公子,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扫了你的兴。柳存义向来霸道,这次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 韩澈摆摆手,脸上倒没多少慌乱——他早就料到柳存义会反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王小姐不用在意,我早有准备。” 他站起身,望着岸边的方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柳存义告他坏规矩,无非是嫉妒他的盐卖得好,想让王承嗣打压他。 可王承嗣之前已经认可了他的盐,只要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盐没问题,柳存义的告状就没用。 只是,他没说出口的是,柳存义这次敢直接告到王承嗣那里,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撑腰,事情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船靠了岸,韩澈和王瑾萱一起下船,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心里默默想着:这场麻烦,怕是躲不过了。 ------------ 第46章 让乡邻都富起来才是真富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七,午时三刻。 韩澈踩着满地碎阳回到家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正晒着几串刚剖好的黄花鱼,鱼身抹了层薄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赵氏系着粗布围裙,正蹲在灶台边烧火,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飘出阵阵米香;韩婉儿则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根细麻绳,小心翼翼地把鱼串往竹竿上挂,见韩澈回来,眼睛一亮,蹦着站起来:“哥!你回来啦!今天的鱼好多,娘说晚上给我们做鱼丸!” 韩澈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把沾了水汽的外衫脱下来搭在晾衣绳上:“好啊,不过先等我跟你陈叔、周叔说点事,他们估计快到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陈三郎的大嗓门:“韩公子,在家吗?我跟周明来问问咸鱼干的事!” 韩澈迎出去,见陈三郎和周明各扛着一筐鱼,额头上还挂着汗,显然是刚从渔港回来。 “快进来坐,娘刚煮了米汤,先喝碗解解渴。” 他接过两人手里的筐,放在墙角,“咸鱼干的法子我想好了,明天咱们先挑二十斤大的黄花鱼试试,用粗盐腌透,再架在竹架上晒,得晒三天,晒透了才能放得久。” 周明端着赵氏递来的米汤,喝了一口,咂咂嘴:“还是韩公子家的米汤香,我家那口子煮的总带着点糊味。不过这咸鱼干,就咱们几家做吗?昨天柳乡绅告你状的事,我听说了,别到时候他又来捣乱。” 提到柳存义,韩澈的眼神沉了沉,但很快又缓和下来:“他要告就让他告,王县尉心里有数。不过说到做咸鱼干,我倒有个想法——不光咱们几家做,要让渔港所有渔民都跟着做。” 这话一出,陈三郎和周明都愣住了。陈三郎放下碗,皱着眉:“让所有人都做?那鱼价不就跌了?咱们好不容易捕得多了,要是大家都做咸鱼干,卖不出去咋办?” 韩澈早料到他们会有这顾虑,他走到院中央,指着墙角的鱼筐和不远处盐场的方向,缓缓说道:“陈叔,你想啊,咱们一家一天能做多少咸鱼干?顶多五十斤,要是遇到雨天,还晒不了。可要是组织所有渔民一起做,咱们统一收鱼、统一腌、统一卖,一方面能跟县城的酒楼谈长期供货,量大了,他们给的价也能高些;另一方面,就算柳存义想捣乱,他总不能跟所有渔民作对,对吧?” 周明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统一卖?那钱咋分啊?万一有人藏私咋办?” “钱按每家出的鱼量分,咱们选两个老实的老人记账,每天收多少鱼、卖了多少钱,都写在村口的木板上,谁都能看。” 韩澈蹲下来,捡起一根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你看,渔民负责捕鱼,盐场负责提供盐,咱们再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帮忙腌鱼、晒鱼,每个人都有活干,每个人都能分到钱。这样一来,大家不是都富起来了?光咱们几家富,迟早会被柳存义这种人盯上,可要是大家都富了,他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陈三郎盯着地上的图,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对啊!韩公子你这脑子咋这么活呢!我咋就没想到呢?要是所有人都跟着干,咱们渔港就再也不用看盐商和乡绅的脸色了!” 韩澈笑了笑,心里却在想——这不过是现代最基础的合作共赢模式,在这个各顾各的时代,却显得格外新鲜。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过这事急不得,得先跟大家商量,愿意的就加入,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另外,盐场那边,我也想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现在咱们的盐只够自己用,要是能扩大规模,卖到其他乡镇去,大家的收入又能多一笔。”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韩婉儿跑去开门,见是王瑾萱身边的丫鬟青禾,便喊道:“哥,王小姐的丫鬟来了!” 青禾走进来,对着韩澈福了福身:“韩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来跟您说,柳乡绅在县尉府闹了半天,说您的盐‘私造私卖,扰乱盐市’,不过县尉大人没理他,还说让您抽空去一趟府里,说说盐场和渔船的事。小姐还说,她觉得您刚才跟渔民说的想法很好,想跟您再细聊,看能不能帮上忙。” 韩澈心里一暖,王瑾萱不仅帮他传递消息,还记着他的想法,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他对青禾说:“麻烦你转告王小姐,我明天上午去县尉府,下午再去找她细聊。另外,多谢她帮忙。” 青禾应了声,转身离开。陈三郎看着青禾的背影,凑到韩澈身边,压低声音:“韩公子,王小姐对你可是真上心啊,她可是县尉大人的千金,还兼着县令大人的义女,要是能跟她处好关系,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更稳了。” 韩澈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王瑾萱的身份不一般,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渔民们富起来,至于其他的,暂时没心思考虑。 他看向周明:“周叔,你明天去渔港跟大家说说这个想法,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加入,我去盐场跟老秦商量扩大规模的事,咱们分头行动。” 周明点点头:“行!我这就去跟大家说,保准很多人愿意!” 两人又聊了会儿具体的细节,才扛着空筐离开。 韩澈回到院子里,赵氏正把晒好的鱼串收起来,见他站着发呆,便问道:“澈儿,在想啥呢?是不是担心柳乡绅的事?” 韩澈摇摇头,走到母亲身边,帮她把鱼串挂到屋檐下:“娘,我在想,等咱们渔港的人都富起来了,婉儿就能去读书了,您也不用再天天起早贪黑地缝补衣服了。” 赵氏眼眶一红,摸了摸韩澈的脸:“娘不辛苦,只要你们好好的,娘就知足了。不过你这孩子,心思总比别人细,想的也比别人远,就是别太累了。” 韩澈握住母亲的手,心里暖暖的。 穿越到这个时代,最幸运的就是有这样一对通情达理的家人。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盐场,阳光洒在白色的盐滩上,晃得人眼睛有些花。 他知道,让乡邻都富起来这条路不好走,柳存义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有其他麻烦,但他有信心——只要大家一条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可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周明的喊声:“韩公子!不好了!柳乡绅带着几个家丁,在渔港门口拦着渔民,不让大家跟咱们合作做咸鱼干!” 韩澈心里一沉,柳存义果然来了!他跟赵氏说了声“娘,我去看看”,便拿起墙角的草帽,快步往外走。 阳光依旧刺眼,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这第一次的“集体合作”,绝不能让柳存义给搅黄了! 只是他没想到,柳存义这次来的不仅有家丁,还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那男子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看起来身份不一般,显然不是津门本地的人。 ------------ 第47章 王瑾萱:我爹要是有你这想法就好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七,未时。 渔港的空气里除了鱼腥味,还多了几分火药味。 柳存义叉着腰站在码头中央,身后跟着四个家丁,个个膀大腰圆,挡在渔民们的渔船前。 他身边的锦袍男子则背着双手,时不时用折扇敲敲掌心,眼神扫过渔民们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正是沧州来的盐商严鹤,靠着官盐专营赚得盆满钵满,这次是柳存义特意请来“镇场”的。 “陈三郎,你要是敢跟韩澈那小子合作,就别怪我柳某不客气!” 柳存义指着陈三郎的鼻子,声音又尖又利,“他那盐是私造的,咸鱼干也没官府批文,你们跟着他干,迟早要吃牢饭!” 陈三郎攥着船桨,脸涨得通红:“柳乡绅,话不能这么说!韩公子的盐比官盐还好,咸鱼干也是为了让大家多赚点,你凭啥拦着?” “凭啥?就凭我是津门的乡绅,要为朝廷分忧!” 柳存义正要再说,眼角瞥见人群外走来的韩澈,语气顿时更横,“哟,正主来了!韩澈,你倒是说说,你私造盐、私办咸鱼干,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韩澈走到陈三郎身边,目光先落在严鹤身上——这人穿着蜀锦长袍,腰间挂着和田玉牌,一看就是常年经商的富庶人家,再联想到柳存义之前告他盐的状,心里瞬间明白:这是柳存义找了盐商当靠山,想借官盐的由头打压他。 他没急着反驳柳存义,反而转向严鹤,拱手道:“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想来不是津门本地人?不知先生贵姓,为何要插手津门渔民的生计?” 严鹤折扇一收,下巴微抬:“在下严鹤,沧州盐商。你便是韩澈?听闻你改良了晒盐法,却不向官府报备,私自在民间售卖,还煽动渔民做什么咸鱼干——你可知私盐之罪,按《唐律疏议》,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这话一出,渔民们顿时慌了,有人悄悄往后退了退。韩澈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正是前些天王承嗣派人给他的盐场备案文书,上面盖着县尉府的印鉴。 “严先生既然懂法,便该知道,我这盐场早已在县尉府备案,所产之盐是‘便民盐’,并非私盐。至于咸鱼干,不过是渔民将自家捕的鱼加工保存,难不成渔民卖鱼要报备,加工鱼也要报备?” 严鹤眼神一滞,没想到韩澈竟有备案文书,他看向柳存义,柳存义也慌了,之前他只知道韩澈没跟县令报备,却忘了王承嗣已经认了这盐场。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王瑾萱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两个家丁,飞快地赶来。 她翻身下马,走到韩澈身边,看到严鹤和柳存义,眉头微蹙:“柳乡绅,严先生,你们为何拦着渔民?” 柳存义见是王瑾萱,语气顿时软了几分——毕竟她是县尉之女、县令义女,得罪不起。 “王小姐,这不是拦着,是提醒他们别被韩澈蒙骗,犯了法。” “韩公子有没有蒙骗大家,大家心里清楚。” 王瑾萱从家丁手里拿过另一张文书,递给严鹤,“这是我爹昨日刚批的‘便民渔产’文书,允许渔民加工鱼制品售卖,还能减免部分赋税。严先生要是不信,可去县尉府查验。” 严鹤接过文书,见上面确实盖着王承嗣的印鉴,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本想帮柳存义打压韩澈,顺便把津门的盐生意抢过来,没想到王承嗣早就给韩澈撑了腰。 他哼了一声,对柳存义使了个眼色:“既然有县尉府的文书,那便是在下多管闲事了。只是韩公子,做生意还是规矩些好,别哪天栽了跟头。” 说完,他转身就走,柳存义也不敢再留,狠狠瞪了韩澈一眼,跟着严鹤离开了。 渔民们顿时松了口气,围上来感谢韩澈和王瑾萱。陈三郎拍着韩澈的肩膀:“多亏了韩公子和王小姐,不然咱们今天这事还真难办!” 韩澈笑着摆手:“是大家愿意相信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大家先把鱼卸下来,咱们明天一早就开始腌鱼,别耽误了时间。” 渔民们应声散去,码头很快恢复了忙碌。 韩澈和王瑾萱走到湖边的柳树下,风一吹,柳丝拂过两人的衣袖,带着淡淡的凉意。 “今天多谢你了,王小姐。” 韩澈真心道谢,他没想到王瑾萱会及时赶来,还带了文书,“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 “我本来想去你家找你,跟你细聊便民盐点的事,路上听家丁说柳存义带了个盐商去渔港拦人,就赶紧赶来了。” 王瑾萱望着湖面,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我爹其实早就知道柳存义在找你麻烦,也知道你做咸鱼干是为了渔民,只是他身为县尉,凡事都要按规矩来,不敢轻易破例——不像你,总能从大家的实际难处出发,想办法解决问题。” 韩澈愣了愣,没想到王瑾萱会这么说。 他想起王承嗣之前对他的态度,看似谨慎,实则一直在默默支持,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我爹要是有你这想法就好了。” 王瑾萱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羡慕,“他总说,为官者要守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李家村的百姓,买盐要走十几里路,按规矩他们该自己去镇上买,可你却想设便民盐点,让盐送上门——这才是真的为百姓好。” 韩澈心里一动,他没想到王瑾萱不仅理解他的想法,还能看透官场上的变通之道。 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不参与民生政事,可王瑾萱却有这样的见识,实在难得。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家丁的声音,是王承嗣府里的人。 家丁跑到王瑾萱身边,躬身道:“小姐,县尉大人让您赶紧回府,说沧州知府派人来了,要见韩公子,还带了关于漕运的文书,好像有急事。” “沧州知府?” 韩澈和王瑾萱同时愣住。 韩澈心里更是疑惑——他从未见过沧州知府,知府为何会突然派人来找他?还带着漕运的文书?漕运之事向来是官府负责,跟他一个寒门子弟有什么关系? 王瑾萱很快反应过来,对韩澈道:“沧州知府既然特意派人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快跟我回县尉府,别让使者等久了。” 韩澈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沧州知府突然关注他,是因为渔盐的事,还是因为其他?再联想到刚才严鹤离开时不善的眼神,他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津门,好像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在悄悄发生。 两人快步往县尉府走,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可韩澈的心里,却没了刚才的轻松——沧州知府的突然到访,还有漕运的文书,似乎预示着,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柳存义和盐商的刁难那么简单了。 ------------ 第48章 乡绅使坏:断了韩澈的水源!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卯时。 天刚蒙蒙亮,津门盐场就已经热闹起来。 陈三郎扛着晒盐的竹匾,周明提着装粗盐的布袋,十几个渔民说说笑笑地往盐场走——昨天韩澈说今天要教大家新的晒盐技巧,还说要试着用咸鱼干的碎料做鱼酱,大家都想早点来帮忙。 可刚走到盐场门口,众人就愣了——往常汩汩流进盐场蓄水池的水渠,今天竟断了流,蓄水池里的水只剩下浅浅一层,连晒盐的竹匾都浸不透。 “咋回事?水呢?”陈三郎放下竹匾,快步跑到水渠边,伸手探了探,渠底干得都裂开了细纹,“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咋一夜就没水了?” 周明也急了,沿着水渠往上游走了几步,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喊:“你们看!那啥东西堵着了!” 众人跑过去一看,只见水渠拐角处堆着好几袋沙袋,袋口扎得紧紧的,把水流堵得严严实实,只有几滴渗水顺着沙袋缝隙慢慢往下滴。 “谁这么缺德啊!” 一个年轻渔民气得踹了踹沙袋,“这不是断咱们活路吗?” “还用说?肯定是柳存义那老东西!” 陈三郎咬着牙,昨天柳存义带着盐商在渔港丢了脸,今天就来堵水渠,明摆着是报复,“走!咱们找他算账去!” “别冲动!” 就在众人要往柳家冲的时候,韩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刚从家里赶来,手里还提着妹妹韩婉儿准备的早饭——两个麦饼和一壶水。 看到水渠被堵,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没显露出慌乱。 “韩公子,你可来了!柳存义那老东西堵了水渠,咱们盐场没水用了!” 周明跑过来,语气又急又怒,“咱们现在就去找他,把沙袋拆了!” 韩澈走到沙袋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沙袋是新的,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袋口的麻绳系得很规整,不像是临时找的粗活,倒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摸了摸渠底的泥土,还有点湿润,估计是后半夜堵上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早上发现,打乱一天的活计。 “柳存义这么做,就是想让咱们慌神,好找借口去官府告状,说咱们盐场误了工期,或者私自动用水源。” 韩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咱们要是现在去找他闹,正好中了他的计——他只要说咱们‘聚众闹事’,咱们就算占理,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咋办?总不能看着盐场没水吧?” 陈三郎急得抓了抓头发,昨天刚答应帮邻村的人晒一批盐,要是误了时间,以后就没人信他们了。 韩澈没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盐场西侧——那里有一片矮坡,坡下藏着一口井,是他上个月让渔民们偷偷挖的。 当时他就想着,水渠是公用的,万一被人堵了或者天旱断流,盐场就没法干活,所以提前挖了备用井,还在井边装了简易的轱辘,方便提水。 “大家别慌,我有办法。” 韩澈领着众人往矮坡走,“上个月我让大家挖的备用井,现在正好能用。虽然井水不如渠水多,但咱们今天先集中晒一批盐,再把鱼酱的试做先弄起来,等解决了水渠的事,再补进度。” 众人跟着韩澈走到矮坡下,果然看到一口井,井边还放着水桶和轱辘。 陈三郎一拍大腿:“哎呀!我咋把这事忘了!韩公子你真是想得周到!” “还是韩公子有远见,知道柳存义那老东西会使坏!”周明也松了口气,赶紧拿起水桶往井里放。 韩澈看着众人忙碌起来,心里却没放松——柳存义这次堵水渠,只是小试牛刀,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柳存义找了沧州盐商严鹤,没压住他;现在又来断水源,接下来说不定会去县令那里告状,说他私挖水井,或者说他盐场“占用公用资源”,毕竟水渠是村里共用的,柳存义只要煽动几个不明真相的村民,就能闹到官府去。 “大哥!” 就在这时,韩婉儿跑了过来,小脸通红,“娘让我来告诉你,柳家的管家刚才在村里说,是你把水渠堵了,想独占水源,还说要去县衙告你呢!” 韩澈眼神一冷——果然,柳存义还会倒打一耙。他摸了摸韩婉儿的头:“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娘,别担心,我能解决。” 韩婉儿点点头,又跑了回去。 陈三郎听到这话,气得把水桶往地上一放:“这柳存义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是他堵的水渠,还反过来诬陷你!咱们现在就去村里跟他理论!” “别去。” 韩澈拉住他,“现在去理论,他肯定不认账,还会说咱们没证据。咱们先把今天的活干好,等晚上再找村里的老人一起去看水渠的沙袋,那些沙袋上有柳家的标记——我刚才看了,沙袋上绣着‘柳’字,是柳家装粮食的袋子。” 众人一听,都冷静下来。 周明恍然大悟:“对!柳家的粮食袋都有记号,咱们晚上找老人作证,看他还怎么抵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王瑾萱骑着白马赶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丁。 她看到盐场的人都围着井忙,而水渠那边没人,就知道出事了,赶紧翻身下马:“韩公子,是不是水渠出问题了?我刚才在村里听说柳存义堵了你的水源,还说要去告状。” 韩澈点点头:“确实是他堵的,不过我早有准备,备用井能应付。他要去告状就让他去,我有证据证明不是我干的。” 王瑾萱松了口气,她刚才听说消息,还担心韩澈会慌神,没想到他这么镇定。 她看了看忙碌的渔民,又看了看韩澈:“要不要我跟我爹说一声?让他先跟县令打个招呼,免得柳存义恶人先告状。” 韩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麻烦王县尉,这点小事我能解决。要是每次都靠县尉,以后村民们还会觉得我是靠关系,不认可我。”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要让大家知道,咱们做事光明正大,柳存义的阴谋诡计,是行不通的。” 王瑾萱看着韩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慌乱,只有沉稳和自信,心里不由得佩服——他一个寒门子弟,面对乡绅的打压,不仅不害怕,还能有条不紊地应对,这份胆识和远见,确实难得。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盐场上,渔民们用井水把竹匾打湿,铺上粗盐,开始晒盐;另一边,几个妇人已经把昨天剩下的咸鱼碎料收拾好,准备试做鱼酱。盐场又恢复了忙碌,仿佛刚才的水源危机从未发生过。 但韩澈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抬头望向柳存义家的方向,隐约能看到柳家大院的烟囱冒着烟——柳存义现在肯定在屋里得意,以为断了水源就能让他屈服。 韩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想:柳存义,你以为堵了水渠就能难倒我?你还不知道,你这一闹,反而让村民们更看清你的真面目。接下来,就该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只是他没料到,柳存义这次不仅去了县衙告状,还联合了村里另外两个乡绅——张茂和刘启,他们早就眼红韩澈的盐场和咸鱼干生意,这次正好借着柳存义的事,一起向县令施压,说韩澈“私占水源、煽动渔民、扰乱乡邻”,要求县令严惩韩澈,查封盐场。 此刻,柳存义正坐在张茂家的客厅里,手里端着茶杯,脸上满是得意:“两位放心,这次咱们三个一起告状,县令肯定会给咱们面子。韩澈那小子,这次插翅难飞!” 张茂和刘启也跟着附和,三人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韩澈被查封盐场、赶出津门的场景。 而盐场这边,韩澈刚安排好渔民们的活,就看到村里的老人赵伯匆匆赶来,脸色凝重:“韩公子,不好了!柳存义、张茂和刘启三个乡绅,一起去县衙告状了,说你……说你要谋反啊!” ------------ 第49章 韩澈不慌:早就挖了备用井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辰时。 盐场的竹匾上已经铺好了薄薄一层粗盐,雪白的盐粒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周明踩着木梯,把装满井水的木桶递到陈三郎手里,两人配合着将水均匀洒在盐匾上,动作熟练得像是练了千百遍——其实从清晨发现水源被堵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已经摸透了用井水晒盐的节奏。 “这井水晒出来的盐,跟渠水晒的没差啊!” 陈三郎擦了擦额角的汗,凑近看了看盐粒,忍不住赞叹,“韩公子,你咋想到提前挖口井的?要是没这井,咱们今天可就真慌了!” 韩澈正蹲在井边检查轱辘的绳索,闻言抬头笑了笑。 阳光落在他脸上,把眉眼间的沉稳衬得格外清晰——作为穿越者,他早就习惯了“未雨绸缪”,在现代做项目时,风险预案是必备的环节,到了唐代,这习惯自然也延续了下来。 “上个月天旱,我就怕渠水断流,跟赵伯商量着在盐场西侧挖口井,没想到这次真派上用场了。” 他没说的是,其实他更怕的是人为破坏——柳存义之前几次找事,他就知道这人不会善罢甘休,挖井既是防天旱,也是防人祸。 只是这话没必要跟渔民说,免得徒增恐慌。 “赵伯,您老别担心,” 韩澈转向一旁脸色紧绷的赵伯,递过一壶水,“井水够咱们用,今天晒的盐不会耽误给邻村交货。至于柳乡绅告我谋反,那就是无稽之谈,县令大人明察秋毫,肯定不会信他。” 赵伯接过水壶,手还在微微发抖:“韩公子,话是这么说,可柳存义联合了张茂和刘启,那俩也是乡绅,跟县衙的人熟得很……万一他们在县令面前说坏话,你可怎么办?” 韩澈拍了拍赵伯的肩膀,语气笃定:“您放心,我有证据。昨天柳存义堵水渠用的沙袋,上面绣着‘柳’字,是他家装粮食的袋子,村里好多人都见过。等下我去跟村里的老人说一声,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县衙作证,柳存义想颠倒黑白,没那么容易。” 正说着,韩婉儿提着食盒跑了过来,辫子上还沾着几根稻草,一看就是从家里一路跑过来的。 “哥!娘让我给你送早饭,还有……还有县衙的差役刚才去家里了,说县令大人让你现在去县衙一趟!” 韩澈心里一凛——柳存义动作倒是快,这才刚去告状,县令就传他了。 但他面上没显露出丝毫慌乱,接过食盒,摸了摸妹妹的头:“知道了,你先把食盒给陈叔他们,我跟王小姐说一声,就去县衙。” 不远处,王瑾萱正帮着几个妇人整理咸鱼碎料,听见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她刚才已经听说了县衙传召的事,眉头微蹙:“韩公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爹跟县令大人还算熟,或许能帮你说句话。” 韩澈摇摇头,他知道王瑾萱是好意,但他不想每次都靠王承嗣的关系——他要靠自己的证据和道理说服县令,这样才能让村民们真正信服他。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就行。你帮我照看一下盐场,要是井水不够,就让大家轮流提水,别累着了。” 王瑾萱看着韩澈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坚持,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这是我爹的腰牌,你拿着,要是县衙的人故意刁难你,就把腰牌拿出来,他们会给我爹几分薄面。” 韩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腰牌——他虽然想靠自己,但也知道官场复杂,有块腰牌傍身,能少些麻烦。 “谢谢你,王小姐,等我从县衙回来,再还你。” 他简单吃了几口早饭,跟陈三郎、周明交代了几句盐场的事,又去跟赵伯等几个村里的老人说了作证的事,老人们都答应得很爽快——柳存义平时在村里就横行霸道,抢过不少渔民的鱼,大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他还想害韩澈,没人愿意帮他。 准备妥当后,韩澈跟着来传召的差役往县衙走。 差役是个中年汉子,姓刘,平时跟韩澈也算认识,路上忍不住低声提醒他:“韩公子,你可得小心点,柳乡绅他们三个在县令面前哭天抢地,说你私占水源、煽动渔民谋反,县令大人脸色不太好。” 韩澈点点头:“多谢刘差役提醒,我心里有数。”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柳存义告他“私占水源”,他有县尉府备案的便民盐场文书,还有村里老人作证是柳存义堵的水渠;至于“煽动渔民谋反”,更是无稽之谈,他不过是教渔民晒盐、做咸鱼干,让大家多赚点钱,哪来的谋反迹象? 县令姓崔,叫崔文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官,为人还算公正,但有些怕得罪乡绅——毕竟乡绅们在地方上势力不小,平时少不了要仰仗他们征集赋税、维持治安。 韩澈知道,这次要想说服崔县令,光有证据还不够,还得让他明白,帮自己,就是帮津门的百姓。 快到县衙时,韩澈瞥见街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柳存义家的管家,正探头探脑地往县衙方向看,显然是在等消息。韩澈心里冷笑,柳存义这是怕他翻案,派管家来盯梢呢。 他没理会管家,径直走进了县衙。 县衙的大堂不大,正中央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崔县令坐在公案后,脸色严肃。 柳存义、张茂、刘启三个乡绅站在公案旁,看到韩澈进来,柳存义立刻露出一副悲愤的样子:“县令大人!您看,就是他!韩澈!他私占水源,煽动渔民谋反,您可得为我们津门的百姓做主啊!” 张茂和刘启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韩澈的坏话,把他说得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韩澈却没急着反驳,只是对着崔县令躬身行礼:“草民韩澈,见过县令大人。” 崔县令敲了敲惊堂木,沉声道:“韩澈,柳乡绅他们告你私占水源、煽动谋反,你可有话说?” 韩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柳存义:“柳乡绅说我私占水源,敢问柳乡绅,我占的是哪处水源?是村里的公用水渠吗?可昨天堵水渠的,是柳乡绅你吧?你用你家绣着‘柳’字的沙袋堵了水渠,村里的赵伯、陈三郎还有十几个渔民都能作证。” 柳存义脸色一变,强装镇定:“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堵过水渠?是你自己把水渠堵了,想栽赃给我!” “我有没有栽赃,大人派人去水渠看看便知。” 韩澈转向崔县令,“草民的盐场早就在县尉府备案,是便民盐场,草民教渔民做咸鱼干,也是为了让大家多赚点钱,改善生活,何来煽动谋反一说?要是草民真想谋反,何必费劲改良晒盐法、改良渔船,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崔县令皱了皱眉,他其实也觉得“谋反”的罪名太牵强,但柳存义他们三个乡绅一口咬定,他也不得不重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差役跑了进来,在崔县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崔县令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向柳存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差役刚去水渠看过,确实发现了绣着“柳”字的沙袋,还问了几个村民,村民都说昨天是柳存义带人堵的水渠。 柳存义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张茂和刘启也慌了,互相看了看,说不出话来。 就在崔县令准备开口斥责柳存义的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大人!不好了!沧州盐商严鹤来了,说要见您,还说……还说韩澈的盐是私盐,要您查封盐场!” 韩澈心里一沉——他怎么忘了柳存义还找了沧州的盐商严鹤? 严鹤是做官盐生意的,肯定容不下他的便民盐场,这次严鹤亲自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崔县令也愣住了,沧州盐商的面子他可不敢不给,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韩澈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风波还没结束——严鹤的出现,无疑给这场争端添了新的变数,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柳存义这几个乡绅,还有背后撑腰的沧州盐商。 ------------ 第50章 乡绅彻底服:韩澈,我服了你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巳时。 县衙大堂的空气像被绷紧的弓弦,严鹤身着蜀锦长袍,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堂下的韩澈时,满是倨傲。 他刚在偏厅跟县令崔文彦寒暄完,仗着自己常年跟沧州府衙打交道,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崔县令,韩澈这盐场未经盐铁司核准,私自售卖食盐,按《唐律疏议·食货律》,当处以杖刑,盐场查封!” 韩澈站在堂中,手里紧紧攥着王承嗣签发的便民盐场备案文书,闻言不慌不忙地躬身:“严先生此言差矣。我这盐场早已在县尉王承嗣大人处备案,文书在此,上面明写‘便民盐场,接济乡邻,免征盐税’,并非私盐。至于盐铁司核准,严先生莫非不知,沧州府近年本就鼓励地方兴办便民盐点,以补官盐之缺?” 严鹤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韩澈竟有备案文书,脸色微变,却仍强撑着:“即便有备案,你这盐售价低于官盐,扰乱盐市,亦是不妥!” “盐价低,是因为我改良了晒盐法,成本降低,并非恶意压价。” 韩澈话音刚落,便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布包,“崔县令,严先生,这包是我盐场产的盐,这包是官盐,您二位不妨一尝,便知我这盐为何受欢迎。” 崔文彦早就好奇韩澈的盐为何能让乡邻追捧,当即示意差役取来碗筷,各倒了少许盐。 他先尝了尝官盐,眉头微蹙——官盐里带着些许苦味,还有细小的杂质;再尝韩澈的盐,只觉咸味纯正,入口清爽,竟无半分杂味。 “严先生,你也尝尝?” 崔文彦将其中一碗推给严鹤。 严鹤不情愿地尝了一口,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常年做盐生意,自然品得出韩澈的盐品质远胜官盐,这意味着只要韩澈的盐场在,他在津门的官盐生意必然受影响。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韩澈见状,又补充道:“崔县令,我这盐场每月能产盐两百斤,除了供给乡邻,还能给县衙上交十斤作为‘便民捐’,补贴县学开支。自盐场开办以来,津门渔民买盐方便了,不少人家还靠帮盐场晒盐多赚了钱,您要是不信,可问问外面的乡邻。” 这话正说到崔文彦心坎里——他上任三年,一直想改善县学的条件,却苦于经费不足。 韩澈的盐场既能便民,又能补贴县学,这等好事他怎会反对? 他放下筷子,敲了敲惊堂木:“严先生,韩澈的盐场有王县尉备案,且利国利民,并非私盐。你身为沧州盐商,当以民生为重,而非一味打压便民举措。” 严鹤被噎得说不出话,涨红了脸,最后只能恨恨地瞪了韩澈一眼:“今日之事,我会向沧州盐铁司禀报!”说完,甩袖便走。 柳存义、张茂、刘启三个乡绅见严鹤败退,顿时没了底气,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崔县令,是我们糊涂,被猪油蒙了心,诬告韩公子,求您开恩!” 崔文彦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身为乡绅,不思助益乡邻,反倒勾结盐商,诬告有功之人,本应重罚!念在你们是初犯,且主动认罪,便罚你们各自捐五十斤粮食给县学,再向韩公子赔罪!” “谢县令大人开恩!” 三个乡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转向韩澈,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柳存义率先上前,拱着手,语气里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韩公子,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堵你水渠,不该诬告你……我服了你了,以后津门的事,你说了算。” 张茂和刘启也赶紧附和:“是我们糊涂,韩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韩澈看着他们谄媚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想起了现代职场里那些倚老卖老、最后被实力打脸的同事。 他淡淡一笑:“柳乡绅、张乡绅、刘乡绅,我并非要跟你们争什么输赢,只是想让津门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你们要是愿意,以后可以跟我一起,把津门的渔盐生意做好,大家一起赚钱,总比互相拆台强。” 这话一出,三个乡绅顿时愣住了——他们以为韩澈会借机刁难,没想到竟会邀他们合作。 柳存义迟疑地问:“韩公子,你……你真愿意带我们一起做?” “当然。” 韩澈点头,“渔盐生意要做大,光靠我一个人不行。你们在津门人脉广,要是愿意帮忙联络周边乡镇的买家,我可以给你们分利。” 三个乡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他们本来就眼红韩澈的盐场和咸鱼干生意,现在有机会分利,哪里还会拒绝? 柳存义当即拍着胸脯:“韩公子放心,周边乡镇的买家我熟,我这就去联络!” “我家有库房,可以用来存放咸鱼干!”张茂赶紧补充。 “我认识县城里的酒楼老板,能帮着卖咸鱼干!”刘启也不甘落后。 看着三个乡绅干劲十足地离开,崔文彦对韩澈越发欣赏:“韩公子,你不仅有才干,还懂得以德报怨,难得啊。以后津门的民生事务,你多费心,有需要县衙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崔县令支持。” 韩澈躬身道谢,心里却在盘算——收服了柳存义他们,渔盐生意的销路就通了,接下来可以推进咸鱼干的量产,甚至可以考虑把生意做到沧州去。 不过严鹤临走时的狠话让他有些在意,沧州盐商势力不小,以后怕是还有麻烦。 离开县衙时,阳光正好,王瑾萱正骑着白马在县衙外等他。 看到韩澈出来,她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怎么样?严鹤没为难你吧?” “没事,崔县令明察秋毫,还帮我收服了柳存义他们。” 韩澈把县衙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备案文书,“以后盐场和咸鱼干生意,能做得更大了。” 王瑾萱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解决。对了,我爹刚才派人来传话,说漕运那边有点情况,让你有空去一趟县尉府。” “漕运?” 韩澈心里一动——之前王承嗣提过漕运丢货的事,难道有新线索了? 他抬头看向县尉府的方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这次漕运的事,或许会成为他走出津门的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韩澈的妹妹韩婉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哥!苏姐姐派人送来的,说义诊摊那边来了个奇怪的病人,让你有空去看看。” 韩澈接过纸条,上面是苏月棠清秀的字迹,只写了“病人咳血,症状罕见”几个字。 他心里一紧——苏月棠医术高明,能让她觉得罕见的病症,肯定不简单。 “瑾萱,我得先去义诊摊看看。” 韩澈对王瑾萱说,“漕运的事,我下午再去县尉府。” “我跟你一起去。” 王瑾萱翻身上马,“苏姐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去帮忙照看病人。” 韩澈点点头,两人并肩往义诊摊的方向走。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路上车马声、叫卖声不绝于耳,津门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可韩澈的心里却没那么轻松——苏月棠遇到的罕见病症,严鹤背后的沧州盐商,还有王承嗣提到的漕运情况,似乎有无数条线在悄然交织,而他隐隐觉得,这些线最终会指向一个更大的局。 他摸了摸怀里的备案文书,又想起苏月棠纸条上的字,心里暗道:看来津门的平静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 第51章 苏月棠再来:听说你渔盐做得好?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未时。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津门盐场,晒盐的竹匾在空地上排得整整齐齐,雪白的盐粒反射着光,像撒了一地碎银。几个渔民正弯腰把刚剖好的海鱼往竹架上挂——这是韩澈教大家做的咸鱼干,用粗盐腌过,再挂在通风处晾干,能存上大半个月,昨天试做的第一批已经有了雏形,闻着满是咸鲜。 韩澈正蹲在竹架旁,调整绳子的松紧,确保每片鱼都能晒到太阳。 他指尖沾了点盐粒,放在嘴里尝了尝——咸度刚好,没有苦涩味,心里松了口气。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食品储存对产业链的重要性,咸鱼干要是成了,就能把渔获卖到更远的地方,赚的钱也能更多。 “哥!苏姐姐来了!” 韩婉儿的声音从盐场入口传来,小姑娘手里还拿着半块麦饼,看到苏月棠,眼睛一下子亮了。 韩澈抬头望去,只见苏月棠提着一个深棕色的药箱,身上还是那件素色的布裙,裙摆沾了点泥土,显然是从村里一路走过来的。 她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额前垂着几缕碎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比上次冒雨求医时从容了不少。 “苏姑娘,快过来坐。” 韩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盐末,顺手拿过旁边的草席铺在地上,“刚晒的盐还没凉透,别沾了灰。” 苏月棠走到草席旁坐下,把药箱放在腿边,目光扫过盐场里的竹匾和鱼架,眼里满是惊讶:“韩公子,才几日不见,你这盐场竟热闹成这样了。我在村里听渔民说,你改良的晒盐法出盐又快又好,还教大家做能存住的鱼干,果然名不虚传。” 韩澈笑了笑,递给她一碗凉水:“都是乡邻们帮忙,我只是出了点主意。对了,苏姑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猜着,苏月棠是医女,平时要么在村里看病,要么去县城采买药材,这次专门来盐场,怕是跟渔民的身体有关。 果然,苏月棠喝了口凉水,放下碗说道:“我这几日在村里给人看病,不少渔民跟我说,自从跟着你晒盐、捕鱼,赚的钱比以前多了,但也总觉得手脚发痒,有的还长了红斑。我猜是常年泡在海水里,又常接触粗盐,皮肤受了刺激,就想着来跟你说说。” 韩澈心里一怔——他倒是忘了这茬。 现代海边的渔民也常得这种皮肤病,多是海水里的盐分和微生物刺激导致的,只是他之前一门心思搞渔盐产业,没顾上关注渔民的健康问题。 苏月棠能注意到这点,确实细心,也难怪村里人称她“活菩萨”。 “苏姑娘有心了。” 韩澈的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这些渔民是盐场和鱼干生意的根本,要是他们病了,生意再好也做不下去。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这种皮肤病?” 苏月棠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金银花:“我带了些药材,煮水清洗能缓解,但想根治,还得让他们少直接接触海水和粗盐,干活时最好用布裹住手脚。只是村里不少渔民家里穷,连像样的布都没有,这法子也难推广。” 韩澈皱了皱眉,脑子里快速盘算起来。 他现在赚了些钱,要是能拿出一部分买布和药材,给渔民免费提供,既能解决他们的健康问题,也能让大家更愿意跟着他干,还能落下个仁厚的名声,一举三得。 而且苏月棠医术好,要是能跟她合作,在盐场附近设个义诊摊,专门给渔民看病,那就更稳妥了。 “苏姑娘,我有个想法。” 韩澈看着苏月棠,眼神认真,“我出钱买布和药材,你负责给渔民看病、教他们煮药清洗,咱们在盐场旁边设个免费的义诊摊,你看怎么样?” 苏月棠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韩澈会提出合作。 她之前只是想提醒韩澈注意渔民的健康,没敢想能有这样的安排——毕竟药材和布都要花钱,韩澈刚把生意做起来,未必愿意往外掏这个钱。 “韩公子,这……这要花不少钱吧?” 苏月棠有些犹豫,“你刚把盐场和鱼干的事理顺,要是再贴钱办义诊,会不会太勉强?” “不勉强。” 韩澈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渔民们跟着我干活,我不能让他们吃亏。再说,他们身体好了,干活才有劲,我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这是长远的事。” 他心里想着,这就是现代企业里的“员工福利”概念,只是用唐代能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既不突兀,又能让人接受。 这时,赵氏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刚做好的咸鱼干和麦粥。 她看到苏月棠,脸上满是热情:“月棠姑娘,可算把你盼来了!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天就在这儿吃饭,尝尝咱们新做的咸鱼干。” 苏月棠推辞不过,只好应下。 赵氏把咸鱼干放在草席上,韩澈拿起一块递给苏月棠:“你尝尝,用咱们新晒的盐腌的,比腊肉还香。” 苏月棠咬了一口,咸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鱼肉紧实有嚼劲,确实比她平时吃的咸鱼好吃多了。 她眼睛一亮:“韩公子,你这咸鱼干做得真好,要是卖到县城,肯定受欢迎。” “借你吉言,已经跟县城的杂货铺谈好了,过几日就送第一批过去。” 韩澈笑了笑,又聊起义诊摊的事,“婶子,我跟月棠姑娘商量着,在盐场设个义诊摊,给渔民免费看病,你觉得怎么样?” 赵氏一听,立刻点头:“好啊!这是积德的事,我支持你!家里还有些布料,先拿去给渔民裹手脚用,不够再买。” 韩澈心里一暖,母亲总是这样,只要是为了乡邻好的事,从来不含糊。 苏月棠看着这母子俩的态度,心里也有了底,放下碗说道:“韩公子,婶子,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这就回去整理药材,明天就把义诊摊支起来?” “不急。” 韩澈摆摆手,“你先回去列个药材清单,我明天一早去县城买,顺便再买些粗布,咱们准备周全了再开张,免得手忙脚乱。” 苏月棠点点头,起身收拾药箱:“那我先回去了,清单明天一早给你送来。对了,韩公子,村里的老渔民周伯,这几日脚肿得厉害,走不了路,我晚上得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可能还得跟你商量。” 韩澈心里一动,周伯是最早跟着他改良渔船的渔民,干活最卖力,他的脚要是出了问题,肯定会影响其他渔民的积极性。 他立刻说道:“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苏月棠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那晚上我在村口等你。” 看着苏月棠的身影消失在村口,韩澈心里盘算着晚上去周伯家的事,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咸鱼干——渔盐生意刚有起色,又要办义诊摊,事情越来越多,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充满了干劲。 只是他没料到,晚上去周伯家时,会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竟会让他的渔盐生意,又多了一个新的机遇。 ------------ 第52章 韩澈:要不要合作?给渔民免费看病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八,申时。 韩家小院的枣树下,晒着刚收的新盐,颗粒雪白,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散出淡淡的咸香。 苏月棠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韩澈刚写好的药材清单,指尖划过“艾草、金银花、苦参”几个字,眉头轻轻蹙着——这些药材虽常见,但要凑够给几十户渔民用量,县城的药材铺怕是未必有那么多存货。 韩澈端着两碗绿豆汤走过来,放在石桌上,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在现代做过社区公益项目,知道任何合作都得把困难想在前面,更何况是在物资不算充裕的唐代。“苏姑娘是担心药材不够?” 苏月棠抬头,接过绿豆汤,指尖碰到碗沿,微烫的温度让她指尖缩了缩:“是啊,县城的‘仁心堂’是咱们这儿最大的药材铺,可上次我去买金银花,掌柜说最近走货多,存货不多了。要是给所有渔民都煮药洗身子,这点药材怕是撑不了几天。” 韩澈喝了口绿豆汤,凉意顺着喉咙下去,脑子也更清醒了。 他想起昨天去县城跟杂货铺谈咸鱼干生意时,看到“仁心堂”旁边新开了家“益寿堂”,或许能从两家凑货。 “我知道县城还有家新药材铺,明天我去两家都问问,实在不够,咱们再去沧州采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想跟你定个分工——我负责买药材、布帛,还有义诊摊的搭建;你负责看病、煮药,再教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帮忙,你看怎么样?” 苏月棠愣了一下,没料到韩澈会把事情分得这么细。她原本以为只是韩澈出钱,自己出力,没想到他连摊点搭建都考虑到了。 她放下碗,眼里多了几分敬佩:“韩公子考虑得太周全了。只是……教妇人帮忙会不会麻烦?我怕她们手笨,煮药的火候掌握不好。” “放心,你先教她们认药材、看火候,我让周明的媳妇带着几个人来学,她们平时做饭熟练,煮药肯定没问题。” 韩澈笑着说,心里却在想——这就是现代的“流水线分工”,把复杂的事拆成简单的步骤,谁都能上手,效率还高。 他没把这词说出来,怕苏月棠听不懂,只换了她能理解的说法。 这时,赵氏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粗布,都是之前韩澈赚了钱后买的,原本想给韩澈和婉儿做新衣服,现在听说要给渔民裹手脚,干脆都拿了出来:“月棠姑娘,这些布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去集市买。咱们做这事是积德,可不能让渔民们受委屈。” 苏月棠看着那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眼眶有点发热。 她从小跟着师父学医,师父去世后,她一个人在津门行医,见过不少为了几文钱争执的人,像韩家这样愿意掏心掏肺帮乡邻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婶子,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能帮到大家比啥都强。” 赵氏把布塞到她手里,又转身喊韩婉儿,“婉儿,把你哥昨天画的义诊摊图纸拿来,给月棠姑娘看看。” 韩婉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糙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简单的棚子,左边写着“看病”,右边写着“领药”,下面还画了几个小凳子。 “苏姐姐你看,我哥画的摊儿,说这样看病和领药分开,不挤!” 苏月棠接过图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很清楚的线条,忍不住笑了:“韩公子连这个都想到了,真是细心。有这图纸,搭棚子也省事儿。” 韩澈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这其实是现代菜市场摊位的布局,分开动线能减少混乱,他只是照搬过来而已。 “都是些小主意,能管用就行。” 他话锋一转,又回到正题,“对了,苏姑娘,你明天能不能先去村里看看那些有皮肤病的渔民,把轻重程度分分类?重的咱们优先看,轻的可以先给他们药材自己煮水洗,这样能快些。” “好,我今晚就去!” 苏月棠立刻应下,把药材清单叠好放进药箱,又拿起那叠粗布,“那我先回去准备,明天一早我把分类好的渔民名单给你。” 韩澈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提着药箱、抱着粗布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他穿越到唐代这几个月,从一开始为了活下去搞渔盐,到现在能帮乡邻解决困难,好像慢慢找到了在这里的意义。 他想起现代时看到的“乡村振兴”报道,没想到自己在唐代也能做类似的事,只是规模小了点。 “哥,你在想啥呢?” 韩婉儿拉了拉他的袖子,“苏姐姐走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县城看药材?” 韩澈回过神,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天再去,今天先把义诊摊的木料找好。周明说他家有现成的竹竿,咱们去借几根,再找几张旧席子,棚子就能搭起来了。” 他刚要转身进屋,就看到巷口跑过来一个少年,是渔民陈三郎的儿子陈小石头,跑得满头大汗,嘴里喊着:“韩公子!不好了!我爹的手肿得跟馒头一样,疼得直哭,苏姑娘不在家,你快去看看吧!” 韩澈心里一紧——陈三郎是跟着他改良渔船的主力,昨天还在盐场帮忙挂鱼干,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他来不及多想,对赵氏说:“娘,我去陈三郎家看看,你跟婉儿把木料的事先放放。”说完,跟着陈小石头就往村东头跑。 路上,陈小石头断断续续地说:“我爹昨天帮着搬盐袋,手蹭破了点皮,今天早上就肿了,还流脓……” 韩澈越听越担心,这症状像是感染了,要是在现代,得消毒甚至抗生素,可在唐代只有草药,苏月棠又不在,他只能先去看看情况,想办法应急。 跑到陈三郎家,院子里已经围了几个渔民,都满脸焦急。 韩澈挤进去,看到陈三郎坐在门槛上,右手肿得发亮,手腕都粗了一圈,伤口处还在渗黄色的脓水,他疼得额头全是汗,嘴里不停哼着。 韩澈蹲下来,小心地碰了碰陈三郎的手,他立刻疼得叫出声。 韩澈心里沉了沉——感染得很严重,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烂到骨头里。他抬头问周围的渔民:“谁家里有烈酒?或者烧过的针?” “我家有烈酒!” 旁边一个老渔民喊道,转身就往家跑。 韩澈又对陈三郎说:“三郎哥,等下用烈酒消毒,会很疼,你忍着点,不然手就保不住了。”陈三郎咬着牙点头,疼得说不出话。 很快,老渔民拿来了一小坛烈酒,韩澈倒了些在碗里,又让陈小石头烧了根针,用布擦干净。 他深吸一口气,现代他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口,但看过急救视频,只能照着做。 就在他准备给陈三郎消毒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苏月棠的声音:“韩公子,等一下!我带了止血化脓的药!” 韩澈回头,看到苏月棠提着药箱跑进来,头发都乱了,显然是听到消息赶回来的。 他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好奇——苏月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月棠蹲下来,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黑色的药膏:“这是我师父留下的‘生肌膏’,专门治化脓的伤口。我刚走到村口,就听说三郎哥病得重,赶紧回来了。” 她说着,用干净的布蘸了烈酒,小心地擦着陈三郎的伤口,动作轻柔,陈三郎虽然还疼,但比刚才好多了。 韩澈看着苏月棠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有她在,这义诊摊肯定能办好。 可他又想到刚才陈三郎的症状,还有村里其他渔民的皮肤病,突然意识到,光靠义诊和煮药可能不够,得从根源上解决渔民接触海水和粗盐的防护问题,可这需要更多的布和油脂,他现在的钱够吗? 苏月棠上完药,抬头看到韩澈在发呆,轻声问:“韩公子,怎么了?” 韩澈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的义诊摊,可能还得加一项——教大家怎么保护自己的手脚,别再受伤了。” 苏月棠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可以教大家用艾草煮水洗手脚,能预防发痒。” 就在两人商量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是周明:“韩公子,苏姑娘,县城药材铺的掌柜来了,说你要的药材他那边有,但是……得先付定金,而且价格比平时贵三成。” 韩澈皱起眉头——药材铺掌柜怎么突然坐地起价? 是真的缺货,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想起昨天在县衙遇到的沧州盐商严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严鹤在针对他? 要是药材价格涨了,他原本准备的钱可能不够,义诊摊还能按时开张吗? 韩澈看着陈三郎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苏月棠期待的眼神,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是谁在搞鬼,这义诊摊他都必须办下去。 但眼下,他得先去会会那个药材铺掌柜,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53章 苏月棠:这主意好!我加入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九,辰时。 津门村外的土路上,薄雾还没散尽,韩澈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空的竹筐和几串刚穿好的咸鱼干,苏月棠提着药箱走在旁边,裙角沾了些草露。 两人要去县城的“仁心堂”和“益寿堂”买药材,顺便把那几串咸鱼干送到之前谈好的杂货铺,试试销路。 “韩公子,你说柳掌柜突然涨价,真的是严鹤在背后搞鬼吗?” 苏月棠走在田埂上,忍不住问道。 她昨晚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津门的药材一向稳定,怎么偏偏韩澈要大量采购时就涨价了。 韩澈停下独轮车,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望向县城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青砖灰瓦的屋顶。 他想起现代职场里的竞争对手搞小动作的手段,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十有八九是他。严鹤在县衙没讨到好,肯定想从其他地方给我添堵。不过没关系,做生意讲究互利,柳掌柜是商人,只要有好处,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苏月棠愣了愣:“好处?咱们现在能给柳掌柜什么好处?” 她知道韩澈刚赚了些钱,但药材用量大,全部付现银肯定吃力,要是再涨价,恐怕真的不够。 韩澈拍了拍车上的咸鱼干,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忘了?咱们还有这个。昨天我去‘福记杂货铺’谈的时候,李老板说咸鱼干在县城很受欢迎,要是能批量供应,他愿意长期订。柳掌柜的药材铺里也卖些干货,咱们可以用咸鱼干抵部分货款,他肯定愿意。” 苏月棠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咸鱼干能存住,柳掌柜不愁卖,这样既解决了药材钱,又能帮你推广咸鱼干,一举两得。” 她没想到韩澈不仅会搞渔盐,还懂这些生意门道,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 两人赶到县城时,辰时已过,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挑着菜筐的农妇、背着货囊的商贩、穿着绸缎的富家子弟,来来往往,叫卖声、马蹄声混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韩澈先把咸鱼干送到“福记杂货铺”,李老板一看到咸鱼干,就笑着迎上来:“韩公子,你这咸鱼干真是好东西,昨天摆出来就卖了三串,今天再给我留十串!” “李老板,今天我是来跟你说批量供货的事。” 韩澈趁机说道,“我那边能每月给你供两百斤,要是你能接受这个量,价格还能再少一文钱。” 李老板眼睛瞪得溜圆:“两百斤?真的?那太好了!价格就按你说的来,咱们明天就签个约定!” 他原本还担心货源不稳定,现在韩澈主动提出批量供,正好合他心意。 韩澈心里松了口气,咸鱼干的销路算是稳住了,接下来就是药材的事。 他和苏月棠来到“仁心堂”,掌柜柳万山正坐在柜台后拨算盘,看到韩澈,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韩公子,你来了。” “柳掌柜,我要的药材准备好了吗?” 韩澈直接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柜台后的药材柜上。 柳万山放下算盘,搓了搓手:“韩公子,实在对不住,昨天我跟你说的价格,今天怕是不行了。沧州那边的药材商突然提价,我这进货价也涨了,要是按之前的价,我实在亏不起啊。” 韩澈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车上拿起一串咸鱼干,放在柜台上:“柳掌柜,我知道你有难处。这样,我要的药材,一半用银钱付,另一半用这个抵,你看如何?这咸鱼干是我刚做的,肉质紧实,李老板那边已经订了不少,你铺子里卖干货,肯定能卖上价。” 柳万山拿起咸鱼干闻了闻,咸香扑鼻,确实是好东西。 他心里盘算着:咸鱼干在县城少见,要是卖得好,说不定比药材还赚钱,而且韩澈是县尉王承嗣看重的人,得罪了也不好。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来。药材我这就给你装,你要的量多,我再送你两斤甘草,煮水喝能清热,渔民们用得上。” “多谢柳掌柜。” 韩澈笑着道谢,心里暗道——现代的“以物易物”加“批量采购”策略,在唐代也管用,看来不管哪个时代,商人都看重利益。 苏月棠在一旁看着,心里佩服不已。 她原本还担心谈不拢,没想到韩澈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问题,还让柳掌柜主动送了药材,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两人装好药材,推着独轮车往回走。 刚出县城,就看到周明骑着一头老黄牛迎面赶来,看到韩澈,急忙跳下来:“韩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盐场那边来了不少渔民,都是来问义诊摊啥时候开的,还有陈三郎,他手好多了,非要来帮忙搭棚子!” 韩澈心里一暖——他原本以为办义诊摊只是自己和苏月棠的事,没想到乡邻们这么积极。 他加快脚步:“咱们赶紧回去,别让大家等急了。” 回到盐场时,果然已经来了十几个渔民,有的扛着竹竿,有的抱着旧席子,还有的提着热水壶,热闹得像过节。 陈三郎站在人群里,右手裹着布条,看到韩澈,笑着走上前:“韩公子,我这手不碍事,搭棚子的活我能干!” “三郎哥,你还是先歇着,等好了再帮忙也不迟。” 韩澈连忙说道,又转向众人,“多谢大家来帮忙,咱们先把棚子搭起来,下午就能给大家看病、发药材!” 众人欢呼一声,立刻忙了起来。周明和几个年轻的渔民负责搭竹竿,韩婉儿和几个妇人负责铺席子,赵氏则烧了热水,给大家解渴。 苏月棠打开药箱,把药材分类放好,还细心地写了小纸条,注明每种药材的用法。 韩澈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他穿越到唐代,原本只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他不仅让家人过上了好日子,还能帮到这么多乡邻,这种感觉,比赚多少钱都踏实。 他想起现代的社区志愿服务,没想到在唐代,自己也能组织起这样一场“公益活动”,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韩公子,你看棚子搭得怎么样?” 周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澈抬头望去,一个简陋却结实的棚子已经搭好了,左边放着两张木板当桌子,右边摆着几个草席当凳子,棚子上还挂着韩婉儿写的“义诊摊”三个字,歪歪扭扭却很醒目。 “太好了!” 韩澈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苏月棠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韩公子,这是我昨晚整理的渔民名单,有皮肤病的我都标出来了,下午咱们按名单来,先看重的,再看轻的,这样快些。” 韩澈接过名单,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每个名字后面都注了症状,比如“陈三郎:右手化脓”“周明:脚痒红斑”,看得出来苏月棠很用心。 他抬头看向苏月棠,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她连忙低下头,耳根有些发红。 韩澈心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苏月棠总是这样,温柔又细心,难怪村里人称她“活菩萨”。 他刚要说话,就看到远处跑过来一个少年,是村里送信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气喘吁吁地喊道:“韩公子!县城来的信,说是‘福记杂货铺’李老板写的!” 韩澈心里纳闷——他刚和李老板谈好咸鱼干的事,怎么又来信了? 他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苏月棠看到他的神色,连忙问道:“韩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澈把信递给她,眉头皱着:“李老板说,有人跟他说,咱们的咸鱼干是用坏鱼做的,吃了会生病,他现在不敢订了,还让我把昨天的定金退给他。” 苏月棠看完信,脸色也变了:“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会不会是……严鹤?” 韩澈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严鹤在县衙没占到便宜,又在药材上没拦住他,现在竟然开始造谣诋毁咸鱼干,看来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 他看着刚搭好的义诊摊,又看了看周围还在忙碌的渔民,心里暗道——严鹤,你想毁我的生意,没那么容易。 只是,现在李老板退单,其他杂货铺会不会也受影响? 咸鱼干的销路要是断了,不仅影响收入,还会让乡邻们失望。 韩澈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仅要保住咸鱼干的生意,还要让严鹤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就在这时,周明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条刚晒好的咸鱼干:“韩公子,你看这咸鱼干多好,谁说是坏鱼做的?咱们去找李老板说清楚!” 韩澈看着周明愤怒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渔民担忧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他笑了笑,对众人说道:“大家别担心,我有办法让李老板相信咱们的咸鱼干是好的。不过,咱们得先把今天的义诊摊办好,不能让大家白来一趟。”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韩澈心里打的主意,不仅能解决李老板的疑虑,还能让咸鱼干的名气更大。 而这一切,都要从下午的义诊摊开始说起。 ------------ 第54章 免费义诊摊开张!百姓排起长队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九,午时。 秋阳正好,晒得盐场暖融融的,刚搭好的义诊摊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渔民们扛着竹竿、提着鱼篓,三三两两地聚在周围,有的在低声议论,有的伸长脖子往棚子里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和咸鱼干的咸鲜。 韩澈站在棚子门口,手里拿着一卷粗纸,上面是苏月棠整理的渔民名单,他正挨个叫名字:“陈三郎!” “哎!来了!” 陈三郎从人群里挤出来,右手的布条已经拆了大半,露出的皮肤虽然还有点红,但明显消肿了。 他走到苏月棠面前,递过韩澈昨天给的药碗:“苏姑娘,你给的药膏真管用,我这手今天就能干活了!” 苏月棠接过药碗,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又仔细看了看伤口,点头道:“恢复得不错,再涂两天药膏就彻底好了。以后干活记得用布裹住手脚,别再沾生水。” 说着,她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罐药膏递给他,“这个你拿着,要是再有点疼就涂一点。” 陈三郎接过药膏,激动得直搓手:“谢谢苏姑娘!谢谢韩公子!要不是你们,我这手说不定就废了!” 韩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乡邻,不用这么客气。你先去旁边歇着,等下帮着维持下秩序。” 陈三郎连声应下,找了个阴凉处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义诊摊,时不时帮着引导后面的人排队。 “下一个,宋伯!”韩澈又喊了一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渔民拄着拐杖走过来,咳嗽着坐下,声音沙哑:“苏姑娘,我这老寒腿又犯了,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走不动道,你看能不能治治?” 苏月棠让宋伯卷起裤腿,只见他的膝盖又红又肿,轻轻一碰就疼得咧嘴。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生姜,递给韩澈:“韩公子,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煮成水,等下让宋伯泡脚。” 又转头对宋伯说,“您这是风寒入体,我再给您开个药方,抓药煎着喝,连着泡三天脚,应该就能缓解。” 韩澈接过布包,心里暗道——苏月棠的医术是真扎实,这老寒腿在现代也得靠热敷和中药调理,她的方法和现代思路不谋而合,难怪村里人称她“活菩萨”。 他提着布包往旁边的灶台走,赵氏和韩婉儿已经烧好了热水,正等着煮药。 “哥,刚才有个大叔问咱们的咸鱼干,说县城有人说这鱼是坏的,吃了会生病,他不敢买。” 韩婉儿凑过来,小声说道,脸上满是着急。 韩澈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严鹤的谣言果然传开了,连盐场的渔民都听到了,这对咸鱼干的销路影响不小。 他想了想,对韩婉儿说:“等下你去把昨天做好的咸鱼干拿几串来,咱们现场让大家尝尝,是不是坏的,吃了就知道。” “好!” 韩婉儿立刻跑回家里,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串咸鱼干回来,金黄的鱼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引得周围的渔民都看了过来。 韩澈拿起一块咸鱼干,递给旁边的宋伯:“宋伯,您尝尝,这是咱们刚做的,看看味道怎么样。” 宋伯接过咸鱼干,咬了一口,咸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肉质紧实有嚼劲,他眼睛一亮:“好吃!比我以前吃的咸鱼鲜多了,哪像是坏鱼做的?” 周围的渔民一听,都围了过来,你一块我一块地尝了起来,纷纷点头:“是啊,这鱼新鲜得很,韩公子做的东西,咱们信得过!” 韩澈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现代的“体验营销”果然有用,光说没用,让大家亲自尝,比解释一百句都管用。 他笑着对众人说:“大家要是觉得好,以后可以帮我多宣传宣传,县城的‘福记杂货铺’就有卖,要是量大,我还能送货上门。” 渔民们连声应下,有的当场就说要订几斤,送回老家给亲戚尝尝。 就在这时,周明骑着老黄牛从县城方向赶来,看到义诊摊前的热闹景象,笑着喊道:“韩公子!你们这义诊摊办得真热闹!我刚才在县城看到,不少人都在问咱们的咸鱼干呢!” 韩澈心里一喜,刚想说话,就看到周明的脸色沉了下来,凑近他小声说:“不过我也听到个事,‘昌记杂货铺’的刘老板本来想进咱们的咸鱼干,刚才有人跟他说,这鱼是用臭鱼做的,吃了会拉肚子,刘老板就不敢订了。我听那说话的人,像是严鹤家的管家!” 韩澈的笑容瞬间消失,手指攥紧了手里的咸鱼干——严鹤还真是不死心,不仅造谣,还专门派人去阻止其他杂货铺进货,这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咸鱼干销路。 他抬头望向县城的方向,阳光刺眼,心里却泛起一丝寒意。 苏月棠刚好给下一个渔民看完病,看到韩澈的脸色不对,走过来问道:“韩公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韩澈回过神,摇了摇头,把刚才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严鹤还在搞鬼,不过没关系,咱们有这么多乡邻支持,他造的谣迟早会被戳破。”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在盘算——光靠现场试吃只能稳住盐场的渔民,县城里的人没尝过,很容易被谣言影响,得想个办法让更多人知道咸鱼干是好的,最好能让严鹤的谣言不攻自破。 “韩公子,要不咱们去县衙找王县尉说说?” 周明提议道,“王县尉不是支持你吗?让他帮着澄清一下,严鹤肯定不敢再造谣了!” 韩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用,这点小事就找王县尉,显得咱们太没本事了。再说,严鹤没拿到实据,只是造谣,王县尉也不好出面。咱们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想起现代的“口碑营销”,或许可以让尝过咸鱼干的渔民去县城宣传,再找几家信得过的杂货铺合作,慢慢打开局面。 就在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渔民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串咸鱼干,着急地说:“韩公子!我刚才在村口看到几个外乡人,拿着跟咱们一样的咸鱼干,说是从别处买的,比咱们的便宜一半,还说咱们的是假货!” 韩澈心里一震——严鹤不仅造谣,还开始仿冒他的咸鱼干了? 这招也太损了,既破坏他的名声,又抢他的生意。他快步走到村口,果然看到几个穿着短打的外乡人,手里拿着一串颜色发黑的咸鱼干,正跟几个准备去县城的村民推销:“这才是正宗的咸鱼干,刚才那韩家的是用坏鱼做的,咱们这便宜还好吃!” 村民们犹豫地看着两串咸鱼干,一个老太太问道:“真的假的?我刚才还在韩公子的义诊摊尝了,挺好吃的啊。” “那是他故意做给你们看的!” 一个外乡人立刻说道,“我昨天在县城就看到有人吃了他的咸鱼干拉肚子,你们可别上当!” 韩澈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外乡人:“我这咸鱼干是自己晒的,用的都是新鲜海鱼,你们这咸鱼干是哪来的?敢不敢让大家尝尝,看看是不是一个味道?” 外乡人看到韩澈,眼神闪烁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说:“我们这是从沧州进的货,比你这小地方的好得多,凭什么给你尝?” “凭我是这咸鱼干的主人!” 韩澈提高声音,对周围的村民说,“大家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我家的盐场看看,我那里还有刚晒好的鱼,是不是新鲜的,一看就知道!至于他们这咸鱼干,大家闻闻,是不是有股腥味?” 村民们凑过去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再对比手里韩澈给的咸鱼干,高下立判。 一个村民立刻说道:“我看你们是故意来捣乱的!韩公子的为人咱们都知道,怎么可能用坏鱼做东西?” 外乡人见势不妙,互相使了个眼色,转身就想走,却被周明和几个渔民拦住了:“想走?把话说清楚再走!是不是严鹤让你们来的?” 外乡人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韩澈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严鹤为了搞垮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他也明白,这次拦住了这几个外乡人,严鹤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他转头看向苏月棠,她正站在义诊摊前,担忧地望着这边。 韩澈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不能慌,严鹤越是逼他,他越要稳住,不仅要把义诊摊办好,还要让咸鱼干的生意做起来,让严鹤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步的计划,就看到远处尘烟滚滚,一个骑兵朝着盐场的方向疾驰而来,手里举着一面县尉府的旗帜,看样子是王承嗣派来的人。 韩澈心里纳闷——王承嗣这个时候派人来,是有什么急事吗?难道跟严鹤有关,还是出了其他事? ------------ 第55章 苏月棠治好了老渔民的顽疾:神了!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九,未时。 秋阳西斜,透过稀疏的杨树叶,在盐场的黄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义诊摊前的队伍依旧排得长长的,只是相较于午时的喧闹,此刻多了几分专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棚子中央的苏月棠身上,连空气中的草药香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韩澈站在棚子一侧,手里拿着刚登记好的名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月棠身上。 他身旁的韩婉儿踮着脚尖,小声说道:“哥,苏姐姐也太厉害了吧,刚才那个大叔的腿,一下子就不疼了!” 韩澈微微点头,心里满是赞叹。 作为穿越者,他见惯了现代的西医诊疗,对中医的认知大多停留在理论层面,可苏月棠的医术,却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古代医术的精妙。 尤其是刚才为宋伯治疗老寒腿时,她只用艾草生姜水热敷,再配合几根银针,就让宋伯原本僵硬的膝盖灵活了不少,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着实令人惊叹。 “下一个,鲁仲山!” 韩澈收起思绪,高声喊道。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佝偻的老渔民,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走路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叫鲁仲山,是津门村资历最老的渔民之一,常年在海上捕鱼,落下了严重的腿疾,每到阴雨天就疼得无法下床,找过不少郎中,都没能根治。 “苏姑娘,麻烦你了。” 鲁仲山艰难地坐在草席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我这腿,怕是治不好了,就是想让你看看,能不能缓解缓解,别再这么疼了。” 苏月棠示意他伸出腿,轻轻卷起他的裤腿。 只见鲁仲山的小腿肌肉萎缩得厉害,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靠近脚踝的地方,还有一块明显的伤疤。 “鲁伯,您这腿,是不是受过伤?” 苏月棠指尖轻轻按压在伤疤上,轻声问道。 鲁仲山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十几年前,在海上遇到风浪,船翻了,腿被礁石划了个大口子,当时没钱好好治,就落下了这病根。后来又常年泡在海水里,这腿就越来越不行了。” 苏月棠点了点头,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您这是外伤未愈,风寒入体,日积月累,经络堵塞,气血不畅。想要根治,需要些时日,但缓解疼痛,还是可以的。” 韩澈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思忖——这不就是现代所说的陈旧性外伤引发的关节炎吗? 这种病在现代都不好根治,没想到苏月棠竟然有办法缓解,看来她的医术确实不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 鲁仲山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只要能不疼,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苏月棠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黑色的药膏,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这是我特制的活血膏,我先给您敷上,再用银针疏通经络。” 她说着,用指尖蘸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鲁仲山的小腿上,动作轻柔,力道却恰到好处。 韩澈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敬佩。 苏月棠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一人在乡间行医,不仅医术高明,还心怀仁善,免费为渔民看病,这份医德,在这个时代实属难得。 他想起现代的医生,虽然技术先进,但有时却少了这份耐心和温情。 “韩公子,麻烦你帮我烧一壶热水,再拿几块干净的布来。” 苏月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 韩澈立刻应声,转身走向灶台。 赵氏正在灶台边烧水,看到他过来,笑着说:“澈儿,苏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医术又高,咱们津门村能有这样的人,是福气啊。” “是啊,娘。” 韩澈一边拿布,一边说道,“等义诊结束,我得好好谢谢她。” 他端着热水和布回到棚子前时,苏月棠已经拿出了银针。 只见她手持银针,凝神静气,精准地刺入鲁仲山小腿的几个穴位。 鲁仲山先是皱了皱眉,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咦?苏姑娘,这针一扎下去,我感觉腿上暖暖的,好像有股气在走动。” “这就对了,”苏月棠轻声说道,“这是在疏通您堵塞的经络,让气血流通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转动银针,动作娴熟而专业。 周围的渔民们都看呆了,纷纷议论起来:“这苏姑娘真是神了!” “是啊,鲁伯的腿疼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韩公子找苏姑娘合作,真是找对人了!” 韩澈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很是欣慰。 他原本只是想帮渔民们解决看病难的问题,没想到竟然意外成就了苏月棠的名声。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苏月棠的名气越大,他的义诊摊就越有影响力,而他的渔盐生意,也能借此获得更多乡邻的支持。 就在这时,周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凑到韩澈耳边小声说:“韩公子,我刚才去村口打听了,那几个外乡人已经走了,不过我听说,严鹤今天去了县衙,好像是去告状了。” 韩澈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严鹤果然不肯善罢甘休,竟然去县衙告状了。 他告什么呢?告自己的咸鱼干是假货?还是告自己抢了他的生意?不管他告什么,这都是一个麻烦。 “知道了。” 韩澈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好。” 周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韩澈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月棠和鲁仲山身上。 此时,苏月棠已经拔下了银针,正在用热水浸湿的布擦拭鲁仲山的小腿。 “鲁伯,您试着活动一下腿,看看怎么样?” 鲁仲山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小腿,又慢慢伸直了腿,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不疼了!苏姑娘,真的不疼了!我这腿,竟然能伸直了!” 他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被苏月棠拦住了。 “您刚敷了药,还是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别太用力。” 苏月棠递给她一个纸包,“这里面是口服的药,您回去后,每天煎一副,连服七天。七天后,您再来找我复诊。” 鲁仲山接过纸包,紧紧攥在手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给苏月棠磕头:“苏姑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鲁伯,您快起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月棠连忙扶起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周围的渔民们见状,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纷纷称赞苏月棠医术高明。 韩澈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可以借助苏月棠的医术,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比如,成立一个医馆,让苏月棠坐诊,既可以为乡邻们提供方便,也可以为自己积累人脉和声望。 就在他盘算着未来的计划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韩澈抬头望去,只见上午来的那个骑兵,正骑着马快速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役。 “韩公子!” 骑兵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韩澈面前,神色凝重,“王县尉有令,让你立刻去县衙一趟!” 韩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严鹤告状起作用了?县衙找自己,会是什么事?他看了一眼骑兵身后的衙役,个个神色严肃,不像是好事。 “敢问差大哥,县衙找我,有何要事?” 韩澈强装镇定,问道。 骑兵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王县尉急着见你,让你马上过去。” 韩澈的目光落在义诊摊前的渔民们身上,他们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慌。 如果他慌了,不仅会让渔民们失望,还会给严鹤可乘之机。 “好,我这就跟你去。” 韩澈点了点头,转身对苏月棠说,“苏姑娘,这里就麻烦你了。” “韩公子,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苏月棠看出了他的担忧,轻声安慰道,“凡事小心。” 韩澈又叮嘱了韩婉儿几句,让她好好照顾母亲,然后便跟着骑兵和衙役,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县衙之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严鹤又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走到盐场门口时,韩澈回头望了一眼义诊摊,苏月棠正忙着为下一个渔民看病,渔民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信任和敬佩。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无论前方有什么困难,他都必须勇敢面对。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去县衙,等待他的,竟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而这个麻烦,还牵扯到了一桩尘封已久的旧案。 ------------ 第56章 韩澈再教大家做“咸鱼干”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十,辰时。 秋雾尚未散尽,盐场的黄土地上凝结着细密的露珠,踩上去湿漉漉的。韩澈从县城回来时,远远就看到盐场门口围了不少乡邻,一个个伸长脖子张望,脸上满是担忧。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周明,快步走了过去:“大家都在等我?” “韩公子!你可回来了!”乡邻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县衙那边怎么样了?严鹤没为难你吧?” 韩澈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就是去说清楚情况,王县尉明察秋毫,知道是严鹤在造谣,没什么大碍。” 其实昨天去县衙,严鹤告他“私造劣盐,欺骗百姓”,还说他的咸鱼干是用坏鱼制作,危害民生。好在王承嗣提前得知消息,在县令面前为他据理力争,又拿出他制作的细盐和咸鱼干当场查验,县令才明白是严鹤故意找茬,不仅驳回了严鹤的状纸,还斥责了他一顿。 韩澈没有细说其中的波折,不想让乡邻们担心。他抬头看了看天,雾霭渐渐散去,太阳露出了微光,便拍了拍手说:“好了,大家别站在这里了,今天我要教大家做一件好东西,能让咱们的鱼保存得更久,还能卖个好价钱。” “什么好东西?”乡邻们立刻好奇起来。 “咸鱼干!”韩澈笑着说道,“咱们海边的鱼多,可新鲜鱼不好保存,容易坏掉,做成咸鱼干,不仅能放几个月,味道还很独特,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卖,都很合适。” 这话一出,乡邻们都来了兴致。渔民们最头疼的就是渔获的储存问题,尤其是汛期,鱼打得再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坏掉,能做成咸鱼干保存,无疑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韩公子,这咸鱼干怎么做啊?”一个年轻渔民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家跟我来!”韩澈领着众人来到盐场的空地上,这里早已摆放好了几口大缸和一些木板,都是他昨天提前准备好的。赵氏和韩婉儿也提着水桶走了过来,苏月棠义诊结束后,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韩澈先让人把昨天捕捞的新鲜海鱼抬过来,都是些肉质肥厚的黄花鱼和带鱼。他拿起一条黄花鱼,对众人说:“做咸鱼干,选鱼很重要,一定要选新鲜的鱼,这样做出来的味道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范如何处理鱼:“先把鱼的内脏和鱼鳞去掉,清洗干净,然后在鱼身上划几刀,这样更容易入味,也更容易晒干。” 乡邻们都认真地看着,有的还跟着模仿起来。韩澈手把手地教他们处理鱼,纠正他们的动作:“刀要划得浅一点,不要把鱼身划破了,不然晒的时候容易碎。” 处理好鱼后,韩澈又拿出自己制作的细盐,对众人说:“盐是做咸鱼干的关键,一定要用细盐,这样才能均匀地渗透到鱼肉里。”他示范着如何给鱼抹盐,“每一个部位都要抹到,尤其是鱼肚子里,也要撒一些盐,然后把鱼放进大缸里腌制。” “韩公子,这盐放多少合适啊?”一个老渔民问道。 “每十斤鱼,放一斤盐就差不多了,”韩澈回答道,“盐放少了,鱼容易坏;放多了,又太咸,不好吃。”他想起现代做咸鱼干的比例,结合唐代的实际情况,调整了盐的用量。 韩澈一边教大家腌制鱼,一边讲解注意事项:“腌制的时候,要把鱼一层一层地摆放在缸里,每摆一层,就撒一层盐,然后用石头压住,这样可以让鱼更好地吸收盐分,也能防止鱼在腌制过程中浮起来。” 苏月棠站在一旁,看着韩澈耐心地教导乡邻,眼神里满是赞赏。她发现韩澈不仅聪明,还很有耐心,不管乡邻们提出什么问题,他都能详细地解答,一点架子都没有。 韩婉儿也在一旁帮忙,给大家递盐和工具,脸上满是骄傲。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太厉害了,不仅会做细盐,还会做咸鱼干,总能想出各种好点子。 腌制好鱼后,韩澈又教大家如何晾晒:“腌制一天一夜后,就可以把鱼拿出来,放在木板上晾晒了。晾晒的时候,要把鱼挂起来,或者放在通风向阳的地方,这样更容易晒干。” 他指着盐场旁边的架子说:“我已经搭好了架子,到时候大家就把腌制好的鱼挂在上面,注意不要放在潮湿的地方,也不要被雨淋到。” 乡邻们都认真地记着韩澈说的每一个步骤,有的还在地上画着示意图。一个渔民笑着说:“韩公子,你这方法真好用,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鱼坏掉了!” “是啊,”另一个渔民附和道,“这咸鱼干要是做好了,拿去县城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韩澈看着大家的热情,心里很是欣慰。他知道,做咸鱼干不仅能解决渔获储存的问题,还能进一步完善他的渔盐产业链,让乡邻们的收入更多。他想起现代的食品加工产业,觉得自己可以在唐代慢慢发展起来,不仅能改善自己的生活,还能帮助更多的人。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腌制鱼的时候,周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韩公子,不好了!我刚才去县城送盐,看到严鹤的‘昌记杂货铺’也开始卖咸鱼干了,价格比咱们的便宜一半,好多人都去买了!” 韩澈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严鹤动作这么快,竟然模仿他做咸鱼干,还打价格战。严鹤的咸鱼干,肯定是用劣质盐和不新鲜的鱼做的,价格虽然便宜,但味道和质量肯定不如他们的。 “我知道了,”韩澈冷静地说道,“大家别慌,咱们的咸鱼干质量好,味道正,只要大家吃过,就知道哪个好了。”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严鹤想打价格战,他不怕,他相信品质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事情并没有韩澈想的那么简单。下午的时候,又有人来报,说县城里有人吃了严鹤卖的咸鱼干,拉肚子了,还说这是因为咸鱼干不新鲜,用了坏鱼做的。 韩澈心里一沉,他知道,严鹤这是想嫁祸给他!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不仅严鹤的咸鱼干卖不出去,他的咸鱼干也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影响到他的细盐生意。 他看着正在晾晒的鱼,心里暗自思忖:严鹤,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吗?没那么容易!我一定要让大家知道真相,揭穿你的阴谋! 就在这时,王承嗣的手下又骑着马赶来,对韩澈说:“韩公子,王县尉请你立刻去县衙一趟,有人告你卖劣质咸鱼干,导致百姓食物中毒!” 韩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来,严鹤是铁了心要跟他过不去了。这一次,他必须好好应对,不仅要洗清自己的冤屈,还要给严鹤一个教训! 他对众人说:“大家先继续晾晒鱼,我去县衙一趟,很快就回来。”说完,他骑上马,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阴霾。这一次去县衙,又将是一场硬仗,他能顺利洗清冤屈吗?严鹤还会使出什么阴招? ------------ 第57章 咸鱼干试做成功!比腊肉还好吃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一,辰时三刻。 津门县衙正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韩澈立在堂下,一身粗布青衫,神色平静。 对面的严鹤身着锦缎长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仿佛胜券在握。 县令崔文彦端坐案后,眉头紧锁,案上摆着两包咸鱼干——一包是韩澈制作的,另一包则是严鹤铺子售卖的。 “韩澈,”崔文彦沉声道,“严掌柜告你私制劣盐,用不新鲜海鱼制作咸鱼干,致百姓食物中毒,此事你可认罪?” 韩澈抬眸,目光扫过严鹤得意的神情,心中冷笑。这严鹤为了打压自己,竟不惜用这种卑劣手段,不仅模仿制作咸鱼干,还故意用变质的鱼以次充好,嫁祸于人。 “回县令大人,”韩澈朗声道,“草民冤枉!草民制作的咸鱼干,选料皆是新鲜海鱼,用的是自家改良的细盐,绝无半点问题。至于百姓食物中毒,定是严掌柜的咸鱼干作祟,与草民无关!” “你胡说!” 严鹤立刻反驳,“我的咸鱼干都是上好的鱼制作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分明是你嫉妒我生意好,故意散布谣言,还想倒打一耙!” “是不是谣言,一试便知。” 韩澈从容不迫地走上前,指着案上的两包咸鱼干,“大人,草民的咸鱼干,色泽金黄,肉质紧实,无半点异味。而严掌柜的咸鱼干,表面发暗,肉质松散,凑近便能闻到一股酸味,显然是用不新鲜的鱼制作的。” 崔文彦示意衙役将两包咸鱼干递到面前,仔细查看。正如韩澈所说,两者对比鲜明。 他又让衙役找来被“食物中毒”的百姓,询问详情。 那百姓支支吾吾地说:“小人……小人是吃了昌记杂货铺的咸鱼干才拉肚子的,当时看到便宜,就买了些……” 严鹤脸色一变,急忙辩解:“大人,这百姓定是被韩澈收买了!我的咸鱼干绝对没问题!” 韩澈冷笑一声:“严掌柜,口说无凭。不如我们当场煮了这咸鱼干,请大人和各位衙役品鉴一番,好坏自见分晓。” 崔文彦点头同意。 衙役很快支起锅灶,将两包咸鱼干分别下锅煮熟。 一时间,堂内香气与酸味混杂在一起,高下立判。 崔文彦尝了一口韩澈制作的咸鱼干,肉质鲜美,咸香适中;再尝严鹤的,肉质发酸,难以下咽。 他脸色一沉,厉声对严鹤道:“严鹤!你竟敢用变质海鱼制作咸鱼干,还嫁祸他人,该当何罪?” 严鹤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 崔文彦冷哼一声,吩咐衙役:“将严鹤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罚银百两,闭门思过!其铺内劣质咸鱼干,全部查封销毁!” “谢大人明察!”韩澈拱手道。 走出县衙,阳光刺眼。 韩澈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严鹤总算受到了惩罚,只是他知道,严鹤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日后定还会找机会刁难。 返回盐场时,已是巳时。 乡邻们早已在盐场等候,看到韩澈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韩公子,怎么样了?” “严鹤那小人没为难你吧?” 韩澈笑着摆手:“没事了,县令大人已经查明真相,严鹤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乡邻们欢呼起来,脸上满是喜悦。 “太好了!韩公子没事就好!” “严鹤那家伙,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韩澈走到晾晒咸鱼干的架子前,只见昨天腌制的鱼已经晾晒得半干,金黄的色泽十分诱人。 他拿起一块,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咸香扑鼻而来。 “大家过来看看,咱们的咸鱼干快晒好了!”韩澈招呼道。 乡邻们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架子上的咸鱼干。 “这颜色真好看!” “闻着就香!” 韩澈取下一块半干的咸鱼干,递给身边的老渔民鲁仲山:“鲁伯,您尝尝看。” 鲁仲山接过,咬了一口,肉质紧实,咸香入味,越嚼越香。 他眼睛一亮,赞不绝口:“好吃!太好吃了!比腊肉还香!”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品尝。 一时间,盐场里满是赞叹声。 “真的比腊肉好吃!” “这咸鱼干,配着粗粮吃,肯定特别香!” “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鱼坏掉了,做成咸鱼干,能放好几个月呢!” 韩澈看着大家的笑容,心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咸鱼干的成功制作,不仅解决了渔获储存的问题,还为乡邻们增加了一条赚钱的门路。 “大家别急,”韩澈说道,“这咸鱼干还没完全晒干,等晒好了,咱们就可以拿到县城去卖。相信凭着这味道,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乡邻们齐声应道,脸上充满了期待。 韩婉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咸鱼干,吃得津津有味:“哥,这咸鱼干太好吃了!比你做的炒青菜还香!” 韩澈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赵氏也走了过来,看着架子上的咸鱼干,眼中满是自豪:“澈儿,你真有本事。咱们家的日子,终于好起来了。” “娘,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韩澈说道,“以后,咱们还要把渔盐生意做得更大,让更多的乡邻都能过上好日子。” 苏月棠收拾好义诊摊,也走了过来。她看着韩澈,眼中满是赞赏:“韩公子,恭喜你,咸鱼干试做成功了。” “多亏了苏姑娘的帮忙。” 韩澈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苏月棠微微一笑,“能为乡邻们做点事,我很开心。” 韩澈看着苏月棠温柔的笑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这段时间,苏月棠不仅免费为乡邻们看病,还时常过来帮忙,这份情谊,他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周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韩公子,好消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掌柜来了,说想看看咱们的咸鱼干,有意向跟咱们合作呢!” 韩澈心中一喜,醉仙楼是津门县城最好的酒楼,如果能跟他们合作,咸鱼干的销量肯定会大增。 “快,带我去看看!”韩澈说道。 众人跟着周明来到盐场门口,只见一位身着绸缎长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打量着盐场的环境。 “这位就是醉仙楼的掌柜,冯修远冯掌柜。”周明介绍道。 冯修远转过身,看到韩澈,拱了拱手:“久仰韩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冯掌柜客气了。” 韩澈拱手回礼,“不知冯掌柜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实不相瞒,”冯修远说道,“我听说韩公子制作的咸鱼干味道极佳,特意前来看看。如果确实如传闻中那般美味,我醉仙楼愿意与韩公子合作,长期收购你的咸鱼干。” “冯掌柜请看。” 韩澈将冯修远带到晾晒咸鱼干的架子前,“这就是我们制作的咸鱼干,冯掌柜可以尝尝。” 冯修远取下一块咸鱼干,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咬了一口。 顿时,咸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肉质紧实有嚼劲,比他吃过的任何腊肉都要美味。 “好!好!好!” 冯修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惊喜,“韩公子,你的咸鱼干味道绝佳,我醉仙楼决定与你合作!不知你这咸鱼干,多少钱一斤?” 韩澈心中盘算着,咸鱼干的成本不高,加上人工和盐的费用,一斤成本大概在五文钱左右。 他说道:“冯掌柜,一斤咸鱼干,我算你十五文钱如何?” 冯修远沉吟了一下,十五文钱一斤,虽然比腊肉贵了一些,但味道更好,性价比很高。 他点了点头:“好!就十五文钱一斤!我先向你订购一百斤,后续如果销量好,再大量订购!” “没问题!” 韩澈爽快地答应下来,“冯掌柜放心,我一定保证咸鱼干的质量。” “那就太好了!” 冯修远笑着说道,“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来取货,顺便把钱给你带来。” 送走冯修远,乡邻们都激动不已。 “太好了!竟然跟醉仙楼合作了!” “以后咱们的咸鱼干,就不愁卖了!” “韩公子,你太厉害了!” 韩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与醉仙楼的合作,是咸鱼干生意的一个好开端。 他相信,凭借着咸鱼干的美味,一定能打开更大的市场。 然而,韩澈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树后,一个黑影正死死地盯着盐场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 正是刚从县衙出来的严鹤,他不甘心失败,看着韩澈与醉仙楼合作,心中的恨意更浓。 “韩澈!你给我等着!” 严鹤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转身离去,心中已经盘算着新的阴谋。 韩澈正和乡邻们商量着如何尽快晒好一百斤咸鱼干,满足醉仙楼的订单。 他丝毫没有察觉,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严鹤会使出什么阴招?韩澈能否再次化解危机? ------------ 第58章 把咸鱼干卖到县城:又赚一笔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二,巳时。 秋日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津门县城的青石板路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集市里早已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韩澈带着周明和几个乡邻,推着几辆装满咸鱼干的板车,缓缓走进集市。 板车上的咸鱼干用粗布遮盖着,却依然挡不住那浓郁的咸香,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韩公子,咱们就在这儿摆摊吧?”周明指着集市入口处的一块空地说道。 韩澈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 这里位置显眼,人流量大,确实是个摆摊的好地方。“好,就这儿。” 众人七手八脚地卸下板车,掀开粗布,金黄诱人的咸鱼干立刻露了出来。 阳光下,咸鱼干的表面泛着油光,散发着阵阵咸香,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倒挺诱人。” “闻着好香啊!是肉吗?” “这是咸鱼干,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咸鱼干!” 路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好奇。 韩澈笑着走上前,拿起一块咸鱼干,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这是我新做的咸鱼干,用新鲜海鱼和细盐腌制晾晒而成,味道鲜美,咸香适中,而且容易储存,放几个月都不会坏。” “真有这么好?”一个中年妇人疑惑地问道,“我以前也吃过咸鱼干,又咸又硬,一点都不好吃。” “这位大娘,我这咸鱼干和您以前吃的不一样。” 韩澈说道,“我这咸鱼干选的都是新鲜的海鱼,肉质肥厚,而且腌制的时候盐放得恰到好处,晾晒的时间也掌握得刚刚好,吃起来肉质紧实,越嚼越香。” 说着,韩澈拿起一块切好的咸鱼干,递给中年妇人:“大娘,您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 中年妇人半信半疑地接过咸鱼干,放进嘴里嚼了嚼。 顿时,咸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肉质紧实有嚼劲,一点都不咸,反而带着一股海鱼的鲜香。 “好吃!太好吃了!” 中年妇人眼睛一亮,赞不绝口,“比我以前吃的咸鱼干好吃多了!这咸鱼干怎么卖啊?” “十五文钱一斤。”韩澈说道。 “十五文钱一斤?有点贵啊。”中年妇人犹豫了一下。 “大娘,您觉得贵,是因为您不知道这咸鱼干的好处。” 韩澈耐心地解释道,“这咸鱼干不仅味道好,而且容易储存,平时可以当菜配饭,也可以用来煮汤,非常方便。而且,我这咸鱼干用的是最好的海鱼和细盐,成本本身就不低。” 旁边的路人也纷纷上前品尝,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 “确实好吃,十五文钱一斤也值了!” “给我来两斤!” “我要三斤!” 众人纷纷掏钱购买,韩澈和周明忙得不可开交。 韩婉儿也在一旁帮忙称重、收钱,脸上满是笑容。 韩澈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十分欣慰。 他知道,咸鱼干的市场潜力很大,只要坚持做下去,一定能打开更大的市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他径直走到摊位前,打量着咸鱼干,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韩澈认出,这是县城里另一家大酒楼“悦来楼”的掌柜,秦岳。 悦来楼和醉仙楼是县城里最大的两家酒楼,一直是竞争对手。 秦岳拿起一块咸鱼干,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对韩澈说道:“你这咸鱼干,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悦来楼供货?” 韩澈心中一动,悦来楼也是县城里有名的酒楼,如果能和他们合作,咸鱼干的销量肯定会大增。 他说道:“秦掌柜,当然愿意。不知道你想订多少货?” “我先订五十斤试试水。” 秦岳说道,“如果销量好,我再大量订购。价格方面,能不能便宜一点?” 韩澈沉吟了一下,说道:“秦掌柜,十五文钱一斤已经是最低价了。我这咸鱼干的质量您也看到了,绝对物有所值。” 秦岳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做生意要灵活一点。我给你十二文钱一斤,我订一百斤,怎么样?” 韩澈摇了摇头,说道:“秦掌柜,实在抱歉,这个价格我不能卖。我这咸鱼干的成本摆在这儿,十二文钱一斤,我要亏本的。” “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固执?” 秦岳脸色微微一沉,“县城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做咸鱼干,我要是想做,分分钟就能做出来。” 韩澈心中冷笑,他知道秦岳是在威胁他。但他并不怕,他对自己的咸鱼干有信心。 他说道:“秦掌柜,您要是想做,我不拦着。但我相信,我的咸鱼干味道最好,质量最优,顾客的眼睛是雪亮的。” 秦岳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韩澈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他冷哼一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咸鱼干能卖多久!” 说完,秦岳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韩澈看着秦岳的背影,心中并不在意。 他知道,商业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自己的产品质量过硬,就不怕竞争对手的打压。 过了一会儿,醉仙楼的伙计如约而至,来取一百斤咸鱼干。 伙计仔细检查了咸鱼干的质量,满意地点点头,付了钱,拉着咸鱼干离开了。 韩澈算了算,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已经卖了两百多斤咸鱼干,赚了三千多文钱。 这对于韩澈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他看着手中的铜钱,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的渔盐产业链才刚刚起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在韩澈准备收摊的时候,周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说道:“韩公子,你看那边。” 韩澈顺着周明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盯着他们的摊位,其中一个人正是严鹤的伙计。 韩澈心中一凛,他知道,严鹤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肯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阴谋。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知道了,不用管他们。我们收摊回去。” 众人收拾好摊位,推着板车准备离开。 韩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暗暗警惕。他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可能正在悄然酝酿。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集市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衙役厉声说道,“你们的咸鱼干涉嫌偷税漏税,跟我回县衙一趟!” 韩澈心中一惊,他明明已经交了税,怎么会涉嫌偷税漏税? 他知道,这肯定是严鹤搞的鬼。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衙役说道:“这位差爷,我们已经交了税,怎么会偷税漏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衙役冷笑一声,“有没有误会,跟我回县衙再说!” 说着,衙役就要动手抓人。 韩澈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周明和乡邻们,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好,我们跟你回县衙。”韩澈平静地说道。 他心中明白,这肯定是严鹤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打压他的咸鱼干生意。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严鹤还会使出什么阴招?韩澈能否化解这场危机? ------------ 第59章 韩澈这小子,有仁心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二,未时。 津门县尉府正厅,檀香袅袅。 王承嗣身着绯色官袍,端坐于案前,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 他年约四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眉宇间透着一股久居官场的沉稳与威严。 作为津门县尉,他掌管地方治安,手握实权,在当地颇有威望。 “大人,属下查到了。” 一名衙役快步走进厅内,躬身禀报,“韩澈那小子,确实在盐场附近办了个免费义诊摊,请来的是一位叫苏月棠的民间医女。” 王承嗣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免费义诊?他倒是闲不住。” “可不是嘛。” 衙役笑着说道,“那苏医女医术高明,这几日治好了不少乡邻的顽疾,尤其是城西的老渔民鲁仲山,多年的腿疾都被她治好了。韩澈还教乡邻们制作咸鱼干,说是能方便储存渔获,大家都夸他是个有本事又心善的人。” 王承嗣微微颔首,心中对韩澈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这小子不仅脑子灵活,改良渔盐之法让乡邻受益,还懂得体恤百姓,办起了免费义诊,这份仁心实属难得。 “他的咸鱼干生意怎么样?”王承嗣问道。 “好得很!”衙役说道,“今日一早就拉了好几车去县城集市卖,听说很快就卖光了,还和醉仙楼签了供货协议。不过……” 衙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许迟疑。 “不过什么?”王承嗣追问。 “不过刚才有人来报,说韩澈在集市被税吏拦下,说他涉嫌偷税漏税,已经被带到县衙去了。”衙役说道。 王承嗣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偷税漏税?这小子看着不是那种人。” 他了解韩澈的行事风格,精明却不失本分,改良盐法时主动报备官府,卖盐也按规矩交税,怎么会突然偷税漏税?这里面定有蹊跷。 “备马,去县衙!”王承嗣当机立断,起身说道。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搞鬼,为难这个有才有德的年轻人。 与此同时,津门县衙大堂内,气氛剑拔弩张。 韩澈站在堂下,面色平静,但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他明明已经按规矩交了税,还拿着交税的凭证,可这税吏却一口咬定他偷税漏税,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 “韩澈,你可知罪?” 县令崔文彦端坐案后,沉声问道。崔文彦年约五十,为人谨慎,处事中庸,此刻脸上满是威严。 “大人,草民无罪。” 韩澈朗声道,“草民卖咸鱼干所得,已按规矩缴纳赋税,并有凭证为证,只是方才匆忙之间,凭证落在了盐场,还请大人给草民一点时间,让草民派人去取。” “哼,狡辩!” 一旁的税吏赵德发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根本拿不出凭证!方才我已经查过,你这几日卖咸鱼干的收入,分文未交,分明是故意偷税漏税!” 赵德发是严鹤的远房表亲,这次正是受严鹤指使,故意找韩澈的麻烦。 他早就买通了负责记账的小吏,将韩澈交税的记录销毁了。 韩澈心中冷笑,这赵德发的嘴脸,一看就是收了好处,故意栽赃陷害。 他说道:“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明察?”赵德发说道,“大人,这韩澈巧舌如簧,分明是想拖延时间。依我看,不如先将他打入大牢,等查清了再说!” 韩澈心中一紧,他知道,一旦被打入大牢,就算后续能证明清白,也会落下污点。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王承嗣快步走了进来。 “崔县令,久违了。”王承嗣拱手说道。 崔文彦见状,连忙起身回礼:“王县尉,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听说韩澈被抓了,特来看看。” 王承嗣目光扫过堂下的韩澈,又看向赵德发,“不知韩澈犯了何罪?” 赵德发见王承嗣来了,心中有些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王县尉,这韩澈卖咸鱼干偷税漏税,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王承嗣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证据。” 赵德发一时语塞,他根本没有证据,只是随口诬陷。 崔文彦也看出了端倪,他知道王承嗣和韩澈关系不一般,而且韩澈确实为津门做了不少好事,这次的税务案恐怕另有隐情。 他说道:“王县尉,此事还在调查之中,韩澈说他有交税凭证,只是落在了盐场。” “既然如此,何不派人去取?” 王承嗣说道,“韩澈这小子,我还是了解的,他改良渔盐之法,让乡邻们日子好过了不少,还办了免费义诊,造福百姓,怎么会做出偷税漏税这种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几日苏医女在义诊摊救治了不少百姓,其中不乏老弱病残,韩澈还自掏腰包为百姓提供药材。这样一个心善之人,怎会贪图那点赋税?” 崔文彦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确定此事有问题。 他说道:“王县尉所言极是,那便派人去盐场取凭证。” “大人,不可!”赵德发急忙说道,“这韩澈肯定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趁机伪造凭证!” “放肆!” 王承嗣厉声喝道,“韩澈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你一个小小的税吏,竟敢在此妄加揣测,信口雌黄!” 赵德发被王承嗣的气势吓住,不敢再说话。 韩澈心中感激,没想到王承嗣会如此力挺自己。 他说道:“大人,草民愿派人去取凭证,若凭证拿来,还请大人还草民一个清白。” “好!”崔文彦说道,“来人,随韩澈的人去盐场取凭证。” 一名衙役应声而出,跟着韩澈派去的周明离开了县衙。 大堂内陷入了沉默,王承嗣坐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赵德发,看得赵德发浑身不自在。 韩澈心中稍定,但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严鹤既然敢设计陷害他,肯定还有后手,就算凭证取来,严鹤也可能会从中作梗。 没过多久,周明拿着交税凭证回来了。 他快步走进大堂,将凭证递给崔文彦:“大人,这是我家公子的交税凭证。” 崔文彦接过凭证,仔细查看起来。 凭证上清楚地记录了韩澈卖咸鱼干的收入和交税金额,还有税吏的签字和官府的印章,确实是真的。 “赵德发,你还有何话可说?” 崔文彦脸色一沉,厉声问道。 赵德发面如死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王承嗣站起身,走到赵德发面前,冷冷地说道:“说!是谁指使你诬陷韩澈的?” 赵德发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要是说了实话,严鹤绝不会放过他,但要是不说,王承嗣也不会饶了他。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一阵喧哗,一名衙役匆匆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盐场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崔文彦急忙问道。 “盐场的咸鱼干和账本,全都被人烧了!”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 韩澈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账本没了,就算有交税凭证,严鹤也可能反咬一口,说他伪造凭证,而且咸鱼干被烧,损失惨重。 王承嗣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狠毒,不仅诬陷韩澈,还放火烧了盐场。 “查!给我仔细查!” 王承嗣厉声说道,“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 崔文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下令:“立刻派人去盐场调查,封锁现场,不许任何人进出!” 韩澈站在堂下,心中又怒又急。 他知道,这肯定是严鹤干的,目的就是毁了他的咸鱼干生意,让他身败名裂。 可现在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严鹤干的,也无法将他定罪。 而且账本被烧,他的生意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王承嗣看着韩澈,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知道,韩澈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韩澈,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王承嗣说道。 韩澈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疑虑。 严鹤背后势力不小,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就在这时,王瑾萱和苏月棠匆匆赶到了县衙。 她们听说韩澈被抓,又得知盐场被烧,都十分担心。 “爹!”王瑾萱看到王承嗣,连忙走了过去。 王承嗣看到女儿,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韩公子被抓,盐场被烧,就赶过来看看。”王瑾萱说道,目光落在韩澈身上,满是担忧,“韩公子,你没事吧?” 韩澈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王小姐关心。” 苏月棠也走上前,对崔文彦说道:“大人,韩公子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偷税漏税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崔文彦点了点头:“此事我们正在调查。” 王承嗣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暗忖,这盐场被烧绝非偶然,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且很可能和之前的税务案有关。 他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背后可能还牵扯到更大的利益纠葛。 他看向韩澈,说道:“韩澈,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盐场被烧的损失,我们会想办法弥补。至于幕后黑手,我一定会查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韩澈心中感激,说道:“多谢王县尉。”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严鹤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 离开县衙,韩澈看着远处浓烟滚滚的盐场,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自己的事业刚有起色,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挫折。 王瑾萱和苏月棠跟在他身边,默默安慰着他。 “韩公子,你别太难过,盐场没了,我们可以再建。”苏月棠说道。 “是啊,韩公子,只要人没事就好。”王瑾萱也说道。 韩澈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严鹤此刻正在暗处冷笑,他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严鹤还会使出什么阴招?韩澈能否化解危机,重建盐场? ------------ 第60章 王承嗣找韩澈:有个事,你帮我想想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三,辰时。 一夜秋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盐场的废墟上,黑色的灰烬被雨水冲刷成一道道污渍,残破的木架歪斜地倒在地上,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焦的糊味。 韩澈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正和周明等人一起清理废墟。 他面色沉静,眼神却透着一丝疲惫。 昨夜盐场被烧,忙活了大半夜才将火势扑灭,如今看着这片狼藉,心中五味杂陈。 “公子,歇会儿吧。”周明递过来一块干粮,“这活儿急不得,咱们慢慢来。” 韩澈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干涩的口感在嘴里化开。他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目光落在废墟深处,思绪万千。 盐场被烧,损失惨重,不仅咸鱼干付诸一炬,连账本也没了踪影。 虽然王承嗣承诺会彻查此事,但韩澈心里清楚,没有证据,想要揪出幕后黑手绝非易事。 严鹤在暗中虎视眈眈,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韩澈抬头望去,只见王承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身后跟着两名衙役,正朝着盐场赶来。 “韩公子!”王承嗣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韩澈面前,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眉头皱了起来,“情况怎么样?” “回县尉大人,损失不小。”韩澈站起身,拱手说道,“咸鱼干几乎全部烧毁,账本也没能保住。” 王承嗣叹了口气:“这帮贼子,真是胆大包天!昨日我已派人四处调查,可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韩澈沉默不语。 他知道,对方既然敢公然放火,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想要找到证据谈何容易。 “韩公子,今日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参谋参谋。”王承嗣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韩澈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大人请讲,草民知无不言。” “是漕运的事。”王承嗣压低声音,“半个月前,一批从江南运来的粮草,在途径咱们津门漕运码头时,突然失踪了。” “粮草失踪?”韩澈惊讶地抬起头。 漕运是朝廷重要的运输渠道,尤其是粮草运输,看管极为严格,怎么会突然失踪? “没错。”王承嗣点点头,脸上满是愁容,“这批粮草是要运往幽州边塞的,数量不小,足足有三千石。我已经派人查了半个月,可一点头绪都没有。” 韩澈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三千石粮草,可不是小数目,不可能凭空消失。 要么是被人劫走了,要么是被内部人员私吞了。 “大人,当时漕运码头的守卫情况如何?”韩澈问道。 “守卫很严密。”王承嗣说道,“码头有专门的衙役看守,还有漕运把头负责调度,按说不该出这样的事。可偏偏就在交接的过程中,粮草不见了。” “交接过程中?”韩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也就是说,粮草是在从漕船搬到仓库的过程中失踪的?” “正是。”王承嗣说道,“当时负责交接的是漕运把头刘三,他说粮草从船上卸下来后,还点数核对过,可等运到仓库门口,却发现少了整整三千石。” “这就奇怪了。”韩澈喃喃自语,“从码头到仓库,不过百余步的距离,而且全程有人看守,粮草怎么会凭空消失?”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现代刑侦的思路,开始逐一分析可能性。 首先,排除被外人劫走的可能,因为码头守卫严密,外人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三千石粮草。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内部人员作案。 “刘三有没有嫌疑?”韩澈问道。 “我已经审问过他好几次了。”王承嗣说道,“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还说当时有不少人可以为他作证,粮草确实是在运输途中失踪的。我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在漕运码头干了十几年,一直勤勤恳恳,没发现什么问题。” 韩澈点点头,又问道:“当时负责运输粮草的民夫呢?有没有排查过?” “都排查过了。”王承嗣说道,“那些民夫都是临时招募的,来自周边乡镇,排查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疑点。而且三千石粮草,可不是几个人能轻易搬走的,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人手。” 韩澈的目光落在盐场的废墟上,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严鹤既然能策划放火烧毁盐场,会不会也和这次粮草失踪案有关? 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他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打压自己,可能还涉及到更严重的问题。 “大人,这批粮草失踪后,有没有人在市面上见过类似的粮草出售?”韩澈问道。 “没有。”王承嗣说道,“我已经下令封锁了周边的集市和粮铺,一旦有可疑的粮草出售,立刻上报。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韩澈陷入了沉思。 粮草失踪,却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这说明对方要么是将粮草藏了起来,要么是通过其他渠道运出了津门。 “大人,能不能带我去漕运码头看看?”韩澈说道,“或许我能发现一些线索。” 王承嗣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好!我正有此意。你这小子心思缜密,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 两人当即动身,朝着漕运码头走去。 路上,王承嗣详细地向韩澈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漕船靠岸后,刘三带着民夫开始卸粮,每卸下一批,都会有人点数记录。等所有粮草都卸完,核对数量无误后,才开始运往仓库。可就在运输的过程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到了仓库门口,数量就少了三千石。” 韩澈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还原当时的场景。 “运输途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比如有人中途离开,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异常情况?”王承嗣回忆了一下,“听说当时有几个民夫说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不过这也很正常,干重活累了难免会不舒服。” “那几个民夫现在在哪里?”韩澈问道。 “已经回各自的家乡了。”王承嗣说道,“我派人去他们家乡调查过,都说他们在家务农,没发现什么异常。” 韩澈点点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这起粮草失踪案,看似毫无头绪,实则处处透着诡异。 每一个环节都看似正常,可就是在这些正常的环节中,三千石粮草不翼而飞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漕运码头。 码头岸边停靠着几艘漕船,工人们正在忙碌地装卸货物。 远处,几个衙役正来回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就是这里了。”王承嗣指着岸边的一块空地说道,“当时粮草就是在这里卸下的,然后从这条小路运往仓库。” 韩澈走上前,仔细地观察着地面。 经过半个月的风吹雨打,地面上的痕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些车轮碾压过的印记。 他沿着小路缓缓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观察。 小路两旁长满了杂草,右侧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水浑浊,看不到底。 “仓库就在前面。”王承嗣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院子说道。 韩澈走到仓库门口,只见仓库大门紧闭,门口有两名衙役看守。 他绕着仓库走了一圈,发现仓库的墙壁很高,上面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 “当时粮草运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数量不对?”韩澈问道。 “是的。”王承嗣说道,“当时负责接收粮草的仓库管理员清点数量时,发现少了三千石,立刻就上报了。” 韩澈沉思片刻,说道:“大人,我有一个疑问。如果粮草是在运输途中失踪的,那么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对方是如何将三千石粮草转移走的?而且还不被人发现?” 王承嗣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我才找你来帮忙,你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能解开这个谜团。” 韩澈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小河上,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人,那条河通向哪里?” “那条河是海河的支流,一直通向大海。”王承嗣说道。 “如果粮草不是被人陆运走的,而是通过水运呢?”韩澈说道,“小路右侧就是小河,如果对方提前在河边安排了船只,趁着运输的间隙,将粮草偷偷运上船,然后顺流而下,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王承嗣眼睛一亮:“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当时运输粮草的时候,河边有衙役巡逻,对方怎么敢在眼皮子底下动手?” “这就需要周密的计划了。”韩澈说道,“比如,先制造混乱,吸引衙役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将粮草运上船。或者,收买巡逻的衙役,让他们视而不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三千石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大量的船只和人手。对方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转移,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可能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伙。” 王承嗣点点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更大的利益集团。” 韩澈心中也清楚,漕运粮草失踪绝非小事,如果处理不好,不仅王承嗣会受到牵连,甚至可能影响到边塞的军需供应。 “大人,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调查。”韩澈说道,“一方面,重新审问漕运把头刘三和当时的民夫,尤其是那些提前离开的民夫,说不定能发现新的线索。另一方面,派人沿着小河往下游调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船只或者粮草的踪迹。” 王承嗣赞同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派人去安排。” 他看着韩澈,眼中满是赞赏:“韩公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如果能查清此案,我一定向朝廷举荐你。” 韩澈连忙拱手说道:“大人谬赞,草民只是尽己所能。能为大人分忧,为津门百姓做事,是草民的荣幸。” 心中却暗自思忖,这起漕运粮草失踪案,很可能和严鹤有关。 如果能查清此案,不仅能为自己报仇,还能借此机会打击严鹤的势力。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大人,不好了!下游发现了一艘可疑的船只,船上装载着大量的粮草,和失踪的粮草规格一致!” 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快!带我们去看看!”王承嗣沉声说道。 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下游赶去。 韩澈心中充满了期待,他觉得,解开漕运粮草失踪案的关键,就在这艘可疑的船只上。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艘船只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而他即将面对的,是比严鹤更强大的对手。 这艘船上的粮草,究竟是不是失踪的那批? 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 第61章 王承嗣:漕运丢一批货,查不出头绪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三,巳时。 海河支流岸边,秋风萧瑟,河水浑浊地翻滚着,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细碎的水花。一艘中型货船停靠在岸边,船身斑驳,甲板上堆放着鼓鼓囊囊的粮袋,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王承嗣带着韩澈和几名衙役快步走到船边,岸边已经围了几名负责巡查的衙役,神色警惕地盯着船上的人。 “大人!”为首的衙役见王承嗣到来,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情况怎么样?”王承嗣沉声问道,目光扫过船上的粮袋,眼神锐利。 “回大人,我们在下游三里处发现了这艘船,船上装载的粮草规格,和失踪的漕运粮草完全一致。”衙役汇报道,“船上有三名船夫,我们已经将他们控制起来了。” 韩澈顺着衙役的目光看去,只见船头上站着三个精瘦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双手被反绑着,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上船看看!”王承嗣大手一挥,率先踏上跳板,韩澈紧随其后。 刚踏上甲板,一股混杂着米香和河水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韩澈走到粮袋旁,伸手摸了摸粮袋的材质,又掂了掂重量,心中暗自思忖:这粮袋的布料是上等的麻布,和漕运粮草使用的布料一模一样,看来这批粮草大概率就是失踪的那批。 “打开一袋看看!”王承嗣下令道。 一名衙役拿出弯刀,轻轻划开一个粮袋的封口,雪白的大米倾泻而出,颗粒饱满,确实是朝廷漕运专用的优质大米。 “大人,错不了!这就是失踪的漕运粮草!”衙役肯定地说道。 王承嗣的脸色沉了下来:“好端端的粮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把船夫带过来!” 很快,三个船夫被押到了甲板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为首的船夫是个络腮胡汉子,名叫秦三郎,此刻吓得声音都在发抖。 “本官问你,这批粮草是哪里来的?你们要运到何处去?”王承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威严。 秦三郎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这……这是我们从江南收购的粮食,准备运到幽州去卖的。” “胡说!”王承嗣怒喝一声,“这是朝廷漕运的粮草,上面有专门的印记,你以为本官看不出来?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秦三郎脸色一白,额头冒出冷汗,却依旧嘴硬:“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这确实是我们收购的粮食,不知道什么漕运印记啊!” 韩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粮袋的封口,发现封口处有一个模糊的印记,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津门漕运”四个字。他又看了看秦三郎等人的双手,发现他们的手掌虽然粗糙,但并没有长期搬运粮草留下的厚茧,反而指缝间有一些黑色的污渍,像是某种墨汁。 “秦三郎,你再好好想想。”韩澈开口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批粮草的封口处有津门漕运的印记,你说这是你们收购的粮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而且,你们的手掌并没有长期搬运粮草的痕迹,倒像是经常摆弄笔墨的人。” 秦三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眼神更加慌乱:“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的船夫,搬运粮草是常有的事,手掌有没有茧子有什么关系?” “是吗?”韩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说说,你们从江南收购粮食,具体是在江南哪个地方?收购了多少?花了多少钱?” 一连串的问题让秦三郎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们是在江南的一个小镇收购的,具体名字我忘了,收购了大概……大概几千石,花了多少银子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王承嗣怒极反笑,“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你会记不清?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秦三郎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小人真的不知道啊!这批粮食是一个姓刘的公子让我们运的,他给了我们丰厚的报酬,让我们运到幽州城外的一个码头交货,其他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姓刘的公子?”王承嗣眉头一皱,“哪个姓刘的公子?他是什么来历?” “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秦三郎说道,“他只是在码头找到了我们,说有一批粮食要运到幽州,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作为报酬。我们一时贪财,就答应了,真的不知道这是漕运失踪的粮草啊!” 韩澈心中一动,姓刘的公子?难道和漕运把头刘三有关?他看向秦三郎:“那个姓刘的公子,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秦三郎努力回忆着:“他大概二十多岁,身材中等,脸上留着山羊胡,穿着青色的锦袍,说话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看起来很阴沉。” 韩澈和王承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这个姓刘的公子,身份不明,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 “大人,依我看,这个姓刘的公子疑点很大。”韩澈说道,“他很可能就是偷走漕运粮草的人,然后雇佣这些船夫将粮草运走。我们应该立刻派人去调查这个姓刘的公子,同时审讯刘三,看看他和这个姓刘的公子有没有关系。” 王承嗣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来人,将这三个船夫带回县衙严加审讯,一定要问出那个姓刘的公子的下落!另外,立刻去漕运码头,把刘三给我带过来!” “是!”衙役们齐声应道,押着秦三郎等人下了船。 韩澈看着船上的粮草,心中思绪万千。这批粮草虽然找到了,但幕后黑手依然逍遥法外。这个姓刘的公子,到底是谁?他和严鹤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严鹤的势力未免也太大了,竟然敢动朝廷的漕运粮草。 “韩公子,这次多亏了你。”王承嗣拍了拍韩澈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赞赏,“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从水路调查,恐怕我们还在原地打转。” “大人谬赞了。”韩澈说道,“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个姓刘的公子背后,很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 “我也有同感。”王承嗣脸色凝重地说道,“漕运粮草失踪,事关重大,如果处理不好,不仅我会受到牵连,甚至可能影响到边塞的军需供应。这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严惩幕后黑手!”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从码头方向跑来,神色慌张:“大人!不好了!刘三不见了!” “什么?”王承嗣脸色一变,“怎么会不见了?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我们赶到漕运码头的时候,刘三的住处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衙役汇报道,“据码头的人说,昨天晚上就没看到刘三出现,好像是连夜逃走了。” 韩澈心中一沉,刘三跑了?这分明是畏罪潜逃!看来他果然和粮草失踪案有关,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姓刘的公子的同伙。 “追!立刻派人去追!”王承嗣怒吼道,“一定要把刘三给我抓回来!他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 “是!”衙役连忙转身跑去安排。 韩澈皱起眉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刘三连夜逃走,很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不定幕后黑手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这次的案子,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韩公子,你觉得刘三能跑得掉吗?”王承嗣看向韩澈,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韩澈摇了摇头:“不好说。刘三在津门漕运码头待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眼线和退路。不过,我们可以沿着他可能逃跑的路线追查,同时调查那个姓刘的公子的下落,双管齐下,或许能有所收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粮草的去向入手。这批粮草要运到幽州城外的码头交货,我们可以提前派人去那里埋伏,说不定能抓住接头的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王承嗣眼前一亮:“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我立刻派人去幽州城外的码头埋伏,同时加派人手追查刘三和那个姓刘的公子的下落。” 韩澈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次的粮草失踪案,不仅仅是简单的盗窃,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利益集团。严鹤在这个时候放火烧毁盐场,很可能就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掩护粮草失踪案的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对的敌人,势力将会非常庞大,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会困难重重。 就在这时,韩澈注意到粮袋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标记,像是一个奇怪的图腾,不像是漕运粮草应该有的印记。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个图腾笔画简单,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大人,你看这个。”韩澈指着那个图腾说道。 王承嗣凑过去一看,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标记?我从来没在漕运粮草上见过。” 韩澈心中一动,这个图腾会不会是幕后黑手的标志?如果能查明这个图腾的来历,或许就能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 “大人,我觉得这个图腾很可能是关键。”韩澈说道,“我们应该派人去调查这个图腾的来历,看看它属于哪个势力。” 王承嗣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人去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抓住刘三和接头的人。” 韩澈看着那个图腾,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查明这个案子的真相。不管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他都不会退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追查刘三和粮草去向的同时,幕后黑手已经做好了更周密的安排。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刘三能否被顺利抓获?幽州城外的码头埋伏能否成功?那个神秘图腾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 第62章 韩澈:带我去现场,或许能找到线索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辰时。 一夜未眠的韩澈,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天刚蒙蒙亮,他便带着周明来到了漕运码头。秋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码头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名早起的衙役在巡逻,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 “公子,王大人应该快到了。”周明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低声说道。 韩澈点点头,目光扫过码头的每一个角落。作为穿越者,他深知现场勘察的重要性。现代刑侦学讲究“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他相信,只要仔细观察,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码头的地面被昨夜的秋雨冲刷得十分干净,但韩澈还是弯腰仔细查看。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块青石板上。石板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拖拽过留下的痕迹。 “周明,你看这里。”韩澈招手让周明过来。 周明凑上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公子,这就是普通的划痕吧?码头每天人来人往,有划痕很正常。” 韩澈摇了摇头,指着划痕说道:“你看这划痕的方向,是从漕船停靠的位置指向小河边,而且划痕很深,边缘很整齐,不像是随意拖拽东西留下的,更像是被沉重的物体匀速拖拽造成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如果我没猜错,这很可能是运粮的马车留下的。而且,从划痕的深度来看,当时马车上装载的粮草分量很重。” 周明恍然大悟:“公子,你的意思是,粮草就是从这里被拖拽到小河边,然后装上船运走的?” “很有这个可能。”韩澈说道,“我们再去河边看看。” 两人来到小河边,河水依旧浑浊。韩澈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河岸。突然,他发现岸边的泥土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鲜,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你看这里的泥土,”韩澈指着一处凹陷的泥坑,“脚印很杂乱,说明当时有很多人在这里活动。而且,泥坑旁边还有车轮印,和我们在青石板上看到的划痕吻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王承嗣带着几名衙役急匆匆地赶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韩公子,久等了。”王承嗣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韩澈身边,“昨晚审了那三个船夫,他们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受了一个姓刘的公子指使。” “大人,我刚才在码头发现了一些线索。”韩澈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青石板上有拖拽重物的划痕,河边有新鲜的脚印和车轮印,种种迹象表明,粮草就是在这里被转运到小船上的。” 王承嗣顺着韩澈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对方是早有预谋,提前在这里做好了准备?” “没错。”韩澈说道,“他们应该是先将粮草从漕船上卸下,然后用马车运到河边,再装上小船顺流而下。整个过程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显然是一伙经验丰富的惯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承嗣问道,“刘三跑了,姓刘的公子又下落不明,线索似乎又断了。” 韩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码头四处查看。他走到一艘停靠在岸边的漕船旁,这艘漕船正是当初运送失踪粮草的那艘。船身庞大,甲板上还残留着一些米粒。 韩澈登上漕船,仔细检查起来。船板上有一些散落的麻绳,还有几个空的粮袋。他拿起一个粮袋,仔细看了看,发现粮袋的封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针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大人,你看这个。”韩澈将粮袋递给王承嗣。 王承嗣接过粮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这粮袋怎么了?就是普通的粮袋啊。” “你看封口处的针孔。”韩澈提醒道,“这个针孔很隐蔽,如果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我怀疑,对方是用针将粮袋的缝线挑开,然后将粮草偷偷倒出来,再将粮袋重新缝好,制造出粮草还在的假象。” 王承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刘三清点数量时没有发现异常,等到运到仓库门口才发现粮草失踪了。他们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没错。”韩澈说道,“对方很可能是在漕船停靠码头后,趁着交接的混乱,偷偷将粮草转移走的。而刘三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内应,故意制造混乱,掩护粮草转移。”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下游发现了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面有一些粮袋和马车的痕迹!” 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快,带我们去看看!”王承嗣说道。 茅草屋位于下游三里处的一片树林里,十分隐蔽。茅草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香。韩澈推开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不大,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空粮袋,和漕运粮草使用的粮袋一模一样。地上有明显的车轮印,和码头青石板上的划痕吻合。墙角处,还堆放着一些干草,上面沾着一些米粒。 “公子,你看这里!”周明突然喊道。 韩澈顺着周明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的泥土里,埋着一枚铜钱。铜钱的样式很普通,但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 “这枚铜钱很可能是刘三留下的。”韩澈捡起铜钱,仔细看了看,“铜钱上的‘刘’字,和漕运把头刘三的姓氏吻合。而且,铜钱的边缘很光滑,说明经常被人使用。” 王承嗣接过铜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么说,刘三果然是内应!他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将粮草装上马车,然后转运到小河边,再装上船运走的。” 韩澈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个疑问:刘三只是一个漕运把头,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盗取朝廷的漕运粮草。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那个姓刘的公子,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派来的联系人。 “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韩澈说道,“一方面,继续追查刘三的下落。刘三跑不远,他在津门肯定有藏身之处。另一方面,调查这枚铜钱的来源。铜钱上的‘刘’字很可能是一个标记,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王承嗣赞同地说道:“好!我立刻派人去查。对了,昨天你发现的那个图腾,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韩澈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茅草屋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干草堆旁的一个小土坑里。土坑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燃烧后的残留物。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黑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粉末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但手感很细腻。 “这是什么?”王承嗣也注意到了土坑里的黑色粉末。 韩澈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很可能是对方留下的线索。周明,把这些粉末收集起来,带回县衙找人鉴定一下。” “是,公子。”周明连忙拿出一个小布包,将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茅草屋后面发现了一个地道!” “地道?”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两人跟着衙役来到茅草屋后面,只见地上有一块木板,木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看来对方早就在这里做好了准备。”韩澈皱起眉头,“这个地道很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者是用来转移粮草的另一条通道。” 王承嗣眼神一沉:“来人,下去看看!” 两名衙役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地道。地道里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名衙役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神色慌张。 “大人,地道很长,一直通向城外的一片树林。而且,我们在地道里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还有一些散落的米粒!” “不好!”韩澈心中暗叫一声,“对方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地道逃跑的,而且他们很可能还带走了一部分粮草!” 王承嗣脸色铁青:“追!立刻派人顺着地道去追!一定要抓住他们!” “大人,等一下。”韩澈拦住了王承嗣,“地道里情况不明,而且对方很可能设有埋伏。我们不能贸然追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顺着地道去城外树林搜查,另一路人在码头和茅草屋周围扩大搜查范围,寻找更多的线索。同时,派人去通知周边的乡镇,让他们协助排查可疑人员。” 王承嗣冷静下来,觉得韩澈说得有道理:“好!就按你说的办!” 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码头和茅草屋周围顿时变得忙碌起来。韩澈站在地道口,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对方既然能策划出这么周密的计划,肯定不会轻易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这个地道,会不会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道口的泥土。泥土很松软,上面的脚印很清晰,看起来像是故意留下来的。而且,脚印的大小和深浅都很一致,不像是匆忙逃跑时留下的。 “大人,我觉得这个地道有问题。”韩澈站起身,对王承嗣说道,“你看这脚印,太整齐了,不像是仓皇逃跑留下的。我怀疑,这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假线索,目的是引我们上当。” 王承嗣也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从地道逃跑?” “很有可能。”韩澈说道,“对方这么狡猾,肯定会想到我们会发现地道。他们故意留下脚印和米粒,就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从地道逃跑了,从而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拿着一个东西跑了过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地道口不远处发现了这个!” 韩澈和王承嗣看去,只见衙役手中拿着一枚玉佩。玉佩是青色的,上面刻着一个“严”字。 “严?”王承嗣眉头一挑,“难道和津门的严家有关?” 韩澈心中一动,严家?难道是严鹤?如果真是他,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严鹤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放火烧毁盐场,很可能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掩护粮草失踪案的真相。 “大人,津门的严家,是不是很有势力?”韩澈问道。 王承嗣点了点头:“严家是津门的大族,祖上曾经做过官,家底丰厚,在地方上很有影响力。严家的现任家主严鹤,为人阴险狡诈,平时横行霸道,很多人都怕他。” 韩澈心中更加确定,这起粮草失踪案,很可能就是严鹤策划的。他不仅想打压自己,还想通过盗取漕运粮草获取暴利。 “大人,我们必须立刻调查严家。”韩澈说道,“如果真是严鹤干的,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王承嗣犹豫了一下:“严家势力庞大,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调查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韩澈说道,“所以我们要秘密调查。一方面,派人监视严家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有没有异常的举动。另一方面,继续追查刘三和那个姓刘的公子的下落,他们很可能就是严鹤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来:“大人,不好了!城外树林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人遭到了埋伏,伤亡惨重!” 王承嗣和韩澈脸色大变。 “果然是陷阱!”韩澈咬牙说道,“对方就是想利用地道引我们上钩,然后趁机伏击我们!” 王承嗣又惊又怒:“这帮贼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伏击官府的人!” 韩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派人去支援城外的弟兄,同时加强码头和县城的防卫,防止对方趁机作乱。” “好!”王承嗣立刻下令,“派人火速支援城外!另外,通知全城戒严,严查可疑人员!” 衙役们领命而去,码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韩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真相,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严鹤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严鹤的目的不仅仅是盗取粮草,更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除掉韩澈和王承嗣,掌控津门的实权。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韩澈能否识破严鹤的阴谋?城外的衙役能否平安归来?这起漕运粮草失踪案,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 第63章 勘察漕运码头:这痕迹不对劲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巳时三刻。 漕运码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湿冷的水汽裹着河泥的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韩澈踩着湿滑的青石板,眉头微蹙,目光如炬,不放过眼前任何一处细节。 王承嗣带着几名衙役跟在身后,神色凝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正在专注勘察的年轻人。 “大人,失踪的粮草是九月初十夜里转运时出的事?” 韩澈停下脚步,转头问王承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这是他穿越后养成的习惯,越是思考,这个动作越明显。 王承嗣点头:“正是。初十傍晚漕船靠岸,刘三带人清点入库,说是数量无误。可十一清晨打开仓库,却发现近千石粮草不翼而飞,只留下几个空粮袋。” “仓库在哪里?”韩澈追问。 “就在码头东侧的粮囤,离这里不过五十步。”王承嗣抬手示意。 韩澈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粮囤是用砖石砌成的,屋顶铺着茅草,看起来还算坚固。 他绕着粮囤走了一圈,仔细检查墙壁和地面,发现粮囤西侧的墙角有一块砖石松动,缝隙里沾着些许干燥的米粒。 “周明,把这块砖撬开看看。”韩澈吩咐道。 周明应声上前,从腰间抽出短刀,几下就将松动的砖石撬了下来。 砖石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小洞,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被人刻意拓宽过的。 “这……”王承嗣脸色一变,“难道是贼人从这里偷运粮草的?” 韩澈蹲下身,凑近洞口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米香和一丝油脂味。 “可能性很大。”他说道,“洞口边缘没有新的磕碰痕迹,说明贼人作案时很小心,而且这个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一人扛着粮袋通过。” 他站起身,目光扫向粮囤与漕船之间的青石板路:“大人,你看这条路。” 王承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青石板路上有几道浅浅的凹槽,和之前在码头发现的划痕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密集。 “这是……” “是车轮印和拖拽痕迹。”韩澈解释道,“贼人应该是先将粮草从粮囤的小洞偷运出来,然后用马车或木橇沿着这条路运到漕船边,再转运到小船上。”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从痕迹的密度来看,贼人至少往返了数十次,而且动作很快,没有留下太多破绽。这说明他们对码头的地形和守卫的换班时间了如指掌,绝不是临时起意的盗贼。” 王承嗣脸色愈发凝重:“你的意思是,码头内部有内鬼?” “不仅有内鬼,而且内鬼的职位还不低。”韩澈说道,“能知道粮草的转运时间、粮囤的位置,还能准确掌握守卫的换班规律,除了刘三这种漕运把头,恐怕只有码头的管事才有这个权限。”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带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眼神闪烁,见到王承嗣和韩澈,连忙拱手行礼:“小人**,见过王大人。” **是漕运码头的管事,负责管理码头的日常运营和守卫调度。 “宋管事,初十夜里你在哪里?”王承嗣沉声问道。 **眼神一慌,连忙回答:“回大人,初十夜里小人在家休息,码头的事都交给刘三打理了。” “在家休息?”韩澈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据我所知,初十夜里粮草转运,作为码头管事,你本该在现场监督,怎么会在家休息?” **额头冒出冷汗,眼神躲闪:“这……这几日小人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所以就请了假。” “哦?”韩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不知宋管事患的是什么风寒?吃了什么药?可有药方为证?” 一连串的问题让**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普通的风寒,吃了几副草药就好了,药方……药方已经丢了。” 韩澈没有再追问,而是转头看向**的双手。 **的双手保养得很好,手指圆润,没有长期劳作留下的厚茧,只有右手食指和拇指上有一些淡淡的勒痕。 “宋管事,你平时是不是经常拉弓射箭?”韩澈突然问道。 **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小人不善射箭,平日里也很少碰弓箭。” “那你的手指上怎么会有勒痕?”韩澈指着他的手指说道,“这种勒痕,不像是干活留下的,倒像是经常用绳索捆绑重物造成的。” **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到身后:“这……这是小人前几日帮家里搬运柴火时不小心留下的。” “搬运柴火?”韩澈眼神一沉,“搬运柴火留下的勒痕应该是杂乱无章的,而你的勒痕却很规整,分明是长期重复同一个动作造成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被问得哑口无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王承嗣见状,心中已然有了判断:“**,你老实交代,初十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和粮草失踪案有关?” “大人,小人冤枉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人真的不知道粮草失踪的事,初十夜里我确实在家休息,刘三可以作证!” “刘三已经畏罪潜逃了,你让他怎么作证?”王承嗣怒喝一声。 **身体一僵,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韩澈没有理会跪地求饶的**,而是转身走向漕船。 他登上之前发现粮草的那艘漕船,仔细检查起船板和船舱。 船板上除了残留的米粒,还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和之前在茅草屋发现的黑色粉末一模一样。 “周明,把这些粉末收集起来,和之前的样本放在一起。”韩澈说道。 周明连忙拿出布包,小心翼翼地将黑色粉末收集起来。 韩澈继续在船舱里检查,突然,他发现船舱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 暗格很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破碎的麻布。 韩澈拿起麻布碎片看了看,麻布的材质和漕运粮草的粮袋一模一样,而且碎片上还沾着一些黑色粉末。 “看来贼人就是在这里将粮草分装到小船上的。”韩澈心中暗想,“这个暗格应该是他们用来藏匿工具和赃物的地方。”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船舱的角落,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刻痕,像是一个“严”字的一半。 这个刻痕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显然是有人无意中刻上去的。 “严?”韩澈心中一动,难道又是严鹤? 如果**和刘三都是严鹤的人,那这起粮草失踪案就说得通了。 严鹤不仅想打压自己,还想通过盗取漕运粮草获取暴利,甚至可能想用这些粮草来结交其他势力。 就在这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人,韩公子,我们在**的住处搜出了一批银子和几件贵重物品,看起来不像是他一个码头管事能买得起的!” 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的神色。 “把**带下去严加审讯!”王承嗣下令道,“一定要问出他和刘三的关系,还有幕后指使者是谁!” 衙役们应声上前,将瘫软在地的**拖了下去。 韩澈站在漕船上,望着滔滔河水,心中思绪万千。 **的落网,让粮草失踪案有了新的进展,但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 幕后真正的黑手严鹤还没有浮出水面,而且严鹤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 “韩公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肯定会招供的。”王承嗣走上漕船,说道。 韩澈摇了摇头:“大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一个小角色,他背后的严鹤才是关键。严鹤势力庞大,我们如果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总觉得这起粮草失踪案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严鹤盗取这么多粮草,绝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他很可能是想用来结交藩镇势力,为自己谋后路。” 王承嗣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严鹤想勾结藩镇谋反?”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有这个可能性。”韩澈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粮草的最终去向,找到严鹤勾结藩镇的证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喊道:“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韩澈和王承嗣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周明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刘”字,和之前在茅草屋发现的铜钱上的“刘”字一模一样。 “这枚玉佩是在**的枕头底下搜出来的。”周明说道。 韩澈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玉佩的质地很好,上面的“刘”字刻得十分精致。 “这应该是刘三送给**的信物。”他说道,“看来**和刘三确实是同谋,而且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王承嗣眉头紧锁:“现在刘三跑了,**又不肯招供幕后指使者,我们该怎么办?” 韩澈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人继续审讯**,用刑讯逼供的方式逼他说出真相;另一路人则顺着粮草的去向追查,重点排查津门周边的客栈、码头和乡绅府邸,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刘三或者接收过这批粮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怀疑严鹤在码头还有其他内应,我们可以暗中调查码头的其他工作人员,看看有没有人和**、刘三有过密切接触。” 王承嗣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立刻派人去安排。” 韩澈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将严鹤绳之以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严鹤已经得知了**被抓的消息,正在暗中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想要将韩澈和王承嗣一网打尽。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会不会招供?刘三能否被顺利抓获?严鹤的阴谋又会是什么? 韩澈站在漕船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未知与警惕。 ------------ 第64章 韩澈推断:是内部人干的!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午时。 漕运码头的雾气已彻底散尽,毒辣的日头炙烤着青石板,河泥的腥气混着汗水的酸气,弥漫在空气里。 临时搭起的芦席棚下,韩澈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面前摊着几张粗糙的麻纸,上面用木炭画着码头的布局、粮囤的位置,还有那些可疑的痕迹。 王承嗣站在一旁,看着韩澈笔下的线条,眉头拧成了疙瘩。 几名衙役守在棚外,看管着被捆绑起来的**,**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却依旧不肯松口。 “韩公子,你刚才说,这案子是内部人干的,可有凭据?”王承嗣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韩澈抬起头,指尖还沾着木炭灰,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眼神清亮:“大人,凭据有三。” 他指着麻纸上的粮囤图案:“第一,粮囤的小洞。这洞位置隐蔽,刚好在守卫巡逻的盲区,而且是从内部撬开砖石后再伪装好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位置,更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动手。” 王承嗣凑近看了看:“可守卫说,初十夜里巡逻时,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是第二个凭据。”韩澈语气笃定,“初十夜里负责巡逻粮囤的是谁?” 一名衙役连忙上前回话:“回大人,是张茂和李顺两位弟兄。” “把他们叫来。”韩澈吩咐道。 片刻后,两名穿着衙役服饰的汉子快步走来,神色有些紧张。 左边的张茂身材高大,右边的李顺身材瘦小,两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王承嗣。 “张茂、李顺,初十夜里你们巡逻粮囤时,可有发现异常?”王承嗣沉声问道。 张茂连忙回话:“回大人,没有异常。粮囤的门锁完好,周围也没看到可疑之人。” 李顺也跟着点头:“是啊大人,我们按规矩巡逻了三遍,啥问题都没有。” 韩澈盯着两人的眼睛,缓缓开口:“你们巡逻时,是一起走的,还是分开的?” 张茂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是分开的,我们各自负责一段路。” “那你负责粮囤西侧,也就是有小洞的那一侧,对吗?”韩澈目光直指李顺。 李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我记不清了,夜里太黑,可能是吧。” “记不清了?”韩澈冷笑一声,“粮囤西侧的地面,因为靠近河边,比其他地方湿滑。你鞋底的泥渍,和西侧地面的泥土一模一样,而且你的裤脚还沾着粮囤墙角的草屑,这怎么解释?” 李顺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韩澈转向王承嗣:“大人,这就是第二个凭据。李顺负责西侧巡逻,却对粮囤的小洞视而不见,要么是收了好处,要么就是参与了作案。他和**、刘三,都是内部之人,互相配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粮草。” 王承嗣眼神一沉,看向李顺:“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刘三串通好了?” 李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是被刘三胁迫的!他说要是我不配合,就杀了我全家!” “胁迫?”韩澈追问,“他让你怎么做?你看到他们运粮草了吗?” “看到了!”李顺哭着说道,“初十夜里,刘三让我巡逻到西侧时,故意放慢速度,装作没看见。后来我看到他和宋管事一起,从粮囤的小洞里往外运粮袋,然后装上马车,往河边去了。小人真的是被迫的,求大人开恩啊!” 棚内一片寂静,王承嗣的脸色愈发难看。 韩澈却没有停下,继续说道:“第三个凭据,就是**的权限。” 他看向瘫在地上的**:“宋管事,你是码头管事,掌管着粮囤的钥匙和守卫的换班安排。初十夜里,正是你调整了巡逻路线,让李顺负责西侧。而且,只有你能轻易拿到粮囤的钥匙,打开大门后再锁上,制造粮草没被移动的假象。” **猛地抬起头,眼神怨毒:“你胡说!我没有!是李顺血口喷人!” “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韩澈语气平静,“粮囤的钥匙,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触到?你初十夜里回家,可有证人?你枕头下的玉佩,是刘三送你的吧?你们之间的往来,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般砸在**的心上。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韩澈站起身,走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勾结刘三,盗取漕运粮草,已是杀头之罪。但如果你能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还有粮草的去向,或许能从轻发落。” **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他知道,一旦招供,严鹤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可如果不招,等待他的就是凌迟处死。 王承嗣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本官知道你背后有人指使。但你要想清楚,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坦白,本官可以保你家人安全。” 韩澈心中暗赞,王承嗣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最在乎的,恐怕就是家人的安危。 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这种“软肋”的力量,很多看似顽固的罪犯,最终都会因为家人而松口。 **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我……我不能说。他势力太大,我要是说了,我的妻儿就活不成了。” “你说的是严鹤,对吗?”韩澈突然开口。 **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韩澈,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相当于默认了。 王承嗣脸色一变:“果然是严鹤!这个奸贼,竟敢盗取朝廷漕运粮草,真是胆大包天!” 韩澈心中了然,之前发现的“严”字刻痕,还有严鹤与自己的过节,都印证了这一点。 严鹤垄断津门部分盐运,因为自己改良渔盐而受损,现在又盗取粮草,显然是想积累资本,勾结势力,图谋不轨。 “严鹤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他卖命?”韩澈追问。 **摇了摇头:“他没给我好处,只是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挟。他说,只要我帮他做成这件事,就放我家人一条生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粮草被运到哪里去了?”王承嗣追问,语气急促。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说道,“刘三带着人,把粮草装上小船后,就顺流而下了。他说会有人在下游接应,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韩澈皱起眉头,看来刘三才是关键。 只要找到刘三,就能知道粮草的去向,也能拿到严鹤勾结势力的证据。 “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刘三。”韩澈说道,“刘三是严鹤的爪牙,知道的肯定比**多。只要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严鹤的罪证。” 王承嗣点了点头:“说得对!我立刻派人封锁津门所有出入口,严查过往船只和行人,一定要把刘三找出来!” “等等。”韩澈拦住了他,“大人,不可打草惊蛇。严鹤势力庞大,遍布津门各地,我们要是大张旗鼓地搜查,他很可能会提前转移粮草,甚至杀人灭口。” “那你说怎么办?”王承嗣问道。 韩澈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可以暗中搜查。一方面,让衙役乔装成百姓,在码头、客栈、酒馆等地打探刘三的消息;另一方面,派人监视严府的动静,看看严鹤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和李顺可以暂时关押起来,严加看管。严鹤知道他们被抓,肯定会心急,说不定会主动联系他们,到时候我们就能趁机抓住他的把柄。” 王承嗣赞同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安排人手。”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大人,韩公子,不好了!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一艘空船,船上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几滴血迹!” 韩澈和王承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快带我们去看看!”王承嗣说道。 众人连忙跟着衙役来到河边,只见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船板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船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散落的粮袋碎片。 韩澈蹲下身,仔细查看血迹和打斗痕迹,心中暗道不好。 从痕迹来看,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很可能是刘三的人在交接粮草时发生了内讧,或者是被严鹤派来的人灭口了。 “这血迹,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韩澈说道,“看来刘三的处境也很危险,严鹤很可能想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王承嗣脸色铁青:“这个严鹤,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爪牙都不放过!” 韩澈心中焦急,如果刘三死了,粮草的去向就成了谜,严鹤的罪证也很难收集。 他必须尽快找到刘三,不管他是死是活。 “大人,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韩澈说道,“严鹤已经开始清理痕迹了,再晚一步,我们可能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王承嗣点了点头:“我立刻加派人手,扩大搜查范围!” 韩澈看着河面,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起粮草失踪案,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严鹤盗取粮草,绝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很可能是想勾结藩镇势力,发动叛乱。 而自己,无意中卷入了这场风波,想要自保,就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将严鹤绳之以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严鹤已经得知了**和李顺被抓的消息,也知道韩澈正在追查刘三。 严鹤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已经布下了一个更大的陷阱,等着韩澈和王承嗣往里跳。 刘三到底是死是活?粮草被运到了哪里?严鹤的陷阱又是什么? 韩澈站在河边,望着滔滔河水,心中充满了紧迫感。一场更大的较量,即将开始。 ------------ 第65章 设个圈套!引真凶现身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未时。 日头西斜,漕运码头的热气稍减,河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芦席棚,卷起地上的尘土。 韩澈站在棚下,手里捏着一块木炭,在麻纸上画着埋伏的阵型,眉头微蹙,反复斟酌着每一个细节。 王承嗣站在一旁,看着韩澈笔下的布局,眼神愈发赞许:“韩公子,你这计策虽险,但确实精妙。只是……**真能按计划行事吗?” 韩澈抬起头,指尖在麻纸上轻轻一点:“大人放心,**的妻儿已被我们妥善安置,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他知道严鹤心狠手辣,就算他不配合,严鹤也不会放过他。权衡之下,他必然会乖乖听话。” 作为穿越者,韩澈太清楚“软肋”的威力。 **之前之所以不敢招供,是怕家人遭难,如今家人安全有了保障,他自然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人性的必然,也是他设计这个圈套的核心依据。 “那假消息该如何传递?”王承嗣追问,“严鹤心思缜密,若是消息来源可疑,他定然不会上钩。” 韩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个简单。我们让**‘越狱’。” “越狱?”王承嗣一愣,“这恐怕不妥吧?若是真让他跑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是假越狱。”韩澈解释道,“我们故意放松看管,让**在夜里‘逃’出去。然后让李顺对外散布消息,说**是被严鹤的人救走的,而且**带走了粮草的藏匿地点。这样一来,严鹤必然会派人联系**,想要夺取粮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会提前给**一套说辞,让他告诉严鹤的人,粮草藏在城西的废弃砖窑里。那地方偏僻,四周都是树林,正好适合埋伏。” 王承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这是引蛇出洞啊!” “正是。”韩澈点头,“严鹤盗取粮草,必然是要运出去交给接应的人。如今刘三失踪,粮草的下落只有**知道,他肯定急于拿到粮草。只要他派人去废弃砖窑,我们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好!就按你说的办!”王承嗣拍了拍手,“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布置埋伏。” “大人且慢。”韩澈叫住他,“还有几个细节需要注意。” 他指着麻纸上的地图:“废弃砖窑有两个出口,一个正门,一个后门。我们在正门两侧的树林里埋伏主力,后门安排少量人手,防止他们逃跑。另外,砖窑里面要提前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让他们以为粮草真的藏在里面。” “还有,**的身上要带一些伤,装作是逃跑时被衙役追捕所致,这样更能取信于严鹤的人。” 韩澈补充道,“另外,让李顺故意被严鹤的人‘抓住’,逼问出**的下落,这样消息传递得更自然。” 王承嗣听得连连点头:“韩公子考虑得真是周全!我这就去吩咐下去,确保万无一失。” 看着王承嗣离去的背影,韩澈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严鹤绝非等闲之辈,这个圈套虽然看似完美,但也可能出现意外。 比如,严鹤可能会亲自前往,或者派来的人太多,超出他们的预料。 作为穿越者,他经历过太多影视剧里的反转剧情,深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道理。 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周明。”韩澈喊了一声。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快步走了过来,他是韩澈之前在盐场结识的乡邻,为人忠厚老实,身手也不错,后来被韩澈收为心腹。 “公子,有何吩咐?”周明躬身问道。 “你带几个人,悄悄去城西废弃砖窑附近侦查,看看有没有严鹤的人提前埋伏。” 韩澈吩咐道,“记住,一定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发现异常,立刻回来禀报。” “是!”周明应声而去。 韩澈又让人把**带了过来。 **脸上还有泪痕,眼神中带着惶恐和不安。 “**,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放心。” 韩澈开门见山,“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帮我们抓住严鹤的人,我可以向王大人求情,饶你一命。” **连忙磕头:“多谢韩公子!多谢王大人!小人一定照做,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很好。”韩澈点了点头,“我现在告诉你该怎么做。夜里,你会趁看守不备‘逃’出去,然后前往城西废弃砖窑。在路上,你会遇到严鹤的人,他们会问你粮草的下落,你就说粮草藏在砖窑的地窖里。”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这里面是一些石灰粉,你进入砖窑后,把石灰粉撒在地上,我们看到石灰粉的痕迹,就知道你已经成功把他们引来了。” **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小人记住了。” “还有,”韩澈语气严肃,“如果严鹤的人问起刘三的下落,你就说刘三带着一部分粮草先走了,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千万不要多说废话,以免露出破绽。” “小人明白!”**连连点头。 安排好一切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韩澈回到临时搭建的棚屋,心里却依旧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这个圈套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严鹤会派谁来。 他想起了现代社会看过的刑侦剧,那些警察破案时,往往会设下各种圈套,引诱罪犯现身。 如今,他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只是场景换成了唐代,对手换成了古代的豪强。 “事出反常必有妖,谋定而后动。” 韩澈默念着自己的口头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和沉着,任何一点慌乱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挂在天空,洒下淡淡的清辉。 津门码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按照计划,衙役们故意放松了看管,**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棚屋,朝着城西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李顺也按照预定计划,故意在严府附近徘徊,被严鹤的人“抓”了回去。 韩澈和王承嗣带着几十名衙役,悄悄潜伏在废弃砖窑附近的树林里。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手里握着刀或弓箭,眼神警惕地盯着砖窑的方向。 砖窑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月光从破损的屋顶透进去,照亮了地上的灰尘。 韩澈趴在一棵大树后面,心脏砰砰直跳。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身边衙役们紧张的喘息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韩澈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严鹤的人怎么还没来?难道是消息泄露了?还是严鹤识破了他们的圈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韩澈精神一振,示意身边的衙役做好准备。 只见几个黑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着砖窑走去。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来了!”王承嗣低声说道,握紧了手里的刀。 韩澈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他注意到,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很警惕,但人数太少,只有五个人,不像是严鹤派来取粮草的主力。 “可能是先头探路的。”韩澈在心里暗想。 果然,那五个人走到砖窑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其中一个人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宋管事,我们是严公子派来的,你在里面吗?” 砖窑里传来**的声音:“我在!快进来,粮草藏在地窖里!” 那五个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砖窑。 韩澈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时机。 他知道,严鹤的主力肯定就在附近,等他们确认粮草的消息后,主力就会出现。 过了一会儿,砖窑里传来**的声音:“粮草就在这里,你们快搬吧。”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更重、更多。 韩澈探头一看,只见十几名黑影朝着砖窑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腰间挎着一把弯刀,看起来气势汹汹。 “严鹤的得力手下,冯彪。”王承嗣低声说道,“这小子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是严鹤的左膀右臂。” 韩澈点了点头,心中了然。看来,严鹤果然派了主力过来。 就在冯彪等人快要走进砖窑的时候,韩澈突然举起手,猛地往下一挥。 “动手!” 随着韩澈的一声令下,埋伏在树林里的衙役们立刻冲了出去,弓箭如雨般射向砖窑门口的黑影。 “不好!有埋伏!”冯彪大喊一声,挥刀挡开射来的弓箭,“快退!” 然而,已经晚了。 衙役们已经冲到了砖窑门口,将黑影们团团围住。 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韩澈和王承嗣也冲了上去,王承嗣手持长剑,与冯彪战在一起。 冯彪的武功确实不弱,刀势凶猛,王承嗣一时之间竟难以取胜。 韩澈没有参与厮杀,而是朝着砖窑里面跑去。 他担心**会出意外,也担心里面还有其他埋伏。 冲进砖窑,韩澈只见**被两个黑影控制着,正瑟瑟发抖。 那两个黑影看到韩澈进来,立刻挥刀砍了过来。 韩澈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刀锋,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着其中一个黑影的膝盖打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黑影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另一个黑影见状,怒吼一声,再次挥刀砍来。 韩澈不退反进,趁着黑影挥刀的间隙,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然后上前一步,用木棍顶住了他的喉咙。 “别动!”韩澈冷声道。 那黑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动。 **连忙跑到韩澈身边,脸色苍白:“韩公子,多谢你救了我!” 韩澈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外面喊道:“周明,带人进来收拾残局!” 周明立刻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将两个黑影捆了起来。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冯彪虽然勇猛,但衙役们人多势众,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挨了几刀。 韩澈走到门口,看着正在激战的双方,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冯彪是严鹤的得力手下,若是能抓住他,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更多关于严鹤的秘密。 他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一根长长的竹竿,心中有了主意。 他拿起竹竿,朝着冯彪的腿扫了过去。 冯彪正与王承嗣激战,没注意到身后的攻击,被竹竿绊倒在地。 王承嗣趁机上前,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冯彪,你被捕了!”王承嗣大喝一声。 冯彪挣扎了几下,见无法挣脱,只好放弃抵抗,眼神怨毒地看着韩澈和王承嗣:“你们设计陷害我,严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韩澈走上前,看着冯彪:“严鹤盗取漕运粮草,勾结势力,意图不轨,已是死罪。你若是识相,就乖乖交代严鹤的罪行和粮草的最终去向,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冯彪冷笑一声:“休想!我冯彪生是严家的人,死是严家的鬼,绝不会背叛严公子!”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跑了过来,脸色慌张:“公子,大人,不好了!我们在砖窑后面发现了一个地道,里面是空的,而且有新鲜的脚印!” 韩澈心中一惊:“地道?” 他连忙跟着周明跑到砖窑后面,果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里面传来淡淡的泥土气息。 地道口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旁边还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看来,严鹤早就料到我们会设埋伏,提前挖了地道,准备接应冯彪他们。” 韩澈脸色凝重,“而且,看脚印的大小和数量,应该有不少人从这里逃走了。” 王承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么说,我们还是让严鹤的人跑了一部分?” 韩澈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遗憾。 他没想到,严鹤竟然如此谨慎,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突然喊道:“公子,大人,冯彪不见了!” 韩澈和王承嗣回头一看,只见原本被捆住的冯彪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剩下断裂的绳索。 “不好!他跑了!”王承嗣大喊一声,“快追!” 衙役们立刻朝着地道口追去,但地道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 韩澈看着漆黑的地道口,心中暗叹一声。 看来,这个圈套虽然抓住了一些小喽啰,但让冯彪跑了,还是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更让他担心的是,严鹤知道他们设下了埋伏,必然会更加警惕,接下来想要抓住他就更难了。 而且,从冯彪的反应和地道的情况来看,严鹤背后的势力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韩澈站在地道口,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紧迫感。 严鹤跑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是继续派人来抢夺粮草,还是会对他们展开报复?还有那些从地道逃走的人,他们会去哪里? 一个更大的阴影,笼罩在了韩澈和王承嗣的心头。 ------------ 第66章 真凶落网!竟是漕运把头的小舅子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清晨。 雾气还未散尽,津门漕运码头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河风带着湿冷的水汽,吹在脸上沁凉刺骨。 韩澈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依旧眼神清亮,正站在昨晚激战的空地上,看着衙役们清理现场。 王承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脸色凝重:“韩公子,你看这个。” 韩澈接过玉佩,只见玉佩质地粗糙,上面刻着一个“温”字,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 “这是从哪个俘虏身上搜出来的?” “是从那个被你踹倒的黑影身上搜的。”王承嗣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查,码头一带姓温的,且能和严鹤扯上关系的,没几个。” 韩澈摩挲着玉佩上的刻字,心里琢磨着。 昨晚虽然让冯彪跑了,但抓到了五个小喽啰,只要审出点东西,总能找到突破口。 作为穿越者,他深知“分化瓦解”的审问技巧,这些小喽啰大多是被利益驱使,未必对严鹤忠心耿耿,只要抓住他们的软肋,不愁问不出真相。 “把俘虏都带到码头的空仓库里,分开审问。” 韩澈说道,“不要用刑,先问问他们的家人近况,再提玉佩的事。” 王承嗣有些不解:“不用刑?他们要是嘴硬怎么办?” “这些人都是混码头的,见惯了风浪,用刑只会让他们更抵触。” 韩澈解释道,“他们出来做事,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们提他们的家人,就是让他们知道,只要老实交代,我们可以保他们家人安全。反之,要是顽抗到底,严鹤未必会保他们,他们的家人也会受牵连。” 王承嗣恍然大悟:“还是韩公子想得周全!我这就去安排。” 仓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 五个俘虏被分别绑在不同的柱子上,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安。 韩澈没有亲自审问,而是让周明和两名精明的衙役负责,自己则在仓库外等候,时不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周明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公子,有眉目了!其中一个叫陈二的,已经招了。” 韩澈精神一振:“快说说,他招了什么?” “陈二说,这块玉佩是他们头儿的,姓温,叫温彦博。” 周明说道,“温彦博是漕运把头秦仲礼的小舅子,平时在码头作威作福,这次盗取粮草,就是温彦博一手策划的,背后受严鹤指使。” “秦仲礼?温彦博?”韩澈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心里有了印象。 之前勘察码头时,他见过秦仲礼,四十多岁,身材微胖,说话圆滑,没想到竟是严鹤的人。 “陈二还说,刘三已经被严鹤灭口了。” 周明补充道,“因为刘三知道太多秘密,严鹤怕他被我们抓住,就派人在河边杀了他,尸体扔到河里了。” 韩澈心中一沉,果然不出所料,严鹤为了自保,竟然对自己人下手。 这也更让他意识到,严鹤此人的心狠手辣,这次的漕运案,绝不仅仅是盗取粮草那么简单。 “温彦博现在在哪里?”韩澈问道。 “陈二说,温彦博平时最喜欢去码头附近的醉仙楼喝酒,这个时辰,估计就在那里。”周明说道。 “好!”韩澈当机立断,“王大人,我们现在就去醉仙楼抓捕温彦博!” 王承嗣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带几名衙役跟你走,剩下的人继续审问其他俘虏,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线索。” 醉仙楼位于码头附近的商业街,此时已经开门营业,里面坐了不少食客,大多是码头的工人和来往的商人。 韩澈和王承嗣带着几名衙役,乔装成食客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二楼传来一阵喧闹声。“再来一壶酒!上好的牛肉!”一个嚣张的声音喊道。 韩澈抬头一看,只见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锦袍,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身边还围着两个跟班。 那男子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和韩澈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质地更精良些。 “就是他!”周明低声说道。 韩澈给王承嗣使了个眼色,王承嗣会意,悄悄给衙役们递了个手势。 几人分散开来,慢慢靠近二楼。 温彦博正喝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直到韩澈和王承嗣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敢打扰老子喝酒?” “温彦博,我们是津门县尉府的人。” 王承嗣亮出腰牌,沉声道,“你涉嫌盗取漕运粮草,跟我们走一趟吧!” 温彦博脸色一变,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漕运把头秦仲礼的小舅子,你们敢抓我?” “正是因为你是秦仲礼的小舅子,我们才找你。” 韩澈上前一步,眼神锐利,“昨晚城西废弃砖窑的事,你不会忘了吧?还有这块玉佩,是你的吧?” 韩澈把那块刻着“温”字的玉佩扔到桌上,温彦博看到玉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腰间的玉佩。 “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个?”温彦博声音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从你手下身上搜出来的。” 韩澈说道,“他们已经招了,是你指使他们盗取粮草,背后受严鹤指使。你要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温彦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抵赖也没用。 但他想到严鹤的手段,又不敢轻易招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不决。 “温彦博,你可想清楚了。” 王承嗣说道,“严鹤连刘三都能灭口,你觉得他会保你吗?你现在招供,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可以保你家人安全。要是顽抗到底,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提到家人,温彦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我招!我全都招!是严鹤让我做的!” 韩澈和王承嗣对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严鹤找到我姐夫秦仲礼,说只要帮他盗取一批漕运粮草,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温彦博说道,“我姐夫一开始不愿意,但严鹤威胁他,说要是不答应,就毁了我们秦家在津门的生意,还会对我们家人不利。我姐夫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粮草是怎么盗取的?”韩澈问道。 “是我和刘三一起策划的。” 温彦博说道,“我姐夫掌管漕运的调度,他故意把粮草船安排在偏僻的码头卸货,然后我和刘三趁着夜里,撬开粮囤的砖石,把粮草运出来,装上小船,送到严鹤指定的地点。” “严鹤把粮草运到哪里去了?”王承嗣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地点。” 温彦博摇了摇头,“每次都是严鹤派冯彪来接应,我们把粮草交给冯彪,就不管了。冯彪说,粮草是要运给河北道的一些势力。” 韩澈心中一动,河北道的势力?难道严鹤在勾结藩镇?这可不是小事。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开元末年藩镇势力逐渐膨胀,要是严鹤真的和藩镇勾结,那事情就严重了。 “刘三是怎么死的?”韩澈问道。 “是冯彪杀的。” 温彦博说道,“昨晚我们行动之前,冯彪说刘三泄露了消息,把他带到河边杀了,还让我不要多问。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敢说什么。” “那地道是怎么回事?”王承嗣问道。 “地道是严鹤早就挖好的,说是以防万一。” 温彦博说道,“昨晚你们设埋伏,冯彪就带着几个人从地道跑了,还让我们缠住你们,为他们争取时间。” 审问完温彦博,韩澈和王承嗣带着他回到县尉府。 此时,其他几名俘虏也都招供了,证词和温彦博所说一致,证实了秦仲礼和温彦博确实是盗取粮草的主谋,背后受严鹤指使。 王承嗣看着供词,脸色铁青:“没想到秦仲礼竟然做出这种事!亏我还那么信任他!” 韩澈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温彦博和秦仲礼只是棋子,真正的大鱼是严鹤。 而且,严鹤勾结河北道势力,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王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韩澈问道。 “当然是抓捕秦仲礼,然后上报沧州知府,弹劾严鹤!”王承嗣说道。 “不可。” 韩澈摇了摇头,“秦仲礼是漕运把头,要是贸然抓捕,会引起码头的混乱。而且,严鹤势力庞大,我们现在只有温彦博和这些俘虏的证词,未必能扳倒他。” “那你说该怎么办?”王承嗣有些着急。 “我们可以先把温彦博和俘虏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韩澈说道,“然后,我去拜访秦仲礼,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主动交代问题,配合我们扳倒严鹤。如果他愿意配合,我们可以从轻发落;要是不愿意,我们再动手抓捕也不迟。” 王承嗣想了想,觉得韩澈说得有道理:“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安排人手看管温彦博他们,你现在就去见秦仲礼。” 韩澈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发。 他知道,这次去见秦仲礼,必然是一场硬仗。 秦仲礼在津门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想要让他主动认罪,并非易事。 而且,他隐隐觉得,严鹤背后的势力,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这次盗取粮草,或许只是严鹤计划的一部分,他还有更大的图谋。 走到县尉府门口,韩澈抬头看了看天,雾气已经散去,太阳渐渐升起,照亮了津门的街道。 但他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影,他知道,这场与严鹤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跑了过来,脸色慌张:“公子,不好了!秦仲礼不见了!他家里人说,昨晚就没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澈心中一惊:“什么?秦仲礼不见了?” 难道秦仲礼已经得到消息,跑了?还是被严鹤灭口了? 韩澈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秦仲礼的失踪,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想要扳倒严鹤,难度又增加了几分。 而秦仲礼的去向,也成了一个新的谜团。 他到底去了哪里?是投靠严鹤了,还是被严鹤处理了? 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 第67章 王承嗣大喜:韩澈,你比捕头还厉害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巳时。 县尉府正厅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青砖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温彦博被押下去关押后,王承嗣紧绷的脸色终于舒展开,他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畅快地拍了拍手:“痛快!真是痛快!” 韩澈站在一旁,看着王承嗣难得流露的喜态,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但他心里清楚,温彦博落网只是第一步,秦仲礼失踪、严鹤未除,这场风波远没结束。 作为穿越者,他见过太多“大意失荆州”的剧情,此刻的喜悦,还为时过早。 “韩公子,”王承嗣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韩澈,语气里满是赞赏,“你这脑子真是神了!从勘察现场推断是内部人作案,到设下圈套引真凶现身,再到审出幕后主使,一步步环环相扣,比府里的捕头还厉害十倍!” 韩澈连忙拱手:“王大人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刚好想到这些法子而已。” “运气?”王承嗣摆了摆手,语气笃定,“这可不是运气!勘察现场时,捕头们只看到凌乱的痕迹,你却能看出是人为撬动砖石;设圈套时,你连严鹤可能留后手都想到了,这是实打实的本事!” 他想起昨晚的激战,又补充道:“还有昨晚的埋伏,你布置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严鹤早挖了地道,冯彪那厮根本跑不了。能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全,你这本事,就算去长安当谋士都够格!” 韩澈心里一动,长安? 那是他未来要去的地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压下心中的思绪,说道:“王大人,当务之急是找到秦仲礼,查清粮草的最终去向。温彦博虽然招了,但他知道的有限,严鹤背后的势力还没摸清。” 王承嗣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你说得对,我已经派赵安带衙役去搜查秦仲礼的住处和可能藏身的地方了。秦仲礼在津门待了十几年,根基不浅,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另外,”韩澈提醒道,“严鹤知道温彦博落网,必然会有所防备,甚至可能狗急跳墙。我们得加强码头和粮仓的守卫,防止他再搞破坏。还有,温彦博的家人要妥善看管,既是保护,也是牵制。” “考虑得太周全了!”王承嗣赞许地看着韩澈,“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说话间,一名衙役端着两碟点心和一壶热茶走进来,恭敬地放在桌上:“大人,韩公子,这是小姐让厨房做的桂花糕,说是给二位解解渴。” 韩澈看到桂花糕,心里微微一暖。 这桂花糕的样式,和上次王瑾萱派人送来的很像,口感清甜,不腻人。 他能猜到,王瑾萱大概是听说他们连夜办案,特意让人做的。 “我女儿瑾萱,倒是有心了。”王承嗣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韩澈,“尝尝,她跟着她娘学过些厨艺,做的点心还不错。” 韩澈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桂花香气在口中散开,驱散了一夜未眠的疲惫。 他想起上次在津门湖与王瑾萱聊天时,她谈及民生时的认真模样,心中对这位县尉千金又多了几分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而已,他从未想过其他。 “味道确实很好,多谢王小姐费心。”韩澈客气地说道。 王承嗣看着韩澈,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 他越来越欣赏韩澈的才华和沉稳,觉得这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再想到女儿瑾萱对韩澈的欣赏,他心里不由得动了些别的念头,但很快又压了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韩公子,这次漕运案能有眉目,你立了头功。”王承嗣放下桂花糕,严肃地说道,“等抓到秦仲礼,查清所有事情,我一定向沧州知府禀明你的功劳,为你请赏!” 韩澈连忙推辞:“王大人,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而且,我改良渔盐之法,还得多谢大人照拂。” “你这小子,就是太谦虚了。”王承嗣笑了笑,“有功就该赏,这是规矩。再说,你为津门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改良渔盐,让乡邻们多了条生路;办义诊,救了不少人;现在又破了漕运案,保住了朝廷的粮草,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韩澈没有再推辞,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有功劳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话语权。 他穿越到这里,不是为了一辈子待在津门,长安才是他的目标。 而这次的功劳,或许就是他踏入仕途的敲门砖。 但他心里也有顾虑。 严鹤是津门的世家大族,势力庞大,背后可能还牵扯着河北道的势力。 这次扳倒了温彦博,必然会激怒严鹤,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王大人,”韩澈沉吟道,“严鹤势力不小,这次我们动了他的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找到秦仲礼,拿到他勾结严鹤的证据,才能彻底扳倒他。否则,等他缓过劲来,我们恐怕会陷入被动。” “你说得没错。”王承嗣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严鹤这人心狠手辣,又极善钻营,在沧州甚至长安都有些关系。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衙役赵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大人,韩公子,不好了!我们在秦仲礼的住处搜查时,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一些账本和信件,但没找到秦仲礼本人。而且,我们在门口发现了一些新鲜的马蹄印,像是刚离开没多久!” “账本和信件?”王承嗣眼睛一亮,“快拿上来看看!” 赵安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王承嗣。 王承嗣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本泛黄的账本和几封密封的信件。 他快速翻阅着账本,脸色越来越沉。 “好你个秦仲礼!”王承嗣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竟敢利用漕运之便,贪污受贿这么多年!还有这些信件,全是他和严鹤往来的证据,里面提到了好几次转移粮草的记录!” 韩澈凑过去看了看,账本上记录着秦仲礼多年来贪污的漕运粮草数量和受贿金额,数额惊人。 信件里则详细记录了他与严鹤勾结的过程,包括这次盗取粮草的具体计划和分工。 “有了这些证据,就算找不到秦仲礼,也能定严鹤的罪了!”王承嗣激动地说道。 韩澈却摇了摇头:“王大人,还不够。这些证据只能证明秦仲礼和严鹤勾结贪污、盗取粮草,但严鹤背后的势力,还有他转移粮草的最终去向,这些都还不清楚。而且,没有秦仲礼的口供,严鹤很可能会狡辩,甚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秦仲礼和温彦博身上。” 王承嗣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那现在怎么办?秦仲礼已经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他?” “马蹄印!”韩澈说道,“赵安,你刚才说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能看出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赵安连忙回道:“回韩公子,马蹄印是往城外西边去的,看痕迹,应该是一匹快马,而且走了没多久。” “西边?”韩澈皱了皱眉,西边是通往沧州府的路,难道秦仲礼要去沧州投靠严鹤的关系?还是要逃跑? 他沉思片刻,说道:“王大人,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一路由赵安带领,顺着马蹄印追下去,尽量找到秦仲礼;另一路,加强城防和码头、粮仓的守卫,防止严鹤趁机作乱。另外,派人密切监视严府的动静,一旦有异常,立刻禀报。” “好!就按你说的办!”王承嗣立刻吩咐道,“赵安,你带五名衙役,快马加鞭追下去,务必找到秦仲礼!其他人,跟我去加强守卫,再派两个人去监视严府!” “是!”赵安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王承嗣看着韩澈,感慨道:“韩公子,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要是没有你,这漕运案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甚至可能不了了之。” 韩澈笑了笑:“王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秦仲礼,查清所有事情。” 他心里却在琢磨,秦仲礼逃跑的方向是西边,而严鹤在沧州府确实有不少关系。 如果秦仲礼真的投靠了严鹤的人,那想要找到他就难了。而且,严鹤很可能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韩澈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口头禅,“希望赵安他们能赶在严鹤动手之前找到秦仲礼。” 就在这时,另一名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严府那边有动静,好多黑衣人从后门出来,朝着码头方向去了!” 王承嗣和韩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好!严鹤要动手了!”王承嗣立刻站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他肯定是想趁我们追查秦仲礼的时候,去码头或者粮仓搞破坏,甚至可能想劫走温彦博!” 韩澈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严鹤这是要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 “王大人,我们兵分两路。”韩澈快速说道,“你带人去码头和粮仓,加强守卫,防止他搞破坏。我带几个人去拦截那些黑衣人,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好!”王承嗣没有犹豫,“你小心点,那些黑衣人肯定不好对付!” “放心!”韩澈点了点头,转身对周明说道,“周明,带上几个人,跟我走!” 周明立刻应声,跟着韩澈快步走出县尉府。 阳光依旧明媚,但津门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韩澈骑上王承嗣安排的马匹,朝着码头方向疾驰而去。 他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而这次,严鹤必然会使出全力。 他回头望了一眼县尉府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尘土飞扬的道路,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拦住那些黑衣人,不能让严鹤的阴谋得逞! 但他心里也有一丝担忧:这些黑衣人到底有多少人?严鹤是不是还有其他后手?秦仲礼又在哪里? 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能握紧缰绳,加快速度。 码头上,漕运船只整齐地停靠在岸边,粮仓的守卫已经加强,但远处的树林里,隐隐有黑影在晃动。 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 ------------ 第68章 县令听说此事:想见见韩澈 开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午时。 码头方向的厮杀声隐约传来,韩澈刚翻身上马,就见一名县衙差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块木质令牌,高声喊道:“韩公子留步!县尊大人有令,请您即刻前往县衙一叙!” 韩澈勒住缰绳,眉头微蹙。 此刻码头正是紧要关头,黑衣人来历不明,秦仲礼还没找到,县令崔文彦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时机着实微妙。 王承嗣也勒住马,沉声道:“县尊突然召见,可是为了漕运案的事?” “回王大人,”差役躬身回道,“正是!县尊大人听说您破了漕运失踪案,擒住了主犯温彦博,特意让小的来请韩公子过去,想详细问问案情。” 王承嗣看向韩澈,眼神里带着询问。 他知道,崔文彦是津门的父母官,科举出身,为官清廉但性子谨慎,平日里不怎么掺和具体事务,这次主动召见,显然是重视此事。 “韩公子,你先去县衙见县尊。”王承嗣当机立断,“码头这边有我盯着,黑衣人翻不起大浪。你跟县尊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他放心。” 韩澈点点头,心里快速盘算着。 崔文彦作为津门最高长官,获得他的认可,对自己在津门立足至关重要。 而且,漕运案涉及朝廷粮草,本就该向县令报备,这也是规矩。 “好,那王大人多加小心。”韩澈翻身下马,对周明吩咐道,“你跟着王大人去码头,务必保护好大人安全,有任何情况及时派人告诉我。” “是,公子!”周明抱拳应道。 韩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衫,跟着差役往县衙走去。路上,他心里有些忐忑。 作为穿越者,他虽然凭借现代知识在津门崭露头角,但面对古代的地方大员,还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崔文彦是真心赏识,还是单纯想试探自己,毕竟严鹤在津门根基深厚,崔文彦未必愿意轻易得罪。 县衙位于津门城中心,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两侧立着石狮子,透着一股威严。 差役领着韩澈绕过照壁,走进大堂侧厅,里面已经摆好了桌椅,桌上放着茶盏。 “韩公子稍候,小的去禀报县尊大人。”差役说完,便退了出去。 韩澈站在厅内,打量着四周。 侧厅布置简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迹工整,应该是崔文彦亲笔。 他想起之前王承嗣说过,崔文彦是开元初年的进士,肚子里有真才实学,只是为人太过谨慎,在津门任职多年,一直没什么大的建树。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面容清瘦,眼神平和,留着三缕长须,正是津门县令崔文彦。 “草民韩澈,见过县尊大人!”韩澈连忙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崔文彦抬手示意:“韩公子不必多礼,坐吧。”他自己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落在韩澈身上,细细打量着。 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青衫,但眉目清朗,举止沉稳,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睿智,丝毫没有寒门子弟的局促。 崔文彦心中暗暗点头,难怪王承嗣对他赞不绝口。 “韩公子,此次漕运失踪案,听闻是你一手侦破的?”崔文彦开门见山,语气平和。 “回县尊,并非草民一人之功。”韩澈坐下后,从容回道,“王大人信任,给了草民查案的权力,衙役们也鼎力相助,草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哦?”崔文彦挑眉,“本县令听说,你从勘察现场到设下圈套,再到审出幕后主使,步步都算得极准,连捕头都自愧不如。王承嗣更是说,你比他见过的许多谋士都厉害。” 韩澈心中一凛,崔文彦消息倒是灵通。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太过张扬,也不能过分谦虚,得把握好分寸。 “县尊过誉了。”韩澈回道,“草民只是恰巧发现了一些细节,又运气好,刚好猜中了凶犯的心思。至于谋士之说,草民万万不敢当,只是喜欢琢磨些事情罢了。” 崔文彦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韩公子太过谦虚了。改良渔盐之法,让乡邻们增收;开办义诊,救治百姓;如今又破了漕运大案,保住了朝廷粮草,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你一个寒门子弟,能做到这些,实属难得。” 韩澈心中一动,崔文彦特意提到这些,显然是对自己的情况做过了解。 他连忙说道:“草民只是想让家人和乡邻们能过上好日子,至于功绩,不敢奢求。” “好一个‘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崔文彦赞许地点点头,“如今乱世初定,百姓们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心的人。本县令为官多年,最看重的就是民生。你改良的渔盐法,本县令也听说了,盐质比官盐还好,成本又低,若是能推广开来,对津门乃至沧州的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韩澈听出崔文彦话里有欣赏之意,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他说道:“草民的渔盐法还有不完善之处,而且推广需要朝廷批准,草民只是个寒门子弟,实在无能为力。” “你放心,此事本县令会向上禀报。”崔文彦说道,“沧州知府卢大人一向重视民生,若是知道你的渔盐法,定会支持。不过,你也要小心。” 崔文彦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严鹤在津门经营多年,势力不小,此次你坏了他的好事,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严家在沧州乃至长安都有些关系,你日后行事,务必谨慎。” 韩澈心中一暖,崔文彦虽然谨慎,但还是提醒了自己。他起身拱手:“多谢县尊提醒,草民记下了。” “你不必谢我,”崔文彦说道,“本县令只是惜才。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该埋没在津门。此次漕运案,你立了大功,本县令会向沧州知府为你请赏,希望能给你谋个出身,也好让你更好地施展才华。” 韩澈心中大喜,这正是他想要的。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在古代没有出身寸步难行,若是能获得官方认可,谋个职位,以后做事就名正言顺多了。 但他还是保持冷静,恭敬地说道:“多谢县尊抬爱,草民只求能为津门百姓多做些实事,至于封赏,不敢奢求。” “你有这份心就好。”崔文彦满意地点点头,“关于漕运案,你再详细跟本县令说说,温彦博招供的内容,还有秦仲礼的去向,以及严鹤的所作所为,都不要遗漏。” 韩澈便将漕运案的前因后果,从勘察现场发现痕迹,到推断内部人作案,再到设圈套擒获温彦博,以及温彦博招供的与严鹤、秦仲礼勾结的经过,一一详细禀报。 他没有夸大自己的功劳,也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秦仲礼失踪、严鹤可能勾结河北道势力的猜测。 崔文彦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神里的欣赏越来越浓。 他没想到,韩澈不仅能破案,还能看透背后的势力纠葛,考虑得如此周全,比许多官场老油条都强。 “好!好!好!”听完之后,崔文彦连说三个“好”字,“韩公子不仅有勇有谋,还能洞察全局,实在难得!此事事关重大,本县令会立刻写奏折上报沧州知府,同时加强津门的防备,务必抓住秦仲礼,查清严鹤的罪证。” 就在这时,一名差役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县尊大人,王大人派人来报,码头的黑衣人已经被击退,但有几名衙役受伤,而且……而且严府那边有异动,好像有人往城外去了!” 韩澈心中一紧,严鹤果然有后手!他看向崔文彦,只见崔文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严鹤这是想跑?”崔文彦冷哼一声,“传本县令的令,关闭城门,加强巡逻,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另外,派人密切监视严府,一旦发现严鹤行踪,立刻禀报!” “是!”差役领命而去。 崔文彦看向韩澈,语气严肃:“韩公子,看来严鹤是狗急跳墙了。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韩澈沉思片刻,说道:“严鹤在沧州有关系,很可能会去沧州避难;也有可能去河北道,投靠他勾结的势力。 但秦仲礼失踪,他或许会先去找秦仲礼,拿到更多证据,或者杀人灭口。” “你说得有道理。”崔文彦点点头,“王承嗣在码头,本县令让他带人追查严鹤的行踪。你留在县衙,协助本县令整理漕运案的卷宗,同时留意秦仲礼的线索。” 韩澈应道:“是,县尊。” 但他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鹤行事狠辣,既然敢派黑衣人袭击码头,肯定还有其他安排。 而且,秦仲礼的失踪太过蹊跷,说不定已经落入严鹤手中,或者被灭口了。 更让他担心的是,严鹤在沧州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沧州知府身边的人? 若是这样,那他们上报的奏折,很可能会被拦截,甚至反过来陷害他们。 正思忖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差役的惊呼:“不好了!城西门发现一具尸体,好像是秦仲礼!” 韩澈和崔文彦同时站起身,脸色骤变。 秦仲礼死了? 他怎么会死在城西门? 是严鹤杀人灭口,还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