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神界也要考公 穿越第三天，江月漂浮在自己那不足十平米的破落神域里，望着自己几近熄灭的神火，终于死心了。 “真的回不去了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神域中回荡，带着几分凄凉。 作为一名刚刚在现代社会成功上岸的公务员，江月还没来得及去新单位报到，就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神界，成了一个连神名都没有的野神。 更惨的是，她快要“饿死”了。 没错，神也是会饿死的。 没有香火、没有信仰，神力就会越来越少，最终神火熄灭，神格破碎，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当然，这仅限于她这种野神。 那些被天地法则认可，掌管部分法则权柄的正统神，就算没有香火、无人信仰，也不过是神力衰弱，绝不会消散。 江月总结，这就是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区别。 “这年头，神也要卷编制啊。” 她苦笑着，感受着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神力。 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最多再过七天，她就会成为神界历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从残存的记忆里，江月了解到，如今外面的情况是人类王国大混战，烽火连天。 与战争相关的神祇香火旺盛，尤其是战神，不久前信仰之力暴涨，一跃成为正统神，获得了体制内名额。 作为一个刚刚在现代社会内卷成功的考公达人，江月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关键——正统神负责的权柄越强，职责越广，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越多，因此会招聘其他小神来协助处理事务。 这不就是神界版的公务员考试吗？ 正统神相当于部门老大，自己单打独斗搞香火没门路，不如努努力考进体制内！ 战神刚刚成为正统神，肯定会招人。 江月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调动起体内仅存的神力，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感应着战神神殿的位置。 片刻后，一道微弱的光芒包裹住她的神体，下一刻，她已经站在了一座巍峨的神殿前。 战神殿气势恢宏，通体由黑曜石打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战争气息。 神殿大门前神来神往，香火鼎盛，各种祈祷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从下界飘来，密密麻麻，看得江月直流口水。 这就是体制内的待遇吗？ 她强压下心中的羡慕，目光迅速锁定在神殿大门侧方，一块格外显眼的区域。 玉璧之上，赫然是一排排流转着神文符诏的文字，格式工整，条理清晰： 【神庭直属·战神殿公开招聘启事】 一、招聘岗位： 实习武神（若干） 二、岗位职责： 协助战神大人处理部分区域性、低烈度战争信仰祈愿； 维护神庭于下界战争相关领域的秩序稳定； 完成上级交办的其他临时性战斗任务。 三、任职要求： 神格完整，无不良信仰记录； 具备一定战斗相关神职或潜能者优先； 四、福利待遇： 提供标准化神力补给； 报名处：神殿东侧偏殿，持自身神格印记登记。 主办：神庭人事司（战神殿代章） 江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熟悉的格式，这熟悉的用语，这不就是她那个世界的招聘公告吗？ 不过转念一想，神生漫长，有个保障体系确实很重要。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宇宙的尽头都是编制啊。” 江月感慨着，毫不犹豫地朝着神殿东侧偏殿走去。 报名处的场景让她再次震惊。 长长的队伍从偏殿内一直排到外面广场，少说也有几百号神祇在排队。 形态各异，有身披铠甲的战神系从属神，有手持法杖的智慧神系，甚至还有几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幽冥神系。 好家伙，这竞争比得上她当初考的千人岗了。 “让开让开！战神殿招的是战斗人员，不是你们这些文弱神祇该来的地方！”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位浑身肌肉虬结的神祇粗暴地推开前面的几个弱小神祇，插队到了前面。 被推开的神祇敢怒不敢言，显然这位插队者在神界有点名声。 “是蛮力神，听说他已经在好几个神殿实习过，但都没能转正。” 旁边有神小声议论。 “为什么？看他这样子不是很能打吗？” “能打有什么用？处理祈愿需要的是技巧和耐心，他上次在农神殿实习，差点让人间大旱三年，要不是农神及时发现，他就不是被辞退那么简单了。” 江月默默听着，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神界公务员考试，也不是光有蛮力就行。 不过这也正常，就算在她原来的世界，基层公务员需要的也是综合能力，而非单一技能。 排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了江月。 登记处的神官头也不抬，机械地问道：“姓名，神职，神龄。” “江月，神职...暂无，神龄...三天。”江月有些尴尬地回答。 神官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惊讶和一丝不屑：“新生的野神？连神职都没有凝聚？下一个！” “等等！”江月急忙道，“公告上没说必须有神职啊！只说神格完整，具备战斗潜能者优先。我觉得我有潜能！” 神官嗤笑一声：“每个野神都这么说。没有神职，意味着你连最基本的神力运用都不会，怎么处理祈愿？怎么维护秩序？小朋友，神界很残酷的，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吧。” 后面排队的神祇也开始骚动起来：“快点啊，别耽误时间！”“连神职都没有就敢来应聘，真是异想天开！” 江月咬紧嘴唇，强烈的屈辱感和求生欲同时涌上心头。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七天之后就是她的死期。 “让我试试吧！”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就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通不过考核，我认了！但连机会都不给，我不甘心！” 整个偏殿突然安静下来。 登记神官皱起眉头，正要训斥，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怎么回事？” ------------ 第2章 获得考核资格 一位身着银色铠甲，周身散发着强大神力的神祇走了过来。 所到之处，众神纷纷让路，恭敬行礼。 “参见武神大人！”登记神官慌忙起身，“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野神，我马上打发她走。” 被称为武神的神祇看向江月，眼神锐利如刀：“就是你在这里喧哗？” 江月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笼罩全身，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这位明显是战神殿高层的武神：“我不是喧哗，我只是在争取一个公平的机会！” “机会？”武神挑眉，“神界从不缺机会，但也从不养废物。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机会？” 江月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她知道，这是她的最后机会。 “我虽然没有神职，但我有一套完整的神力绩效评估体系和祈愿处理流程优化方案！我可以提高祈愿处理效率至少百分之三十！”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神力绩效评估？那是什么东西？” “吹牛吧？就是很多正统神都不敢说能提高三成效率！” “为了报名什么大话都敢说！” 武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继续说。” 江月见状，知道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赶紧把自己在人间准备公务员面试的那套理论搬了出来： “据我观察，目前神界处理祈愿的方式是粗放式的，哪个祈愿强烈就优先处理哪个，缺乏科学规划和效率评估。我设计的这套体系，可以通过建立祈愿分级制度、设置处理时限、引入满意度回访机制等方式，全面提升工作效率...”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把现代社会的绩效管理、流程优化、KPI考核等概念，全部包装成神界术语讲了出来。 武神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凝神倾听，眼神越来越亮。 “不错。”武神突然打断她，“跟我来。” 在众神惊讶和嫉妒的目光中，江月被武神带进了战神殿内部。 穿过宏伟的大殿，来到一间偏厅，武神转身看着她：“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月心中一惊，总不能说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知识吧？ 她急中生智：“是...是我自己琢磨的。作为野神，没有固定信仰来源，不得不思考如何最大化利用有限的神力。” 武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趣。你可知道，为何战神大人刚刚晋升正统神，就急于招聘实习武神？” 江月谨慎地回答：“因为...战争增多，祈愿处理不过来？” “这只是表面原因。”武神摇头，“真正的原因是，神庭即将对各大正统神殿进行祈愿处理能力的考核，评估资源分配。战神大人初入正统神序列，根基不稳，若在首次考核中垫底，不仅颜面扫地，还可能影响后续资源分配。” 江月恍然大悟。 原来神界也要搞绩效考核了！ 这不正是她擅长的领域吗？ 武神继续道：“你刚才那番话，正好切中了战神大人最近的忧虑。我可以破格给你一个参加选拔的机会，但你要知道，战神殿的选拔非同儿戏，通不过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即使这样，你还要参加吗？” 江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参加！” 反正通不过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武神满意地点头：“好，明天清晨，来战神殿参加选拔。记住，带着你的神格印记。” 当江月离开战神殿，回到自己破落的神域时，依然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居然真的获得了参加选拔的机会！ 但兴奋过后，是巨大的压力。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少，对神力的运用更是门外汉。 明天的选拔，她要靠什么通过？ 看着自己那摇曳欲灭的神火，江月深吸一口气。 “不管怎样，我必须成功。” 她自言自语，“我可是曾经卷赢过千军万马的考公达人，没理由在这里认输！” 她开始静下心来，仔细研究自己目前的状态。 作为神祇，她能够感应到来自下界的祈愿。 但由于她是无名野神，这些祈愿非常微弱且分散，几乎无法为她提供有效的神力补给。 她尝试着接触其中一个较为清晰的祈愿。 那是一个年轻士兵在战壕中的祈祷：“...如果真有神明，请保佑我明天能活下来，我还想回家见母亲...” 祈愿中蕴含着强烈的求生欲和淡淡的恐惧。 江月心念一动，尝试回应这个祈愿。 她调动体内微弱的神力，想要给这个士兵一点安慰和庇护。 然而，就在她的神力即将触碰到祈愿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突然传来，将她的神力震散。 “啊！”江月感到神格一阵刺痛，本就微弱的神火又黯淡了几分。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战神及其从属神的权职范围，任何与战争相关的祈愿，都天然归属于战神殿。 她这种野神想要插手，等于是在挑衅正统神的权威。 “连抢个祈愿都要资格......” 江月苦笑着，感受到这个世界对野神深深的恶意。 不过，这次失败的尝试也让她有了新的发现。 在接触那个祈愿的瞬间，她似乎能够感知到祈愿背后更多的信息——那个士兵的名字叫卡尔，年仅十九岁，是家中独子，参与的是南境诸侯联盟与王室的边境冲突…… 这些信息远远超出了祈愿本身所包含的内容。 江月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她的特殊能力？ 作为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 她强忍神格的不适，再次尝试接触另一个祈愿。 这次是一个老兵在战斗前的祈祷，祈求能够英勇作战，不负家族荣誉。 同样，当她尝试介入时遭到了排斥，但在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这个老兵的经历——参加过七场战役，受过三次重伤，家中有一个女儿…… 江月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这个能力看似无用，但在处理祈愿方面，却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想象一下，如果能够了解每个祈愿者的背景、经历和真实需求，就能更精准地分配神力资源，更有效地回应祈愿，这不正是提高效率的关键吗？ 她终于有了通过选拔的底气。 这一夜，江月没有休息，而是不断练习自己的能力，同时回顾着前世准备公务员考试时学到的各种理论知识。 当第一缕神界晨光透过破败的神域照进来时，江月睁开双眼，神火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坚定。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虽然寒酸，但尽可能保持整洁。 然后，她朝着战神殿的方向，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战神殿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位参加选拔的神祇。 他们或威武，或神秘，或强大，只有江月看起来弱不禁风，像是走错了地方。 “哟，这不是昨天那个连神职都没有的野神吗？居然真的敢来参加选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昨天插队的蛮力神。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江月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保存体力。 就在这时，武神带着几位战神殿的神官走了出来。 他一挥手，广场中央突然出现了数十个散发着微光的光门。 “选拔很简单。”武神环视众神，“这些是通往模拟战场的传送门。你们将面对各种战争相关的祈愿场景，根据你们处理祈愿的效率和效果评分。记住，这不是实战，但受伤是常事，殒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神一阵骚动。 武神继续道：“评分前三者，将获得实习武神的资格。现在，选择一扇门，进入试炼！” 众神纷纷冲向光门，生怕好的试炼场景被抢走。 江月却不急不躁，等到大部分神祇都进入后，才选择了一扇较为偏僻的光门。 在踏入光门的瞬间，她低声自语： “来吧，让我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专业对口。” 光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试炼开始了。 ------------ 第3章 考核开始 光门背后的景象并非预想中的刀光剑影或万马奔腾，而是一片混沌的灰蒙空间。 无数细碎的光点在空间中漂浮、闪烁，每一个光点都隐约传来祈祷、呐喊、恐惧、希望……种种属于人类战场的情绪交织成的复杂声音。 江月瞬间明悟，这些光点，就是模拟生成的“战争祈愿”。 而她的试炼，就是处理这些祈愿。 “试炼开始。处理基础祈愿零/一百。效率评分：无。效果评分：无。” 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 与此同时，江月感到几缕极其微弱的神力注入她体内，刚好够她维持神体不灭并进行基础操作。 这大概就是“标准化神力补给”的模拟版，苛刻得让人咂舌。 没时间抱怨，江月立刻将注意力投向那些漂浮的光点。 她尝试像昨晚那样，集中精神去“触碰”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闪烁着恐慌光芒的祈愿。 “神明啊，箭矢太多了！我、我害怕！我不想死在这里！” 一个年轻、充满恐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更多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江月的感知：祈愿者是一名刚上战场的新兵，位于阵线右翼，所在的方阵正在遭受敌方弓箭手的密集覆盖射击，他周围的同伴已经倒下数个，崩溃的情绪正在蔓延。 “处理方式：注入神力，强化其勇气与信念，暂时屏蔽恐惧。” 那冰冷的声音提示道，这似乎是标准操作流程。 如果是正统的战斗系神祇，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简单直接。 但江月没有。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碎片中的一个细节——敌方弓箭手的覆盖射击并非毫无间隙，阵型左侧因为一处矮坡的遮挡，火力明显薄弱。 如果只是灌输勇气，这个新兵或许能多撑一会儿，但依旧处在危险之中，一旦中箭，祈祷可能会变成更绝望的哀嚎，消耗更多神力。 而且，恐慌会传染，刚刚处理完一个士兵的恐惧，可能很快就要处理十个、一百个。 这不高效！ 江月的考公DNA动了。 她要的不是暂时平息，而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至少是局部优化。 她调动起那丝微弱的神力，但没有直接注入祈愿光点，而是结合自己感知到的信息，凝聚成一道极其精炼的意念，如同在纷乱的战场上投下的一颗石子： “向左，矮坡后，隐蔽。” 这道意念几乎没消耗什么神力，却精准地传递了最关键的信息。 那个充满恐惧的祈愿光点猛地一颤，恐慌的情绪瞬间被一丝惊愕和求生欲取代。 光点的颜色也从代表恐慌的灰白色，迅速转向代表希望和行动的淡金色。 “基础祈愿一/一百。效果评分：良。备注：非标准处理方式，祈愿者生存概率显著提升。” 冰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带上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波动。 有效！ 江月精神大振，不再犹豫，立刻将目标投向第二个祈愿。 这是一个老兵在咆哮：“为了王国的荣耀！冲垮他们！” 充满了狂热的战意。 信息碎片显示：他是一名低级军官，正带领一小队士兵试图冲击敌方一个看似薄弱的点，但他没有察觉到侧翼密林中隐藏着敌人的伏兵。 标准处理大概是强化其攻击性，让他冲得更猛。 江月再次选择了“非标准化”操作，消耗微量神力传递信息：“侧翼林中有伏，建议试探攻击。” 狂热的祈愿光点稍微黯淡，随即变得更加凝实和锐利，老兵的战意并未消退，却多了一份谨慎。 “基础祈愿二/一百。效果评分：优。备注：以最小代价避免小队覆灭。” 第三个祈愿，是一个伤兵在绝望中呻吟：“水…给我水…” 信息显示：他倒在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无人敢救援。 江月没有试图给他变出水，那会消耗大量神力，而是感知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浅浅的溪流。 她传递信息：“向你右侧爬行十步，有水源。” 伤兵的祈愿从绝望的灰暗，燃起一丝微弱的生机。 “基础祈愿三/一百。效果评分：良。” …… 江月完全进入了状态。 她就像是在政务大厅处理积压文件一样，高效、精准、力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没有强大的神力去直接改变战局，但她拥有洞察“信息”的金手指，以及来自现代社会的流程优化思维。 她开始对祈愿进行分类处理： 同类恐慌祈愿，找出源头，用一个精炼的、能安抚多数人的信息进行“群体回复”，比如指出敌方攻击的间歇规律。 狂热冒进的祈愿，适时泼点冷水，提示潜在风险。 绝望等死的祈愿，给予具体的、可执行的求生指引。 她甚至无师自通地搞起了“优先级排序”，优先处理那些“投入神力少、能避免后续更大祈愿产生”的关键节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基础祈愿一百/一百。效率评分：甲上。效果评分：甲上。综合评分：甲上。试炼第一阶段通过。” 冰冷的声音宣布结果时，江月才从那种高度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神火却因为高效利用神力而显得比之前更稳定了一些。 她这边顺风顺水，其他试炼场景中的神祇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在另一个模拟空间中，蛮力神正对着一个恐慌祈愿咆哮：“怕什么！站起来战斗！战神与你同在！” 他粗暴地注入一股神力，强行驱散了士兵的恐惧。 士兵顿时勇气倍增，嚎叫着跳出战壕，然后……被三五支长矛同时捅穿。 祈愿光点瞬间熄灭，变成了代表“处理失败”的黑色。 “该死！废物！” 蛮力神怒吼，感觉自己的神力白白消耗了。 另一个智慧神系的神祇，则对着一个复杂的战术祈愿陷入沉思，他试图分析战场局势，给出最完美的建议，消耗了大量神力和时间，才处理好一个祈愿，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更有甚者，一个试图用强大神力直接扭转局部战局的神祇，因为透支了模拟提供的补给神力，神体变得虚幻，差点直接“掉线”。 …… 战神殿，偏厅。 武神和几位神官面前悬浮着数十面光镜，显示着各个试炼空间内的实时情况。 当看到江月那匪夷所思的“操作”和最终亮瞎眼的“甲上”评分时，几位神官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武神大人，这…这野神用的什么方法？她几乎没怎么消耗神力！” “效率太高了！一百个基础祈愿，她只用了一般神祇三分之一的时间！” “效果也出奇的好，经她处理的祈愿，后续衍生祈愿产生率降低了七成以上！” 武神盯着光镜中那个虽然疲惫但眼神发亮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果然没看错，这个野神身上，有着神界稀缺的东西。 “通知下去，启动第二阶段试炼——‘突发性高烈度祈愿集群’。” 武神下令，眼神锐利，“我倒要看看，她的极限在哪里。” ------------ 第4章 第二阶段试炼 江月刚喘了口气，就感到周围的混沌空间骤然一变！ 灰蒙的背景被染成了血色，无数凄厉、绝望、疯狂的祈愿如同海啸般向她涌来。 不再是单个的光点，而是一片片、一团团。 “救命！防线崩溃了！” “恶魔！他们是恶魔！” “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妈妈……” “杀！杀光他们！” 庞大的信息流冲击着江月的感知，各种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的神志淹没。 这模拟的是大军溃败、战场彻底失控的极端场景。 冰冷声音响起：“第二阶段试炼：处理高烈度集群祈愿。坚持一炷香时间，根据稳定祈愿数量评分。” 江月感到头皮发麻。 这种场景下，她那点微薄的神力，就算运用再精妙，也是杯水车薪！ 强行处理？她瞬间就会被抽干！ 置之不理？评分肯定垫底！ 怎么办？ 危急关头，江月猛地回想起前世应对群体性事件的培训要点——稳住核心，疏导情绪，建立秩序。 她不再试图去回应每一个具体的祈愿，那是不可能的。 她将大部分神力收缩回来，护住自身神格，抵抗信息洪流的冲击。 同时，她集中剩余的所有精神力和那点可怜的神力，不再传递具体信息，而是开始一遍遍地在祈愿的狂潮中“广播”一道简单、重复、坚定的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树立起一座灯塔： “向后方山谷撤退！那里有接应！” “保持秩序！混乱等于死亡！” “活下去！才能复仇！” 这道意念本身不具备任何神力效果，它无法治疗伤口，也无法击退敌人。 但它提供了方向，提供了虚假但至关重要的希望，在一定程度上，疏导了崩溃的情绪，将一部分无序的恐慌，引导向了有序的撤退。 血色狂潮中，一些原本彻底黑暗、代表绝望的祈愿光点，竟然真的稳住了一丝，重新泛起了微光，开始向着江月指引的“后方山谷”移动。 江月的神体在剧烈颤抖，神火明灭不定，模拟提供的神力即将耗尽。 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维持着那道“广播”意念，如同中流砥柱，在祈愿的洪流中屹立不倒。 一炷香时间到。 血色景象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回混沌空间。 江月几乎虚脱，漂浮在原地，神体黯淡。 “第二阶段试炼结束。稳定祈愿数量：三百七十二。评分：甲中。” 成绩不如第一阶段，但江月已经拼尽了全力。 她知道，在那种绝境下，能稳住近四百个祈愿，已经是奇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因为第二阶段消耗过大，或许是她身为穿越者的特殊状况，江月感到自己的神格深处，那点微弱的本源神火，忽然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 一道不同于模拟战场中任何祈愿的、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祈祷声，如同丝线般，跨越了无尽空间，突兀地连接到了她的神格之上。 那是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 “呜……山里好黑，我好怕……爹爹打猎还没回来……有没有……有没有迷路的神仙大人，能、能保佑爹爹平安回来吗？我、我把我藏的最甜的野果子给你吃……” 这个祈愿，与战争无关，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绕过了各个正统神殿的权限，直接抵达了江月这个“野神”的本源。 江月愣住了。 没等她细想，眼前光影变幻，她已被传送出了试炼空间，回到了战神殿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通过第二阶段的神祇只剩下不到三十位，个个神情萎靡，甚至有些身上带伤。 蛮力神也在其中，他看起来狼狈不堪，看向江月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武神的身影再次出现，目光扫过众神，最终在江月身上停留片刻。 “选拔结束。现在宣布结果——” 所有神祇都屏住了呼吸。 江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感应着神格深处那道突如其来的、与战场无关的微弱连接，心中充满了疑惑。 武神威严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在场每一位神祇的心上。 “综合两阶段试炼表现，本次选拔最终录取者如下——” 他略一停顿，目光如炬，扫过下方神情各异的众神。 “第三名，炎枪神，效率评分乙上，效果评分甲下。处理祈愿稳健，擅长鼓舞士气，于第二阶段稳定祈愿二百零一。” 一位手持火焰长枪、身披赤甲的神祇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第二名，盾山神，效率评分乙中，效果评分甲上。防御性神力运用出色，于溃败阶段成功构建‘坚守信念’区域，庇护祈愿一百五十，并间接影响周边，稳定祈愿共计二百八十九。” 一位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的神祇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也赶紧出列，声音浑厚：“谢武神大人！” 蛮力神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两阶段评分皆不突出，已然落选。 武神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身影上。 “第一名，江月。效率评分甲上，效果评分甲上，综合评分甲上。” “什么？！” “她一个连神职都没有的野神，怎么可能？！” “甲上？！这怎么可能！武神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蛮力神第一个忍不住叫出声，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自认在第二阶段拼尽全力，稳定了近百个祈愿，已是极限，怎会输给一个连神职都没有的野神，还是最高的甲上？ 武神眼神一冷，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广场，让所有质疑声戛然而止。 “战神殿的考核，公正严明，岂容置疑？” 他看向蛮力神，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江月于第一阶段，以最低神力消耗，百分百完成基础祈愿处理，效率、效果均达极致。第二阶段，于溃败绝境中，以意志引导，稳定祈愿三百七十二，数量居首。其法新颖，其效卓著，评甲上，有何不可？” 武神话语间，旁边一位神官适时展示出部分试炼场景的回溯光影。 只见江月所在的试炼空间内，祈愿光点如流水般被高效梳理，而在第二阶段的血色狂潮中，她那道坚定的“广播”意念如同灯塔，确实引导了大量祈愿光点趋于稳定。 反观蛮力神等人的场景，要么是神力粗暴浪费，要么是顾此失彼，效率低下。 事实胜于雄辩。 蛮力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悻悻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其他神祇也纷纷收起轻视，看向江月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有嫉妒，有震惊，也有几分重新审视的意味。 炎枪神和盾山神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同僚。 江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 她成功了！ 她真的靠着自己前世的知识和独特的金手指，在这神界的“公考”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 第5章 实习武神 武神抬手虚按，压下议论。 “结果已定，不容置喙。尔等三人，即刻起，便是我战神殿实习武神，受神殿规制约束，享实习神祇待遇。随神官去领取身份符牌、熟悉神殿规条，并领取本月神力补给。” 他特意看了江月一眼：“江月，你的神力近乎枯竭，领取补给后，速去神域炼化，稳固神格。” “是！谢武神大人！” 江月强压激动，与另外两位入选者一同躬身应道。 落选者们在羡慕与不甘中被遣散。 江月三人则跟随一位面无表情的神官进入战神殿内部。 手续并不复杂，登记神格印记，领取了一枚刻有战神殿徽记和“实习”字样的银色符牌，以及一本厚厚的《战神殿规章暨实习武神行为规范》。 最后，在一间散发着浓郁神力波动的偏殿，他们各自领取了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入手温润，里面装着仿佛液态光芒的银色物质——正是标准化的神力补给。 炎枪神和盾山神拿到玉瓶后，只是微微感应，便收了起来，显然他们自身神力尚可，这补给更多是锦上添花。 而江月握住玉瓶的瞬间，几乎能感觉到自己那即将熄灭的神火发出了饥渴的欢呼。 “三位，神殿后方有专门为实习神祇准备的居所，凭符牌可自行寻找一处无人神域入驻。明日辰时，于此地集合，分配具体职司。” 神官交代完毕，便转身离去。 盾山神憨厚地朝江月和炎枪神点点头，自顾自选神域去了。 炎枪神则好奇地凑近江月，笑道：“江月道友，厉害啊！不知你那法子，可否方便透露一二？” 江月此刻全副心神都在压制神火的躁动和探究那道神秘连线，只得敷衍道：“炎枪道友过奖，只是一些取巧的法子，还需实践验证，日后有机会再交流。” 炎枪神见她神色疲惫，也不强求，寒暄两句便也离开了。 江月迫不及待地来到战神殿后方。 这里是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漂浮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神域光球，大部分都空置着。 她挑选了一个看起来不大但很整洁的神域，将符牌按在光球表面。 光芒一闪，她已置身于新的神域之中。 这里大约百平米左右，虽然内部的陈设依旧简朴，但比起她那个漏风的破落神域，已经是天壤之别。 “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 启动简单的隔绝神念的禁制后，江月长舒一口气，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 她拿起那个装着神力补给的玉瓶，拔开塞子。 顿时，一股精纯的神力气息弥漫开来。 她按照神官简单指导的方法，引导着瓶中液态的神力光芒，缓缓吸入神格之内。 澎湃而温和的力量涌入，迅速滋养着近乎枯萎的神体，那摇曳欲灭的神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并逐渐旺盛，散发出稳定的光辉。 然而，就在她感受着安全与稳定带来的惬意，心神放松之际。 神格深处，那道在试炼最后时刻突兀连接的微弱祈愿丝线，再次清晰地传递过来。 “神仙大人……你听到了吗？爹爹还没回来……果子，果子我放在门口的小石头上了哦……”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和一丝执着的期待。 江月心中一凛。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试炼的残留。 这是一个真实的、来自下界的祈愿。 她立刻将意识沉入神格深处，尝试着像在试炼中那样，去感知这道祈愿背后的信息。 刹那间，模糊的景象在她“眼前”展开：昏暗的夜色，茂密的丛林，一个穿着破旧麻布裙、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蜷缩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门口，小手紧紧握着几颗红彤彤的野果，望着黑漆漆的山林，小声地啜泣着，嘴里不停念叨着“神仙大人”…… 江月蹙起眉头。 按照神界规矩，实习武神只能处理与自身职责相关的、由战神殿分配的祈愿。 擅自回应其他领域的祈愿，属于越权行为，一旦被发现，后果可大可小。 小女孩的祈愿带着纯粹的担忧和微弱的希望，像一根细细的羽毛，轻轻搔刮着江月的心。 她想起了自己刚穿越时的无助和绝望。 “唉……”江月叹了口气。 理智告诉她不要节外生枝，但内心深处来自现代社会的良知，以及一种莫名的、与这祈愿之间的奇特共鸣，让她无法轻易切断这道连接。 “只是看看，不正式回应，应该没关系吧？” 她自言自语，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与一丝怜悯。 她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力，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祈愿丝线逆向感知。 一段极其模糊、关乎小女孩父亲的信息碎片涌入江月感知：清晨入山，追踪猎物，似乎……迷失了方向，并未遭遇猛兽，但被复杂的地形困住了。 信息非常简略，远不如试炼中感知到的战场祈愿详细，但足够清晰。 江月心中一动。 这道祈愿回应它所需的神力极少。 更重要的是，小女孩的父亲没有遭遇危险的情况下，这个祈愿似乎就不在任何正统神的“管辖范围”内，属于无人问津的“边角料”。 “或许……这可以成为我的一条额外信仰来源？”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野神的悲哀就在于没有稳定的信仰通道。 战神殿的实习身份提供了基本保障，但想快速变强，甚至凝聚自己的神职，仅靠死工资是远远不够的。 这道意外的祈愿，或许是一个契机。 她不再犹豫，将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神力，混合着一条极其简单的回应信息——“爹爹会跟着光找到回家的路”，附着在了那颗野果子之上。 意念传出，神力消耗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连线那头，小女孩的啜泣声明显停止了，变成了带着惊喜的、小心翼翼的确认：“神、神仙大人？是您吗？您听到祈祷了？”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无比纯粹的、带着感激和希望的信仰之力，沿着连线反馈而来，虽然量极小，却让江月的神格感到一丝久旱逢甘霖的舒畅。 她的神火，似乎也因此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有效！ 而且这种直接源自本源的信仰，似乎比战神殿那种标准化补给更易于吸收和转化。 江月心中振奋，但她立刻压下情绪，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暂时将这件意外之事压在心底，江月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新身份上。 她拿出那枚实习符牌，神识沉入其中。 令牌内不仅存储着她的身份信息，还包含了一份《神力补给与功绩兑换细则》以及一幅简易的神殿区域图 “当务之急，是熟悉环境，站稳脚跟。” 江月目光坚定起来，“祈愿暂且观察，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挑战。” 她开始认真阅读那些规章细则，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之前和武神提起的那份——《关于战神殿现有祈愿处理流程的效能评估与优化初步构想》。 ------------ 第6章 职司分派 次日辰时，战神殿偏殿。 江月准时抵达，炎枪神与盾山神已先到一步。 经过一夜的休整炼化，江月的神体已然稳固，原本微弱的神火如今稳定燃烧，虽然与身旁两位底蕴扎实的同僚相比仍显“瘦弱”，但至少摆脱了随时熄灭的危机。 她整个“神”的气质也从容了许多，不再有昨日那种朝不保夕的惶然。 炎枪神依旧是那副爽朗热情的模样，主动打招呼：“江月道友，看来恢复得不错。” 盾山神则只是憨厚地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江月微笑回应，目光扫过殿内。 除了他们三位新晋实习武神，还有几位气息沉稳、显然是老资格的神祇在场，神色间带着几分审视，尤其是落在江月身上的目光，好奇与质疑参半。 显然，她这个“甲上”野神的名头，一夜之间已在战神殿内部传开。 片刻后，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神官步入殿内，他胸前佩戴的徽记显示其地位高于昨日引路的神官。 “我乃战神殿祈愿司执事，衡岳。”神官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情绪，“负责尔等实习期间的具体职司分派与日常考绩。” “既然人都到齐了，” 衡岳开门见山，声音回荡在殿内，“今日起，尔等三人正式履职。战神殿规矩，实习期间，每日需处理不少于规定数的基础祈愿。处理结果、效率、后续信仰波动，皆计入考绩。每月考绩达标，方可领取下月补给。连续两月不达标，清退。” “根据尔等昨日表现及神职特性，现做如下分配：” “炎枪神，分配至‘前线激励司’，主要负责高强度交战区士气鼓舞类祈愿处理。” “盾山神，分配至‘壁垒守护司’，主要负责防御工事、坚守信念类祈愿维系。” “江月……” 衡岳念到她的名字时，微妙地停顿了半秒，“分配至‘综合祈愿处理中心’，负责基础、低烈度战争相关祈愿的初步分拣与常规回应。” 分配结果一出，殿内那几位老资格神祇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综合祈愿处理中心，听名字就知道是战神殿最基础、最繁杂，也最不容易出成绩的部门，通常由资历最浅或能力平平者担任。 将江月这个“理论派”野神放在这里，既给了武神面子，也符合大多数神对“无神职者”能力的预期。 炎枪神和盾山神对此并无异议，甚至觉得合情合理。 江月自己却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欣喜。 综合处理中心？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岗位！ 接触最庞杂、最原始的祈愿数据，正是她验证和推行那套优化方案的最佳土壤。 “切记，” 衡岳肃然告诫，“处理祈愿，需遵循《规范》第一百七十三条至五百二十条，不得擅自越权，不得回应非战争相关祈愿，不得滥用神力干涉凡间进程过甚。每日处理情况，需形成神念简报，汇总至祈愿调度司。若有重大变故，即刻上报。” 衡岳最后询问，“可有疑问？” 炎枪神与盾山神显然对此流程有所了解，均摇头表示无异议。 江月却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问道：“执事大人，关于祈愿的处理方式，是否有明确规定？必须使用标准神力灌注法吗？” 衡岳看向她，眼神古井无波：“神殿规章只要求结果——平息祈愿，维持信仰稳定，避免衍生更大规模的混乱。过程，不限。但若因不当操作引发信仰反噬或区域秩序崩溃，严惩不贷。” “明白了，谢执事。” 江月心中一定，只要不限定死方法，她就有发挥空间。 “各自履职去吧。” 衡岳挥挥手，身形便淡化消失。 江月跟着一位引路神侍，穿过恢弘却略显冷硬的殿宇廊道，来到了位于战神殿西侧的“综合祈愿处理中心”。 与其名字的“中心”地位不符，这里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嘈杂的“信息车间”。 广阔的空间内，悬浮着数以千计的光幕，每一片光幕上都如同瀑布般流淌着无数来自下界的战争祈愿，内容从“保佑我别被流箭射中”到“希望明天能攻下那个山头”应有尽有。 数十名神祇端坐其间，神念扫过光幕，手指飞快地点动，将一道道标准化的、微弱的神力反馈或简单的意念安抚注入对应的祈愿流中，使其光芒稍稳，然后流向下一环节或被标记为“已处理”。 效率低下，方式粗暴。 这是江月的第一印象。 很多祈愿其实只需要一点点正确的引导或信息，就能极大提升处理效果并减少后续衍生祈愿，但这里的神祇似乎习惯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完成最基本的“回应”动作，确保祈愿不堆积、不恶化即可。 神祇外貌通常反映其心态或神职特性，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位面容古板、被称为“李主事”的中年神祇。 李主事对江月这个空降的“甲上”并无太多热情，公事公办地递给她一枚玉简和一块控制神碑。 “这是你的工位神碑，你负责的区域是一个名为“黑石丘陵”的地带。玉简里有处理标准、禁忌条例以及你每日的定额任务量。完成定额即可，莫要节外生枝，更不可擅自越权回应非战争相关祈愿。” 李主事语气平淡，带着程式化的告诫，“若有无法判定的疑难祈愿，提交至上一层即可，勿要擅自处理。” “是，多谢李主事。” 江月接过东西，态度谦逊。 她的工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激活神碑，一片略小的光幕在她面前展开，上面开始滚动无数细碎的、与“黑石丘陵”战事相关的祈愿信息流。 “开始工作吧。” 江月定了定神，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 她没有像传统神祇那样，哪个祈愿强烈就优先处理哪个，而是首先调用自己那感知信息碎片的金手指，快速地对这一批近百个祈愿进行了一次“摸底扫描”。 瞬间，大量背景信息涌入脑海：黑石丘陵的地形地貌、敌对双方的大致兵力配置、甚至一些士兵的过往经历和性格特点…… 花费了约半个时辰，静静地“聆听”和感知这些祈愿，快速梳理着其中的信息脉络。 她发现，这些祈愿看似独立，实则相互关联。 某个士兵的恐惧，可能源于其小队刚遭遇了一次伏击；一个村庄祈求胜利，是因为他们的粮食被敌方掠夺；而持续的伤亡祈愿，则指向一场僵持不下的消耗战。 “果然，信息才是决策的关键。”江月嘴角微勾。 她开始实践自己昨日提出的那一套理论。 ------------ 第7章 第一份报告 首先，建立祈愿分级制度。 她根据祈愿的紧急程度、影响范围、处理所需神力成本，将其粗略分为“紧急”、“重要”、“常规”、“低效”四类。 例如，那个生命垂危的伤兵祈愿，标记为“紧急”；那个关乎局部战术成败的斥候祈愿，标记为“重要”；而个别士兵祈求明天能吃上肉之类的，则划入“低效”，暂时搁置。 其次，优化处理流程。 对于标记为“常规”的、大量类似的祈愿，她不再单个回应，而是尝试进行“批次处理”。 她凝聚神力，并非直接注入某个士兵体内，而是像在试炼中那样，将一道蕴含“坚定信念”或“专注之心”的微弱意念，如同播撒种子般，精准地覆盖到一片正面临同样压力的士兵群体中。 这种群体性的、范围性的意念加持，单个效果远不如直接神力灌注，但覆盖范围广，总效能提升显著，神力消耗却大大降低。 对于“重要”和“紧急”祈愿，她也不再是简单粗暴地满足其表面诉求。 那个祈求洞察敌情的小队长，她感知到其侧翼其实有己方埋伏，便传递去“稳住阵脚，侧翼有援”的提示，而非直接给他开“透视挂”。 那个生命垂危的伤兵，她感知到其同伴就在不远处，便引导其同伴注意到他的位置，而非消耗大量神力进行远程治疗。 效率最大化，成本最小化。 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考公优化思维。 一天下来，江月处理完了分配给她所有“黑石丘陵”的祈愿，甚至还顺手帮隔壁区域处理了几个溢出的、同类型的祈愿。 她调出神碑中的统计数据： 【日处理祈愿数量：一百三十七】 【平均处理耗时：低于同区域历史均值百分之六十五】 【祈愿衍生/后续祈愿产生率：降低百分之五十五】 【神力消耗：仅为标准配额百分之七十】 数据亮眼！ 江月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凝聚神念，撰写今日的工作简报。 她特意在简报中，附上了自己初步的分级标准和几个典型优化案例。 她这番“骚操作”所引发的变化，自然是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战神殿，祈愿司主殿。 衡岳站在一面巨大的水镜前，水镜上显示着整个战神殿管辖下所有区域的祈愿处理实时概况。 其中，“黑石丘陵”区域的数据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三等区域‘黑石丘陵’，平均祈愿强度下降百分之十五，衍生祈愿产生率降低百分之五十五，信仰反馈纯净度降低零点三个刻度……负责神祇是……新晋实习武神，江月？” 他微微蹙眉，手指轻点，调出了江月处理祈愿的详细记录。 记录显示她“处理”了大量祈愿，但方式一栏却大多标记为“非标准引导”、“信息干涉”，而非传统的“神力抚慰”或“勇气灌注”。 “又是这种取巧的法子……” 衡岳低声自语，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抬手打出一道神念，似乎是在向更高层汇报这一情况。 江月上传完简报，稍稍放松之际，神格深处那道微弱的连线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神仙大人！爹爹回来了！跟着一道萤火虫的光，真的找到路回来了！谢谢您！我把最甜的果子给您！” 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感激。 那股微弱但纯粹的信仰之力再次传来，让江月的神火微微摇曳，舒畅无比。 她发现，这道连线似乎因为这一次成功的“回应”而稳固了一丝。 “看来，这种‘擦边球’式的回应，只要不涉及其他正统神的明确权柄，且效果正面，确实能钻到空子，积累一点‘私房钱’。” 江月若有所思。 这让她看到了另一条路。 就在她琢磨着如何进一步“优化”这条意外获得的信仰渠道时，实习符牌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是战神殿的传讯。 江月神识沉入，一个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她神格中响起，是武神！ “江月，即刻来主殿偏厅。”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江月心中一凛。 这才第一天，武神亲自召见？ 是因为工作简报？ 还是……她偷偷回应那个小女孩祈愿的事被发现了？ 她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的一丝忐忑，整理了一下神容，立刻动身前往主殿。 偏厅内，武神负手而立，面前悬浮着的，正是江月今日提交的那份附带案例的工作简报。 “你的首日简报，本座已阅。” 武神转过身，目光落在江月身上，手指轻轻一点那份悬浮的简报。 江月的心提了起来。 武神语气听不出喜怒：“简报中所附流程优化之论，确有见地。今日数据亦证明，非是纸上谈兵。” 江月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 武神话锋一转，声音严肃了几分，“神界规制，沿用万载，自有其道理。汝之法，重效轻‘诚’，重利轻‘仪’。长此以往，恐失信仰之本心。汝可知，信仰之力，源于诚心祈愿，亦源于对神威之敬畏？若祈愿者只知其困得解，而不知神恩如海，敬畏何存？” 江月心中一震。 她明白了武神的顾虑。 她的方法，类似于现代的高效行政管理，追求的是效率和结果。 但神界的力量根基在于信仰，而信仰的维系，不仅仅在于“解决问题”，更在于建立和保持神祇的“神秘感”和“威严感”。 她那种精打细算、甚至有点“抠门”的回应方式，固然高效节能，但确实可能削弱祈愿者对神明伟力的直观感受和由此产生的深度敬畏。 这是方法论的根本冲突。 “属下……明白。” 江月低头应道。 她无法反驳，因为武神指出的确实是潜在的风险。 “明白便好。” 武神深深看了她一眼，“法不可废，但需斟酌。你的那套体系，可继续试行、完善。战神殿需要效率，但亦不可动摇根基。” “是。” 江月回到自己的神域，看着自己那稳定燃烧的神火，以及神格深处那道微弱的、属于小女孩的信仰连线，眼神锐利起来。 “既要效率，也要‘神恩’……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个平衡点了。” ------------ 第8章 神恩与效率 武神的召见与提点，如同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江月因首日工作成绩亮眼而升起的些许自得。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不，是既要高效跑，还得让围观的人觉得这马儿神骏非凡，心生敬畏。” 江月揉了揉眉心，感到了在体制内创新的普遍困境。 在她前世，这就好比基层政务既要办实事、讲效率，让群众满意，又要适时展现政府形象与权威，增强公信力。 一味埋头干活，不懂宣传和塑造形象，固然不行；但若只搞形式主义，工作没有实效，更是无源之水。 “不能硬刚规制，那就融入规制，再从内部优化。” 江月目光渐亮，找到了方向。 她的方法核心在于“精准”和“信息差”，这本身并无问题，效率与“神威”，也并非完全对立，关键在于如何包装。 如何在高效解决问题的同时，让祈愿者清晰地感知到这是“神恩”，而非巧合或者自身努力？ 这就需要一点“显圣”的艺术。 比如，在进行群体意念安抚时，不再是她之前那种近乎“中性”的信息传递，而是将意念包装成“战神荣光鼓舞人心”、“勇气源自对战神信仰的坚定”这类更具神殿色彩的形式？ 思路渐渐清晰。 优化方法可以保留，但输出的“产品”需要重新包装，打上战神殿的烙印，强化战神的存在感。 这样，既提升了效率，节省了神力，又巩固甚至加强了信仰，可谓一举两得。 “看来，在神界搞改革，也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意识形态’工作不能落下。” 江月苦笑，这感觉莫名熟悉。 翌日，综合祈愿处理中心。 江月再次坐在自己的工位前，面对“黑石丘陵”区域流淌的祈愿流，心态已然不同。 今天，她重点关注的是一个反复出现的、来自同一个步兵小队的祈愿集群。 这个小队被困在一处易守难攻的石林地带，补给将尽，伤亡渐增，士气持续低落。 祈愿内容从最初的求胜，变成了求活、求水、求援。 标准处理方式是逐个安抚，注入微薄勇气神力，或者将求援信息标记，等待更高权限判断是否值得派遣“神降”引导援军。 江月决定玩一把大的。 她先是对小队中还有威望的老兵、以及体力尚存意志较坚定的年轻士兵的祈愿，进行了“精准强化”。 并非简单灌注勇气，而是结合她感知到的周边地形信息，一条隐秘的渗水裂隙、几处可采集的耐旱植物根茎，传递了带有明确指引的意念：“坚守的信念感动战神，神启所示，石林西侧五十步，岩下有水；东侧坡地，掘地三尺可见饱腹之物。” 这种指引比昨天的更具体，还带上了“战神”、“神启”的字眼，赋予了行动以神圣意义。 同时，她将这个小队整体的“绝望”、“恐惧”类祈愿进行归类，没有强行驱散，而是凝聚起一股相对之前更“磅礴”的神力，混合着一道威严而温和的意念，如同微型的“神谕”，覆盖了整个小队所在区域： “战神注视着他的勇士。坚守待援，信念不熄，神恩必至！” 这道“神谕”消耗了她今日标准配额差不多十分之一的神力，效果立竿见影。 祈愿流中，代表这个小队的数十个光点，黯淡的迅速亮起，混乱的趋于稳定，甚至有几个变成了代表“感激”和“坚定信仰”的亮金色。 数据反馈实时更新： 【黑石丘陵区域-第七步兵小队群体祈愿强度：下降百分之四十】 【衍生祈愿（绝望/崩溃类）：降低百分之九十】 【信仰反馈纯净度：提升零点五个刻度（关联战神信仰）】 成了！ 江月心中振奋。 她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以信息优势和精准引导为核心，节省大部分不必要的直接神力消耗，然后将节约出来的神力，用在关键节点的“规模化显圣”上，强化“神恩”感知。 这就像用省下来的行政经费，搞了一次精准投放的“民心工程”和“形象宣传”，既解决了实际问题，又提升了权威和认可度。 随后，她如法炮制，对不同类型、不同区域的祈愿，采取了更精细化的“组合拳”回应。 对于个体紧急祈愿，她在引导其同伴救援的同时，会附上一丝极微弱的“镇痛安抚”神力，让其明确感受到“神恩抚慰”。 对于战术类祈愿，她的信息指引会更加模糊一点，偏向于“灵感启发”，让祈愿者觉得是自己在关键时刻“灵光一现”或“福至心灵”，但潜意识里会将其归功于冥冥中的神佑。 一天工作结束，统计数据更加惊人： 【日处理祈愿数量：一百五十五】 【平均处理耗时：低于同区域历史均值百分之七十】 【祈愿衍生/后续祈愿产生率：降低百分之六十】 【神力消耗：为标准配额百分之八十五（比昨天略有提升，用于“显圣”）】 【区域平均信仰反馈强度（关联战神）：提升百分之十】 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作简报不再是干巴巴的数据，而是附上了一份简短的《“黑石丘陵”区域信仰稳固度阶段性提升分析》，用案例清晰地展示了她的“优化流程”如何在实际应用中，既提升了效率，又强化了信仰根基。 这份报告，连同她再次亮眼的数据，一同提交了上去。 祈愿司主殿。 衡岳看着水镜上“黑石丘陵”区域那扎眼的数据变化，尤其是“信仰反馈强度提升百分之十”这一项，眉头紧锁。 他再次调阅了江月的处理记录，发现她的方式确实变了，不再是纯粹的“抠门”信息指引，而是掺杂了更具“神恩”特色的操作。 “居然还没放弃这取巧的法子。” 衡岳摇头，但看着那实实在在提升的信仰强度数据，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这份报告再次标记，上报。 他内心深处，对江月这种打破常规、尤其是靠着“旁门左道”获得武神青睐的野神，带着一种老牌神祇固有的排斥和轻视。 ------------ 第9章 司职区域调动 接下来的几天，江月重复着类似的工作，不断微调着她的方法，数据持续保持优秀，并且“战神关联认同度”稳步提升。 她负责的“黑石丘陵”区域，在祈愿司内部的效率排行榜上，悄然从下游攀升至中游，并且信仰纯净度波动极小，显得异常稳定。 这种变化，自然无法完全掩盖。 炎枪神在一次偶遇时，半开玩笑地问她：“江月道友，你那边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数据涨得这么快，让我们压力很大啊。” 盾山神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月只是谦逊地笑笑：“只是按规章办事，多想多试罢了，运气好，运气好。” 她深知，在体制内，过早暴露全部底牌和过于高调，并非明智之举。 期间，她又回应了两次小女孩的祈愿——一次是祈求上山采药的父亲平安，一次是希望生病的小羊羔能好起来。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江月用极少的神力结合信息指引予以回应，收获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纯粹信仰。 同时，江月开始埋头完善那份《关于战神殿现有祈愿处理流程的效能评估与优化初步构想》。 这一次，她特别注意了“措辞”。 报告中，她不再强调“节省神力”、“降低成本”，而是着重论述“优化神力资源配置，以最大化神恩覆盖范围与感知强度”；不再提“信息干预”，而是改为“基于对战局更深度洞察的精准神恩赐予”；将“批次处理”解释为“凝聚信仰共鸣，升华群体性虔诚”…… 同时，她精心准备了几个对比案例，用数据清晰展示优化方案在“单位神力信仰转化效率”、“祈愿平息稳定性”等方面的优势，并着重说明，新方案如何能更有效地将“战神威名”烙印在祈愿者心中。 这份报告，她写得比考公申论还要认真，既要展现专业性和可行性，又要确保政治正确，不触动传统势力的敏感神经。 然而，这天她刚抵达综合处理中心，就被李主事叫住。 “江月，你的职司区域调整了。” 李主事面无表情地递过新的控制神碑，“从今日起，你负责‘血狼峡谷’区域。那是二等区域，祈愿强度更高，情况更复杂。” 江月接过神碑，心中一沉。 血狼峡谷？ 她记得战报里提到过，那里是近期南境战事最激烈的绞肉场之一，祈愿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充斥着疯狂、杀戮和绝望，处理难度和神力消耗远非“黑石丘陵”可比。 很多资深实习武神都不愿意接手那里。 这调岗，看似是承担更重要的任务，但结合李主事那公事公办下隐含的一丝冷淡，江月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是考验？ 还是……刁难？ “属下明白。” 江月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平静地接过神碑。 来到新的工位，激活神碑。 瞬间，一股狂暴、血腥、混乱的意念洪流扑面而来。 光幕上流淌的祈愿光点，大多呈现出刺目的血红或绝望的暗灰色。 “呜嗷——杀！杀光他们！” “我的胳膊！魔鬼！他们是魔鬼！” “撤退命令为什么还不来？我们要死光了！” “伟大的战神啊，降下雷霆，毁灭那些异教徒吧！” 信息碎片的冲击力也远超之前，惨烈的画面、濒死的哀嚎、疯狂的杀意……不断冲击着江月的感知。 她闷哼一声，神体微晃，赶紧凝神守心，才勉强稳住。 这里的祈愿，粗暴的信息指引和微弱的“神恩显圣”恐怕效果有限。 很多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或者被恐惧吞噬了理智。 “难度直接提升了一个量级啊……” 江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却锐利起来。 挑战越大，机遇也越大。 如果能在这种高烈度区域再次证明自己的方法有效，那说服力将无可辩驳。 她沉下心，开始以更强的专注力，投入到对“血狼峡谷”祈愿信息的梳理和分析中。 同时，战神殿的高层，武神也注意到了江月的岗位变动。 他面前悬浮着两份报告，一份是江月这几日提交的简报合集，另一份是衡岳执事关于岗位调整的例行报备。 武神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深邃。 “血狼峡谷……衡岳倒是会挑地方。”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也好，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便知。江月，让本座看看，你的‘高效’，能否经得起真正战火的淬炼。” 他心念一动，一道神谕传向祈愿司：“即日起，密切监控‘血狼峡谷’区域所有祈愿处理数据及信仰波动，每日专报。” 江月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高层的重点关注名单。 她尝试运用在“黑石丘陵”验证过的“精准引导+规模化显圣”组合拳。 首先锁定了一个相对清晰的祈愿：一名被包围的斥候，正绝望地祈求突围路线。 江月凝聚神念，感知信息碎片——斥候所在小队仅剩三人，被逼至一处狭窄的裂谷，敌方正在合围…… 她立刻将一道蕴含“裂谷上方第三处岩壁有藤蔓，可攀爬至侧翼高地”的指引信息，混合着一丝“战神指引生路”的意念传递过去。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希望的光芒，而是更加狂乱的波动。 那斥候接收到信息后，非但没有冷静执行，反而因“神启”的突然降临而陷入更深的狂躁，竟嚎叫着试图直接沿岩壁向上冲锋，暴露在敌方箭矢之下，祈愿光点瞬间黯淡近半。 “不行！” 江月心头一紧，“这里的人精神压力太大，过于具体直接的神启，反而可能刺激他们做出更不理智的行为！” 她立刻改变策略，消耗更多神力，强行注入一股“冷静”与“隐匿”的意念，才勉强将那斥候从疯狂边缘拉回，但其状态已极不稳定。 出师不利。 江月意识到，在“血狼峡谷”，她之前那套建立在祈愿者尚存基本理智基础上的方法，需要大幅调整。 这里的“效率”，首先要建立在“稳定”之上。 ------------ 第10章 新的挑战 首战受挫，江月并未气馁。 她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直接、具体的神启信息，对于濒临崩溃的凡人而言，不是救命稻草，反而可能成为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需要更温和的介入方式，或者说……更具欺骗性的引导。” 江月回想起前世接触过的心理危机干预和战场应激疏导培训。 关键在于稳定情绪，重建控制感，而非直接给出答案。 她不再追求用最精炼的神力解决根本问题，而是将首要目标定为：维持祈愿者最低限度的生存意志和理智，防止其彻底崩溃或疯狂。 对于陷入狂暴的士兵，她不再试图压制其杀意，而是进行微妙的引导，将无差别的疯狂，引导向对特定威胁目标的专注攻击，避免其陷入更危险的包围。 对于被恐惧吞噬的士兵，她不再传递复杂的求生信息，而是持续注入微弱的“坚守”、“存活”信念，如同在风暴中系上一根纤细却坚韧的安全绳。 对于祈求神罚毁灭敌人的狂热祈愿，她则不予直接回应，那需要消耗海量神力且易引发不可控后果，而是将其标记，偶尔选择一两个，模拟“战神投下注视”的威严感，让其感受到被“认可”，从而稳定其情绪。 这种方式，神力消耗显著增加，处理每个祈愿所需的心神也更多。 一天下来，她仅仅处理了不到八十个祈愿，效率数据远不如在“黑石丘陵”时亮眼。 【日处理祈愿数量：七十八】 【平均处理耗时：高于同区域历史均值百分之二十】 【祈愿衍生/后续祈愿产生率：降低百分之十五（效果微弱）】 【神力消耗：达到标准配额百分之一百一十（轻微透支）】 【区域平均信仰反馈强度（关联战神）：提升百分之二（微乎其微）】 数据很难看。 李主事在巡查时，目光扫过她的神碑数据，鼻翼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果然如此”。 江月沉默。 她知道，在只看重表面数据的官僚体系里，她现在的表现，正好坐实了“野神终究上不了台面”、“取巧之法难堪大用”的论调。 但她敏锐地感知到，在那些看似不佳的数据背后，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经她处理的祈愿，虽然过程艰难，消耗也大，但几乎没有再出现那种瞬间崩溃、彻底堕入黑暗或引发连锁崩溃的情况。 就像在惊涛骇浪中，她勉强稳住了一艘艘即将倾覆的小舟，虽然船身破损，航速缓慢，但至少……还在水上。 “先求稳，再求进。”江月定下策略。 在“血狼峡谷”这种地方，能稳住阵脚，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她将首日的工作情况和数据分析，如实写进了简报，没有掩饰数据的下滑，但着重分析了高烈度环境下祈愿特性的变化，以及当前策略以“维持稳定”为核心的合理性。 这份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难看的简报提交上去后。 衡岳看着每日准时送达的、来自江月的“数据专报”，例行公事地浏览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神文数字和不断变化的曲线，让他感到不适。 这种将神圣的信仰之力、神恩赐予，用冷冰冰的数字和图表来衡量的方式，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但武神大人特意下令要求每日专报，他不得不将这些扎眼的报告原封不动地转呈上去。 “歪门邪道终究走不长远……” 衡岳低声哼了一句，将最新一份报告打入传向主殿的神光中。 在他看来，这野神的神奇到此为止了。 然而，这份简报在武神眼中却大不相同。 武神面前悬浮着“血狼峡谷”近三日的详细数据流，以及江月提交的简报。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下滑的效率数据，停留在“崩溃祈愿转化率”、“极端情绪恶化抑制率”等几个非公开的核心指标上。 这些指标，衡岳未必会重点关注，但武神却清楚其意义。 “首日便能稳住‘血狼峡谷’的崩溃态势，未有恶性事件发生……虽效率比不上之前，神力运用亦显笨拙，但方向无误，根基未损。” 武神指尖轻点桌面，“看来，光是环境的压力，还不足以逼出她真正的潜力……” 他沉吟片刻，一道神念传出：“令：明日向‘血狼峡谷’实习武神江月，开放‘区域信仰脉络图’（初级权限）。” 这道命令让接到传讯的衡岳愣住了。 “区域信仰脉络图”是只有正式神职，且具有一定资历者才有权限查看的，能直观反映一片区域内信仰之力的流动、汇聚、强弱节点的战略级视图。 虽然只是初级权限，但开放给一个实习武神？ 武神大人对此神的看重，似乎超出了他的预估。 衡岳心中虽有不解甚至些许不满，但不敢违逆武神之意，只得照办。 江月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在自己的神域中，总结反思今日的得失。 神格深处，那道属于山下小女孩的信仰连线再次泛起微光。 “神仙大人，阿爹说后山的野猪老是祸害庄稼，您能帮帮我们吗？阿娘说可以用陷阱，可是我们不会做很厉害的陷阱……”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依赖和期盼。 这一次，江月没有立刻回应。 她心念微动，尝试着将一丝神念沿着连线，向更远处蔓延。 她想知道，这个小女孩的信仰，是否只是一个孤例？ 在她周围，还有没有类似的无主、微弱、未被正统神关注的祈愿？ 神念悄然蔓延。 由于小女孩的信仰通道已经建立，如同一个支点，让江月的感知得以依托其扩散开来。 模糊的影像在她感知中浮现：那是一个位于山脚下的小村落，规模不大，约几十户人家。 除了小女孩一家，她还“听”到了几个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祈愿…… 一个老妇人在祈求远行的儿子平安； 一个年轻猎人在祈求明日狩猎顺利； 一个母亲在祈求发烧的孩子能快点好起来…… 这些祈愿微弱、杂乱，如同荒野中的零星萤火，与战神殿那浩瀚的信仰洪流相比，微不足道。 它们大多指向模糊的“老天”、“过路神仙”，并无特定归属。 江月的心脏怦怦跳动。 她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一片未被开发的“信仰蓝海”！ ------------ 第11章 信仰脉络图 虽然每一个都极其微弱，但若能将这些无主的、零散的祈愿汇聚起来，长年累月，积少成多，也将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对于她这个急需独立信仰来源的野神来说，意义非凡。 “陷阱……野猪……” 江月思索着，回应小女孩的祈愿不难，传递一些简单的陷阱制作知识即可，消耗神力极少。 但如何能借此，将影响力扩散到整个村落？ 直接回应所有祈愿？ 那不仅神力消耗她负担不起，而且也极易引起此地可能存在的、掌管山林土地的低阶神的注意，风险太大。 需要一个更巧妙、更隐蔽的方式。 就在这时，实习符牌传来讯息，通知她权限更新，已为她开放负责区域的“信仰脉络图”查询功能。 江月一怔，暂时压下对村落的思考，将神识沉入令牌。 下一刻，一幅远比光幕上祈愿流更复杂、更宏大的图景，在她“眼前”展开。 图中，细密的信仰光丝从下界升起，代表着无数士兵和卷入战争的生灵的祈愿。 这些光丝大部分都汇聚向几个主要节点——那是战神殿在此地设立的几个“信仰锚点”，通常是重要的指挥官、旗帜所在地或胜利象征。 但也有很多光丝杂乱无章，相互纠缠，甚至彼此冲突，形成了一片片灰暗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区域——这些就是战场上的“混乱地带”，也是祈愿处理最难、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江月之前的工作，就像是盲人摸象，只能通过接触单个祈愿光点来感知局部。 而现在，她拥有了俯瞰整个战场的“地图”。 她立刻发现，自己今天处理的那些祈愿，大多位于这些“混乱地带”。 而她疲于奔命式的逐个处理，虽然暂时稳住了一些点，但并未改变整个混乱地带的结构。 “如果能找到这些混乱地带的‘关键节点’……” 江月的考公分析能力再次启动，“比如，某个士兵的崩溃会引发小队恐慌，某个小队的溃逃会导致防线缺口……精准稳定这些关键节点，是否就能用更少的神力，撬动整个区域的稳定？”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起来。 “血狼峡谷”的挑战，似乎因为这张图的出现，变成了一个可以分析、可以优化的复杂管理课题。 她将目光投向信仰脉络图中最混乱的一片区域，那里光丝纠缠如乱麻，血色与灰色弥漫。 “明天，就从这里开始。” 翌日，江月提早来到综合处理中心。 她无视了李主事那略带审视的目光，径直激活神碑，将神识与“血狼峡谷”的信仰脉络图连接。 那一片昨日让她疲于奔命的混乱区域，在图中清晰可见——如同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毒瘤。 光丝在其中疯狂舞动，彼此撕扯，衍生出更多的混乱与绝望。 她没有立刻着手处理单个祈愿，而是如同一个老练的参谋审视沙盘，静静观察着这片区域信仰之力的流动规律。 很快，她发现了几个关键的“淤塞点”和“崩坏源”。 一个是被围困多时的“断刃”小队，他们的集体绝望情绪如同瘟疫般向外扩散，影响着相邻阵地的士气。 另一个是一名陷入癫狂的百夫长，他不断祈求战神降下毁灭，其狂暴的信仰波动干扰着周围士兵的理性，甚至隐隐有将正常祈愿扭曲同化的趋势。 还有几处是因指挥混乱产生的“信仰真空地带”，那里的士兵无人引导，祈愿杂乱无章，极易被负面情绪吞噬。 “擒贼先擒王，治乱先清源。”江月心中定计。 她不再分散神力去处理所有冒头的祈愿，而是将今日大部分神力配额，集中起来，准备对这几个关键节点进行“外科手术式”的精准介入。 首先，是“断刃”小队。 她没有单个安抚士兵，而是调动神力，结合信仰脉络图显示的集体意识流向，构建了一道强大的、充满“坚韧”与“希望”的群体意念屏障，如同一个精神上的“避风港”，将整个小队暂时笼罩其中。 “援军已在路上，战神与你们同在。保存体力，坚守待援。” 这道意念屏障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物理处境，但极大地缓冲了绝望情绪的冲击，为小队成员濒临崩溃的精神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脉络图上，代表“断刃”小队的那一团混乱灰暗的光团，颜色明显稳定了许多，向外扩散的负面波动也随之减弱。 效果立竿见影！ 紧接着，是那名癫狂的百夫长。 对付这种个体强大但理智濒临瓦解的源头，江月改变了策略。 她没有试图压制其狂暴的战意，那需要消耗巨量神力且可能激起反噬，而是进行巧妙的“引流”。 她感知到这名百夫长内心深处对“荣耀”的极致渴望，便凝聚神念，模拟出战神殿高层下达嘉奖令的威严意念，混合着对其“勇武”的认可，传递过去： “汝之勇武，已入战神之眼。然真正的荣耀在于带领麾下夺取胜利，而非无谓的毁灭。集中你的力量，攻击敌军左翼指挥节点，此为建功之时！” 这道意念，如同给狂奔的野马套上了缰绳，并指明了方向。 百夫长的祈愿光点剧烈震颤，狂暴的血色并未消退，却多了一丝明确的指向性和纪律性。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祈求毁灭，而是咆哮着开始组织兵力，朝着江月指引的方向发起了针对性极强的突击。 脉络图上，代表百夫长的那根剧烈抖动、不断散发混乱波纹的光丝，虽然依旧耀眼，却变得稳定而锐利，甚至开始带动周围几条原本杂乱的光丝，变得有序起来。 最后，是那几个“信仰真空地带”。 江月没有足够的神力去一一填补，但她利用脉络图，精准地引导了附近几股相对稳定、正向的信仰余波，如同开凿水渠引水灌溉般，让这些微弱的“神恩”涟漪，自然地流淌进那些真空地带。 同时，她向这些区域的士兵，传递了极其简练、统一的“固守待变”、“互相支援”的信念暗示。 虽然无法立刻扭转局面，但至少阻止了这些区域情况的进一步恶化，并为其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秩序。 做完这一切，江月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感。 集中神力进行高精度、大范围的意念干预，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今日的神力配额也已见底。 ------------ 第12章 正式神职工作 但成果是显著的。 信仰脉络图上，那片原本最混乱的区域，虽然依旧暗流汹涌，但整体结构稳定了许多，刺目的血色和绝望的灰色明显淡化，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断“污染”周边区域。 江月今日处理的单个祈愿数量更少了，只有五十多个。 但当她调出区域整体数据时，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血狼峡谷”东南区崩溃指数：下降百分之二十五】 【恶性连锁祈愿事件发生率：降低百分之四十】 【整体信仰波动强度：趋于平缓】 【神力消耗：标准配额百分之九十五（虽仍接近满额，但效能比昨日大幅提升）】 这些反映区域整体稳定性的深层数据，远比单纯的“处理数量”更有价值。 江月将今日的工作重点、对关键节点的干预思路、以及区域整体数据的积极变化，详细记录在简报中，并附上了信仰脉络图的部分截图，隐去了具体坐标和敏感信息作为佐证。 这份简报提交后，终于引起了一些不一样的关注。 祈愿司内，几位负责数据分析的老资格神祇，看着“血狼峡谷”东南区的数据变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江月……有点门道。她没在数量上纠结，反而抓住了稳定区域的关键。” “利用脉络图定位关键节点？这思路……不像是个新手野神能有的。” “虽然手法还显稚嫩，神力运用效率也有待提高，但方向是对的。能在两天内摸到门路，不简单。” 衡岳听着下属的议论，看着简报上那清晰的分析逻辑和确实改善的数据，眉头皱得更紧，但这次，他眼中那丝不屑淡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野神，似乎并非只会夸夸其谈。 武神的眼光，或许……真的有些独到之处。 武神看着那份有理有据、直指核心的简报，微微颔首。 “没让本座失望。懂得利用工具，抓住主要矛盾……这才像点样子。” 他低声自语，“不过，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手指轻弹，一道新的神念传出：“三日后，‘血狼峡谷’将爆发一场中等规模的决战。着令实习武神江月，协助负责该区域信仰维稳，重点关注指挥节点及士气维系。” 这道命令，意味着江月不再仅仅是被动处理祈愿，而是要开始承担一部分主动的战场信仰支撑任务。 这通常是正式神职的工作！ 消息传到江月这里时，她先是一惊，随即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和挑战激起的斗志。 她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反复研究脉络图，推演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构思应对方案。 就在她全身心投入到决战准备中时，神格深处，那道来自山下村落的信仰连线，再次泛起了微光。 “神仙大人！阿爹按照您说的法子做了陷阱，真的抓到那头大野猪了！全村的人都分到了肉！他们都说是山神显灵了呢！” 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与自豪，传递过来的信仰之力，也比之前纯粹、浓郁了一丝。 江月心中一动。 山神显灵？ 或许……这正是一个将影响力自然扩散开的机会。 她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力，混合着关于如何腌制保存肉类、以及一些简单的田间驱虫小技巧的知识，如同播撒种子般，借着这次“野猪事件”带来的信仰涟漪，悄然传递向村落中那几个原本微弱、无主的祈愿光点。 她没有宣称自己是战神，也没有建立明确的神像，只是扮演着一个偶尔回应虔诚祈祷的、模糊的“山林守护者”形象。 这种方式极其隐蔽，消耗近乎于无，却像春雨润物般，开始悄然编织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微小的信仰网络。 “先稳住神界的脚跟，再经营人间的退路……”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江月端坐在综合处理中心的工位前。 她的神碑光幕上，不再是零散的祈愿流，而是放大到极致的“血狼峡谷”全域信仰脉络图。 原本喧嚣嘈杂的祈愿处理中心，今日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所有负责与“血狼峡谷”相关区域的神祇，无论职阶高低，神色间都带着肃穆。 光幕上，代表祈愿的光点流淌速度加快了数倍，颜色也愈发偏向刺目的血红与不安的躁动。 江月深吸一口气，将实习符牌按在神碑特定凹槽内。 符牌微热，一道更高权限的指令流涌入她的神格——那是武神下达的正式作战指令，明确了她在本次决战中的职责：维稳此战中双方的战神信仰，重点维系指挥节点士气，防止任意一方出现大规模信仰崩溃链式反应。 这与她平时处理零散、小规模冲突的祈愿截然不同。 那时，她的目标是高效“解决”个体问题；而此刻，她的核心任务是“维持”整体信仰网络的稳定，尤其是在压力峰值时，确保这张网络不会从内部被负面情绪撕裂。 这场战役的结果，不仅关乎凡间势力的消长，更直接关系到战神信仰的稳固。 不管哪一方势力发生大规模信仰崩塌，对战神权威的打击都将是巨大的。 “开始了。”江月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脉络图。 图景中，代表着双方军队的信仰洪流，如同两条蓄势待发的巨蟒，在峡谷狭窄的地形中缓缓逼近。 无数细小的光点，个体士兵的信仰汇聚成庞大的光带，彼此碰撞、挤压，激荡起无形的波澜。 最初的接触，如同水滴溅入油锅。 刹那间，数以千计的祈愿光点同时爆发出剧烈的光芒——有狂热的战吼，有濒死的哀嚎，有对胜利的渴望，也有对死亡的恐惧。 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即便有着信仰脉络图的过滤，江月也感到神格微微一震。 她立刻收敛心神，不再关注单个祈愿的具体内容，而是将感知提升到宏观层面，监控着整个信仰网络的结构稳定性。 “左翼三号高地，信仰波动异常！有溃退迹象！” 一道焦急的神念通讯在负责该区域的神祇间传递。 江月目光扫去，只见脉络图左翼，一片代表王国军队的光带边缘，信仰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并且开始出现向内塌陷的征兆。 这是小规模溃败的前兆！ ------------ 第13章 决战血狼峡谷 江月毫不犹豫，立刻调动早已预备好的神力，并非直接注入某个士兵，而是沿着脉络图的指引，精准地覆盖向那片区域几个关键的“士气管制点”——通常是基层军官和资深士官所在的位置。 “稳住阵线！侧翼有友军支援！后退者，军法处置！” 威严的、带着战神烙印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鼓点，敲击在那些动摇的军官心头。 同时，江月引导着附近相对稳定的信仰余波，如同加固堤坝般，填补向那开始塌陷的区域。 她的干预迅速而精准。 几息之后，那片区域的信仰波动明显平缓下来，黯淡的光带重新亮起，虽然依旧稀薄，但溃退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了。 “做得好，稳住了。”一个略显陌生的赞许神念传来，是负责统筹左翼区域的一位正式武神。 江月无暇回应，她的注意力已被中军主战场更激烈的变化吸引。 那里，双方主力如同两只巨兽，狠狠撞在一起。 信仰脉络图上，代表两军的光带交织、缠绕、互相侵蚀，爆发出璀璨而混乱的光芒。 负面情绪——恐惧、绝望、疯狂——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中滋生、蔓延。 一个个微小的“混乱源头”不断出现，又不断被各方神祇扑灭。 江月如同一个高度专注的网络调度员，她的神力不断用于“疏通”阻塞、“隔离”污染、“加固”薄弱环节。 她发现一名身先士卒的子爵，其个人的勇武和坚定信仰如同尖刀，能极大提振周边士气，但其位置过于突前，对后方的提振效果被削弱。 江月立刻分出一股神力，在后方士兵心中强化他的英勇形象，确保其鼓舞效果不被轻易切断。 她又注意到，另一方阵中有一股异常凝聚的、带着嗜血狂热的另类信仰波动，正在试图同化周围的恐惧情绪，形成一种破坏性极强的“信仰风暴”。 江月立刻联合附近几位神祇，构建起一道意念屏障，将其影响力限制在一定范围内，阻止其扩散。 这不再是简单的回应祈愿，而是一场无声的、发生在信仰层面的战争。 比拼的是对大局的洞察，对力量的精准运用，以及临场的决断力。 江月将自己前世处理复杂舆情、维稳防控的经验，与对信仰脉络的理解完美结合。 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消防队长，不是在火起后拼命泼水，而是提前排查隐患，建立隔离带，重点保护关键设施，防止火势蔓延。 时间在高强度的心神消耗中飞速流逝。 战役进入了最惨烈的僵持阶段。 脉络图上，代表伤亡和绝望的灰色区域不断扩大，如同蔓延的苔藓。 整个信仰网络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江月感到自己的神力正在飞速消耗，心神也疲惫到了极点。 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变故往往就发生于这最后、最容易懈怠的一刻。 突然，信仰脉络图的核心区域，代表王国军队统帅部的位置，爆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不稳定波动. “不好！统帅部遇袭？！”江月心头巨震。 统帅部是整支军队信仰网络的绝对核心，一旦这里出事，信仰的崩塌将如同雪崩，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她几乎将剩余的所有神力，不顾一切地投向那个方向，试图稳定住那剧烈摇曳的核心光点。 然而，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异种神力，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骤然出现，并非攻击统帅部，而是精准地撞上了江月探出的神力。 “噗——” 江月如遭重击，神体剧震，喉头一甜，一丝金色的神血自嘴角溢出。 那道阴冷的神力不仅拦截了她，更带着一股侵蚀性，试图沿着她的神力连接反噬她的神格。 是不属于战神殿的神祇！ 而且位阶不低！ 对方显然是想阻止江月的支援，意图趁此机会，破坏信仰网络的稳定，进而动摇战神的权威。 神格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本就接近枯竭的神力在对方侵蚀下节节败退。 江月眼前阵阵发黑，信仰脉络图也变得模糊起来。 难道……要在这里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此乃战神殿管辖领域，其他神祗不得插手！” 一声威严的冷喝，如同九天雷霆，贯穿了整个信仰网络。 一道磅礴浩瀚、充满无坚不摧战争意志的神力，瞬间斩断了那道侵蚀江月的阴冷神力，并将其余波震得粉碎。 是武神出手了！ 与此同时，凡间战场上，王国军队开始发动了最后的反攻。 信仰脉络图上，代表王国军队的光带猛地亮起，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开始以无可阻挡之势，压向对面那开始涣散的光带。 另一方统帅部的信仰波动被武神出手稳住，信仰网络虽然在战败的冲击下，光芒明显黯淡了不少，但最终还是维持住了。 这场决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江月瘫倒在工位上，大口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她看着脉络图，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阵后怕。 她还是太弱小了。 在没有绝对力量的情况下，在这种信仰层面的较量中，稍有不慎，便是神格破碎的下场。 战役最终以王国军队的惨胜告终。 江月收到指令，决战信仰维稳任务结束，转回常规祈愿处理模式。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神体，正准备梳理一下后续琐碎的祈愿，神格深处，那道属于山下村落的信仰连线，却再次主动泛起了微光。 这一次，传来的却不是小女孩欢快的声音，而是一个成年男子低沉、虔诚，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祈祷： “山林中守护我等的神秘存在啊……感谢您赐下的猎物与知识。村中长老决议，欲于村口老树下，为您立一石龛，四时祭祀，祈求您继续庇佑我等山野小民……不知……不知您是否允准？” 江月愣住了。 立祠祭祀？ 这意味着，她从之前模糊的“神仙大人”、“山神显灵”，即将拥有一个明确的、被凡人认可的“象征”。 这不再是零散的信仰偷取，而是……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微小的信仰锚点，即将在下界扎根。 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惫与惊险，似乎都被这个意外的消息冲淡了几分。 ------------ 第14章 神职的选择 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神域，隔绝外界的探查后，江月才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席卷全身。 与那道阴冷神力的短暂交锋，虽被武神及时化解，但神格受到的震荡和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依旧存在，提醒着她神界争斗的凶险。 她盘膝坐下，引导着战神殿今日额外下发的、作为任务奖励的神力补给，缓缓修复着损伤。 神火摇曳，逐渐恢复稳定。 但江月的心，却无法完全平静。 一方面，是“血狼峡谷”决战中那惊心动魄的信仰博弈，以及自身实力不足带来的无力感。 另一方面，则是神格深处，那道来自山下村落的连线中，传来的关于“立祠祭祀”的祈求。 石龛虽小，意义却重大。 立祠祭祀对任何神祇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意味着一群凡人，愿意以明确的仪式和固定的场所，向她奉献信仰。 这是她从“野神”向“正统神”迈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江月眼神坚定。 但问题随之而来——若要正式接受祭祀，她就必须明确自己的“神职”。 神职，是神祇负责的祈愿范畴，是其在天地法则中的“岗位”和“名片”。 信徒的祈祷必须指向明确的神职范畴，才能被对应神祇有效接收并转化利用。 模糊的祈祷，信仰之力会散逸，效果大打折扣。 “是时候凝聚我自己的神职了。” 江月目光坚定起来。 她调动神念，沉入神格本源。 凝聚神职的过程，根据残存记忆和神界常识，其实并不复杂。 本质上是将自身对某种“法则”或“概念”的理解与自身神力相结合，在神格中铭刻下独特的烙印，并向天地法则“注册登记”。 只要神力足够支撑烙印的形成，且该神职尚未被占据，便可成功。 江月目前的神力，经过战神殿的补给和之前零星信仰的积累，支撑神职的凝聚，绰绰有余。 难点在于——“凝聚什么样的神职？” 每个神职都是天地法则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具有唯一性。 除非上一任神祇彻底陨落，神职回归天地，否则不会有第二个完全相同的神职出现。 神界诞生万古，从至高无上的天帝、神王，到执掌山川河流、风雨雷电的自然神，再到负责战争、智慧、爱情、财富等领域的概念神，甚至连锅碗瓢盆、针头丝线都有对应的神祗……神职体系早已被瓜分殆尽，几乎覆盖了凡人所能想象和需求的一切领域。 留给后来者，尤其是她这种毫无根脚的野神的选择，寥寥无几。 “理论上，神职涵盖范围越广越好……” 江月喃喃自语，开始尝试。 她首先想到的是“山林之神”。 这似乎与村落目前的诉求吻合。 她调动神力，沟通冥冥中的法则，意念中勾勒出执掌山峦、林木、飞禽走兽的权柄意象。 神力涌动，却在触及某个无形界限时，如同撞上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被硬生生弹了回来。 失败了。 “果然，‘山林’这种大概念，早就有主了。估计是某位强大的自然神，或者被拆分成了‘山神’、‘林神’等等。” 江月并不意外。 她退而求其次，尝试更具体的“狩猎之神”。 神力再次被阻。 “看来‘狩猎’权柄也名花有主。” “丰收之神？”——失败。 “村落之神？”——失败。 “平安之神？”——失败。 “野果之神？”——这次倒是没遇到明确的权柄冲突，但神力流转一圈，法则毫无反应，显然是这个神职过于儿戏，根本未被天地法则认可，无法凝聚。 江月一连尝试了数十种她能想到的、可能与那小村落相关的神职，结果无一成功。 不是已有神祇占据，就是法则不予认可。 她甚至异想天开，尝试了“流程优化之神”、“绩效管理之神”、“行政管理之神”……这些她前世带来的概念。 结果可想而知。 神力如同泥牛入海，连点波纹都没泛起。 在此方神界的法则体系里，天地法则似乎并不认可这些过于“现代”且未被广泛认知的概念作为神职。 “这……难道要去争‘陷阱之神’、‘驱猪之神’？” 江月感到一阵无力。 那些稍微像样点、有点潜力的神职，早就被瓜分干净。 剩下的，要么是边角料中的边角料，要么就是像她刚才胡乱尝试的那些，根本不被法则承认。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神格因为频繁的尝试而传来阵阵酸涩感，消耗的神力虽然每次不多，但累积起来也让她有些肉疼。 “这怎么比游戏取名还难！” 想她当年玩游戏，遇到取名困难，还能靠系统随机生成，或者干脆在键盘上乱敲一通，只要不涉及敏感词，总能蒙混过关。 可神职，关系到未来的发展根基，是她在神界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能如此儿戏。 “必须找到一个……既未被占据，又能被法则认可，还要有一定发展潜力的神职……” 江月蹙紧眉头，大脑飞速运转，将穿越后的经历、所见所闻，尤其是那村落的情况，以及自己独特的金手指和能力，一一梳理。 她的优势在哪里？ 不是强大的神力，不是正统的出身。 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是那份刻入骨髓的流程优化和绩效管理思维，还有……那能洞察祈愿背后信息碎片的特殊能力。 这些，能否与神职结合起来？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她回想起在战神殿的经历，无论是面对单个祈愿的精打细算，还是应对复杂战局的宏观调度，她采用的方法或许不同，应对的策略时有调整，但其行为背后，似乎始终贯穿着一个最核心、最根本的目的—— 提升效率。 用更少的神力，解决更多的问题。 用更快的速度，平息祈愿的波动。 用更优的路径，达成信仰的稳固。 “效率……”江月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眼睛越来越亮。 她所做的一切，刨去那些华丽的包装和不得已的妥协，内核不就是对“效率”极致的追求吗？ 那么，“效率”本身，能否成为一个神职？ ------------ 第15章 凝聚神职 这个念头一出，江月感到自己的神格猛地一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感隐隐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再次调动神力，这一次，意念无比集中、纯粹。 向那冥冥中的天地法则，郑重地宣告，亦是对自身道路的确认： “吾之神职，非力，非权，乃‘法’之延伸，乃‘慧’之显化。吾执掌——‘路径’！” “为迷途者指引方向，为困顿者规划方案，为祈愿者提供依律而行、可达目标之‘最佳路径’！” 神力不再是撞击壁垒，而是如同溪流汇入与之契合的河道，开始与某种玄而又玄的法则产生共鸣。 她神格中那簇神火，也随之剧烈摇曳，光芒大放。 对神职的理解混合着她自身的神力，如同百川归海，向着神格本源深处那一点灵光汇聚。 在江月的感知中，她的神格内部，一个复杂而简洁、蕴含着“最优”、“迅捷”、“省力”等多元意味的独特烙印，正在缓缓成型、固化。 神职烙印在神格深处稳固下来的瞬间，江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晰。 仿佛此前蒙在眼前的一层薄纱被骤然揭去，整个世界——或者说，构成这个世界运转的某种底层规则，在她感知中变得愈发清晰。 她“看”到了信仰之力流动时不可避免的损耗与迂回；她“看”到了神力运用中那些细微却可被优化的冗余；她甚至能隐隐感知到，战神殿那庞大祈愿处理体系下，无数个可以提升效能的节点。 这就是“效率之神”的权柄吗？ 并非直接赋予她强大的力量，而是赋予她一双能洞察“效率”本质的眼睛，以及优化万事的本能与资格。 “效率之神……”江月低声重复着这个神职，最初的陌生感迅速被一种强烈的契合感取代。 这个神职，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它完美融合了她前世的专业技能与今生在神界的实践，更是她金手指能力的官方认证和升华。 她心念微动，尝试调动神力。 一缕微光自指尖浮现，凝聚、变化、施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比以往快了近三成，而神力的消耗却降低了约一成。 这只是最基础的运用！ 若将这份权柄融入祈愿处理、信仰管理，乃至神术构建、神殿经营…… 江月眼中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无数条可以优化的路径，通往一个更具效率的未来。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新获神职的喜悦与规划时，神格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阻滞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堵住了她刚刚开辟的、与天地法则连接的那条崭新通道。 “警告！检测到未登记神职‘效率’试图链接天地法则主干网……” “检索相似权柄……检索到高度关联现存神职：‘捷径之神’” “根据《神庭法则·神职注册与管理条例》第七版，第三章，第十二条：新申请神职与现存神职核心权柄重叠率超过百分之三十，且申请人神阶低于现存神职者，需获得现存神职者许可，或经由神庭人事司特殊审批，方可完成最终注册并激活全部权柄……” “当前状态：注册流程暂停，权柄激活度：百分之五（基础认知层面）。” 一连串冰冷、机械、毫无感情可言的法则信息，硬邦邦地砸进江月的意识里。 她整个人都懵了。 注册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被卡审核了？ 而且是因为和别的神职权柄重叠？ “捷径之神？”江月咀嚼着这个神职名称，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她终于明白那股阻滞感的来源了——是神界固有的、盘根错节的神职壁垒。 她这个新生的“效率之神”，触动了某些老牌神祇的“蛋糕”。 虽然核心方向不同，但在某些细分领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交叉。 按照神界的“规章制度”，她这个刚刚凝聚神职的新人，想顺利拿到“效率之神”的完整权限，要么去求得那位“捷径之神”的许可，要么……就走通神庭人事司的门路。 无论哪条路，对她这个毫无背景的野神来说，都难如登天。 “搞了半天，凝聚神职只是拿到了准考证，能不能上岗，还得看老油条们和上级主管部门的脸色？” 江月气得差点笑出来，胸口一阵发闷。 这神界的体制，真是把“编制”和“权限”玩出花来了。 她尝试全力催动神格中的“效率”烙印，却感到如同深陷泥潭，大部分关于效率优化的灵感和权柄应用都被死死限制，只能发挥最基础的那一点效果——比如让自己施法更快一点点，消耗更少一点点。 这点提升，聊胜于无。 巨大的落差感让她一阵沮丧。 本以为拿到了金钥匙，没想到只是拿到了钥匙的模型。 不行！ 绝对不能放弃！ 江月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好不容易凝聚出神职，神界这点官僚主义，还能难倒她？ “既然规定了还有‘神庭人事司特殊审批’这条路，那就说明有操作空间！规则之内，必有漏洞！不，是必有可供操作的合理路径！” 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 首先，那位“捷径之神”的许可基本不用考虑。 人家凭什么给你一个无名小神开绿灯？ 开许可相当于是把自己的信仰让渡一部分出去，不暗中使绊子就算仁慈了。 那么，唯一的希望就在“神庭人事司”。 如何让神庭人事司给自己开这个“绿灯”？ 空口白牙去申请肯定没用。 必须有足够的“政绩”，或者说，证明自己这个“效率之神”的价值，证明这个新神职的设立，对神庭、对现有体制是有利的，是能带来效益的。 价值……效益…… 江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神域之外，那巍峨耸立的战神殿。 现成的舞台，不就摆在这里吗？ 她在战神殿的实习工作，本身就是对“效率”的最佳实践场。 如果她能在这里做出耀眼的成绩，用实实在在的数据和效果，证明“效率优化”带来的巨大价值，那么，以此为筹码，去敲开神庭人事司的大门，未必没有可能。 这就像在基层做出了突出贡献，获得了破格提拔的资格一样！ 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当前首要任务，不是在神职注册这事上空耗，而是借助目前“效率之神”百分之五的基础权柄，在战神殿内，更快更好地做出成绩，用绩效说话！ ------------ 第16章 权柄重叠 就在江月理顺思路的刹那，神格深处，那道来自山下村落的信仰连线，传来了更加清晰和急切的波动。 村民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那股汇聚起来的、微弱却纯粹的信仰之力，正试图为她塑形，赋予她一个更具体的“名”。 是时候，给她的第一批信徒，一个明确的回应了。 江月深吸一口气，将关于神职受阻的烦闷暂时压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的意念，化作一阵拂过村落的微风，一道映照在溪水上的晨光，一声回荡在老树下的轻语，清晰地将一个简单的“名”与“概念”，烙印在那些虔诚祈祷的村民心中： “吾乃……引路之灵。” “为迷途者指引方向，为困顿者规划前路。” “虔信于我，遵循最优之径，可得事半功倍之效。” “引路之灵”，这是江月权衡之后的选择。 它避开了直接使用可能引发神庭关注和现有神职反弹的“效率”一词，却又精准地概括了她权柄的核心——指引最优路径。 既亲民，又保留了一丝神秘感，为日后神职晋升和权柄扩展留有余地。 随着这道意念的传出，以及“引路之灵”这个“名”的确定，江月清晰地感觉到，山下村落中，那个即将建立在老树下的石龛，仿佛瞬间成为了一个稳固的坐标。 更加清晰、更加纯粹的信仰之力，开始涓涓流淌而来，虽然总量依旧微小，却让她那受限于百分之五权柄的神格，感到了一丝暖意和充实。 她重新将主要精力放回战神殿。 “效率之神”的神职凝聚成功却权限受限，如同怀里揣着宝藏的钥匙却打不开锁，这感觉着实憋屈。 虽说已决定放弃走获得那位“捷径之神”许可的路子，转而用“政绩”敲开神庭人事司的大门，但江月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还是需要去了解一下这位潜在“对头”的信息，毕竟以后少不了会打交道。 可是，找谁了解呢？ 江月冥思苦想。 她在神界根基浅薄，认识的同僚屈指可数，武神地位太高不敢轻易叨扰，衡岳执事那边对她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友善，李主事更是公事公办毫无私交。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同期入职、性格相对外向的炎枪神有可能知道些消息。 盾山神虽然沉默寡言，但感觉见识不俗，或许也能提供些信息。 于是，在完成次日“血狼峡谷”区域的日常祈愿处理后——得益于对信仰脉络图的熟悉和“效率”权柄那百分之五的基础增幅，她处理起来越发得心应手，数据持续向好。 江月立刻通过实习符牌传讯，找到了炎枪神。 炎枪神对江月的主动联系很是意外，得知她想打听点事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顺手拉上了正准备回神域修炼的盾山神。 “走走走，我知道附近有家饭馆不错，神力烹肴，别有一番风味，边吃边聊。” 炎枪神热情地招呼。 饭馆？ 江月确实有些惊讶。 神理论上是靠信仰之力存活，并不需要进食，但转念一想，神生漫长，总得有些消遣和社交，有饭馆似乎也不足为奇。 她穿越至今，不是奔波在求生路上，就是埋头工作修炼，还是第一次踏足这种休闲场所。 神界的饭馆与人间迥异，坐落在一片悬浮的仙云之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内部没有寻常桌椅，而是一个个被柔和光晕笼罩的独立小空间，确保食客的隐私。 空气中弥漫着并非食物的香气，而是各种奇花异草调和出的沁神气息，闻之便觉心神宁静。 炎枪神显然是熟客，轻车熟路地要了一个雅间。 三人落座，面前是玉石雕琢的案几，上面浮现出光幕菜单，罗列着各种以神力滋养的仙果、神酿以及用特殊手法烹制的“灵肴”，价格不菲，用的是神力结算。 江月看了一眼菜单，暗自咋舌，这消费水平，就算有战神殿的神力补给，也不是自己日常能消费起的。 炎枪神点了几样招牌菜和一壶“碧霞酿”，红光满面地打趣江月：“江月道友，真是稀奇啊！你可是我们仨里出名的工作狂，平时下班神影都摸不着，今天居然主动找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盾山神安静地坐在一旁，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好奇。 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炎枪道友说笑了，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二位。” 这时，侍者呈上灵肴仙酿。 那些“菜肴”并非实体，而是一团团氤氲着光华的能量体，形态各异，有的如蟠龙，有的似火凤。 “碧霞酿”倒入玉杯，呈现出瑰丽的渐变色。 炎枪神迫不及待地吸食了一缕“火凤”状的能量，满足地眯起眼，然后才看向江月：“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江月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一直安静感知着什么的盾山神却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江月，你是不是凝聚神职了？你的神力波动，和之前不太一样，更加……凝练和有序。” 此话一出，炎枪神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仔细感知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还真是！这股气息……你凝聚神职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这才入职战神殿几天啊？想当初我凝聚神职，可是花了整整三十年，在家族长辈的指点下才……” 江月眼看话题即将被炎枪神带到他漫长的成神回忆录里去，赶紧打断他：“侥幸，只是侥幸有所感悟。其实我这次找二位，正是与我新凝聚的神职有关。”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询问道：“我想问问，你们对神职权柄重叠了解多少？” “权柄重叠啊？” 炎枪神抢着回答，一副“我懂”的样子，“这太正常了！现在神界位子都快被占满了，新生的神祇几乎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问题啦！随便找上面哪位大佬开个权限就好。” 他说得轻松随意，仿佛这只是走个过场。 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盾山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月眉宇间那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他放下杯子，看向江月，语气认真了几分：“江月，你的神职，是和哪位神祗大人冲突了？” 江月叹了口气，无奈道：“‘捷径之神’。你们两个认识或者听说过这位吗？” “噗——咳咳咳！” ------------ 第17章 意外访客 炎枪神正吸食着一团灵肴能量，闻言猛地被呛到，能量差点紊乱，呛得他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不是吧？！你就冲突了一位神祗？还是‘捷径之神’？完蛋，那你这好麻烦！” 江月看到坐在炎枪神旁边的盾山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能被神力食物噎到，实在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指望不上炎枪神给出清晰解释，江月将目光投向显然更靠谱的盾山神。 盾山神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在顺气的炎枪神，然后对江月开口解释，语气沉稳：“炎枪刚才说得不全对。‘权柄重叠很常见’没错，但处理方式取决于具体情况。” 他耐心梳理道：“一般来说，一个新生神职，其涵盖的权柄范围，通常会与好几位现存神祇的权柄产生部分交叉。这种情况下，事情反而简单。因为这意味着在这些交叉的权柄领域之上，大概率存在一位权柄范围更广、位阶更高的正统神祇统辖。你只需要直接去找这位地位最高的正统神大人申请许可即可。” “比如，如果你的神职与战争相关，除了可能与几位从属战神的神祇权柄重叠，其核心必然在战神大人的统辖之下。这种情况下，你直接去求见战神大人，说明情况，一般都能获得许可。因为对于正统神大人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其他几位与你权柄重叠的神祗，他们的神职许可大概率也是这位正统神大人批的。” 江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盾山神继续道：“但是，如果你的神职，只与某一位特定的神祗权柄重叠……” 他顿了顿，看向江月，“就像你现在的情况，只和‘捷径之神’冲突。那只能说你有点……嗯，独特，或者说，有点倒霉。” “这意味着，在你们神职交叉的那个范围内，并不存在一位权柄范围更广、位阶更高的正统神祇作为‘上级’。你相当于是要与那位‘捷径之神’前辈，直接争夺在神职交叉范围内，谁的话语权更大，谁能真正代表那片‘领域’。” 盾山神一解释，江月瞬间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有老大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越不过老大，新来的小弟拜个码头，老大点头了，下面的小头目自然没话说，没什么好争的。 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那个公认的老大，她和“捷径之神”就是那片交叉领域里唯二的竞争者，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原来如此……”江月喃喃道，心情更加沉重。 这确实比想象中更麻烦。 “这位‘捷径之神’……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了解吗？”江月追问道。 炎枪神这会儿终于顺过气来了，抢着说：“听说过，但了解不多。这位神祇诞生好像挺早的，但一直不温不火，神职也不算太强。据说性格有点……古怪，不太合群，反正我没见过。她的神殿好像也挺偏僻的。” 盾山神补充道：“嗯，传闻她行事比较特立独行，专注于她的‘捷径’之道，与其他神祇往来甚少。具体实力和背景，就不太清楚了。” 连炎枪神和盾山神这种算是神界“本地户”的了解都如此有限，看来这位“捷径之神”确实颇为神秘低调。 这顿饭在略显凝重的气氛中结束。 告别了炎枪神和盾山神，江月回到自己的神域。 了解了“捷径之神”的大致情况，她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感觉前路更具挑战。 一个低调、古怪、且需要直接竞争的老牌神祇…… 多想没有意义，她能做的只有完成日常工作，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自从上次和炎枪神、盾山神“坦诚交谈”过后，自来熟的炎枪神自认为已经和江月够熟了，时不时就拉上她和总是沉默寡言但从不拒绝的盾山神，在处理祈愿间隙或休假之时，找家饭馆小聚。 美其名曰：“实习生互助小组，交流工作心得，吐槽上级神官，共建和谐神际关系。” 几次下来，三人竟莫名其妙地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小团体。 在日常相处中，江月也渐渐得知了盾山神和炎枪神的背景。 用她前世的话来总结就是——标准的“神二代”。 他俩和江月这种天地法则自然孕育、无依无靠的“野生”神祇完全不同。 盾山神的父亲是执掌一方山脉的“磐石之神”，母亲则是位阶不低的“草木之神”；炎枪神的家族更是渊源流长，祖上曾出过一位声名赫赫的“烈焰战神”，虽然后来血脉稀释，但其父仍是火神系的中层神官，母亲则出身于一个颇有名望的锻造神家族。 ‘OK啊，搞半天只有我苦哈哈靠着战神殿那点死工资活呗。’ 在一次听炎枪神炫耀他母亲新给他打造的本命神兵胚子时，江月内心非常命苦地吐槽。 看看人家，实习期间神器都安排上了，再看看自己，神力补给都得精打细算，生怕月底不够用。 神与神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神的差距都大。 不过，羡慕归羡慕，江月倒也心态平和 她能感觉到，炎枪神和盾山神本性都不坏，炎枪神是典型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有点小背景但没什么坏心思；盾山神则憨厚稳重，偶尔冒出一两句吐槽往往能精准戳中笑点。 和他们相处，让她在这冰冷且充满竞争的神殿体制内，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同僚之间的暖意。 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江月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血狼峡谷”战役后遗留的大量琐碎祈愿——主要是伤兵的痛苦呻吟、幸存者的战后创伤安抚、以及阵亡者家属的悲恸祈祷。 这些祈愿处理起来格外耗费心神，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神力操控。 她刚引导一股微弱的神力，安抚了一个因战友惨死而精神濒临崩溃的老兵，正准备接手下一个标记为“高优先级”的寻找失踪士兵遗骸的祈愿时，实习符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是炎枪神。 “江月江月！速来‘流觞曲水’苑！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炎枪神的声音透过符牌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江月蹙眉，神识回复：“我在当值，处理祈愿。什么好事不能等换班再说？” “哎呀，换个班而已，我跟李主事打声招呼！快来吧，盾山都到了！是一位……一位大神想见见我们！” 炎枪神语气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敬畏，“这位可是平时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对我们未来的发展大有好处！” 大神？ 江月心中一动。 能让炎枪神这个神二代都如此形容的，恐怕来头确实不小。 她快速权衡了一下，今日的定额任务已完成大半，剩下的晚些赶工也能完成。 去见见世面，拓展一下“神脉”，似乎也不是坏事。 尤其是在她神职注册被卡的这个当口。 “好吧，位置发我，马上到。” ------------ 第18章 真君之邀 “流觞曲水”苑不愧是战神殿内部的高级休闲场所。 苑内并非凡间园林的泥土砖石，而是由纯净的神力构筑而成。 奇花异草皆是光华凝聚，灵泉潺潺流淌的是液态的灵气，空中漂浮着精致的亭台楼阁，丝竹管弦之音若有若无，更添几分雅致。 按照炎枪神的指引，江月来到一处悬浮于灵泉之上的白玉亭台。 亭中，炎枪神和盾山神果然在座，而主位之上，则是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神祇。 这位神祇身着月白色长袍，眼神温润，却又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周身并无逼人的神威，反而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沉静气度，只是随意坐在那里，便自然成为了亭中的中心。 看到江月到来，炎枪神立刻站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一丝与有荣焉，热情地介绍道：“大人，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江月，我们战神殿新晋的实习武神，能力非常出色！这次‘血狼峡谷’维稳，她可是立了大功！” 随即又转向江月，语气带着明显的推崇与急切：“江月，快来见过‘灼见真君’大人！” 真君！ 江月心头一震。 能被称为“真君”的，在正统神中也是中坚力量。 哪怕是同为正统神的战神，其尊号也不够资历用“真君”。 这位灼见真君，其地位和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而“灼见”之名，结合其形象气质，其神职恐怕与智慧、谋略相关。 她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依着神界见尊长的礼仪，恭敬行礼：“末学后进江月，参见灼见真君。” 灼见真君目光落在江月身上，温和一笑，虚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她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江月依言在炎枪神旁边的空位坐下，心中依旧忐忑。 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何会突然要见她这个小小的实习武神？ 灼见真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与疑惑，并未绕圈子，直接开口道：“听闻你近日凝聚了自身神职，名曰‘效率’？” 江月心中又是一紧，这事连真君级别的存在都知道了？ 她谨慎地回答：“回真君，确有此事。只是……晚辈才疏学浅，神职初立，尚不完善。” “不必过谦。” 灼见真君端起面前一盏清茗，轻轻啜饮一口，“你在战神殿所为，虽职位不高，却已显露出不凡的禀赋。尤其是那份对流程优化、资源效能的执着与见解，甚合吾心。” 她放下茶盏，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看着江月：“本君执掌‘智谋’神职，司掌推演、筹划、决断之道。天下万法，欲求其效，必先谋定而后动。故而，你这‘效率’之职，与吾之‘智谋’，可谓同源而异流，殊途而同归。” 江月屏息凝神，知道重点要来了。 果然，灼见真君缓缓道出了今日召见的目的：“江月，你可知你‘效率’神职注册受阻，关键便在于与那‘捷径之神’权柄重叠，且无更高阶统属神祇协调？” “晚辈……略有耳闻。”江月点头。 “嗯。那‘捷径之神’性子孤僻，不善交际，欲求得她之许可，难如登天。而走通神庭人事司的门路，对你这般无根无基的新神而言，亦是千难万难。” 灼见真君语气平淡，却句句点中江月的困境。 她话锋一转，抛出了橄榄枝：“本君今日见你，亦是惜才。若你愿意，可放弃‘效率’神职之独立注册，将你对此道之权柄理解、优化法门，尽数融入吾之‘智谋’神职体系之内。本君可收你为属神，赐你‘智谋副使’之神位。” 属神！ 智谋副使！ 一旁的炎枪神和盾山神都露出了震惊和羡慕的神色。 能成为一位资深真君的属神，尤其是“智谋”这种高阶神职的副使，对很多没有背景的低阶神祇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捷径。 这意味着稳定的信仰来源、强大的庇护、以及接触更高层次法则和资源的机会。 相比起江月现在这样，为一个独立却受限的神职奔波求告、在战神殿底层苦苦挣扎，无疑是一条更轻松、更安全的道路。 灼见真君看着江月，语气带着一丝循循善诱：“如此，你既可施展抱负，于智谋体系内专司‘增效’之责，又能免去奔波求告之苦，更可得本君庇护，免遭那‘捷径之神’或其他潜在对手的刁难。岂不美哉？” 亭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灵泉流淌的淙淙声。 炎枪神忍不住想开口劝江月答应，却被盾山神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是江月自己的抉择。 江月低着头，心中波澜起伏。 放弃独立神职，融入对方的体系？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但却是一条放弃自主性、仰人鼻息的“捷径”。 灼见真君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同源异流”、“殊途同归”，什么“专司增效之责”。 但说得再好听，本质也不过是成为对方的附庸。 她所有的理念、方法、对“效率”之道的独特理解，乃至未来成长的潜力和可能性，都将成为对方“智谋”神职的养料和补充。 而她，最多只能成为一个高级一点的、有固定编制的“工具神”。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穿越而来，从神火将熄的绝境中挣扎求生，拼命考入战神殿，在质疑和排挤中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神职，为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实践自己心中的“道”。 而不是为了安稳和庇护，就将自己的一切打包卖掉，成为谁麾下的一个“副使”。 想到这里，江月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直视着灼见真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多谢真君厚爱。真君之邀，于晚辈而言，确是难得机缘。” 她话锋一转，“只是……晚辈选的路，想自己走下去。这‘效率’之神职，是晚辈立身之基，亦是心中之道。道之所在，不敢假手于人，亦不愿半途而废。” 亭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炎枪神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江月会拒绝。 盾山神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灼见真君看着江月，脸上并无被冒犯的愠怒，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轻轻抚掌，语气依旧平和：“好，好。有坚持，有锐气，倒是个有胆量的。” 她站起身，身形开始变得有些虚幻，显然是准备离去。 ------------ 第19章 陈年往事 “也罢，年轻人多经历些风雨挫折，并非坏事。” 灼见真君最后看了江月一眼，目光深邃，“本君的邀请，一直有效。等你在这神界撞得头破血流，四处碰壁之时，自然能懂，今日这份邀请的珍贵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如青烟般消散在亭台之中，只余下那清茗的淡淡余香。 亭内只剩下江月、炎枪神和盾山神三人。 炎枪神张了张嘴，看着神色平静的江月，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拍大腿，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惋惜：“江月！你……你你你！那可是灼见真君啊！智谋神职的执掌者！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智谋副使’！你居然就这么……就这么拒绝了？”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江月错过了一个亿的神力。 盾山神倒是相对平静，只是默默拿起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神酿，抿了一口，憨厚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眼神深处，对江月的选择似乎并无反对。 江月看着炎枪神那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那份因拒绝真君而产生的微妙压力也消散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坚定：“我知道机会难得。但炎枪，有些路，我想自己试试。就算最后头破血流，至少……我试过了。” 见她心意已决，炎枪神也不是胡搅蛮缠之神，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行吧行吧，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以后可别后悔今天没抱上这条金大腿。” 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乐天派的样子，转而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灼见真君平时深居简出，这次居然主动来见我们这几个小实习武神，本身就够奇怪的了。还偏偏是看中了你的神职……” 他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哎，你们说，真君她是不是因为那个‘捷径之神’，才特意来找江月的？” “捷径之神？” 江月心中一动，立刻追问，“这和捷径之神有什么关系？” 炎枪神左右看了看，虽然这亭台有隔绝神念的禁制，他还是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我也是听家里长辈偶尔提起过一嘴，是个陈年往事的八卦了，不知真假啊……据说，那位现在独来独往、没什么存在感的‘捷径之神’，当年，可是在灼见真君的智谋神殿里工作过的！而且，干得相当不错！” 江月瞳孔微缩，这消息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盾山神在一旁点了点头，证实了炎枪神的话，补充道：“嗯，是有这个传闻。据说当时捷径之神在智谋神殿表现突出，很多神都认为，灼见真君有意提拔她为‘智谋副使’。” “对啊！” 炎枪神接口道，语气带着讲述秘辛的兴奋，“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事板上钉钉了。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捷径之神突然就离开了智谋神殿，自己跑出去单干了。所以神界私下都在传，她和灼见真君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盾山神再次补充，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并无确凿证据。自那以后，捷径之神也不怎么出现在人前，灼见真君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提及过她。久而久之，这事也就没什么神提起了。” 炎枪神分析道：“所以你看，江月，你这‘效率’神职好死不死，偏偏和那位‘前任’冲突了。我琢磨着，灼见真君这次招揽你，八成跟这事脱不了干系！不然她堂堂真君，何必对你一个刚凝聚神职的小实习武神如此青眼有加？” 江月缓缓点头，炎枪神的分析合情合理。 自己的神职与曾经可能的下属、如今疑似有旧怨的“捷径之神”冲突，灼见真君因此注意到自己，并抛出橄榄枝，逻辑上是通的。 但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未解。 “炎枪，盾山，你们说……如果灼见真君真的与捷径之神有旧怨，不希望看到她顺利发展，那她招揽我，目的是什么？” 江月蹙眉思索，“我若成了她的属神，放弃了‘效率’神职的独立注册，那我和捷径之神的竞争关系自然就不存在了，这岂不是变相帮捷径之神扫清了障碍？若说她是为了给捷径之神添堵，这逻辑说不通啊。而且看她的态度，也并非势在必得，更像是一种……随手的试探？” 炎枪神被问住了，挠了挠头：“呃……这个嘛……真君大佬们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透的？也许她就是单纯看中你的能力了？或者有什么更深层的谋划？” 盾山神也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真君的意图。 “算了，真君的心思暂且放下。” 盾山神将杯中神酿饮尽，提醒道，“眼下有件更紧要的事——实习武神的月度考核快到了。这关系到我们下个月的神力补助能否足额发放，甚至影响到最终的转正评价。” 提到考核，江月立刻收回了发散的心思。 确实，什么真君、什么捷径之神的恩怨，都比不上实实在在的考核重要。 那可是她的“工资”和“前程”！ “我们综合祈愿处理中心的考核是按区域整体完成度和效能提升来评定的。” 江月心里盘算了一下，她负责的“血狼峡谷”区域数据持续向好，虽然过程波折，但结果亮眼，加上她日常任务都超额完成，应对部门考核，她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同部门的其他神祇，能力确实……比较平均。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炎枪神。 前线激励司是战神殿出了名的业绩要求高、竞争激烈的部门，考核标准定然严苛。 炎枪神被江月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毛，梗着脖子道：“看我干嘛？小爷我业绩好着呢！不就是月度考核吗？轻轻松松！” 只是那语气，多少带着点外强中干。 江月和盾山神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戳穿他。 “总之，各自做好准备吧。” 盾山神站起身，“考核在即，近期都谨慎些，莫要出了差错。” 三人就此分开，各自返回岗位。 ------------ 第20章 考核刁难 回到综合祈愿处理中心，江月重新投入工作，但心思却难以完全平静。 灼见真君的招揽、捷径之神的过往、即将到来的月度考核……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头。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流淌的祈愿光流，借助那仅有百分之五基础权柄的“效率”神职，处理着“血狼峡谷”区域战后繁杂的祈愿。 神力的运转确实比以往顺畅了一丝，对祈愿背后信息碎片的感知也似乎敏锐了半分。 “若能将神职完全激活……” 江月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向往，那该是何等光景？ 她收敛心神，开始处理一个标记为“寻找遗物”的祈愿。 一名阵亡士兵的胞弟，祈求能找到兄长随身携带的一枚家传护身符，那是他们母亲唯一的念想。 这属于低优先级祈愿，通常会被搁置或简单回复“无能为力”。 江月习惯性地调动感知，触碰那道充满悲伤与期盼的祈愿光点。 信息碎片涌入：阵亡地点位于峡谷东南侧，第三道防线溃散处……士兵名唤汉克，护身符是皮革所制，内嵌一枚磨损的旧银币…… 这些信息并无大用，战场混乱，一件小物件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江月准备按照标准流程，传递一道“节哀顺变，向前看”的格式化意念时，神格中那“效率”烙印微微一动。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应，如同蛛丝般牵引着她的感知，穿透了祈愿本身，链接到了……战神殿内部某个庞杂的信息流接口？ 刹那间，一段模糊的、非公开的记录片段在她意识中闪过——那是战事后勤司的战场清扫记录摘要，其中一条简短记载着：于坐标（XXX， YYY）处，回收士兵遗物若干，内含皮质小袋一枚，暂存于丙字第七仓库。 坐标正好对应汉克阵亡的大致区域！ 皮质小袋的描述也高度吻合！ 江月心中剧震。 这不是她金手指带来的祈愿者背景信息，而是直接从未对她开放的战神殿内部数据库中，“抓取”到了关键信息。 是“效率”神职的权柄？ 即使只有百分之五的激活度，它也能本能地为达成目标，寻找到最高效、最直接的“路径”——包括绕过权限，从看似无关的庞杂信息中，精准捕捉到那一丝有用的线索？ 这能力……有点逆天啊！ 江月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谨慎地没有直接告知护身符的下落，那太过惊世骇俗。 她斟酌片刻，消耗一丝微弱神力，将一段更具体、带着希望的信息传递给祈愿者：“神念所感，汝兄遗物或已被收敛，可尝试向军方后勤部门询问东南战区丙字库房，或有收获。” 处理完这个祈愿，江月没有停歇，立刻尝试着将这种“信息抓取”能力，应用到其他几个棘手的祈愿上。 一个祈求战术指导的小队，她结合感知到的敌方动态和内部非绝密的兵力调动简报，给出了更精准的“灵感”提示。 一个伤兵祈求止痛，她感知到后勤医疗物资的配送路线和存量，指引其同伴前往物资相对充裕的临时医疗点。 每一次，她都小心地将获取到的信息打碎、模糊化，包装成“神启”、“灵感”或“直觉”的形式传递出去，避免暴露自己能直接“查阅”内部资料的能力。 效果是显著的。 她处理这些疑难祈愿的速度和精准度再次提升，而且因为提供了更具操作性的希望，平息祈愿的效果极佳，后续衍生的绝望、抱怨类祈愿大幅减少。 “效率”神职，果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利器！ 哪怕只是解锁了皮毛。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独立注册神职的决心。 几天时间在忙碌中过去，月度考核的日子终于到来。 综合祈愿处理中心的考核方式相对直接，主要依据各负责区域过去一月的祈愿处理总量、平均耗时、衍生祈愿抑制率、区域信仰稳定度等多项数据，进行加权评分。 江月调出自己“血狼峡谷”区域的最终数据面板，嘴角微扬。 【月度处理祈愿总量：三千七百（定额两千）】 【平均处理耗时：低于部门均值百分之五十八】 【衍生祈愿抑制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九】 【区域信仰稳定度（战后）：由考核周期初的“动荡”提升至“基本稳定”】 【神力消耗效能比（处理单位祈愿/消耗神力）：优】 数据全面飘红，远超定额，放在整个处理中心都堪称亮眼。 她自信地提交了考核数据，等待着结果。 然而，考核结果公布时，江月却愣住了。 她的综合评分赫然是“乙上”！ 一个远低于她预期，仅仅算是“良好”，绝算不上“优秀”的评级. 她立刻查看评分细则。 数据项得分都很高，但在“规章遵循度”与“流程规范性”两项上，她被扣除了大量分数. 评语写道：“处理方式多次偏离《规范》标准流程，虽暂未引发不良后果，但存在潜在风险，不符合战神殿稳健行事之风。望后续端正态度，严格遵守规章，勿要一味追求标新立异。” 是衡岳执事！ 江月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位古板的执事，终究是看不惯她那些“取巧”的法子，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用“遵循度”和“规范性”这两项主观性较强的指标，压低了她的最终评分。 周围的同僚们看到江月的评级，神色各异。 有惊讶，有了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哼，哗众取宠，果然上不了台面。” 一个细微的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来自一位平日就对她不太友善的资深实习武神。 炎枪神和盾山神也看到了结果。 炎枪神一脸愤愤不平，盾山神则拍了拍江月的肩膀，无声地表示支持。 江月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郁气。 她知道，这就是体制。 有时候，能力不代表一切，是否符合“上面”的心意，同样重要。 衡岳执事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在战神殿，光有业绩不够，还得按“规矩”来。 而他衡岳，就是这“规矩”的维护者之一。 月度考核的结果，直接影响了神力补给的发放额度。 “乙上”评级，意味着她下个月能领取的基础补给将只有标准的百分之九十。 这对神力本就不富裕、还需暗中维系山下村落那条信仰线的江月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能硬顶……”江月告诫自己。 她找到李主事，态度恭谨地询问考核细节，委婉地表达了对评分中“规范性”一项的疑惑。 李主事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脸孔，眼皮都没抬一下：“考核由祈愿司统一评定，自有其标准。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莫要多想。” 碰了个软钉子。 江月知道，在衡岳主管的祈愿司范围内，她很难就此事讨到说法。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破局时，实习符牌震动，传来了武神的直接传讯。 “江月，即刻来主殿偏厅。” ------------ 第21章 神纹解析 又去？ 江月心头一紧。 这次是因为考核评分不佳，还是……她偷偷使用“效率”权柄抓取内部信息的事暴露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踏入那间偏厅。 武神负手而立，面前悬浮着的，正是她本次月度考核的详细报告。 “考核评分，看到了？”武神转过身，语气平淡。 “是，属下看到了。”江月低头应道。 “可有不服？” 江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数据方面，属下自信已超额完成任务。至于规范性……属下认为，在保证效果和信仰稳固的前提下，适当优化流程，并非坏事。” 武神看着她，目光如炬：“衡岳的评语，虽略显保守，却非无的放矢。神界规制，乃万载经验积累而成，纵有瑕疵，亦非你一新晋小神可轻易置喙。过刚易折，过锐易挫，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江月心中叹息，知道武神这是在点拨她，也是告诫她。 “不过，”武神话锋一转，“你的能力，本座看在眼里。战神殿需要恪守规矩的基石，亦需能开创新局的锐气。” 他手指一弹，一道神光没入江月的实习符牌。 “鉴于你在‘血狼峡谷’战役及后续维稳中的贡献，特批额外功绩点五百，可于库房兑换相应资源。望你戒骄戒躁，好自为之。” 功绩点！ 还是五百点！ 这远远超出了“乙上”评级应有的奖励，甚至比很多拿了“甲等”评级的同僚获得的功绩点还多。 江月瞬间明白了武神的用意。 明面上，他维护了衡岳执事代表的“规矩”，没有强行更改她的考核评级。 暗地里，却用丰厚的实质奖励，肯定了她的贡献和能力。 这既安抚了衡岳那样的老派神祇，又没有寒了她的心。 平衡之道，玩得炉火纯青。 “谢武神大人！”江月这次的道谢，带上了几分真心。 “去吧。”武神挥挥手，“尽快提升实力。神界……不会一直风平浪静。” 离开主殿，江月握着符牌，感受着里面多出的五百功绩点，心情复杂。 有得到实惠的喜悦，也有对神界错综复杂关系的更深体会。 她直接前往战神殿库房，打算兑换一些急需的资源，尽快提升实力。 就在她浏览着光幕上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斟酌是优先兑换精纯神力结晶，还是选择一门实用神术时，神格深处，那“效率”权柄的烙印，再次自发地微微一动。 一丝极其隐晦、若有若无的感应，如同被风吹动的蛛丝，悄然链接到了库房深处，某个被标记为“陈旧”、“低效能”、“待处理”的杂物区域。 一道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汇入她的意识： “检测到可优化目标：《基础神纹解析（残本）》。现状：信息冗余度过高，结构散乱，检索路径低效。潜在优化价值：中。建议：以最低代价获取，进行信息提纯与重构，可显著提升神纹认知效率。” 《基础神纹解析（残本）》？ 江月心中一动。 神纹，是构筑神术、理解法则的基础。 一本好的神纹解析，对她系统学习神界知识至关重要。 她立刻在兑换列表里搜索。 果然，在杂物区的角落，找到了这件物品。 兑换价格：五十功绩点。备注：内容残缺严重，编排混乱，不建议初学者兑换。 价格倒是不贵。 是相信“效率”权柄的指引，还是遵循常规建议？ 江月只犹豫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兑换《基础神纹解析（残本）》。” 她倒要看看，这被权柄判定为有“优化价值”的残本，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手握那本花费五十功绩点兑换来的《基础神纹解析（残本）》，江月回到了自己的神域。 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光华黯淡，甚至边缘处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确实是一副饱经沧桑、无人问津的模样。 “信息冗余过高，结构散乱……” 江月回想起“效率”权柄的评估，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她将神识沉入玉简之中。 刹那间，庞杂无序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海。 各种基础神纹的图案、古老的注解、相互矛盾的解读、甚至是前主人随手记下的无关笔记……所有内容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仿佛一个被顽童彻底搅乱的书库。 若按正常方式阅读，光是梳理这混乱的结构，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和心神，难怪被标注为“不建议初学者兑换”。 “怪不得被丢在杂物区，这阅读体验也太差了。” 江月蹙眉，强行退出神识，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但她没有失望，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效率”权柄既然提示可以优化，那便试试！ 她再次沉入神识，但这一次，她主动引导着神格深处那枚代表着“效率”的烙印。 烙印微微发光，一股无形的、倾向于“秩序”与“精简”的力量，如同一位最高效的图书管理员，开始介入这片信息的混沌。 在江月的“视野”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流开始被飞快地分拣、归类。 重复冗余的注解被自动剔除，相互关联的神纹图案与解析被重新排列组合，结构层次变得清晰分明，甚至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神纹，都在这种“优化”力量下，被补全了部分缺失的笔划，显露出更接近本质的形态。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如同乱麻的信息海洋，已然变成了一部条理清晰、层次分明、重点突出的《高效版基础神纹解析》。 江月心中震撼。 这不仅仅是整理，更像是一种基于法则层面的“信息提纯”与“结构重构”！ 她开始阅读这部被优化后的“新教材”。 效率之高，远超想象。 原本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初步掌握的基础神纹知识，在清晰的结构和精准的解析下，以惊人的速度被她理解和吸收。 她仿佛看到了一条条构成天地法则最基本“路径”的纹路，如何交织、如何共鸣、如何引动神力。 许多过去施展神术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此刻豁然开朗。 她对神力的微观操控能力，随之水涨船高。 “这五十功绩点，花得太值了！”江月欣喜不已。 这“效率”权柄，简直就是最强学习外挂！ 就在她沉浸于神纹知识的海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养分时，实习符牌传来急促震动。 是炎枪神。 接通传讯，炎枪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响彻神域，只不过这次带着明显的焦躁和疲惫： “江月！江月！救命啊！兄弟我这次真要栽了！” ------------ 第22章 同僚求助 江月被炎枪神这突如其来的“哀嚎”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慢慢说，什么情况？” “考核！是考核啊！” 炎枪神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前线激励司的月度考核结果刚出来……我……我垫底了！” 垫底？ 江月有些意外。 炎枪神虽然平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神力扎实，神职也与战斗高度相关，按理说不该如此不堪。 “怎么回事？你负责的区域出大问题了？” “不是区域的问题！是特么的考核方式变了！” 炎枪神愤愤不平地吐槽，“以前主要看鼓舞效果和士气提升幅度，我擅长这个啊！可这次，新来的那个司主，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引入什么‘单位神力士气转化比’、‘群体覆盖效能系数’、还有狗屁的‘长效激励稳定性’指标！” 他越说越激动：“我那套直接注入神力、激发血勇之气的方法，瞬间拉升士气效果是顶呱呱，可按照这新标准一算，神力消耗太大，覆盖范围又不够广，效果衰减还快……分数直接被砍到了脚底板！司主还当众点名批评我，说我‘粗放式经营’，‘严重浪费神殿资源’！再这样下去，下个月别说补助，实习身份都悬了！” 江月听完，瞬间了然。 这不就是典型的“唯结果论”转向“精细化考核”吗？ 看来，不止是她的综合处理中心，整个战神殿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开始注重效率和成本控制了。 这对她而言是好事，证明了她的方向是正确的。 但对习惯了旧有模式的炎枪神来说，无疑是迎面一记重拳。 “江月！江月道友！月姐！” 炎枪神开始病急乱投医，语气带着谄媚的哀求，“帮帮我！我知道你搞流程优化、效能提升有一套！帮我想想办法，渡过这次难关！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的那份‘效率之神’注册，兄弟我砸锅卖铁也帮你想办法！” 江月听着他语无伦次的保证，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 她沉吟片刻。 帮，肯定是要帮的。 于公，炎枪神是她目前在神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三人小团体的情谊还算稳固。 于私，这也是一次验证她“效率”理念在其他部门适用性的绝佳机会。 如果能在前线激励司这种核心部门做出成绩，对她积累“政绩”、敲开神庭人事司的大门大有裨益。 更何况，炎枪神家族在神界地位不低，这份人情，未来或许有用。 “你先别急。” 江月安抚道，“把你们司这次考核的详细评分标准，还有你平时处理祈愿的具体流程和几个典型案例，用神念复制一份传给我。我帮你分析分析。” “好好好！马上！立刻！” 炎枪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答应。 片刻后，一道蕴含着大量信息的神念传入了江月的符牌。 江月沉下心神，开始仔细研究。 正如炎枪神所说，前线激励司的新考核标准，确实更加侧重于神力的“投入产出比”和效果的“可持续性”。 而炎枪神的方法，简单粗暴：锁定士气低落的个体或小团体，直接注入“勇气”、“战意”相关的神力，短时间内效果拔群，但就像打肾上腺素，来得猛去得也快，且无法覆盖更大范围，一旦遭遇持续压力，很容易再次崩溃。 “确实……太粗糙了。”江月暗自评价。 她开始调动那百分之五的“效率”权柄，结合自己处理祈愿的经验，对炎枪神的工作进行“诊断”。 权柄微微运转，一种“优化”的本能开始浮现。 她“看”到炎枪神神力运转路径中的大量冗余和浪费，“看”到他目标选择的随机和低效，“看”到他完全忽略了士兵群体中天然存在的“情绪节点”和“影响力中心”。 “有办法了。”江月心中有数。 她再次联系炎枪神：“你的问题核心在于方法单一，缺乏精细规划和长效管理。我给你一套初步的优化方案，你尽快熟悉并尝试应用。” “第一，目标选择优化。不要再随机抓取士气低落的个体。利用你的神职，感知并锁定那些在士兵中有影响力的基层军官、老兵或者性格坚韧者作为‘关键节点’。稳定他们，往往能带动一片。” “第二，神力运用优化。减少直接、大量的神力灌注。尝试将神力稀释，进行小剂量、持续性的‘信念加持’，或者结合简单的战术信息，包装成‘战神启示’进行传递，提升单位神力的效能。” “第三，引入群体共鸣技巧。尝试将你的‘勇气’神力与战场上的某些共性元素，比如战旗、号角、特定口号进行短暂绑定，制造小范围的‘勇气光环’，实现低成本群体覆盖。” 江月将一套相对简单、易于上手的优化思路，连同几个具体的操作技巧，详细地传授给了炎枪神。 炎枪神听得似懂非懂，但出于对江月的信任和自身的紧迫感，还是硬着头皮表示立刻就去实践。 结束与炎枪神的通讯，江月正准备继续研究神纹，那道来自山下村落的信仰连线，再次传来了稳定的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具体的祈愿，而是一种整体性的、虔诚的感激和供奉意念。 石龛已然立起，村民们开始了规律的祭祀。 虽然供奉的只是些野果、清泉，但那份汇聚起来的、纯粹的信仰之力，比之前零散的祈祷要浓郁和稳定得多。 “总算……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据点了。”江月心中一定。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战神殿的库房兑换列表。 武神奖励的五百功绩点，除去兑换《基础神纹解析（残本）》的五十点，还剩下四百五十点。 除了基础的神纹知识，还需要兑换一些能真正提升战力的东西。 江月的目光在光幕上琳琅满目的兑换项间逡巡。 攻击性神术？ 暂时用不上，她一个文职类实习武神，现阶段还是以保命和辅助为主。 防御性神器或神术？ 价格昂贵，区区几百功绩点恐怕连个像样的神器边角料都换不到，低阶防御神术效果有限，不如将神力用在刀刃上。 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项名为《基础神力循环构建法》的传承和几枚标注着“精炼”、“凝神”效果的低阶神果上。 ------------ 第23章 禁区任务 《基础神力循环构建法》价值三百功绩点，描述是能优化神力在神格与神体间的运转效率，减少不必要的耗散，长期运转可缓慢提升神力上限与恢复速度。 这正是江月目前急需的。 她空有“效率”权柄的认知，却缺乏系统性的神力修炼法门，这《基础神力循环构建法》好比是内功心法，能夯实根基。 而那几枚神果，加起来一百五十功绩点，能在短时间内小幅提升神力纯度和精神力集中度，适合在关键时刻使用。 “就这些了。”江月确认兑换。 光芒一闪，记载着修炼法的玉简和盛放着神果的玉盒出现在她手中。 五百功绩点瞬间清空，但她觉得物有所值。 江月立刻开始着手研习《基础神力循环构建法》。 有了之前优化《基础神纹解析》的经验，加上“效率”权柄那百分之五的基础增幅，她理解起这套循环法门事半功倍。 她发现，这标准版的循环路径，在她眼中依然存在不少可以优化的“冗余节点”和“低效回路”。 “若是完全激活‘效率’神职，恐怕能直接将这门功法优化到堪比高阶功法的效果吧？” 江月不无向往地想着。 即便如此，在她初步优化理解后构建起的神力循环，其运转效率也远超玉简中描述的标准效果。 神力在体内流转更加顺畅自如，平日维持神体的自然消耗降低了近一成，神力的恢复速度也隐隐有所提升。 “不错，根基又扎实了一分。”江月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江月一边巩固新的神力循环，一边处理日常祈愿，同时也在关注着炎枪神那边的进展。 炎枪神几乎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开始实践江月传授的“精细化鼓舞管理”。 起初自然是磕磕绊绊，习惯了大力出奇迹的他，对于这种精打细算、寻找关键节点的操作极其不适应，好几次差点搞砸。 但在江月远程的耐心指导和自身考核压力下，他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几天后，炎枪神兴奋地传来捷报：“江月！神了！真的神了！我用你教的方法，盯住了一个快要崩溃的百人队里的几个老兵油子和一个素有威望的什长，没费多少神力，只是关键时刻给了点‘坚守有援’的暗示和微弱的信念支持，他们自己就把队伍稳住了！后续衍生祈愿少了一大半！单位神力士气转化比……嗷嗷往上窜！司主今天看我的眼神都和蔼了！” 听着炎枪神激动的声音，江月也露出了笑容。 方法有效就好，这不仅帮了朋友，也再次验证了她理念的正确性。 就在她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继续埋头修炼和积攒“政绩”时，一道来自武神殿的正式任务指令，通过实习符牌直接下达。 “实习武神江月，兹命你协同实习武神盾山，于明日辰时，前往神界边缘‘寂灭荒原’外围区域，执行‘废弃神殿探查’任务。任务详情及区域地图已发送。此任务计入月度考核额外加分项，务必谨慎完成。” 废弃神殿探查？ 江月心中微凛，立刻查阅任务详情。 原来，在神界与混沌虚空接壤的“寂灭荒原”边缘，近期发现有微弱的异常空间波动。 经巡查神官初步判断，可能是一座早已湮没在历史中的远古神殿遗迹，因未知原因即将从空间夹缝中浮现。 这种遗迹可能蕴含机缘，也可能充满未知危险。 战神殿作为负责维护神界秩序的重要力量之一，需派人前往初步探查，评估风险与价值。 之所以派她们这两个实习武神去，一是因为遗迹位于荒原最外围，危险性理论上不高；二是因为遗迹规模似乎很小，不值得派遣正式神职；三来，也算是对有潜力的实习神祇的一种历练。 “寂灭荒原……神陨禁区……” 江月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灰黑色的广袤区域，眉头微蹙。 那里是神界著名的险地，传闻是远古神战的战场之一，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充斥着各种混乱的能量风暴和时空碎片，甚至传说有古老怨念形成的诡异存在。 即便是外围，也绝非善地。 第二天辰时，江月准时抵达集合点。 传送殿外的广场上，稀稀拉拉有几队神祇正在集结，准备前往不同区域执行任务。 神界晨光熹微，给冰冷的殿宇镀上一层淡金，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穆与隐约的紧张感。 盾山神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看到江月到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沉稳厚重，显然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实力又有所精进。 让江月略感意外的是，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炎枪神。 他一身火红战甲，手持那杆标志性的烈焰长枪，正百无聊赖地用枪尖戳着地面，见到江月，立刻眼睛一亮，挺直了腰板。 “你怎么也来了？”江月投去疑问的目光。 这任务名单上明明只有她和盾山神。 炎枪神扬了扬手中一块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玉符，得意地咧嘴笑道：“当然是打了申请报告！上面批了！江月你帮了我那么大忙，让我免于考核垫底的悲惨命运，这种外出探险的任务，兄弟我怎么能不陪你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他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战斗力还是可以的，绝不会拖后腿！” 江月看着他豪迈的样子，心中有些暖意。 炎枪神虽然有时候跳脱了些，但这份义气倒是难得。 有他和盾山神这两个实力不俗且信得过的同伴一起，这趟未知的探查任务，确实能安心不少。 “既然来了，就一切小心，听从指令。” 江月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 “明白！保证不乱来！”炎枪神立刻保证。 盾山神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三人协作，更稳妥。” 负责引领和监督此次任务的一位神殿巡值神官见人到齐，也不多言，直接启动了一座小型传送阵。 “目标坐标已设定，寂灭荒原外围，第七标记点附近。任务时限，三日。若遇不可抗危险，即刻激发符牌中的紧急传送符，但任务也将视为失败。明白？”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光芒闪过，空间扭曲的感觉传来。 ------------ 第24章 寂灭荒原 传送带来的空间扭曲感缓缓平息，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一股荒芜、死寂、带着淡淡侵蚀性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江月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心头微沉。 眼前所见，比任务描述和地图标识更加令人心悸。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仿佛被某种污浊的雾气笼罩，不见日月星辰。 大地干裂，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零星散布着一些扭曲、焦黑的枯木残骸，如同垂死挣扎的怪物爪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神格不适的空间撕裂感。 更麻烦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制力场笼罩着这片荒原，江月尝试将神念向外延伸，却发现如同陷入泥沼，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平日的十分之一。 “这鬼地方……神力感知被压制成这样，怪不得要靠这玩意儿。” 炎枪神咂了咂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 罗盘指针微微颤抖，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表面流转着微弱的神文，抵抗着此地的混乱力场。 “任务坐标已确认，在东北方向。跟紧我，别走散了，这里容易迷失。” 炎枪神难得表情严肃，手持罗盘走在最前。 盾山神沉默地跟上，如同最可靠的壁垒。 江月则位于中间，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默默运转优化后的神力循环，尽量减少自身神力的无谓消耗。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穿过枯木孔洞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语。 脚下的大地偶尔会传来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蠕动。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绕过一片如同利剑般指向天空的黑色石林后，此行的目标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神殿。 它并非坐落在大地上，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其底部不断荡漾着扭曲的光影，仿佛是从一幅破损的画卷里艰难挤出来的一般。 神殿整体风格古老而陌生，建筑材料是一种暗沉的金色石头，但大多已斑驳脱落，布满裂痕。 隐约可见一些断裂的廊柱和倾颓的穹顶轮廓，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 最引人注目的，是环绕在神殿周围，那一片肉眼可见的、如同透明水波般不断扭曲、震荡的区域——时空乱流。 乱流边缘，空间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折射出光怪陆离的碎片景象，时而能看到陌生的星空，时而又是扭曲的山川。 一股股无形的撕扯力从中散发出来，令靠近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尖啸。 “我们怎么过去啊？” 江月看着眼前这片天然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屏障，有些发愁。 她能感觉到，若是贸然闯入，很可能被混乱的时空之力撕碎，或者放逐到未知的次元。 “时空乱流，强度不高，但很麻烦。” 盾山神开口，上前几步，伸出覆盖着岩石般铠甲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探向乱流边缘。 他的手臂刚一接触那片扭曲区域，立刻发出“嗤嗤”的细微响声，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自他手臂上亮起，稳稳地抵挡住了空间的撕扯。 盾山神闭目感知了片刻，收回手臂，肯定地道：“强度较低。我的‘不动壁垒’神术，可以支撑我们三人通过。消耗在可接受范围。” 炎枪神在一旁抱着枪，闻言点头附和：“没错，盾山他的神职和大地、防御有关，施展这类神术事半功倍，消耗比我们硬扛要小得多。让他开路最划算。” 江月了然。 这就是神职特性带来的优势。 让一个防御专精的神祇来做这种事，确实是最优解。 她再次感受到了在神界，“专业对口”的重要性。 “好，那就拜托盾山了。”江月点头。 盾山神不再多言，低喝一声，周身神力涌动，土黄色的神光骤然亮起，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布满玄奥神纹的厚重光盾。 光盾将他本人以及身后的江月和炎枪神都笼罩在内。 “跟紧。”盾山神言简意赅，迈步踏入了那片扭曲的时空乱流之中。 一进入乱流范围，江月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撕扯力作用在光盾之上。 光盾表面涟漪阵阵，神纹明灭不定，外界的光影疯狂闪烁变幻，耳边充斥着空间摩擦的刺耳噪音，让人头晕目眩。 但盾山神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如同山岳落地。 他支撑起的光盾虽然微微颤动，却始终稳固，将所有的混乱与撕扯都牢牢隔绝在外。 炎枪神紧握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光盾外的景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江月则默默计算着盾山神的神力消耗速度，发现确实如他所说，在可控范围内，而且比她自己或炎枪神来施展同类神术要节省至少三成以上的神力。 不过百步距离，但在时空乱流中穿行，却仿佛过了许久。 当眼前扭曲的光影骤然一清，脚下重新传来坚实的触感时，三人已经成功穿越了时空乱流，站在了那座废弃神殿的正门前。 近距离观看，神殿更显破败。 巨大的石门歪斜着，露出黑黢黢的内部空间。 门楣上雕刻的神文早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其原本供奉的是哪一位神祇。 一种岁月沉淀下的苍凉与死寂气息，从神殿内部弥漫出来。 “任务要求，记录神殿外部结构与能量反应。” 江月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类似镜子的神庭制式记录仪。 她激活记录仪，一道柔和的光束扫过神殿外墙、断裂的廊柱、残破的浮雕…… 记录仪发出细微的嗡鸣，镜面上快速流淌过各种数据流和结构扫描图。 江月专注地进行记录工作时，炎枪神和盾山神一左一右护卫在她身旁，警惕地打量着这座沉默的古老建筑。 “外部结构扫描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七……能量反应微弱，趋于惰性……未检测到活跃神性生物波动……” 记录仪冰冷的提示音在死寂的神殿门前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未检测到活跃神性生物波动”这句，炎枪神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咧嘴一笑，将烈焰长枪扛在肩上：“搞定了！看来就是走个过场，记录完内部结构，咱们就能打道回府了。这鬼地方，神力运转都滞涩得很，待着真不舒服。” 盾山神虽然没说话，但面容也缓和了几分，维持“不动壁垒”穿越时空乱流消耗不小，能平安无事自然最好。 然而，江月心中的那丝不安却愈发强烈。 ------------ 第25章 神殿守卫 太安静了，太顺利了。 一座能从时空夹缝中浮现的远古神殿，即便再破败，也不该如此……了无生机？ 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待着无知猎物踏入。 “等等。”江月出声叫住了正准备往神殿里面走的炎枪神。 “怎么了？”炎枪神疑惑回头。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月蹙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扇如同巨兽残破口腔般的殿门，门后的黑暗深邃得令人心悸，“里面太黑了，记录仪的扫描未必能穿透所有隔绝神念的材料。” 炎枪神觉得江月有些过于谨慎了：“记录仪都没反应，能有什么问题？就算真有什么机关陷阱，这么多年过去，神力也早该流失殆尽了。” “小心无大错。” 江月坚持，她看向炎枪神，“炎枪，你有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不需要威力多大，试探一下就好。” 炎枪神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对江月的判断力还是信服的，毕竟之前就是靠她的指点才渡过考核难关。 他无奈地耸耸肩：“好吧好吧，听你的。远程手段……我可以用神职权柄，召唤火焰投枪，威力尚可，距离也够。” “好，就用它，往殿门内黑暗最浓郁的地方攻击一次。”江月指向神殿内部。 炎枪神不再多言，神色一肃，右手虚握。 周遭空气中稀薄的火属性能量瞬间被引动，丝丝缕缕的红光汇聚而来，在他掌心迅速凝聚成一杆炽热夺目的火焰长枪。 枪身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将周围昏黄的光线都扭曲了。 “去！” 炎枪神轻喝一声，手臂猛地向前一掷。 “咻——！” 火焰长枪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准地穿过歪斜的殿门，一头扎进那片浓郁的黑暗之中。 火光瞬间没入黑暗，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没有预想中的撞击声，也没有爆炸。 就在炎枪神以为自己的攻击如泥牛入海，准备开口说“看吧，我就说没事”的时候——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惊醒的嗡鸣，猛地自神殿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抵神格本源的震颤，让江月三人的神火都不由自主地随之摇曳。 “戒备！”盾山神反应最快，低吼一声，瞬间跨前一步，那面半透明的厚重光盾再次凝聚，挡在三人前方，神纹急速流转，比之前穿越乱流时更加凝实。 炎枪神也脸色一变，立刻将自己的神器烈焰长枪横在身前，周身神力气势勃发。 江月迅速后撤几步，拉开安全距离，同时将记录仪调整为持续监测模式。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这种正面冲突，她这点微末的近身战斗力上去就是送菜，不如做好辅助和观察。 嗡鸣声还在神殿内回荡。 那扇歪斜的巨门之后，深邃的黑暗里，陡然亮起了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不，那绝不是普通的火焰！ 那光芒冰冷、死寂，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散发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它们悬浮在黑暗中，缓缓移动，如同……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轰隆隆……” 沉重的、仿佛巨石摩擦的声音从神殿内部传出。 在幽蓝“目光”的注视下，一个庞大的轮廓，迈着让地面都微微震颤的步伐，从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它完全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那是一个由无数灰白色巨石组装而成的巨人，身高近五丈，躯干和四肢都由不规则的石块拼接而成，缝隙间流淌着微弱的幽蓝光芒，如同它的血管。 它的头颅方正，没有口鼻，只有那两团跳跃的幽蓝火焰作为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三位不速之客。 一股蛮荒、沉重、带着守护意志的威压扑面而来。 “是神殿守卫傀儡！” 盾山神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语气凝重，“通常由神殿建造者注入神力核心驱动，守护神殿核心区域，消灭一切未经许可的闯入者！” “守护傀儡？” 炎枪神一边紧盯着那石头巨人，一边难以置信地叫道，“开什么玩笑！这神殿破败成这个样子，连个完整的神像都找不到，供奉的神祇恐怕骨头都化成灰了！没有神力维系，这傀儡为什么还能活动？它的能量源从哪儿来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石头傀儡那幽蓝的“眼睛”光芒大盛。 它抬起由整块巨岩构成的手臂，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站在最前方的盾山神狠狠砸落。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覆盖范围极广，速度快得惊人。 “吼！” 盾山神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不闪不避，双臂交叉向上猛撑。 “咚——！！！” 巨石拳头重重砸在光盾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光盾剧烈荡漾，表面的神纹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盾山神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出数丈远，他整个神体都向下沉了一寸。 但他终究是撑住了。 如同真正的山岳，岿然不动。 “好强的力量！”盾山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显然抵挡得并不轻松。 “管它能量哪来的，拆了它再说！” 炎枪神见盾山挡住了第一波攻势，胆气一壮，深知久守必失的道理。 他身形一动，如同矫健的火豹般绕向侧面，手中烈焰长枪爆发出刺目的红芒，一枪直刺傀儡相对纤细的膝关节连接处。 “炎龙破！” 枪出如龙，炽热的火焰凝聚成咆哮的龙首，狠狠撞在石头傀儡的膝盖上。 “轰！” 碎石纷飞，火焰四溅。 那处的石块被炸开一个不小的缺口，露出了内部的结构，石块断裂处闪烁着一些神纹。 然而，傀儡只是身形晃了晃，神纹开始流转幽蓝光芒，被炸开的缺口处竟有细小的碎石如同活物般开始缓慢蠕动，似乎想要修复。 “没用？！这玩意还能自我修复？”炎枪神脸色一变。 而此时，傀儡另一只手臂已经横扫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目标直指炎枪神。 “小心！” 盾山神怒吼，光盾瞬间扩张，险之又险地挡在炎枪神身前。 “砰！” 又是一声巨响，光盾再次剧烈震颤。 江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脑飞速运转。 这傀儡防御力惊人，力量恐怖，还能自我修复，硬拼下去，就算盾山和炎枪能赢，恐怕也是惨胜，神力消耗巨大，在这危险的寂灭荒原，后果不堪设想。 ------------ 第26章 破局 电光火石之间，江月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 硬拼不行，必须找到更高效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用肉眼去观察那尊再度举起巨臂的石像傀儡，而是将心神沉入神格深处，全力催动那仅激活了百分之五的“效率”权柄。 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变得不同。 昏黄的天空、灰黑的大地、残破的神殿……这些表象纷纷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流动的“线”与“点”。 她看到盾山神支撑的光盾上，神力如同奔涌的江河，但在抵御冲击的瞬间，有不少能量在流动节点处因结构震荡而逸散，未能完全转化为防御力。 她看到炎枪神施展“炎龙破”时，炽热的神力在枪身与法术模型中奔腾，却在离体爆发的刹那，因某种不够完美的协调性，导致近三成的能量未能完全凝聚于一点，而是化作了范围性的冲击和光热，削弱了穿刺破坏力。 而她的目光，最终聚焦在那步步紧逼的石像傀儡身上。 在“效率”权柄的独特视角下，傀儡那庞大的石头身躯内部，能量的流动清晰可见。 灰败的石块中只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如同干涸的河床。 但有两处地方，却是能量的核心源头，如同两个强大的泵站，将神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傀儡全身，驱动着它那沉重的身躯，并修复着受损的部位—— 正是那对跳跃着幽蓝火焰的“眼睛”。 “它的核心是眼睛！能量来源就在那里！” 江月立刻高声喊道，声音穿透了战斗的轰鸣，“攻击它的眼睛！” 不用江月多说，炎枪神和盾山神作为战斗神祇，基本的战术素养极高。 几乎在江月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眼神一碰，达成默契。 “吼！”盾山神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将体内近乎过半的神力疯狂注入身前的光盾之中。 光盾瞬间凝实厚重了数倍，神纹亮起刺目的黄光，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主动向前猛踏一步，将光盾如同巨锤般狠狠撞向石像傀儡的胸膛。 “咚——！” 这一次的撞击声更加沉闷巨响，傀儡挥下的手臂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震得一偏，庞大的身躯也是一个趔趄，失去平衡，无暇防御。 就是现在！ 早已蓄势待发的炎枪神，身化流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从盾山神制造的空隙中疾掠而出。 他全身的神力都灌注于手中的烈焰长枪之上，枪尖凝聚的光芒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握着一颗微型的太阳。 “给我破！焚天一击！” 炎枪神怒吼着，将神器威力催发到极致，长枪如离弦之箭，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向傀儡右眼那团幽蓝火焰。 成了！江月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 然而，下一幕却让三人的心沉入谷底。 “锵——！” 一声如同金铁交鸣的脆响炸开。 炎枪神志在必得的一枪，确实命中了目标。 但枪尖触及那幽蓝火焰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屏障。 幽蓝火焰猛地一涨，一股冰冷反震之力骤然爆发，不仅将枪尖牢牢挡住，更将附着其上的炽热神力迅速湮灭、逼退。 炎枪神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枪身传来，虎口崩裂，金色的神血渗出，整个人被反震得倒飞而回，狼狈地落在江月身前不远处，手中的烈焰长枪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怎么可能？！” 炎枪神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的‘焚天一击’配合上神器，竟然连它的防御都破不开？！” 他的神职和兵器特性都极大增幅了攻击神术的威力，这已是他目前能发出的最强单体攻击之一。 而就在炎枪神被震退的同时，那石像傀儡似乎被彻底激怒，幽蓝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刚刚撞击它的盾山神身上，另一只巨石手臂以更快的速度横扫而来。 “砰——咔嚓！” 连续承受重击的“不动壁垒”光盾，终于达到了承受极限。 在江月焦急的注视下，光盾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炸裂成无数光点消散。 盾山神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壮硕的身躯被那股残余的巨力狠狠掀飞，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血。 “盾山！”江月心中一紧，立刻冲上前扶住他。 “没事……”盾山神挣扎着站起，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虚弱，“我的神力……消耗过半了。这傀儡力量太强，后面……防御只会更吃力。” 情况急转直下。 最强的攻击无法破防，最硬的防御濒临崩溃。 难道真要动用那保命用的紧急传送符，承认任务失败？ 江月紧咬下唇。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开始弥漫的刹那，她下意识地再次运用“效率”权柄，感知了一下身旁两位同伴的状态。 权柄尽职尽责地反馈来信息： 炎枪神，神力剩余约六成，体内神力运转线路存在十七处可优化节点，方才“焚天一击”神力转化率仅为百分之六十二，有大量神力在爆发瞬间因经脉承载不足、神术模型与神器契合度偏差而溢散浪费。 盾山神，神力剩余不足五成，“不动壁垒”神术结构存在八处冗余回路，防御时神力分布不均，导致局部过载而整体强度未达理论峰值，方才防御神力有效转化率仅为百分之五十八。 ‘刚刚他们两人施展的神术，神力转化率这么低？居然逸散了这么多神力！’ 江月心中一惊。 她自己没有系统学习过攻击或防御神术，对神力的运用还停留在最本能的神力护体和神力威压层面。 如果……如果可以把那些逸散的神力都有效利用起来，炎枪和盾山的神术威力应该还能更强至少三成！ 甚至更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力感。 施展神术时的神力运转方式，涉及神职核心、修行根基乃至血脉传承，轻易不会有神会去改，更何况是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上。 就算炎枪和盾山愿意冒险尝试，这么短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权柄“看到”的那些抽象优化节点，转化成他们能理解并立刻执行的指令。 如果……可以自己动手帮忙就好了。 ------------ 第27章 神术 绝望往往能催生出超越常规的灵感。 看着气息萎靡的盾山神和虎口渗血、满脸不甘的炎枪神，再看向那迈着沉重步伐、幽蓝“目光”再次锁定他们的石像傀儡，江月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她的“效率”权柄，核心在于洞察“路径”并引导优化。 之前她只将这种能力应用于自身，或是处理祈愿、分析信息。 那么，它能否直接作用于他人？ 不是去改变炎枪和盾山的神职根基或修行法门，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是在他们施展神术的瞬间，进行一种临时的、外在的引导和优化？ 就像在两条汹涌但略有泛滥的河流旁，临时挖掘两条更笔直、更平滑的导流渠，将那些即将因河道弯曲、河床不平而浪费掉的水流规整起来，汇入主河道，增强其冲击力？ 这个念头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异想天开。 神力的运转涉及神格本源，极其精密且排外，贸然介入，轻则自身神术反噬，重则伤及自身神格。 但眼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激发紧急传送符，任务失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值得一搏！ “炎枪！盾山！” 江月急促地喊道，语速飞快，“接下来，无论感受到什么，不要抵抗我的神力！相信我一次！” 她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因为石像傀儡那带着裂纹的巨石拳头已经再次扬起，恐怖的威压笼罩而下。 “什么？”炎枪神一愣。 盾山神眼中也闪过一丝愕然。 但出于这段时间建立的信任，以及眼下绝境的压迫，两人几乎在瞬间做出了决定。 “好！”炎枪神咬牙。 “明白。”盾山神言简意赅。 “散开！”江月低喝。 三人默契地向三个不同方向急速闪避。 “轰！” 巨石拳头砸落在地，留下一个深坑，碎石飞散。 就在傀儡刚刚完成一击的短暂间隙，江月眼神一凝，神格深处那“效率”烙印被她全力催动。 她将自己的神力，分出两股，如同最纤细灵巧的丝线，精准而迅速地探入刚刚稳住身形的炎枪神和盾山神体内。 两人身形本能地微微一僵，但牢记江月的嘱咐，强行压下了神格自然的排斥反应，放开了对这部分外来神力的限制。 这一刻，江月的感觉无比奇妙。 她的神识附着在这两缕神力丝线上，那两缕属于她的、带着“效率”权柄特性的神力，如同最高明的手术刀和最灵巧的编织针，开始进行极其精微的操作。 “就是这里！” 她没有试图去改变炎枪和盾山固有的神力循环，那是不可能的。 她所做的，是在他们施展神术的“瞬间”，在他们神力奔涌的路径上，进行临时的“疏导”和“加固”。 引导那些即将浪费的神力回归主流；微调神术模型与神器连接的几个关键“接口”，减少能量传递损耗；优化“不动壁垒”神术几个冗余回路的能量分配，使神力分布更均匀，结构更稳定……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与炎枪和盾山本能地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是同步的。 “可以了！全力一击！如果还不行，我们立刻撤退！” 江月高声喊道，脸色因瞬间的巨大神力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 虽然不明白江月具体做了什么，但炎枪神和盾山神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原本因受伤和消耗而有些滞涩的神力，此刻竟变得异常“听话”和“顺畅”，一种前所未有的协调感涌上心头。 信任驱使着他们，毫不犹豫地再次施展出方才的合击。 “不动如山，撼岳击！” 盾山神再次咆哮，这一次，防御光盾不仅瞬间凝聚，而且光芒更加凝实厚重，神纹流转间带着一种圆融无暇的韵味。 他依旧如同发怒的公牛，将光盾狠狠撞向傀儡的胸膛。 “焚天一击！”炎枪神同样再次身化流火，烈焰长枪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聚、几乎将所有光芒和热量都收敛于枪尖一点的恐怖威势，再次刺向那幽蓝的“眼睛”。 这一次，结果截然不同。 “咚——！！！” 盾山神的盾击撞上傀儡胸膛，发出的不再是僵持的闷响，而是如同重锤砸裂朽木般的破碎声。 那石像傀儡庞大的身躯，竟被这凝聚了更高效能力量的一击，撞得重心彻底失衡，踉跄着向后倒去，挥舞到一半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下。 而就在它仰面倒下的瞬间—— “噗嗤！” 炎枪神的烈焰长枪，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油脂，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阻碍，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那层之前坚不可摧的无形屏障，精准地没入了跳跃的幽蓝火焰之中。 “嗡——！！！” 一声尖锐欲裂、仿佛灵魂被撕碎的悲鸣从傀儡内部传出。 那团被刺中的幽蓝火焰猛地暴涨，随即如同被刺破的气球般，光芒急剧黯淡、溃散。 失去了核心能量源的支持，傀儡另一只“眼睛”也瞬间熄灭。 庞大的石头身躯在倒地的过程中，便开始从内部崩解，构成躯干的巨石失去了幽蓝光芒的连接，纷纷碎裂、脱落。 “轰隆隆……” 当它彻底砸落在地时，已然化作一堆巨大的、毫无生机的碎石块，只有零星几点幽蓝的电弧在石块缝隙间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湮灭。 一时间，粉尘漫天，如同扬起了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终于结束了，咳咳咳，这粉尘呛人。” 江月离得稍远，但还是被弥漫的烟尘波及，连忙调动微弱的神力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却还是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快出来了。 烟尘缓缓散去。 炎枪神保持着投掷长枪的姿势，看着眼前那堆废墟，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光芒逐渐平复的烈焰长枪，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猛地收回长枪，几步冲到江月面前，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月姐！你这是什么招？！太牛了吧！以后我打架一定要叫上你！这战力翻倍啊！不，三倍！刚才我感觉我的神力从没这么听话过，好像每一分力量都用在了刀刃上！” 他看向江月的眼睛都在发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盾山神也走了过来，他散去身周的光盾，虽然依旧沉默，但看向江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奇与探究。 脸上带着疑惑，好奇地问道：“江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增幅神术的？这……这似乎不是战神殿能够兑换到的神术。” 战神殿的神术多以攻伐、防御、侦查为主，这种直接增幅他人神术威能的辅助类神术，极为罕见，通常只掌握在某些特定神职的神祗手中。 江月擦了擦被粉尘呛出的眼泪，平复了一下因过度消耗神力而有些急促的呼吸，解释道：“这不是战神殿学的。是我的权柄神术。” ------------ 第28章 盾山的惊讶 “权柄神术？”炎枪神和盾山神都愣了一下。 “嗯。”江月点点头，进一步说明，“这是我结合自身‘效率’神职权柄，刚刚……嗯，算是刚刚领悟的吧。” 她顿了顿，给这个临场创造的神术起了个名字：“我叫它‘效率增幅’。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调动我的神力去引导和优化你们施展神术时的神力运转路径，减少不必要的耗散，提升神术的最终效果。属于一个辅助类的神术。” 听到江月的解释，炎枪神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盘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权柄神术？一般不都是完全掌握自身权柄后才能领悟的吗？江月你这才只有百分之五的基础权限啊！我的老天爷，那要是等你完全掌握了‘效率’神职，这招‘效率增幅’岂不是能直接将我的战力提升十倍？那我还不起飞喽？！” 一想到那种画面，炎枪神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枪横扫千军、名震神界的未来。 江月看着他这副做白日梦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给他泼了盆冷水：“你想得美！哪有这种好事？”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几乎见底的神力，苦笑道：“刚刚辅助你们两人那短短一击，就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神力，差点被抽干。获得完整权柄之后，我最大的期望，也就是能减少点施展这招的神力消耗，别像现在这样只能当一次性神术，我就心满意足了。提升威力？那恐怕不是‘效率’权柄的主要方向。” 炎枪神闻言，兴奋劲儿稍退，挠了挠头：“这样啊……不过那也很厉害了！关键时刻能翻盘啊！” 他心思单纯，很快又高兴起来，只觉得江月这个辅助能力简直是为战斗而生的绝配。 盾山神安静地在旁边听着，没有出声。 他憨厚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深的震撼。 江月本身穿越而来，对神界的许多常识一知半解；炎枪神又是个大大咧咧、心思不够细腻的。 两人此刻都没有意识到，在神职权限仅激活百分之五的情况下，就能自行领悟并施展出权柄神术，这件事本身有多么惊世骇俗。 在如今神职体系固化、法则森严的神界，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神祇对自身权柄的掌握，是一个循序渐进、与天地法则深度交融的过程，权柄神术乃是这种交融达到一定深度后，法则赋予的“奖励”和“凭证”。 没有获得完整权柄认可却能提前撬动权柄力量、形成神术的先例不是没有，但那几位传说中的先例，都得追溯到不知道多少万年以前，天地初开、规则未定、神职还是遍地大白菜的莽荒时代。 江月本人这堪称逆天的天赋，以及她所凝聚的“效率”神职背后所代表的无穷潜力……细思极恐。 盾山神默默地将这份震惊压在心底，他知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这位看似弱小的同僚，未来的成就，恐怕远超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三人原地休息了片刻，稍微恢复了些体力与神力。 虽然神殿守卫傀儡已被摧毁，但身处这诡异的寂灭荒原，谁也不敢大意。 调息完毕，他们谨慎地踏入了那座残破神殿的内部。 神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空旷。 穹顶大半坍塌，露出昏黄的天空，断裂的巨大石柱东倒西歪，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软绵绵的，留下清晰的脚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偶尔有微小的尘埃在从穹顶漏洞透下的光柱中飞舞。 四周墙壁上的壁画和神文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其记载的内容与供奉的神祇。 除了他们三人走动和呼吸的声音，殿内一片死寂。 江月再次拿出记录仪，激活扫描光束，仔细记录着神殿内部的结构、残存的神力印记以及任何可能具有研究价值的细节。 “内部结构扫描完成……未发现高价值能量反应……无生命迹象……记录完成。” 随着记录仪冰冷的提示音响起，这次探查任务的主要部分算是顺利完成了。 “搞定！可以回去了！” 炎枪神松了口气，这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三人确认没有遗漏，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殿门走去。 破败的神殿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门口，光线重新变得明亮一些的时候—— “小心！”江月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喝道。 她强大的感知和对“信息”的本能捕捉，让她在攻击临体前的一刹那，察觉到了侧后方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和破空声。 话音未落，三条色泽灰黑、如同毒蛇般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一根倾倒的巨大石柱阴影中出现，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向三人。 “喝！”盾山神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低吼一声，一面缩小但凝实的光盾瞬间出现在三人侧翼。 “啪！啪！啪！” 藤蔓抽打在光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被稳稳挡住，未能突破。 与此同时，炎枪神周身“轰”地一声腾起炽热的火焰，如同一个人形火炬。 那抽向他的藤蔓刚一靠近，就被火焰点燃，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蜷缩焦黑。 而江月，在出声警示并下意识侧身躲开第一下抽击后，眼中寒光一闪。 她在那藤蔓一击落空、正要缩回的瞬间，迅速出手。 手掌上覆盖着一层微不可查的、优化凝聚后的神力，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条试图逃窜的灰黑藤蔓。 触手一片冰凉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触感。 “给我出来！” 江月低喝一声，腰腹发力，手臂猛地向后一拽。 她本身神力不算强，但这一拽的角度、时机和发力方式，在“效率”权柄的本能优化下，达到了最佳效果。 “嗖——！” 一道黑影被她硬生生从石柱的阴影里扯了出来，“噗通”一声摔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约莫半人高、通体由扭曲灰黑的枯藤缠绕而成的“小树人”，它有着类似人类孩童的轮廓，但没有五官，只在面部的位置有两个空洞，里面闪烁着两点微弱的、充满恶意与惊慌的红光。 它似乎被江月这粗暴的一拽给摔懵了，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上几条藤蔓胡乱舞动。 炎枪神和盾山神都愣住了，没想到江月反应这么快，而且直接用这种方式把偷袭者给揪了出来。 ------------ 第29章 短板与筹划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炎枪神好奇地凑近两步，手中的烈焰长枪指向那小树人。 盾山神保持着防御姿态，警惕地盯着它。 江月松开手，那条被她抓过的藤蔓迅速缩回小树人体内。 她看着这个充满邪异气息的小东西，眉头紧锁。 这小树人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弱，远不如之前的石头傀儡，但那种隐匿和偷袭的方式，以及它身上散发出的死寂与怨念交织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寂灭荒原上滋生的精怪？还是这座神殿破败后，被某种负面能量侵蚀催生出来的东西？”江月猜测着。 就在她思索之际，那摔倒在地的小树人似乎回过神来，面对逼近的炎枪神，它身体剧烈颤抖，那两个红点猛地闪烁起来，发出一阵尖锐刺耳、非人非兽的嘶鸣。 紧接着，它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迅速变得焦黑、干瘪，最后“噗”的一声轻响，化作一小撮黑色的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只在原地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怨恨与不甘的波动，也很快被神殿内死寂的气息所同化。 三人面面相觑。 “这就……自毁了？” 炎枪神用枪尖拨弄了一下那点灰烬，什么都没剩下。 “看来只是最低等的秽物，灵智不全，依靠本能行动。”盾山神判断道。 江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小树人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干脆，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这一次徒劳的偷袭。 她再次环顾这座死寂破败的神殿，昏黄的光线透过穹顶的破洞投下，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悄然浮上心头。 “任务完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江月沉声道。 炎枪神和盾山神也深以为然，三人不再耽搁，迅速穿过殿门，再次面对那片扭曲的时空乱流，踏上了返回战神殿的归途。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座废弃神殿最深处的阴影中，一点微弱的红光，如同沉睡的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旋即又隐没于永恒的黑暗。 通过传送阵回到战神殿时，已是暮色。 神界的黄昏，天幕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渲染着深紫与暗金交织的辉光，映衬着巍峨神殿冰冷的轮廓，更添几分肃穆。 交接任务，上交记录仪，整个过程波澜不惊。 负责验收的巡值神官只是粗略检查了一下记录数据的完整性，确认没有触发任何高危警报，便在任务卷轴上烙下了“完成“的神印。 “任务评定：丙等。基础功绩点一百，已发放至各位符牌。“ 神官的声音毫无起伏，公式化地宣布了结果。 丙等，是最普通的完成等级，意味着任务过程中未发现重大价值或威胁，仅仅是履行了基础的探查职责。 炎枪神对此颇有微词，嘀嘀咕咕：“拼死拼活干掉个石头疙瘩，还差点被黑藤蔓抽鞭子，就给个丙等？神殿这帮坐办公室的，真是不把实习神的命当命...... 盾山神倒是看得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归来，就好。 江月对这个评级并不意外。 她们的确只是完成了最基础的探查，那座神殿除了一个诡异的守卫傀儡和一个小树人，并无其他发现，价值有限。 能拿到一百功绩点，已算回本。 更重要的是，她此行的收获，远非这一百功绩点所能衡量。 新领悟的“效率增幅“神术，虽消耗巨大，却无疑是关键时刻的翻盘利器，战略价值无可估量。 与炎枪神、盾山神告别，约定改日再聚后，江月回到了自己那方小小的神域。 启动隔绝禁制，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屏蔽，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缓缓放松下来。 寂灭荒原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以及战斗时生死一线的紧张，此刻才真正远去。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下，先运转了几个周天的《基础神力循环构建法》。 优化后的循环效率极高，丝丝缕缕的神力从虚空中被汲取，融入神格，滋养着干涸的神体，抚平因过度催动权柄而带来的细微损伤。 待到神火重新变得稳定旺盛，精神状态恢复至最佳，江月才睁开双眼，眼神清亮。 她取出一枚空白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开始撰写此次“寂灭荒原废弃神殿探查“任务的详细报告。 这份报告，她写得极为认真。 并非为了那区区丙等评级，而是她深知，在神界体制内，规范的文书、清晰的逻辑、以及对细节的重视，本身就是一种能力和态度的体现。 她详细描述了神殿的外部结构、内部环境、时空乱流强度，重点记录了石像守卫傀儡的外观、战力、能量核心特性以及最终摧毁过程，也未曾遗漏那诡异小树人的偷袭与自毁。 在描述战斗过程时，她巧妙地模糊了“效率增幅“神术的具体效果，只提及自己施展了辅助类神术，优化了同伴的神力运转，提升了合击效率。 这是她必须保留的底牌。 报告的最后，她附上了自己的分析与建议：认为该神殿遗迹价值不高，但时空结构仍不稳定，建议定期巡查，以防滋生更强大的秽物或引发不可预知的空间扰动。 通篇报告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分析客观，建议合理。 若衡岳执事看到，恐怕也挑不出太多格式或内容上的毛病。 写完报告，将其上传至祈愿司任务归档系统，江月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起身在神域中缓缓踱步，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在寂灭荒原战斗的画面。 石像傀儡那势大力沉的拳头，幽蓝目光中冰冷的杀意，以及那悄无声息袭来的灰黑藤蔓...... 每一次，她都处于被保护的位置。 若非炎枪神和盾山神在前抵挡，以她那点微末的近身缠斗能力，恐怕一个照面就要受伤，甚至殒落。 “效率增幅“神术再强，也需要队友站在前面才能施展。 自己，却连最基本的自保都成问题。 总不能指望每次出任务，炎枪神和盾山神都能恰好同行。 神界广袤，任务繁多，她迟早要独自面对危险。 “必须尽快提升近战能力，或者......掌握一门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命、脱离战场的神术。“江月蹙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短板。 意念一动，实习符牌中的信息浮现。 ------------ 第30章 信仰阴云 功绩点余额：一百点。 刚刚任务发放的一百点，这点功绩点，在战神殿的库房里，连一件最普通的制式攻击神器都兑换不起，更别提那些玄奥的保命神术了。 “穷啊......“ 江月叹了口气，感受到了囊中羞涩的窘迫。 战神殿的实习工资只够维持基本修炼和日常消耗，想兑换好东西，要么靠任务奖励，要么靠上面赏识赏赐。 像武神上次那样直接奖励五百功绩点的情况，可遇不可求。 “得想办法开源才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神域之外，那冥冥中与下界村落相连的信仰丝线。 石龛立起后，信仰之力的供给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微弱，但涓涓细流，永不断绝，比战神殿那点死工资让人安心得多。 或许，是时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经营自己的“基本盘“上了。 神念顺着那道日益稳固的信仰丝线，悄然蔓延至下界的山村。 但一连接，江月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信仰之力依旧纯粹，那份依赖与感激做不得假。 但在这份平和的信仰涟漪之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村民虔诚愿力格格不入的波动。 那是一种……混乱、贪婪，带着血腥气的微弱气息，如同清澈溪流底部悄然泛起的污泥，正在缓慢而顽固地试图污染这片信仰之地。 “果然，信仰的扩张不会一帆风顺。” 江月心中了然。 这片看似无主的“信仰蓝海”，并非真的空无一物。 要么存在着未被记录在册的土著精怪，要么……就是有其他存在，注意到了这个新生“引路之灵”的崛起，并试图插手。 她没有惊动正在老树下进行日常祭祀的村民，而是将神念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以石龛为中心，向着村落四周的山林、田野、乃至村民的梦境边缘谨慎探查。 “效率”权柄赋予她的洞察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她不再仅仅感知情绪的流向，更能辨析信仰之力中蕴含的“信息杂质”。 很快，她在几个村民，大多是平日性情较为懦弱或近期遭遇不顺者的祈祷中，发现了端倪。 他们的祈愿里，除了向“引路之灵”祈求风调雨顺、家人平安之外，还混杂了一丝对“更直接力量”的渴望，对“报复仇敌”的隐隐期待，甚至是对“血食供奉”的模糊提及。 这些念头本身源于人性的复杂，尚属正常。 但牵引、放大这些负面念头，并试图将其导向某个特定存在的力量，却绝非寻常。 江月的神念锁定了村落边缘，一处荒废的山神庙。 这座庙宇早已破败，连山神的神像都只剩半截残躯，被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覆盖。 然而，就在这破败的表象之下，江月感知到了一股凝聚不散的邪异气息。 它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村落，与她那依托石龛建立的信仰网络进行着无声的对抗与侵蚀。 “是它在搞鬼……”江月眼神一冷。 这并非正统神道，更像是由精怪怨念、或是凡人邪念长期积累，结合此地某种阴脉地气滋养出的“邪祀”。 它没有完整的神职和智慧，却本能地渴望香火信仰，尤其擅长引诱、放大生灵的负面欲望。 必须尽快处理掉它！ 放任不管，不仅她辛苦建立的信仰据点会被污染、蚕食，甚至可能反噬自身神格。 毕竟，她这个“引路之灵”与村民的信仰连接已颇为紧密。 但如何处置，却需斟酌。 直接以神力降临，摧毁那破庙不难。 但动静太大，容易引起神庭巡查司的注意。 她一个战神殿的实习武神，跨界处理凡间信仰事务，属于越权行为。 万一被扣上个“干涉下界，私自发展信仰”的帽子，得不偿失。 而且，强行抹除，村民心中的邪念种子未必能根除，可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得想个更‘高效’的办法……”江月沉吟着，意识沉入神格，再次触碰那“效率”权柄的烙印。 权柄微光闪烁，结合她对村落信息、邪祀特性、自身条件以及神界规则的综合分析，数条潜在的“解决路径”开始在她意识中浮现、推演、比较…… 最终，一条融合了“引导”、“借势”、“根除”于一体的方案逐渐清晰。 她分出一缕极其精纯的信仰之力，源自村民们最虔诚的那部分供奉，混合着自身一丝微不可查的“引路”神职特性，悄然注入石龛之中。 同时，一道温和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洒落在所有真心信仰“引路之灵”的村民心中，尤其是那几位被邪念影响的： “歧路多艰，正道惟煌。坚守本心，方得始终。邪妄之念，如露如电，勿视勿听，勿念勿从。” 这道意念并非强制驱散邪念，而是强化他们内心的“正信”与“辨别之力”，如同给免疫系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紧接着，江月开始调动神力，并非攻击，而是在那破败山神庙的周围，借助地形开始布置一个简易的“净化”与“隔绝”复合神纹。 这神纹并非战神殿传承，而是她基于《基础神纹解析》中领悟的知识，结合“效率”权柄对能量流动的优化，自行构思出来的。 效果不强，启动缓慢，但胜在隐蔽、持久，且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极难被外界察觉。 它的作用并非直接摧毁那邪祀，而是如同一个缓慢收缩的净化滤网，不断削弱其汲取负面欲望的能力，隔绝它与村落的联系，将其困死、饿死在原地。 同时，神纹散发的微弱祥和气息，会潜移默化地安抚村落周边环境，进一步压制邪念滋生。 做完这一切，江月感受了一下自身神力的消耗。 由于方案精巧，借用了信仰之力和环境之势，她自身的消耗控制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种子已经播下，就看它能‘饿’多久了。” 江月眼神冰冷。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虽然慢，却最稳妥，也最符合她目前“猥琐发育”的战略。 处理完村落信仰隐患，江月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神格深处，那道代表着“效率“权柄的烙印依旧如同蒙尘的明珠，绝大部分威能都被那无形的法则枷锁所禁锢。 与“捷径之神“的权柄重叠，如同一根卡在喉咙里的细刺，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她前路的阻碍。 “必须尽快解决神职注册的问题。“ 江月目光坚定。 靠水磨工夫慢慢积攒功绩，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破格提拔“，太过被动，变数也太多。 她需要更主动地破局。 而破局的关键，无疑在于那位神秘的“捷径之神“，以及她与灼见真君之间扑朔迷离的过往。 ------------ 第31章 捷径之秘 炎枪神和盾山神提供的线索有限，只知道这位“捷径之神“性格孤僻，早年曾在灼见真君麾下任职，后来不知为何离开。 “若能了解她离开的原因，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 江月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勾勒着基础神纹。 突然，她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信息......“ 她的优势在于对“信息“的洞察与优化。 无论是祈愿背后的碎片，还是玉简中杂乱的知识，亦或是......那些可能被时光尘封的过往。 神界万古，发生过无数事件，必然留有痕迹。 这些痕迹可能散落在浩如烟海的卷宗里，可能隐藏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甚至可能就铭刻在某些不为人知的神纹传承之中。 “效率“权柄赋予她梳理信息、洞察本质的能力。 那么，能否用它来“检索“与“捷径之神“相关的线索？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她立刻行动起来。 目标地点很明确——神庭万象星阁。 说是星阁，在江月看来，这里更像她前世那个世界规模宏大的国家级图书馆与超巨型数据库中心的结合体。 一座巍峨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塔状建筑，通体由某种能够自动记录和流转信息的“忆晶石”构筑而成，塔身表面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着浩瀚如星河的神文与图像数据流。 无数神祇的身影在此进出，有的行色匆匆，借阅特定典籍后便迅速离去；有的则长年累月沉浸在某些特定的“书库”界域之中，探寻着法则的奥秘。 此地收录的，不仅仅是神庭的公开文书、各殿规章、神职谱系、历史纪要，甚至还包括了下界凡间各个智慧种族文明发展的重大事件记录、技术演进、文化思潮……堪称包罗万象。 当然，越是机密、高深的知识，所需的权限和代价也越高。 以江月目前实习武神的身份和囊中羞涩的功绩点，能接触到的，仅仅是星阁最底层、最基础的公开信息区域。 即便如此，那信息的海洋也足以让任何初次踏入此地的神祇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知。 江月用十个功绩点代替神力缴纳，换取了一日内停留在基础公开区的权限，随后便踏入了一片仿佛由星光与数据流构筑的广阔空间。 没有实体书架，只有无数悬浮的光球、流淌的光带以及不断组合变幻的神文符号。 神识沉入其中，便能读取到对应领域的信息洪流。 “开始吧。” 江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她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光晕笼罩区域，盘膝坐下，将神识如同渔网般撒入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信息海洋。 她没有漫无目的地寻找，那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神格深处，那枚“效率”权柄的烙印被悄然引动，散发出微不可查的辉光。 她的神识感知瞬间变得更加敏锐、更具“目的性”。 她设定的“检索路径”核心关键词异常明确：“捷径之神”、“捷”、“智谋神殿”、“灼见真君”、“离职”、“争议”。 浩瀚的信息流如同奔腾的江河涌入她的感知。 其中绝大部分是无关的修炼心得、重复的法则基础描述、冗长的各殿日常事务记录、乃至下界某个王国今天谁继位了、哪个学派又出了个天才之类的琐碎信息。 若按正常方式浏览，哪怕耗费数年光阴，也未必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但在“效率”权柄的加持下，江月的神识如同最高效的过滤器。 她快速“浏览”着，实则是在进行一种基于法则层面的信息筛除。 无关的、重复的、低价值的冗余信息，在触及她神识的瞬间便被自动“滑开”或“忽略”。 她的心神全力聚焦于那些可能涉及神祇名号变更、神殿内部权力更迭、重要神职变动、以及带有“争议”、“革新”、“辞殿”等潜在关联词的只言片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 如同在无边沙海中，依靠一种冥冥中的直觉，精准地筛选出那些可能存在的、细微的金粒。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悄然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江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神力的消耗速度远超平日处理祈愿。 她“听”到了神庭早期关于优化神粮配送路线的争论，“看”到了某个小神系内部因为继承人问题爆发的短暂冲突，甚至“瞥见”了远古时期某次神界基础设施修缮工程的预算核算记录…… 这些信息大多无用，被迅速掠过。 直到某一刻—— 一段被记录在某个早已卸任的智谋神殿老文书神官札记摘要中的文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那札记用的是颇为古雅的神文，带着个人化的感慨语气： 【……神殿考评沿用旧制，冗沉低效，捷道友忧心忡忡，屡次建言。今观其疏，力主革新考评、优化神力配给、精简祈愿流程，其心可鉴，其志可嘉。然，真君览毕，神色不豫，斥其‘舍本逐末，惑于小道，动摇神道敬畏之根基’……闻捷道友愤而辞殿，心甚憾之。北隅荒寂，前路多艰，惜哉，惜哉！】 找到了！ 江月精神大振，疲惫感一扫而空。 “智谋神殿副掌殿使‘捷’！”无疑就是后来的“捷径之神”！ 她竟然是因为向顶头上司灼见真君提交了一套旨在提升神殿运行效率的改革方案，结果被真君以“舍本逐末、动摇神道根基”为由全盘否决，一怒之下才负气离开的！ 这剧情……何其熟悉！ 简直就像是她自己在战神殿遭遇的翻版，只不过“捷径之神”当年做得更绝，直接撂挑子走人，自立门户去了。 札记中提到的“其法门多受诟病，信徒寥寥，声名不显”，也侧面印证了炎枪神他们所说的，“捷径之神”后来混得并不如意。 一个因理念不合而负气出走的前任天才下属…… 一个试图推行效率改革却被斥为“小道”的失意者…… 江月脑海中飞速勾勒着“捷径之神”可能的形象与心态。 这位前辈，内心恐怕对“效率”、“优化”这类概念，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既有自身理念的坚持，也可能带着被否定后的不甘与偏执。 自己这个新生的“效率之神”，在她眼中，会是什么？ 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后来者？还是一个……试图窃取她未尽理念的闯入者？ ------------ 第32章 歧路原 江月缓缓收回神识，睁开了双眼，眼中光芒闪烁。 她终于摸到了那根纠缠住自己神职注册的线头。 接下来，该如何利用这条信息，去解开那个死结？ 或许……可以从那份被否决的“改革方案”本身入手？ 江月若有所思。 若能找到当年“捷”提交的那份方案的具体内容，加以完善，证明其价值，是否能成为一种破局的“筹码”？ 只可惜，或许是年代久远，或许是被有意清理，关于“捷”的具体改革方案内容，公开区域几乎找不到任何直接记载。 江月反复检索，尝试了各种关键词组合，甚至动用“效率”权柄进行更深层次的信息关联推演，最终也只找到几句零散的、其他神祇在议论此事时，提及的诸如“考评革新”、“流程精简”之类的模糊字眼。 核心的具体措施、数据支撑、乃至方案的整体框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抹去，未在公开层面留下任何可供参考的实质性内容。 “看来，当年那份方案，要么被列为智谋神殿内部不宣之秘，要么……就是灼见真君根本不愿其内容流传开来，影响了自身权威。” 江月心中了然，并未感到太多意外。 体制内的革新，尤其是触动既有利益格局的革新，其具体细节往往如此，要么被束之高阁，要么就被有意无意地淡化、遗忘。 改革方案，此路不通。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万象星阁的公开神祇名录中，查找到了“捷径之神”的官方登记神殿方位——果然位于神界极北之地，一处名为“歧路原”的荒僻所在。 记录显示，该神殿状态为“低活跃度”，信徒稀少，最后一次官方信息更新，还是在数百年前。 备注栏里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描述：“执掌‘捷径’之职，司掌路径选择之效。” “歧路原……名字倒是贴切。”江月看着那三个字，低声自语。 对于一位执着于寻找“最优路径”、却因理念不合而走上一条孤独“歧路”的神祇而言，这片荒原既是她的道场，也像是她神生轨迹的某种写照。 线索至此，似乎暂时中断。 直接前往“歧路原”拜会？ 江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冲动且风险极高的想法。 以“捷径之神”那孤僻的性子，以及自己这与她权柄重叠、堪称“同行是冤家”的敏感身份，贸然上门，最大的可能不是得到亲切接见，而是连神殿大门都进不去，甚至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需要一份‘投名状’，或者说，一个能让她愿意坐下来谈一谈的‘契机’。” 江月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陷入沉思。 这份“契机”必须足够有分量，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最好能与“捷径之神”当年的理念，或者说，与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不甘或遗憾产生共鸣。 目光再次扫过实习符牌中那可怜的九十点功绩点余额，以及神格深处那被禁锢的“效率”权柄，江月深吸一口气。 “看来，还是得先回战神殿，老老实实‘刷业绩’。” 她站起身，离开了这片由无尽信息构成的星海。 当务之急，是积累足够的资本——无论是功绩点，还是实实在在的、能拿得出手的“政绩”。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拥有足够的筹码，才能在未来的谈判或博弈中，占据一丝主动。 回到战神殿，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 处理祈愿，优化流程，撰写报告，修炼神力循环，偶尔与炎枪神、盾山神小聚，交流心得，吐槽上级。 不同的是，江月的工作更加卖力，对“效率”的追求也愈发极致。 她将“血狼峡谷”区域的经验进一步总结提炼，形成了一套更具普适性的《中低烈度战区祈愿处理效能提升手册（初版）》，虽然依旧因“规范性”问题被衡岳执事压着未能推广，但在她自己负责的区域及小范围内流传，效果显著。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效率”权柄那百分之五的基础能力，在不引发注意的前提下，小范围优化战神殿内部一些不起眼的后勤、信息传递流程，虽然每次提升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也让她所在的小部门整体运转流畅度有了些许改善。 这些细微的变化，数据上或许不甚起眼，却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改变着周围同僚对她的看法。 至少，在李主事那里，她偶尔也能得到一个不再是完全无视的点头。 炎枪神在她的“远程指导”下，逐渐适应了新的考核标准，数据稳步提升，虽然依旧比不上江月的变态效率，但也摆脱了垫底的命运，甚至得到了司主一次难得的公开表扬，兴奋得他连着请江月和盾山神吃了三顿“神界大餐”。 盾山神则一如既往地沉稳，默默提升实力，在几次协同任务中，展现出的防御能力越发扎实可靠。 平静而充实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 江月的功绩点缓慢积累到了八百点，虽然依旧换不起顶级神术或神器，但已能兑换一些实用的中级神术或不错的修炼资源。 而她的神力，在优化循环和勤奋修炼下，也稳步增长，比起初入神界时的朝不保夕，已是天壤之别。 山下村落的信仰网络愈发稳固。 那个试图侵蚀的“邪祀”在她布置的缓慢净化神纹下，气息日渐萎靡，与村落的连接几乎被彻底切断，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村民们对“引路之灵”的信仰愈发虔诚，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这天，江月刚处理完一批祈愿，正准备总结近日的数据变化，实习符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震动。 实习符牌传来的震动尚未停歇，炎枪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已经炸响在江月的耳边，带着一股子发现惊天秘闻的兴奋劲： “江月！江月！在不在？快回话！有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江月刚从繁复的祈愿数据处理中抽离心神，闻言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接话：“在。什么消息让你这么激动？“ “我刚刚从我舅姥爷的三表侄女那儿听说！“ 炎枪神的声音压低了少许，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位'捷径之神'，就是你神职注册卡壳的关键那位，她好像遇到麻烦了！“ ------------ 第33章 歧路原的危机 江月精神一振，原本的些许疲惫瞬间扫空，语气也凝重起来：“麻烦？什么麻烦？仔细说。“ “据说是她神殿所在的'歧路原'，最近空间波动异常剧烈，好像有局部空间结构不稳，甚至崩塌的迹象！“ 炎枪神语速飞快，“你也知道，'歧路原'那地方本来就偏僻，靠近混沌虚空边缘，神庭的基础空间锚定法阵覆盖强度也弱。这种消息一般传不到咱们这边，要不是我一直在帮你留意着相关风声，还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空间波动异常？ 局部崩塌？ 江月心中猛地一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消息听起来确实不妙，对于任何神祇而言，神殿是根基所在，一旦出事，轻则神力紊乱，信仰流失，重则神殿崩塌，神格受损。 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骤然在她脑海中亮起。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这......会不会就是她苦等多时，那个能够打破僵局的“契机“？ 一个被主流忽视、陷入困境的孤僻神祇...... 一个急需帮助，却又因过往经历而难以向外界，尤其是向神庭官方求援的处境...... 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时候，以恰当的方式提供帮助，解决，或者至少是缓解这场危机，那么，与“捷径之神“对话的资格，是否就能自然而然地获得？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深入了解她当年的理念，找到彼此神职的共通点与差异，为最终解决权柄重叠问题铺平道路？ “消息来源可靠吗？具体异常到什么程度？神庭那边有什么反应？“ 江月连续发问，力求掌握更多细节。 “我舅姥爷的三表侄女在巡天司做文书，消息是从一份标注为'低优先级'的区域空间监测简报里看到的，应该可靠。但具体多严重就不清楚了，简报里只提了一句'持续观测'。“ 炎枪神回答道，“至于神庭反应？嘿，你也知道那地方多偏，巡天司估计也就是例行公事记录一下，只要没引发大规模虚空风暴或者影响到主要神殿，根本不会派神去处理。说白了，就是让'捷径之神'自己看着办。“ 果然如此。 江月心中了然。 在神庭这套庞大而臃肿的官僚体系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信徒稀少的神祇及其偏远神殿的安危，优先级恐怕低得可怜。 这正给了她操作的空间。 “炎枪，谢了，这个消息很重要。“江月真诚地道谢。 “嘿嘿，跟我客气啥！“ 炎枪神爽朗一笑，随即又提醒道，“不过江月，就算这是个机会，你也得小心。'歧路原'那地方本来就不太平，现在空间还不稳定，危险系数肯定更高。那位'捷径之神'的脾气听说也古怪得很，你贸然凑上去，别忙没帮上，反而惹一身骚。“ “我明白。“ 江月沉声道，“我会仔细筹划，不会贸然行事。“ 结束与炎枪神的通讯，江月独自坐在工位上，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勾勒出一道道蕴含着“稳定“、“加固“、“疏导“意味的基础神纹。 机会就在眼前，但如何抓住，却需要慎之又慎。 直接跑去说“我来帮你“，大概率会被当成别有用心者拒之门外，甚至引发敌意。 需要一个更自然、更不引人注目的介入方式。 或许，可以从了解“歧路原“空间结构的详细情况入手？ 若能拿到巡天司那份监测报告的更详细数据，甚至历史空间结构图，就能更准确地判断问题的性质和严重程度，从而制定更有针对性的方案。 而这，需要权限，或者......功绩点。 江月看了一眼符牌中那八百点功绩点，眼神坚定起来。 是时候动用这笔“战略储备“了。 万象星阁，底层公开区。 江月再次踏入这片信息的海洋。 她径直走向区域信息查询专用的“万象仪”——一座由无数精密旋转水晶环构成、连接着星阁底层数据库的庞大装置。 神识沉入，锁定“歧路原”区域，支付了高达三百功绩点的“信息调阅费”后，更详细的空间监测数据流如同解除了封印，涌入她的感知。 【区域：歧路原（编号：北-734）】 【空间稳定性评级：持续下行（当前：丙下，趋近丁等）】 【异常波动源：疑似位于神殿核心区下方，深度未知。波动性质：非典型能量侵蚀叠加基础锚定法阵老化。】 【历史结构图（三千年前校准版）：显示该区域存在一处远古‘空间褶皱’薄弱点，曾被强力神阵封印。当前封印神阵能量反应：极微弱，濒临失效。】 【潜在风险：若封印彻底失效，‘空间褶皱’展开，可能导致神殿区域被局部空间乱流吞噬，或与未知次级位面发生短暂重叠。】 【神庭处置意见：已记录。暂无派遣高级神官计划。建议属地神祇自行加固或申请迁移。（注：迁移费用需自理）】 看着这些冰冷的数据和官腔十足的处置意见，江月眉头紧锁。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空间结构老化，还涉及到一个远古遗留的“空间褶皱”和濒临失效的封印！ “捷径之神”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建立神殿，是偶然，还是有意？ 她是否知道这地下的隐患？ 自行加固？谈何容易！ 那种能封印“空间褶皱”的远古神阵，其修复难度和所需资源，绝非一个信徒稀少、声名不显的神祇能够承担。 迁移？ 看那备注就知道，费用绝对是天文数字。 这简直是把“捷径之神”往绝路上逼。 江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而开始检索战神殿库房。 关键词：“空间稳定”、“基础加固”、“低成本神阵”。 光幕上列表刷新，物品寥寥无几，且大多价格高昂。 【《基础空间锚定术详解》：五百功绩点。（备注：适用于小范围神域稳定，对大型空间褶皱效果有限。）】 【“镇空石”（标准单位）：一百功绩点/颗。（备注：蕴含稳定空间之力，需配合神阵使用，数量需求大。）】 【“流银沙”：五十功绩点/份。（备注：优良神力导体，可用于修补、优化现有神阵纹路。）】 江月看着自己仅剩的五百功绩点，快速盘算。 《基础空间锚定术》必须兑换，这是理论知识基础。 “镇空石”太贵，暂时不考虑。 “流银沙”价格适中，或许能在修补封印神阵时起到作用。 她一咬牙，兑换了《基础空间锚定术详解》以及四份“流银沙”。 功绩点瞬间清空，再次归零。 捧着新到手的玉简和装有闪烁银光沙粒的玉瓶，江月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投资巨大，成败在此一举。 ------------ 第34章 前往歧路原 手握记载着《基础空间锚定术详解》的玉简和那几份珍贵的“流银沙”，江月回到了自己的神域。 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神识沉入玉简。 依旧是那片庞杂的信息洪流，但有了之前优化《基础神纹解析》的经验，加上“效率”权柄的辅助，她梳理和理解起来顺畅了许多。 不过半日功夫，这部若是其他实习武神拿到，恐怕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初步掌握的基础空间神术理论，已被她梳理得条理分明，核心要点与可优化节点清晰呈现。 “原来如此……空间锚定的本质，是以神力构筑稳定的‘坐标点’，对抗虚空的‘熵增’与‘无序’。而加固，则是在现有锚点或结构上，进行‘补强’与‘疏导’……” 江月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结合从万象星阁获取的“歧路原”空间数据，她脑海中开始飞速构建模型，推演那处远古封印神阵可能的结构，以及当前最经济、最有效的加固方案。 “流银沙”是关键。 它能优化神力在神阵中的传导效率，修补细微裂痕，正适用于这种年代久远、能量运行已显滞涩的古阵。 但仅凭她一人之力，以及这区区四份流银沙，想要完全修复那濒临失效的远古封印，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的目标很明确：不是根治，而是“续命”。 以一个尽可能小的代价，暂时稳定住局势，阻止空间褶皱在短期内彻底爆发。 这，就是她准备递出的“投名状”。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江月向祈愿司递交了“外出历练，精研神术”的申请，理由正当，流程合规。 李主事只是瞥了一眼，便盖上了准许的神印。 没有惊动任何人，江月悄然离开了战神殿，借助神庭设立在各个主要神殿之间的公共传送网络，数次辗转，终于抵达了神界极北之地。 走出最后一座位于边境的传送殿，一股远比“寂灭荒原”更加凛冽、更加荒芜的气息扑面而来。 越是向北，周遭的景象便越发荒凉。 绚烂的神霞逐渐被灰蒙蒙的苍穹取代，脚下漂浮的神山福地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色彩黯淡、毫无生机的破碎陆块与虚空乱流。 空气中弥漫的神力也变得稀薄而惰性，仿佛连天地法则到了这里都变得懒散、无序。 “难怪被称为荒寂之地……在这里维持神殿运转，消耗恐怕是战神殿的数倍不止。” 江月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捷径之神”，又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守，本身就需要莫大的毅力。 这就是“歧路原”。 江月按照地图指引，收敛周身神力波动，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低阶游神，朝着“捷径之神”神殿所在的方向低空飞行。 越是深入，那种空间不稳定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偶尔，视野边缘的景物会像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扭曲；有时，会听到并非来自现实的、细微的空间摩擦声；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间歇性的震动。 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灰白色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神殿的轮廓。 与战神殿的恢宏截然不同。 这座神殿规模不大，通体由一种哑光的深灰色石材砌成，造型简洁到了近乎朴素的地步，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或浮雕，线条硬朗而直接，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随意丢弃在荒原上的几何体。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周围荒芜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与倔强。 然而，在江月“效率”权柄的感知下，却能“看”到这座看似平静的神殿周围，空间结构如同被揉皱后又勉强抚平的纸张，布满了细微的、肉眼难见的褶皱与裂痕。 尤其是神殿正下方，一股隐晦却危险的空间波动，如同被压抑的火山，正在不安地躁动。 那远古封印，确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江月没有贸然靠近神殿大门。 她降落在一处距离神殿尚有数里之遥的灰岩山丘之后，隐藏好自身气息。 取出几块早已准备好的、能探测神力的“聆石”，悄无声息地布置在周围，构筑起一个简易的警戒与信息收集圈。 然后，她盘膝坐下，将心神彻底沉入对周围空间结构的感知与分析中。 “效率”权柄被催发到极致。 她不再仅仅依赖万象星阁的数据，而是亲自“触摸”着这片区域空间的“脉络”。 那些紊乱的波动、那些脆弱的节点、那些即将断裂的“弦”……无数信息碎片如同百川归海，涌入她的意识，被迅速分类、整理、推演。 一天，两天…… 江月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又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不断修正和完善着自己的方案。 期间，她能隐约感觉到，从那座灰色神殿中，偶尔会探出一缕极其隐晦、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神念，扫过这片荒原。 但她的隐匿做得极好，并未被发现。 第三天黄昏，铅灰色的天空愈发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江月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找到了！” 通过连续不断的深度感知和对空间波动模式的逆向推演，她终于捕捉到了那濒临失效的远古封印神阵，在周期性运转时，暴露出的一个极其短暂、却又至关重要的“薄弱窗口期”。 就在今夜子时！ 而且，她结合《基础空间锚定术》的理论与“流银沙”的特性，构思出了一个极其大胆，却又在理论上具备可行性的“微创介入”方案。 不需要强行攻破神殿防御，不需要与“捷径之神”正面沟通。 她只需要在那个“窗口期”出现的瞬间，将精心处理过的“流银沙”，混合着自身的神力，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远程手术般，精准地“投放”到封印神阵几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上。 以此，暂时疏通堵塞，加固结构，为那古老的封印强行“续命”至少百年！ 此举风险极大。 对时机的把握要求分毫不差，对神力的操控需要妙到毫巅，更关键的是，绝不能引发封印神阵的反噬或空间结构的连锁崩溃。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 若成功，“捷径之神”不可能察觉不到神殿下方空间压力的骤然缓解。 她必然会探查原因。 届时，自己留下的、那带着鲜明“效率”优化风格的介入痕迹，就是最好的名片。 这无声的援助，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 第35章 苍穹演武 子时将至。 歧路原的夜，漆黑而冰冷，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空间不稳定的细微嗡鸣。 江月调整着呼吸，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 四份“流银沙”悬浮在她面前，在她神力的炼化下，闪烁着愈发纯粹的银光，其内部结构已被她按照构思的方案进行了初步的优化重组。 她的神识，如同最敏锐的雷达，牢牢锁定着神殿下方那片躁动的空间。 来了！ 在江月的感知中，那古老封印神阵的运转，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江月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结印，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四道压缩凝聚到极致、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银色流光，自她指尖飞射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没入神殿前方不远处的虚空。 下一刻，那四道流光仿佛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沿着江月早已计算好的、空间结构中最“省力”的路径，精准无比地抵达了目标——封印神阵核心区域的四个能量淤塞节点。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响起。 神殿周围的空间，肉眼可见地轻轻荡漾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几颗石子。 那一直萦绕不去的、令人不安的空间剥离感，竟然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减弱了一丝。 成功了！ 江月心中一喜，但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彻底融入歧路原无边的黑暗与荒芜之中。 几乎在她消失的同一时间—— “唰！” 一道凌厉无匹的神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猛地自灰色神殿中扫出，瞬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区域。 神念之中，带着惊疑，带着审视，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道神念来回扫视了数遍，最终，停留在了那四道“流银沙”没入虚空的位置，以及神殿下方空间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舒缓”之上。 神念的主人在沉默。 良久，那道神念缓缓收回。 灰色神殿依旧沉默地矗立在荒原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江月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她隔着遥远的距离，望向那座孤寂的神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接下来，就看这位‘前辈’，会如何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了。” 她没有停留，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悄然离去。 接下来，她需要等待。 等待一个来自“歧路原”的回应。 返回战神殿的过程异常顺利，仿佛那夜在歧路原的惊险操作只是一场幻梦。 江月低调地回归日常，按时点卯，处理祈愿，提交报告，一切都按部就班，与离开前别无二致。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并未放松。 她如同一个在黑暗中投下石子的旅人，静静等待着远处传来回声，无论那回声是善意的回应，还是警惕的呵斥。 数日过去，歧路原方向杳无音信。 那位“捷径之神”似乎将她那精妙的“手术”当成了某种不期而至的自然修复，或是选择了沉默的观察。 江月并不气馁。 若对方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神祇，也不可能在孤寂的歧路原坚守至今。 她沉住气，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战神殿的工作中，同时不动声色地利用“效率”权柄，继续小范围优化着所能接触到的流程，积累着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政绩”。 这天，她刚结束一轮对“血狼峡谷”区域祈愿数据的深度分析，正准备撰写一份关于“中低烈度冲突后信仰创伤抚慰标准化流程”的初步构想，实习符牌便传来了一阵有别于日常通讯的、更加急促威严的震动。 是来自武神主殿的直接传召。 江月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仪容，动身前往。 踏入那间熟悉的偏厅，武神依旧负手而立，背影如山。 但这一次，他面前悬浮着的并非江月的考核报告，而是一幅巨大而复杂的神力沙盘，上面光影流转，勾勒出山川地势与无数代表军力的光点，赫然是某个庞大凡间王国的疆域图。 “参见武神大人。”江月恭敬行礼。 武神转过身，目光落在江月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不必多礼。” 他声音沉浑，开门见山，“‘血狼峡谷’一役，你于信仰维稳，表现尚可。后续区域治理，亦显章法。” “大人过誉，属下分内之事。”江月谨慎回应。 武神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神庭与下界诸多王国素有盟约，除必要时提供信仰庇护，平日亦有交流。近日，我战神殿受邀，派遣观察使，参与盟友‘洛炎王国’十年一度的‘苍穹演武’。” 他手指一点沙盘上某个闪耀着炽热红光的地点：“此番演武，关乎洛炎王国下一代将领选拔，亦是我神殿展示威仪、巩固信仰之机。原本，此等事务，自有专人负责。” 武神的目光再次定格在江月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但此次，本座欲破例，命你以‘随行参谋’身份前往。” 江月心中一震。 苍穹演武？随行参谋？ 这绝非实习武神，尤其是她这种毫无背景的野神能够接触的高层级外交兼军事观察任务！ “大人，属下资历浅薄，恐难当此重任……” 江月并非推辞，而是确实感到意外和压力。 这种任务，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发外交纠纷，甚至影响战神信仰。 武神抬手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深意：“资历固然重要，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你于流程优化、效能提升方面，颇有独到之处。此番演武，洛炎王国旧制繁冗，效率低下，正需外力鞭策。你之所长，或可派上用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行主官为‘烈阳神将’，你只需负责观察演武流程，于后勤调度、信息传递、战术决策效率等方面，提出优化建议即可。具体军务，不得干涉。” 话已至此，江月明白，这既是机遇，也是考验。 武神看到了她“效率”理念的价值，试图在更广阔的舞台上进行验证。 若能成功，她在战神殿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积累的“政绩”也将更具分量。 “属下……领命！” 江月压下心中波澜，肃然应道。 “很好。” 武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三日后出发，具体事宜，烈阳神将会与你交代。下去准备吧。” 离开主殿，江月心潮起伏。 苍穹演武，王国将领，随行参谋……这一切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展现出的能力，终究是被高层注意到了。 ------------ 第36章 初临洛炎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江月将手头负责的“血狼峡谷”区域祈愿处理工作做了细致的交接，又利用空闲时间，通过万象星阁查阅了大量关于洛炎王国的风土人情、政治格局以及“苍穹演武”的历史沿革与基本规则。 既然是以“随行参谋”身份前往，观察“效率”是核心任务，若对当地情况一无所知，所谓的观察和建议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提前做好功课，是考公人的基本素养。 出发当日，战神殿传送广场。 数艘散发着肃杀战争气息的神庭制式飞天神舟已然悬停，船体铭刻着战神殿徽记，神光流转，威压凛然。 主官烈阳神将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神祇，身披暗金铠甲，周身气息灼热如火炉，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轮小型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跟着数位正式武神，显然是此行的主要护卫与交涉人员。 江月一身简洁的实习武神制式银袍，在众多高阶神祇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她默默走到分配给自己的那艘神舟旁，安静等候。 烈阳神将目光扫过众人，在江月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登船！” 神舟破开云海，驶离神界，朝着下界洛炎王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舟舱内，江月被安排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她乐得清静，正好可以梳理思绪，并透过舷窗观察下界景象。 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后退，凡人城池如棋盘格点。 越靠近洛炎王国，空气中的火属性能量便越发活跃，大地呈现出一种赤红的色调，连天空都仿佛常年映照着晚霞。 “不愧是信奉火焰与战争的王国……”江月暗自思忖。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神舟舰队终于抵达洛炎王都——“炎煌城”上空。 整座城池依山而建，规模宏大，建筑多以赤色巨石垒成，风格粗犷豪迈。 城市中央，一座巍峨的宫殿群如同燃烧的火焰，直插云霄，那便是王宫与此次“苍穹演武”的主会场。 神舟缓缓降落在王宫外围专设的迎神台上。 舱门开启，以烈阳神将为首的战神殿众神刚移步出舱，一股热浪便混杂着震天的鼓乐与喧嚣扑面而来。 下方，洛炎王国王室成员、文武百官以及身着华丽礼服的仪仗队早已列队等候，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无数民众挤在警戒线外，翘首以盼，眼神中充满了对神祇的敬畏与狂热。 “洛炎国王，率文武百官，恭迎烈阳神将及战神殿诸位上神驾临！” 一位身着赤金龙袍、头戴王冠、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几乎是躬身到底，姿态谦卑至极。 他便是洛炎国王，炎擎。 其身后的王子大臣们，更是深深俯首，不敢直视神颜。 凡人与神，生命层次与力量的差距犹如云泥，任何不敬都可能招致毁灭，这是刻入此界所有生灵骨髓的认知。 “国王请起。” 烈阳神将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自然带着一种令人心神震颤的威严。 他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周身隐约流转的神威，便让所有凡人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接下来，按照繁复的迎神礼仪流程，开始了冗长的接风仪式。 致辞、献礼、奏乐……洛炎一方极尽谦恭，战神殿众神则坦然受之。 江月跟在队伍末尾，默默观察着一切。 她注意到，那位炎擎国王虽然礼数周全，笑容热情，但眉宇间似乎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焦虑。 而他身后几位王子，神色各异，有的目光热切，有的沉稳内敛，还有的眼神闪烁，彼此间似乎暗流涌动。 “王室内部，恐怕并非铁板一块。”江月心中初步有了判断。 接风宴设于王宫正殿，极尽奢华。 琼浆玉液，珍馐美馔，歌舞升平。 烈阳神将自然是宴会的绝对中心，与国王及重臣们交谈，话题主要围绕着两方盟约、过往战事以及对此次演武的期待。 凡人们言辞谨慎，多是颂扬与请教。 江月一边品尝着与神界风味迥异的美食，一边凝神倾听席间的交谈，捕捉着有用的信息。 从那些大臣、将领们的只言片语中，她逐渐拼凑出洛炎王国当前面临的一些困境：边境摩擦不断，军费开支庞大，内部各军团之间为了资源和功劳明争暗斗，导致行政与军事效率低下，而这，也正是国王希望通过此次“苍穹演武”选拔出真正有能力、能打破僵局的年轻将领的原因之一。 酒过三巡，宴席间的气氛在刻意的营造下愈发显得热烈而融洽。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舞姬曼妙的身姿在铺着华丽绒毯的大殿中旋转，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的表象之下，是各方心思的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位列王子席位中，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精明的年轻王子，眼看时机成熟，立刻起身，离席行至主位前方。 他先是朝着烈阳神将及战神殿众神方向，以凡人觐见神祇的最高礼仪，深深伏地叩拜，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清朗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下民洛炎王国三王子，炎锋，拜见烈阳神将，拜见诸位上神。” 烈阳神将目光微抬，落在炎锋身上，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指，一道无形的力量便将其托起，算是受了此礼。 炎锋见状，心中一定，继续恭敬地说道：“神将大人与诸位上神驾临，实乃我洛炎之幸。下民不才，近日研读兵书战策，于军中后勤调度一事，偶有所得，草拟了一份粗浅的优化方案，自知班门弄斧，但心中忐忑，唯恐有所疏漏，贻笑大方。今日得见神颜，斗胆恳请神将大人，或哪位精通此道的上神，不吝批阅指点一二，下民感激不尽！” 说着，他双手将那份做工精美的玉简高高举过头顶。 优化方案？ 一直安静坐在末席默默品尝灵果的江月，闻言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不正好撞到她专业领域了吗？ 后勤调度，虽然属于战场运作的一部分，战神殿也确实设有“战事后勤司”，但说实话，在崇尚正面攻伐、神力威能的战神殿体系内，这绝对属于相对边缘的领域。 至少，这次烈阳神将带来的几位正式武神，看他们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战斗神威，显然都是擅长冲锋陷阵、鼓舞士气或者直接神力对轰的主，对于后勤调度这种需要精打细算、优化流程的“文职”工作，恐怕还真没多少神是专精的。 这位三王子炎锋，野心倒是不小。 江月心中暗自思索。 他此举，只怕不是真心求指导，而是想借“神祇认可”这块金字招牌，来为自己博取名声和政治资本。 想想看，若他这份“后勤优化方案”能得到战神殿神祇的公开认可甚至赞誉，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他在洛炎王国朝野、军中的声望必然水涨船高。 尤其是在当前国王有意通过演武选拔贤能、打破旧有格局的背景下，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 江月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烈阳神将。 这位能被委以外交重任的神将，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都绝非等闲，岂会看不出这位三王子看似谦恭背后的算计？ ------------ 第37章 审阅方案 烈阳神将面色不变，但眼神深处确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 派人指点？ 他对自己带来的属下心知肚明，让他们上阵杀敌、施展神术没问题，可要他们去审阅、评判一份凡人的后勤优化方案，还要确保能看出其中可能存在的深层问题，避免被“套路”…… 万一自己麾下哪个粗坯没看出来，顺水推舟夸了几句，岂不是正中这下界王子的下怀？ 被一届凡人如此算计利用，传回神界，他烈阳神将的脸面往哪搁？ 简直是神界大辱！ 不派人指点？ 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盟国王子虚心求教，战神殿却摆架子不予回应，显得高高在上，不易亲近，这显然不利于战神信仰在此地的传播与巩固，也与此次出访展示神恩、巩固盟国友谊的初衷相悖。 一时间，这位实力强悍的神将，竟被这看似简单的“求教”，推到了一个有些尴尬的两难境地。 宴席间的气氛，也因这短暂的沉默，而微微凝固了几分。 洛炎国王炎擎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烁，显然也在观察着神将的反应。 其他几位王子，神色更是各异，有幸灾乐祸，有冷眼旁观，也有暗自握拳不甘的。 江月知道，到自己该出手救场的时候了。 此刻若由烈阳神将亲自处理或指派其他武神，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落入这三王子的算计，平白抬举了他。 唯有以绝对的实力和位阶差，轻描淡写地解决，方能彰显神威，让对方的一切心思都显得可笑。 她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悄然运转一丝神力，化作一道极其细微、唯有烈阳神将能清晰捕捉的神念传音，精准地送至其耳畔： “神将大人，此等凡俗琐务，何须劳动您与诸位同僚。属下于资源调度、流程优化略通一二，愿代为处置，必不堕我战神殿威仪。” 她的声音通过神念传递，平静而自信，带着一种“此等小事，属下一人足矣”的笃定。 烈阳神将正觉此事有些棘手，收到江月这突如其来的神念传讯，先是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江月所在的方向，见她依旧安然端坐，神色平静无波。 他瞬间明白了江月的用意——她是要以最低的配置，解决这个看似麻烦的问题，以此反衬神界的深不可测。 一个实习武神便足以指点王国王子，那更高阶的神祇，其智慧与伟力又当如何？ 这无疑是对神威最有力的彰显。 心中一定，烈阳神将面上不动声色，目光重新落回躬身举着玉简的炎锋身上，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威严，仿佛在处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随即随意地朝江月所在的方向一抬手，吩咐道：“江月，你精于此道，你来看看，指点这凡子几句。” 这一指一派，轻描淡写，却瞬间将三皇子炎锋那点小心思衬得如同跳梁小丑。 他原本期望的是神将或高阶武神的重视，结果只换来神将随口指派一位看似最不起眼的实习武神来处理。 这种位阶上的巨大落差，让他举着玉简的手都微微僵住，脸上那谦卑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刹那间，所有目光聚焦到江月身上。 江月这才从容起身，对着烈阳神将方向微微欠身：“谨遵神将法旨。” 她步履平稳地走到炎锋面前，并未去看对方那复杂难言的脸色，只是平静地接过那卷被举了许久的玉简。 “三王子，请起吧。” 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神祇特有的疏离。 炎锋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和失望，直起身，依旧不敢直视江月，低声道：“有劳……上神。” 江月不再多言，神识沉入玉简。 玉简内的方案洋洋洒洒数千言，图文并茂，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 主要围绕洛炎王国西部边境军团的后勤补给线优化，提出了一些调整运输路线、设立中转仓库、统一调配标准的建议。 在凡人层面，这套方案算得上中规中矩，甚至在某些细节处还显露出一些巧思，若真能推行，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效率。 但在江月这位拥有“效率”权柄，且经历过信息时代管理理念熏陶的“考公达人”眼中，这份方案就显得……过于粗糙和理想化了。 她快速浏览，脑海中“效率”权柄自发运转，瞬间便洞察了其中数个关键的逻辑漏洞、对突发情况考虑的缺失、以及几处看似优化实则可能增加隐性成本的节点。 宴席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银袍神女，等待她的评判。 三王子炎锋看似镇定，袖中的手掌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片刻之后，江月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看向炎锋，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三王子有心了。此方案于凡俗层面，确见巧思，若落实，西境补给效率或可提升半成至一成。” 炎锋闻言，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却听江月话锋陡然一转： “然，其中疏漏亦有三。” 她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众人心头： “其一，路线优化只计常例，未虑极端。若遇山地暴雨冲毁官道，或敌国小股部队骚扰，预设最优路径即刻瘫痪，备用方案模糊不清，反易酿成更大延误。” “其二，中转仓库选址，只重地理居中，忽略区域威胁评估与防御成本。三号预设仓库位于‘瘴气谷’边缘，易攻难守，一旦有失，损失远超其转运之利。” “其三，亦是关键——方案只重‘物’流，未察‘心’流。统一调配标准固然好，却未考虑各边境军团习性差异、将领偏好，强行一刀切，恐引底层抵触，阳奉阴违，效率不增反降。” 江月每说一点，炎锋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待到三点说完，他额角已隐隐见汗。 江月所指出的问题，并非吹毛求疵，而是直指他方案中最核心、最难以自圆其说的薄弱环节。 尤其是第三点“心流”，更是他从未深入思考过的层面。 “此外，” 江月最后补充道，目光扫过玉简上一处不起眼的细节，“方案中提及的新型‘风行兽’牵引车，数据引自三年前军方内部测评，却未注明该型号妖兽驯化成功率低、易受惊的缺陷，若贸然大规模列装，恐非福也。” 宴席之上，鸦雀无声。 江月将玉简递还给面色苍白、额头见汗的炎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汝有心于此，尚可。此策于凡俗间，已属不易。然，神道视之，破绽犹存。望汝勤勉，切莫自满。” 炎锋此刻已是心服口服，外加一丝惶恐，他再次深深躬身，声音带着颤抖：“下民……下民叩谢上神指点迷津！定当日夜谨记神谕，潜心修政，绝不敢有负神恩！” 江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安然返回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经此一事，宴席间的气氛彻底改变。 洛炎一方对战神殿的敬畏达到了顶点，连一位实习武神都有如此洞见，神界之深不可测，可见一斑。 烈阳神将再看江月时，眼中已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此神不仅有能力，更懂分寸，知进退，善于维护神庭威严，是个可造之材。 ------------ 第38章 演武筹备 宴席在一种微妙而更加敬畏的氛围中结束。 洛炎国王亲自将烈阳神将一行送至专为神祇准备的、位于王宫深处僻静之地的“迎神苑“。 苑内亭台楼阁皆由蕴含灵气的玉石筑成，引动地火温泉，氤氲着浓郁的火属性神力，对修炼火属、战伐神道的神祇大有裨益，可见洛炎王国为此次接待花费了巨大心血。 烈阳神将自有独立的殿宇，其余随行武神亦各有宽敞居所。 江月作为实习武神，分到的是一处相对小巧精致、带有独立静室的偏殿，但她已十分满意。 比起自己在神界那个简陋的神域，这里堪称豪华。 她刚盘膝坐下，准备梳理今日见闻，一道传讯神光便穿透禁制，悬浮在她面前。 是烈阳神将的召见。 江月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前往主殿。 殿内，烈阳神将已卸去铠甲，身着常服，但周身那股灼热威严的气息并未减弱分毫。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江月一人。 “今日之事，你处理得不错。“ 烈阳神将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既维护了神殿威仪，也未过分折辱那凡间王子，分寸拿捏得当。“ “神将大人过奖，属下分内之事。“江月恭敬回应。 烈阳神将微微颔首，话锋转入正题：“苍穹演武，三日后于王城西郊'演武大营'正式开启。届时，洛炎王国各方势力推举的年轻俊杰，以及部分军中自行报名的佼佼者，共计千余人，将参与其中。演武分为'初选混战'、'秘境生存'、'军团推演'、'神力亲和'四轮，最终决出前十，授予将衔及丰厚资源。“ 他看向江月，目光深邃：“你的任务，便是在这全程中，以神念观测，记录其中流程冗余、资源浪费、决策迟缓、乃至规则不公之处。重点在于，提出可行的优化建议。这份观察报告，将直接呈报武神大人，亦是我等此行成果的重要部分，你可明白其分量？“ “属下明白！定当竭尽全力！“ 江月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武神对她能力的进一步考验，也是她积累“政绩“的绝佳机会。 “很好。“ 烈阳神将挥挥手，“这是演武的详细规则章程，以及部分重点观察对象的背景资料，你拿回去仔细研读。三日后，随我等同往演武大营。“ 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飘到江月面前。 “是！“ 江月接过玉简，躬身告退。 回到偏殿，江月立刻将神识沉入玉简。 信息量极为庞大。 演武规则繁琐，从初选混战的积分计算，到秘境生存的资源分配规则，再到军团推演的战场模拟参数，以及最后神力亲和测试的评判标准，无不体现出洛炎王国试图全面考核将领能力的意图。 但在这看似周全的规则之下，江月凭借“效率“权柄的敏锐洞察，很快便发现了不少问题。 “初选混战，允许组队，却不限制队伍规模，这极易导致强者抱团，快速清场，使得一些有潜力但初期势单力薄的选手过早淘汰，有失公允，也降低了发现'黑马'的概率。“ “秘境生存阶段，投放的补给点位置固定，且信息提前泄露，这无疑给了大势力子弟提前布局、垄断资源的机会，对散人和寒门子弟极不友好。“ “军团推演所用的沙盘和战傀，型号老旧，反应迟缓，无法模拟出真正高烈度、快节奏战场的复杂性，选拔出的将领，其临场应变能力恐怕要打上问号。“ “至于神力亲和测试......标准过于单一，只注重与洛炎主流火系、战伐系神力的共鸣，忽略了其他属性神力可能带来的战术价值，比如水系的治疗、防御，土系的稳固、工事构建等......“ 江月一边阅读，一边快速在另一枚空白玉简上记录下自己的初步分析和优化思路。 这些问题，有些是规则设计本身的缺陷，有些是资源投入不足导致，还有些，则隐隐指向洛炎王国根深蒂固的门阀观念和利益藩篱。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而陈旧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带着锈迹，运转起来吱嘎作响，效率低下。 三天时间，江月足不出户，全心投入到对演武章程的研究和优化方案的初步构思中。 她甚至动用了一丝“效率“权柄，对几个关键流程进行了简单的推演模拟，验证自己的猜想。 期间，烈阳神将并未再召见她，其他随行武神也各自忙碌，或是与洛炎方面进行一些必要的礼仪性往来。 三皇子炎锋那边也再无动静，想必是那日被江月当众点破方案缺陷后，需要时间消化和挽回颜面。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清晨，旭日东升，将炎煌城镀上一层金红。 战神殿众神在烈阳神将的带领下，驾起神光，飞往城西的演武大营。 大营占地极广，依山傍水而建，外围是连绵的军营和校场，内部则划分出数个区域，分别对应演武的不同阶段。 此时，大营入口处的巨型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 参与演武的千余名年轻俊杰身着各式劲装，或紧张，或兴奋，或沉稳，排列成数个方阵，一股混杂着朝气、野心与淡淡煞气的氛围弥漫开来。 四周的高台上，坐满了洛炎王国的达官显贵、各大宗门代表以及前来观礼的各方势力。 当战神殿众神驾着璀璨神光，如同数轮小太阳般降临在最高、最尊贵的主观战台时，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战神！是战神殿的上神！“ “烈阳神将！我曾在家传影壁中见过他的神威！“ “神恩如海，佑我洛炎！“ 无数民众激动地跪伏在地，狂热地呼喊着，声浪震天。 那些演武的年轻参与者，更是目光灼热地望向主观战台，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向往。 若能在此次演武中表现出色，得到战神殿上神的青睐，哪怕只是一句随口夸赞，都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 洛炎国王炎擎率领重臣早已在主观战台下恭候，见神驾降临，连忙上前行礼，将众神引至早已备好的、铺着珍兽皮毛、摆放着灵果仙酿的华贵坐席。 江月跟在队伍末尾，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以及那些摩拳擦掌的年轻战士。 在她眼中，这不仅仅是热闹的盛会，更是一个巨大的、等待优化的“项目现场“。 ------------ 第39章 暗流涌动 烈阳神将作为最高观礼嘉宾，只需稳坐主位，彰显神威即可。 具体的观测任务，自然落在了江月身上。 她寻了一个视角较好、又能避开大部分视线的位置，悄然坐下，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开始向整个演武大营蔓延。 首先进行的，是初选混战。 千余名参与者被随机投入一片模拟复杂山地环境的巨大结界之中，他们需要在限时六个时辰内，尽可能多地击败对手，获取对方身上的积分令牌，同时也要应对结界内随机出现的低阶妖兽和天然陷阱。 规则宣布的瞬间，结界内便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兵刃交击的脆响、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充斥其中。 江月的神识冷静地观察着。 她很快注意到，正如她所料，一些明显出身大世家或大宗门的弟子，在进入结界的瞬间便迅速靠拢，组成五人、十人甚至更大规模的队伍，开始有组织地清剿落单的散人。 而那些势单力薄的散人，往往支撑不了几个回合，便被夺走令牌，重伤传送出局。 “强者恒强，弱者淘汰，看似公平，实则从一开始就倾斜了资源。大量有潜力但需要时间成长的'幼苗'被过早扼杀，这无疑降低了演武选拔的整体质量和发展潜力。“ 江月默默记录，并在心中勾勒优化方案：“或许可以引入'初始保护期'，或者限制队伍规模，甚至设置一些专门针对大队伍的危险区域或任务，平衡前期优势。“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捕捉着结界内能量流动的异常、资源点的分布、以及那些被迅速淘汰者脸上不甘与绝望的神情。 同时，她也留意到，在混乱的战局中，有少数几个身影，凭借出色的个人实力、灵活的战术或者独特的隐匿技巧，在夹缝中周旋，甚至反杀了几名大意的小队成员。 “这些，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潜力股'。“ 江月将他们的特征一一记下。 就在初选混战进行得如火如荼，结界内乱象纷呈之际，江月的神识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主观战台上，洛炎国王炎擎的身旁，一位身着侯爵服饰、气息阴鸷的老者，与下方演武场边缘一位身着官方服饰、看似负责维持结界稳定的裁判之间，一次极其迅速、若非江月神识敏锐几乎无法察觉的对视。 那道短暂的眼神交流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只激起微小涟漪，却让江月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这苍穹演武的水，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深。 不仅有明面上的规则漏洞，似乎还有暗地里的......人为操控？ 初选混战仍在继续，结界内光影乱闪，呼喝与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江月的神识如同最冷静的探针，持续扫描着战场，记录着数据，完善着她的优化方案。 然而，那份因裁判与阴鸷老者眼神交流而升起的不安，始终萦绕心头。 她将部分注意力转向主观战台，观察着洛炎高层的反应。 大部分贵族和官员都看得津津有味，时而为自家子弟的出色表现喝彩，时而因某些意外转折而惊呼。 唯有那位阴鸷老者——根据玉简资料，他是洛炎王国的世袭罔替的“镇山侯”炎崮，手握部分边境兵权，势力盘根错节。 神色始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仿佛眼前这决定王国未来的盛事，与他并无太大关系。 但他的手指，偶尔会在座椅扶手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 江月心中一动，将神识聚焦于他敲击的节奏。 果然！ 当炎崮的指尖在某次敲击后微微停顿的刹那，那名裁判，几乎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随即目光转向混战结界内某个特定的区域，手指在袖中似乎掐了一个简单的法诀。 结界内一片看似寻常的灌木丛中，微弱的光芒一闪，一枚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御风符”凭空出现，恰好落在一位正被两名对手围攻、险象环生的华服青年脚下。 那青年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毫不犹豫地激发灵符，身形瞬间加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合击，反而借助速度优势，反手一剑刺伤了一名对手的肩膀，夺下令牌。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混乱的战场上毫不起眼。 若非江月早有准备，刻意关注，几乎无法察觉这细微的能量波动和恰到好处的“机缘”。 “果然有猫腻……”江月眼神微冷。 这绝非偶然。 那“御风符”品阶不低，绝非结界内随机刷新的资源，而是被人以高明的手段，精准“投递”到了特定参与者身边。 她立刻调取玉简中关于那华服青年的资料——炎燎，镇山侯炎崮的嫡孙，天赋尚可，但心性浮躁，在之前王都内部的预选中表现平平。 看来，这位镇山侯为了自家子孙前程，不惜在苍穹演武这等重要场合暗中舞弊。 江月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将这一幕连同能量波动特征、时间节点等信息详细记录。 她现在只是观察员，没有执法权，贸然揭发，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反咬一口，打草惊蛇，甚至影响战神殿的中立立场。 她继续观察，发现类似的“精准投递”并非个例。 在随后的时间里，她又捕捉到了两次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分别将一瓶能快速恢复灵力的“回元丹”和一枚具备隐匿气息效果的“敛息符”，送到了另外两位出身大贵族家族的参与者附近。 手段高明，时机刁钻，若非江月拥有“效率”权柄对能量流动的极致敏感，根本无从察觉。 “规则漏洞加上人为操控……这洛炎王国的‘苍穹演武’，还真是从根子上就出了问题。”江月心中暗叹。 这样的选拔，能选出真正适合带领王国走出困境的将领吗？ 她将这些问题也一一记录，并开始构思如何在报告中，既指出这些弊端，又提出建设性的、能规避此类问题的流程优化建议。 初选混战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当结界光芒散去，最终留在场内的，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大部分都是各大势力抱团的子弟，散人和寒门出身者十不存一，仅存的几个，也是凭借着实打实的硬实力和几分运气才勉强撑到最后。 炎燎果然位列其中，虽然身上带伤，神色却颇为得意。 主观战台上，洛炎国王炎擎面带笑容，对结果似乎颇为满意，发表了一番勉励的讲话。 镇山侯炎崮依旧面无表情，只在目光扫过自家孙子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缓和。 烈阳神将全程神色平淡，偶尔与国王交谈几句，并未对演武过程本身发表任何看法，仿佛真的只是一名纯粹的观礼者。 第一日演武结束，众神返回迎神苑。 江月刚回到自己的偏殿，正准备根据今日观察到的更多细节完成正式报告，一道传讯神光便再次到来。 依旧是烈阳神将。 ------------ 第40章 规则之内的博弈 传讯神光散去，江月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往烈阳神将所在的主殿。 殿内依旧只有烈阳神将一人，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洛炎王都的万家灯火，沉默不语。 那股灼热的神威收敛了许多，却更显深沉。 “参见神将大人。”江月恭敬行礼。 烈阳神将转过身，目光如炬，落在江月身上：“今日观感如何？” 江月心知神将问的绝非表面热闹，略一沉吟，便将自己观察到的规则漏洞、资源分配不公、以及那最为关键的、关于镇山侯炎崮疑似舞弊的发现，条理清晰地陈述出来。 没有加入过多主观臆测，只陈述事实与能量波动的异常，她甚至调出了一段用神念复刻的、记录下“御风符”精准投递过程的模糊影像。。 烈阳神将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江月全部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观察细致，记录详实。能于万千纷杂中，捕捉到此等微末蹊跷，确有过人之处。” 他的赞许依旧吝啬，但分量不轻。 江月并未因夸奖而放松，她知道重点在后面。 果然，烈阳神将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然，你并未当场揭穿，亦未向洛炎王室提及，此为何故？” 江月深吸一口气，坦然迎上神将的目光：“回神将，属下记得神庭规制，《下界事务干预准则》第三条：正统神祇，非接明确祈愿或遇危及信仰根基之重大变故，不得主动干涉凡间内部事务及既定流程。”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坚定：“此番舞弊，虽手段卑劣，扰乱了演武公平，但就其性质而言，尚属洛炎王国内部争斗，并未直接触犯战神信仰，亦无凡人向我等发出祈求公正之祈愿。若属下当场揭穿或主动干预，便是逾越了‘观察’之责，属主动干涉凡间内务，违背神庭法度。” 烈阳神将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 “不错。看来武神说你熟读规章，并非无的放矢。”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神凡有别，界限分明。我战神殿与洛炎为盟，是庇护，是引导，而非主宰。若事事插手，样样干预，与直接统治何异？长此以往，凡间失去自强之心，信仰亦将沦为依赖，此非长久之道。” 他看着江月，“你能恪守界限，明辨分寸，懂得在规则之内行事，此为一善。神界漫长，很多时候，并非力量越强，便可随心所欲。规则，既是束缚，亦是保护。” 江月默默点头，心中那点因无法立刻惩处舞弊者而产生的郁闷，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神将说得对，直接掀桌子固然痛快，但后果难料，且破坏了神庭立下的规矩。 在体制内，懂得利用规则，远比蛮干更重要。 “只是……” 江月蹙眉，说出自己的担忧，“若放任此等舞弊行径，演武选拔出的将领质量堪忧，长远来看，是否会影响洛炎国力，进而动摇战神信仰在此地的根基？” “此虑不无道理。” 烈阳神将颔首，“然，解决之道，并非只有直接干预一途。你可将你所察之舞弊迹象、规则漏洞，以及由此可能导致选拔失准、埋没真才之后果，详尽载入观察报告，并提出优化规则、加强监督、引入第三方公证等建议。此报告呈送武神及神庭相关部门后，自会通过正式外交渠道，以‘建议’形式转达洛炎王室。” 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届时，压力便到了洛炎国王那边。是维护少数权贵利益，放任国力衰退，还是借此契机，整肃内部，选拔真才，稳固国本？如何抉择，便是他的事了。我战神殿，已尽盟友提醒之谊。” 江月恍然。 高层的博弈，原来如此。 不直接下场，而是通过规则内的信息传递和战略施压，引导对方自行做出符合己方利益的选择。 这确实比直接插手高明得多，也稳妥得多。 “属下明白了。”江月心悦诚服。 “明白便好。” 烈阳神将挥挥手，“后续演武，继续观察记录。那舞弊之事，既已察觉，便多留意其动向与影响，但无需刻意针对。你的核心，仍是‘改良’二字。” “是！” 带着新的领悟和方向，江月离开了神将殿宇。 回到偏殿，她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将今日与神将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思考，详细记录了下来。 她再次审视自己之前构思的优化方案，将其与“防止舞弊”、“确保公平”更紧密地结合起来。 比如，在规则上，提议引入“匿名举报与核查机制”，并设立由国王直管、不受地方势力影响的独立监察组；在资源投放上，建议采用“动态随机坐标”与“触发式显现”，避免信息提前泄露；在评判标准上，增加对“逆境表现”、“战术创新”等软实力的权重…… 这些建议，都是从完善制度、提升整体效率的角度出发，并未直接指向任何具体舞弊事件，完全符合“规则之内”的行事准则。 做完这一切，江月才长舒一口气，感到一种在规则枷锁中寻找到发力点的畅快。 与此同时，主观战台一侧的偏殿内，镇山侯炎崮屏退左右，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垂手而立的心腹，那名曾在演武场边与他对视的裁判。 “今日之事，可有纰漏？” 炎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裁判低声道：“侯爷放心，属下做得极其小心，投递之物皆选用无标记的通用符箓丹药，能量波动也控制在最低，绝非常人可察。炎燎公子已顺利晋级。” “嗯。” 炎崮脸色稍缓，但眉头依旧紧锁，“只是……战神殿那些神祇，尤其是那位银袍神，目光似乎格外锐利……她今日，可曾留意到燎儿？” 裁判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属下不敢确定。那位似乎一直在观察整个战场，并未特别关注某一人。或许……只是例行公事？” 炎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论如何，后续环节需更加小心。秘境生存，才是关键！务必确保燎儿能获得足够‘资源’，闯入最后一轮！” “是！属下明白！” 夜色中，有人为公正而筹谋，亦有人为私利而钻营。 苍穹演武的舞台，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愈发汹涌。 ------------ 第41章 三王子的交易 苍穹演武第二日，秘境生存阶段。 参与者由初选混战晋级的近三百人，锐减至秘境开启时的二百八十人——有十几人在昨夜或疗伤、或“意外”退出。 秘境入口位于演武大营深处，是一座被激活的古老传送阵，光门流转，散发出苍茫而危险的气息。 规则简单而残酷：所有参与者将被随机传送至“赤焰秘境”外围不同区域，在为期三日的时限内，于这片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尽可能多地收集散布在秘境各处的“赤焰晶核”。 晶核数量，结合生存时长，将决定晋级下一轮“军团推演”的资格，仅取前八十名。 秘境之中，不禁争斗，生死自负。 主观战台前方，升起了一面巨大的水镜，由数位洛炎宫廷阵法师与战神殿一位擅长此道的神祗共同维持，其上光影浮动，分割成数十个小块，显示着秘境内部不同区域的实时景象。 当然，限于秘境本身的隔绝之力与范围广阔，水镜所能观测到的，也只是部分区域，更多地方笼罩在迷雾与光影扭曲之中。 烈阳神将依旧端坐主位，神色平淡。 洛炎国王与重臣们则明显更为关注，尤其是几位有子弟参与的权贵，目光紧紧盯着水镜，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江月坐在自己的观测位上，并未完全依赖水镜。 她分出一缕神念，附着在秘境入口的空间波动上，在参与者被传送的瞬间，如同最灵巧的游鱼，悄无声息地随之潜入。 她的“视野”，瞬间切入了一片赤红的世界。 天空是暗红色的，仿佛永远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大地干裂，到处是灼热的岩浆河与喷发着硫磺气体的地缝。 奇形怪状、散发着火系能量波动的植物艰难地生长着，更深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 参与者们一被传送进来，便迅速行动起来。 有的谨慎隐匿，观察环境；有的则仗着实力或人多，开始主动猎杀秘境中的火系妖兽，寻找晶核；还有的，目光闪烁，显然打起了抢夺他人收获的主意。 混乱、危险，却又充满机遇。 江月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幽灵，在高空俯瞰，快速扫描着。 她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些被标记为“随机”投放的补给点——内含水、食物、低阶疗伤药乃至少量晶核的光球，其分布果然如她所料，存在着明显的“倾向性”。 靠近几位大贵族子弟初始降落点的区域，补给点明显更密集，品质似乎也更好。 而一些散人或小家族子弟所在的荒僻区域，补给点则寥寥无几。 “果然还是老问题……资源分配不公，人为制造优势。” 江月心中冷哼，将几个坐标异常点记录下来。 她的神念重点锁定了镇山侯之孙炎燎，以及另外几个疑似与舞弊有关的参与者。 炎燎运气“极好”，初始降落点附近就有一个补给点，他轻松获取了其中的三枚赤焰晶核和一瓶回元丹。 与他几乎同时降落在不远处的，还有另外两名镇山侯一系的子弟，三人迅速汇合，组成小队。 紧接着，在炎崮那名心腹裁判的暗中引导下——江月的神念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极其隐晦、如同指针拨动般调整了某个区域能量流向的操作，一个本应出现在数里之外的、标注为“富集”的晶核矿点信息，如同“偶然”被炎燎小队“发现”。 他们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真是……毫不掩饰。”江月眼神冰冷。 这种在规则边缘的操纵，看似没有直接给予物品，却提供了最关键的信息优势，比直接投递资源更隐蔽，效果也更大。 可以预见，炎燎小队很快就能凭借这个信息，积累起远超他人的晶核数量。 就在江月思索着如何在不违背神庭规则的前提下，记录下这更为隐蔽的舞弊证据，并思考其对策时，一道略显拘谨、却带着决然的祈愿，如同试探性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接触到了她游离在秘境上空的神识。 江月心中微动，分辨出这祈愿的来源——竟是三王子，炎锋？ 他并未参与演武，此刻以祈愿隐秘联系自己，所为何事？ 江月略一沉吟，动用神力，构筑起一个极其私密、隔绝内外探查的临时神念通道，与对方连接。 “三王子？”江月的神念传递过去，平静无波。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江月回应得如此之快，随即，炎锋那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决绝的声音响起：“上神！冒昧打扰，下民罪该万死！然，下民有要事，不得不禀！” “讲。”江月言简意赅。 “上神明察秋毫，想必已看出此番演武，有人暗中舞弊，扰乱公平！” 炎锋的意念带着愤懑，“镇山侯为一己私利，不惜损害王国根基，埋没真才，其行可诛！” 江月不置可否：“此乃你洛炎内务。” “是！下民明白！” 炎锋立刻道，语气转为急切，“下民不敢奢求上神干预。但下民身为王子，不能坐视国本动摇！下民愿倾尽所能，搜集证据，配合上神记录！只求上神……能在最终汇报中，为那些被埋没的寒门子弟，为我洛炎真正的未来，多书一笔！”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下民知晓，此举可能引火烧身。但若能用此举换取上神一丝认可，换取王国一线清明之机，下民……万死不辞！” 江月瞬间明白了炎锋的意图。 这位三王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那日宴席被自己当众点破方案缺陷，他非但没有记恨，反而看到了自己“明察秋毫”的能力，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战神殿的潜在影响力。 他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来打击政敌，同时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甚至可能……是在向战神殿示好，为自己争夺王位增加筹码。 好一个规则之内的借力打力！ 他提供内部信息和证据，自己负责记录和呈报，最终通过神庭渠道施压洛炎国王。 整个过程，自己依旧没有直接干预洛炎内政，只是“客观记录”了由洛炎王子提供的“内部举报”。 而炎锋，则可能借此清除对手，赢得声望，甚至获得战神殿的隐性支持。 双赢。 当然，风险由炎锋承担。 “你可知道，你若失败，下场如何？”江月的神念不带感情地询问。 “下民……知道。” 炎锋的声音坚定起来，“但与其浑浑噩噩，看国势日衰，不如搏此一线生机！求上神……成全！” 江月沉默了片刻。 炎锋此举，固然有私心，但客观上，确实有助于纠正演武不公，选拔真才，符合她优化流程、提升效能的初衷，也间接维护了战神信仰的长期稳定。 而且，由他这位王子从内部提供信息，远比她自己费力捕捉那些隐晦的舞弊痕迹要高效、精准得多。 这正符合“效率”之道。 “可。” 江月最终回应，神念依旧平静，“但你需确保证据确凿，指向明确。本神只记录，不评判，不保证结果。” “足矣！谢上神！下民定不负所托！” 炎锋的意念中充满了狂喜与感激，随即迅速退去，显然是立刻着手去搜集证据了。 江月收回这缕神念，目光再次投向水镜与秘境深处。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规则之内的博弈……越来越有趣了。” 她有一种预感，炎锋提供的“弹药”，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而这场苍穹演武，注定不会平静收场。 ------------ 第42章 风起 三王子炎锋的行动比江月预想的还要迅速和高效。 仅仅在秘境生存阶段开启后的第二个时辰，一个经过精心整理、蕴含着影像以及部分阵法师私下交易内容的信息包，便通过那隐秘的祈愿通道，悄然传递到了江月这里。 信息包内的内容堪称触目惊心。 不仅清晰标注了镇山侯炎崮是如何通过其安插在演武筹备处的心腹，提前修改了部分补给点和资源点的投放坐标，使其更有利于其派系子弟； 还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证明那名裁判在秘境开启后，如何利用职务之便，细微调整秘境边缘的能量屏障，制造出不易察觉的“引导波纹”，将炎崮一系的参与者，巧妙地“推”向那些被动了手脚的资源富集区。 甚至，还有几段被秘密记录下来的对话影像，清晰地显示了镇山侯府上的管家，如何与几位负责评判“赤焰晶核”品质的鉴定官进行利益输送，约定对炎燎等人收集的晶核进行“优良”评定，以获取更高积分。 证据链完整，指向明确，且大部分证据都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指向镇山侯本人，而是落在了其党羽和具体执行人身上，显示出炎锋心思之缜密，以及其在洛炎王国内部经营的人脉网络之深。 “这位三王子，倒是个懂得隐忍和收集筹码的。”江月心中评价道。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用效率权柄，将这些证据与她之前自己观察记录到的能量异常、坐标偏差等数据进行交叉验证、整合，并按照神庭公文的规范格式，开始撰写一份详尽的《关于洛炎王国苍穹演武流程异常及潜在不公现象的观察记录（附证据摘要）》。 她没有加入任何主观的批判性词汇，通篇采用客观、冷静的笔触，只是将事实、数据、证据链清晰地罗列出来。 并在报告的最后，再次强调了此前构思的优化建议：建立独立监察机制、实现资源投放全程匿名化与随机化、引入多重校验以避免单点操纵、提升流程透明度和参与者申诉渠道等。 这份报告，她准备在演武结束后，连同对整个演武流程的总体评估与优化建议报告，一同提交给烈阳神将，并最终呈报武神。 做完这一切，江月将目光重新投向秘境之内。 有了炎锋提供的“内部地图”，她观察起来更加有指向性。 她注意到，除了炎燎小队在“信息优势”下高歌猛进，快速积累晶核外，还有几个原本不被看好的寒门子弟或小家族出身者，在资源匮乏、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机敏和战斗天赋。 一个名叫“石岳”的年轻武者，凭借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和一套沉稳厚重的刀法，独自在一条岩浆河畔，与数头“熔火蜥”周旋，最终不仅成功击杀，还幸运地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小型晶核矿脉。 一名叫“林瑶”的女修，出身没落符箓世家，武力不算顶尖，却将各种低阶符箓运用得出神入化，巧妙设置陷阱，反杀了两名试图抢夺她收获的大族子弟，其战术思维令人眼前一亮。 还有几个散人组成的临时同盟，在一位名叫“韩季”的年轻散修指挥下，互相配合，竟然成功伏击了一支由五名贵族子弟组成、实力远超他们的小队，以弱胜强，瓜分了对方的收获。 “这才是演武应该选拔出来的人才。” 江月将这些人的表现一一记录在案，并重点标注。 他们的存在，恰恰证明了当前规则和舞弊行为对真正人才的压制与不公。 时间在秘境中的厮杀、寻觅、挣扎与外界观战者的紧张关注中飞速流逝。 三日时限将至。 水镜上显示的画面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秘境内的空间波动加剧，这是关闭前的征兆。 残存的参与者们开始朝着出口方向汇聚，最后的厮杀往往也最为惨烈。 炎燎小队凭借着巨大的晶核数量优势，早早便占据了出口附近的一处有利地形，以逸待劳，并未参与最后的混战，显得游刃有余。 而石岳、林瑶、韩季等人，则是在最后时刻才浴血杀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眼神锐利，收获也算不错。 当秘境光门再次稳定，幸存者陆续被传送而出时，原本进入的两百八十人，只剩下不足一百五十人，折损率近半，可见竞争之残酷。 官方人员开始紧张地统计各人收获的赤焰晶核数量与品质。 结果几乎毫无悬念，炎燎小队三人包揽了前三，晶核数量遥遥领先。 石岳位列第七，林瑶第十五，韩季及其临时盟友因为最后伏击的收获，也都挤进了前三十。 前八十名晋级名单公布，几家欢喜几家愁。 镇山侯炎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看向自己孙子的目光充满了嘉许。 主观战台上，洛炎国王炎擎看着名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发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勉励之词。 烈阳神将依旧不动声色。 江月则默默地将最终名单与自己的观察记录进行比对。 晋级者中，依靠舞弊和出身优势者，约占四成；凭借真正实力和运气杀出者，约占六成。 这个比例，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至少没有出现舞弊者完全垄断前列的情况，真正的英才依旧抓住了一线生机。 “看来，炎锋提供的证据，以及我后续的报告，将会让这份名单的‘含金量’大打折扣。”江月心中暗道。 就在官方准备宣布下一轮“军团推演”的规则时，异变陡生。 一名身着低级军官服饰、浑身浴血、刚从秘境中出来的年轻武者，猛地冲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倒在主观战台之下，声音嘶哑悲愤，响彻全场： “陛下！诸位大人！末将石岳，不服！秘境之内，资源分布不公，信息泄露，有人提前知晓晶核矿点位置，这不公平！末将请求重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武者身上。 镇山侯炎崮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洛炎国王炎擎目光一凝，看向身旁的演武总负责人。 烈阳神将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江月所在的方向。 江月端坐不动，眼神平静地看着台下。 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第一声质疑，终于由被压迫者自己，喊了出来。 ------------ 第43章 展开调查 石岳的当众控诉，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演武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民众哗然，参赛者们面面相觑，不少寒门子弟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而贵族席位上则是一片压抑的骚动和隐晦的怒视。 “大胆狂徒！” 镇山侯炎崮身边的一名武将猛地起身，声如洪钟，“苍穹演武，乃国之盛典，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污蔑公正？！来人，将此扰乱秩序之徒拿下！” 几名宫廷侍卫立刻上前，就要将跪地的石岳拖走。 “且慢。”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并非来自高坐主位的烈阳神将，也非来自洛炎国王，而是来自三王子炎锋。 他站起身，走到主观战台边缘，目光扫过那名武将，最后落在自己父王身上，躬身行礼：“父王，石岳既敢当众质疑，必有所凭。若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其拿下，恐寒了天下有志之士之心，亦有损我洛炎国体与演武声誉。儿臣以为，不妨让他将话说完，若确系诬告，再行严惩不迟。” 炎锋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维护了王国体面，又给了石岳说话的机会，更在无形中将自己塑造成了维护“公正”和“招揽贤才”的形象。 洛炎国王炎擎目光深邃地看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一眼，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莫测的烈阳神将，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准。石岳，你有何证据，尽可道来。若属实，本王自会为你做主；若虚言构陷，两罪并罚！” 侍卫退下，压力给到了石岳这边。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个浑身是伤、却脊梁挺直的年轻武者身上。 石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和面对权贵的紧张，声音依旧嘶哑，却异常坚定：“回陛下！末将不敢妄言！末将曾亲眼所见，炎燎公子及其同伴，一进入秘境，便目标明确，直奔西南方向七十里外一处隐蔽山谷！那山谷之中，赤焰晶核遍布，远超寻常区域！末将尾随其后，亲眼见他们轻松采集，期间几乎未遭遇强大妖兽阻挠！”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同样面带不忿的寒门参赛者：“此事，并非末将一人所见！在场诸多同袍，皆可作证！我等在荒僻之地与妖兽搏命，所得寥寥，他们却如探囊取物，这岂是‘运气’二字可以解释？！” “没错！陛下！石岳所言句句属实！” “我等在毒火沼泽挣扎三日，所得晶核不及他们十一！” “请陛下明察！” 顿时，又有七八个胆大的寒门子弟站出来，纷纷附和，群情激愤。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镇山侯炎崮脸色铁青，怒极反笑：“荒谬！简直荒谬！秘境广阔，机缘各凭本事！燎儿他们能找到富集点，是他们的能耐与福缘！尔等自己无能，便在此红口白牙污蔑他人，其心可诛！” 他转向国王，拱手道：“陛下！此等刁民，分明是嫉妒成性，扰乱演武，意图不轨！若不严惩，日后我洛炎还有何规矩可言？！”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主观战台上，烈阳神将依旧品着茶，仿佛台下争执与他毫无关系。 江月则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石岳等人的爆发，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时机和激烈程度却有些超出预期。 这背后，恐怕少不了三王子炎锋的推波助澜。 他不仅提供了证据，很可能还暗中联络了这些受压制的寒门子弟，选择了这个最关键时刻发难。 “够了。”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时，烈阳神将终于放下了茶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神祇天然的威压，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凡间事务，本将不便插手。” 烈阳神将目光平淡地扫过台下，“然，演武之公正，关乎洛炎国运，亦关乎战神信仰之纯粹。” 他看向洛炎国王炎擎：“此事既起，便需有个交代。堵不如疏，压不如查。” 炎擎心中一凛，知道神将这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了。 他连忙躬身：“神将大人所言极是。定当彻查此事，给所有参与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立刻下令：“传令！暂停军团推演！由王室监察司、宗府、演武筹备处三方联合，即刻调查秘境资源投放及积分评定事宜！所有涉案人员，一律隔离审查！” 命令一下，整个演武大营气氛更加紧张。 镇山侯炎崮眼神阴鸷地看了一眼三皇子炎锋，又狠狠瞪了石岳等人一眼，拂袖坐下，不再言语。 他知道，神将既已发话，调查不可避免，但他自信手脚做得干净，未必能查出什么。 炎锋则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江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了。 洛炎国王此举，看似雷厉风行，实则仍是平衡之术。 三方联合调查，互相牵制，最终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枚准备好的玉简，通过神力传递给了烈阳神将。 玉简之内，正是她整理好的那份《关于洛炎王国苍穹演武流程异常及潜在不公现象的观察记录（附证据摘要）》。 烈阳神将神识扫过玉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微不可查地对江月点了点头。 有了这份来自“神界观察员”的、记录详实且包含部分确凿证据的报告，洛炎国王想要和稀泥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调查需要时间，演武被迫中断。 众参赛者被安排在营中休息，不得随意离开。 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 江月回到迎神苑偏殿，刚布下隔绝禁制，一道微弱却熟悉的信仰连线便自神格深处泛起涟漪。 是山下村落那边。 她分出一缕神念沉入。 传来的并非小女孩的祈祷，而是村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无比虔诚甚至带着恐慌的意念： “引路之灵在上！村外……村外荒山那座废庙，昨夜……昨夜突然塌了大半！里面……里面好像有黑气冒出来，靠近的牲畜都莫名病倒了！求灵尊指引，我等该如何是好？” 江月心中一动。 那座由邪祀盘踞的废庙，在她布下的缓慢净化神纹作用下，本就气息奄奄。 如今突然崩塌，黑气外泄，看来是那邪祀在做最后的挣扎，或者说……是净化到了某个临界点，引发了反噬。 “倒是会挑时候。”江月蹙眉。 洛炎王国这边正值关键时刻，她需全力关注，难以分心他顾。 但村落信仰是她重要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 第44章 第一道惊雷 江月略一沉吟，凝聚神念，传达一道清晰的神谕，印入村长及几位核心信徒的心中： “邪秽垂死挣扎，无需惊慌。聚集虔信村民于石龛前，诚心诵念‘引路之光，照破迷惘’，信念汇聚，自生祥和之力，可辟邪祟，净化污秽。切记，心诚则灵。” 她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引导村民依靠自身汇聚的信仰之力来解决问题。 这既能进一步锤炼信仰的纯度，加深村民与她的联系，也能避免她在此刻分散精力，算是最优解。 处理完村落事宜，江月将主要心神收回。 她感应到，一道隐晦而强大的神念，正从遥远的方向扫过迎神苑，带着探究的意味。 是“捷径之神”？ 她终于有反应了？ 江月收敛所有气息，并未回应。 那道神念盘旋片刻，未能发现更多异常，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歧路原的危机看起来是暂时解决了。” 江月心中思忖，“可惜，目前我还没法分出心神来和她对话。” 不过，只要她有了行动，便是好的开始。 现在，首要任务还是处理好洛炎王国这边，积累足够的“政绩”。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望向演武大营的方向。 三方联合调查的效率，比预想中要快。 或者说，在三皇子炎锋暗中提供的帮助，以及江月那份来自“神界视角”的客观报告双重压力下，许多原本可能被掩盖或模糊处理的问题，被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仅仅一日之后，初步调查结果便呈递到了洛炎国王炎擎的案头。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炎擎看着手中那份触目惊心的调查报告，脸色阴沉得可怕。 上面清晰地罗列了演武筹备处三名官员收受镇山侯府贿赂，擅自修改补给点坐标的证据；记录了那名裁判利用秘境阵法权限进行隐性引导的能量波动留影；甚至还有两名晶核鉴定官承认在镇山侯府管家的威逼利诱下，对炎燎等人提交的晶核进行了虚高评定的供词。 铁证如山！ “好……好一个镇山侯！好一个国之柱石！” 炎擎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 他并非不知道朝中派系倾轧，也默许一定程度内的竞争，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将手伸到“苍穹演武”这等关乎国本的人才选拔盛事中，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规则，动摇根基。 这不仅仅是为了几个寒门子弟的公平，更是为了王权的稳固和洛炎的未来。 “陛下息怒。”一旁的老内侍连忙劝慰。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炎擎低吼道，“若非战神殿上神明察秋毫，记录下这些龌龊，朕岂不是要被这帮蠢虫蒙在鼓里，选出一群酒囊饭袋的未来将领？！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如何处置才是关键。 镇山侯炎崮手握部分边军兵权，在朝中党羽众多，根基深厚。 若处置过激，恐引发动荡。 但若轻轻放过，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如何向表明态度的战神殿交代？ 更重要的是，如何震慑其他心怀不轨的权贵？ 炎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放在案头另一侧的那枚玉简——那是烈阳神将通过神庭正式渠道转交的，来自实习武神江月的观察报告副本。 报告内容与他手中的调查报告相互印证，但角度更为超然，措辞更为严谨，通篇充斥着一种冰冷的、基于数据和效率的审视。 尤其是在最后提出的那些优化建议，条条直指制度漏洞，让他这个国王看了都感到脸颊发烫。 这份报告，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洛炎王国官僚体系的臃肿与腐朽。 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他战神殿正在注视着一切。 “神庭……这是在逼朕做出选择啊。”炎擎喃喃自语。 是维护旧有格局，安抚镇山侯一派，还是借此机会，大刀阔斧，整肃朝纲，推行革新？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有了战神殿这份“观察报告”作为背书和支持，他推行改革的阻力将会小很多。 这不仅仅是处理一次舞弊事件，更是一次向神界展示洛炎王国决心与能力的契机。 想到这里，炎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传旨！” 他声音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与冷厉，“镇山侯炎崮，治家不严，纵容亲眷，干扰演武，着即禁足府中，闭门思过！其孙炎燎，剥夺演武成绩，永不叙用！” “演武筹备处主事、涉事裁判、鉴定官等一干人等，查实罪证，革职查办，依律严惩！” “另，苍穹演武流程确有疏漏，即日起，成立‘演武革新司’，由三皇子炎锋暂领，参照战神殿江月上神下达的优化建议，全面修订演武章程，确保公正，选拔真才！” 一道道旨意传出，如同道道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炎煌城，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镇山侯府大门被王室禁卫军封锁，炎崮被变相软禁。 多位中高层官员落马。 三皇子炎锋被委以重任，主导演武革新。 这无疑是洛炎王国政坛的一场大地震。 所有人都明白，国王陛下这是借着战神殿的“东风”，要拿镇山侯一派开刀，并开始推行新政了。 消息传到迎神苑，江月正在对烈阳神将汇报最新的观察情况。 听闻旨意内容，烈阳神将微微颔首，看向江月的目光中赞赏之色更浓：“你这份报告，递得正是时候。洛炎国王，倒也是个懂得借势的。” “神将大人谬赞，属下只是尽分内之责。”江月谦逊道。 她心中清楚，自己的报告只是一个引子，真正推动局势变化的，是洛炎国内部的矛盾和王权与神权交织的复杂博弈。 “接下来的‘军团推演’，在新的章程出台前，恐怕要推迟了。” 烈阳神将道，“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之前观察到的其他流程问题，一并整理，协助那三王子，制定出一套更完善的方案。” “属下明白。”江月应下。 这正是她所擅长的领域，也是积累“政绩”的大好机会。 就在此时，江月神格微动，那道来自山下村落的信仰连线再次传来波动。 ------------ 第45章 叛乱 这一次，不再是恐慌，而是带着无比激动和虔诚的感恩意念。 是老村长颤抖的声音：“灵尊！灵尊神威！昨夜我等依神谕聚集祈祷，石龛竟大放光明！那废庙冒出的黑气触之即散！今日清晨去看，庙宇废墟竟生出茵茵绿草，再无半分邪气！村中病倒的牲畜也痊愈了！谢灵尊救命之恩！谢灵尊显圣！” 信仰之力随之涌来，比之前更加精纯、浓郁。 江月心中一定。看来村民自身的信念，结合她留下的“净化”神力印记，成功消灭了那垂死挣扎的邪祀。 这次事件，不仅巩固了信仰，似乎还让她之前通过“引路之灵”得来的神力得到了一丝细微的锤炼和增长。 “心诚则灵，此乃尔等自身信念之功。谨守本心，遵循正途，自有福报。” 她传递回一道温和的意念，便切断了联系。 处理完这两边事宜，江月正准备告退，回去着手撰写更全面的优化方案，一道传讯，突然通过实习符牌传来。 是炎枪神。 “江月！江月！听说你在下界那边搞得风生水起啊！连人家王国都按你的方案改革了？牛逼！” 他兴奋的声音几乎要冲破符牌的限制。 “只是提出些建议而已。”江月无奈回应。 “别谦虚了！我跟你说，咱们战神殿这边也有大动静了！” 炎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武神大人好像对你的那套‘效率’理论非常重视，据说已经在考虑，要在祈愿司下面，试点设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负责流程优化和效能评估！名字好像都拟好了，叫‘效能督查处’！” 江月心中猛地一跳。 战神殿内部设立专门负责效率优化的部门？ 这意义非同小可！ 这意味着她的理念，真正开始被纳入了神界这个庞大体制的考虑范围。 虽然还只是“试点”，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和认可。 “消息可靠吗？”江月强压激动，确认道。 “八成靠谱！是我偷听我爹和同僚聊天听到的！” 炎枪神语气笃定，“看来你那个‘效率之神’的注册，有戏了啊！等你回来，说不定就能走马上任，当个处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结束与炎枪神的通讯，江月独自站在偏殿中，心潮起伏。 洛炎王国的变革，山下信仰的稳固，战神殿内部的动向……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她很清楚，这仅仅是开始。 镇山侯一派绝不会甘心失败，洛炎的改革必然伴随阻力。 “效能督查处”的设立，更意味着她将被推到风口浪尖，直面神界内部可能更为顽固的保守势力。 而那位“捷径之神”，她的态度，依旧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路还很长……”江月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却愈发坚定。 但让江月没想到的是，镇山侯一派的反扑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 “轰——！” 王宫方向的爆炸声如同丧钟，敲碎了炎煌城的宁静。 火光冲天，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瞬间将这座雄城拖入血腥的炼狱。 烈阳神将与众武神瞬息间出现在迎神苑上空，周身神光流转，威压如狱。 然而，他们的脸色却异常凝重，周身澎湃的神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住，只能在体表流转，无法宣泄于外。 “神庭铁律，不可违逆。” 烈阳神将声音沉浑，带着压抑的怒意，“非请勿助，非魔不诛。凡间王朝更迭，内部倾轧，不在我战神殿职责之内。强行干预，神格反噬，非我等所能承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任何试图直接插手下方战事的念头，都会引动规则警告，神力在体内躁动却无法突破那层界限。 其他武神亦是如此，面色难看，空有擎天之力，却只能作壁上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江月却微微蹙起了眉。 她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规则压制力，体内微弱的神力被牢牢禁锢。 但当她看着下方惨烈的厮杀，看着皇宫防线即将崩溃，看着三皇子炎锋在血战中挣扎…… 她心中升起“必须做点什么”的念头时，那预想中的、如同烈阳神将所描述的强烈规则阻拦和神格刺痛，却……并未出现？ 是的，没有明显的阻拦！ 只有一种滞涩感，仿佛在泥泞中行走，阻力很大，行动艰难，却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规则对她的压制，似乎远不如对烈阳神将等正式神祇那般严苛和致命。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是因为自己神职未立，神阶最低，所以受规则的限制也最小？ 她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尝试。 她想调动一丝神力去加固皇宫防线——阻力巨大，几乎不可能。 她想用神威直接攻击叛军——同样被强烈抑制。 但……如果她只是想“观察”，只是想“分析”，只是想……“提供信息”呢？ 当她将意念集中在纯粹的信息搜集、分析、以及非力量性的策略推演上时，那股滞涩感虽然还在，却减弱了许多。 规则似乎主要限制的是“力量输出”和“直接干涉”，而对于“认知”和“信息传递”的管控，要宽松得多。 空子！这里有空子可钻！ 江月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她立刻转向烈阳神将，语速飞快：“神将大人！规则对我的压制似乎有隙可乘！它主要限制神力输出和直接干涉，但对信息传递和策略指引的阻拦较弱！我或许可以尝试，在不直接动用神力干预的前提下，为下方守军提供情报和战术建议！” 烈阳神将闻言，锐利的目光瞬间落在江月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置信：“你确定？规则反噬非同小可！” “确定！” 江月肯定地点头，她感受着神格传来的更多是“滞涩”而非“刺痛”，“虽然艰难，但可行！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烈阳神将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当机立断：“好！你放手一试！一切后果，本将替你担着！” 他需要有人打破僵局，而江月，似乎就是那个变数。 “是！” ------------ 第46章 神力异动 得到许可，江月眼中精光一闪，再无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因规则压制而产生的、仿佛置身深海般的滞涩感压至意识边缘，将全部心神、意志，毫无保留地沉入神格深处那枚代表着“效率”的烙印。 嗡—— 神识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和广度扩散开来，如同无数无形的、极其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穿透夜空的混乱，精准地覆盖了整个血腥战场。 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这些纷杂的表象被迅速过滤，在她“眼中”，战场化作了由无数能量流、信息节点、物质分布构成的复杂立体网络。 “叛军核心指挥位于观星楼，三名将领坐镇，气息勾连，灵力运转频率高度同步，疑似存在联合术法模型，能量汇聚节点在楼顶东北角飞檐兽首处！” “国王被影卫护送至祖祠地下密室，外围防线能量波动剧烈衰减，结构濒临崩溃，守军士气值低于临界点，指挥链条出现多处断档！” “叛军‘烈风军’左翼先锋营攻势最为凶猛，但其突进速度与中军主力存在约三息左右的脱节，衔接处防御相对薄弱……” “王都地下灵脉‘炎流’主干道未被物理切断，但其数条重要支流，尤其是途经‘听雨轩’、‘藏书阁’的节点，监测到异常能量淤塞及微弱污染迹象……” 海量信息洪流奔涌而至，被“效率”权柄以惊人的速度梳理、关联、推演。 她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阵列核心，瞬间处理着远超凡人极限的数据。 几个关键的信息支援点已然在她脑海中清晰标注。 她立刻开始凝聚神念，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分析出的、纯粹的“情报”与“策略建议”打包，准备穿透那无形的规则壁垒，传递给下方急需指引的守军。 这个过程依旧充满了滞涩感，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编织精细的丝线，极其耗费心神，但路径确实存在，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最后一次掠过那几名坐镇观星楼、看似稳操胜券的叛军将领，进行最终确认扫描时——一种极其突兀、极不协调、仿佛优美乐章中突然插入的刺耳噪音般的“杂音”，猛地、狠狠地刺入了她的感知。 那不是凡间灵力该有的波动！ 那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力量残留！ 她的神识瞬间聚焦，如同显微镜般放大感知。 就在那名手持烈焰长刀、面容狰狞、气息最为暴烈的叛军首领，再次挥刀劈出一道足以融化金石的火红刀罡的瞬间，江月清晰地捕捉到，在那看似纯粹狂暴的火系灵力最核心处，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如附骨之疽般存在的——神力波动！ 这丝神力，同样带着火焰的灼热属性，但其本质，却与洛炎王国普遍信仰的、那位以“文明之火”、“守护之焰”著称的正统火神，其神力所特有的那种中正平和、生生不息、予人温暖与希望的意味截然不同。 这丝神力，充满了暴虐、混乱、吞噬与毁灭的意味。 它更像是一场失控的山火，只为燃烧殆尽一切，而非灶膛中维系生命的温暖。 几乎同时，她的神识扫过另一名不断施展土系防御术法，周身凝聚着厚重黄光，为前进叛军抵挡箭矢法术的将领。 那本该给人以大地般厚重、稳固、守护感的土系力量中，竟然也掺杂着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属于战神体系的、带着沉重窒息、压抑凝固感的外来神力。 这神力给人的感觉，并非坚不可摧的壁垒，而是令人绝望的坟场。 江月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瞬间从希望的云端坠入冰冷的深渊。 一股寒意自神格深处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让她几乎要维持不住正在凝聚的神念。 不对！这绝对不对！ 洛炎王国信仰的主体，世代供奉的，是火神与战神。 这两位都是神庭记录在册、执掌天地法则重要权柄、维护秩序与契约的正统神祇。 祂们的信仰核心，无不强调着忠诚、勇武、守护、信诺与奉献。 对于信徒的祈愿，正统神祇有着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回应准则——祂们绝不可能回应不忠不义、背信弃义、以下犯上之徒的祈求。 这是维系神凡秩序、信仰纯洁性的基石。 叛乱，弑君，篡位！ 无论叛军打着怎样“清君侧”、“解民倒悬”的旗号，其行为的本质就是背弃君臣契约，践踏忠诚之道。 这在任何正统神祇的价值观里，都是不可饶恕的“不义之举”。 火神与战神，怎么可能会降下赐福，加持这些悖逆之徒？！ 这根本违背了祂们自身的神职核心与存在根基。 那么，眼前这几名叛军首领身上，这来源不明、属性迥异、充满了混乱、毁灭与负面意味的神力波动，究竟是从何而来？！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如同黑暗中浮现的冰山，骤然撞入了江月的意识—— 只有一个解释。 有其他神祇。 非火神、非战神体系，甚至……极有可能并非神庭认可、位列正统的善神。 是某个未知的、充满恶意的存在，在暗中插手了这场凡间的叛乱。 是祂，回应了叛军的祈愿，给予了他们力量加持。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王朝更迭，内部权力倾轧。 这是……信仰的背叛！ 是一场有外部神祇势力干预、意图玷污甚至取代此地正统信仰的恶性事件。 江月瞬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远比之前感受到规则压制时更加冰冷刺骨。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神庭规则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钻着空子，帮助一个盟友王国渡过内部劫难，积累一些功绩。 却万万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然一脚踏入了另一场涉及更高层面、关乎信仰存续、更加诡谲凶险的暗流之中。 这些叛军，不仅仅是洛炎王国的叛徒，他们更是背弃了世代信仰的祖神，转而投向了某个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存在。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将这一石破天惊的发现，通过神念以最高优先级、最加密的方式，紧急传递给身旁的烈阳神将。 “神将大人！情况有变！紧急军情！叛军首领身上发现异常神力波动，属性与火神、战神正统神力迥异，充满混乱与负面特质！疑似有第三方神祇介入，暗中赐福叛军！恐怕，此非单纯凡间叛乱，恐已涉及信仰之争！” ------------ 第47章 信仰之敌 烈阳神将接收到这条信息，周身原本因规则压制而内敛的怒火，仿佛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足以燃烧一切的目标，轰然爆发。 他眼中爆射出如同实质的金色神光，周身气息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与肃杀，仿佛一柄即将出鞘、斩灭邪祟的无上神兵，目光死死锁定了观星楼的方向。 “果然……如此！” 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与冰冷的杀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因他的情绪而微微扭曲，“难怪叛军攻势如此诡异悍勇，组织度远超寻常！竟是背弃祖神，投靠外道，行此渎神叛信仰之大罪！” 信仰之争，已彻底触及战神殿不容退让的核心底线。 规则对直接干涉凡间战事的限制依然如铁律般存在，但肃清信仰，铲除邪神影响，维护战神信仰之纯粹，同样是他们烙印在神格之中的、不容推卸的最高职责之一。 “江月！” 烈阳神将立刻传下命令，语气急促而凝重，“你立下大功！继续监视，全力分析锁定异常神力之具体属性、强度及可能来源！本将需即刻向武神大人及神庭禀报此事！在此之前，你的‘信息支援’战略价值陡增！务必倾尽全力，助洛炎王室稳住局势，绝不能让这群背信者篡位成功！否则，邪神信仰恐将借此污秽之地，扎根蔓延，后患无穷！” “属下明白！” 江月精神陡然一振，一股沉甸甸的使命感取代了之前的寒意。 眼前的战场，在她眼中已然彻底不同。 那不再仅仅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凡俗厮杀，更是一场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乱在信仰层面的前哨战。 是正统神道与未知邪异争夺信徒与土地的无声交锋。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被血与火染红的王都，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这些叛军背弃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国王，更是他们血脉中流淌的、世代传承的信仰之魂。 接收到烈阳神将明确的指令，江月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她的使命已然升级——从钻规则空子提供战术支援，转变为在信仰战争的层面，对抗未知神祇渗透的前哨侦察兵。 神识再次如同无形的蛛网铺开，但这一次，她的目标更为明确。 她不再仅仅扫描战场态势，而是将绝大部分心神都聚焦在那几名叛军首领身上，尤其是他们施展力量时，那异常神力波动的细微特征。 “效率”权柄被催发到极致，如同最高倍率的分析仪，开始尝试剥离那混杂在凡间灵力中的异种神力。 “火属性异常神力，核心表征：燃烧不稳定，存在周期性能量尖峰，伴随微弱的精神躁动污染……与已知正统火神‘文明之火’的稳定、增益特性严重不符。初步判定倾向：‘毁灭’、‘狂乱’系伪神或邪神。” “土属性异常神力，核心表征：防御力场带有‘汲取’特性，并非纯粹防御，会缓慢吸收接触者的体力与士气，造成沉重压抑感……与战神麾下‘守护’、‘坚韧’的土系祝福截然相反。初步判定倾向：‘窒息’、‘衰败’系伪神或邪神。” 江月迅速将初步分析结果打包，传递给烈阳神将。 同时，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直接对抗这些神力赐福，超出了她目前的能力和规则允许范围。 但既然对方是通过赐福信徒间接干预，那么，从信徒层面进行反制，是否仍在规则允许的“信息支援”范畴内？ 可以！ 只要不涉及神力对撞，仅仅是提供“如何应对异常状态”的知识，理论上依然是她可以钻的空子。 她立刻将新的情报与应对策略，再次凝聚成神念信息，这一次的目标，是祖祠防线负责指挥、见识最广的那位老将军，以及刚刚冲入祖祠、浑身浴血但眼神依旧锐利的三王子炎锋。 信息内容更加具体和具有针对性： “警报：确认叛军首领获未知邪神赐福，其力量附带精神污染与体力汲取效果。” “应对策略一（针对火系狂乱）：守军需保持阵型紧密，以水属性或冰属性符箓、法术进行区域压制，重点驱散其神力带来的精神躁动影响。可尝试诵读王室传承的《静心守神咒》，凝聚集体意志对抗污染。” “应对策略二（针对土系汲取）：避免与其防御力场长时间接触，采用游斗、远程消耗战术。其力场存在能量转换节点，大致方位已标注，集中火力攻击节点，可暂时中断其汲取效果。” “紧急建议：立刻以王室血脉为引，启动祖祠内存在的‘信仰净化’类古老阵法或仪式，向火神、战神祈愿，澄清信仰，祈求正统神恩驱散邪祟！” 接收到这远超之前战术层面、直接指向信仰核心的惊人信息，老将军和炎锋都是心神剧震。 “邪神……赐福？！” 老将军须发皆张，怒不可遏，“这群数典忘祖的孽障！竟敢引外邪污我洛炎圣地！” 他立刻嘶声下令，“快！所有水、冰属性将士前顶！诵读《静心咒》！其他人，瞄准那些叛贼头目的脚下黄光节点，给老子轰！” 炎锋更是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已远超王位之争。 他毫不犹豫，对身旁心腹吼道：“快！去请王室宗老，开启祖祠‘炎阳净邪阵’！以我炎氏血脉为祭，向祖神祈求，肃清邪祟！” 守军方面在得到明确指引后，战术立刻调整。 水蓝色的光华与冰寒气息开始压制那灼热狂乱的火力；集中性的法术轰击，也让那名土系叛军首领周围的厚重黄光出现了不稳定的涟漪，其汲取效果明显减弱。 更重要的是，随着《静心守神咒》的集体诵念，一股微弱的、却纯粹坚定的意志力开始汇聚，如同清风般吹散着那无形的精神污染，让守军士兵眼中的恐惧稍稍褪去，士气有所回升。 而在祖祠深处，随着几位白发苍苍的宗老在炎锋的协助下，以自身精血点燃古老的阵纹，一股浩大、堂皇、带着洛炎王国数百年信仰积淀的炽热气息，开始从祖祠地底缓缓苏醒，如同沉睡的雄狮睁开了双眼，对准了天空中那弥漫的、带着邪异意味的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