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龙游初遇 龙游市。 夜色如墨,偏僻小巷中仅有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在水泥地上投下微弱的光晕。 晚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荡的巷子里打着旋。 “别怕,我不是人类。” “我们是同类,我也是妖精。” 长发青年半蹲在地,声音温柔。 他注视着眼前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猫,眼中盛着恰到好处的怜惜。 “我叫风息……你叫什么?” “喵~~” 小黑猫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大眼睛里盛满了懵懂与好奇。 它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毛发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光泽。 经历了被人类追赶的恐惧后,风息身上传来的同族气息让它感到一丝安心。 风息唇角微微上扬,伸出手:“小黑,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就在小黑将要靠近的刹那—— 路灯猛地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黑暗笼罩小巷,不过瞬息之间,灯光又突兀亮起。 风息骤然抬头,瞳孔微缩。 只见年久失修的路灯顶端,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负手而立,简约的便装勾勒出修长身形,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唯有一双清亮的眼睛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下方。 那双眼睛太过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一切,让风息没来由地心生警惕。 风息瞬间起身,一把将小黑护在身后。 周身气息陡然转冷: “人类?你是会馆的执行者?” 小黑瑟缩在风息腿后,本能地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竖起戒备。 它还记得刚才被人类追赶的恐惧,而风息给了它难得的安全感。 小小的身躯微微发抖,却仍鼓起勇气对着不速之客龇牙。 白牧向前踏出一步,轻飘飘地落地,悄无声息。 他的目光越过风息,直接落在小黑身上。 这就是小黑? 比电影里看到的还要小只,毛茸茸的一团,大眼睛里写满不安,看着可爱且惹人怜惜。 白牧心中泛起一丝柔软。 他在这条巷子里已经等了许久。 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会馆派发的任务。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阻止原著中那场悲剧的开始。 而且出于个人情感来讲,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黑被风息利用。 风息被白牧无视的态度激怒,刚欲开口,就听见对方平静无波的声音。 “不是。” 白牧微微摇头。 他只是会馆的编外人员,确实算不上正式执行者。 这个身份让他行动更为自由,却也少了几分权威。 不过对他而言,这样正好,他本就不喜过多约束。 风息语气愈发冰冷:“那就请你离开。” “可以。” 白牧淡淡吐出两个字,却在风息稍松一口气时,突然抬手直指小黑。 “但是,我要带走它。” 空气瞬间凝固。 风息侧头看向小黑,声音放柔:“你愿意跟着人类走吗?” “喵喵喵!” 小黑急促地叫起来,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它紧紧挨着风息,表达着鲜明的立场。 在这个陌生的人类城市里,风息是它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它本能地依赖着这份安全感。 风息收回视线,眼神骤然锐利。 下一刻,他猛地抬手,灵力喷涌而出—— 地面瞬间迸裂,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如同苏醒的巨蛇,疯狂扑向白牧。 两侧墙垣同样窜出密密麻麻的植物,眨眼间就将白牧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绿茧。 一击得手,风息毫不恋战,抱起小黑转身就跑。 这个人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宜久战。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巷口的刹那。 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荡开,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随着声音落下。 原本狂舞的藤蔓骤然静止,而后竟反过来缠住风息的双脚。 更令风息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植物的控制权正在迅速流失。 “怎么回事?” 风息心中骇然。 这分明是他的能力,为何会被对方掌控? 这种力量被剥夺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小黑,我们在南方的大桥下汇合!” “你先走,我拖住他!” 风息当机立断,一边竭力夺回控制权,一边对小黑急促嘱咐。 计划有变,但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小黑。 小黑犹豫地看了风息一眼,还是点点头,灵活地窜向巷外的黑暗。 然而它还没跑出几步,就感觉后颈一紧,整只猫被拎到了半空中。 “喵呜!” 小黑惊慌地挣扎起来,四只小爪子胡乱扑腾。 只见白牧的身影竟然跨越距离! 瞬间出现在小黑身侧,并将他提了起来。 空间移动时带来的细微灵力波动,让风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能力。 风息目眦欲裂:“空……空间系!?” 他彻底放弃控制藤蔓,发疯似的冲向白牧: “放开它!” 但白牧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更多的藤蔓就从地底涌出,将风息牢牢禁锢在原地。 这些原本属于风息的能力,此刻却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风息,我知道你有剥夺他人力量的能力,也知道你想利用小黑外放灵质空间的特性。” 白牧的声音,平静陈述着。 “你当真以为以前是凭自己实力避开会馆追捕?不过是会馆念你未有过激举动,未认真追究罢了。” “但若是你伤害小黑,或其他会馆妖精,那么你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小黑突然停止挣扎,圆溜溜的眼睛转向风息,带着明显的困惑。 风息……想要利用我? 小小的脑袋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但本能让它对风息产生了疑虑。 风息瞳孔骤缩,呼吸变得急促。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最深的秘密? 除了最信任的几个伙伴,他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 难道会馆早已掌握了他的全部计划? “小黑!别听这个人类蛊惑!” 风息急切地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只想带你离开人类城市,然后我们一起生活!” 说话间,风息终于夺回部分控制权。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全部灵力,更粗壮的树枝破土而出,狠狠砸向白牧所在的位置! 这一击几乎用尽了他大半灵力,但为了夺回小黑,值得冒险。 轰隆巨响中,周围房屋剧烈摇晃,墙体出现裂痕。 “地震了!” “救命啊!” “啊啊啊!!!” 居民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白牧眉头紧蹙。 他并不惧怕与风息正面交锋。 在领域范围内,他能复制所有对手的能力,永远保持平衡的局面。 但波及无辜百姓,绝非他所愿。 白牧空闲的那只手迅速抬起,更多藤蔓应召而出,及时支撑起摇摇欲坠的房屋,护住其中的居民。 与此同时,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形瞬间消失,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当头砸下的巨树枝干。 尘埃弥漫中,白牧已提着小黑立在附近居民楼的顶端。 夜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刚才的动静足够惊动会馆了。” 白牧的声音清晰传入风息耳中,“我不介意与你耗下去,但希望你明白,危害人类社会的后果是什么,若你这次被会馆抓住,恐怕……” 风息仰头望着高处的人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对方的话语击中了他最深的顾虑。 他一旦被会馆抓住,那所有的想法都前功尽弃。 龙游曾是妖精的家园,被人类占据后,他们这些原住民反而成了无处可归的流浪者。 夺回家园的执念支撑他走到今天,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你是谁?” 风息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目光如刀似要将对方刻入骨髓。 “叫什么名字?” 白牧俯瞰着下方被困住的妖精,月色为他镀上一层银边,神情依旧平静无波。 “无限弟子,会馆编外行动成员,白牧。” 风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嚼碎咽下。 无限的名字他听说过,那个号称最强执行者的人类,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他的弟子。 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白牧……我记住你了。” 风息的声音里淬着恨意。 “小黑不属于人类世界,总有一天,我会带它回家。” 说罢,风息周身灵力暴涨,所有藤蔓瞬间枯萎化为飞灰。 他深深看了小黑一眼,身形迅速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白牧没有追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救下小黑,避免它与风息建立过深的羁绊。 至于风息,日后自有相见之时。 “喵呜!” 小黑仍在挣扎,对赶走风息的白牧充满敌意。 白牧轻轻将小黑抱在怀里,不再是拎着后颈的姿势,手法意外地温柔: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能感觉到小家伙在发抖,既是害怕,也是因为夜晚的凉意。 小黑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会有如此轻柔的动作。 但它很快又龇牙咧嘴起来,显然不信人类的善意。 白牧不禁失笑。 不愧是未来的师弟,警惕性真高。 “带你去见个人,”白牧揉了揉小黑的脑袋,手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一个你会喜欢的人。” 话音未落,白牧踏出一步,空间如同水面般漾开波纹。 没过多久,一人一猫已然出现在数条街外的一家便利店门口。 便利店内。 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女子正在泡面,听到动静头也不回:“解决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清泉,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白牧走进店内,将还在挣扎的小黑放在桌上: “嗯,没能留下风息,但我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灵力痕迹让你们感知组进行追踪,也足够向会馆的任务交差了。” 小黑闻着溢出香气的泡面桶,情不自禁的,略微好奇的探出小脑袋。 白牧顿了顿,看向小黑,“最重要的是,我还救下了这个小家伙。” 女子闻言,这才转身,一袭银色秀发如瀑布般垂落,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容,眼神平淡如水。 正是会馆执行者,鹿野。 同时也是白牧的师妹。 小黑看到鹿野,顿时炸毛,弓起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又是一张陌生面孔,今晚的变故已经让这只小猫精疲力尽。 “不用怕,我跟你一样,都是妖精。” 鹿野低下头,与小黑平视,语气平和。 她目光转向白牧,带着一丝好奇:“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小黑?” “嗯,他的能力都与师父相同,师父一定会喜欢他的,将来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师弟。” 白牧看着鹿野。 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师妹,在现实中,看着比电影中要更加惊艳几分,气质与形象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不过,与外表高冷气质不相符的是,她内心倒是并非那样高冷。 此时,小黑面对鹿野,竟然慢慢放松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息完全不同的人。 同类的气息让它终于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鹿野的手,轻轻嗅了嗅。 白牧看着这一幕,心下莞尔。 果然,同为妖精,小黑对鹿野的戒心要少得多。 “你带他去会馆吧,也带他见见师父。”白牧确认道。 虽然舍不得这个小家伙,但他知道此时的小黑更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 鹿野轻轻点头,伸手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这次小黑没有躲闪,反而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温暖的触感让小黑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任务完成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鹿野抬头问白牧,银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便利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牧耸肩:“攒钱,买房,买车,找一个喜欢的事业,然后享受生活。” 白牧重生到这个世界,自从被无限收徒以后,每日都刻苦修炼,历经百年。 如今的他,即使不依靠领域能力,光凭自身实力,已经能够接下无限5招! 说实话,他目前对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好不容易苟到现代,可不得享受享受吗? 会馆给每个他这样的编外人员,每月都会支付5万元的生活费。 到现在为止,他的卡里已经存了冰冷的600余万元。 鹿野看着他,目光复杂。 她知道这位师兄总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想法,明明有着强大实力,却总想着过普通人的生活。 半晌,她轻声道:“会馆那边我会解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就,随时跟我联系。” 这句话,鹿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牧没有察觉异样,微微点头。 “嗯。” 看着鹿野抱起小黑,转身融入夜色。 便利店的门铃叮当作响,留下一室寂静。 ------------ 第2章 ,买房 次日清早,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龙游市的街道上。 昨晚城区的战斗动静着实不小,虽然没有发生重大伤亡,但会馆方面却格外重视,引起了很多人关注。 然而,这一切对白牧而言,仿若未曾发生一般。 没有继续关注追捕风息的具体事宜,只是偶尔与师妹联系,询问一下小黑的状况。 师父无限就在不久前,已经抵达龙游市,他对小黑挺感兴趣的,然而因执行任务在身,还无暇正式相见。 此时,白牧与会馆那略显急迫的画风严重不符。 因为,他在买房。 他正站于一栋高档住宅楼的客厅里,望着精致的装修出神。 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明亮的落地窗,宽敞的空间——一切都符合他对一个“家“的想象。 但当他听到报价时,心却沉了下去。 “老板,真不能再便宜了!” 中介销售是个二十多岁左右的精干男子,穿着合身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满脸真诚地解释着。 “您看这屋子,精装修,坐北朝南,附近又是商圈,地铁离这就500米,学校医院更是都在方圆两公里内。” 销售边说边用手指点着各个方向,语气热情却不令人反感。 “以后结婚,小孩上学,就医,出行,都一应俱全了。” 销售压低声音,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要不是我买不起,我多少也得整上一套。” 白牧微微挑眉,没有接话。 他看得出来销售这话半真半假。 或许真的买不起,但更多的是销售话术。 “老板,我看您也是厉害人物,这一趟我也不挣您几个钱,就当交个朋友了!” 销售继续说着,眼神诚恳得几乎让人无法怀疑。 白牧轻轻拂额。 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个世界和他前世所属的世界时代背景相似,各方面都很相像,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令人咋舌的房价。 这个房源他已经关注了很久。 或许是受前世思维的影响,他对买房情有独钟。 自从世界迈入现代以来,他一直在攒钱,克制着大宗消费的欲望,就是想早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搬出会馆。 这里是龙游的市中心,离会馆的分会馆也只有4公里,位置确实很好。 但是一平米4万2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两世为人,上一世他只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普通上班族,从来没敢动过买房念头。 如今第二世,虽然与上一世有所不同,却依然被房价给震惊住了。 172平的房子。 外加一个停车位。 总计789万! 中介帮他抹了9万的零头,说是中介公司没挣钱。 白牧听了更是无语。 他差的是那9万吗? 他差了将近200万呢!! 白牧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恋恋不舍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已经在想象自己住在这里的样子: 早晨在落地窗前修炼,晚上在阳台上看城市夜景... 但现实是残酷的。 “抱歉,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但这个价格我真买不起。” 白牧最终还是摆摆手,语气中带着遗憾。 他不是喜欢装大款的人,买不起就是买不起,他非常坦诚地说了出来。 销售见状,立刻跟上:“老板,实在不行就贷一点嘛。您都能看这个房子,以您的实力,还贷对您来说肯定没压力的。” 他快步走到白牧身边,压低声音: “说真的,这房子跟您有缘,跟您的气质都相当符合,给别的人倒是可惜了呀。” 白牧脚步顿了顿。 “跟您说实话,您做贷的话,我跟银行还能有提成,但看房子跟您这么有缘,我到时候把提成返给您,您看怎么样?” 销售见白牧犹豫,立刻加码。 白牧朝着门口走去,销售在旁边滔滔不绝,依旧诚恳地继续说着。 但白牧走路的步伐越来越慢。 同时,白牧喉咙微动。 想法开始动摇。 要不……贷一点? 反正会馆的工作稳定…… 而且会馆也总不可能倒闭吧? 收入也不错……应该还得起贷款吧? 会馆作为妖精和有能力的人类聚集的组织,给予成员的待遇相当优厚。 作为无限的弟子和会馆的编外行动成员,他的收入确实比普通妖精高很多。 但是300万的贷款...…这个数字还是让他有些心悸。 “能返点多少?” 白牧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嘴。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销售目光大喜,低头在自己的文件包内翻翻找找: “我跟您讲讲,根据贷款金额不同,返点比例也不一样。如果您贷300万,我能返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详细解释起来。 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签了很多文件。 “已经提交了,由于额度较大,银行那边需要对您的流水进行核实,但您放心,时间不会久的,一个星期就能搞定。” 销售整理着文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等这些办完,我们就去房管局办理过户和缴税就行,一个月内绝对能处理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牧出门,“不早了,我请您吃个午饭吧,您有什么疑问还可以继续问我。” 销售热情地领着白牧走出小区,继续说道: “你要是着急的话,也可以提前入住,我们会安排专门的家政公司再打扫一遍。” 他从包里掏出两张卡片递给白牧。 “这是小区和房子的门禁卡,你随时都可以再来这里。” “好。” 白牧接过门禁卡,手指摩挲着冰凉的卡片表面,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等到出了小区,二人在边上一家餐馆简单吃了一顿。 白牧站在路边,望着身后豪华大气的小区门面。 白牧感受着身边夏日的暖风和清脆的蝉鸣,莫名有种割裂感。 明明他马上就要背300万房贷了…… 但是没有任何难过情绪。 想着那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满脑子都是对新房的改造和装修。 这……这就是买房的快乐吗?! 前世今生,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情绪。 “大师兄!” 二人刚出小区没多久,白牧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灵的呼喊声。 声音很熟悉,如春风拂过风铃般清脆悦耳。 白牧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紫发可爱女孩正骑着电动车飞快驶来,稳稳地停在他身边。 这是一只小花妖,名叫紫罗兰,二人很早就相熟了。 她一直在龙游这座城市中生活,一直都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像一朵永远向阳的向日葵。 至于为什么喊他大师兄…… 呃,她虽然也是无限捡回来的,但并不是无限的弟子。 不知道是谁在会馆中给他取了“大师兄”这个外号,会馆内的妖精都这么称呼他,这只小花妖也自然把这个称呼方式学了过去。 “我隔老远就看到你了!” 紫罗兰跳下电动车,发梢随风轻扬。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花香自空中飘逸而来,原来是她的电动车上盛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好久不见,你这是要去哪?” 白牧微笑着问道。 每次见到这个活泼的小花妖,他的心情总会不自觉地变好。 “我是来这个小区送货哒!” 紫罗兰拍了拍车后的花篮,然后转头望向跟在他身边的西装革履的男子:“咦?” 她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刚想开口问,就听见白牧补充: “我来买房。他是中介。” 销售点头微笑致意,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啊咧!” 紫罗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牧,“这里的房子可贵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敬佩:“你也太有实力了!” 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低落:“那你以后不住会馆了吗?” “嗯。” 白牧点点头,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 紫罗兰摆弄着衣角,声音轻了下来:“这样啊……那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她抬起头,感情真挚: “大师兄,我会想你的!” 白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到这名可爱的高马尾女孩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急促地连忙返回车上。 “哎呀,差点忘记了,我还在送货呢!” 紫罗兰慌张地启动电动车,“不聊了,不聊了,我先去送货了,记得把住址发给我哦,我会来找你玩的!” “拜拜!”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招手挥了挥,留下一个开朗的背影,和空气中遗留的淡淡花香。 白牧也一同挥了挥手,目送着她远去。 从见到紫罗兰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不出一个小时,他买房的事情肯定会被会馆内所有人都知道了。 白牧微微扶额,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不过他也没想过瞒住大家,会馆里的同伴对他来说就像家人一样,分享这个消息也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这愣神的片刻,那个销售望着小花妖离开的背影,愣愣地看着出了神。他突然凑上前,语气有些犹豫: “咳咳,老板,那个那个……” “您有刚才那个美女的微信吗?” 问完这句话,销售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耳根微微发红。 这明显是句废话。 白牧笑了笑,看着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期待,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销售讪讪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继续多问。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换上专业的表情:“那老板,我先回公司处理您的申请,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 白牧点点头,与销售道别后,独自一人站在街头。 夏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 第3章 带娃? 白牧站在路边,打了一辆滴滴。 他正准备去家具城看看,为新房添置些家具。 车窗外,龙游市的街景飞速后退。 他刚把自己的新地址发给阿狸,就听到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瞥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白牧不由得一愣。 师妹? 二人虽然相处百年,但关系一直有些微妙。 自从不跟师父一块住后,这对师兄妹的联系就渐渐变少了。 一般除了会馆派发任务以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交流了。 白牧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其实生活在一起时也不这样。 他比鹿野拜师要早十年,自从她来了以后,这个小师妹基本就是由他带大的。 那时的鹿野还是个小妖精,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关系像是兄妹一样亲切自然。 一切转变都是从他搬入会馆以后开始的。 由于那时还没有手机,他们都是用书信往来。 在分离的第一年,鹿野就写了一封信给他,但是那封信在送来的路上遭遇大雨,没能被很好保存。 等送到他手上时,信纸已经湿透,加上一路颠簸磕碰,内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信的上半部分内容,下半部分根本看不清。 白牧现在还记得那封信的大致内容,就是替师父问候,还要关心他的生活状态和会馆生活得怎么样。 想来下半部分的内容,跟上半段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白牧也正常回了一封问候的书信。 然而,也就是从这封信开始,他和鹿野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了。 有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尴尬。 白牧摇摇头,不再回忆往事。 他戴上耳机,然后接通了视频电话。 然而电话接通后,屏幕里并没有出现师妹的身影,也没有传出她的声音。 反而出现了一张小巧的,扎着两个丸子头的人脸,看着可爱,但却英气十足。 哪吒前辈? “喂?” 哪吒平静的小脸对着镜头,语气拽拽的,脸色也拽拽的。 他身后隐约可见一个充满电竞风格房间的背景,各式游戏主机和周边产品琳琅满目。 “前辈,您怎么用师妹的手机啊?” “有什么事情吗?” 白牧礼貌地问道,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视频里,哪吒似乎躺在一个软垫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瓶冰可乐在喝着。 他先是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饮料,然后才开口:“听说你买房了。” 哪吒板着小脸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淡淡地问了句。 “嗯。” 白牧点点头,心中暗叹消息传得真快。 “你很闲吗?” 哪吒突然问道。 白牧迟疑了会儿:“还行。” 他隐约感觉到哪吒的情绪不太对劲,似乎不只是为了问他买房的事情。 “那你他喵捡了妖精还往会馆送?” “你自己捡的妖精为什么不自己带?你把这里当托儿所?” “那帮小屁孩真的烦死了。” 白牧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小黑的事情。 他刚想解释,哪吒却连珠炮似的继续发难: “你实力那么强,不来当执行者,也不来会馆任职,一年到头执行那么几个任务,领着补贴混日子,既然你这么闲。” “那你还跟无限一个样,动不动就捡个妖精送会馆?” “但无限他好歹是个执行者,挺忙的,也情有可原。” “你师妹也是。” “然后你再看看你?” “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一边说着,哪吒一边又吸了一口肥宅快乐水,似乎在平复激动的情绪。 白牧耐心地等他说完,然后才平静地问道:“您……游戏又打输了?” 哪吒:“…” “又?”哪吒声音猛然顿了下。 “没有。” “哦。” 白牧淡淡回应,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说没有!” 哪吒强调。 “您说的对。” 白牧依旧这样回应,平静的表情和无限一模一样,仿佛能看透一切。 “靠!” 哪吒显然被这种态度激怒了,“你把位置发来,我现在去找你!” 如果有人说他实力弱,那他绝对毫不在意,但如果有人说他游戏打的菜,那真的就无可忍耐了。 说罢,哪吒撸起袖子,然后站了起来。 屏幕内他的身影一阵晃动,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白牧看着屏幕。 所以前辈找我到底什么事? 表面上是为了小黑的事情,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把自己的位置定位发了过去。 随着叮咚一声,位置发送成功。 哪吒看着手机屏幕的定位信息,眼角抽搐,然后又重新坐了回来。 他和白牧不是没打过,始终都是平手,他根本奈何不了他。 想起上次交手的结果,哪吒的气势顿时萎了一半。 好半晌,哪吒再次恢复那副模样,又带着点拽拽的小表情。 “反正,无论如何,以后你们师徒捡的妖精,你们就自己负责到底。” “挂了。”说完,视频电话顿时被挂断。 白牧一脸懵逼地看着黑屏的手机。 所以,小黑被退回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 与此同时,哪吒房间内。 鹿野正站在哪吒身旁,看着他将手机抛回自己手中。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银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哪吒前辈,这样做合适吗?” 鹿野皱眉问道。 哪吒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重新拿起游戏手柄: “放心吧,你师兄他除了那个特殊能力外,也是空间系和金系,跟小黑他一定会处得来的。” “而且白牧他和无限性格那么像,就当是拜师之前提前相互适应相处了。” “可是……” 鹿野还是有些犹豫。 “而且,如果白牧应付不了,那不是还有你吗?”哪吒头也不抬地说道,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鹿野:“?” 她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追捕风息的事情交给无限就够了,你歇一歇吧,刚好培养一下你和将来师弟的感情。” 哪吒解释道,手上操作不停。 然后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再说了,这对你和你师兄来说,不也是个机会吗?” 哪吒此时重新拿起游戏手柄,一边单手操作,一边喝着可乐,头也不抬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然而,只见站在一旁的鹿野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银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 明明…… 她隐藏的很好! 怎么会?! 哪吒手中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哪吒:… 这丫头的表情……是认真的吗? 他一脸无语:“拜托,你那点小心思,会馆的人谁不知道?” 哪吒摆摆手,叹了口气: “你正好有空,你等会儿去问问鸠老的徒弟,若水。” “她整天呆在房间里追剧,对男女感情那点事情挺有研究的,你也刚好问问她,然后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鹿野闻言,深吸一口气,耳根微微泛红。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像是接受了一个棘手的任务一样,短暂的不好意思过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最终,她郑重地说道:“多谢前辈。” 语气中带着决心,仿佛接下了一个重要的使命。 哪吒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注意力已经完全回到了游戏上。 鹿野轻轻退出房间,关上门后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单手扶着胸口,她的心莫名跳得有些快。 ------------ 第4章 生活 下午的阳光透过会馆精致的窗棂,在古朴的茶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为这个宁静的时刻增添了几分温馨。 潘靖轻轻放下茶杯,袅袅白烟中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唉……”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风息是个好孩子,我从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 “如今他的行为越来越过线了。” 他摩挲着光滑的杯沿,眼神中流露出愧疚: “他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纠正他的错误想法,或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白牧轻轻摇头,茶香在鼻尖萦绕,他温和地开口: “潘馆长,你不用自责。” 顿了顿,语气平和。 “对于人类的态度,每个妖精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和立场,这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 “如果置身处地,面对自己的家园被侵占,同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我也许会和风息一样感到愤怒和无奈。” 这番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活了百年,他见识过太多世事变迁,早已明白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 不经意间,他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即将指向四点——和鹿野约定见面的时间快到了。 “唉……” 潘靖望着杯中荡漾的茶水出神。 担任龙游会馆馆长百余年来,他亲眼见证这座城市的巨变。 从前这里只有数万人口,大片土地足够妖精与人类和谐共处。如今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难免让妖精的生存空间变得拥挤。 他也是眼睁睁看着风息对人类的态度逐渐从包容转变为偏激的,这种变化让他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传送门的符文忽然泛起微光,能量波动在空气中荡开柔和的涟漪。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光芒中缓缓走出。 白牧抬头望去,顿时愣住了,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 鹿野牵着小黑的手走下传送台。 但让白牧惊讶的是,今日的师妹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不再是往日那身利落的工装裤和帅气的夹克外套。 而是换上了一袭白色连衣裙,精致白皙的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 脚上一双纯白色板鞋更衬得她气质清新。 银色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身清新的装扮,与她平日里清冷的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第一眼看去仍是那般清冷出尘,细看时却多了一份难得的柔美,让人忍不住惊艳。 白牧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师妹今天这是怎么了? 记忆中她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鹿野一手拎着简单的行李,一手牵着小黑。 她的视线始终微微低垂,刻意避开白牧的目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害怕与他对视。 这身搭配是若水极力推荐她穿的,说是既清新自然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但从未尝试过这种风格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总觉得这不像自己。 小黑怯生生地躲在鹿野身后。 他已经化作人形,是个留着猫尾巴和耳朵的小男孩。 圆圆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昨晚是他在会馆度过的第一夜,舒适的大床,温馨的环境,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同类,都让他感到新奇。 特别是那个叫若水的小姐姐,耐心地告诉了他很多关于人类社会和会馆的事情。 ‘我们妖精呀,都是自然界诞生的生灵,没有亲人,所有家人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其中最亲近的关系就是师徒啦,彼此相遇相伴都很不容易!’ ‘就像天赐的礼物!’ 小黑对这些话印象深刻,也开始期待能有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潘靖笑着迎上前。 “来了啊,小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小黑点点头,猫耳朵跟着轻轻抖动:“床很软……若水姐姐还给我讲了故事。” 他声音软糯。 鹿野这才抬眼看向白牧,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但若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哪吒前辈让我把小黑送过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 “他说既然是你捡到的,就该由你负责。” 说完这句话,鹿野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白牧哭笑不得地接过行李。 哪吒前辈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做。 他低头看向小黑,小家伙正用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望着他,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一丝不安。 “欢迎来到龙游。” 白牧蹲下身,与小黑平视,声音格外温和,“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 小黑歪着头,猫耳朵轻轻抖动:“风息……他怎么样了?” 问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犹豫,“若水姐姐说,风息是坏人。“ 白牧和潘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白牧轻轻摸了摸小黑的头:“风息不是坏人。他只是……和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简单的道理。 “就像有的人喜欢吃甜的,有的人喜欢吃辣的,没有对错,只是选择不同。” “当然啦,前提是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他补充道。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尾巴无意识地卷着鹿野的裙摆,这个动作显得格外依赖。 鹿野低头看着这个依赖着自己的小家伙,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不禁想,若是能和师兄一起照顾这个孩子,或许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这个念头的浮现,让她耳根微微发热。 更加不敢看向师兄了。 “对了。” 白牧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正好买了新房,要不你们就先住我那里?” 他说得很随意。 “反正房间多,也省得去找酒店了。“ 鹿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住师兄的新家? 这个提议让她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她确实想多陪陪小黑,而且也很好奇师兄的新家是什么样子。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交织。 “好呀好呀!” 小黑倒是先兴奋起来,猫尾巴竖得笔直,在小屁股后面一摇一摆,“我想去看新房子!“ 小男孩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是向往。 鹿野强作镇定地点点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那就……麻烦师兄了。”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心跳得有多快,仿佛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潘靖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中透着慈祥:“正好,我也该去处理别的事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相处。” 他朝小黑挥挥手,语气亲切,“有空常来会馆玩。” 小黑开心地点头,这个慈祥的老爷爷,下意识的就会让人想要亲近。 白牧笑着提起行李: “那走吧,先带你们去看看新家,然后去吃饭。” 三人告别潘靖,走出会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白牧和鹿野并肩走着,小黑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这是公交车,人类出门常用的交通工具。” “那个是便利店,可以买到各种好吃的。” “看,那是学校,人类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 白牧耐心地给小黑讲解着,小黑听得津津有味,猫耳朵不时抖动一下,将每一个新鲜的画面都记在心里。 鹿野安静地跟在旁边,看着师兄温和的侧脸,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师兄也是这样教她了解陌生环境的。 那段时光虽然简单,却是她最珍贵的记忆。 明明当初很讨厌人类,我是什么时候改变想法的呢…… 微微闭眸,将回忆深埋心底。 走着走着,鹿野忽然轻声开口: “师兄。” 她的声音几乎融在晚风里,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嗯?” 白牧转过头,目光地落在她身上。 鹿野身姿挺拔,手背在身后,脚步放缓,目光飘向远方,莫名鬼使神差地问道: “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 不对,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问完这句话,鹿野内心当即后悔了,然而话已出口! ------------ 第5章 回家 “嗯……” 白牧闻言,竟然真的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起鹿野来。 他的目光纯粹而直接,带着一种审美的评判,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不掺杂任何暧昧或别的想法,坦荡得让人无法责怪。 鹿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垂下了眼睑,白皙的脸颊在夕阳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晕,手指不自觉地绞住了裙摆。 师兄在看我了…… 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穿很奇怪? 心底深处,一丝隐秘的期待悄然萌芽,像含羞草触碰般轻轻颤动。 他……会喜欢吗? 按照世间常理,当一个女生特意询问一位男性自己穿着如何时,多半并非真心寻求审美意见,而是隐含着一丝撒娇般的期待,希望得到对方的欣赏和赞美。 bUt! 白牧和鹿野已经相识,相处了整整百年。 他们之间的交流模式,早已磨合得简单而直接,鲜少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或许,这也深受他们那个家庭风格的影响。 毕竟,师父无限本就是那样一个心思澄澈,言语直接的人,潜移默化之下。 作为他弟子,也难免沾染了几分这般习性。 鹿野虽然不敢一直与白牧对视,目光却悄悄落在了被自己牵着的小黑身上。 小黑立刻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些,他好奇地仰起小脸,望向突然有些紧张的鹿野姐姐。 一大一小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一个满是天真烂漫的好奇。 另一个却藏着难以言说的出神与忐忑。 “感觉还是工装裤和夹克更适合你。” 白牧沉吟片刻,给出了他心中最真实,最直接的评价。 在他看来,那利落帅气的风格才最能衬托出师妹清冷独特的气质。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寂静。 人行道上,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小黑,明显感觉到鹿野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一松。 在他纯净的视线里,只见鹿野姐姐那原本带着些许局促和出神的表情,开始缓缓变化。 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荡开。 从最初的出神,逐渐归于平淡。 再沉淀为一种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最后,她缓缓移开了视线,望向前方。 鹿野重新抬起眼,与白牧的目光相接,嘴角竟莫名地向上弯起,展露出一抹极轻的微笑。 如同昙花一现。 然而那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迅速消散,她的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淡几分。 目光也转向了前方的路面,不再看他。 白牧看着这迅速的表情变化,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师妹这是……生气了? 他暗自嘀咕。 可如果生气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笑一下? 但若是没生气,这脸色怎么看起来比平时还平静,平静得有点不对劲…… 嘶…… 一股迟来的觉悟悄然浮现。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实话实说? 白牧不禁皱起了眉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他以往从未深究过的问题。 直来直往惯了,此刻才隐约触及到师妹那复杂的心思。 年幼的小黑,仰着小脑袋,看看脚步突然加快,一言不发的鹿野,又扭头看看落后一个身位,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的白牧。 小小的脑袋上仿佛冒出了几个看不见的问号。 他们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伸出小手,困惑地抓了抓自己毛茸茸的头发,肉嘟嘟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解。 大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啊…… 他不敢怠慢,迈开小短腿,赶紧跟上了鹿野明显加快的步伐。 “师妹,我们慢点走吧,这里离小区还很远,不急。” 白牧看着前方鹿野略显急促的背影,以及跟得有些吃力的小黑,终于出声建议道。 他的话音让鹿野脚步一顿,像是突然被点醒。 她低头看向身边因为快步行走而气息微促的小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懵懂和一丝努力跟随的坚持。 鹿野的心瞬间软了一下,涌上一股自责。 怎么能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孩子身上…… 她立刻收敛了心绪,放慢了脚步。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然后,她俯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小黑的脑袋,在他耳边用带着歉意的柔和声音轻轻说:“抱歉,小黑,姐姐走太快了。” 小黑:??? 他眨了眨那双更显懵懂的大眼睛。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突然道歉的鹿野姐姐,又看看赶上来的白牧哥哥。 白牧感受到气氛的微妙,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弥补刚才可能存在的“失言”。 他快步跟上,很自然地牵起了小黑的另一只手。 就这样,三人再次并排走在夕阳笼罩的街道上。 橙红色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白牧在左,鹿野在右,小黑在中间,两只小手被分别牵着。 这画面温暖而和谐,竟奇妙地勾勒出一种一家三口般的温馨感。 为了打破沉默,白牧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地对着小黑说: “小黑,接下来几天,你就先跟着我在龙游住下,适应一下,也了解一下人类社会的的生活方式。” 他顿了顿,继续耐心地解释: “然后呢,我会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他是我和鹿野的师父,叫无限。” “他虽然是人类,但也是会馆里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员,我想,会馆里的人应该跟你提起过他吧?” “嗯!” 小黑用力地点点头,猫耳朵也跟着抖了抖,眼神亮了起来。 “若水姐姐说,他是会馆最强的执行者!虽然是人类,但对妖精可好了!” 小家伙记性很好,复述着听到的话。 “对呀,”白牧微笑着,语气更加柔和。 “所以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喜欢他,和他投缘的话,可以考虑拜他为师。” “那样的话,我和鹿野姐姐,就正式成为你的师兄师姐了。” “拜师?” 小黑愣了愣,又是这个词。 昨晚在会馆,不少妖精都提到过这个。 拜师…… 就是像若水姐姐说的,成为家人吗? 他似懂非懂地想,那如果拜师了,白牧哥哥和鹿野姐姐,就真的变成我的家人了? 会一直在一起? 对于刚刚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小黑来说,这些概念还太复杂,他只能凭借有限的经验去努力理解。 “嗯。” 白牧点点头,以为小黑不太理解拜师的含义,便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解释道。 “对于我们,尤其是妖精来说,拜师就像是选择成为彼此的家人。” “以后会生活在一起,师父会教你修炼,教你很多很多东西,师兄师姐也会陪着你,看着你一点点长大。” 他语气非常认真。 “不过,这是需要双方都愿意才可以的。最重要的是看你自己的心意。” “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或者还没准备好,也完全没有关系。” “会馆里也有很多妖精,他们没有拜师,一样在会馆里生活得很好,很开心。” “哦哦……”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里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 眼神里还残留着些许迷茫。 但“家人”、“在一起”这些词语,让他心里感到一丝期待。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共享电动车的停放点。 其实刚出会馆时,鹿野本是打算打车的,但白牧提议骑电动车。 这倒不是为了省钱,实在是因为此刻正值下班晚高峰,而会馆又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 白牧凭着多年在城市生活的经验深知,在这种时候,汽车的四个轮子往往还不如电动车的两个轮子灵活便捷,万一遇到堵车,耗费的时间恐怕要多上一倍不止。 白牧和鹿野各自用手机扫描了一辆电动车的二维码。 白牧细心地蹲下身,帮小黑戴好了一个小巧可爱的头盔,仔细调整好扣带,确保不会太紧也不会松脱,然后才温柔地把他抱起来,安置在电动车前座踏板上方专门设计的小区域里,让他面朝自己,可以抓着自己的衣服保持平衡。 准备出发前,白牧单脚支地,骑着电动车轻轻滑到鹿野身侧。 他转过头,看着夕阳下师妹那张清丽却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比平时更加轻柔的语调开口: “鹿野。” 他唤了一声,待她转过视线,才继续说,“你今天这一身,其实很好看。” 鹿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白牧顿了顿,语气真诚地补充道: “但是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迎合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风格。” “在我眼里,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看了,你自己喜欢的,习惯的穿衣风格,对我来说,更是如此,更显得自在舒服。”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于严肃,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点自嘲的语气说: “哈哈,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审美跟不上现代人的潮流了。” “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自己喜欢最重要。”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笨拙却真挚的关切,随着傍晚微凉的风,轻轻飘进鹿野的耳中。 鹿野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看向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 第6章 感情 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然萌生出这般不同寻常的心思的呢? 鹿野独自思忖着,却如同雾里看花,得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这段情感的源头,似乎早已模糊在漫长岁月的点滴日常里。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个被战火撕裂的童年。 曾经宁静祥和的家园,在人类钢铁巨兽的轰鸣与炮火中化为焦土。 至亲的师父和最好的玩伴,生命就那样轻易地湮灭在刺眼的火光与硝烟里。 那一刻,巨大的悲痛化作了汹涌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幼小的心灵。 她恨人类,恨他们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她所珍视的一切,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荒芜与彻骨的寒冷。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 就在她彷徨于绝望边缘时,一道身影出现了——那是师父无限。 他沉默而强大,向她伸出了手,为她提供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避风港。 紧随其后进入她生活的,便是如今的师兄,白牧。 初来乍到时,她将对人类所有的恐惧与怨恨,都下意识地投射到了这两位新家人身上。 他们是人类,而人类是她痛苦的根源。 可讽刺的是,最终给予她新生、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暖的,却也正是人类。 这命运的编排,想来也着实令人唏嘘。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三人的性格竟出乎意料地合拍。 师父沉稳如山,教导她修行,给予她方向。 师兄则如同温暖的阳光,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她明明那么固执地告诫自己要抵触人类,可面对师父的关怀和师兄无微不至的陪伴,那道心墙却怎么也筑不起来,反而在日复一日的温暖中,渐渐融化。 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贪恋这种三人其乐融融的生活。 那种被需要,被珍视的感觉,如同甘泉,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她尤其记得,师兄从未试图让她强行遗忘过去的伤痛。 相反,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指着浩瀚的星空对她说: “鹿野,生命的消逝并非终点,被遗忘才是。” “我们要做的,是牢牢记住那些离开的人,带着对他们的思念,代替他们更用力地去感受这个世界,去看遍他们未能看到的风景。” 师兄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像一盏灯,照亮了她未来的生活。 师兄很强,除了师父,她从未见过有人能真正击败他。 但拥有如此力量的师兄,待人接物却总是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对世间万物都怀有一份平和与好奇。 平日除了修炼,他似乎对普通人所做的一切琐事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精心烹饪一餐饭菜。 悠闲地逛市集。 耐心地喂养家禽。 笨拙却又认真地缝补衣物。 修缮他们居住的小屋。 在院子里开垦一小片菜地。 或是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枯燥乏味的事情,他却总能乐在其中,并感染着她一起体验。 每当师父外出执行任务,师兄便会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拉着她溜出院子。 有时是去附近的山顶,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辨认着夜空中闪烁的星座。 有时是去林间的溪流泛舟,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有时甚至会兴致勃勃地徒步几十里路,只为了去县城里看一场热闹的庙会,或是听一出咿呀作响的地方戏。 他仿佛对这个世界永远充满探索的热情,脸上总是带着开朗明亮的笑容。 而她自己,则自然而然地成了他身边那个最忠实的“小跟班”,默不作声,却心满意足。 时光荏苒,昔日的少男少女渐渐抽条长大。 女孩出落得清丽脱俗,男孩也越发俊朗挺拔。 村里人见了,无不夸赞一句郎才女貌。 而真正让鹿野第一次惊觉自己内心对师兄的感情已悄然变质的,是村里一位热心老婆婆上门来说亲。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心里莫名地一紧。 她懵懂地去问师父:“结婚是什么?” 师父沉吟片刻,用他惯有的平静语气解释道:“结婚,是人类选择家人的一种方式。意味着两个人决定离开各自原来的家庭,共同组建一个新的小家,彼此相伴,生儿育女。” 这番话,对于当时的鹿野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无法想象师兄离开后的生活。 他的注意力、他的温柔、他所有的闲暇时光,都将全心全意地倾注在另一个陌生人身上。 不会再有人陪她去看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不会再有人带她去溪边垂钓,不会再有人兴致勃勃地拉她去逛喧闹的集市,更不会再有人每天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着招呼她一起品尝…… 那些早已融入骨血的日常,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片段,都将被彻底剥夺。 师父和师兄,早已像大树根系般深深扎进她的生命里。 明明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为什么上天给了她新的希望,让她重新拥有了家,却又要残忍地再次夺走一部分? 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惧,让她感到窒息。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师父竟然没有直接回绝媒人,而师兄……师兄居然真的去相看了那位姑娘! 年幼的鹿野又气又急,一种被背叛和即将被抛弃的感觉充斥心头。 她开始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表达无声的抗议。 每天早早起床,偷偷把师父养的母鸡刚下的蛋藏起来。 甚至赌气地将捉来的小虫子,丢进师兄精心照料的那片菜地里。 终于,在连续几天的闷闷不乐后,她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冲到师父和师兄面前,带着哭腔坦白了自己的恐惧: “我不想失去你们!不想师兄离开!” 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师父和师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了然与温柔。 然后,师兄破天荒地走上前,张开双臂,用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将她整个包裹住。 在她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师妹,别胡思乱想,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 那一刻,巨大的安心感和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泪如雨下。 但与此同时,少女敏感的心也依稀察觉到,师兄那个拥抱,充满了安抚与呵护,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承诺,似乎并未掺杂她所期盼的那种特殊情愫。 如今回想起来,鹿野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爱,又傻得让人心疼。 再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懂得的事情多了,她曾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偷偷问过师父:“人类和妖精……可以结婚生子吗?” 师父没有用任何言语打破她的幻想,只是静静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个无声的动作,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沉入了她的心底。 多年后,师兄决定离开家,前往会馆。 鹿野内心万分不舍,多么想开口挽留。 可她看到师兄眼中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她……没有丝毫留恋不舍的表示,少女的矜持与一股莫名的赌气情绪涌了上来。 最终,在他离开的那天,她倔强地没有出门送行。 岂料这一别,便是整整一年。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思念如同藤蔓,在独处的时光里疯狂滋长。 在反复的回忆与咀嚼中,鹿野终于彻底正视了自己内心的情感。 她决定做一个了断,只想从师兄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接受。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铺开信纸,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长信。 在信的末尾,她摒弃了所有的委婉与羞涩,明确地袒露了自己的心迹:她不愿只做师妹,她渴望成为与他携手并肩的恋人。 同时她也写道,如若拒绝,请干脆利落,不要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封信,寄载着她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对自己内心的交代。 然而,回信的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窟。 师兄在信中对她的表白只字未提,只是如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关心着她的日常生活、修炼进度,询问师父的近况,仿佛那封承载了她所有心事的信,后半部分根本不存在一般。 鹿野是聪慧的,她立刻就明白了。 师兄并非没有看到,而是选择了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回应。 他不想让她难堪,想维持住师兄妹的情谊,所以用假装不知来回避。 这种温柔的残忍,比直接的拒绝更让她感到心痛和无力。 从那以后,鹿野便开始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修炼和会馆的工作中。 她主动申请常驻离龙游较远的分馆,尽量避免来到这座城市,只为了减少与师兄偶然相遇的机会,害怕那颗本以为沉寂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悸动。 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以为忙碌可以掩埋所有。 然而,掩藏在心底数十年的情愫,却仅仅因为前夜与师兄的再次相见,便轻易地土崩瓦解,重新动摇起来。 直到此刻。 听着耳边师兄那真挚而关切的话语,看着他脸上熟悉的,带着些许笨拙却无比真诚的笑容,鹿野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失控,如同密集的鼓点,猛烈地敲击着胸腔。 那层用以自我保护多年的清冷外壳,在这一瞬间,竟有种要融化的趋势。 她拼命想压下那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极力控制着几乎要溢出眼眸的笑意。 最终只能猛地扭过头,假装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避开了他那专注的目光。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所有的伪装都会彻底崩溃。 手中电门下意识地一拧到底。 电动车“嗖”地一声,飞快地从白牧和小黑身边窜出。 仿佛要将身后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温柔,连同自己失控的心跳,一起远远甩开。 ------------ 第7章 内心 此时的龙游市,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夕照中。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小黑踮着脚尖站在电动车前踏板上,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白牧的衣角,小脑袋却像个拨浪鼓般转来转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尤其是那所小学门口,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成群结队的孩子穿着统一的校服,有的扑向等待的家长,有的和三两好友结伴而行,清脆的笑声和喧闹声充斥着整条街道。 “小黑,你想上学吗?” 白牧微微低头,温柔的声音随着风飘进小黑的耳朵。 小孩懵懂地眨了眨眼,仰头对上白牧温和的目光,诚实地摇摇头: “不知道……” 他顿了顿,好奇地问,“上学要做什么?” 白牧一边留意着前方鹿野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的背影。 一边思考着如何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 “嗯……”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和很多像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一起在一个叫学校的地方,跟着老师学习新的知识,一起吃饭,一起游戏,相互陪伴。” 小黑听罢,再次怔怔地望向那片充满活力的校园门口。 看着那些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孩子们,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 他诞生于寂静的森林,在来到城市之前,漫长的岁月里只有自己一个,陪伴他的只有风声,鸟鸣和孤独的影子。 眼前这种热热闹闹,拥有众多伙伴的生活,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白牧将小黑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个渴望陪伴的小家伙,其实内心是向往集体生活的。 他微微一笑,手中油门轻轻一拧,电动车加速追上了前面的鹿野。 “师妹,”他侧头喊道,“我们去校门口那边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吧?” 鹿野闻言,略显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但并未多问,只是简洁地应了一声: “好。” 两辆电动车在路边寻了个空位停下。 白牧利落地将小黑从车上抱下,然后一把将他举高,让他稳稳地骑坐在自己的肩头。 突然增高的视野让小黑兴奋地轻呼一声,小手自然地扶住了白牧的头。 “哇!好高呀!” 鹿野默默停好车,走到白牧身侧,安静地跟随。 尽管她换上了一身颇具邻家气息的连衣裙,但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却并未减弱半分,依旧给人一种疏离感。 当她走入熙攘的人群时,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份独特的气质吸引,下意识地让开些许空间。 同时,人们也注意到了这奇妙的三人组合。 扛着孩子的年轻男子散发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祥和与温润,肩上的小男孩活泼好奇地东张西望,身旁的女子则清丽脱俗,宛如冰雪。 他们看起来风格迥异,却奇异地勾勒出一种和谐温馨的“家庭感”。 白牧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但他全然不在意。 目光穿过人群,走向位于校门一侧的小卖部。 “小黑,你看那个,想吃糖葫芦吗?” 白牧指着小卖部门口插在草靶子上,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问道。 坐在高处的小黑顺着指引望去,看到那一串串红艳艳,裹着亮晶晶糖衣的山楂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啊?” “你看那些小朋友手里拿的就是。” 白牧耐心地解释,“酸酸甜甜的,外面脆脆的,里面软软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嗯嗯!谢谢白牧哥哥!” 小黑用力点头,目光已经被糖葫芦牢牢锁住。 站在一旁的鹿野,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别处,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熟悉的冰糖葫芦。 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往昔与师兄一同生活在山间小镇的时光浮现眼前。 那时,师兄也常带她去集市,每次都会买上一串糖葫芦,那酸中带甜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舌尖。分别之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尝过了。 一丝微不可察的渴望在她心底掠过,但她迅速收敛心神,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师妹——” 白牧刚开口,鹿野便仿佛预知了他的意图。 立刻打断,语气果断地拒绝:“不用,冰糖葫芦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我不吃。” 她的反应快得有些欲盖弥彰,显然一直在留意着白牧的动向。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在白牧耳边响起,是小黑凑近了他,用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悄悄说: “白牧哥哥,可是……可是我刚才看到鹿野姐姐一直在偷偷看别的小朋友手里的糖葫芦呢!” “她明明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为什么说不吃呀?” 孩童的话语天真无邪,却清晰地传入了感官敏锐的鹿野耳中。 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为了掩饰尴尬,她故意将头转向另一边,假装专注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白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鹿野能听见,便顺着小黑的话,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是吗?可能鹿野姐姐只是好奇,毕竟好久没见了吧。” 他的话既像是回答小黑,又像是给鹿野一个台阶下。 说完,他便扛着小黑挤进了小卖部门口的人群。 鹿野站在原地等待,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微小的失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浅浅的涟漪。 过了一会儿,白牧和小黑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果然,只见这一大一小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小黑已经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糖壳碎裂的声音清脆,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鹿野迅速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正准备故作平静地转身走向电动车,却见白牧径直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鹿野瞬间恍惚的动作—— 他将手中那串未动过的糖葫芦,稳稳地举到了她的唇边。 声音温柔得如同多年前那个山镇的午后: “张嘴。” 这个语调,这个动作,太过熟悉了! 鹿野猛地抬起头,撞进白牧含笑的眼眸中。 时光仿佛倒流,她想起了从前,那个总是想吃糖葫芦,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小鹿野。 师兄就是这样,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将其递到她的嘴边。 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带着笑意“威胁”她的话: ‘张嘴。’ ‘不吃的话,我就一直举在这儿喂你。’ 不对! 她在内心抗议。 我都这么大了…… 师兄应该不会…… 不会还像小时候那样吧?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然而,当她看到白牧眼中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促狭和了然的笑意时。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这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样…… 她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白了白牧一眼,耳根微微发热。 最终,还是妥协地伸出手,自己接过了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低声嘟囔了一句: “……幼稚。” 但当她轻轻咬下最顶端那颗裹着脆糖衣的山楂时,冰凉甜腻中带着恰到好处酸味的熟悉口感在口中蔓延开来,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时光距离都被这味道拉近了。 那份刻意维持的清冷,在酸酸甜甜的滋味里,不知不觉融化了一丝柔软的温度。 她微微低下头,极力掩饰。 ------------ 第8章 师父消息 白牧扛着小黑,与鹿野并肩站在人流稍显稀疏的角落。 “白牧哥哥,为什么他们都要排成一行一行的啊?” 小黑坐在白牧宽厚的肩头,小手指着正由老师带领,整齐有序走出校门的一队小学生,好奇地俯下身,凑近白牧的耳朵问道。 白牧微微侧头,耐心地解释: “你看,那是班级的队伍。” “老师要确保每个小朋友都安全地离开学校,把他们交到家长手里,或者看着他们和好朋友一起平安回家。” “哦……”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很快又被校门口另一个景象吸引。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一位慈祥的老爷爷蹲在他面前,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着。 “那他为什么哭呀?” 这次,没等白牧开口,身旁传来鹿野清冷的声音:“也许是考试没考好,或者和好朋友闹了别扭。” 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对祖孙身上,语气平淡。 “闹别扭是什么?”小黑继续发挥着他十万个为什么的本色。 “就是……想法不一样,有点小争吵了。” 鹿野言简意赅地解释,对她而言,这已经是难得的详细说明了。 白牧看着鹿野耐心回答小黑问题的侧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们在校门口旁的石墩上坐了下来,静静看了约莫一刻钟。 小黑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个新奇的世界,直到放学的人潮渐渐散去,街道恢复宁静。 小家伙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 “走吧,带你们去新家。” 白牧说着,轻松地将小黑从肩头抱下,稳稳放在地上,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了他的小手。 鹿野也默默站起身,捋了捋被风吹乱的裙摆,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重新骑上电动车,穿过几条逐渐亮起路灯的街道,很快便抵达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 楼宇现代而整洁,绿树成荫,与刚才校门口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白牧打开新房门的瞬间,新的环境映入眼帘。 宽敞的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简洁现代的装修风格,一切都符合白牧低调而舒适的审美。 “哇!好大呀!好亮呀!” 小黑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兴奋地在光洁的地板上跑了一圈,猫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晃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暂时还有点空,以后我们慢慢添置东西,把它填满。” 白牧笑着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鹿野静静地走进来,将手中的行李随手放在一个角落。 随后,目光细致地扫过空荡荡的客厅,整洁的厨房和明亮的阳台。 这里将会是师兄未来的家…… 想到此,她心里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既为他感到高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小的失落感悄然掠过。 “小黑,晚上想吃什么?” 白牧一边拿出为两人准备的新拖鞋,一边问道。 他心里在犹豫,是叫外卖还是下馆子。 “不知道……”小黑诚实地摇摇头,他对人类食物的认知还非常有限。 “师兄以前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他负责的。” 鹿野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话语内容却让白牧有些意外。 她很少主动提起过去的事。 她边说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如星河般的车流,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真的吗?白牧哥哥好厉害!” 小黑立刻用充满崇拜的眼神望向白牧。 白牧笑了笑,没想到师妹还记得那些琐碎而温暖的日常。 要不我自己下厨? 也刚好试试新家的厨房…… 他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区域,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冰箱,说道: “要不我下厨整俩菜?” 话音落下,小黑满脸期待的点头应着,眨巴着可爱晶莹的大眼睛。 鹿野则略显矜持的微微点头。 白牧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外卖软件。 小黑好奇地凑到白牧身边,踮着脚看他在屏幕上点点划划。 “这个是什么?是点一下菜就买了吗?” 小黑指着手机屏幕,问题一个接一个。 “嗯,可以通过网络平台,连接到很远地方的商店,我们选好东西,付了钱,就会有专门的骑手叔叔很快把菜送过来。” 白牧耐心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挑选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鹿野虽然看似没有参与,但耳朵却悄悄留意着那边的对话。 当白牧滑动屏幕,犹豫着是买鲈鱼还是鲫鱼时,她望着窗外的夜景,状似随意地轻声说了一句: “鲫鱼汤吧,晚上喝暖和。” 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白牧操作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记得,以前在山里,每逢天气转凉,他若是炖了鲫鱼豆腐汤,鹿野总会比平时多喝一小碗。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条新鲜的鲫鱼加入了购物车。 不到半小时,门铃响起,食材和缺少的调料准时送达。 白牧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鹿野也默默站起身,走到厨房的中岛台旁,拿起送来的青菜,一言不发地开始摘洗。 她的动作细致而安静。 低垂着眼眸,银色的长发偶尔从肩头滑落,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牧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暖流。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简朴的小院,她也是这样。 在他做饭时,安静地在一旁帮忙,偶尔递上需要的配料,两人之间无需太多言语。 “鹿野姐姐,为什么要把菜叶子一片片掰下来呀?” 小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中岛台旁边,两只小手托着下巴,像个专注的观察家。 “有泥土,不洗干净吃了会肚子痛。” 鹿野回答得很简短,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将摘好的嫩绿菜叶仔细地放进沥水篮。 “那这个红色的,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小黑又指着砧板上几个饱满的西红柿。 “西红柿,可以炒鸡蛋。” “鸡蛋我知道!是母鸡生的!那西红柿是长在树上的吗?” “不是,是长在一种藤上。” “藤是什么样子的?” “……像细细的绳子,会爬在搭好的架子上。” 小黑的问题天马行空,鹿野的回答则一如既往的简洁清冷。 但她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每一个问题都给予了回应,尽管字数不多,却精准易懂。 白牧一边熟练地切着肉丝,一边听着这一大一小的问答,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厨房里渐渐弥漫起诱人的食物香气。 白牧熟练地起锅烧油,下入姜蒜爆香,然后是肉丝、青菜……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伴随着滋滋的油声,奏响了一曲温馨的生活交响乐。 鹿野摘完菜,又默默地将碗筷拿到餐厅的桌子上摆放整齐。 她的动作轻缓,与这烟火气十足的厨房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却又异常和谐,仿佛她本就是这温暖画卷中的一部分。 “吃饭了。” 白牧将最后一道热气腾腾,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端上桌,解下了围裙。 不大的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 清炒菜心,番茄炒蛋,青椒肉丝,红烧排骨,以及那碗鲜香的鱼汤。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灯光洒在精致的菜肴上,也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小黑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拙地握着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满桌美味。 “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白牧给小黑夹了一块汁浓味美的排骨,又习惯性地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自然而然地放在了鹿野面前。 鹿野看着面前那碗冒着袅袅白汽的鱼汤,氤氲的水汽让她一瞬的眼神有些模糊。 她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 熟悉的,带着姜丝暖意的鲜甜味道在舌尖蔓延,一股暖流仿佛从胃里扩散开来,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默默地喝了一小口。 这顿饭吃得安静却格外温馨。 小黑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关于食物的问题,白牧耐心解答。 鹿野则安静地进食,偶尔在小黑实在搞不定滑溜溜的排骨时,会不动声色地用筷子帮他夹到碗里。 饭后,白牧起身收拾碗筷,鹿野则陪着小黑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忽然,鹿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轻微的震动。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会馆内部渠道发来的加密讯息。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划过屏幕,快速阅读着信息内容。 随着阅读,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原本就清冷的气质此刻更添了几分寒意。 白牧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鹿野这副表情,心中微微一沉,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是会馆的消息吗?” 鹿野抬起头,将手机屏幕转向白牧: “是师父那边的消息,他前往离岛追捕风息他们……但是行动失败了。” “他们利用离岛的复杂环境摆脱了追踪,最后启动传送门,现在下落不明。” ------------ 第9章 夫妻混合双打① 白牧眉头微蹙,接过鹿野的手机,快速浏览了一遍。 内容简洁。 无限在离岛与风息及其同伴遭遇,双方发生激烈冲突。 风息等人凭借对离岛复杂灵脉环境的熟悉,设下陷阱,虽被无限逐一击破,但最终仍被他们逃脱。 无限没有大碍,但追踪线索中断。 “师父状况怎么样??” 白牧将手机递还给鹿野。 他深知无限的强大,能够成功逃脱,说明风息他们这次是拼尽全力。 “信息上说只是灵力消耗过大,休整下便无碍。” 鹿野收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白牧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 他清楚地记得原著中,正是因为小黑对无限造成的片刻拖延,才给了风息可乘之机,最终从无限手中逃脱。 即使我改变了小黑与风息初遇的轨迹,改变了事件中的关键细节,可结果却依然指向了类似的结局吗? 他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这就是所谓的剧情惯性? 风息对家园的执念太深了……白牧心中暗忖,这次失败,非但不会让他退缩,反而可能刺激他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龙游是他曾经的家,小黑是他计划的关键…… 他极有可能铤而走险,再次回到这里。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股清晰的危机感在他心中升起,他担心风息会不顾一切地对小黑不利。 “师兄?” 鹿野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询问。 她能感觉到白牧周身气息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内敛的凝重。 白牧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眼神却比往常更加深邃: “看来,我们得提前给小黑打打预防针了。” 他看向正被动画片吸引,暂时没注意到这边气氛变化的小黑。 鹿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颔首:“嗯,瞒着他并非好事。” 白牧走到电视机前,蹲下身,挡住了小黑的部分视线。 小黑疑惑地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 “白牧哥哥,怎么了?动画片还没看完呢。” “小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白牧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他摸了摸小黑的脑袋,“是关于风息的。” 听到风息的名字,小黑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了,猫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尾巴也下意识地卷缩起来。 他对于这个第一个给他家人的感觉,却又似乎想利用他的同类,心情十分复杂。 “风息他……和师父发生了一些冲突,现在跑掉了。” 白牧选择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我们担心,他可能还会来找你。” 鹿野也走到小黑身边坐下,接着白牧的话,用她特有的清冷但清晰的语调说: “风息的想法很固执,他想做的事情,可能会伤害到你,或者利用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小黑的小脸绷紧了,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角:“他……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我不想做危险的事……” “因为他认为你的能力可以帮助他实现愿望。” 白牧耐心解释,“但那个愿望的实现方式,可能会伤害到很多人,包括你现在认识的新朋友,比如会馆里的若水姐姐、潘爷爷,还有……你今天所看到的那些无辜的人类。” 鹿野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巧玲珑,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圆盾。 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上面刻着精细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这是来自老君的护身法宝——琼圆盾,能自动护主,抵挡强大的攻击。 “这个,给你。” 鹿野将琼圆盾递到小黑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随身带着,如果遇到危险,它能保护你。” 小黑看着那枚精致的小盾牌。 又抬头看看鹿野清冷但隐含关切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玉盾触手温润,一股安心的感觉隐隐传来。 “谢谢鹿野姐姐……”小黑小声说道,将琼圆盾紧紧握在手心。 白牧看着这一幕,心中微暖。 他知道这面琼圆盾对鹿野的意义,那是师父给她的第一件法宝,她一直很珍视。 此刻她却毫不犹豫地给了小黑,这份守护的心意,无声却沉重。 “不过小黑,你也不用太害怕。” 白牧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轻松起来,“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整天提心吊胆。” “你还是要像现在一样,开开心心地去体验这个世界。” “只是要记住,如果看到风息,或者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或者跑去找会馆的叔叔阿姨,明白吗?” 鹿野也点了点头,补充道:“这些麻烦事,交给白牧和我就好,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小黑看着面前两位虽然认识不久,却给了他前所未有安全感的“师兄师姐”,用力地点了点头,将琼圆盾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 视线转向遥远外海,一座荒无人烟的偏僻小岛。 月光惨淡地照在嶙峋的礁石上,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与龙游市的灯火辉煌相比,这里只有荒凉与寂静。 四个人影散坐在一个勉强可以遮风的山洞里,气氛低沉。 风息靠坐在洞壁,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呼吸略显急促。 他身上的衣物有多处破损,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在他身旁,气质清冷的虚淮正默默地将自身精纯的水系灵力渡给风息,帮他稳定伤势。 虚淮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看向风息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是他将风息从小带大,对他而言,风息既是需要引导的同伴,更是他视若亲人的存在。 “咳……” 风息轻咳一声,睁开眼,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执拗的火焰,“无限……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一旁穿着花衬衫的洛竹叹了口气,他看起来也颇为狼狈,原本鲜艳的衣服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要不是你对离岛灵脉熟悉,提前布置了后手,我们这次恐怕真要栽了。” 他的语气带着后怕,但也有一丝庆幸。 第四个同伴,身材高大的天虎,只是闷哼了一声,检查着自己臂膀上的淤青,没有说话。 山洞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海浪声和风息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风息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同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能再等了。” 虚淮渡送灵力的手指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无限的实力远超预估,会馆的追捕只会越来越紧。” 风息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狂热,“我们必须拥有更强的力量!否则,夺回龙游,重建家园,永远都只是空谈!” 洛竹似乎猜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风息,你是想……动用那个‘能力’?” 他指的是风息那罕见而危险的天赋——剥夺并暂时使用其他妖精或人类能力的力量。 这种力量虽然强大,但每次使用对自身负荷极大,且极易迷失在掠夺来的力量中。 虚淮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寒泉流过石子,清冷简短:“代价很大。”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少,但每个字都分量十足,透着深深的关切。 他比谁都清楚,强行剥夺并容纳他人能力,如同引火烧身。 风息看向虚淮,眼神复杂,有对这位亦师亦友同伴的敬重,也有无法被劝说的固执: “虚淮,我知道风险。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家园被占,同胞流离失所,我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只要我能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牵制住无限,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小黑!” “它是计划的关键!有了它的灵质空间,我们就能将龙游从人类手中夺回来!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 洛竹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风息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了解风息,一旦他下定决心,尤其是关乎“家园”的执念,几乎无人能拉回。 天虎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虚淮平静说道:“你要做,我们就跟着。” 随后沉默地看着风息,久久没有说话。 洞外的月光照在他冰冷的侧脸上,映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几乎微不可闻。 他重新凝聚起灵力,更加柔和地输向风息,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他们的选择是纵容,或许也带着无奈,但更多的是无论前路如何,都会共同面对的支撑。 风息接收着虚淮传来的温和灵力,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 一个危险而决绝的计划,已然在他心中成型。 荒岛之上,暗流涌动,新一轮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城市中心那间亮着温暖灯光的公寓里,尚不知危险临近的小黑,正握着那枚小小的琼圆盾,在新房间的的舒适小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 第10章 夫妻混合双打② 清晨的阳光洒进客厅。 白牧起得很早,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白粥、煎蛋和一些清爽的小菜。 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暂时驱散了些许昨夜留下的凝重。 鹿野也早已醒来,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 小黑则还在柔软的被窝里酣睡,小脸恬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鹿野放在一旁的手机再次发出急促的震动,这次不是加密讯息,而是直接来自会馆的紧急通讯请求。 她迅速接起,听着对方急促的汇报,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通话结束,鹿野放下手机,看向白牧,声音低沉:“江宁会馆那边出事了,昨夜,有6名妖精遭遇袭击,他们的能力……被风息夺走了。” “6个?”白牧盛粥的手一顿,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的记忆里,风息在原剧情中只夺取了三个妖精的能力,而现在,不仅时间提前,数量也增加了! 是因为我的干预,导致风息变得更加急切和不顾一切了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许多我未知的变数? “会馆方面确认了消息,”鹿野继续说道,语气凝重,“被剥夺能力对妖精的本身会造成严重损伤,如果无法尽快将能力夺回,将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她顿了顿,补充了另一个坏消息:“另外,师父那边,离岛通往大陆的几处关键传送阵被风息他们逃离时刻意破坏了。” “师父正在跨海赶来,需要一段时间,目前无法通过传送阵迅速支援其他地方。”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风息的行动又快又狠,而且目标明确——通过掠夺能力迅速增强自身实力。 这不仅是为了对抗无限和会馆,更表明他夺取小黑的计划可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会馆有什么应对?”白牧问道,将盛好的粥放在桌上。 “总馆长已经下令,加派执行者,全力追查风息的下落,池年长老被安排过来协调行动,重点是江宁,及周边区域包括龙游在内的七个分会馆。” “还向所有分会馆发布最高警戒令,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尤其是能力特殊的妖精。”鹿野走到餐桌旁,不急不缓的说道。 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小黑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他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小声问道:“白牧哥哥,鹿野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牧和鹿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人坐在餐桌旁,白牧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语气轻松的将事态简单描述了一遍。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小黑听完,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发抖。 他不仅害怕,更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和难过。 “是因为我吗?风息是因为想找我,才去伤害别人的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是你的错,小黑。”鹿野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虽然依旧清冷,“是风息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了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实现他的目的。” 白牧也伸手轻轻按住小黑的肩膀:“错的是风息,不是你,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阻止他继续伤害更多人。” 他沉吟片刻:“小黑,我和鹿野需要立刻去江宁会馆那边调查情况,那里现在可能很危险。”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想先送你去总馆暂住一段时间,那里有总馆长和很多厉害的叔叔阿姨保护你,会很安全。”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小黑在经历了最初的害怕和难过之后,竟然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要去总馆。”小黑抬起头,大眼睛里虽然还有恐惧,却也多了一股倔强。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白牧和鹿野都是一愣。 “小黑,那边很危险……”白牧试图解释。 “我知道危险!”小黑急切地打断他,小手抓住白牧的衣袖,“但是,风息……他之前不是这样的!他保护我,带我避雨,帮赶跑了伤害我的人类,他说我们是同类……” 小黑的眼神纯真而执着:“我想去见见他!我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伤害别人不能让家园变得更好!我想劝他把能力还给那些妖精叔叔阿姨,让他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不想你们打架……” “会受伤的!” 他仰着小脸,恳求地看着白牧和鹿野:“白牧哥哥,鹿野姐姐,带我一起去吧!也许……也许我能说服他呢?” “我不想只是被保护起来,我也想帮忙!” 小家伙的话语天真得让人心疼。 他想做的,不是对抗,而是挽回。 白牧沉默了。 他深知风息的执念已深,绝非小黑几句天真的话语能够化解。 此去危机四伏,带着小黑无疑会增加太多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理智告诉他,应该坚决拒绝。 但看着小黑那双充满恳求,闪烁着希望光芒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了小黑的身世,这个孩子渴望归属,也珍视每一份善意,哪怕那份善意背后藏着利用。 这份想要拯救他人的心,虽然幼稚,却无比珍贵。 他转头看向鹿野,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鹿野也正看着小黑,清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她同样认为小黑的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眼看向白牧,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却清晰:“让他跟着吧。” 白牧有些意外。 低眸思量片刻,随即做出了决定。 他表情严肃:“小黑,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去。” 小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白牧语气加重,“你必须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第一,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我和鹿野姐姐的视线。” “第二,如果遇到风息,你不能擅自行动,一切要听我们的指挥。” “第三,你要明白,风息很可能已经听不进劝告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黑用力地点着头,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我答应!我一定听话!” 白牧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缓和下来:“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发,去把琼圆盾带好,吃完早餐我们就走。” ------------ 第11章 夫妻混合双打③ 清晨的一丝凉意还未散去,白牧、鹿野和小黑已匆匆抵达龙游会馆。 气氛凝重,传送大厅内符文闪烁,早已准备就绪。 没有与会馆内的人过多寒暄,三人迅速踏上传送阵,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的光晕,下一刻便已身处数百里之外的江宁会馆。 江宁会馆的建筑风格与龙游迥异,更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但此刻馆内却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才刚到,他们直接被引到了一间议事厅,里面已有数人等候。 主位上是一位面容儒雅的青年,正是江宁会馆的楚馆长。 他身旁,坐着一位一头红发,面含冷色的中年,身着古朴长袍,正是脾气火爆著称的池年长老。 池年长老身后侍立着两名年轻弟子,神色恭敬,是他徒弟甲和乙。 鹿野一出现,厅内另一侧几位身着统一制式淡蓝色服饰的成员立刻起身致意。 为首的一位青年面容俊朗,气质沉稳,正是鹿野在感知组的得力下属,也是她唯一的徒弟,泽宇。 “师父,师伯。” 泽宇上前一步,向鹿野和白牧恭敬行礼。 他目光扫过趴在白牧肩头,好奇打量四周的小黑猫时,微微点头示意。 “鹿野大人,白牧大人。” 感知组的其他几位成员也齐声问候。 徒弟甲和乙也上前,对白牧和鹿野执礼甚恭:“白牧大人,鹿野大人。” 楚馆长起身相迎,语气沉重:“鹿野组长,白牧先生,你们来了,情况想必潘馆长已经告知,事态紧急,有劳二位。” 池年长老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白牧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人类小子,都是因为你们师徒两次放跑风息,才让事情闹得这么大!” “六位同僚遭难,你俩脱不开干系。” 他虽不满人类,但对风息残害同族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 白牧神色平静,并未因池年的态度而动气,只是微微颔首:“池年长老,当务之急是找到风息,追回被夺能力,避免同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您的个人恩怨和偏见,可暂且搁置。” “还请池长老不要动气,风息的能力着实特殊,想来无限大人和白牧小友也并非有意,而且无限大人虽然身为人类,但为我的妖精所做的帮助可不在少数,会馆都看在眼里。” 楚馆长摆手,语气温和的当着和事佬。 “哼,说得轻巧!” 池年长老拂袖,但也知道白牧所言在理,不再多言,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楚馆长连忙打圆场:“好了,池长老,白牧小友说得对。” “我们先了解具体情况。” “泽宇,你将勘察到的情况再详细说一遍。” 泽宇上前,条理清晰地说道:“是。六位遇袭同僚均是在昨夜不同时段、不同地点被偷袭得手。” “对方行动迅速,显然是早有预谋。” “根据残留的灵力痕迹和同僚们的描述,可以确定是风息及其至少三名同伙所为。” “被夺走的能力分别是,薄音、画灵、滞爆、御雷、强化,以及化形。” 最后,他又说出了这些妖精的名字和详细信息。 听到化形能力时,白牧的目光微微一闪,但并未打断。 风息剥夺其他能力可以理解,都是为了增强战力,但化形有什么用? 他肩头的小黑猫耳朵动了动,似乎对这几个名字感到陌生又不安。 鹿野清冷的声音响起:“灵力残留的追踪情况如何?” 泽宇面露难色:“师父,我们尝试追踪,但对方的灵力痕迹在城外多处岔路分散,形成了四条截然不同的路径。” “每条路径都残留着相似强度的灵力波动,很难判断哪一条是主体。” “四条路径……”楚馆长沉吟。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想要分散我们的力量。” 池年长老不耐道:“那也得追!难道就放任不管?分头行动!” “我带一队,楚馆长你坐镇会馆,鹿野丫头,你和你的感知组负责一条,至于你……” 他看向白牧,“人类小子,你也带一队,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白牧应下。 “会馆已经紧急联系了人类官方相关部门,他们会协助在主要路口设卡盘查,并提供天眼系统监控支持。”楚馆长补充道。 就在这时,白牧忽然开口:“楚馆长,那六位遇袭的同僚,现在情况如何?能否让我探望一下?” 楚馆长虽然有些意外这个请求,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们都在静室休养,状态很不稳定,尤其是本源受损,精神萎靡。” “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随后,会议室内几人继续商讨。 在一位会馆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白牧和小黑来到了安置受伤妖精的静室区域。 六人分别躺在不同的房间,气息微弱,脸上带着痛苦和虚弱。 白牧看似随意地探望,目光却细致地从每一位受伤妖精身上扫过。 他注意到,其中四位妖精虽然也显得虚弱,但他们的眼神在接触到外来者时,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纯粹痛苦的情绪——那更像是一种紧张的审视。 不过这也并非不能理解,虚弱之时,面对所有陌生人的出现,怀有一丝警惕,都属于正常。 但其中一人在看到白牧和他肩膀上的小黑时,那种不自然的躲闪和过于刻意的呻吟…… 白牧紧紧盯着他。 那人也回眸,二人相互对视。 这个充满恨意的眼神太熟悉了! 白牧心中顿时了然。 他没有当场点破,而是默默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江宁是一省首府,人口密度极高,而江宁会馆又位于市中心,仅这一片区域就生活着百万人。 还真是挑了一个好位置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就算有人意外发现了他们,也根本放不开手脚去动手。 就是不知道原来的妖精们怎么样了,恐怕…… 白牧内心微微一沉。 对方或许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发现了他。 小黑则是看着那些妖精,心中充满了愧疚。 探望结束,回到议事厅,开始分配追查路线。 “四条路径,我们四方各选一条。” 池年长老雷厉风行,“我往东,去城区那条。鹿野丫头,你们感知组对灵力敏感,选往北靠近河流那条。” “人类小子,你去西边。” “剩下往南那条,我会馆再派一队精锐去查。” 鹿野看向白牧,眼神交汇间,白牧微不可察地轻轻摇头。 鹿野立刻会意,开口道: “池长老,东线城镇复杂,人类众多,白牧对现代社会更熟悉,由他负责更合适。” “我们感知组擅长野外追踪,不如由我们负责西线山区。北线河流交给会馆其他精锐,南线可否请长老亲自坐镇?” “南线似乎通往一片废弃工业区,可能藏有蹊跷。” 鹿野的提议合情合理,池年长老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好,就依你所言。”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白牧迅速的编辑了一条消息。 【师妹,会馆内部那四个受伤的妖精有问题,我怀疑风息用了化形能力,李代桃僵。】 【你带着小黑按计划去西线,尽量靠近山区人少的地方,但务必警惕,我会暗中留意会馆这边。】 鹿野在屏幕上扫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恢复平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很快,几支队伍相继离开江宁会馆。 鹿野带着小黑以及感知组的泽宇等部分成员,乘坐会馆准备的车辆,朝着西线山区方向驶去。 白牧则假意随队前往东线,但在车队离开会馆一段距离后,他借着城市复杂环境的掩护,施展空间移动。 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江宁会馆附近,隐匿了自身所有气息,如同一道影子,潜伏在暗处,静静观察着会馆的动静。 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鹿野等人离开后约莫半小时,静室方向有四道身影悄然溜出,正是白牧之前觉得不对劲的那四位受伤妖精! 他们行动迅捷,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相互打了个手势,便朝着西线方向,利用建筑物和巷道的阴影,快速潜行而去。 风息倒是好想法。 利用化形能力伪装成受害者,不仅完美隐藏在会馆内部,避开了最初的风头,还能实时掌握会馆的动向。 他们看到小黑出现,定然改变了计划,决定主动出击,跟踪鹿野的队伍。 眼看那四人即将消失在街角,白牧不再犹豫,踏出一步,身形在阴影中顿时消失,紧紧尾随他们。 ———— 有没有好心的读者老爷,来些好评,或者几个书评嘞…… 在此拜谢啦! ദ്ദി˶˃ ᵕ ˂ )✧ ------------ 第12章 夫妻混合双打④ 白牧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过。 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冷静道:“楚馆长,是我,白牧。” “情况有变,风息及其同伙已利用化形能力,伪装成受伤妖精,现正脱离会馆,向紫金山方向移动,目标明确是鹿野和小黑。” “请立刻联系人类官方,紧急疏散紫金山区所有游客,加强封锁,划出警戒区域。” “重复,立刻疏散。” 挂断与楚馆长的通话,他立刻又联系了另外一个人。 “人类小子,又有什么事?南线这边还没发现……” “池长老。”白牧打断他,语速加快,“风息不在南线,也不在东线。” “他们伪装成伤员,现在正前往紫金山,意图伏击鹿野和小黑。” “我已告知楚馆长疏散民众,请长老即刻调转方向,前往紫金山支援,我会先行一步,盯紧他们。” “什么?!混账东西!”池年长老的怒吼几乎要震穿通讯,“他们竟敢耍这种花样!” “我这就过去!你给我盯紧了,别让他们再伤到小黑和鹿野了!” “明白。”白牧简短回应,切断了通讯。 他抬眼望去,前方那四道身影在楼宇间腾挪跳跃的速度极快,显然风息已经迫不及待。 白牧身形再次融入空间涟漪,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一段不会被发现,却又足以随时介入的距离。 他就像一张悄然撒开的大网,静静地跟随着猎物,等待着收网的时机。 与此同时,风息、虚淮、洛竹、天虎四人正沿着他们感知到的属于鹿野和小黑的微弱灵力痕迹紧追不舍。 他们巧妙地利用城市复杂的环境,避开主干道的监控,专挑小巷和僻静路径穿行。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但随着他们逐渐远离市区,靠近西郊的紫金山区域,虚淮最先察觉到了异常。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稀疏的行人和车辆,眉头微蹙:“风息,人少了。路线也不对。” 经他提醒,洛竹也反应过来:“是啊,风息,我们之前布下的迷惑痕迹是往更另一个方向走的……这儿会不会有诈?” 天虎瓮声瓮气地道:“对。” 风息此刻内心焦灼,望着前方的目光无比急促。 强行容纳六种截然不同的能力,使得他体内的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横冲直撞,身体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在这种状态下,他强行催动灵力赶路,身体超负荷严重,必须速战速决。 听到同伴的疑虑,风息压下身体的不适,目光死死锁定那若有若无的灵力轨迹:“小黑就在前面!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偏执:“不能再等了!就算有陷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徒劳!” “只要抓住小黑,开启领域,那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虚淮看着风息眼中熟悉的狂热与挣扎,沉默了片刻。 他深知风息已走入极端,劝阻无效,最终,他选择了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明白了。” 洛竹凝重的嗯了一声:“听你的,风息!” 四人不再犹豫,加快速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紫金山脚鹿野车辆最后消失的方向猛冲过去。 车队行驶的痕迹在一处相对开阔,但此时已被提前清场的山脚路段戛然而止。 远远地,能看到车队里其中一辆符合会馆特征的越野车停在前方路边。 “就是现在!”风息低喝,“虚淮,冻住车子!记住,别伤到小黑!” 虚淮颔首,双手结印,周身寒气大盛。 空气中水分瞬间凝聚,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寒流如同白色巨蟒,呼啸着扑向那辆越野车! “咔嚓——滋——” 刺耳的冻结声响起,寒流掠过,整辆越野车连同周围的地面,瞬间被厚厚的坚冰封冻,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一招得手,风息四人立刻从隐匿处冲出,迅速逼近被冰封的车辆。 风息迫不及待地透过冰层看向车内—— 然而,空的!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后排也没有小黑的身影! “不好!中计了!”风息脸色剧变,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和计划落空的恐慌交织着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树木的枝桠上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四位,这是要去哪儿?” 风息四人猛地抬头,只见白牧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路边一棵古松的横枝上。 他身形挺拔,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双手随意地覆在身后。 目光淡然地俯视着下方如临大敌的四人。 那姿态,并非咄咄逼人,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压迫感。 四名“妖精”脸色骤变,惊骇之色难以掩饰。 他们一路自认隐秘,却没想到早已被人黄雀在后。 为首那个伪装成“薄音”能力者的妖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狰狞,知道行迹彻底败露,伪装已无任何意义。 “白牧!”风息一把撕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同时灵力涌动,解除了另外三人的化形效果,虚淮、洛竹和天虎的真实样貌也显现出来。 风息死死盯着树上的白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又是你!每次都来坏我好事!” 白牧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四人,尤其是在脸色苍白,气息有些不稳的风息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语气依旧平和:“风息,我不想在这里动手。” “动静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们已经伤了六位同族,剥夺了他们的能力,不要再错下去了。” “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儿,然后束手就擒,归还能力,尽力弥补,或许会馆还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你一个转圜的余地。”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带着质问:“风息,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精的生存和未来,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手段。” “残害同族,利用欺骗,这和你口中侵占家园的人类暴行,又有多少本质区别?” “你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你声称要守护的同胞?” 这番话如同利刺,狠狠扎进了风息的心口。 他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偏离了初衷?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体内的力量在咆哮,时间的紧迫感在催逼,对“理想家园”的执念更是如同魔障,驱使他不断向前。 最终,所有的犹豫都被疯狂的执念压下。 风息眼中只剩下一片赤红的决绝,他带着近乎无奈的疯狂低吼道:“我……无话可说!” “但事已至此,从我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猛地抬头,抬手指向周围的山林,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不甘:“而且人类!人类占据我们世代居住的家园时,将我们驱逐,逼迫我们隐藏时,可曾给过我们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自然法则!”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他周身灵力开始狂暴地涌动,多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在他体表闪烁,显得极不稳定:“杀了你!我再去找小黑!夺回本应属于我们的一切!” 话音未落,风息已然出手! 他抬手间,竟是直接动用了新夺来的滞爆能力,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以他为中心扩张开来。 笼罩向白牧所在的区域,空气中的尘埃为之凝固,意图限制白牧的行动! 战斗,一触即发! 白牧轻叹,知道言语已经无法挽回。 面对席卷而来的滞爆力场,他眼中精光一闪,并未选择硬抗,而是身形微微一晃,仿佛融入了阳光与空气的缝隙。 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十米开外另一棵树的树梢,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力场的核心束缚。 他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因能力冲突而面色更加难看的风息,以及摆出战斗姿态的虚淮、洛竹和天虎,缓缓抬起了手:“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好……强行请你休息一下了。”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山林间,凡有金属存在的地方——废弃的铁栏杆、丢弃的罐头、甚至地底深处的矿脉微粒,都开始发出微不可闻的共鸣。 (等再过几章电影1主线结束后,接下去内容就要开始撒糖啦,糖尿病患者慎入,嘿嘿……) ------------ 第13章 激战 就在白牧与风息四人于山脚开阔地陷入对峙,战斗一触即发之际。 距离战场约百米外的一片茂密树林中,十几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一切。 鹿野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身形隐在树影之下,清冷的目光穿透枝叶缝隙,精准地锁定着远处的动向。 她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一体。 小黑化形成的小猫形态,被她轻轻放在身后布满苔藓的树根凹陷处,那里相对隐蔽。 “小黑,”鹿野的声音不容置疑,“展开琼圆盾,护好自己,待在原地,绝对不要出来。” 小黑猫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急切:“鹿野姐姐,白牧他一个人……我想去帮忙!” “不行。” 鹿野斩钉截铁地拒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目光依旧紧锁战场。 “对方目标是你,擅自行动只会添乱。” “听从指挥,保护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忙。” 她微微侧头,对身后同样屏息凝神的感知组众人下达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所有感知组成员,立刻行动,以最快速度清空附近所有游客和行人,引导至安全区域。” “必要时,可使用轻度催眠消除记忆,避免恐慌。” “是,组长!” 几位感知组成员低声领命,身形如同鬼魅般散开,借助树林和地形的掩护,迅速朝着可能有游人活动的方向潜去。 他们的动作专业而高效,力求在冲突全面爆发前,将无关人员全部带离。 “泽宇。”鹿野看向自己唯一的徒弟。 “师父。”泽宇上前一步,黝黑的脸上写满严肃。 “你留在这里,贴身保护小黑。” “除非我或白牧师兄安排,否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他身边,也不准他离开你的视线。” 鹿野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明白!”泽宇郑重承诺。 安排妥当,鹿野深吸一口气。 远处,风息已然动手,滞爆的力场扭曲了大片空间。 不能再等了! 鹿野眼神一凛,不再隐匿气息。 她一步踏出树影,身形飞快冲向战场中心。 与此同时,她纤细的手指在腰间一抹,边缘锋利的特制金属片,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她身侧。 随着她意念催动,这些金属片瞬间延展、连接,化作一条近乎透明、却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纤细丝线,长约数丈,在她周身盘旋飞舞。 远处。 白牧避开了滞爆力场的初次笼罩,眉头微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以最快速度镇压他们,一旦展开领域,自己会与他们力量相等,虽然会立于不败之地,但同样也意味着无法快速结束战斗。 心意既定,白牧眼神锐利起来。 他双手虚抬,周身灵力澎湃涌动。 “铿!锵!嗖——!” 霎时间,周围山林间凡含有金属的物质都受到了召唤! 废弃的铁钉、断裂的栏杆、甚至深埋土中的金属矿屑,纷纷破土而出,悬浮于空。 在白牧精准的意念操控下,这些零散的金属瞬间被塑形成无数尖锐的飞刃,沉重的铁锥,呼啸而过,如同被激怒的金属蜂群。 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朝着风息、虚淮、洛竹、天虎四人爆射而去! 攻势凌厉,宛如金属风暴,誓要将他们彻底淹没。 风息脸色一变。 没想到白牧的金属操控如此大规模且狂暴。 他强行催动尚未完全掌握的滞爆,将作用范围极力扩大。 试图在四人周围制造一个减缓乃至停滞一切动能的无形屏障。 然而,白牧操控的金属武器数量太多,速度太快,蕴含的动能也太强。 滞爆力场虽然成功作用在了大部分金属上,但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引发了连绵不绝的剧烈爆炸! “轰!轰轰轰——!” 无数金属碎片在接触到滞爆力场的瞬间。 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能被急剧干扰与扭曲,然后猛地炸开! 漫天都是飞溅的火星,扭曲的金属和震耳欲聋的爆鸣。 视野被烟尘和爆炸的光芒充斥,场面宏大而震撼,仿佛一场小型的金属末日。 趁此机会,风息毫不停歇,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猛地张口——! 一道无形却蕴含着恐怖破坏力的高频音波,如同锥子般穿透了爆炸的喧嚣,精准地袭向白牧。 下一刻。 白牧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头脑嗡鸣,气血翻涌,身形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强大的音浪推得向后滑退了老远,才勉强稳住。 等回过神来时,丝丝血迹已从耳朵渗出。 他眉头紧锁,意识到风息对新能力的运用虽然生疏,但凭借其本身深厚的灵力底蕴,威力不容小觑。 就在白牧被音波震退的刹那。 风息眼角余光瞥见了正从侧翼树林中疾冲而出的鹿野,以及她身边那条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金属丝线。 风息心念电转,迅速做出决断。 “虚淮,洛竹!” “你们去拦住她,尽量制服她!” “天虎,你嗅觉灵敏,趁乱去找小黑!他肯定就在附近!白牧交给我来拖住!” “明白!”虚淮和洛竹毫不犹豫地应声。 天虎低吼一声,鼻子用力嗅了嗅,立刻朝着小黑和泽宇隐藏的大致方向冲去。 虚淮与洛竹极有默契。 虚淮双手一合,周身寒气四溢,空气中大量的水汽被迅速凝聚,化作汹涌的水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席卷向鹿野的方向。 不仅试图阻挡她的去路,更是要将整个战场区域变得泥泞湿滑。 几乎在同一时间,洛竹双手燃起炽热的火焰。 将熊熊烈火,猛地投向虚淮召唤出的水流! “嗤——!!!” 水火剧烈交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汽化声! 大量白色的,滚烫的水蒸气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浓雾般将众人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 能见度骤降至极低。 视线被彻底遮蔽。 只能听到蒸汽翻涌的嘶嘶声和偶尔传来的交手碰撞声。 在浓密的蒸汽中,虚淮凭借对水元素的绝对掌控,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鹿野的预计位置。 密密麻麻的冰锥在空气中形成,锁定了鹿野。 此时浓雾弥漫。 白牧望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以及随时会在周围猛然出现,并发动致命攻击的风息,一时间陷入纠缠。 眉头微皱。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面。 在原著中,风息可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从师父手中逃走的角色,无论是从力量本身,还是战斗意识来讲,都不容小觑! “看来是不能速战速决了。” 白牧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继续缠斗下去,鹿野在视线不明的环境中以一敌二风险极大,小黑那边想来也应该被安排妥当了,但风息后手不明,恐生变故。 不能再犹豫了! 白牧眼神一凝,不再有丝毫保留。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提防风息,同时将体内浩瀚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催动起来,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全力灌注向某个无形的领域。 展开! 一声低喝后,以白牧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能被所有具备灵力者清晰感知的边界急速扩张,瞬间将方圆数里内的区域——全部笼罩在内! 就在领域成型的那一刹那,白牧的气息陡然一变。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领域内每一个生命体的能力特性,并能够驾驭为己所用! 然而,白牧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凝重。 “力量对等了,但也意味着无法快速碾压。” 白牧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现在的目标,不再是击败,而是……拖延!” 他的目光扫过被领域笼罩后动作明显一滞的风息,扫过蒸汽中暂时停手的虚淮和洛竹,也扫过正扑向树林的天虎。 必须把他们全部拖在这里,牢牢困在领域之内。 直到……池年长老和会馆的援军赶到! ------------ 第14章 崩溃 风息清晰感觉到,对面的气息骤然变得复杂而熟悉——那里面,竟然混杂了自己刚刚剥夺而来的多种能力的波动! “这怎么可能?!” 风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战斗的本能让他来不及细想。 他怒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御雷!” 风息掌心向上,引动空中游离的电荷,一道刺眼的蓝色闪电,如同游蛇般劈向白牧。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牧抬手。 一道规模、威力、速度都丝毫不差的闪电自他指尖迸发而出! “轰咔!” 两道雷电在半空中精准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目的光芒,逸散的电弧将周围的地面灼烧得一片焦黑。 能量相互湮灭,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风息瞳孔一缩,不信邪地再次变招。 “画灵!”他双手虚划,灵力涌动间,两只由墨色灵光构成的狰狞恶兽咆哮着扑出,獠牙利爪直取白牧。 白牧面色平静,同样以手代笔,在空中迅速勾勒,两只形态相似,气息相仿的灵力恶兽瞬间成型,嘶吼着迎了上去。 四兽在空中撕咬碰撞,最终同时化为点点灵光消散。 “滞爆!”风息试图用范围控制限制白牧的行动。 白牧周身同样荡漾开无形的力场,两个相似的“滞爆”领域重叠、冲突,使得两人之间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空间都微微扭曲,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风息张口,无形音波再出。 然而,随后两股音浪对冲,形成更强烈的噪音风暴,将地面上的碎石尘土都掀飞起来,双方皆无可奈何。 风息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烦躁。 他切换着使用“御雷”、“画灵”、“滞爆”、“薄音”,甚至尝试将两种能力组合使用,但每一次,白牧都像是他的一面镜子。 用出完全相同的招式,以完全相同的威力,将他的攻击完美抵消。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有我的能力?!’ 风息内心在咆哮,最初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无力感和愤怒取代。 ‘每一种能力我都才刚刚掌握,运用起来尚且生疏,可他……他用得竟然比我还要流畅精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镜子打架,每一次出拳都打在空处,每一次发力都被同等的力量反弹回来。 这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的憋屈感,几乎要让他发疯。 体内的灵力因为连续催动多种不熟悉的能力而加速消耗,混乱的能量冲突更是让他经脉隐隐作痛。 可他看着对面气息依旧平稳,眼神冷静得可怕的白牧,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风息咬牙,攻击越发狂猛,但却透出一股黔驴技穷的急躁。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另一边,被浓密蒸汽笼罩的区域中,战斗同样激烈。 鹿野身处白茫一片的迷雾中,视线受阻,但她的感知却提升到了极致。 她天生对灵力和金属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度,此刻更是将这种天赋发挥到极限。 她闭上双眼,完全依靠灵力波动和空气中金属微粒的反馈来“看”清周围。 虚淮如同幽灵般在蒸汽中穿梭,借助水汽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凝聚出无数尖锐的冰棱。 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射向鹿野。 而洛竹则在外围游走,不时挥出炽热的火球。 或者催动地面的藤蔓试图缠绕鹿野的双脚,进行干扰。 “嗤!” 一道冰棱贴着脸颊划过,带起一丝寒意。 鹿野身形如风中柳絮,看似惊险,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 她操控着那条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金属丝线,它在蒸汽中无声飞舞,时而如鞭子般抽散火球,时而如利刃般切断藤蔓,时而又绷直如枪,精准地点碎袭来的冰锥。 “她的反应太快了!” 洛竹在迷雾外皱眉,他的火焰和藤蔓几乎无法近身。 虚淮面色凝重,他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攻击,总能被鹿野提前感知并化解。 “她似乎能看清到我们。” 鹿野确实看到了。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虚淮和洛竹的灵力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火一样清晰。 她耐心周旋,寻找着破绽。 终于,在虚淮一次全力凝聚,灵力波动达到顶峰的瞬间,鹿野动了! 她身形骤然加速,金属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不再是格挡,而是主动出击! 丝线绕过虚淮的冰锥防御,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闪电般缠向他的手腕! 虚淮大惊,想要后退已然不及! 丝线瞬间收紧,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护体灵力,鲜血渗出,同时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传来。 让他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力,凝聚的冰锥也随之溃散。 “虚淮!” 洛竹见状,急忙催动大量藤蔓卷向鹿野,试图围魏救赵。 但鹿野早有预料,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周围散落的金属碎片瞬间凝聚成一面小小的盾牌,挡住了藤蔓的冲击。 而她主体意识依旧操控着金属丝线,猛地一拉! “呃!”虚淮闷哼一声,被一股巨力拽得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机会! 鹿野眼中寒光一闪,正要乘胜追击,彻底制服虚淮。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强大的感知力捕捉到了另一股灵力波动——天虎! 他正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嗅觉,强行冲破了外围感知组设下的轻微干扰,朝着小黑和泽宇隐藏的方向猛扑过去! “小黑!” 鹿野心中一紧,对徒弟和黑猫的担忧,瞬间压倒了对眼前敌人的追击欲望。 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重创虚淮的最佳时机,身形一转,金属丝线收回,便要冲破蒸汽迷雾去拦截天虎! “想走?!” 洛竹见鹿野分心,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与刚刚挣脱束缚的虚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动攻击! 虚淮忍着手腕剧痛,凝聚全身灵力,化作一道极其凝练,速度极快的尖锐冰锥,直射鹿野后心! 洛竹则全力催动火焰,形成一道火墙,封堵鹿野的去路。 鹿野感知到背后的致命寒意和前方的炽热阻挡,心知无法完全避开。 眉头紧皱,眸光微寒。 她不闪不避,强行加速! “噗嗤!” 那根冰锥终究是没能完全避开,擦着鹿野的手臂而过,尖锐的冰棱撕裂了她的衣袖,在她白皙的手掌边缘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蒸腾的水汽中。 剧痛传来,鹿野身形一颤。 但她借势猛地旋身,受伤的手掌凌空一挥,沾染了鲜血的金属碎片仿佛被赋予了更强的灵性,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向身后的虚淮和洛竹激射而去! 虚淮和洛竹没料到鹿野如此悍勇,竟拼着受伤也要反击。 仓促间被这蕴含着她决绝灵力的金属碎片逼得连连后退,身上也添了几道血痕。 趁此间隙,鹿野强忍剧痛,冲破火墙,身影如电射出了蒸汽迷雾。 朝着树林方向疾驰而去,留下身后一脸险象环生的虚淮和洛竹。 她冲到树林边缘,正好看到天虎咆哮着挥爪拍向泽宇,而泽宇虽然奋力抵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显然落于下风。 小黑则紧张地躲在琼圆盾形成的光罩后,焦急万分。 同一时刻。 风息与白牧的战斗依旧处于令人绝望的僵持状态。 风息几乎尝试了所有方法,甚至不惜灵力损耗进行狂轰滥炸,但白牧总是能以同样的方式、同等的力量轻松化解。 风息的气息开始紊乱。 额头渗出冷汗,多次强行催动不熟悉的能力,加上内心的焦躁,让他体内的灵力冲突越发剧烈,经脉如同被无数根针扎般刺痛。 他看着对面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陪他练习的白牧,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奈何不了他?! 风息在心中疯狂呐喊, 再这样下去,别说抓小黑,连脱身都难! 会馆的援军随时会到! 他想到了被鹿野击退的虚淮和洛竹。 想到了正在寻找小黑的天虎。 想到了自己夺取能力时那些同族痛苦的眼神。 想到了自己重建妖精家园的梦想…… 这一切,难道都要在这里功亏一篑了吗? 不!绝不! 一股狠厉之色取代了风息眼中的挣扎。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一张他一直不敢动用的,代价巨大的牌——强化! 这是被他剥夺的六个妖精中的一个能力。 这个能力并非直接用于战斗,而是以透支生命潜能为代价,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自身力量的强度。 但此刻,风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你逼我的!白牧!” 风息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他猛地一握拳,体内某种枷锁仿佛被打破! 一股远比之前狂暴数倍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涌出! 他的肌肉微微膨胀,青筋在额头和手臂上虬结凸起,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风息力量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疯狂攀升,周围的空气都因这股强大的力量而发出低沉的嗡鸣! 代价是剧烈的痛苦,让他面目都有些扭曲,但他硬生生扛住了。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风息相信,在这种状态下,绝对可以打破那该死的平衡,碾压白牧! 他带着解脱的笑容,看向白牧,准备享受对方惊骇的表情。 然而,他看到的,依旧是白牧那平静无波的脸。 甚至,在白牧的眼中,他还看到了一丝……怜悯? 紧接着…… 让风息感觉天都塌了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他气息暴涨的同时。 对面的白牧…… 周身的气息竟然……竟然也开始了同等幅度的疯狂攀升!!!! 风息:??? 那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与他此刻的状态,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仿佛他开启的不是自身的强化,而是同时开启了他和白牧两个人的强化开关!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风息脸上的笑彻底僵住,化为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置信,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强化?!” 他感觉支撑自己战斗下去的最后一根支柱,也轰然倒塌了。 一种心力交瘁,万念俱灰的虚弱感,伴随着强行“强化”带来的反噬剧痛,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 ------------ 第15章 无限!! 白牧立于领域中央,感受着体内与风息同步的力量,以及另外几种复刻而来的能力。 他看向下方气息暴涨,眼神却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绝望的风息,心中并无喜悦,只有一丝淡淡的惋惜。 风息的天赋与执着本可用于正途,却偏偏走上了这条极端之路。 心态的失衡是战斗中最致命的破绽。 此刻的风息,显然已经陷入了这种境地。 他无法理解为何白牧能复制他的能力,更无法接受即便自己付出了透支生命的代价,依旧无法打破这令人绝望的局势。 他的攻击开始变得毫无章法,只是疯狂地倾泻着灵力,试图用纯粹的力量洪流淹没白牧。 “御雷!画灵!滞爆!薄音!” 风息嘶吼着,将五种能力胡乱地砸向白牧。 白牧眼神冷静如冰。 在领域之内,风息的一切动作在他感知中都清晰无比,甚至因为对方的混乱而显得破绽百出。 他并未选择同样狂轰滥炸,而是以最小的消耗,精准的应对,一一化解。 雷电被引偏,墨兽被点散,力场被干扰,音波被抵消。 白牧如同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终于,在白牧又一次精准地偏转开一道狂暴的攻势后,风息因为全力出手,中门大开,胸前空档暴露无遗! 机会! 白牧目光微动,不再犹豫。 他并指如剑,并未使用花哨的技巧,只是将御雷能力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水桶粗细,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深蓝色雷霆。 如同天罚之矛,瞬间撕裂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悍然轰向风息空露的胸膛! “轰——!!!” 雷霆炸响,光芒刺目! 风息甚至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那恐怖的雷霆便已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身上。 “噗——!” 一口鲜血从风息口中狂溢而出。 他的防御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 被这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掀飞,划过一道狼狈的抛物线,径直坠向下方的蒸汽迷雾区域。 “风息!” 迷雾中,虚淮和洛竹见状大惊失色。 两人强提力量,虚淮凝聚出一道柔和的冰雾托举。 洛竹则甩出几条坚韧的藤蔓,险之又险地在风息砸落地面之前接住了他。 风息躺在两人构筑的临时缓冲垫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襟。 他挣扎着抬头。 看到虚淮手臂上被金属丝线割裂的伤口。 看到洛竹身上被金属碎片划出的血痕。 ……以及他们脸上未能完全掩饰的挫败感。 “你们……没拦住她?” 风息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不甘。 虚淮沉默地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她太强了。” 他回想起鹿野在迷雾中那精准到可怕的感知,那悍不畏死的反击,依旧令他心有余悸。 洛竹则焦急地看向小黑藏身的方向:“她已经冲过去了,天虎那边……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风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体内因强化反噬带来的剧痛。 他知道局势已经极度不利,必须做出决断。 他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正缓缓向他们走来的白牧,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不能分散了!” 风息咬牙道,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三个一起上,先全力制服白牧!” “只有先解决他,然后再去帮天虎!” 虚淮和洛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牧踏空而来,站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 他周身领域的光芒微微流转,目光平静地扫过如临大敌的三人。 “动手!” 风息低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他知道不能再给白牧从容应对的机会,必须依靠人数和配合的优势! 他双手齐出,虽然因为受伤和反噬,威力不如巅峰,但多种能力同时施展,场面依旧骇人。 虚淮默契配合,在风息攻击发出的瞬间,双掌按向地面,极寒之气蔓延。 无数尖锐的冰刺如同雨后春笋般从白牧脚下和四周破土而出,封堵他的走位,同时空气中凝聚出密集的水流风暴,席卷而去! 洛竹则高高跃起。 双手燃起熊熊烈焰,化作两条巨大的火焰长鞭,如同巨蟒般从空中抽向白牧。 同时催动周围的植物疯狂生长,粗壮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缠绕向白牧的双腿! 雷电、墨兽、音波、力场、冰刺、风暴、火鞭、藤蔓……三种不同的力量体系,多种强大的能力,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毁灭性的攻击大网。 朝着中心的白牧笼罩而去! 能量激荡,光芒闪耀,气势磅礴,仿佛要将那片空间都彻底撕碎。 白牧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在领域之内,一切能量的流动都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他动了。 身形如鬼魅般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脚下突刺的冰棱和缠绕的藤蔓。 他左手轻抬,同样引动御雷,数道纤细却凝练的闪电精准地点在风息发出的雷蛇和墨兽的关键节点,使其提前引爆或溃散。 右手挥洒,复制自虚淮的冰系能力发动,一面厚实的冰墙瞬间凝聚,挡住了大部分冰晶风暴和洛竹的一条火焰长鞭。 同时,他心分多用,来自洛竹的火系能力在指尖跳跃。 化作几颗浓缩的火球,后发先至。 撞向另一条火焰长鞭和剩余的藤蔓,引发一连串的爆炸。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 每一种攻击到来,他都能用最恰当、最省力的方式化解。 轰鸣声、爆炸声、冰火交击声,不绝于耳,能量碰撞的光芒,将他所在的位置映照得如同白昼。 但他始终屹立不倒,衣袂飘飞,从容不迫。 风息、虚淮、洛竹三人越打越是心惊。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配合不可谓不默契,攻击不可谓不猛烈,但白牧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又像是一面完美无缺的镜子,总能将他们的合力攻击一一分解、抵消。 战斗陷入了更加令人绝望的僵持,他们甚至无法逼退白牧一步! 与此同时,树林边缘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鹿野如同疾风般冲到近前时,正看到天虎咆哮着再次扑向苦苦支撑的泽宇。 泽宇显然在之前的硬碰硬中吃了亏,但依旧死死护在小黑和琼圆盾之前。 鹿野清冷的眸子中寒光一闪,受伤的手掌凌空一划! 那条纤细的金属丝线再次出现,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难以捉摸的轨迹。 瞬间绕过了天虎挥舞的利爪,精准地缠上了他的四肢和躯干! 天虎只觉浑身一紧,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传来,他奋力挣扎,怒吼连连,但那金属丝线坚韧无比,更是深深勒入他的皮肉,封锁了全身。 不过眨眼功夫,刚才还凶悍无比的天虎,就被捆成了一个巨大的粽子。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只剩下愤怒的呜咽。 “师父!” 泽宇见到鹿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弟子无能……” “没事,你尽力了。” 鹿野打断他,声音依旧清冷,但看向泽宇的目光缓和了一瞬。 “伤得如何?” “小伤。”泽宇连忙摇头。 鹿野微微颔首,目光随即投向琼圆盾光罩后的小黑猫。 小黑见她看来,急切地“喵”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担忧。 “没事了。” 鹿野对着小黑,语气难得地放柔,虽然依旧简短,却带着安抚。 确认小黑和徒弟暂无大碍,鹿野立刻将视线投向远处那能量轰鸣,光华爆闪的主战场。 看到白牧独战三人虽不落下风,但风息等人困兽犹斗,久战恐生变数。 她眼神一凝,顾不上手掌依旧传来的刺痛,便要再次冲入战场。 然而,就在她身形刚动,尚未抵达战圈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银色的流光,从远空疾射而来! 前一瞬还在天边,下一瞬已然临头! “轰——!!!” 猛然降临时自然而然引发的空气爆鸣与冲击! 那道身影携着万钧之势,猛然从天空坠落。 狠狠地砸在鹿野与主战场之间的空地上! 落地瞬间,一股无形的气浪以其落点为中心,如同核爆冲击波般呈环形骤然扩散! 气浪所过之处,地面上积累的尘土、碎石被瞬间清空。 那弥漫了数百米范围,阻碍视线的浓密蒸汽,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面前,瞬间便被彻底震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场中央。 正在激斗的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注意。 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向气浪中心。 白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松了口气。 而风息、虚淮、洛竹三人,在看清来者身影的瞬间,瞳孔骤缩! 离岛之上,被对方以一己之力轻易碾压,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尘埃缓缓落定。 来人直起身。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简约衣袍。 深色长发随风飘动,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他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仅仅是站在那里,但且令众人为之大惊。 是无限! 他来了! 无限的目光平静如水,首先扫过全场,瞬间便将局势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鹿野时,视线不禁的落在她那受伤的手掌上,掌心伤口此刻依旧还在渗出血迹,目光停了片刻。 随后,眼角余光注意到,好奇又有些畏惧小黑猫,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原来,这就是小黑。 他心中了然。 在离岛脱困后,他一路风驰电掣跨海而来,抵达最近的会馆便立刻询问白牧和鹿野的去向,得知他们来了江宁追击风息,便片刻不停地直接循着气息飞了过来,恰好赶上了这场尾声。 “师父。” 鹿野迎上他的目光,清冷地唤了一声,没有解释自己的伤势。 “嗯。” 无限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询问具体经过。 他只是再次将目光转向场中脸色惊异的风息三人,一步踏出。 下一刻。 风息三人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了一步。 ------------ 第16章 带师父回家 无限的目光,平静掠过风息三人,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简单抬手。 刹那间,周围散落各处的金属,似乎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发出细微嗡鸣。 随即,百川归海般朝着他的掌心飞速汇聚! 下一刻。 一柄通体暗沉,质朴无华的金属长棍,已然被他稳稳握在手中。 他手持长棍,迈开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战场中央走去。 脚步很轻,落在地上几乎无声,但每一步,都让对面几人压力倍增。 风息的冷汗浸湿了后背。 无关灵力强弱,仅仅是无限存在本身,就让他们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白牧见状,周身领域光华内敛,身形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稳稳落在无限身侧稍后的位置,唤了一声:“师父。” “嗯。” 无限声音很轻,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风息三人身上,脚步未停。 眼见无限越走越近,那致命的压迫感几乎要让空气凝固。 洛竹和虚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法抑制的恐惧。 逃! 必须逃! 这个念头疯长!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微动,灵力刚刚提起,试图向不同方向遁走的刹那—— 无限顿时身形跃出! 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待肉眼能够捕捉到时,无限已然出现在了洛竹和虚淮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只有两道简洁到极致,却蕴含着恐怖力量与速度的棍影! “砰!” “砰!”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闷响。 洛竹和虚淮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分别从侧颈和后背传来。 随后眼前一黑,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哼都没哼一声,便在重击之下,身体随着惯性倒飞而出,身受重伤。 解决掉两人,无限的目光转向最后的风息。 风息目睹同伴瞬间被制服,瞳孔本能地颤抖。 他强行催动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将多种能力不管不顾地同时爆发出来,试图做最后一搏! 面对这垂死挣扎的混乱攻击,无限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手中长棍随意点出,快若惊鸿。 “铿!嗤!噗——” 一连串轻响,风息拼尽全力的攻势,在无限面前如同孩童的戏法。 被轻而易举地瓦解。 无限脚下步伐变幻,闲庭信步,轻松避开了所有能量余波,瞬间欺近风息身前。 风息大骇,还想变招,无限手中长棍已如毒龙出洞,直刺他胸口空门。 风息勉强侧身,用双臂格挡。 “嘭!” 棍身砸在手臂上,风息只觉得一股钻心剧痛,臂骨欲裂,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得踉跄后退。 他心知不敌,再无战意。 借着后退之势猛地转身,就要不顾一切地遁走! 可就在他身形刚转过去,脚步还未迈开的瞬间—— 无限空着的左手随意地向旁边一抓。 一块之前战斗崩飞,约莫脸盆大小的不规则金属块,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瞬间飞至他手中。 并且在他强大的灵力塑形下,眨眼间变成一个结实的金属环。 无限手腕一抖,金属环就像拥有生命般。 “嗖”地一声破空飞出。 精准无比地套住了风息刚刚抬起的右脚脚踝! “咔嚓”一声轻响,金属环骤然收紧,死死扣住。 “啊!” 风息只觉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整个人失去平衡。 “噗通”一声。 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那金属环不仅锁死了他的脚踝,更有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蔓延而上,封锁了他大半的力量。 让他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喝盏茶的时间。 没有绚烂的光影对轰,没有冗长的招式对决,只有绝对速度与力量的碾压,干净利落,震撼人心。 白牧在一旁静静看着。 师父还是这么强得离谱啊。 他看着地上被一棍一个放倒的洛竹和虚淮,以及被轻易制服,狼狈不堪的风息。 尤其是后者,竟然能在师父手下勉强撑过数招,虽然毫无悬念地被碾压了…… 果然,在剧情中,师父的实力还是过于太权威了。 不过,风息这家伙也是真有种,明知道是螳臂当车,竟然还敢动手。 “白牧。” 无限清冷的声音响起。 “在,师父。” 白牧立刻收敛心神,快步走到无限身边。 无限看着地上仍在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金属环束缚的风息,对白牧说道: “复制他的‘豪夺’。” 白牧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图。 无限继续道,语气平淡: “这个能力,太危险了,不能留。” 此言一出,地上原本还在挣扎的风息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恐慌。 “不!你们不能!那是我的力量!!” 他嘶吼着,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阻止,但那金属环纹丝不动,反而被因为金属牵动肌肤而产生剧痛。 白牧不再犹豫,心念一动,领域的力量再次悄然运转。 片刻之后,白牧抬手,指尖萦绕着一缕与风息同源,却更为温顺可控的奇异力量。 他对着风息的方向,轻轻一引。 “不——!!!” 风息发出绝望的哀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某种力量正在被硬生生地抽离,消解! 那感觉比断骨削肉还要痛苦! 光芒一闪而逝。 风息的目光从挣扎与震惊,最后变得逐渐平静。 他瘫软在地,面色灰败,眼神空洞。 整个人在现实面前依旧无法回过神来。 处理完风息的能力,白牧蹲下身,看着失魂落魄的风息,沉声问道: “风息,被你们夺走能力的另外四位妖精,现在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风息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能力被剥夺的巨大打击中。 白牧皱了皱眉,正要再问。 旁边的虚淮虚弱开口道: “他们没死。” “风息……本意并非杀害。” “他们被我用能力,藏在城西湖底的一处空间内。” “……” 得到答案,白牧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那情况就还不算太糟糕。 这时,鹿野也带着感知组成员和泽宇赶了过来,小黑迈着小短腿跟在她脚边,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黑看到失魂落魄的风息时,不由得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身形重叠,哪里还能辨认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小黑目光复杂,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随后才缓缓的移开,落在另一人身上。 是那个刚刚以雷霆手段结束战斗,气场强大的长发男子。 “师兄,师父。” 鹿野向两人点头示意,言简意赅。 她手掌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但血迹依然明显。 白牧看向小黑,对他招了招手,然后对无限介绍道:“师父,这就是小黑。” “我之前从风息手里救下的,他拥有和您一样的能力。” 接着,他又低头对小黑猫温和地说: “小黑,这位是无限,会馆最强的执行者,也是我和鹿野的师父。” 小黑仰着头,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无限。 眼前这个人给他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很强大,很威严,但又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无限也低头看着脚下这小小的小黑。 这就是那个拥有和自己同源能力的小家伙? 猫? 幼崽? 怎么相处? 无限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用他那标志性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干巴巴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好。” 小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超级厉害的大人物开场白这么简单。 他犹豫了一下,也小声地回了一句:“……你,你好。” 场面一时有点安静,带着点微妙的尴尬。 白牧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想笑,又觉得果然如此。 师父这社交能力,面对小孩子果然还是没辙啊。 没多久。 远处传来破空声,数道身影以及几辆带有会馆标志的车辆迅速抵达现场。 率先来的,是脾气火爆的池年长老,他身后跟着江宁会馆的楚馆长。 紧接着,面带和煦微笑的灵遥长老,揪着一撮胡子的鸠老,还有他的徒弟,若水。 包括其他几位匆匆赶来支援的会馆成员也相继赶到。 白牧见此,有些出乎意料。 他没想到灵遥和鸠老也赶了过来,看来风息这次已经把事情闹得有些过于严重了。 “师父!灵遥长老!池长老!楚馆长!” 泽宇和感知组的晚辈们连忙上前见礼。 若水一眼就看到了场中最为醒目的无限,顿时眼睛一亮,完全无视了现场凝重的气氛,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把抱住无限的胳膊,雀跃地喊道: “无限大人!你也在呀!” “大师兄!”同时,若水俏皮的向着白牧眨了眨眼。 无限身体微微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若水也不在意,又看到小黑,立刻蹲下身。 笑嘻嘻地打招呼:“小黑!好久不见!” “若水姐姐。”小黑见到熟悉的人,放松了一些,小声回应。 池年长老扫了一眼被金属丝线捆得结实的天虎,以及被无限打晕制住的洛竹、虚淮。 最后目光落在被金属环锁住的风息身上,冷哼一声:“哼!咎由自取!” 他虽也看不惯人类,但对风息这种残害同族,手段极端的行径更是鄙夷。 灵遥长老则是一脸慈和,先是对无限几人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 “辛苦你们了。” “白牧小友,你虽然不是会馆正式成员,但你在这件事情里贡献颇大。” “想要什么奖励可以跟会馆提,合理范围内,我想总馆长一定会答应的。” 说完。 灵遥又看了看小黑,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了然,但没有多问。 白牧微笑道:“嗯。” 随后,灵遥走到风息面前,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和: “风息,还有你的同伴们,你们此次所为,已严重触犯会馆铁律,伤及同族,造成恶劣影响。” “老夫需将你们带回总馆,听候发落。” 风息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认命。 楚馆长则上前一步,对无限等人说道: “各位,此地不宜久留。” “刚才这边的战斗动静不小,虽然已经疏散了主要区域,但还是引起了不少附近居民的注意和恐慌,网络上似乎也有些模糊的视频流传。” “我们需要尽快处理现场,并进行适当的记忆清除工作,以免引起更大范围的骚动。” 无限点了点头:“嗯。” 事情基本尘埃落定,白牧看着许久未见的师父和师妹,提议道: “师父,这边事情差不多了,会馆会接手处理。” “我们好久没见,不如一起去龙游?我在那边刚安顿下来,正好可以聚一聚,休息几天。” 无限看了一眼白牧,又瞥了一眼小黑,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好。” ------------ 第17章 收尾 现场交由楚馆长和会馆工作人员善后。 白牧他们不再停留。 楚馆长特意安排了数辆专车,送他们返回江宁会馆,以便使用传送阵前往龙游。 白牧率先前去拉开一辆车门,“师父,您和小黑坐这辆吧,空间宽敞些。” 无限瞥了白牧一眼,那眼神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率先弯腰坐进了车内。 小黑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白牧温柔的眼神。 还是轻巧地跳上了车,选了个离无限不近不远的位置略显拘谨坐了下来。 白牧满意地关上车门,自己则和鹿野走向了后面那辆车。 车辆平稳地行驶起来。 前车内,气氛一度非常……安静。 无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身边空无一物。 小黑则有些局促,他偷偷打量着身边这个强大沉默的人类。 对方的呼吸平稳悠长,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但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好安静啊…… 要不要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好呢? 过了好一会儿,小黑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打破了沉寂: “那个……无限……大人?” 无限眼皮微动,微微睁开眼,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嗯?” “你……真的很厉害。”小黑猫真诚地夸赞道。 “……还好。”无限回了两个字。 又是一阵沉默。 “白牧说……我和你一样是空间系?” 小黑再次尝试找话题。 “嗯。” “那……空间系能力该怎么用呀?” “……以后教你。” “哦……” 对话艰难地持续着,基本上是小黑问几个字,无限回几个字,惜字如金。 但奇异的,这种简单到近乎笨拙的交流,并没有让小黑感到被冷落,反而觉得……这个超级厉害的大人物…… 似乎,人不错? 与此同时,后车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白牧看着身旁坐得笔直,但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些许的鹿野,目光落在她依旧微微渗血的手掌上。 “手,伸过来我看看。” 白牧语气关切。 鹿野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清冷的眸子扫了白牧一眼,抿了抿唇,似乎想拒绝。 但在白牧坚持的目光下,还是慢慢地将受伤的手伸了过去,只是嘴上淡淡道: “小伤,没事。” 师兄总是这样,一点小伤也大惊小怪。 不过,他的手……很暖。 白牧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手腕,指尖泛起温和的灵力光芒,轻柔地覆盖在伤口上,仔细感知着。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伤口很深,冰系灵力还有残留,侵蚀着经脉。” “还说没事?” 鹿野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别动。” 白牧从空间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碧色丹药,用灵力化开,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鹿野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 药力渗透,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驱散了之前的刺痛和寒意。 鹿野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这丹药效果不错,按时涂抹,几天就能痊愈,不会留疤。” 白牧一边仔细上药,一边叮嘱,“下次别这么拼命,保护好自己。” “……啰嗦。” 鹿野低声回了一句,声音比刚才软了一丝,被白牧握住的手,也没有抽回。 其实,被师兄这样啰嗦……似乎也不错…… 车辆很快抵达了江宁会馆。 传送大厅内符文闪烁,已有不少人在此等候或准备传送。 白牧几人刚来,鹿野的徒弟泽宇便提前下了车,迎了上来。 白牧看着这个办事稳妥的师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泽宇,这次辛苦你了,跟我们一起去龙游吃个饭吧,我们师门也是难得聚一次。” 泽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多谢师伯好意!” “不过会馆这边后续事务繁多,感知组还有很多报告要处理,弟子怕……”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沉默的鹿野忽然开口。 清冷的目光扫向他,只吐出一个字: “去。” 泽宇:“……?” 他愣了一下,看着自家师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原本严肃认真的表情瞬间卡壳,大脑似乎飞速运转了一下。 然后立刻挺直腰板,话锋一转,表情依旧严肃,语气却无比顺畅地说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事务晚点处理也没关系!” “师父和师伯、师祖久别重逢,弟子理应陪同!那就打扰师伯了!” 这反差的一幕让白牧忍不住笑出了声。 连一旁面无表情的无限,嘴角都似乎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传送阵也亮起光芒。 池年长老和灵遥长老带着被特制镣铐封锁了灵力,神情萎靡的风息四人,他们正准备前往总馆。 若水跟在鸠老身边,看到白牧他们,立刻开心地挥舞着手臂。 “无限大人!鹿野大人!大师兄!小黑!再见啦!” 若水蹦蹦跳跳地喊道,“等总馆这边事情忙完,我就去龙游找你们玩哦!” 小黑猫也小声回应:“若水姐姐再见。” 双方简单告别,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传送阵。 光芒闪过,白牧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江宁会馆,前往龙游。 ………… 总馆,一处隐秘空间内。 灵遥长老脸上的和煦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慈祥,多了几分深邃难测。 他挥手布下最后一道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这才看向被特殊金属束缚着,坐在他对面的风息。 风息低垂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面容。 能力被剥夺,同伴被擒,梦想破碎,他此刻心如死灰。 “风息。” 灵遥长老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如同长辈关怀晚辈,“不必如此消沉。” 风息没有任何反应。 灵遥长老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缓缓说道:“你想做的,老夫或许能猜到几分。” “夺回龙游,为妖精争一片真正的净土,不受人类侵扰……对吗?” 风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 “你的想法,并非谬误。” “只是手段,过于急切,也……不够周全。” 灵遥长老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人类势大,是当今大势。” “会馆秉持的所谓‘平衡共存’,在老夫看来,不过是温水煮蛙,终非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风息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诱惑:“你我的目标,本质上并无不同。” “皆是为了我族未来,可付出任何代价,只是,你需要力量,需要指引,需要……更强大的盟友。” 风息终于缓缓抬起头,乱发下,那双曾经充满偏执与狂热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疲惫与空洞,还带着一丝警惕: “……你想说什么?” 灵遥长老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慈和,却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追随老夫,效命于我。” “你失去的力量,老夫可以帮你寻回,甚至,给予你更强大的力量。” “你的抱负,未尝不能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风息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灵遥:“你……和会馆……” “会馆是会馆,老夫是老夫。” 灵遥长老打断他,语气平淡。 “有些事,明面上做不得,不代表暗地里也行不通。” “为了妖精的未来,一些必要的手段,是值得的。” 密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风息的心乱了。 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从拥有家园到流离失所,从结识同伴到如今分崩离析,从怀揣理想到不择手段…… 他失败了,败得彻底。 而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老者,却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抛出了一根看似希望的枝桠。 灵遥……会馆长老……他什么心思? 追随他?效命?他真能给我力量?实现我的目标? 还是……只是利用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值得利用? ……或许,这真的是……唯一的机会? 他看着灵遥长老那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深不见底的温和双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良久,风息落寞的声音响起。 “……” ------------ 第18章 肘子 对于诞生于天地的妖精而言。 亲人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 他们无父无母,是山川河流、草木星辰意念的凝聚,是孤独降临于世间的精灵。 正因如此,那种经由漫长岁月沉淀、彼此选择、相互扶持而形成的师徒关系,便成了他们生命中最类似于家人的羁绊。 甚至比许多人类意义上的血缘更加牢不可破。 然而,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扩张,自然环境受到挤压。 纯粹由自然界孕育的新生妖精数量正在逐年减少。 而其中,属性天赋与特定妖精完全契合,能够继承其衣钵的,更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收徒,很多时候不仅要看资质,更要看那玄而又玄的缘分。 当无限得知小黑的存在,并知晓他能力时,立即就在心底有了一点心思。 空间系的能力本就极其稀有,而小黑不仅拥有与他相同的能力,其灵力的纯粹程度,更是让无限感受到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无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偷瞄小黑。 空间系,很难得。 小黑的性格他也很喜欢 嗯……但,该怎么说? 直接问“愿不愿意做我徒弟”? 太突兀了…… 会不会吓到他? 无限平静的眼眸下,酝酿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想要在小黑面前表现一番的想法,在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或许应该让小黑更直观地感受到,作为师父,他并不仅仅是强大…… 也是……呃,多才多艺的? 于是,当一行人通过传送阵抵达龙游,来到白牧那间宽敞明亮的新房后。 无限站在客厅中央,他看向小黑,看似随意,实则酝酿了许久。 用他那标志性的平稳语调,淡淡说道: “嗯……今天我下厨吧。” 话音落下,白牧和鹿野尚未反应过来时。 从小跟在鹿野身边,对无限的了解多半源于传闻和敬畏的泽宇,立刻露出了惊喜和荣幸的表情。 他上前一步,恭敬且真诚地恭维道: “师祖亲自下厨?没想到您还精通厨艺!” “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小黑听到他要做饭,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向无限,小脸上写满了开心: “无限大人还会做饭?好厉害!我想吃!” 在他简单的认知里,会做饭的人都很了不起,尤其是像无限先生这样超级厉害的人。 与泽宇的恭维,和小黑的期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牧和鹿野瞬间僵住的表情。 两人几乎是同时愣了一下。 随即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默契。 白牧本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师父要下厨? 天地良心! 他那手艺那是做饭吗? 无限这么早出手,会不会把他未来的师弟吓跑? 不行!必须阻止! 白牧心中暗自思忖着。 一旁的鹿野,她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吃无限做的饭时的场景。 师父的厨艺,记忆犹新。 仅仅只是想起来,胃部就已经开始不适了。 她至今,依旧很难把无限做的菜理解为食物。 电光火石之间,白牧脸上迅速堆起恰到好处的惊讶和遗憾。 语气充满可惜。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早上起来想煎蛋时,发现家里的油烟机好像坏了,启动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鹿野。 鹿野立刻心领神会,面无表情,语气清冷且笃定地附和道,言简意赅: “嗯。师兄说的对。” 白牧赶紧趁热打铁,提出备选方案:“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我知道附近有家商圈,里面有好几家口碑不错的店。” “我们可以去吃火锅,这个天气吃火锅挺合适,吃完还能在商场里逛逛,看看电影,还有些小型游乐园什么的。” 鹿野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如同复读机: “师兄说的对。” 白牧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理由更充分: “而且,也让小黑多接触接触人类社会,感受一下不同的生活气息。” 这次,鹿野稍微顿了一下。 似乎觉得这个理由确实很正当,才继续点头: “……师兄说的对。” 站在一旁的泽宇,看着自家师父和师伯这一唱一和,行云流水般的配合,以及他们脸上那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几分不自然的微妙表情,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虽然不明就里,但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丝不寻常的气息。 泽宇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绝不掺和。 无限看着态度异常坚定的白牧和鹿野,沉默了片刻。 他对自己那的厨艺其实……隐约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但并不多。 此刻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他最近研究了几道新菜谱。 唉……可惜了,新学的糖醋排骨和麻婆豆腐,还没实践过。 他低头,看向身边仰着小脸,满是期待的小黑,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把心中话说了出来,说道: “可惜了,我最近刚学了几手新菜。” 小黑眨了眨大眼睛,对于油烟机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点懵懂,但看着无限有些惋惜的样子,他也觉得有点可惜。 他小声嘟囔: “啊……坏得真不是时候……” 就在白牧暗自松了口气,准备张罗大家出门时。 无限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非常认真,带着一丝求证意味地看向白牧,问道: “白牧。” “嗯?师父?” “那家火锅店,”无限的表情很正经,仿佛在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能点肘子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 火锅店和肘子,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而且谁家正经的火锅店,还带做肘子的? 白牧:“……” 鹿野:“……” 泽宇:“……” 小黑:“(⊙ˍ⊙)?” 白牧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看着自家师父那纯粹而认真的眼神,内心扶额叹息。 他猛地想起来,师父好像最喜欢吃肘子了。 “能,师父,肯定能!” “那家店招牌就是红烧肘子,管够。” “嗯。” 无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不能亲自展示厨艺的最后一丝惋惜也烟消云散,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 ------------ 第19章 感情已无法抑制……嘿嘿 一家5口。 呃,不对,是师徒孙4人,外加一只猫。 夜色笼罩龙游市,小区外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结束了白日的繁忙,晚风带着一丝慵懒吹拂,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勾勒出归家车流的长龙与散步行人的剪影。 四个身影,外加一个好奇地左顾右盼的小小身影,慢悠悠地融入了这片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五人沿着人行道不紧不慢地走着。 晚高峰的车流发出持续的嗡鸣,混杂着路边小吃摊传来的阵阵香气,孩童的嬉笑声,以及商场外大屏幕上跃动的光影,构成了一个鲜活的城市夜景。 无限走在稍靠前的位置,小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无限低头看向小黑,打破了宁静,声音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平和: “小黑。” “嗯?”小黑抬起头,大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无限的问题很简单。 他不太会拐弯抹角,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了。 小黑歪着头想了想,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行人脸上放松的表情。 还有身边虽然话不多却让他感觉很安心的无限,认真地回答: “我喜欢……像现在这样,和大家在一起。有房子住,有好吃的,很热闹,也很安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喜欢打架,不喜欢被追……喜欢平静的,开心的。” “嗯。” 无限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平静,开心。 很简单的愿望,却也是许多生灵终其一生追求的状态。 “那……你呢?”小黑反问道。 无限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霓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 “……差不多。” 他习惯了漫长的孤独岁月,儿时的家人和挚友,都在他亲眼注视下,一个一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凡人,或许毕生所求的也只会是这些。 白牧、鹿野和泽宇默契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没有打扰前方那一大一小略显笨拙却格外温馨的交流。 白牧看着师父和小黑的背影,脸上带着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鹿野依旧清冷,但眼神柔和。 泽宇则是有些回忆往昔的表情。 说笑间,商圈已近在眼前。 白牧早就用手机APP预定了火锅店的位置,甚至贴心地提前在外卖平台下单了一个红烧大肘子,直接送到火锅店,以满足师父那质朴坚定的念想。 店里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服务员引领他们进了一个安静的包厢。 落座后,无限率先拿起电子点菜屏,动作熟练地先选了个鸳鸯锅底。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将屏幕转向身边的小黑: “看看,想吃什么?” 小黑凑过去,看着屏幕上琳琅满目的文字,小脸皱了起来: “我……我看不懂字。” “没事。” 无限很有耐心,他手指指着图片,用最简洁的语言一个个解释。 “这是肥牛,烫一下变色就能吃,很嫩。” “这是虾滑,用虾肉做的,很香。” “这是毛肚,口感很脆……” “……”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耐心十足,仿佛在讲解什么高深的功法,而不是火锅食材。 小黑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指着某个:“这个!这个好像很好吃!” 白牧在一旁看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副标准的姨母笑。 就在这时,女店员端着碗筷和锅底走了进来。 一边利落地摆放,一边笑着推销: “几位客人晚上好!” “今天在本店消费满1000元,可以免费获得两张我们商圈顶楼电影院的电影票哦!” “最新的大片都可以看!” “知道了,谢谢。”白牧笑着回应,没太在意。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鹿野,拿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眼睫低垂,默默将这个信息记在了心底。 无限和小黑点好了他们想吃的,将点菜屏递给了鹿野。 鹿野接过来,面无表情地随手加了几个青菜和菌菇,便递给了旁边的泽宇。 泽宇接过,简单看过一眼,心想师父点的也太素了。 师祖和未来小师叔都在,得多点些肉才行。 他快速浏览着菜单,正准备点几个常规的肥牛、羊肉卷,然后递给师伯白牧…… 他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 忽然感觉桌下自己的脚被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 他愕然抬头,正好对上自家师父鹿野递来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明确的示意,微微摇了摇头。 泽宇瞬间心领神会。 师父是要我点够1000块吗? 想伸出的菜单又重新收了回来,视线重新在菜品上打量。 泽宇很少吃火锅,对这方面研究不多。 目光在单价最贵的菜品上,来回探寻着。 肥牛?一份38…… 毛肚?一份45…… 这个……精品猪脑? 一份58!这个单价高! 仿佛找到了解题捷径,泽宇精神一振,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他手指在屏幕上连点。 直接在猪脑后面输入了数字“10”。 嗯,10份猪脑,……超过500了,再加上之前点的,应该差不多了! 他满意地将点菜屏递还给服务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点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白牧没看菜单,直接示意服务员可以下单了。 服务员接过点菜屏,看到那明晃晃的“精品猪脑 X10”。 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张了张嘴,似乎想确认什么。 但看着这一桌气质非凡的客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下单。 锅底沸腾,香气弥漫。 各种菜品被陆续端上桌。 肥牛卷、虾滑、毛肚、青菜……摆满了桌子。 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赫然摆着10碗白花花,颤巍巍的——猪脑。 众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无限和小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刚才最后经手菜单的鹿野和泽宇。 因为白牧明确没点菜。 鹿野感受到视线,清冷的目光带着询问,转向了自己的徒弟。 泽宇顿时感到如坐针毡,脸颊微微发烫,他强作镇定,眼神飘忽地看向包厢墙壁上的装饰画,假装研究上面的纹路,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完了……好像点错了……师父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咳,” 白牧忍着笑,打破了尴尬,“没事没事,猪脑……营养丰富,口感独特,大家都尝尝,尝尝。” 他率先动筷,夹了一份放入翻滚的红汤中。 小黑早就被香味勾得迫不及待,拿着小筷子跃跃欲试。 无限拿起公筷,夹起一片薄薄的牛肉,在清汤锅里涮了涮,觉得颜色变了,便想放到小黑碗里: “这个应该可以了。” 一直安静观察的鹿野,适时地,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补了一刀: “那个,没熟。” 无限伸出的筷子顿在半空。 他面不改色。 极其自然地将那片还带着血丝的牛肉放回自己的碟子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淡道: “嗯,再等等。” 众人:“……” 又等了一会儿,各种食材终于在沸腾的锅底中熟透。 小黑吃得小嘴油汪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成了缝。 无限看着他活泼可爱的吃相,眼神柔和,拿起一张纸巾,自然地伸过去,轻轻擦掉他嘴角和脸颊沾上的油渍和酱料。 擦干净后,无限看着小黑那满足又懵懂的小脸,心中微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 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掐了掐小黑软乎乎的脸蛋。 小黑正埋头苦干,感觉到脸上的触感,茫然地抬起头。 他那双清澈懵懂,不染尘埃的大眼睛,直直地撞进了无限深邃却带着温柔的眼眸中。 那一刻,时间仿佛放缓,包厢里喧嚣的背景音远去,只剩下这无声温暖的对视。 一种奇妙的联系,在这触碰与凝视中悄然建立,无关言语,直抵心灵。 白牧、鹿野,甚至连刚刚经历社会性死亡的泽宇,看到这一幕,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 吃到一半,无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看向泽宇:“泽宇。” “在!师祖!”泽宇立刻正襟危坐。 “会馆的工作怎么样?” “一切顺利!”泽宇回答得一板一眼。 无限点了点头,然后抛出了一个让泽宇猝不及防的问题:“有心仪的人吗?” 他问得直接,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表情,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寻常事,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吃瓜群众般的好奇? 白牧和鹿野也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泽宇。 泽宇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没、没有!弟子还年轻,当以修炼和会馆事务为重,不考虑那些。” “嗯。” 无限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问,继续专注地给小黑夹菜,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这顿饭吃了很久,众人都心满意足。 鹿野趁大家还在闲聊消食,不动声色地起身借口离开了包厢。 过了一会儿。 她走回来,手中拿着一张票据和两张电影票。 “结过账了。” 鹿野语气平淡,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将那两张电影票放在桌上,“消费够了,送的。” 她看向无限和小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师父,小黑,你们……要去看电影吗?” 小黑好奇地问:“电影是什么?” 无限想了想,用他能理解的方式,简单解释了下。 “哦!” 小黑恍然大悟,“和电视一样,不过我更喜欢看动画片!” 他对真人电影似乎兴趣不大。 言罢,正当鹿野的目光即将投向泽宇时。 泽宇非常“懂事”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 “师父,师伯,师祖,会馆还有任务需要处理,弟子就不久留了。” 随后,鹿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白牧身上。 她拿起那两张电影票,指尖微微用力,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平时低了一度。 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白牧。” “电影票……” “使用日期,仅限今天。” ------------ 第20章 看电影 泽宇如蒙大赦,正要转身离开这个让他经历社会性死亡的包厢,身后却传来师父鹿野依旧平静的声音: “等等。” 泽宇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鹿野手一指,指向桌上那几乎没动过的、白花花的猪脑,表情一本正经,语气不容置疑: “这些,打包带走。” 泽宇:“……” 他脸上那副“你认真的吗?”的表情几乎要凝成实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但看着鹿野那双不容置疑的清冷眸子,泽宇所有反抗的念头都瞬间熄灭。 他认命地低下头:“……是。” 他动作僵硬地招呼服务员拿来打包盒,在一众的目光注视下,面红耳赤地将那几碗猪脑小心翼翼地装好,仿佛捧着什么烫手山芋。 鹿野亲自将他送到包厢门口。 泽宇提着那沉甸甸的打包袋,他正要再次道别,却见师父鹿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 鹿野看着徒弟那张已经褪去稚气、轮廓分明的脸。 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无限伸手轻轻掐小黑脸蛋那温馨的一幕。 泽宇小时候……脸好像也挺软? 现在…… 鬼使神差地,鹿野抬起手,在泽宇那写满生无可恋的严肃脸庞上,用指尖轻轻掐了一下。 泽宇:“???”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没反应过来。 鹿野似乎觉得手感不对,顿了顿,又带着点研究意味地,换了个位置,再掐了一下。 没有小黑的脸软…… 也没有他小时候那种手感了。 长大了,果然不一样了。 泽宇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窘迫: “师、师父!” “我都多大了!您这是干嘛?” 鹿野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淡淡道:“没事,走吧。” 泽宇带着满心的凌乱和一脸的懵逼,以及那沉甸甸的猪脑,快步离开了。 鹿野回到座位,四人又简单吃了一些,将剩下的青菜和肉卷打扫干净,避免了浪费。 离开时,无限很自然地牵起了小黑的小手,对白牧和鹿野说道:“我带他去那边的儿童乐园看看。” 鹿野闻言,心中顿时一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模样,只是微微颔首: “好。” 白牧看着无限那无比自然地牵着小黑的动作,以及小黑仰着头,信赖地跟着无限的样子。 心中大定。 稳了稳了。 这小师弟没跑了。 包厢里终于只剩下白牧和鹿野两人。 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同。 鹿野拿起桌上那两张电影票,轻轻晃了晃。 目光看向白牧,虽未言语,但意思明确。 白牧笑道:“走吧,我也好久没看过电影了,正好放松一下。” 两人起身离开。 一直关注着这个“大冤种”包厢的女店员,见他们出来,连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隐藏礼品,快步迎了上去。 老板真抠门。 消费一千多才送电影票和这束花,成本加起来都不到六十! 幸好这桌有男女一块儿,不然连这束花都能省了…… 女店员脸上赶忙堆起热情的笑容。 就在白牧和鹿野即将走出店门时,她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淡紫色鲜花,塞到了鹿野怀里: “两位请留步!” “这是本店的小礼品,感谢您的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说完,像是完成任务般,飞快地跑回了柜台。 鹿野下意识地接住花束,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怀中这束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鲜花,又抬头看看身旁的白牧。 再感受到周围其他食客和路人投来的,带着或了然,或八卦,笑意的目光。 鹿野脸颊“腾”地一下就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捧着花,清冷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露出了罕见的羞赧和不知所措。 白牧倒是很坦然,他看着鹿野这副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觉得有趣又好玩。 他目光落在花束上,注意到包装纸下面系着一个小巧的铭牌,上面清晰地印着“紫罗兰花店”的字样以及一个简单的花卉lOgO。 白牧微微一怔,随即心里失笑。 这世界还真小啊。 他立刻想起来,这“紫罗兰花店”正是之前那个活泼的小花妖阿狸开的店。 没想到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又产生了联系。 在路人时不时投来的“看,那男生给女生送花了”、“真浪漫啊”之类的目光洗礼下。 鹿野一路都显得有些拘谨,微微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花里。 白牧倒是神态自若,偶尔还帮她挡一下迎面走来的人流。 两人乘坐观光电梯,直达商圈顶层的电影院。 电梯外巨大的电影宣传海报琳琅满目。 白牧看着排片表,问道:“想看什么?” 鹿野抱着花,眼神飘忽,小声道: “……随便。” 白牧点点头,指向一部海报阴森,片名带着《幽宅》字样的电影:“这部惊悚片怎么样?听说特效不错。” 鹿野飞快地瞟了一眼海报上那狰狞的鬼影,立刻摇头,语气坚决: “不要。” “那这部呢?” 白牧又指着一部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国产科幻巨制。 鹿野看了看那爆炸连连的预告片截图,再次摇头。 白牧想了想,指向一部看起来场面宏大、讲述古代王朝兴衰的历史正剧:“这个?评分挺高。” 鹿野依旧摇头,兴致缺缺。 白牧无奈了,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嘴上说着“随便”,身体却很诚实地否定一切的师妹,好笑地问道: “那你想看什么?” 鹿野抱着花束的手指紧了紧,目光在几个海报之间游移,最终还是那句: “……随便。” 白牧:“……” 他算是明白了,这随便二字,堪称世界级难题。 他目光在排片表上扫过,最后,带着几分试探性地,指向了角落里一部海报风格清新、画面唯美,片名带着《星光下的约定》字样的爱情电影。 “那……这部?” 白牧几乎没抱什么希望。 然而,这次鹿野没有立刻摇头。 她看着那张海报上男女主角在星空下对视的浪漫画面,又飞快地瞄了一眼白牧,耳根似乎更红了一些。 她抱着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动作很轻,但态度明确。 白牧愣了一下,他不再多问,干脆地去柜台选票。 而鹿野则抱着那束意外的花束。 站在喧嚣的影院大厅里,看着白牧的背影。 周围嘈杂的人声和光影,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 今日加更。 求好评 求书评 求追更 求……呃……总之什么都求啦!! 好像有点贪心哈,嘿嘿…… 小白在此拜谢了! ------------ 第21章 师妹壁咚 电影讲述了一段刻骨铭心,却以悲剧收场的爱情。 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马,男孩成长于单亲家庭,女孩则拥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 他们相伴成长,直到女孩因故搬家。 离别之夜,星光璀璨,两人许下日后必定重逢的约定。 时光荏苒,高三毕业的夏天,他们在故乡街头意外重逢,欣喜若狂,感情迅速升温,如同夏日骤雨般热烈。 然而厄运突至,女孩父母因意外逝世,留下巨额债务与破碎的家境。 男孩得知后,做出了沉重的决定。 他隐瞒长辈,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毅然踏入社会,进厂打工,倾其所有供养女孩继续求学。 数年光阴,女孩凭借天赋与努力,在校园中获奖无数,身边也有了很多追求者。 而男孩变得沧桑了很多。 自卑缠绕心头,他觉得自己已配不上闪耀的她,开始刻意回避,疏远距离。 女孩洞悉他的心思,不顾一切,一次次主动靠近,试图打破他的心墙。 可男孩却像鸵鸟般,将她的深情视而不见,将感情压抑在沉默之下。 后来,二人历经众多磨难,男主终于证实了自己的内心。 就在他俩即将修成正果之际,然后就是悲剧了,嗯…… 因为,男主嘎了。 看得让人胃疼。 影片最后,在星光漫天的夜晚。 女孩抱着盛有他骨灰的罐子,独自走向曾经约定重逢的海边。 ……然后,她殉情了……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 白牧和鹿野随着人流,在影院内部略显昏暗的通道里并排走着。 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米花的甜腻气味,以及些许观众的唏嘘。 白牧回味着刚才的剧情,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解,开始向身旁沉默的鹿野吐槽: “这男主…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太轴了。” 他一边走,眉头微蹙,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他和女主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那么多,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了解彼此的人了吧?” “女主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难道心里真的没数吗?” “女主都已经那么主动,那么明确地表达心意了,不在乎外界眼光,不在乎物质条件,只在乎他这个人。” “可他呢?” 白牧的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偏偏跟个傻子一样,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在这种境地下都没有任何表态。” “他的行为,完全不符合逻辑。” 鹿野闻言,脚步放缓。 白牧叹了口气,声音沉稳却难掩吐槽的欲望:“说到底,还是不够勇敢。” “连一个明确的回应,一个坦诚布公的沟通都不敢给,就这么耗着。” “直到……唉,留下永远的遗憾。”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出更重的词,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白牧巴拉巴拉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鹿野的变化。 鹿野一开始只是静静地听着,但随着白牧每一句对男主的批评,她清冷的脸色越来越沉。 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间紧紧握成了拳。 硬了。 拳头硬了。 师兄的每一句吐槽,都像是一根根细针,不偏不倚地扎在她心头最敏感,最在意的那个点上。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憋闷感和无名火,再次涌了上来。 终于,在听到白牧最后那句—— “一个坦诚布公的沟通都不敢给。” 伴随着话音落下,鹿野积攒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她猛地停下脚步,侧身。 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紧握成拳,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力气,重重地捶在了白牧的肩膀上。 “唔!” 白牧猝不及防,肩膀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回过神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或质问,而是低头之际,目光捕捉到那只砸在他身上缠着绷带的手。 “呃……你这样,手不疼吗?” … 鹿野:“……” 重点是这个吗?! 你倒是问我为什么打你啊?!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快问啊喂! 你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吗?! 她看着白牧那关切的样子,胸口那股翻腾的怒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却又无处发泄,堵在心口,更添烦躁。 他……这个木头! 我在气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好气啊!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种有气不知道该怎么撒,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和委屈感,让她咬紧了唇,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然而,眼角余光又不自觉的停留在他身上。 通道前方恰好是卫生间的指示牌。 鹿野目光微凝,看着白牧那一脸懵逼的表情。 那股刚压下去一点的怒气,混合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再次翻涌上来,且比之前更甚。 她不再犹豫,猛地反手抓住白牧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白牧都愣了一下。 “鹿野?” 不等他反应,鹿野已经拽着他,大步流星地冲向旁边的男厕所,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同时,她空闲的那只手凌空一挥,操纵金属的能力瞬间催动! 只听“哐当”一声刺耳巨响,厕所那扇厚重的门仿佛被无形巨力扭曲与挤压。 随后,严丝合缝地嵌入门框,彻底封死。连门缝都几乎看不见了。 白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男厕所略显潮湿的空气里。 他看着被暴力封死的大门,又看向面前气息冰冷的鹿野,完全懵了: “师妹,你这是……” 他话音未落,鹿野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 大步上前,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将他逼退到洗手台旁边,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紧接着,在白牧惊愕的目光中。 鹿野猛地抬手,“砰”的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他耳侧的墙壁上。 给他来了一个结结实实,充满力量的“壁咚”! 二人瞬间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鹿野摁在墙壁上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猛,甚至将贴有瓷砖的墙壁直接摁出了蛛网般的裂纹,细小的瓷砖碎片簌簌落下。 白牧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这……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厕所隔间里,一个刚解决完人生大事,双臂纹了青龙白虎的光头大汉,正好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打开了隔间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足以让他瞳孔地震的一幕—— 一个气质清冷,容貌绝美的女孩,正把一个男人壁咚在墙角。 然后,女孩一掌…… 给墙壁tmd……干裂了?! 光头大汉倒吸一口冷气,刚刚放松的身体瞬间僵硬。 当鹿野带着杀气的眼角余光扫过来时,光头大汉浑身一个激灵。 脸上凶狠的横肉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堪称和善的笑容,连忙摆手,压低声音道: “呃……二位……你们继续!继续!”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缩回隔间,“咔哒”一声把门重新锁上,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他甚至默默地重新脱裤蹲下,假装自己从未出来过,努力降低存在感。 白牧看着那扇重新关紧的隔间门,内心一阵无语。 这位大哥……… 你这左青龙右白虎的气势,关键时刻,还不如纹个喜羊羊有安全感。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近在咫尺的鹿野身上。 看着她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 白牧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鹿野……” 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放得更轻,“你到底……怎么了?” ------------ 第22章 师妹吻我了?!! 鹿野的手还抵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 她听到白牧那句,“你到底……怎么了?”时,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那层清冷的外壳。 然而,她终究是鹿野,是那个情绪内敛,行动往往先于言语的鹿野。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同雪原中冻结的湖泊,只是湖面下暗流汹涌。 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波动,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抿住的嘴唇,泄露了她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维持着这极具压迫感的“壁咚”姿势,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当初,那封信——” 她吐出三个字,目光地锁住白牧的眼睛,“我现在要你重新回应我。” “那个回答方式,我不接受。” 白牧确实愣住了。 那封信……? “回应?” 白牧下意识地重复,眉头微蹙,脑海中飞快地回溯着当时的细节。 ……难道,他遗漏了什么? 看着鹿野此刻冰冷中压抑着怒火的眼眸,以及她当下有些执拗的神情。 白牧那颗因为漫长岁月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心,终于,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信号。 即使他再迟钝,结合此刻的情景,也隐隐意识到,当初那封信的后半段,可能存在着他未能看清的,至关重要的内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求证: “鹿野,当初那封信……” “后半段,原来还有别的内容吗?” 鹿野脸上的冰冷神情戛然而止。 那双眸子里的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错愕。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眉头困惑地皱起,像是没听懂白牧的话。 “你……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先前那股兴师问罪的强势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只剩下无措。 “你不知道我最后写了什么?” 白牧看着她瞬间转变的神情,心中了然,同时也升起一丝复杂的歉然。 他摇了摇头:“当时途中下了很大的雨,信纸边缘被雨水打湿了。后半部分的内容……墨迹晕开,一片模糊,我确实没能看清。” 话音落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尴尬,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鹿野抵在墙上的手无意识地滑落,她站直了身体。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白牧的眼睛,目光游移了一下,最终落在了自己刚刚在墙上留下裂痕的手指上。 所以……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那些以为被无视、被逃避的酸楚……竟然只是因为一场雨? 一个可笑的误会? 这个认知,让鹿野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清冷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类似于窘迫的情绪,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淡淡的红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只有隔壁隔间里,那位努力屏住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鹿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事已至此,误会已然解开了一半,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依然悬而未决。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是在确认了对方并非故意回避之后。 那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再次涌了上来,只是这一次,少了愤怒,多了几分孤注一掷。 毕竟事已至此。 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对上白牧温和而带着询问的视线。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冰冷,只剩下认真和紧张。 她沉默了一会,仿佛在积蓄力量。 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直接问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间里: “白牧,你喜欢我吗?” 没有前缀,没有修饰。 直白得让白牧都怔了一瞬。 但白牧并没有犹豫。 他看着鹿野那双紧紧盯着自己,不肯错过一丝表情变化的眼睛,清晰地回答: “喜欢。” 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让鹿野满意,或者说,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精确度。 她立刻摇头,追问道,语气带着急切: “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 白牧看着她这副难得流露出焦躁和执着的模样。 缓缓的,嘴角带着了然和温柔的微笑,回答道: “我知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 话音落下,气氛再次僵住。 然而这一次的僵硬,与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截然不同。 是一种暧昧的,不知所措的凝滞。 鹿野得到了意料之外却又期盼已久的答案,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站在原地,原本清冷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女般的无措。 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脸颊,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 她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胸膛不受控制地轻轻起伏着,眼神里交织着震惊,喜悦和巨大的茫然。 她所有的强势,所有的冰冷,在白牧那句温和而肯定的“我知道”面前,土崩瓦解。 她像是一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攻城略地的将军,却发现城门早已大开,城主人就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她,反而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白牧静静地注视着她这副模样,脸上的温柔笑意更深了些许。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这样看着她。 在他的心底,那片因为漫长时光而变得如同古井般幽深的区域,正微微荡漾着波澜。 白牧活得太久了。 重生前的一世模糊不清,重生后的这一世,在拜入无限门下之前,他便已经独自在人世间漂泊了很久。 之后的修行与游历,看遍山川变迁,具体度过了多少岁月,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如此漫长的生命,让他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变化。 对于许多世人趋之若鹜的事物,他常常抱有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淡然。 感情亦然。 在他眼中,鹿野是师妹,是家人,是需要他照顾和引导的后辈。 他对鹿野的感情真挚而深厚,但那是一种混杂着亲情、责任和长久陪伴习惯的复杂情感。 他理所应当地将她视为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其实,白牧很早之时,也不是没想过爱情方面的事。 但在漫长的时光里,他很快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凡人的生命过于短暂。 如同夜空中绚烂却转瞬即逝的烟火。 如果他在世俗中寻求相伴之人,那么最终等待他的,必然是亲眼目睹挚爱的衰老,离去。 他已经经历过足够多的离别了,不想再轻易将自己置于那种境地。 于是,他渐渐看淡了,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修行、探索这个世界,以及如何让这漫长岁月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实而有意义上。 世俗的这种感情,于他而言,已是生命中占比很小,很淡的一部分。 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一句“喜欢”就方寸大乱的鹿野。 白牧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语气变得更加沉稳和认真。 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鹿野。” 他轻声开口,打破了这暧昧的沉寂。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并非完全是爱情?” 鹿野抬起眼眸,眼中的迷惘尚未散去。 白牧继续平和地说道: “我们在一起生活太久了,从你拜师那天起,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我对你而言,是师兄,是引导者,也是陪伴者。” “这种长期的依赖和习惯,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误以为那是爱情。”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她: “而我对你的感情……里面有爱情的存在,我承认。” “但是,鹿野……对我来说,亲情、责任、还有长久相伴形成的羁绊,这些远远高于那份爱情,它们在我对你的感情中占据了绝大部分。” “那份爱情,占比很小,小到……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得极淡。”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像是一盆温水,缓缓浇在鹿野刚刚燃起的心火上。 “我从未将这份微小的爱意表现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我自身对此看得很淡,另一方面……” 他斟酌着用词。 “因为我是你的师兄。” “这个身份意味着责任和引导。” “一旦我流露出一丝一毫超出师兄范畴的感情,很可能就会让你产生误解,让你错把依赖当作爱情,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而影响到你原本应有的成长轨迹和人生选择。” 白牧看着鹿野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浮现出罗小黑战记大电影原著中—— 那个独自一人撑起一片天,清冷而强大的女子身影。 那是属于鹿野自己的人生道路。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也不能用“师兄”这个身份,去强行扭曲,干预她本该有的姿态。 他的爱意太浅,太淡,不足以成为她生命中的主旋律,更不应成为她的束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鹿野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她恢复了平日里的白皙,但眼神却格外专注和复杂。 师兄心中……也是有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他那番冷静到近乎剖析的言辞。 依赖? 错觉? 她不禁也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从懵懂时期起,目光就不自觉地追随着师兄的身影。 他的沉稳可靠,他的温和包容,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外表不符的调皮……他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生命里。 她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习惯了他无声的庇护。 这究竟是依赖,还是爱情? 片刻的迷茫在她眼中闪过。 两种情感交织缠绕,难以清晰地区分彼此。 她抬起头,目光与白牧在空中相遇。 白牧的眼神依旧温和,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通透和平静,仿佛在耐心等待她的答案,又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纠结。 鹿野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份深藏不露,却在此刻被她窥见一丝痕迹的微小爱意。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灯光落在两人之间,在地面上投下贴近的身影。 洗手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某种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鹿野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白牧的眉眼,从他平静的眼眸,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总是带着温和弧度的嘴唇。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坦诚,也看到了那丝潜藏极深的,属于他的温柔。 不需要再犹豫了。 在心中反复权衡,纠结的那个问题,在这一刻,有了再清晰不过的答案。 依赖如何? 爱情又如何? 这份感情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如同藤蔓与大树,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根本无需要去强行剥离。 也没有剥离的意义。 她想要靠近他,不仅仅是作为师妹。 她想要陪伴他,就像他一直以来守护着她一样。 这份心意,自己心中了然即可。 鹿野深深地望进白牧的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逐渐晕染开一种深沉而炽热的情感。 她没有回答白牧那个关于“依赖还是爱情”的问题。 她微微闭上了眼眸,踮起脚尖。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了白牧微怔的,温热的嘴唇。 “嗡——” 白牧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思考,所有的回忆,所有关于依赖与爱情的区别,所有关于漫长生命与短暂欢愉的权衡…… 在这一刻,被这个突如其来,却又仿佛等待了许久的亲吻,彻底击得粉碎。 他清晰地感觉到鹿野微凉而柔软的唇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贴在他的唇上。 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清浅而熟悉的冷香。 能感觉到她靠近时,身体传递过来的温热,和她因为紧张而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僵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 瞳孔中映满了鹿野近在咫尺的,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她紧闭双眼,带着孤注一掷般神情的白皙脸庞。 这个吻,生涩,笨拙,甚至谈不上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唇与唇的相贴。 却带着鹿野式的,最直接,最纯粹的情感表达,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的外表下,是滚烫而执着的内核。 巨大的反差感冲击着白牧的心神。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清冷强大的师妹,此刻竟会做出如此大胆而直接的举动。 而这份大胆之下,又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和青涩。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感,窜过四肢百骸,从他沉寂已久的心湖深处轰然炸开,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澜。 冰冷瓷砖反射的灯光仿佛变得柔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消毒水气味,似乎也被一种暧昧的甜香所取代。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彼此交织的呼吸,无比清晰。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仅仅几秒钟。 鹿野便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猛地向后退开,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颊红得像晚霞,眼神里带着慌乱、羞涩。 还有一丝完成壮举后的虚脱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鹿野怔怔的凝望着他。 良久,一字一句的开口: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正在码字中……) (ᐢ‪⸝⸝ᴖ ·̫ ᴖ⸝⸝ᐢ) ⌯>ᴗO⌯ .ᐟ.ᐟ ------------ 第23章 我想对你说 “这就是我的答案。” 鹿野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清冷且坚定。 她微微仰着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像是燃着两簇火焰,倔强地锁住白牧,仿佛要将他此刻所有的反应都刻印在心底。 空气中还弥漫着先前那个短暂亲吻留下的,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混合着洗手间里淡淡的潮湿感。 头顶的灯光,似乎都因为刚才那扇门被暴力破开,而显得有些不稳,在两人之间投下晃动的光影。 白牧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万千思绪翻涌,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是解释? 是回应? 还是继续他那套关于依赖与爱情的疑问? 连他自己此刻都有些混乱。 然而,鹿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几乎是立刻鼓起勇气,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强势,猛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不由分说地捂住了白牧的嘴巴! 手掌温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未出口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白牧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在微微颤抖。 鹿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字字清晰,砸在白牧的心上: “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自己积蓄力量,眼神更加锐利。 “但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这句话她说得极其坦然,没有丝毫犹豫,与她此刻强势的动作一样,带着独特的直接和纯粹。 “你具体想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她继续说着,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不想强迫你,也不是在逼你现在就做出决定。” 捂住白牧嘴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她的目光与他震惊而复杂的眼神对视着,没有退让: “我给你时间考虑。” 她终于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但目光依旧紧锁着他,同时竖起了三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像一个不容更改的最终通牒: “三天。” 说完这两个字,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不再看白牧脸上是何表情,猛地转过身。 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着果断。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一抬手,那扇之前被她用能力强行封死、扭曲嵌入门框的厕所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被她再次用暴力强行破开。 扭曲的门板“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墙上,露出了外面影院通道略显昏暗的光线。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冷硬意味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 脚步不停地穿过影院散场后稀疏的人流,鹿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通道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电影海报色彩斑斓,却丝毫无法映入她的眼帘。 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还停留在那个逼仄的洗手间里,停留在唇瓣相贴的瞬间,停留在白牧那双写满震惊的眸子里。 他……会答应吗? 这个念头缠绕着她,让她刚刚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强势几乎溃不成军。 会不会……我太着急了? 逼得太紧了? 他活了那么久,见过了那么多风景。 我对他而言,是不是终究还是……太幼稚,太冲动了? 他说的依赖……难道真的只是依赖吗? 可是……他说了喜欢。他亲口承认的,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 各种各样的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她脑海中翻滚、交织。 有窃喜,因为他并非无动于衷。 有担忧,害怕三天后等来的是让她心碎的答案。 有羞涩,回想起自己大胆的亲吻和强势的宣言,耳根一阵阵发烫。 她用力地抿着唇,努力维持着脸上清冷的表情,不让内心的惊涛骇浪显露出一丝一毫。 只有微微加快的步伐,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周围的环境变得安静,她才缓缓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无意识地,紧紧地攥着那束开得正盛的鲜花。 娇嫩的花瓣因为过于用力的攥握,而变得皱巴巴,有些甚至已经破损,汁液染湿了她的指尖,看上去狼狈不堪。 鹿野看着这束变形惨烈的花,怔了怔。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理了理那些被捏得扭曲的花茎和花瓣,尽管它们看起来已经无可挽回。 她走到路边,在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驻足,沉默地挑选了一个素净的白色陶瓷花瓶。 付了钱,拿着花瓶,她继续往前走。 找到一个公共洗手台,接了少许水,然后将那束形态不佳,却承载了她此刻复杂心绪的花,轻轻地插了进去。 洗手间内,白牧依旧靠着那面布满蛛网裂痕的墙壁,许久没有动弹。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鹿野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的嘴唇上,那份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未消散,如同一个烙印,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眼眸里,还倒映着鹿野闭上双眼,带着孤注一掷的神情贴上来的样子。 那份决绝,那份青涩,那份与她平日清冷形象截然不同的炽热,像是一块投入他古井般心湖的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悸动,在他沉寂了太久的心房中流淌。 所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如同沉重的钟声,在他脑海中回荡。 承认那份微小的爱意存在,是一回事。 但真的能够……像寻常恋人那样,发自心底地,毫无保留地去爱她吗? 他活得太久了,久到几乎忘记了年少时那种不顾一切的悸动是什么感觉。 他的爱,似乎也像被岁月稀释过的茶水,变得极其寡淡,还能支撑起一份需要浓烈情感和巨大投入的爱情吗?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能够承担起这份爱的未来吗? 鹿野不是凡人,她拥有漫长的寿命,这似乎解决了那个关于“目睹至亲离去”的隐忧。 但是,关系的转变意味着责任的重构。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负责引导和保护的师兄,而是要成为与她并肩,分享生命中一切喜怒哀乐的伴侣。 他习惯了将她纳入“家人”的范畴,以一种温和的守护的姿态。 突然要将她视为爱人,要去回应那份炽热的、直接的、充满了占有欲的情感……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各种顾虑、分析、对未来的猜想,混杂着那份被强行唤醒的悸动,让他心绪不宁,内心充满了迷茫。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闭上眼,试图理清这纷乱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更久。他脑海中忽然闪过鹿野那双倔强的眼睛,闪过她说完“三天”后决然离开的背影。 那份纯粹,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像是一道强光,穿透了他心中因思虑过甚而堆积的迷雾。 顺其自然吧。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轻轻响起。 如果因为在意过多的其他因素,而疑虑、退缩,忽略了那份不顾一切奔赴彼此的爱情的本质,那这个感情…… 又如何能称得上纯粹呢? 终归……是自己想多了。 活了太久,反而失去了最简单直接的勇气。 鹿野用她的行动,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那团乱麻似乎被利刃斩开,豁然开朗。 那份悸动不再让他感到惶恐,反而变得清晰而温暖。 是的,顺其自然。 回应她的感情,坦诚自己的内心,至于未来如何,交给时间和彼此的共同经营。 然而,想通归想通,一想到三天后要如何面对鹿野,如何完成从“师兄”到……“可能的恋人”的转变,他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应。 那种熟悉的相处模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让他心跳有些失序的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离开这个充满事故现场的地方。 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个清晰的掌印,和边缘扭曲、几乎报废的厕所门,白牧陷入了沉思。 这烂摊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默默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潘靖馆长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喂?白牧?有什么事吗?” 白牧轻咳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尴尬: “潘馆长,那个……麻烦你些事。我在紫峰大厦楼上的影院,男厕所这边……出了点小小的状况,需要会馆派人来处理一下现场,还有相关的记忆消除。” 潘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信息,随即了然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马上安排人过去。” “麻烦了。” 白牧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那扇凄惨的门,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干练的男女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洗手间门口。 他们训练有素地开始检查现场,评估损坏情况。 这时,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那个双臂纹着青龙白虎的光头大汉,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他满头冷汗,脸色发白,显然在里面躲了许久,腿都麻了。 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记忆消除”? 这他妈是碰到什么超自然事件了吗?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刚迈出厕所门,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无声地夹在了中间。 其中一人对着耳麦低声汇报:“头儿,有目击者,怎么办?” 耳麦里传来平静的指令:“按标准流程处理。” “明白。” 光头大汉瞳孔骤缩,刚想张嘴呼喊: “等……” 眼前骤然一黑,意识瞬间中断,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被旁边的黑衣人熟练地扶住。 黑衣人将他安置在走廊的长椅上,仿佛他只是暂时休息一下。 随后,他们继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洗手间的“事故现场”,一切痕迹都在被迅速而专业地抹去,如同从未发生。 ------------ 第24章 怀民亦未寝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为龙游这个新居洒下一片清辉。 鹿野回到家里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无限正盘膝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气息沉静如水。 小黑则化作小猫形态,蜷缩在沙发另一头柔软的垫子上,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得正香。 听到开门声,无限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 小黑也警觉地竖起一只耳朵,迷迷糊糊地睁开琥珀色的大眼睛瞥了一眼,见是鹿野,又安心地团了回去,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鹿野的心思,还沉浸在方才影院洗手间那惊心动魄又暧昧难言的对峙中,心绪如同乱麻。 她甚至没有看向沙发上的师父和小黑,只是低低地说了声“我回来了”。 便径直穿过客厅,身影没入走廊,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无限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目光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门口再次传来声音。 白牧也回来了。 他的面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依旧带着那份惯有的温和与平静,仿佛今晚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散场。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对无限点了点头: “师父,还没休息?” “嗯。” 无限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白牧又看向团成毛球的小黑,嘴角泛起一丝自然的笑意:“这小家伙,睡得倒快。” 他语气轻松,与往常并无二致,简单聊了两句关于电影散场后人群的闲话。 便也道了声“晚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无限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他俩不对劲。” 旁边垫子上,小黑不知何时完全清醒了,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猫眼,一脸纯然的困惑,小声喵呜着: “他们俩怎么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鹿野姐姐好像有点安静,白牧哥哥……白牧哥哥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无限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夜色渐深。 万籁俱寂。 整栋房子都陷入了沉睡般的宁静之中,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衬得屋内一片安详。 然而,在这片寂静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 鹿野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是无限的房间。 房门被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她灵活地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门无声地合上。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些许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无限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似乎已经入睡。 鹿野站在床边,沉默地看了几秒。 然后,她伸出手指,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无限的被角,默默地扯了扯。 “师父,”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宁静,“人生咨询。” …… 无限其实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就已经醒了。 到了他这种境界,对周围的感知早已敏锐到极致。 他有些意外。 自己这个徒弟,性子清冷寡言,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从小到大,遇到任何事情,无论是修行上的瓶颈,还是生活中的困扰,她都习惯于自己默默消化、独自解决,或者……偶尔会去找她那个师兄白牧。 像这样深更半夜,直接潜入他房间,扯他被子要求“人生咨询”的情况,绝对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在电影院和白牧之间,发生了什么? 无限心中好奇的种子瞬间破土发芽。 他稳了稳心神,缓缓坐起身,借着微光看向床边那道模糊却挺直的身影。 “鹿野?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聊?” 然而,鹿野根本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她直接一抬手,灵力微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房间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锁死,连门缝都仿佛被焊住了一般严实。 “不用。”鹿野的声音依旧平淡,“你的房间,比较安全。” 无限:“……” 安全? 防谁? 防小黑偷听? 还是防……隔壁房间的白牧? 他一时语塞,看着徒弟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写满了不容拒绝的脸庞,心中那点好奇更是如同猫抓一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了般: “行吧,你说。” 鹿野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黑暗很好地掩盖了她脸上可能存在的细微表情,但无限能感觉到她周身,那股不同于往日的,紧绷而复杂的气息。 然后,她用她那特简洁到近乎匮乏词汇的描述方式,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汇报任务,开始了叙述。 从很多年前那封未能送达完整回音的信,到今晚电影院里那部让她心头无名火起的悲剧电影。 再到散场后,她如何将白牧拉进洗手间,如何质问,如何得知当年的误会,以及……她如何吻了上去,如何给出三天的期限。 她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倾泻澎湃的情感,只是用最直白的语言,将事情的原委,尤其是她自己的行动和心意,清晰地摊开在了无限的面前。 无限听着听着,懵逼的眼睛,越睁越大。 饶是他见多识广,心境早已修炼得古井无波,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关于自己两个徒弟的情感纠葛给冲击得有些发懵。 他一直以为鹿野对白牧只是纯粹的师兄妹之情和依赖,毕竟她从小就是那样一副清冷模样,对谁都不假辞色。 虽然对白牧确实比对旁人更亲近些,但也从未有过越界的表现。 原来……你喜欢你师兄啊!!! 他后知后觉地,在心底喃喃道。 鹿野隐藏的真好啊…… 待鹿野说完,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无限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看着黑暗中徒弟那模糊轮廓,心中百味杂陈。 有惊讶,有恍然,也有一丝……作为长辈的复杂情绪。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一贯沉稳平静,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语调开口:“感情事情,顺其自然就行。” 他没有过多评价鹿野的行为是否大胆或冲动,只是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遵从本心,无愧于人,亦无愧于己,便是最好。” “……” 他的话语很简单。总体上,他并未流露出反对的意思,更像是一种默许和支持。 对于师父震惊的表情,她很满意。 明明自己隐藏的很好…… 当初哪吒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鹿野静静听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依旧平淡地问道: “您当初,不是说过,人类和妖精,无法生育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但无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摇头,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肯定: “如果为了生孩子而在一起,那叫繁衍,不叫爱情。” 鹿野再次沉默下去。 又过了几秒,她再次开口,话题跳转得让无限都有些跟不上节奏。 “小时候的时候……”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人来我们家,给师兄说亲。” “那个相亲的姑娘,好看吗?” 无限:“……” 他彻底被问住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 那时候鹿野才多大点? 她居然还记得? 而且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黑暗中的平静维持了良久。 最终,他只能含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鹿野得到了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也没有再追问。 “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她说完,利落地转身,走到门边,手指微动,那被灵力锁死的门便“咔”一声轻响,恢复了原状。 她拉开门,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轻轻带上了门。 无限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他重新躺下,拉好被子,闭上眼。 试图将刚才那番惊人的“人生咨询”从脑海里驱散,找回睡意。 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与寂静。 然而,他刚躺下没多久,灯刚关上,意识正朦胧间,即将沉入睡眠的浅滩时—— “吱呀——” 房门,又一次被轻轻地推开了。 无限猛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门口。 借着走廊透进的微弱光线,只见是他的大弟子白牧。 白牧正静静地站在床边。 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困惑、迷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白牧看着明显被惊醒的师父。 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但还是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不确定: “师傅,我们聊聊天吧。” 无限:“……” 他看着床边去而复返的景象,感受着这注定无眠的夜晚,内心一片麻木。 ------------ 第25章 偷听者 看着站在床边,一脸欲言又止的大弟子,无限躺在枕头上,内心罕见地泛起一丝无力感。 一个两个的…… 大半夜不睡觉,轮番来找我这个,没谈过恋爱的空巢老人讨论情感建议?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活了无数岁月,经历过风浪,见识过众生,自认在修行和战斗上能给予弟子们足够的指导。 但涉及到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他自己都是一片空白,又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更何况,当事人还是他视若己出的两个徒弟。 心里虽是这么吐槽,但无限面上依旧维持着身为师父的沉稳。 他重新坐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白牧,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师父,” 白牧的声音带着干涩,他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有些飘忽,没有与无限对视。 “我……” 无限看出了他的纠结,没有追问,只是极轻微地抬了抬手指。 一股无形而精妙的灵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门口布下了一道薄而坚韧的结界。 这结界并非为了防御外敌,而是为了隔绝内部向外的灵力波动传递。 确保了,那位门外偷听者不会被白牧察觉。 而门外…… 那个刚刚去而复返,此刻正如同壁虎般,将整个身子、尤其是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 试图捕捉一丝一毫动静的银发少女,也对诞生的结界毫无所觉。 鹿野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她刚才回房后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 隐约听到隔壁白牧房间有极轻微的开门声,鬼使神差地就跟了出来,果然看到师兄进了师父的房间。 他们……在说什么? 师兄会跟师父说什么? 关于我吗? 他会怎么回答师父的问题? 门内,无限见白牧依旧沉默,便主动开口,声音平稳,打破了令人心焦的寂静: “白牧,你对鹿野,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个问题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白牧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怎么想的? 觉得她怎么样? 白牧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鹿野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她刚拜师时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带着倔强和疏离的小女孩,到如今清冷强大、行动力惊人的少女。 她总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在他专注于某件事时,安静地递上一杯温水。 在他受伤时,虽然嘴上不说,但那紧蹙的眉头和比平时更用力的包扎,泄露了她的担忧。 在执行任务时,她是可以完全信赖,将后背托付的伙伴,战斗风格干脆利落,与他默契无间。 他也想象过,如果未来,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师兄妹,而是更近一步…… 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更加亲密无间,可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抱她,可以分享彼此心中最细微的感触…… 这些画面闪过脑海,让他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随即涌上的是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悸动的暖流,但紧随其后的,又是一丝习惯性的,对于改变的不适应和顾虑。 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更加不自然,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无限探究的目光。 微微侧过头,不敢与他相视。 无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他了解白牧,知道他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 但这份沉默,却把门外偷听的鹿野给急坏了。 说啊! 师兄你倒是快说啊! 平时做事那么干脆利落,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磨磨蹭蹭的! 师父也是,问完就不吭声了! 你们师徒俩平时的说话方式不是挺直接的吗? 怎么关键时候都变成闷葫芦了! 鹿野贴在门板上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上的木纹,心里像是有只猫在疯狂抓挠。 她既期待听到白牧的答案。 又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听的。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备受煎熬。 清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焦躁的神情。 就在鹿野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逼得窒息时。 房间内的白牧,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转回头,虽然眼神依旧有些闪烁,但语气已经变得清晰和坚定。 “师妹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汇,“很好。” 这个词开头似乎过于简单,他随即补充道,语气变得认真而细致: “她的性格,外表看起来清冷,不爱说话,但其实内心很纯粹,也很执着。” “认定的事情,就会一直坚持下去,无论是修行还是……其他。” 他想到了她今晚的举动。 “她的能力很强,天赋极高,而且非常努力。” “执行任务时冷静可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搭档。” 这是来自师兄和战友的客观评价。 “她长得……也很好看。” 白牧的声音稍微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银色的头发,很特别,眼睛……很亮。” 他描述得有些笨拙,远不如他分析局势时那般条理清晰,但这份笨拙反而更显真挚。 “她虽然话少,但心思很细腻,会注意到很多细节。” “她……很会照顾人,只是方式比较……安静。”他想起了那些无声的关怀。 白牧一条一条地说着,从性格到能力,从外貌到内在。 他将鹿野的优点,用他平和而真诚的语气,一一列举了出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观察和最真实的感受。 他仿佛通过这番叙述,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这个陪伴多年的师妹,也让自己心中那份模糊的情感变得更加清晰。 最后,他总结道,声音沉稳而肯定: “师父,我对师妹的感情……是复杂的。” “里面有亲情,有并肩作战的情谊,也有……男女之间的吸引。” “我以前刻意忽略了最后那部分,或者说,把它看得很淡。” “但现在……我无法再忽视了。” “我喜欢她……” “不仅仅是师兄对师妹的喜欢!” 他坦然地看向无限。 虽然脸上还有些不自在,但眼神已经不再躲闪: “我想,我是愿意和她尝试着,开始一段不一样的关系的。” 无限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 他布下的结界,一片寂静。 然而,结界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趴在门上的鹿野,将白牧那番不算华丽却无比真挚的“夸奖”和最后的总结,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起初,听到师兄说自己“很好”时,她心头微微一跳。 听到师兄夸她性格纯粹执着,能力强大可靠时,她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当听到师兄用那种略带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她“长得好看”、“头发特别”、“眼睛很亮”时,她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最后,听到师兄清晰地说出“我喜欢她”、“愿意尝试开始一段不一样的关系”时—— “轰!” 鹿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全身,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红得透彻,如同熟透的虾子。 呼吸骤然变得磕磕绊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股强烈的酥麻感从头顶蔓延到脚底,让她浑身发软。 原本紧紧贴在门板上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双腿一软,身体情不自禁地顺着光滑的门板滑落。 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并拢的双膝,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里。 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眼眸在黑暗中剧烈地颤动着,如同受惊的蝶翼。 师兄……师兄他…… 他说我好看…… 他说我能力强…… 他说喜欢我…… 满脑子都是白牧刚才夸赞她的词语。 一遍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最甜蜜的糖浆,将她整个人浸泡其中。 带来一种晕乎乎的,极度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卧室门开的缝隙,落在了客厅茶几上那个素白的花瓶上。 里面插着那束在影院得来的,曾被她不慎捏得变形,此刻却仿佛重新吸饱了水分,花瓣舒展。 在清冷月辉下娇艳欲滴的鲜花。 似乎在印证着她此刻的心境,历经忐忑与风雨,终于见到了绚烂的彩虹。 …… 房间内,白牧坦诚布公后,感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松了不少。 “现在,”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只需要等待三天后的到来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中带着一种既期待又有些许紧张的复杂情绪。 无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提醒道: “嗯。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件事要办。” “怎么了?” 白牧疑惑。 “协助抓捕风息,总馆那边的奖励还没发放。” 无限语气平淡地陈述。 “你不主动去要的话,按照总馆那边拖沓的作风,可能就真的没了。” 他顿了顿,看着白牧,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而且,你刚好可以借此机会,让你们两个都……互相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白牧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短暂的分离,确实能让冲动的热度稍微降温,让彼此更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也行,有道理。” 师徒二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关于前往总馆的事宜,白牧便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门板,在那结界覆盖的位置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缓缓扭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安静地流淌在地板上。 白牧迈步而出,轻轻带上了房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第26章 离别是为了再次相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 洒落在宽敞的客厅里,给家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无限盘膝坐在客厅中央的软垫上,小黑依旧保持着小黑猫的形态,乖巧地蹲坐在他对面。 仰着小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专注。 “这是灵质空间……”无限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 “每个人都有,是自身灵力与意志的体现……” 他耐心地讲解着修炼的基础,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金色的,如同有生命般流动的灵力,在小黑面前缓缓演示着。 小黑听得极为认真,小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努力消化着这些对他来说还颇为深奥的知识。 他歪了歪头,传音问道:“那……我的空间是什么样的?” “你的空间属性特殊,与你的能力息息相关。” 无限解答道,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耐。 “但目前还不稳定,不要轻易动用空间系的能力去探索或扩张,以免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他顿了顿,强调道,“你以后,先专注开发金系能力就行了,稳固是根基。” “嗯嗯!” 小黑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将无限的教诲牢牢记在心里。 这时,白牧的房门“咔哒”一声轻响,被推开了。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神色如常,温和的目光扫过客厅,看到无限正在耐心教导小黑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欣慰。 这种“家”的氛围,是他漫长岁月中始终珍视的温暖。 他不由得开始在心里盘算,小黑已经在打基础了。 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正式安排他拜师无限了,也好名正言顺地长久留在身边。 “师父,早。” 白牧走上前,语气温和地打招呼,又低头看向小黑,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小黑,早。” “白牧哥哥早!” 小黑用脑袋蹭了蹭白牧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早。” 无限也微微颔首,目光在白牧脸上停留一瞬,见他神色平静,便知他已调整好心态。 “我准备去总会馆走一趟。” 白牧说明了来意,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鹿野……她还没起来吗?” 往常这个时间,鹿野即使不修炼,也该在客厅里安静地待着了。 无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扇门,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她昨晚……”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 “应该没睡好觉。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没去打扰她。” 白牧闻言,目光微动,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他自然明白师父话中的深意,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鹿野可能辗转反侧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有歉意,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内。 情况确实如无限所料,甚至……更为“惨烈”。 鹿野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头略显凌乱的银色长发和半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她怀里紧紧搂着被子的一角,将那团柔软当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无意识地用脸颊蹭着。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一定会惊掉下巴—— 那张平日里清冷如雪,仿佛永远不会有大幅度情绪波动的脸上。 此刻却带着一种混合着痴迷、羞涩和傻气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几乎没下来过。 “她很好……” “性格纯粹执着……” “能力强,是最好的搭档……” “长得好看……头发特别……眼睛很亮……” “我喜欢她……” 白牧那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每一个字都像是最细腻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带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酥麻和悸动。 她几乎扭了半个晚上。 每当她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 这些话语和师兄当时的神情就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让她瞬间清醒,然后心跳加速,身体不由自主地翻滚,换个姿势,试图压制那份过于汹涌的喜悦和羞涩。 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脸蛋更红,把被子搂得更紧。 如此往复,一夜几乎未曾真正安眠。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门外客厅里传来的、白牧那熟悉的说话声。 师兄要走了! 这个念头如同冷水泼面,让她瞬间从那种晕乎乎的痴迷状态中惊醒过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她脸上那傻气的笑容瞬间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她平日里那副高冷清冷,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表情,速度快得堪比川剧变脸。 她猛地坐起身,就想要下床开门,去送一送师兄。 然而,她的动作在脚尖触碰到冰凉地板的瞬间—— 僵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经过一夜的“奋战”。 她身上柔软的睡衣皱巴巴的。 一头漂亮的银发睡得乱糟糟。 几缕发丝顽皮地翘起,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潮,眼神也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迷蒙湿润…… 这副模样?! 鹿野的瞳孔微微收缩。 绝对不行! 不能让师兄看到我这副样子! 强烈的关于自身形象的在意感,瞬间压倒了一切。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重新缩回床上,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 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房门方向,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还在熟睡,根本没有醒来过。 同时,昨夜偷听到的,关于师兄要去总会馆领取奖励并会离开三天的信息,也清晰地回响在脑海中。 三天…… 整整三天不见!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空落感。 然而,这份不舍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担忧。 各种各样的,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万一…… 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妖怪袭击怎么办? 虽然她知道以师兄的实力,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万一……有人看到师兄长得帅,气质又好,上前搭讪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小? 万一……总会馆那帮人看到师兄实力强劲,为人又沉稳可靠,动了心思,非要强留他在总馆任职怎么办? 以师兄的性格,大概率不会答应,但万一呢? 还有还有……总会馆里肯定有很多漂亮又厉害的妖精同僚,万一有哪个不识相的,看上了师兄。 趁机接近他怎么办?! 这个非常重要!!! 啊啊啊! 我当时装什么酷啊,为什么要留三天这么长的时间! 只给他一天时间考虑不就行了吗!!! 这一瞬间—— 纠结、慌乱、不舍、以及一丝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醋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她心乱如麻,刚刚平复下去一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这些让她心烦意乱的念头。 客厅里。 白牧自然不知道隔壁房间内鹿野那丰富曲折的内心戏。 他与无限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蹲下身,与小黑平视。 “小黑,哥哥要出门几天,”他温和地说道,伸手轻轻挠了挠小黑的下巴。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小黑闻言,琥珀色的猫眼瞬间亮了起来,满是期待。 他先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无限。 见到师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才兴奋地开始报菜名: “我想吃小鱼干!要那种烤得香香脆脆的!” “还有上次那个甜甜的,里面有豆沙的糯米团子!” “还有……还有街角那家店的鲜虾小馄饨!” “如果能带一个那种很大的,上面有奶油的蛋糕回来就更好了!” 他一连串说了好几样,都是他来到人类世界后发掘的美味。 白牧耐心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纵容的温和笑意。 将小黑说的每一样东西都用心记下,点了点头: “好,哥哥都记住了,一定给你带回来。” 交代完毕,白牧站起身,再次向无限点头示意,便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时,身后走廊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鹿野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白牧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鹿野站在房门口,她已经换好了日常的衣物,是一身简洁的白色训练服,衬得她身姿挺拔。 那头银发似乎匆忙整理过,但依稀还能看出些许睡痕,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依旧翘着。 她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清冷,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双不敢与白牧对视。 略显游移的眼眸,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白牧看着她,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但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有种微妙的尴尬和暧昧在无声流淌。 鹿野飞快地瞥了白牧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挤出了四个字,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紧绷: “早去早回。” 说完,她像是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暴露更多情绪,几乎是话音刚落,就猛地转身,“砰”地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将自己与门外的一切隔绝开来。 那动作,干脆利落中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慌乱。 白牧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房门,怔了怔,随即,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温柔笑意,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扭动门把手,走了出去,并细心地将大门带好。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无限依旧盘膝坐着,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如常。 小黑则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鹿野姐姐紧闭的房门,小小的猫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纯然的困惑。 ------------ 第27章 奖励 妖灵会馆,总馆。 深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堂内。 此刻,大堂内的气氛算不上祥和。 “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一个洪亮,带着火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说话的是池年长老,他此刻正眉头紧锁,拳头不自觉地在座椅扶手上握紧。 “风息那小子,伙同他人袭击江宁会馆,强行剥夺六名同族的能力!战场又波及那么多人,此等行径——” “依我看,必须严惩!” 他声若洪钟,震得梁柱似乎都微微作响。 坐在他对面,一位总是眯着眼睛,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老者——灵遥长老。 灵遥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疾不徐: “池年长老,稍安勿躁。” “风息行事确实激进,有违会馆规章。但据我所知,他并未对同族下杀手,所夺能力也非不可恢复。” “至于在冲突中不幸波及丧生的人类……” 他顿了顿,眯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终究只是几个寿命短暂的凡人,岂能与妖精相提并论。” “关他个百八十年禁闭,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主位之上,总馆长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和蔼的小老头。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衫,正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小口啜饮着。 仿佛没有听到下方激烈的争辩,只是目光偶尔掠过在场众人。 坐在灵遥长老下首的,是静一长老。 她是一位气质温婉知性的女性,她始终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搭在腕间的一串玉铃上,未曾发言,似乎置身事外。 “两位长老所言,皆有道理。” 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是西木。 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黄色的长发披散搭肩,手中轻摇着一把合拢的折扇,语气柔和。 “风息初衷,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夺回被人类不断侵占的家园,其情有可原。” “惩罚固然需要,但或许,也应考量其背后的缘由。” 池年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反驳。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入大堂,快步走到总馆长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总馆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和蔼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他进来吧。” 侍者领命而去。 片刻后,白牧缓步走入了大堂。 他的到来,让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微微一动。 白牧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微微躬身,行礼道: “晚辈白牧,见过总馆长,诸位长老。” “不必多礼,白牧,好久不见了。” 总馆长笑得眼睛弯弯,和蔼地抬手虚扶,示意他起身。 一旁的侍者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白牧道谢后,安然落座。 “你来得正好。” 总馆长看向白牧,语气亲切,“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处置风息,你亲身参与了此次事件,不妨也说说你的看法。” 白牧闻言,微微欠身,语气谦逊: “总馆长,诸位长老在此,会馆自有法度规章,晚辈不敢妄言,还是由诸位长老定夺为宜。” 总馆长却摆了摆手,笑容不变。 “会馆不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一言堂。”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收集各方想法,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决断。白牧,我现在就想听听,你这个亲身经历者,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见总馆长态度明确,白牧也不再推辞。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沉静而坦然,直截了当地开口: “既然总馆长问询,晚辈便直言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平稳: “我是人类。”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按照人类的法律,杀人,便需偿命。”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一静。 众人神情不一。 静一长老依旧闭目。 西木轻轻“唔”了一声,推了推眼镜,没有表态。 池年与灵遥则是截然相反的神态。 总馆长没有说话,只是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缓缓道: “嗯,有理。” “馆长。”灵遥长老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此言差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然界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强大的生命,无论是人类中的佼佼者,还是我等妖精,自然应当享有特殊的地位和权力,这本就无关种族,只关乎力量本身。” “风息的力量与潜力,远超寻常,它本身并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重大过错。” “如果只是为了几个普通凡人便将其打杀,岂不是自断臂膀?” 他试图用更宏大的视角,以此来淡化风息手上的人命。 “况且,风息对家园的执着,其情可原。” “若能加以引导,未必不能成为会馆的一大助力。” “关押禁闭,令其反省,待时过境迁,或可戴罪立功,才是长久之道啊。” 池年忍不住反驳: “灵遥!你这是什么歪理!” “按你所说,强者就可以肆意妄为,那这会馆庇护之下的那些弱小妖精,难道也可以成为强者手中的牺牲品吗?!!” “今天他风息可以为家园伤害同族,杀害人类!” “那明天,又有谁能确定他不会干出更过分的事?!” 西木嘴角带笑,手中扇子微微拂动,打圆场道:“两位长老,还请冷静。” “风息之事,确实需综合考虑其动机,后果以及后续影响……” 众人又是一番言语交锋,各执一词,谁也难以彻底说服对方。 端坐主位的总馆长,始终安静地听着,脸上那和蔼的笑容未曾改变,只是眼神深处,思绪流转,无人能窥其究竟。 良久,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顿时,所有的争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齐汇聚到他身上。 “诸位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总馆长缓缓开口,声音平和。 “这件事我会慎重考量,今日先到此为止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池年、灵遥、西木等人见状,知道今日不会有结果,便也纷纷起身。 静一长老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总馆长微微颔首,随即身影如水纹般荡漾,消失在了原地。 转眼间,偌大的大堂便只剩下总馆长和白牧两人。 “白牧,”总馆长站起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对白牧招了招手。 “陪我走走吧。” 白牧依言起身,跟在总馆长身后,绕过大堂侧面的屏风,后面竟别有洞天,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 园中有一方池塘,池水清澈,几尾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弋。 总馆长走到池塘边,拿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鱼食罐,抓了一小把,慢悠悠地撒入池中。 引得锦鲤纷纷聚拢过来,争相抢食。 他看着水中翻腾的鱼儿,仿佛随口闲聊般问道: “无限近来可好?” 白牧站在一旁,看着总馆长的背影,回答: “师父一切都好,劳馆长挂心了,最近,他带着小黑跟我一起住在龙游。” “哦?就是那个新发现的小家伙?” 总馆长饶有兴致地转过头,“听说天赋很独特,有无限教导,是他的福气。” 他又撒了一把鱼食,语气依旧温和。 “你这次在江宁的事情,办得不错,及时避免了更大的混乱。” “会馆不会亏待你。” 总馆长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转过身,语气温和: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丹药、法宝,还是些珍稀的灵材?只要我这儿有的,肯定会尽量满足你。” 白牧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这些东西他并不缺,师父无限给他的底子很厚实。 实际上,他最近最头疼的是那笔数额不小的贷款,以及以后添置家具等后续开销。 直接开口要钱? 这会不会太俗了? 嘶……话说丹药法宝能拿出去卖钱吗? 呃,好吧,肯定不行。 他心里却快速盘算着,该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目前财政紧张的状况。 总馆长见他似有犹豫,便了然一笑: “不用急,慢慢想。” “这样吧,如果你一时想不到特别需要的,也可以在总会馆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合眼缘的东西,你直接拿走也行。” 他这话说得大气,也给了白牧极大的选择空间。 白牧心中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多谢馆长,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哈哈,跟我还客气什么。” 总馆长摆摆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换了个话题,闲聊般问道:“对了,你觉得池年长老人怎么样?” 白牧略一思索,便挑了些优点说道: “池年长老性格直爽,为人豪迈,行事不拘小节,是非分明。” 他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池年脾气火爆,但确实没什么弯弯绕绕。 总馆长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哦?” “你倒是挺会夸人,据我所知,池年他对人类,尤其是像你和无限这样强大的人类,可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其中缘由你也清楚。” “你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印象呢?” 白牧笑了笑,语气平和地分析道: “池年长老确实不喜欢人类,这一点他很坦诚,从不掩饰。” “但他的不喜欢,是建立在一定的原则和底线之上的,并非蛮不讲理。” “这种恩怨分明,有公理心的性格,很难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 “其实,如果人类与妖精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紧张,彼此能多一些理解和信任,我想,池年长老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至少,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总馆长听着白牧客观而不失欣赏的评价,笑呵呵地点头: “是啊,恩怨分明,有原则,有底线……你看得很准。” “可惜啊,这世间事,往往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语气带着感慨。 然后,总馆长又随口问道: “那……你觉得灵遥长老怎么样?” 白牧闻言,微微一愣。 灵遥? 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碎片快速闪过。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心理负担的牺牲同僚和无辜者的性命,这种做法,让他心中提不起一丝好感,只有深切的厌恶和警惕。 但这种情绪他无法宣之于口。 沉默了两秒,他只是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神色,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挺好。” 总馆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牧一眼,将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和极其勉强的评价尽收眼底。 但他什么也没追问,只是了然地点点头,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缓和气氛般说道: “我只是跟你随便聊聊,不用太挂在心上。” “是。”白牧恭敬应道。 话题似乎到此为止。 总馆长又撒了一把鱼食,看着争抢的锦鲤,带上了一点八卦和闲聊的笑意,问道: “说起来,你和你家师妹鹿野,最近怎么样了?咱们会馆里,大家可都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咳咳咳……” 白牧猝不及防,面上瞬间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他强自镇定道,“总馆长您说笑了,我们……就是正常的师兄妹关系。” “哈哈哈!” 总馆长被他这反应逗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 “正常师兄妹关系?白牧啊,会馆里上上下下,大家可是盼着你俩有个结果,盼好些年了。” 白牧一脸懵,下意识反问:“大家……都看出来了?” 他一直认为鹿野将感情隐藏得很好,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不然呢?” 总馆长揶揄地看着他,“也就你这个当事人,还有你那个同样迟钝的师父,后知后觉。” “无限也真是的,光知道教本事,对弟子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多关注和开导。” 白牧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 接下来,一老一少又坐在池塘边下了几盘棋,随意聊了聊近况,以及一些会馆的趣事。 气氛轻松融洽。 傍晚时分,白牧告辞离开,去拜访了哪吒,鸠老,以及其他一些在总会馆的老朋友,互相叙旧。 在总会馆提供的客舍简单住了一晚。 次日清晨,当阳光再次洒满庭院时,白牧终于想好了该带走什么作为奖励。 他再次来到了昨日议事的那间古色古香的大堂。 此时大堂内空无一人,安静肃穆。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摆放着的,充满岁月痕迹的装饰物,最终落在了主位旁边小几上的一套紫砂茶具上。 那茶具造型古朴,色泽温润,显然经常被人使用和养护,透着一股内敛的光泽。 白牧一眼就看出这套茶具年代久远,绝非俗物。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上前…… ———— 池塘边,总馆长依旧如昨日般,悠闲地向水中投喂着鱼食。 侍者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低声禀报:“馆长,白牧已经离开了。” “他……从议事大堂取走了一套紫砂茶具。” 总馆长投喂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这小子……他还真会挑,一眼就相中了那套年份最久的。” ------------ 第28章 攻略计划! 客厅内。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落地窗,光影交错。 鹿野以一种与她平日清冷形象极为不符的慵懒姿势,瘫在柔软的沙发里。 两只白皙的脚丫,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手机上。 屏幕亮着,显示着她与若水的聊天界面。 鹿野:【他还在会馆吗?】 消息发出后,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几秒后,若水的回复跳了出来。 附带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 若水:【早上就走啦!大师兄他……还没到家吗?】 鹿野:【嗯。】 鹿野的心弦瞬间紧绷。 今天,就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师兄明明早上就离开了总馆,按理说,用传送门早就该到了才对。 为什么还没回来? 一瞬间,无数个糟糕的念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他……是不是又想像当初那封信一样…… 选择逃避,不给我回应? 难道他回去仔细想了想,又反悔了? 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做师兄妹更好? 还是说……真的被我说中了? 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或者……真的遇到了哪个长得还不错的妖精,被他迷住了,所以耽搁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清冷的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慌乱。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不安和患得患失。 “叮咚——” 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将她从胡思乱想中猛地拉回现实。是若水又发来了消息。 若水:【对了,上次你从哪吒大人那儿回来,我不是给你推荐了一套超仙的白裙子穿搭嘛!】 【你穿给大师兄看了没?他什么反应?(✧ω✧)】 鹿野蹙眉,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关于那套衣服的记忆。 师兄看到的时候…… 鹿野:【师兄……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应。和平常一样。】 【他好像……更喜欢我原来衣服的样子。】 消息发过去,对面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个极其生动的,戴着痛苦面具的地铁老头看手机表情包砸了过来。 若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水:【那套绝对是白月光初恋款!斩男利器好不好!】 【是个正常男人看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鹿野:【我觉得……可能不是穿搭的问题……】 若水:【对!你说得对!不是穿搭的问题,是你师兄的问题!他审美绝对有问题!】 (`へ´*)) 看着若水斩钉截铁的结论,鹿野拿着手机,愣了一下。 随即默默地回了一个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头顶飘着问号和乌云的表情包。 总会馆。 一间布置得温馨又充满少女感的房间里。 若水正捧着手机,那张可爱的小脸此刻紧紧皱成一团,仿佛遇到了修行以来最大的难题。 她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铺着柔软羽绒被的床上,两只穿着卡通袜子的小脚丫因为情绪激动而在空中上下晃动着。 旁边的平板电脑还在播放着她最近在追的都市恋爱剧。 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聊天框吸引了。 大师兄!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原来你不是普通的木头,你是金刚木! 好! 从现在开始,我若水正式把你当成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 为了鹿野师姐的幸福,我一定要帮她拿下你! 她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得几乎要冒出火星。 若水:【看来清纯白月光的路线对白牧哥无效!我们需要改变策略!出击!】 鹿野:【我觉得,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若水:【不听不听!师姐你信我!】 【在感情方面,我看的剧比你修炼的时间都长!】 【听我的,绝对不会错!(๑•̀ㅂ•́)و✧】 鹿野看着屏幕上若水充满自信,甚至有点过度自信的发言,犹豫了片刻。 若水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鹿野:【……行。】 很快,若水发来了一张新的穿搭图片。 那是一套与她之前推荐的纯白长裙风格截然不同的装扮。 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长款风衣外套,内搭是浅灰色的丝质衬衣,下身则是一条短裤,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大腿。 脖子上搭配着一条设计简约的铂金项链,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 整体风格成熟、知性,又带着几分冷艳和距离感。 (穿搭图片) 若水:【师姐!你知道女生对男生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若水:【不是单纯的可爱或者清纯,是气质!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质!】 若水:【你要充分发挥你高冷气场的优势!这套成熟高冷的穿搭绝对适合你!保证让人眼前一亮!】 鹿野点开大图,看着图片上那气场全开的模特,微微蹙眉。 若水:【还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言行举止也要和这套穿搭相匹配!】 【要突出霸气!强势!】 【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 【不能给大师兄犹豫或者转移话题的机会!】 “霸气……强势……” 鹿野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之前在电影院男厕所,将师兄逼到墙角“壁咚”的场景。 当时是怒气上头,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掌控局面的感觉 ……似乎……也不坏? 她的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鹿野:【这……能行吗?】 若水:【相信我!错不了!这就叫——女王攻略!保证把大师兄吃得死死的!(★ω★)】 后面紧跟着一个竖着大拇指,闪闪发光的自信表情包。 鹿野看着屏幕上若水激情澎湃的文字和那个夸张的表情包,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字: 鹿野:【好。】 ———— 白牧并没有如鹿野所期望的那样,直接用传送门返回龙游。 而是绕道先去了江宁会馆。 江宁会馆内。 楚馆长看到白牧来访,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 “白牧?你怎么有空过来?事情都处理完了?”楚馆长推了推眼镜,笑着问道。 “差不多。”白牧点点头,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了那套从总馆议事大堂顺来的紫砂茶具,放在桌上。 “楚馆长,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套东西,大概能值多少钱?” 楚馆长好奇地拿起一个茶杯,入手温润,他仔细端详着泥料、做工、款识,看得十分认真。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看向白牧: “白牧啊,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语气带着歉意。 “这套茶具,是赝品,做工和泥料都模仿得很像,但款识和一些细节处理还是能看出破绽。” “不过……”他又补充道,“虽然是赝品,但也有些年头了,本身算个老物件。” “赝品?!” 白牧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可能!这绝对是真的!这是我刚从总馆长那儿拿来的!” “总馆长那儿拿来的?” 楚馆长闻言,神色一凛,立刻又拿起茶具,更加仔细地审视起来。 这一次,他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比之前的端详更加详细。 终于,他再次放下茶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话锋也随之一转: “呃……咳咳,那个……白牧啊,我刚才可能……看得不够仔细。” “经过再次鉴定,这套茶具,确……确实是真的,保存得如此完好,很难得。” 白牧:“……” 他看着楚馆长前后不一的说法,嘴角抽搐。 “那……如果楚馆长您收,能出多少钱?” 楚馆长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心中快速估价,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白牧眼睛一亮,带着期待试探地问:“一百万?” 他虽然觉得可能没那么高,但总馆长用的东西,总不至于太便宜吧? 楚馆长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摇头,苦笑道:“白牧,你这就开玩笑了。是一万……嗯,一万零八千。” 褚馆长内心盘算着。 茶具底座是紫楠木的,做工精巧,单独或许能值个一万五? 给一万八,算是给了总馆长面子,也还算公道…… “一……一万八?” 他千挑万选,还以为抱了个宝贝,结果就值这点? 连他一个月房贷都不够! 看着那套被楚馆长小心翼翼放回托盘里的“古董”茶具,白牧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行,我知道了。谢谢楚馆长。” 他有些无力地说道,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去找个靠谱的典当行或者古董店再问问价。 ------------ 第29章 告白① 夕阳西下。 橙红色火球,缓缓沉入城市的天际线,将鳞次栉比的高楼涂抹上一层暖金色。 阳台上,鹿野倚靠着栏杆,身影在暮色中被拉得细长。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锁定着小区入口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期待中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内心的焦灼悄悄缠绕,越收越紧。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我们回来了。” 一个平稳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鹿野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师父无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客厅里。 肩膀上还扛着开心的小黑。 小黑化成了人形,小手搂着无限的脖子,一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游乐园带来的兴奋光彩。 看到鹿野,立刻喊了一声:“鹿野姐姐!” “师父,小黑。” 鹿野迅速收敛起脸上过于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在看什么?” 无限将小黑轻轻放到地上,随口问道。 “没什么。”鹿野移开目光,重新望向窗外,声音平淡。 “只是看看夕阳。” 无限走到她身边,也望向窗外那片绚烂的晚霞。 小黑则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茶几旁,抱起小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然后开始兴奋地比划:“无限今天带我坐了那个——咻!飞得好高的旋转杯子!” “还有那个大大的,会转的木马!还有……” 鹿野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小区门口。 直到小黑叽叽喳喳的分享告一段落,鹿野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转过身,看向正在给小黑擦汗的无限,轻声说道: “师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无限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鹿野很少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黑倒是立刻举双手赞成,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你做的饭!” 无限望着二人,点点头:“好。”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说道:“那我去买菜。” “带小黑一起去吧。” 鹿野立刻接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安排得妥帖。 “让小黑挑些他自己想吃的。” 小黑闻言,更加开心了,拉着无限的手:“我想吃大虾!还有排骨!” “好,都买。” 无限任由小黑拉着,回头看了鹿野一眼,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带着雀跃的小黑出了门。 砰。 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鹿野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这份冷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她准备去厨房先做点准备工作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小区门口,一个熟悉至极的,修长沉稳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朝着他们这栋楼走来。 是师兄! 他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是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下午才让商场快送来的包装精致的纸袋。 里面正是若水极力推荐的那套战袍。 她动作迅速地换上新衣服,站到了穿衣镜前。 镜中的少女,与平日那个穿着简单训练服,清冷利落的形象截然不同。 黑色的风衣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剪裁合体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 短裤下裸露的双腿笔直修长,踩上高跟鞋后,整个人的身高和气场都提升了一大截。 散开的银色长发垂在肩头,与颈间冰冷的铂金项链相得益彰,确实增添了几分成熟,冷艳和疏离感。 这……真的适合我吗? 鹿野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无比陌生。 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手心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扯过短的裤脚,眼神里充满了忐忑和犹豫。 太奇怪了……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 退缩的念头刚刚升起,若水上午那些充满激情的话语就在脑海中回荡起来: “要发挥你高冷气质的优势!” “突出霸气强势!不要给大师兄说话的机会!” “保证把他吃得死死的!” 想到“吃得死死的”这种词,鹿野的脸颊更红了,一种混合着羞耻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了上来。 事已至此,难道还能临阵脱逃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试图模仿图片上模特那种睥睨众生的眼神。 但镜中的自己,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偷偷穿了大人衣服,故作镇定的小孩,强装出来的冷硬外表下,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青涩。 不管了!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若水的“策略”走下去。 她走到客厅,又找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 …… 白牧用钥匙打开家门时,屋内一片安静,只玄关留了一盏暖黄的灯。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清晰。 没有预想中师父沉稳的回应,也没有小黑雀跃的迎接,甚至连鹿野清冷的身影也没看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目光扫过,很快便定格在客厅的茶几上。 那里摆有一个插着花束的花瓶。 而吸引他注意的是,花瓶边上,斜斜地靠着一个信封。 家里没人,却有一瓶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和一封意味不明的信? 白牧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走上前,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很轻,没有署名。 表面只有浅浅的一行字。 师兄亲启。 白牧见此,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折叠的信纸。 展开。 洁白的纸张上,只有三个用熟悉的,略显清瘦却有力的笔迹写下的字: 来天台。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只有这三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甚至是有些强势的意味,似乎与他平日里认知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师妹风格迥异。 白牧握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条,看着上面那三个字,怔在了原地。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都汇聚成了同一个方向—— 三天之期,到了。 而鹿野,用这样一种方式,开启了战场! 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天花板,望向那通往天台的楼梯方向。 心中思绪复杂—— 是尘埃落定的释然? 是些许紧张? 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他没有犹豫太久,将纸条重新折好,放入口袋,转身,朝着通往天台的楼梯走去。 夜幕,正在悄然降临。 ------------ 第30章 告白② 电梯门无声滑开。 白牧一步踏出,迎面而来的是开阔的天空和即将沉沦的夕阳。 天台上方的天空是一片燃烧的暖色调。 空气微凉,暖风吹拂。 在天台靠近边缘的位置,背对着他,站着一个身影。 黑色的长款风衣勾勒出她挺拔而纤细的轮廓,衣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银色长发散落搭肩,随风轻摆。 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就让白牧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也缓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鹿野时的场景。 那时,师父无限将她带回来。 那时鹿野还是个瘦小,浑身是刺的女孩,银发带着污渍,眼神里充满了对人类世界的刻骨仇恨和无法消弭的创伤。 她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包括他和师父,像一只受伤后极度警惕的小兽,蜷缩在角落,用沉默和冰冷的敌意筑起高墙。 时光荏苒。 那个执拗,满身伤痕的女孩,如今已长成这般清冷绝尘的模样。 站在夕阳里,背影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又强大的矛盾美感。 思绪翻飞间,他已经不自觉地走近了许多。 许是听到了他刻意放轻,却依旧存在的脚步声,那个身影动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夕阳恰好落在她的侧脸,勾勒出精致而清晰的线条。 踩上高跟鞋的她,个子高挑了许多,平日里需要微微仰视他的目光,此刻几乎能与他平齐。 那身成熟冷艳的装扮,将她清冷的气质放大到了极致,仿佛冰雪雕琢的女神。 然而,最让白牧心头一颤的,是她回眸的那一眼。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夕阳的渲染,那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 恰逢一阵晚风拂过,撩起她额前几缕银发。 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拂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脖颈。 那一瞬间的画面,美得让人窒息。 鹿野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过来。” 白牧没有说话,只是依言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丝清冽的冷香。 两人相对而立,在壮丽的夕阳背景下。 气氛却莫名地有些凝滞和尴尬。 鹿野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必须掌控主动权,这是若水告诉她的。 她微微抬起下巴,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更有压迫感,问道: “怎么回来这么晚?” 声音努力维持着清冷。 白牧看着她这副与平日迥异,明显在强撑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 他如实回答,语气依旧温和: “去了趟江宁会馆,想把从总馆长那儿拿来的东西卖掉。” “嗯。” 鹿野应了一声,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一旁,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对话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风声在耳边轻吟。 白牧看着眼前明显紧张得不行的师妹,心中那份原本的些许不确定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清晰的温柔。 他在想,该如何开口,才能不吓到她,又能明确地回应她的期待。 鹿野脑子里正在疯狂回想若水的教导。 下一步该说什么? 直接问他的答案? 还是……要不要再强势一点? 可是……该怎么做才算强势?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脸颊也越来越烫,幸好有夕阳遮掩。 就在这时—— “你……”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声音撞在一起,又同时顿住。 空气仿佛又凝固了一瞬。 “你先说。” “你先说。” 再一次异口同声。 这种过分的默契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有些尴尬地默默撇过头去。 鹿野耳根红透,暗自懊恼。 白牧则是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觉得此刻的师妹,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下方的城市,华灯初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流如同光的河流,蜿蜒穿梭在楼宇之间。 遥远的,沉闷的汽车鸣笛声,汇成一片属于都市的背景音,热闹而充满烟火气。 就在这片喧嚣背景中,白牧不再犹豫。 他看着鹿野因为尴尬和紧张而微微侧过去,泛着漂亮红晕的侧脸,声音清晰地响起,穿透了那些嘈杂: “鹿野……” 鹿野闻声,下意识地转回头看向他。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询问,更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白牧的目光沉静而温柔,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喜欢你。”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鹿野的大脑,“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攻略计划”,所有的紧张、忐忑、胡思乱想……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他……他说了? 就这么……直接说了? 不是她在逼问,不是她在主导…… 而是他,如此平静,又如此笃定地,说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整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好消化这过于直接的表白。 然而,她忘了自己脚下还踩着一双并不习惯的高跟鞋。 鞋跟一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白牧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臂膀,将她即将倾倒的身体捞了回来。 手臂上传来属于师兄的,温热而有力的触感,让鹿野瞬间回神。 但也让她的心跳更加失控,如同擂鼓一般。 巨大的羞赧席卷了她,她猛地低下头。 几乎想把整张脸都埋起来,根本不敢看白牧此刻的表情。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 白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颤动的,长长的银色睫毛,感受到她身体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细微颤抖。 他扶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拢,给予她支撑。 在一片混乱的心跳和羞赧中,鹿野鼓起了此时仅剩的所有勇气。 她轻轻地探出另外一只手,扯了扯师兄的衣角。 然后……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此刻氤氲着水光,带着迷离。 银色的发丝有几缕黏在她微烫的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 白牧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他不再犹豫。 扶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另一只手,轻轻撩过师妹的发梢。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头。 温热的气息,相互交织。 嘴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二人心神一振。 那一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鹿野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彻底软化在他的怀抱里。 她生涩且笨拙地回应,双手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夕阳将他们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天台的地面上,交织在一起。 下方城市的喧嚣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但在此刻的天台,在这个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亲吻里,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悸动。 ------------ 第31章 嘿嘿嘿,嗑死我了!! 气息交缠,绵长而温热。 唇瓣缓缓分离,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银线,在夕阳余晖中一闪而逝。 两人微微喘息着,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他们注视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以及某种滚烫的情感。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一丝笑意从眼底漾开,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扩散到整张脸庞。 他们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释然与甜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晚风依旧轻柔地拂过,卷动着鹿野银色的发梢,扫过白牧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温度,以及彼此身上熟悉又因心境不同而显得格外动人的气息。 短暂的静谧和对视后,鹿野微微后仰了一点,看着白牧那双总是温和,此刻却盛满了自己影子的眼睛。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亲吻后的微哑,轻声问道: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她的问题很直接,带着她一贯的风格。 白牧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 他清晰地望进她的眼底,语气平和却无比肯定,如同在陈述一个真理: “恋人。” 简单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鹿野的心尖像是被这两个字烫了一下,随即被巨大的满足和安心感包裹。 她轻轻点头,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用一个更轻的音节回应: “嗯。” 算是……确认关系了吗? 就这样吗? 感觉……好奇妙。 可是,然后呢? 情侣之间……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像刚才那样……一直亲吻吗? 还是……应该去做些别的事情? 若水看的那些剧里,情侣确认关系后都会做什么? 各种各样的念头,如同活泼的鱼群,在她空白又充实的脑海里穿梭。 对未知领域的好奇,混杂着初尝情滋味的羞涩与兴奋,让她清冷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生动的迷茫。 然而,这种迷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白牧温和含笑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一种想要报复他刚才让自己心跳失控,差点摔倒的玩心,以及某种想要掌握更多主动权的念头……悄然升起! 说时迟那时快。 鹿野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白牧的衣领! 她动作迅捷如电。 借着拉扯的力道和一个灵巧的侧身—— 旋转间,两人的姿势瞬间逆转! “砰”的一声轻响,是白牧的后背抵上了身后冰冷的墙壁。 而鹿野,一手依旧攥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则“啪”地一声,结实实地撑在了他耳侧的墙壁上,将他整个人禁锢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几乎与上次厕所的壁咚一模一样! 两人的身体因为这番动作贴得极近,几乎严丝合缝。 鹿野甚至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白牧胸膛下传来的,同样有些失序的心跳。 彼此身上那股独特且令人安心的气息,更加清晰地交融在一起。 白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懵,背靠着墙壁,看着近在咫尺,气场全开的师妹,脸上写满了疑惑: “怎么了?” 鹿野微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压迫感,尽管她自己的心跳也快得不像话。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冷静,更强势: “我觉得——” 她一字一句地说,目光扫过他被自己攥出褶皱的衣领,和他因疑惑而微蹙的眉头。 “这个姿势,更适合我。” 说着,她攥着衣领的那只手松开,然后带着一种故作镇定的狂野,轻轻抬手。 用指尖挑起了白牧的下巴。 这个动作让她自己先脸红了一下,但她强撑着没有退缩。 然后,不等白牧反应。 她便再次踮起脚尖,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不同于方才的温柔试探,带着笨拙却直接的侵略性。 白牧在被她挑起下巴的瞬间就怔住了,随即,那唇瓣再次覆了上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这次的主动和急切,甚至能尝到一种独属于她的……清冽的甜味。 真是……拿她没办法。 心中再次悸动。 最初的惊讶过后,白牧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带着试探,最终还是揽上了鹿野的腰肢。 他的回应变得温和而有力。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再次缓缓分开。 鹿野的脸红得如同天边最后的晚霞,眼神湿润,带着迷离光彩。 她靠在白牧怀里,微微喘息着,先前强装出来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软绵绵的依恋。 喘息渐渐平复,两人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没有先松开。 “所以……” 白牧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前,耳根通红的鹿野,声音带着笑意。 “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嗯。” 鹿野闷闷地应了一声,脸颊在他衣襟上蹭了蹭。 “那……恋人之间,通常都会做些什么?” 白牧问出了这个同样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他活得太久,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但亲身经历,这是头一遭。 鹿野抬起头,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茫然和好奇: “不知道。” 她想了想,努力回忆着若水平时念叨的、以及偶尔在街头看到的景象。 “好像……会一起吃饭……” “一起散步,一起去看电影……就像我们之前那样?” 她有些不确定,感觉似乎没什么不同。 “好像是的。” 白牧点点头,也觉得这些事他们以前也常做。 “还有呢?” “还会……牵手?” 鹿野试探地说,然后主动将自己的手塞进了白牧宽大的手掌里。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传来。 “嗯。”白牧收紧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可能……还会拥抱?” 鹿野说着,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 白牧低笑,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她圈得更紧:“正在做。” 两人像两个探索新世界的孩子,笨拙地列举着想象中的“恋人事项”。 却发现很多事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以为常。 只是如今,每一个寻常的举动,都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也许……” 白牧沉吟了一下,“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亲吻?” 他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看她依旧红润的唇瓣。 鹿野的脸又热了起来,却没有否认,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小声嘟囔: “……随你。” 一阵温馨的沉默后,白牧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对了,师父和小黑呢?怎么没见他们?” 他回来时家里空无一人,只有天台上的邀约。 鹿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自然: “他们……去买菜了。” 白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复杂情绪。 师父的厨艺…… 那是一种足以让所有妖精也闻风丧胆的,超越味觉极限的存在! “要不……我们今晚去粤东会馆?” 白牧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问道。 “那小黑怎么办?” 鹿野于心不忍。 “这也是一种人生磨砺!” 白牧笃定道。 “有道理。” 鹿野思考了三秒,然后默默吐出三个字。 ------------ 第32章 我酸了…… 两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立刻转身回家,用最快的速度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 站在玄关,白牧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 鹿野也默契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菜市场认真挑选一条活鱼,思考是清蒸还是红烧的无限,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他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并排跳出两条消息: 鹿野:泽宇被欺负了,我去帮忙。 白牧:我去为师妹加油。 无限看着这两条消息,握着手机,沉默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中央。 头顶仿佛缓缓飘过一串省略号。 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类似于“无语”的情绪。 ……哦。 他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旁边,踮着脚尖看水箱里游动虾蟹的小黑,好奇地扯了扯无限的裤腿: “怎么了?” 无限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继续看向那条鱼,语气平淡无波: “没事。” 但他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另一个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无限:泽宇,你没事吧? 几乎是秒回。 泽宇:师祖?怎么了? (附带一个懵逼的表情包) 无限:鹿野说你被欺负了。 此刻,远在另一个城市会馆训练房里,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对练,正汗流浃背坐在地上喘气的泽宇,看到这条消息,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 带着一种师命难违以及,“帮师父打掩护是徒弟的本分”的复杂心情,沉重地回复了一个字: 泽宇:对。 发完这条消息,他默默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菜市场这边,无限收到泽宇言简意赅的回复,了然地挑了挑眉,没再追问。 只是看着购物车里逐渐堆积的食材,思考着这些菜……是不是买多了? ………… 白牧和鹿野,此刻正悠闲地牵着手,漫步在夕阳笼罩的街道上。 他们的手指自然地交叉,十指紧紧相扣。 白牧的手掌宽大温暖,将鹿野微凉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两人并没有使用任何能力赶路,只是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并排走着,步伐不快不慢。 享受着无所事事的傍晚时光。 “看到别人谈恋爱,好像都是这样牵着手散步的。” 鹿野看着前方被拉长的,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轻声说道。 “嗯。”白牧点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我们以后也可以经常这样。” “还会一起看电影,像上次那样。” “不过下次可以选个喜剧片。” 白牧想起那个胃疼和炸裂的电影,额头浮起几缕黑线。 “还会一起吃饭……” “嗯,以后我做饭给你吃。” 白牧很自然地说道。 他们聊着一些琐碎而平常的构想,对未来充满了简单而纯粹的憧憬。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镀上金边,路边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走着走着,旁边公园里,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走过。 车里的小宝宝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模样可爱。 鹿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跟着那辆婴儿车移动了一段距离。 直到他们拐过街角。 她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爬上眉梢。 “白牧,”她声音低了一些。 “我们……不能有孩子。” 这是横亘在人类与妖精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白牧感受到她瞬间低落的情绪,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 他没有说什么“没关系”或者“我不在乎”之类空泛的安慰,而是用自己的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他侧过头,目光专注而真诚,声音温和却笃定: “有你就够了。” 没有刻意的深情,只是最简单直接的陈述,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触动鹿野的心。 她心中那点小小的遗憾,瞬间被这句话带来的巨大暖流冲散。 她转过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上重新漾开浅浅的笑意,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嗯。” 温馨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鹿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打量白牧,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感觉……你变得油嘴滑舌了。” 白牧一脸无辜,眼神清澈: “没有,真心的。” “是吗?” 鹿野挑眉,故意逗他。 “嗯。”白牧认真点头。 “哼!” 鹿野故作不满地扭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看着她这副小得意的模样…… 白牧突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鹿野的腰窝。 “啊!”鹿野轻呼一声,身子弹开一点。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甘示弱地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白牧挨了一下,也不恼,反而笑着伸出另一只手,快速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喂!” 鹿野捂住额头,瞪大了眼睛,立刻反击,也伸手去弹他。 白牧敏捷地偏头躲过,两人顿时像小学生一样,在人行道上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攻击”起来。 时而躲闪,时而轻轻碰撞,笑声夹杂着假装生气的嗔怪。 “你好烦啊!” 鹿野被他逗得又气又笑,脸颊绯红,“幼稚!” 白牧看着她难得活泼娇嗔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拉长了声音: “略略略——” 这彻底“激怒”了鹿野。 她眼神一凛,趁着白牧不注意,突然上前一步,身体微微下沉,一手穿过他的膝弯。 另一手揽住他的后背,腰腹骤然发力—— 在白牧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状态下,他竟然被鹿野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给拦腰抱了起来! “哇!” “嚯!” 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惊诧、好奇、以及带着善意的笑声的目光。 一个气质清冷的银发美女,居然轻而易举地横抱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俊朗男子,这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 白牧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一直红到了耳根。他活了多少年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社死现场! “鹿野!快放我下来!” 他压低声音,又羞又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鹿野却仿佛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 抱着他的手臂稳如磐石,低头看着他窘迫的样子。 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淡的语气: “说点我爱听的再说。” 白牧大脑飞速运转,说什么? 说我爱你? 喜欢你? 电光火石之间,他灵机一动,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他猛地探出头,伸出空着的双臂一把揽住鹿野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昂起脑袋…… 准确无误地——亲上了她的嘴唇! “唔!” 鹿野的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师兄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强烈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臂一松—— “噗通!” 白牧被她结结实实地扔在了人行道的地面上,虽然不高,但也摔得他龇牙咧嘴。 鹿野脸颊爆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又羞又恼。 她指着白牧: “你!这里这么多人呢!” 白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鹿野羞愤的模样,心里那点尴尬反而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他努力绷住脸,做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眼神飘向远方,语气平淡: “……哦。” 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刚才那个当众强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鹿野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快步朝前走去,只是那通红的耳尖,暴露了她远不如表面那么淡定的内心。 白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屁股,忍不住低笑出声,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再次拉长。 一个在前气冲冲地走。 一个在后慢悠悠地跟。 ------------ 第33章 过夜!? 粤东会馆的布置充满岭南风情。 伴随着传送门光晕散去,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鹿野,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同色口罩,几乎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跟在后面的白牧,也依样画葫芦地戴着帽子和口罩。 鹿野坚持要低调,不想让会馆里的其他人看出他俩关系的变化。 白牧虽然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但本着尊重女友意愿的原则,还是欣然应允。 非常配合地,把自己也包装成了一个……可疑分子。 粤东会馆的餐饮区闻名遐迩,环境雅致,食物精美,是许多妖精和修行者聚餐的首选。 白牧确实很久没来光顾了,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让他食欲大动。 两人找了个最偏僻,被一丛茂密绿植半包围的卡座坐下。 即使坐下,鹿野依旧没有摘下伪装的意思,反而将帽檐又压低了些。 白牧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偶尔投来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毕竟两个打扮得像要去干坏事的人,出现在高级餐饮区实在突兀。 白牧忍不住隔着口罩,声音有些闷闷地低笑道: “我觉得吧……我们打扮成这样,反而更显眼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师兄妹,一起来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 “不会有人多想的。” 鹿野藏在口罩下的嘴唇抿了抿,视线飞快地扫过不远处一桌正在谈笑风生的客人,固执地小声说: “我不管。”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等会儿……等上完菜,店员走了,我们再摘。” 白牧看着她露出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坚持,无奈地笑了笑,妥协道: “好,听你的。” 两人通过桌上的二维码点了几个招牌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和紧张,主要是鹿野在紧张。 没多久,一个穿着会馆制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活泼伶俐的女店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两位久等啦!” “这是你们的招牌虾饺皇、蜜汁叉烧酥……” 女孩声音清脆,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精致的点心和小菜摆上桌。 同时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往对面两个“蒙面客”身上瞟。 这两人好奇怪啊…… 来吃饭还裹得这么严实……是明星吗? 还是……在逃犯? 女孩心里嘀咕着,动作却依旧利落。 上完最后一道菜,女孩微笑着说了句“请慢用”,正准备离开。 白牧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它听起来有些沙哑沉闷: “谢谢。” 然而,就是这刻意改变的声音,反而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还有这身形,这气质…… 女孩的脚步顿住了,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外侧,身形修长的白牧,以及他对面那个即便戴着口罩也难掩清冷轮廓的银发女子。 一个名字和形象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 女孩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喜的光芒,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大师兄?!” 然后又看向鹿野,声音带着确认般的激动:“鹿野大人?!” 喊完之后,她看着依旧全副武装的两人,满脸都是困惑和好奇: “咦?大师兄,鹿野大人,你们来会馆吃饭,怎么……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呀?” 鹿野:“!!!” 被当场叫破身份,鹿野浑身一僵。 她极其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假装看向旁边的绿植。 脚下却慌乱地,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在桌下踩了白牧一脚。 白牧脚上一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缓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温和的面容。 他冲着一脸兴奋又八卦的女店员笑了笑,试图挽回一点岌岌可危的形象,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这个啊……这不是当下年轻人流行的……嗯,‘神秘感’穿搭吗?” 他说得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女店员看着白牧那张熟悉的脸,又看看他明显在胡诌的表情,再联想到刚才鹿野大人那极其不自然的反应。 脑子里的小灯泡“叮”一声亮了! 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在白牧和依旧不肯摘下口罩的鹿野之间转了转。 冲着白牧俏皮地眨了眨眼,拉长了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懂,我懂!” 白牧见她一副“我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知道越描越黑,只好维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他抬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朝着鹿野的方向指了指。 又冲店员无奈地摊了摊手,做了个“拜托保密”的口型。 “好嘞!” 女店员心领神会,脸上立刻浮现起了一抹姨母笑。 “那我不打扰你们啦!” “二位一定要享用愉快哦!” “嗯,谢谢。” 白牧点点头,“代我向你们馆长问个好。” “使命必达!” 女店员俏皮地应了一声,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迅速消失于眼前。 直到确认人走远了,鹿野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动作有些僵硬地缓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声问白牧:“她……信了?” 白牧看着她这副难得的心虚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当然。” 至于信的是哪种说辞,那就仁者见仁了。 与此同时,餐饮区的工作后台。 刚才那个女店员正激动地握着手机,偷偷对着白牧和鹿野那个角落的背影,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手指飞快点开了名为“粤东会馆吃瓜一线”的工作群。 小安:【图片】 小安: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他俩!!!他们俩终于在一起了!!!! 【土拨鼠尖叫.ipg】 群消息瞬间炸锅。 同事A:谁?谁在一起了? 同事B:这背影……是大师兄和鹿野大人?! 同事C:真的假的?小安你别造谣啊! 同事D:等等,他们以前不也经常一起吃饭吗? 小安:以前是以前!今天不一样!你们是没看到! 小安:鹿野大人打扮得超——超级可疑!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还专门挑最角落的位置!被我发现的时候,耳朵红得能滴血!还踩大师兄脚!大师兄还帮她打掩护!那气氛! 小安:绝对有问题! 这时,一个备注为“馆长”的人被炸了出来。 馆长:小安,你怎么确定他们在一起了?万一只是普通吃饭呢? 小安:老头,这你就不懂了吧! 【叉腰骄傲.ipg】 小安:鹿野大人什么人? 小安:她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果断,光明磊落!像今天这样打扮得鬼鬼祟祟,欲盖弥彰的,一定心里有鬼! 小安:而且问题很大!更何况她对面的可是大师兄!我的CP雷达绝对不会错!至少八九不离十! 馆长: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表情包) 馆长:不容易啊,多少年了,总算有点苗头了……小安,你去,把我抽屉里那张合作方送的“云顶温泉度假酒店”的豪华套间一日体验卡给他们送去。 馆长:就说是……嗯,今天幸运顾客抽奖送的,别说是我给的。 小安:保证完成任务! 【OK手势】 角落卡座里,白牧和鹿野已经享用完了这顿晚餐。 白牧正准备结账,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脸上挂着极其“职业”且“天真无邪”的笑容。 “大师兄!鹿野大人!好巧啊!” 小安的声音甜美,“刚刚系统提示,你们二位刚好是我们会馆餐饮部今天的第1000位顾客!” “这是我们为您二位准备的幸运礼物——‘云顶温泉度假酒店’的豪华套间一日体验卡!恭喜你们!” 她双手将一张制作精美,烫着金边的卡片奉上,脸上的笑容纯洁得如同天使。 白牧:“……” 他看着小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眼神,以及这拙劣到近乎直白的“幸运顾客”借口,内心一阵好笑。 你们这表现……也太刻意了吧? 生怕我们看不出来吗? 他接过卡片,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鹿野,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鹿野在看到那张温泉酒店卡的瞬间,心跳就漏跳了一拍。 温……温泉酒店? 还是套间? 那岂不是意味着……要过夜?! 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冲上头顶。 脑袋两边瞬间出现两个小人,两个小鹿野。 一个说: 想去!和师兄一起去!听起来就很……很棒! 另一个小人则在尖叫: 不行!太快了!过夜啊!要睡在一个房间里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眼神飘忽,不敢看白牧,更不敢看一脸期待的小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副扭扭捏捏、进退两难的模样。 白牧看着她这强装镇定,羞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白牧正想开口接话道谢。 然而,他话音未落,鹿野像是怕他把卡还回去似的,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唰”地一下将那张温泉卡从白牧手中抽走,紧紧攥在了自己手里! 动作快准狠!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立刻低下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冲着店员说: “嗯,谢谢。” 然后,也不等白牧和小安再有什么反应,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朝着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白牧看着女友这可爱到极点的反应,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冲着一旁同样在努力憋笑的小安点了点头,温声道:“多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大师兄加油!” 小安声音激动地说道,眼睛闪烁。 ------------ 第34章 入住 龙游新居的厨房里,飘散着一股……难以准确形容的复杂气味。 无限站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的菜肴,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抹极淡的疑惑。 他拿起一双筷子。 夹起一块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红烧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咀嚼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然后他默默地将口中食物咽下,轻轻放下了筷子。 一直乖乖站在旁边,小脸上写满期待的小黑,眨巴着大眼睛,仰头问道: “可以吃了吗?” 无限低头看了看小黑纯真渴望的眼神,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果断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语气平淡无波地说: “我们点外卖吧,吃炸鸡吗?” 小黑愣了一下,歪着头,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怎么了?菜不能吃吗?” 无限的目光扫过那桌杰作,脸不红心不跳,用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语气淡淡地回答: “食材不对。”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哦……” 虽然他觉得那些鱼啊肉啊看起来和菜市场里的没什么区别。 但无限说是食材不对,那一定就是食材不对! 就在这时,无限的手机连续响了两声提示音。 他划开屏幕,是两条几乎同时到达的消息。 鹿野:来晚了,泽宇受了点伤,今晚我在医院陪着他。 白牧:我留在医院安慰师妹。 无限看着这两条消息,握着手机,额头上仿佛有隐形的问号缓缓飘过。 他指尖动了动,回复了一个字: 无限:好。 回复完后,他沉吟片刻,又点开了与泽宇的聊天界面。 无限:谁伤的你? 发送这条消息的同时。 他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里的备忘录应用。 似乎准备记什么。 指尖悬停在输入框上方,神情专注而认真。 遥远的另一边,刚刚结束修炼,正准备洗漱休息的泽宇,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虽然设置了静音,但出于内心一点点好奇,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谁伤的我? 我哪知道是谁“伤”的我? 师父和师伯,你们下次找借口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或者提前跟我通个气啊! 泽宇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只能保持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回复,力求既帮师父师伯圆了谎,又不能让师祖觉得事态严重而亲自过问: 泽宇:师祖,我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小摩擦,对方也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泽宇:师父……她已经来帮我处理完了,您不用担心。 无限看着回复,眼中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指尖在备忘录上敲下了几个字,然后退出了应用。 无限:那就好。 放下手机,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外卖软件上,指着屏幕上金黄酥脆的炸鸡图片,对小黑说: “这个,看起来食材是对的。” 小黑立刻被美味的图片吸引,用力点头。 云顶温泉度假酒店,灯火通明的大堂璀璨得有些晃眼。 鹿野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牧身后,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做坏事的小偷。 她低着头,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但依旧觉得四面八方都有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那些穿着得体制服的服务员,那些擦肩而过的客人,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了然的、暧昧的探究,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气氛微妙而尴尬。 白牧倒是显得从容许多,他走到前台,将那张体验卡递给了面带标准微笑的服务员。 “您好,先生,女士,请出示一下二位的身份证件,我们需要办理入住登记。” 服务员的声音温柔悦耳。 白牧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身份证? 他习惯性地使用传送门和会馆资源,早已忘记了在人类社会的普通酒店住宿,还需要这身份证。 他下意识地看向鹿野,鹿野也正好抬头看他,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茫然。 好在服务员训练有素,立刻微笑着补充道: “如果没带实体身份证,电子身份证也可以的。” “现在手机上就可以申请办理,很方便,几分钟就好。” “好的,谢谢。” 白牧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鹿野也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两人在酒店大堂角落埋头捣鼓起来。 几分钟后,手续办妥。 一位服务员恭敬地引领他们乘坐观光电梯前往上层套房。 电梯平稳上升,透过玻璃幕墙可以俯瞰城市璀璨的夜景。 服务员一边走,一边用专业而热情的语气介绍着: “我们酒店顶层拥有全景豪华温泉池,水质是引自地下的天然温泉哦。” “每日早餐、午餐、晚餐时间,我们的环球海鲜自助餐厅都会开放,食材非常新鲜。二位的套房内还配备了独立的私人影院系统。” 她顿了顿,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继续说道: “如果二位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叫我们的SPA和按摩服务,这些都已经包含在您的体验项目内,是完全免费的。” “并且我们每个楼层都配有专属的客房服务人员,您只要按下房内的呼叫铃,三分钟之内我们就会上门,竭诚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服务员介绍得细致周到,白牧听着,觉得这体验卡确实物有所值,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机查了一下类似套房的市场价格。 心中快速估算了一下。 如果不买现在那套房子。 他的存款大概够在这里常住八年。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挺有趣的。 而跟在他身旁的鹿野,则完全是另一番心境。 服务员说的什么温泉、自助餐、私人影院,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套房”、“过夜”、“一切需求”这些关键词牢牢占据,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晚……今晚就要和师兄住在一个房间里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他会做什么? 万一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该怎么办? 是拒绝他,显得我太拘谨保守? 还是……接受? 可是……接受的话,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 我们也才认识了百年而已!! 不行不行!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 要不……我今晚一进房间就假装很累,直接睡着? 对! 装睡! 这样他就没办法了! 可是……万一他看出来我是装的呢? 那岂不是很丢脸? 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脑子里如同有千万只蜜蜂在同时嗡嗡作响,连手心都开始冒汗。 “女士,先生,这就是二位的套房,祝您入住愉快!” 服务员微笑着刷开房门,将房卡递给白牧,然后礼貌地躬身离开。 站在装饰奢华、空间宽敞、中间那张大床格外显眼的套房门口,鹿野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像是要罢工了。 ------------ 第35章 尴尬 套房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将室内奢华的陈设笼罩在一片暧昧的光晕中。 鹿野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响,以及门外一脸莞尔的白牧。 听着浴室里很快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白牧这才放松下来,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对于他来说颇为新奇的环境。 柔软厚实的地毯,设计感十足的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粤东市璀璨的夜景,还有那张看起来就无比舒适,尺寸惊人的大床。 他走过去,试探性地坐了上去。 身体瞬间陷入柔软的羽绒被里。 他索性躺倒,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开始规划起这个度假夜晚。 先去顶层的温泉泡一泡,解解乏…… 听说还是天然温泉,应该不错。 泡完温泉,再去体验一下他们说的SPA和按摩。 嗯,再加个足浴,反正都是免费的,不体验白不体验。 之后可以和鹿野用那个私人影院看部电影? 或者……她会不会更喜欢打游戏? 酒店应该有游戏机吧? 等玩够了,再点个海鲜夜宵。 弄点烧烤,看着夜景吃,氛围应该很好。 最后,再去顶层露台吹吹风,看看粤东的夜景全貌…… 白牧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觉得这个安排充实又惬意,完美利用了酒店提供的所有服务。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向床头柜,正准备拿手机查查酒店的具体设施。 就在这时,他视线被床头柜的一个东西吸引。 看起来不像是便签或者宣传册。 这是什么? 酒店送的糖果? 还是什么小礼品? 带着一丝好奇,打开拿起。 他借着灯光,端详片刻。 下一秒,白牧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突然被扔进了蒸笼里。 这……这是…… 纵然他活了两世,阅历不算浅薄,但上一世是个挣扎求存的穷小子,根本没心思也没条件风花雪月。 这一世修行日久,心境愈发淡泊,加之长期将鹿野视为家人师妹,从未逾矩,导致他在某些方面的经验…… 堪称一片空白。 这玩意儿,他还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实在地拿在手里。 一种混合着尴尬,好奇和些许不知所措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瞟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水声还在持续。 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研究般的心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看。 正当他捏着这烫手山芋,纠结着是该立刻毁尸灭迹还是假装从未发现时—— “咔哒。” 浴室的门锁轻响,门被推开了。 鹿野穿着一身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 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银发,走了出来。 浴袍有些宽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 热水蒸腾让她白皙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因为放松而显得有些迷蒙。 她刚一抬眼,就看见白牧坐在床边,身影似乎有些僵硬。 而在他转回头看向她的瞬间—— 鹿野清晰地看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藏到身后。 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鹿野擦拭头发的手顿住了,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的光芒: “你藏什么呢?” 白牧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疯狂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什么都没藏!” 他越是否认,鹿野心中的好奇就越发旺盛。 看着他脸上那不自然的红晕和躲闪的眼神,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难道……师兄偷偷给我准备了礼物? 是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莫名一甜,又带着点羞涩。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浴袍带子,确保包裹严实,然后朝着床边走去,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和坚持: “让我看看?” 白牧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背后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真没有东西,真的!” “那你手背后藏着什么?” 鹿野已经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白牧急中生智,趁着鹿野视线被自己身体遮挡的瞬间,掌心一松。 将那团黏腻的东西飞快地压在了自己大腿和床单之间。 然后迅速将两只手都从背后伸出来,摊开,强作镇定: “你看,什么都没有。” 鹿野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嫌弃: “幼稚。” 但她的目光依旧在他身上扫视,显然不信。 “别藏了,让我看看吧,到底什么东西?” 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清冷表情,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期待和好奇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她往前又迈了一步,膝盖几乎要碰到床沿。 白牧看着逐渐逼近的女友,闻到她身上刚刚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一横,索性耍起无赖: “不给你看!” “为什么?”鹿野皱眉。 “我乐意,不给就是不给!”白牧把头一扭,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呵!” 鹿野被他这副油盐不进,拼命保护的模样彻底激发了斗志。 这东西一定跟自己有关。 而且很重要! 她索性不再废话,直接一个箭步,也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床垫因为她的重量而深深下陷又弹起。 鹿野整个人压在白牧身侧,探出手就去他背后摸索,目标明确——抢到那个神秘的“礼物”! “喂!你干嘛!” 白牧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慌忙转身,用背部死死护住,手臂也格挡着鹿野伸过来的魔爪。 两人顿时在床上扭作一团。 “给我!” “不给!” “快放手!” “就不放!” 鹿野试图从他胳膊下面钻过去,白牧就立刻挪动身体挡住。 鹿野想从他肩膀上伸手去够,白牧就低下头用脑袋顶开她的手。 两人像小孩子抢玩具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喘息声和带着笑意的嗔怪声交织在一起。 羽绒被被踢得一团糟,枕头也掉了下去。 白牧仗着体型和力量优势,防守得密不透风。 鹿野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有些气恼,又觉得这样打闹莫名有趣,清冷的脸上也染上了运动的红晕和一丝鲜活的笑意。 就在白牧因为鹿野的一个假动作而稍微分神的刹那—— 鹿野眼中精光一闪,抓住机会,手臂绕过他的格挡,指尖准确地触到了他背后。 她一把抓住! 用力一抽! 东西到手了! 而白牧,表情僵硬。 随后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默默地,带着一种“社会性死亡”的绝望,把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鹿野疑惑地抬起手。 借着灯光,仔细打量起这个让师兄如此反常的“战利品”。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东西……她没见过。 看起来有点奇怪,手感也怪怪的。 “这是什么?” 鹿野抬起手又戳了戳他。 看向把脸埋在床里装鸵鸟的白牧,语气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闷闷的声音从床铺里传来:“……不知道。” “不信。” 鹿野斩钉截铁。 “……哦。”白牧继续装死。 鹿野看着手里这个不明物体,又看了看死活不抬头的师兄,想了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语气自然地说: “那我问问若水,她肯定知道。” “不行!!!” 白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惊坐而起,脸上写满了惊恐。 问若水?! 家丑都不能外扬! 更何况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要是让那个古灵精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若水知道了。 那他白牧活了这一百多年辛苦维持的温和、沉稳、可靠的大师兄形象…… 岂不是要瞬间崩塌! 不行! 绝对不行! 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把手机给我!” 白牧扑过去就要抢手机。 鹿野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开,把手机护在怀里: “凭什么?我就要问!” “不能问!” “我偏要!” “鹿野!” “哼!” 新一轮的“手机抢夺大战”再次在床上上演。 两人又是滚作一团,这次目标明确,一个誓死保卫手机,一个拼命想要夺取。 场面一度十分“激烈”,夹杂着喘息、惊呼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最终,白牧凭借微弱的体力优势,将鹿野连人带手机牢牢禁锢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鹿野在他怀里挣扎,气息不稳。 白牧看着她因为打闹而绯红的脸颊和微微噘起的嘴唇,又想到那该死的“罪证”和她打算“昭告天下”的可怕行为,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 像是认命了一般。 整个身体探过去,凑到鹿野耳边。 用极低极低,几乎只有气音的声音。 然后飞快地,含糊地解释了几句。 他语速很快,内容极其精简且隐晦。 但足够让鹿野明白那个小东西的……真正用途和意义。 话音刚落—— 时间仿佛凝固了。 鹿野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 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白牧也松开了钳制,有些尴尬地坐直了身体。 两人面面相觑。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刚才打闹时产生的热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 鹿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朵根,最后连脖颈都染上了漂亮的粉色。 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震惊、茫然、羞耻和无比的慌乱。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鹿野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脚步都有些虚浮踉跄,她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白牧,声音磕磕绊绊,细若蚊蚋: “我……我,我,再,再去洗个澡。” 说完,也不等白牧回应,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命似的冲回了浴室。 “砰!!!” 浴室门被用尽全力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紧接着,是“咔嚓”一声脆响,门被从内部死死反锁! 这还不算完,白牧甚至听到几声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显然是鹿野情急之下,动用能力操纵金属,将门缝从里面也给彻底焊死了! 白牧:“……” 他独自一人坐在凌乱的大床上,看着那扇被物理+灵力双重封印的浴室门。 抬手扶住了额头。 一道无力的叹息声缓缓响起。 (这章被审核大改过,有些读起来奇怪的地方,还请见谅,谢谢啦!) ------------ 第36章 救命啊!!! “砰!” 浴室门被重重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鹿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滑落,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光洁但微凉的地砖上。 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她怀疑门外的师兄都能听见。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师兄他……他刚才拿着那个东西……他是什么意思? 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对! 他藏起来不给我看,被我发现后又那么慌张…… 这表现,绝对就是那个意思吧?! 他……他难道今晚就想要…… 装睡! 对! 装睡还有用吗?! 好像……没用了! 他都把“装备”准备好了! 我要是装睡,他会不会……会不会…… 那我该怎么拒绝啊? 直接说不行吗?会不会伤到他? 毕竟……我们已经是恋人了…… 可是……可是这也太快了! 我们才确认关系第一天! 要不……要不就不拒绝了? 但是……好害羞啊! 而且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很丢脸? 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可是……如果是师兄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各种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拉扯着她的理智。 羞涩、紧张、忐忑、一丝隐秘的期待,还有巨大的慌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露在银发外的耳朵尖和整个后颈都红得惊人,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滴出血来。 她维持着这个鸵鸟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时间都变得粘稠而缓慢。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得找个人问问! 若水! 对,若水一定懂! 她看了那么多恋爱剧!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 她猛地抬起头,手忙脚乱地去摸浴袍口袋里的手机。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准备点开若水聊天框的瞬间,她的动作僵住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若水那个大嘴巴,要是问了她…… 以她那个性格和八卦传播速度,恐怕不到明天早上,整个会馆都会知道—— 【震惊!大师兄白牧与师妹鹿野酒店初夜,鹿野临场紧张求助闺蜜!】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鹿野就觉得一阵窒息。 既能帮她,又能绝对守口如瓶? 她的目光在空荡荡的浴室里扫视,最终,定格在了手机通讯录的一个名字上。 最终。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鹿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对面传来无限那标志性的平稳无波的声音: “喂,是泽宇出问题了吗?” 鹿野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干涩: “没,他很好。” 然后,电话两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无限在那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便主动问道: “怎么了?” 鹿野做了几次深呼气,仿佛在进行某种战前准备,沉默了好几秒。 才用一种极力保持平静,但尾音依旧带着微颤的语调,缓缓开口: “师父……我,我有一个朋友……他现在遇到点麻烦。” 电话那头的无限,正坐在自家客厅里,面前摆着没动几口的外卖炸鸡。 闻言,了然地微微颔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发定位,我去救他。” 行动派作风一如既往。 “不不不!” 鹿野连忙否认,声音都急得拔高了一些。 “不是那种麻烦!是……是事情有点特殊。” 她绞尽脑汁,开始组织语言,将自己和白牧之间刚刚发生的,关于那个“小东西”的尴尬事件。 含糊其辞、颠三倒四地叙述了一遍。 当然,在她的版本里,“我”变成了“我朋友”,“师兄”变成了“那个男方”,角色也做了调换,变成了“女方”意外发现了“男方”准备的“东西”。 远在龙游的无限,听着电话里徒弟那语无伦次,明显欲盖弥彰的描述,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起。 他虽然感情经历为零,但活过的岁月和见识让他足以理解这隐晦表达背后的含义。 等到鹿野磕磕绊绊地说完,最后带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腔调问: “师父……我该……他该怎么办?” 无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过于跳跃的信息,然后提出了关键问题: “双方,互相喜欢吗?” 鹿野毫不犹豫,声音细小但肯定: “嗯。” 无限:“女方虽然觉得太早,但并不抗拒?” 鹿野回想起自己当时除了害羞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厌恶和排斥,甚至有一丝……好奇? 她低声回应: “嗯。” 无限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稳: “那男方呢?他的意思明确吗?” 鹿野犹豫了一下,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牧拿着那玩意儿时通红的脸和藏匿的动作,这表现…… 应该算是明确了吧? 她顿了一下,带着点不确定但又偏向肯定的语气说道: “应该……明确……” 电话那头,无限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计算机,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 互相喜欢,不抗拒,男方意图明确,且已准备好工具…… 片刻后,他得出了结论,用他那特有的、仿佛在陈述战斗策略般的平静口吻,吐出了几个字: “既然如此,情投意合,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便可,有何好拘泥的。”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剔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和修饰,如同拨云见日,一下子击中了核心。 鹿野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师父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某些纠结的锁扣。 顺其自然…… 水到渠成…… 有何好拘泥的…… 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的慌乱奇迹般地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她缓缓地,对着电话那头,回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音节: “嗯。” 与此同时,浴室门外。 白牧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凌乱的大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过分华丽的水晶灯。 人的死亡有很多种。 有物理上的死亡,呼吸心跳停止。 有精神上的死亡,信念崩塌,心如死灰。 有被人遗忘的死亡,在世间不留一丝痕迹。 但是有一种死亡,是最令人痛苦、最尴尬、最恨不能原地消失的—— 那就是社会性死亡! 白牧在心里疯狂点头。 这句话太他妈对了! 他现在就正在经历这种极刑! 他真的就只是单纯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 闻了一下!摸了一下!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苍天可鉴! 可现在,他在师妹眼里成了什么? 一个急不可耐,心思不纯,甚至提前准备好“作案工具”的猥琐师兄?! 他一百多年来辛辛苦苦维持的温和、沉稳、可靠的形象啊! 就在那个小橡胶圈被发现的瞬间,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累了,地球快毁灭吧,赶紧的。 他绝望地倒在床上,用枕头盖住脸,试图闷死自己,未果。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得想办法挽回! 至少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比如说……让泽宇再受次伤? 然后他们师兄妹二人就能以“照顾徒弟/师侄”为名,立刻离开这个尴尬的酒店,奔赴另一个战场? 似乎……有可行性? 就是不知道泽宇那小子这次会不会配合? 感觉有点悬,那孩子看着挺老实的,骗人估计不擅长…… 他在脑子里反复权衡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的可行性,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 风险太大,万一穿帮,那就是罪加一等,形象彻底无法挽回。 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从床上爬起来。 无论如何,总得面对。 他得去跟师妹解释清楚,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听起来会很苍白。 他轻轻迈着脚步,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走到那扇被物理和灵力双重封印的浴室门口。 抬起手,正准备屈指敲门,组织一下语言,比如—— 【鹿野,你听我解释,那真是个误会】 【我就是好奇,真的没别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的指关节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咔哒!” 浴室门锁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紧接着,门被猛地向内拉开! 白牧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懵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鹿野。 只见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浴袍,银发还有些湿漉漉地贴在颊边。 但那双之前还写满了羞涩和慌乱的眼眸,此刻却像是充满了斗志? 她这是……怎么了? 被刺激过头了? 白牧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鹿野目光锐利地锁定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用掌心在他胸口猛地一推! 这一下力道十足,没有丝毫留情! 白牧猝不及防,被这股巨力推得连连后退。 脚下绊到凌乱的被子,最终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呼一声,重重地倒回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甚至因为弹性还微微弹跳了一下。 他躺在那里,一脸茫然和震惊,看着鹿野。 而鹿野,则缓缓走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神复杂,里面交织着残余的羞怯,以及新生的勇气。 她俯下身,一点点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 甚至能闻到彼此的之间的气味! 直到四目相对! 白牧吞咽着口水,心中发愣。 这剧情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背后都有个作者,那自己这个作者……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也太tm刺激人了! ------------ 第37章 我是你的 鹿野抬手一挥,甚至不需要特定的金属目标,她强大的操纵金属的能力瞬间催动。 无形的力量快速扩散开来! “砰——啪!” 客厅中央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应声而灭,几颗细小的灯泡甚至炸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房间内所有的电源插座,电器指示灯瞬间黯淡,不绝于耳的细微电流窜动声“滋滋”作响,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不仅如此,甚至整栋大楼,都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停电之中!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而入,勉强勾勒出房间内家具和彼此的轮廓。 “鹿野,冷静一点——” 白牧慌慌张张地开口,试图安抚明显情绪失控的师妹。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一个带着沐浴后湿气,以及清冽香气的身体就已经彻底压了上来。 肌肤相贴。 鹿野身上那件单薄的浴袍早已在动作间散开,此刻几乎是毫无阻隔地贴合在白牧的身上。 她湿漉漉的银色碎发,渗着冰凉的水珠,散落在白牧的脸颊与脖颈。 带来一阵阵微凉的痒意。 白牧透过依稀的月光,能勉强看清伏在自己身上的鹿野此时的面容。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低垂着,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 眼神里交织着浓得化不开的害羞,显而易见的慌张,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她不敢与他对视,仿佛看一眼就会耗尽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全部勇气。 鹿野看着身下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师兄,缓缓直起了些身子。 她此时整个人跨坐在白牧的腰腹间,浴袍的下摆散开,在缕缕清辉的月光映照下,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线条优美的大腿。 她伸出手指,带着微凉的颤抖,轻轻点在了白牧的嘴唇上,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她的指尖很凉,触碰在他温热的唇上,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别说话…… 求你了,别说话…… 让我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 她在心里无声地祈求着,生怕一开口,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 黑暗中,气氛变得无比沉默。 却又充斥着一种紧绷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只有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鹿野的手指从白牧唇上移开,然后,她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双手抓住浴袍的衣襟,轻轻向外一扯。 柔软的浴袍无声地滑落,堆叠在她腰际。 她缓缓俯下身,整个身体重新贴合上来,这一次,是毫无隔阂的,紧密无比的拥抱。 她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的脸颊紧紧相贴。 温热的肌肤熨帖着彼此,心跳声仿佛透过胸腔传递,共鸣着同一种紧张的节奏。 虽然无法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表情,但肌肤之间零距离的触感却变得异常敏锐。 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微热,细微的颤栗。 以及那无法掩饰的心跳。 鹿野将脸埋在白牧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令人心痒难耐的酥麻。 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才用带着细微哽咽和无比紧张的嗓音。 贴着他的耳边,缓缓说道: “抱歉……” 她的声音很低,“我还是……真的很紧张。” 她停顿了一下,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害怕他会消失一般,又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我明明下定了决心,身体却还在发抖…… 对不起…… 我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 白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被彻底触动。 他抬起手,温柔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舒缓而充满安抚的意味,试图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感受到他无声的安慰,鹿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但她还是固执地,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小声要求: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 “但我知道……这是所有恋人之间,都会做的事情。”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艰难的斟酌。 “我不想……让我们与别人有所不同。”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种决绝的力度:“所以,我会努力克制。” 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耳语般,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 “今晚……我是你的。” 说完这句,她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整个人都虚脱了几分,但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猛地侧过头,在朦胧的月光中,用那双氤氲着水汽,目光颤动的眸子看向白牧。 认真地纠正道: “不对……是以后,我都是你的。” 白牧静静地听着她这番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告白。 看着她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感知到的紧张与脆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与爱意。 他并没有被原始的冲动支配,反而因此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怀中人的珍贵。 他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尽管在黑暗中鹿野可能看不真切,但那笑意却清晰地融入了他的声音和动作里。 他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撩起鹿野垂落在自己脸颊旁的,带着湿意的银色碎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别到她的耳后。 然后,他微微抬起头,在她依旧紧抿着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紧接着,在鹿野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将散落在一旁的浴袍重新拾起。 捋直了些,然后动作轻柔地重新披在了鹿野光洁的肩头,仔细地帮她拢好前襟。 鹿野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师兄……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把衣服又给我穿上了? 他这是……拒绝我了吗?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让她鼻子有些发酸。 她努力克制着,没有让这份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抓住了浴袍的衣襟。 白牧将她所有的细微反应都看在眼里,包括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没有解释,而是双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抱了起来,然后轻柔地放在床铺的一侧。 他自己则起身,走下了床。 鹿野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无意识地搭着浴袍,仰起头,视线追随着白牧的身影,在月光的剪影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白牧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床边。 半蹲下身。 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床上的鹿野保持平视。 白牧的目光始终温软。 他伸出手,再次轻轻帮鹿野捋了捋浴袍的领口和衣襟。 动作细致而专注。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深地望进鹿野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 声音低沉而温柔: “鹿野。” 他唤她的名字,带着珍视。 “你觉得,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是什么?” 他没有等鹿野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和而坚定: “是做这种事情吗?” “或许是,但它应该是建立在两颗心毫无隔阂,彼此都感受到快乐和幸福的基础之上的。” 他伸出手。 轻轻握住鹿野有些冰凉的手。 与她十指相扣,传递着自己的温度。 “如果这样的事情,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心中充满了紧张、害怕,甚至是一丝勉强,无法从中获得同样的快乐和安心……” “那么,这件事就失去了它最重要的意义。” 他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充满了怜爱。 “你的紧张,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这很正常,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抱歉。” “我们都活了一百多年了,漫长的岁月都一起走过,难道还差这一时半刻的等待吗?” 他的声音沉稳: “没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等你,十年也好,百年也罢,对于我们来说,时间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我们能够相遇,是命运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 “而能够与你相伴,无论以何种形式,都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这番话,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流入鹿野的心田,冲刷掉了她所有的不安,委屈和自我怀疑。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和坚定的师兄。 她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包裹了她。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深深地埋进了白牧温的胸膛里,用力地回抱住他。 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鹿野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她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带着浓浓鼻音,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回应: “嗯。” 顿了顿,她又小声地、真诚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师兄。” 好希望永远都停在这一刻…… 月光静谧,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 第38章 闯祸了…… 翌日清晨,粤东会馆一间格调典雅,私密性极好的偏厅内。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但气氛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凝重和……压抑不住的八卦气息!! 偏厅主位上,坐着粤东会馆的馆长,一位身着暗红色唐装的老者,此刻他正慢悠悠地拨弄着茶盏盖,脸上看不出喜怒。 次位上,则是闻讯赶来的无限。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衣着,神色平静。 而真正让这间屋子氛围变得精彩的,是站在下首的两位当事人——白牧和鹿野。 两人都微微低着头,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身前,像极了被家长拎到学校处理麻烦的小学生。 白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尴尬和无奈。 鹿野则紧抿着唇,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造成这次紧急“会晤”的原因很简单——昨晚,因为他们,直接导致所住的整栋五星级酒店大楼电力系统瘫痪。 直到后半夜才在紧急抢修下恢复部分供电,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和住客投诉。 官方查明了能量波动源头与灵力有关。 事情自然就摆到了馆长面前。 偏厅那扇厚重的梨花木门并未完全关严,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此刻,缝隙外挤满了小脑袋。 昨晚那个助攻的店员小安赫然在列,她激动地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架势……活像是无限大人来给自家闯祸的崽收拾烂摊子啊! 门外的小妖们内心疯狂刷屏。 馆长终于放下了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下首的两人,最终落在无限身上,悠悠地叹了口气:“诶……” 这一声叹息,百转千回,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和一丝……促狭?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玩得花。” 馆长措辞谨慎,但意思大家都懂。 “但……也不能玩成这样子啊。” “一整栋楼的电力系统,核心部件烧毁大半,维修费用可不低,影响还是蛮大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身为管理者的严肃:“如果咱们会馆的妖精,个个都像你们这样……情绪一上来就波及公共设施,那这会馆,还怎么管得过来啊?”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压抑不住的叽叽喳喳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些小妖脸上兴奋的、写着“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隐约能听到几句零碎的议论飘进来: “我去!大师兄也太……厉害了吧!”(语气充满崇拜) “得了吧!大师兄那么温和一个人,我看肯定是鹿野大人……玩得太狂野了!”(语气笃定) “你们都懂什么?这叫情趣!情趣懂不懂!”(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可是……什么情趣能把电力系统搞崩溃啊?他们昨晚到底干什么了?”(纯真懵懂的发问)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好好奇啊!”(自相矛盾的吃瓜群众) 大堂内,白牧和鹿野的头垂得更低了。 白牧感觉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感觉能抠出三室一厅。 鹿野则是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极其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同病相怜的窘迫和“这下彻底说不清了”的绝望。 无限坐在次位上,听着馆长的“教诲”和门外的议论。 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眼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几下。 他感觉这辈子需要做出的表情,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早上丰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翻腾的复杂情绪,沉声开口,语气带着歉意:“馆长,抱歉。” “是我教徒无方,疏于管教。下次,绝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 馆长:“……” 下次?你们还想着有下次?! 馆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心里却是在疯狂吐槽。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咳……会馆跟官方相关部门关系还不错,这件事情,出面协调处理起来倒不算太难。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赔偿费用,还是得你们来承担。” “嗯,应该的。” 无限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馆长拿出一个计算器,一边按一边说:“我跟酒店方和电力公司初步沟通过了,主要的设备更换和维修费用,大概在这个数……” 他报出了一个让白牧眼皮直跳的数字。 “……七百来万,后续可能还会产生一些零星的维护费用,那些就由会馆来承担吧。” 他放下计算器,看向无限,语气缓和了些:“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昨天那张酒店体验卡……是我授意给他们的。” 这话一出,白牧和鹿野同时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难怪那借口那么拙劣! 无限闻言,深深地看了馆长一眼,微微颔首:“多谢。” 事情谈妥,无限不再多言,站起身,对着白牧和鹿野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然后便背着手,率先朝门外走去。 白牧和鹿野如蒙大赦,连忙跟上,自始至终都没敢再看馆长和门外那些灼热的视线一眼。 “你们不是说,你们跟泽宇在一块儿吗?” 前方,师父的声音缓缓传来。 ……………… 无限三人离开的背影,尤其是白牧和鹿野那恨不得瞬移消失的窘迫模样,自然没能逃过门外手机摄像头的捕捉。 很快,粤东会馆内部的妖精论坛,以及一些跨会馆的八卦交流群里,就炸开了锅。 起初的画风还比较正常和祝福向: 【喜报!实锤了!大师兄白牧与鹿野大人已于昨日在酒店共度良宵!】(附图:模糊但能辨认的两人进入酒店背影) 【恭喜恭喜!百年坚守,终成眷属!我就说他们早晚是一对!】 【呜呜呜……老树终于开花了!无限大人估计也松了口气吧!】 【祝大师兄和鹿野大人永结同心,恩爱幸福!】 这些帖子下面充满了鲜花和祝福的表情包,一派祥和。 然而,随着更多“细节”被“知情人士”爆料。 尤其是关于昨晚那场,波及整栋大楼原因不明的“电力事故”被与二人关联起来后,论坛的画风开始以光速跑偏: 【标题:震惊!内部消息!大师兄与鹿野大人睡觉,竟然把一整栋楼的电力系统干崩溃了!!!】 帖子内容:如题!千真万确!酒店现在还在抢修!据说维修费高达这个数(附图:一个夸张的手势)!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力?!恐怖如斯! 【标题:独家分析!鹿野大人疑似拥有隐藏雷系属性?偏好特殊play?】 帖子内容:根据能量残留分析,昨晚的电力过载源头确系鹿野大人能力所致!结合其平日清冷形象……细思极恐!原来鹿野大人喜欢这种调调吗?! 【标题:颠覆认知!大师兄白牧不为人知的一面!或为受虐倾向?】 帖子内容:证据确凿!电力系统崩溃乃鹿野大人失控造成,而大师兄当时就在现场且安然无恙。甚至今日一同现身会馆处理事宜!试问,若非自愿甚至……享受,何以至此?!大师兄,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标题:理性讨论,双修功法的威力是否被严重低估?】 帖子内容:仅凭情绪波动余波便能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物理破坏……若二人全力双修,其威力是否堪比战略级法术?建议总会馆将此列为新的研究方向! 【标题:求问,和金属系妖精谈恋爱需要注意什么?在线等,挺急的!】 帖子内容:如题,本人新交一金属系女友,感情尚可,但看了今天的热搜后有点慌……会不会哪天情绪一激动就把我家给拆了? 渐渐的。 各种脑洞大开,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的传言如同病毒般扩散开来。 配着那张无限带着两个“犯错”徒弟离开的经典图片,在妖精的网络世界里掀起了狂欢的浪潮。 ------------ 第39章 暴露 离开粤东会馆那间令人窒息的偏厅,前往传送门区域的路上,气氛一度十分凝滞。 无限走在最前面,步伐平稳。 白牧和鹿野乖乖跟在后面,两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眼神飘忽不定,一个研究着走廊壁灯,一个专注地盯着地毯。 谁也没主动开口。 沉默持续了一段路,无限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传来,听不出情绪: “所以,昨晚具体是怎么回事?” 白牧和鹿野的身体同时一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极其默契地继续保持沉默,假装没听见。 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前方,无限似乎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见两人装聋作哑,也没再追问,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淡淡道:“知道了。” 尴尬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鹿野悄悄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白牧,压低声音,用气音问道:“你手上有多少?” 白牧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她: “什么?” “钱。”鹿野言简意赅地补充,“赔偿金。” 白牧这才猛然想起那高达七百万的巨额赔偿,他苦着脸,小声回答: “我刚买了房,贷了不少,现在手上能动用的……大概就两百万左右。” 鹿野立刻说: “我手上大概有一百万,先跟你借些,晚点想办法还你。” 白牧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她窘迫的侧脸,语气温和:“我们之间,还需要分这么清吗?而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他顿了顿,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师妹作为会馆顶尖的执行者,酬劳和待遇向来比自己这个编外人员要高上一大截,怎么存款才一百万出头?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鹿野的生活品质从来都是最高的。 出任务和日常的吃穿用度也从不委屈自己,看上的东西只要喜欢,价格几乎不是考虑因素。 这些年来,能留下100万,应该算是节制的结果了。 听完白牧报出的数字,师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那道沉稳的背影。 两百加一百,也才三百万,距离七百万还差着一大截呢。 无限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 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 白牧脸上堆起一个略显讪讪的笑容,硬着头皮开口: “师父……那个,借点?” 无限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点了点头,很是干脆地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白牧和鹿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救星!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师父! 白牧怀着期待的心情,试探性地问: “师父,这里面……有多少?” 无限看着他,语气平稳,缓缓吐出三个字: “五十万。” 白牧:“。。。” 鹿野:“。。。” 空气中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白牧拿着那张卡,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师父……您当了这么多年的执行者,总会馆就没给您发过工资吗?” “怎么……只有这些?” 这存款数,比鹿野还离谱啊! 无限闻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微微偏头,似乎在回忆,然后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原来,执行者是有工资的吗?” 白牧:“……” 师父! 您老人家活了这么久,难道一直是靠喝露水吸收日月精华过活的吗? 还是说您出任务从来都是义务劳动? 老君他们到底是怎么忽悠您的啊? 无限似乎没注意到徒弟怪异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这张卡,是以前老君给我的,他说里面有点钱,让我随便花,用完了每个月会自动补满。” 白牧用眼神询问鹿野:怎么办? 鹿野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不知道。 白牧眼神闪烁了一下,试探性地传递:要不去找泽宇? 鹿野微微蹙眉,但看着眼前巨大的资金缺口,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可以。 “师父,”白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暂时先不回龙游了,去一趟江宁会馆吧。” “泽宇……最近好像在那附近执行任务,我们顺路去看看他。” 无限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点了点头:“好。” 三人于是改变路线,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江宁会馆。 走出闪烁着光晕的传送门,走在江宁会馆熟悉的廊道上,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无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未停,语气依旧平淡地抛出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在一起了?” 鹿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抢先回答,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 “嗯。” 白牧也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跟着点了点头,神色极其不自然。 他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的反应,心中一片哀嚎。 他知道自己和师妹的事情迟早会被师父知道,也预想过各种场景—— 或许是在某个温馨时刻的坦然告知,或许是被师父敏锐地察觉后的询问……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是以这种“被喊家长”处理“破坏公物”赔偿案的方式,如此突兀,如此尴尬地被师父知晓! 这简直是他漫长生涯中最具冲击力的社死瞬间! 走在前面的无限,听到两人肯定的回答,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挺好。” 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对徒弟们疏于关心了啊…… 无限在心中默默反省。 他们之间情愫暗生,我竟毫无察觉。 我这个当师父的,会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个念头让他微微皱了下眉,但随即又舒展开。 肯定不会。 二人隐藏得如此之深,连我都未曾窥见端倪,想必知晓的人极少。 估计也就粤东会馆那些好事的妖精们,因为昨晚的意外才堪破……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昨晚自己接到鹿野那通含糊其辞的求助电话时,内心闪过的种种猜测。 他思绪飘远。 徒弟们在一起了…… 按照世俗的做法,我这个做师父的,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开始努力回想那些在人间观察到的,为人父母者的行为。 给他们买房? 买车? 准备彩礼和嫁妆? 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有些模糊。 该怎么准备? 准备什么? 咦?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张罗结婚? 这个念头让无限感到一丝陌生又复杂。 办几桌酒席呢? 他开始下意识地计算。 龙游会馆的熟人,总馆的一些老友,哪吒、鸠老他们肯定要请,还有那些遍布各地的关系不错的妖精……人数似乎不少。 有点复杂啊。 无限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眉头再次微微蹙起,陷入了艰难的思考之中。 跟在他身后的白牧和鹿野,看着师父突然沉默下来,并且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 第40章 事件 居民区某栋老旧建筑的楼顶,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却被一种凝重肃杀的气氛所取代。 天台入口处被拉起了醒目的黄色警戒线,几名身着便装但气息精干,眼神锐利的会馆工作人员无声地把守着,隔绝了任何可能的窥探。 泽宇站在天台边缘的角落。 他手中拿着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现场报告和初步检测结果,眉头紧锁,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着。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名副手快步走近,压低声音汇报: “队长,现场及周边区域已经反复探测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痕迹。” “但是在附近墙体和不远处的树上,发现了多处枪击留下的弹孔和跳弹痕迹。” “根据痕迹初步判断,都是来自人类使用的大口径狙击枪械。” “基本可以排除是妖精之间的争斗,应该……就是人类所为。” 泽宇缓缓放下手中的报告,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标记出来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位置。 他沉默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思考着每一个细节,试图在脑海中还原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 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冰冷地说道: “收队吧。” “将现有线索整理好,形成正式报告向上汇报。” “同时,以会馆名义,正式向人类官方相关部门反映此事,要求他们全力配合我方调查,务必揪出凶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血迹,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会馆的妖精,不能白死。” “是!” 副手凛然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天台上只剩下泽宇一人。 他走到那片血迹旁,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水泥地,仿佛能感受到昨晚那个弱小生命在此逝去的痛苦与绝望。 今天凌晨,一个年岁不大的小鹿妖,就在这天台上,遭遇了不测。 鹿角被残忍地割断,身体多处遭受大口径子弹造成的致命伤……等到会馆赶过来时,已经回天乏术。 是冲着那对尚未完全长成的鹿角来的吗? 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类,是不是又觉得我们妖精的身体组织,身上的某些部位,蕴含着巨大的价值,可以拿去换取利益? 就为了这些,就可以如此轻易地,残忍地剥夺一个生命吗?! 该死! 真是一群该死的蛀虫!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哀交织在泽宇心头。 他见过太多因为人类贪婪而导致的悲剧,但每一次,都依旧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沉重。 尤其是当有身边人提起师父鹿野,曾经在人类战争中的遭遇时,心中都会泛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泽宇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泽宇身上的通讯器轻微震动,是江宁会馆内部传来的消息,告知他有访客到来,正在会馆等他。 泽宇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 他指挥手下进行最后的收尾和证据固定工作,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这片事发现场,赶往江宁会馆。 会馆内部,白牧和鹿野正在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等待。 泽宇推门而入,看到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随即恭敬地微微躬身行礼: “师父,师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两人身后和周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小黑,也没见到无限。 白牧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小黑在家呢,师父他和馆长在谈点事情。” 泽宇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鹿野看着他身上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以及眉宇间那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她用清冷的声音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泽宇没有隐瞒,简洁地回答道: “嗯,凌晨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一个鹿妖遇害。初步判断是一帮利益熏心的恶徒所为,冲着同族的鹿角去的。” “调查已经有大致方向了,我们感知组现场的勘查工作基本结束,接下来主要需要和人类官方进行交涉,让他们配合追查。” 鹿野闻言,清冷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没人跟我汇报?” 作为感知组的组长,辖区内有同族遇害,她理应第一时间知晓并介入处理。 这属于她的失职。 泽宇连忙恭敬地解释,语气带着关切: “是我拦下的汇报,这次案件性质虽然恶劣,但现场情况并不复杂,主要是后续与人类方的牵扯会比较多,耗费心力。” “师父您上次在追捕风息的行动中受伤,灵力也消耗不小,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恢复状态。” “这种牵扯杂务的案件,交给弟子来处理就好。” 鹿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泽宇这才问道: “师父,师伯,你们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牧和鹿野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 最终还是白牧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道: “那个……泽宇啊,师伯这边……临时遇到点事情……。” 他大概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当然了,掩去很大一部分真实内容。 他说得含糊其辞,神色极其不自然,毕竟向自己的师侄开口借钱,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泽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自家师父鹿野也微微别开脸,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没问题,师伯。您需要多少?我这些年执行任务也攒下了一些,您尽管开口。” 他的爽快让白牧和鹿野都松了口气。 事情谈妥,三人便一同走出休息室。 他们边走边聊着一些关于案件的话题。 然而,很快白牧和鹿野就察觉到不对劲。 走廊里,无论是匆匆走过的会馆工作人员,还是在大厅里驻足交谈的妖精们,目光总会似有似无地飘向他们两人。 那目光并非恶意,却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好奇、探究、兴奋、以及一种“我懂的”的暧昧笑意。 白牧和鹿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完全不明所以。 鹿野微微蹙眉,忍不住问走在身旁的泽宇: “会馆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为什么都怪怪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泽宇的神色瞬间一僵。 他当然知道原因! 今天早上,会馆内部的论坛和各个聊天群早就被—— “大师兄与鹿野大人酒店夜战,电力系统崩溃……” 等各种离谱传言和各種衍生版本刷屏了! 相关细节被描绘得活灵活现,仿佛发帖人当时就在床底下看着一样。 他想起了同僚们分享的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标题和内容,一股强烈的笑意猛地冲上喉咙。 他赶紧强行撇过头,假装咳嗽了一声,用手抵住嘴唇,拼命压制住那忍不住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要是被师父和师伯看见,我这么多年努力维持的形象就全完了! 师父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绝对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含糊地回答道: “没……没什么。可能就是……大家看到师父和师伯一起来,比较……好奇吧。” 但他的肩膀却因为强忍笑意而微微耸动,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让他快要憋出内伤的现场。 白牧和鹿野看着他这副明显在掩饰什么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 第41章 师兄,贴贴…… 天色渐晚,忙碌了一天的城市,节奏似乎也随着日暮逐渐缓慢下来。 龙游新居的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壁灯,与窗外渐沉的暮色交织在一起。 白牧一个人懒散地瘫在柔软的大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手指无意识地按动着。 屏幕上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切换——从吵闹的综艺到沉闷的新闻,从炫目的广告到舒缓的纪录片。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是觉得这过于安静的房间,需要一点声音来填充,驱散那莫名的空荡感。 今天上午从江宁会馆回来后,鹿野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她留在了那边,和泽宇一起跟进那起鹿妖遇害的案件,进行更深入的勘察和线索梳理,预计要今天晚些才能回来。 想起临走时,泽宇那小子突然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 压低声音提醒他这几天千万别登录妖精论坛,说是上面有人在散布“不健康内容”。 白牧当时听得大为无语。 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堂堂正正,是那种会关注乱七八糟论坛的人吗? 泽宇这小子,真是瞎操心。 不过,他本身也确实对那种八卦聚集地没什么兴趣。 师父无限则带着小黑,前往小黑原住地,打算通过会馆的影响力,给小黑加急办理一个人类的身份证件。 方便他日后在人类社会中活动。 手续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回来,如果遇到什么耽搁,可能就得在那边住上一夜了。 “咔哒。” 白牧最终还是关掉了嘈杂却毫无内容的电视,将遥控器随手扔在一边。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种寂静。 他靠在沙发背上,感受着这难得的独处的时刻。 这几天,他的生活确实是比以前热闹很多了。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屏幕随之亮起。 白牧探身拿过手机,是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提醒他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去办理后续的房产过户手续了。 他简单地回了个“收到”,便将手机重新放下。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 师妹那边……应该也快忙完了吧? 忙了一天,回来肯定饿了。 准备点吃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很自然地拿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 不是他不想亲自下厨展现一下,实在是……有心无力。 今天下午他推开厨房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怪味就扑面而来! 他仔细检查了所有角落,煤气关得好好的,没有明显烧焦的食物残渣,下水道也通畅,可那股味道就是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甚至这股味道还传进了冰箱里! 白牧站在厨房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只能无奈地将厨房窗户和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功率,希望能通过通风缓解一下,暂时放弃了做饭的打算。 在外卖软件上浏览了一会儿。 白牧按照鹿野的口味和自己的食量,点了四菜一汤,下单成功后,他便继续窝在沙发里。 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耐心等待着。 没过多久,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外卖这么快? 白牧心里嘀咕着,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玄关。 他伸手打开门,预期的外卖小哥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疲惫的鹿野。 她身上穿着简约便装。 银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为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和与风尘仆仆。 “回来了?” 白牧有些意外,侧身让她进来。 鹿野轻轻“嗯”了一声,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楼道的光线。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在客厅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白牧并无他人,便随口问道: “师父和小黑呢?” “师父带小黑去办身份证了,说是流程可能需要点时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白牧解释道。 话音落下,两人站在玄关略显狭窄的空间里,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 客厅暖黄的灯光漫溢到玄关,勾勒着彼此的轮廓。 白牧含笑看着鹿野。 鹿野则看着师兄穿着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这样一副略显慵懒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眨巴眨巴眼对视着,仿佛分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刹那。 空气莫名安静。 然后,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微微扬起了嘴角。 鹿野清冷的脸上,那抹笑意很浅,却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与气质不同的一种温软。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本就不到一米的距离。 白牧看着她靠近,很自然地张开双臂。 鹿野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归巢的鸟般,轻盈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将脸颊埋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吸了一口,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白牧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银发上。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亲吻。 “辛苦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鹿野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然后,她忽然抬起头,眉头有些顽皮地轻挑了一下,直接踮起脚尖,主动凑上前,在那张近在咫尺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唇上…… 快速地,却结结实实地“啄”了一口。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直接。 “咳咳咳……” 白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偷袭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眼神飘忽地说道。 “没……没必要站在门口就这样吧……” 鹿野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理直气壮地回应,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 “我乐意。” 说完,她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将脸重新埋回他怀里,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明明就八个小时没见,却像是久别重逢一样。 白牧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躯体和平静下来的依赖,心中那片因为独处而泛起的细微空落,瞬间被填满。 ------------ 第42章 睡一起 玄关处那片刻的温存过后,没过多久,外卖员终于将四菜一汤送达。 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房间里从厨房飘出若有若无的怪味。 两人坐在餐桌旁,安静地享用着这顿简单却合口的晚餐。 鹿野看起来确实饿了,吃得比平时稍快一些,但动作依旧不急不缓。 餐毕,白牧正欲起身收拾碗筷,鹿野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感知组内部通讯软件的特殊提示音。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对白牧说了声“感知组那边有消息”,便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开始专注地回复和处理信息。 白牧了然地点点头,没有打扰她。 他手脚麻利地将餐桌收拾干净,擦干净桌子。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在鹿野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单手撑着头,目光静静地落在鹿野身上。 灯光下,她微微低着头,银色长发有几缕滑落颊边,被她随手别到耳后。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清冷专注的脸上。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准确地敲击着,时而停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或分析传来的信息。 白牧看着她这副认真工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他的师妹,能在短短二十年间,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和认真的工作态度,坐上会馆核心部门感知组组长的位置,绝非侥幸。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鹿野忽然从屏幕前抬起眼。 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 不过,嘴角却微微抿起。 白牧被她那记白眼逗得心里一乐,也不再打扰她。 他起身想去厨房切点水果给她,刚走到厨房门口,那股顽固的怪味再次袭来,让他瞬间打消了念头。 他默默地退回客厅,重新拿起手机。 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一个豪华果盘。 还是让专业的来吧,他无奈地想。 时间在白牧的陪伴中缓缓流逝。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城市璀璨的灯火也稀疏了许多。 白牧洗了个澡,走出来时,发现鹿野则静静地侧躺在沙发上,眼眸闭着。 呼吸均匀绵长,应该是工作结束后,疲惫涌上来,不小心睡着了。 手机还被她无意识地握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白牧看着她沉睡的侧颜,冷硬的线条在睡梦中变得柔和,带着一种祥和的宁静。 他心中一片温软,放轻脚步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俯身,先轻轻将她握着的手机抽出来,放到茶几上。 然后,他弯下腰,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用一个标准而稳当的公主抱姿势,将她整个人轻柔地抱了起来。 鹿野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却没有醒来。 白牧抱着她,脚步极轻极稳地走进她的卧室,缓缓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俯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了她安静的睡颜片刻,然后伸手,准备关掉床头那盏小夜灯。 就在他按下开关,灯光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他转身准备悄声离开的刹那——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探出,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执拗。 白牧愣了一下,动作顿住,在黑暗中缓缓转过头。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他清晰地看到,原本应该睡着的鹿野,此刻正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他。 那双眸子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清亮,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依赖的情绪。 “……别走。”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 白牧的心像是被这简单的两个字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轻轻点头,应道:“嗯。” 他脱掉鞋子,趴上床,在鹿野身边轻轻躺下。 两人共用着一个枕头。 距离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温热,能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在耳畔交错。 虽然之前在那家温泉酒店也曾同处一室,但此时,二人心中皆还有着些许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亲昵而安心的氛围,却也因为这份过于靠近的宁静,让两人的心跳声都显得有些清晰可闻,内心都泛着些许不易平静的涟漪。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相互看着彼此,借着微弱的光线描摹着对方模糊的轮廓。 都没有说话。 寂静持续了许久。 白牧以为枕边人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或许终于抵不过疲惫睡着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今夜会这样安静度过时,鹿野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浅浅地响起,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他寻求答案: “人类袭击妖精的案件……这个季度,已经发生了两起了。” 她的语气低沉,“会馆里……有很多同族,对人类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大。” 白牧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池年长老……在会馆内部会议上,经常以此发难,态度强硬。” 鹿野继续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忧虑,“灵遥长老虽然在极力斡旋和压制,但……下面不满的声音,似乎有些压不动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沉重无比的问题: “如果……将来有一天,人类与妖精的矛盾彻底激化,爆发大规模的冲突……我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轻轻放在了白牧的胸膛上。 掌心下,是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和节奏。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炽热而专注,紧紧地盯着他。 她是妖精,也是感知组的组长。 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视的两个人——师兄白牧和师父无限,却都是人类。 白牧伸出手,用自己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轻轻握住。 “我和师父……”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不会让那一天存在的。” 他微微侧身,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 这个亲昵的动作带着抚慰。 “对我们而言,”他继续说着,声音近得如同耳语,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鹿野的心底。 “无论外界立场如何变幻,我们首先的身份,永远是彼此的亲人。是师兄妹,是师徒,是……恋人。” 他稍稍退开一点,在极近的距离下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黑暗,将这份坚定烙印在她的灵魂里。 “所以,别想那么多。” 他最后说道,语气温柔,“安心。” “嗯。” 鹿野在他的注视和话语中,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她轻轻应了一声,反手也握紧了他的手。 俩人也依偎的更近了些。 ------------ 第43章 睡颜 清晨,旭日初升。 白牧的生物钟让他准时从睡梦中苏醒。 意识还未完全清晰,首先感受到的,是腹部传来的一阵微沉的压迫感。 他视线微转,向下看去。 只见一条白皙的大腿,正大大咧咧地横跨在他的小腹上,脚踝纤细,肌肤略感清凉。 他微微偏头,更近距离的景象映入眼帘。 鹿野侧身面向他,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她有些凌乱地银发,铺散在枕边和他颈侧,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脸颊,以及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她的一只手臂正自然地揽着他的脖子。 掌心无意识地贴着他的肩胛。 清浅而均匀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的下颌和脖颈,带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 白牧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没有动弹,生怕惊醒了她。 他专注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 她的睡容很安宁,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弧度。 白牧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试图先将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挪开。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缓,然而,就在他刚刚移动她手臂的瞬间,那双紧闭的眼睛颤了颤,缓缓睁了开来。 鹿野的目光初时还有些迷蒙,带着刚醒时的惺忪和水汽,似乎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白牧正小心翼翼挪动她手臂的动作,眼神里透着一丝懵懂的无辜。 白牧见她醒了,动作顿住。 随即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还早,继续睡会儿吧。” 鹿野眨了眨眼,清醒了些许,感受着额间残留的温热触感和他近在咫尺的气息,一种安心和依赖感油然而生。 她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软糯回应:“嗯。” 然后,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像是寻求热源的小动物般,下意识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重新闭上了眼睛,手臂也无意识地收拢了些。 那条搭在他腹部的长腿,也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白牧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软成一片,无奈的笑了笑,放弃了起床的打算。 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任由她抱着,也重新合上眼,享受着这清晨静谧的时光。 又小憩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白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轻轻起身。 这次鹿野似乎睡沉了,没有再醒来。 他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刚踏入客厅,他就听到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动画片主题曲,以及小黑兴奋的声音。 “大师兄!”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陌生称呼的喊声响起。 白牧循声望去,只见小黑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动画片,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转过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白牧对这个新称呼微微一愣。 之前小黑一直亲昵地喊他“白牧哥哥”,这突然改口叫“大师兄”,显然是身份发生了正式的变化。 他立刻意识到,昨天晚上,师父和小黑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身后就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无限正端着几个餐盘从厨房走出来,餐盘里盛着简单的早餐,热气腾腾的豆腐汤、油条,还有几个包子。 “来吃早饭吧。” 无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将餐盘放在餐桌上。 白牧拉开椅子坐下,小黑也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噔噔噔地跑到餐桌旁,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食物。 “师父,你和小黑……?” 白牧还是忍不住好奇,看向无限问道。 无限一边给小黑盛了碗豆腐汤,一边解释道: “昨晚等证件时,问他,愿不愿拜师。他说愿意,就定了。” 过程被无限浓缩成了不到二十个字。 “这样啊……” 白牧了然地点点头,心中也为小黑感到高兴。 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小黑柔软的发顶,语气温和。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嗯嗯!” 小黑用力地点着小脑袋,脸上绽放出纯真喜悦的笑容,“师父,师兄,师姐最好啦!嘿嘿!” “咦?师姐不来吃早饭吗?” 小黑咬了一口油条,嘴角沾着油光,含糊不清地问道,大眼睛还瞟了一眼卧室方向。 白牧拿起一个包子,笑了笑: “她昨晚忙得晚,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哦哦。” 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专心对付手里的油条。 这时,无限开口说道:“再住几天,我就带小黑离开了。” 白牧闻言,脸上露出疑惑:“这里住不惯吗?” 他以为师父是觉得新房子不适应。 无限摇了摇头:“不。小黑身份已经办好,我带他回以前的家,那里偏僻,适合修炼。” 白牧若有所思,想起了师父以前那个远离尘嚣的旧居。 那里环境幽静,不像城市里人多眼杂。 无限继续补充道: “这里人口密集,对小黑的修炼不便,等他能够熟练控制自身力量,我再带他过来。” 他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下,又说: “如果可以,到时让他体验几天校园生活。若适应,就正常读书上学。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 “这倒也是。” 白牧对师父的考量表示赞同。 小黑虽然天赋异禀,但心性确实还是个孩子,让他接触正常的人类社会,过一段普通孩子的校园生活,对他的成长和认知世界都有好处。 一边想着,白牧也端起那碗看起来白白嫩嫩的豆腐汤,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然而,汤汁刚接触到味蕾,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 他艰难地,不动声色地将那口汤咽了下去。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神色如常的无限,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艰难: “师父,这个豆腐汤……” “我煮的。”无限抬眼看他,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询问。 “怎么样?” 白牧:“……” 他沉默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不那么打击人的方式缓缓说道: “如果我没尝错的话……师父,你可能……把盐和糖搞混了。” 无限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相信。 他拿起自己的勺子,也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 只见他吞咽的动作微微一顿。 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类似于“疑惑”的情绪。 他默默地将勺子放下,看着那碗豆腐汤,沉默了大约三秒钟。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一脸复杂的白牧,用那万年不变的平稳语调,吐出四个字: “问题不大。” 白牧:“……” 小黑,以后也是难为你了…… 不对,那里虽然偏,倒也可以点外卖来着! ------------ 第44章 智能玻璃…好东西! 简单的早餐过后,白牧联系了房产中介,约定好时间去相关部门办理最后的房产过户手续。 他刚挂断电话,卧室门就被轻轻推开,鹿野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银发略显凌乱,却别有一种慵懒的风情。 “要出门?” 她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 “嗯,去把房子的手续最后办完。”白牧点头。 “我也去。”鹿野言简意赅。 白牧点头:“好。” 没多久后。 两人出门,一同前往相关部门,与中介汇合。 接下来的流程虽然繁琐,但在中介熟门熟路的引导下,倒也进行得颇为顺利。 填表、签字、缴费、盖章……当最后一个鲜红的印章落下,代表着这套倾注了白牧不少积蓄和未来几十年“债款”的房子,终于在法律意义上完全属于他了。 时间也悄然滑到了中午。 站在大楼门口,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洒在身上。 鹿野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白牧的一只胳膊。 白牧与热情的中介握手道别。 中介脸上堆满笑容,话语里满是真诚的恭维: “白先生,真是恭喜恭喜!” “年纪轻轻,就在咱们龙游市中心置办下这么一套房产,真是年轻有为啊!” “更难得的是,还有鹿野小姐这样气质出众的爱人,事业爱情双丰收,真是让人羡慕,人生圆满呀!” 白牧能感觉到鹿野揽着他手臂的力道微微紧了一下,他面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点头回应: “嗯,谢谢,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中介连忙摆手,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卡片,双手递了过来: “不辛苦,应该的!白先生,我们公司和本地几个大的家具城,家电卖场都有合作,这张是贵宾卡,您之后添置家具家电,凭卡大部分品牌都能享受八五折优惠,也算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 白牧接过卡片,看了一眼,道:“谢了,有心了。再见。” “您太客气了!白先生,鹿野小姐,以后房子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保证随叫随到!” 中介笑着挥手。 中介走后,两人站在路边。 白牧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房产证,又看了看身边揽着自己的鹿野,心中充盈着一种踏实而温馨的感觉。 “时间还早,”白牧提议道。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就去刚才中介说的那个家具城逛逛?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鹿野闻言,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他,语气平淡却直指核心:“你……还有钱吗?” 白牧被她问得一噎,思量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且不在乎: “家具家电而已,能要多少钱?这点钱还是有的。”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财务状况。 手上确实还留着十来万的流动资金。 然而,想到这个数字,白牧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目前是他手头最拮据的时候了。 往后每个月,会馆那边固定有五万的津贴,但一部分要用来还房贷,一部分要攒着还给泽宇。 虽然泽宇说不急,但他不能不记着。 这么一算,每个月能自由支配的确实剩不下多少了。 师父也真是的…… 他心中微微叹息。 师父活了这大几百年,实力通天彻地,年轻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顺手收藏几件古董字画呢? 随便留一两件,现在也不至于让徒弟我为了钱发愁啊。 当然,这念头他也只是想想。 两人打了个车,很快来到了那家规模颇大的家具城。 里面琳琅满目,各类家具家电分门别类,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牧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急切要买的东西,毕竟房子是精装修交付,基础的床、衣柜、沙发、餐桌等都已经配备齐全了。 他们主要的目标,是替换掉一些开发商标配,品质一般或者不符合他们使用习惯的家电,比如电视机,冰箱,还有几个房间的空调。 在一楼的家电区,他们大致逛了逛几个知名品牌。 白牧一边听着导购的介绍,一边用手机上网查询对比价格。 他发现,用了中介给的那张折扣卡后,算下来的价格确实比线上官方店活动价还要便宜一些,性价比不错。 当即便下了单,订了一台大屏电视、一台双开门冰箱和三台变频空调,约定好了送货安装时间。 搞定了几样大件,两人心情不错,顺着自动扶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主要是一些定制家具,卫浴和软装产品。 走着走着,一个店面门口摆放的几块造型别致,科技感十足的玻璃样品吸引了白牧的注意。 店招上写着“智能调光玻璃”。 “智能玻璃?” 白牧有些好奇,拉着鹿野走近看了看。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有客人驻足,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老板,美女,想看点什么?” 我们这有各种风格的智能玻璃装饰,应用场景很广的。” 老板语气里着重强调了“场景很广”四个字。 鹿野也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展示台上那块看起来与普通玻璃无异的样品。 触手冰凉平滑,她清冷的声音带着疑问: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哎呦,您二位可问着了!” 老板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展示的机会,连忙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类似车钥匙的小遥控器,对着那块玻璃按了一下。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块原本完全透明的玻璃,瞬间弥漫开一片乳白色的雾状物质,变得模糊不清,彻底隔绝了视线。 老板又按了一下另一个按钮,雾气迅速消散,玻璃瞬间恢复如初,清澈透明。 “有点意思。” 鹿野产生了一丝兴趣。 白牧也有些好奇,这技术他在一些科幻电影里见过。 鹿野问:“不过这具体有什么用呢?当投影幕布?” 白牧在一旁看着,想了想,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推测道: “可能……用来装在卧室和阳台之间?” “或者书房?需要隐私的时候让它雾化,需要采光的时候让它透明,应该跟电动窗帘的作用差不多吧?” “嗯,应该是的。”鹿野点点头,也是这么想,觉得这算是个提升生活便利性和隐私性的小玩意。 然而,店老板听了他们二人这番“天真”的对话。 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他干咳了两声,搓着手,压低了些声音解释道: “那个……二位,其实我们这个产品吧……” “呃……主要还是应用在……浴室区域比较多……” “装浴室?” 鹿野一时间没完全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白牧则是后知后觉,然后猛地愣了一下! 脑中瞬间如同闪电划过,浮现出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雾气氤氲的浴室,朦胧曼妙的身影…… 他赶紧晃了晃头,强行将这些不合时宜的联想驱散,脸颊却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他不再听老板后续诸如“提升生活情趣”、“夫妻感情升温”之类的热情推销,虽然声音压得很低。 但他还是连忙伸手拉住鹿野的手腕,语气有些急促: “那个……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说着,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鹿野就往店外走。 鹿野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疑惑地侧头看他: “怎么了?那玻璃有问题?” 白牧眼神飘忽,神色极其不自然,含糊地应付: “没……没事,就是感觉不太实用。” 然而,走着走着,鹿野看着白牧泛红的耳根,再回想了一下老板那尴尬的笑容,和浴室这个关键词,她的大脑仿佛延迟加载终于完成,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极其不自然地撇向一边。 根本不敢再看白牧,连被他握着的手都感觉变得滚烫。 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又被他无意识地握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个眼神飘忽强装镇定,一个面红耳赤。 沉默且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儿。 只剩下那位店老板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声嘀咕: “现在的年轻人,脸皮也太薄了点……” ------------ 第45章 哪吒来了 厨房里,无限正对着一本菜谱凝神思索,指尖偶尔在书页上划过,似乎在推敲。 客厅里,电视上播放着动画片,小黑猫形态的小黑蜷在沙发最柔软的位置。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尾巴尖随着剧情节奏轻轻晃动。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小黑警觉地竖起耳朵,从沙发上跳下来,瞬间化形成小男孩的模样。 他跑到玄关,踮起脚尖,有些费力地够到了门把手,轻轻拧开。 门缓缓打开,映入小黑眼帘的,是一个个子不高,面容精致漂亮,皮肤白皙,最显眼的是脑袋两侧各扎着一个圆润可爱的丸子头,穿着一身红色系休闲装的身影。 小黑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 歪了歪头,看着这个陌生的访客,当即用他那质朴的嗓音,疑惑地问道: “姐姐,你谁呀?” 门口的哪吒:“…” 一时无语。 他脸上那带着点玩世不恭,以及些许拽拽意味的小表情,瞬间僵住。 然后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黑。 姐姐?! 你才是姐姐! 你全家都是姐姐! 我这么明显的男性特征! 这冲天揪……不是,这丸子头只是个人风格! 风格懂吗?! 你这小屁孩什么眼神?! 你们这一家子,从师父到徒弟,眼神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内心快速刷过一片弹幕,但哪吒表面上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然后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用刻意压出几分冷淡的腔调声音开口:“小屁孩,你就是小黑?” 小黑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说道: “啊,原来你是男生啊。” 哪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废话。” 他懒得再跟这个小迷糊纠缠,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你家师父呢?” 小黑乖巧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恰在此时,无限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手里还拿着一根洗净的黄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双手插兜、一脸“老子很不爽”表情的哪吒。 无限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愣神。 “你怎么来了?” 无限的语气带着意外。 哪吒挑眉: “怎么,不欢迎啊?” 说着,他也不等无限邀请,自顾自地侧身从无限和小黑之间挤了进去。 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沙发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顺手拿起了茶几上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苹果掂了掂。 “没有。” 无限关上门,走回客厅,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我来找你大徒弟的,他人呢?” 哪吒咬了一口苹果,嘎嘣脆,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白牧的身影。 “出门了。” 无限言简意赅。 “多久回来?” 无限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计算时间,然后给出了一个范围:“应该晚上,也可能明天早上。” 哪吒:“…” 他拿着苹果的手顿住了。 用一种“你逗我呢”的眼神看向无限。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时间跨度这么大? 他三口两口把苹果吃完,将果核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拍了拍手。 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 “行吧,那我等一等。” 他的目光落到无限手里那根格外水灵的黄瓜上,好奇地问: “你在干嘛?” “研究菜谱。” 无限如实回答。 哪吒来了点兴趣,往前倾了倾身体: “成果怎么样?” 他可还没见过无限做饭的样子。 无限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次至少有了巨大进步,于是客观地评价道: “还行。” 他看向哪吒,发出了邀请,语气平静无波,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晚上,留下尝尝?” 哪吒看着无限真诚的眼神,又想了想自己反正没事,便点了点头: “可以。” 得到肯定答复的无限,不再多言,转身又回到了他的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哪吒和小黑大眼瞪小眼。 小黑挪到沙发边,挨着哪吒坐下,仰着小脸,看着哪吒那两个圆滚滚的丸子头,用他纯真无邪,自带萌点的语气说道: “你的发型好可爱。” 哪吒嘴角一抽,强忍住把这两个揪揪拆了的冲动,没好气地说: “要不是有识别性,我早就换了。” 这发型简直就是他的标志,想低调都难。 “识别性?” 小黑眨巴着大眼睛,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哪吒看着他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懒得解释,挥了挥手:“没事儿。” 跟个小屁孩解释什么识别性,他懂个锤子。 小孩真是烦死了,问题这么多。 小黑见他不愿多说,也不纠缠,很快又被电视里精彩的动画片吸引,自顾自地又看了起来,小脚丫在沙发边缘一晃一晃的。 哪吒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站起身,在这个属于白牧的新房子里四处溜达起来。 他东摸摸,西看看,评价着装修风格,摆放的物件。 啧,白牧这小子,装修得也太没特色了,中规中矩,一点现代年轻人该有的时尚感和个性都没有。 这沙发,这茶几,这窗帘……也太朴素了点。 一点都没有我洞府里那种炫酷的感觉。 哪吒一边逛一边在心里挑剔着。 溜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他又百无聊赖地坐回了小黑身边的沙发上。 看着小黑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动画片,哪吒忽然起了个念头。 他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脑袋,说道: “小黑,别看动画片了,多幼稚。我带你玩点别的,好玩儿的。” 说着,哪吒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最新款的,造型炫酷的游戏主机,外加两个无线手柄。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电视机前,把动画片暂停,然后自顾自地把游戏主机连接上线,动作流畅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很快,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充满动感的游戏界面。 “来,一起打游戏。” 哪吒塞了一个手柄到还有些懵懂的小黑手里,自己拿着另一个,开始现场教学。 “看好了,这个是前进……” “这个是后退……” “这个是跳跃……” “这个键是攻击……” “这几个组合起来可以放必杀技……” 哪吒难得耐心地指导着,虽然语气还是有点拽,但动作却放慢了许多,确保小黑能看懂。 打发时间嘛,总比干坐着或者看弱智动画片强。 而且,虐菜鸟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小黑一开始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屏幕上炫酷的角色和激烈的打斗画面吸引,小手笨拙地按着手柄上的按键,小脸上逐渐露出了兴奋和专注的神情。 ------------ 第46章 虐菜? 离开了弥漫着尴尬气氛的家具城,白牧和鹿野手牵着手,沿着种满梧桐树的街道缓缓走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两人之间话不多,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无关紧要。 白牧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他们像所有初涉爱河的情侣一样,享受着这简单而温馨的时光。 就在这时,白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师父无限发来的消息,内容极其简短: 无限:哪吒来了,找你。 白牧看着这短短几个字,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哪吒? 他是会馆的三大创始神之一,实力深不可测,平日里大多坐镇总馆,处理一些涉及层面极高的事务。 怎么会突然不声不响地跑到龙游市来? 而且,指名道姓地找我? 白牧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是总馆那边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任务,需要他协助? 还是说……是关于风息后续处理的事情有了什么变故? 各种可能性在他脑中飞速掠过,最终都指向一个结论——哪吒亲自前来,绝非小事。 他停下脚步,将手机屏幕转向身旁的鹿野,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我们先回去吧。” 鹿野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字,同样微微蹙起了秀眉。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非常规性。 两人对视一眼。 “嗯。”鹿野言简意赅。 白牧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龙游新居的客厅里,气氛却与白牧和鹿野想象的严肃会谈截然不同。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款画面炫酷的格斗游戏,激烈的打斗音效充斥着整个空间。 “K.O.!” 伴随着又一声毫无悬念的终结音效,屏幕上代表小黑操控的角色再次颓然倒地。 “哇!你好厉害!” 小黑放下手柄,扭过头,看向身旁一脸云淡风轻的哪吒,大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他接连输了十几把,却越挫越勇,尤其佩服哪吒那行云流水,仿佛能预知一切的操作。 哪吒那总是带着点拽拽意味的小表情,在小黑这纯粹的崇拜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一些。 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他伸手,有些敷衍地揉了揉小黑的脑袋,说道: “当然。这种小游戏,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他正享受着虐菜的快感和来自后辈的仰望时,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哪吒和小黑同时回头,只见不知何时,无限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沙发后面。 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平静的目光落在小黑那写满崇拜的脸上,又扫了一眼屏幕上哪吒那战绩辉煌的角色。 无限的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哪吒和小黑身边的空位上盘腿坐下。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黑的后背,然后目光转向电视屏幕,语气平淡地吐出三个字: “我也来。” 哪吒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那得意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无限,语气带着戏谑: “你?无限,这东西你玩得明白吗?这可跟你研究那些菜谱可不一样。” 面对哪吒的质疑,无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重复了那两个字,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教我。” 哪吒看着他这副不耻下问,却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轻蔑地笑了笑,带着一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差距”的心态。 然后点了点头: “行,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教你一下。” 于是,画面变得有些诡异。 身为创世神明之一、实力通天的哪吒,开始像教小学生一样,给另一位同样深不可测的最强执行者无限,讲解游戏手柄上各个按键的功能,以及基本的移动、攻击、防御、释放技能的组合。 “这个是方向键,控制人物移动。” “这个圆圈是普通攻击,连续按有连招。” “这个三角是重击,破防用的。” “这几个键一起按,可以放必杀技,看到下面能量条没?满了才能放……” 无限听得非常认真,将哪吒的每一个操作细节,屏幕上角色的每一个动作反馈,都清晰地印入脑海。 他偶尔会极轻微地点一下头,表示理解。 时间就在这奇特的教学过程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白牧和鹿野用钥匙打开家门,急匆匆走进客厅时。 预料中严肃紧张的会谈场面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以及哪吒那带着明显不服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低沉声音: “那把不算。” “我刚才手柄有点卡,再来。” 只见哪吒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小手紧紧攥着游戏手柄,小脸紧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睥睨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仿佛要将屏幕盯穿。 坐在他旁边的无限,握着手柄的姿势已经变得相当标准熟练。 他淡淡地回应了哪吒的挑战,语气平稳无波: “行。” 新一轮的对决开始。 白牧和鹿野站在玄关,看着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场景,一时间都有些愣神,忘了开口。 屏幕上,两个游戏角色激烈交锋,拳脚往来,特效纷飞。 然而,局势却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无限操控的角色,动作精准、时机刁钻、连招流畅。 几分钟后—— “K.O.!”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终结音效,哪吒操控的角色血条清空,惨叫着倒地。 哪吒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握着游戏手柄,愣愣地看着屏幕上“YOU LOSE”的醒目字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写满了—— “这不可能” “我一定是没睡醒” “这游戏出BUG了” 等一系列怀疑人生状。 而一旁的小黑,则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他扑到无限身边,小脸上洋溢着比刚才对哪吒时更加炽热和纯粹的崇拜,大声喊道: “师父!你好厉害!!比哪吒前辈还厉害!” 无限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黑的发顶,用和刚才哪吒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淡淡地回应了两个字: “当然。” 白牧和鹿野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 第 47 章,转折(准备接入电影主线) 哪吒深吸一口气,他脸上那拽拽的,不屑一顾的表情瞬间恢复。 他随手将手柄丢在一边。 “今天手感不好,设备也不顺手,下回再来。” 话音刚落,白牧和鹿野快步走了进来,两人立刻收敛神色,上前一步,恭敬地微微躬身行礼: “哪吒前辈。” 哪吒随意地摆摆手,他努力做出老气横秋的样子,但配合身高和发型,总显得有些违和: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跟我还来这套虚的,放松点。” 几人重新落座,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询问了一下近况。 气氛看似轻松,但白牧心中那根弦一直绷着,他知道哪吒绝不会无缘无故亲自跑来龙游。 没聊几句,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然后,他听见哪吒随意道: “哦,也没什么大事。” “雨笛那小子非让我到江宁会馆这边待一阵子,我顺路,就过来看看你。” 雨笛? 白牧脑中迅速调取信息——总会馆的馆长,那位和蔼可亲却又深不可测的白发小老头。 让他来江宁待一阵? 白牧立刻反应过来。 结合近期接连发生的针对妖精的袭击事件,会馆内部尤其是以池年长老为首的激进派不满情绪高涨,人类与妖精之间的关系确实有暗流涌动,冲突升级的预兆。 总馆长这是请了一尊神明过来坐镇啊。 有哪吒这位公认的会馆表面最强战力在江宁,无论是会馆内部那些躁动的声音,还是人类那边某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这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稳定人心的姿态。 想通了这一点,白牧心中稍安,但还是带着一丝忧虑问道: “馆长这样做,用意深远。” “只是……前辈亲自坐镇,会不会反而显得过于强势,激化了一些同族对人类的对立情绪?” 哪吒闻言,眉毛一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桀骜。 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淡淡的不屑: “激化?有我在,能出什么事?谁敢跳腾,按下去就是了。” 他的话简单直接。 白牧笑着附和道:“也是哈,有前辈在,确实稳如泰山。” 谈笑间。 哪吒的视线开始在白牧和鹿野身上来回打量,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无限,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故意的神秘: “对了,你们几个……最近上网没?尤其是咱们会馆内部的论坛?” 上网?论坛? 白牧和鹿野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 哪吒看着他们几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茫然,心里顿时大悦,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油然而生。 果然不知道! 专程跑这一趟,等的就是这一刻! 谁让这两个小家伙平时一副沉稳样,没想到私下里玩得这么……刺激! 这种乐子不看,简直对不起我大老远跑过来! 他强忍着几乎要溢出的笑声,动作麻利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很快就点开了妖精论坛。 “来来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涨涨见识。” 哪吒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尤其凑近了白牧和鹿野。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加粗飘红的火爆帖子标题: 【标题:惊爆!实锤分析!大师兄白牧与鹿野大人酒店鏖战……】 【标题:深度揭秘!鹿野大人特殊癖好大猜想……】 【标题:颠覆三观!大师兄竟是**属性……】 下面的回帖更是五花八门。 “卧槽!真的假的?大师兄看着挺正经一人啊!” “鹿野大人牛逼!(破音)” “求细节!求过程!有没有在现场的兄弟!” “难怪那天粤东会馆那边大面积停电,原来是两位大佬在……” “这战斗力……恐怖如斯!是我等楷模!” “建议总会馆将双修引发的公共设施损坏纳入规章管理……” “只有我好奇是哪家酒店吗?床的质量真好……” 白牧:“!!!” 鹿野:“!!!” 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地震! 白牧只觉心跳慢了半拍。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鹿野更是浑身僵硬,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而站在一旁,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的无限,在看清那些标题和部分露骨的评论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清晰的剧烈波动!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他看看手机屏幕,又缓缓转过头,视线在自己那一向沉稳温和的大徒弟和清冷自持的二徒弟身上来回扫视。 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们。 玩的……这么花? 特殊癖好? **属性? 无限的CPU似乎有些过载,他无法将自己认知中那两个靠谱的徒弟和论坛上描述的“狂野”形象重叠在一起。 他看向白牧和鹿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情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诡异的寂静和巨大的信息冲击中,无限首先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身,伸出手,一把捂住了正踮着脚,好奇地想往手机屏幕上瞅的小黑的眼睛。 “小孩子不能看。” 无限的声音依旧平稳。 捂住之后,他顿了顿,似乎才想起来小黑现在识字量有限,大概看不懂那些劲爆的文字。 他默默地又松开了手,但还是把小黑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然后,无限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最后深深看了白牧和鹿野一眼。 转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了厨房。 原地,只剩下白牧和鹿野如同两尊被雷劈过的雕塑。 鹿野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抬手,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壁上! “砰!” 一声闷响,坚固的墙面瞬间以她的拳头为中心,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 白牧看着那裂缝,心脏跟着抽了一下——我的新房啊! 这才住进来几天! 鹿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那手机连同论坛一起毁掉的冲动,转向哪吒,声音极力克制: “会馆……有权限锁定这些散布不实消息,造谣生事的账号信息吗?” 她想着至少要把那几个跳得最欢,编得最离谱的ID给揪出来。 哪吒一脸“爱莫能助”的幸灾乐祸表情,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个啊……真不归会馆管。” “论坛是几个老家伙闲着没事弄的交流平台,自成体系,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和煽动叛乱,基本放任自流。” “言论自由嘛,你懂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差点没把白牧和鹿野气死,“再说了,你们这事儿……证据还挺确凿的嘛,酒店停电总是真的吧?” 白牧、鹿野:“……” 那是意外! 时间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艰难地流逝到了晚上。 无限默默地从厨房里端出了他的成果——整整六菜一汤,摆满了餐桌。 看起来……似乎色香味俱全。 无限将最后一道菜放下,然后,目光直接落在了哪吒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白牧和鹿野也默契地,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焦在哪吒身上。 就连一直埋头默默扒拉碗里白米饭的小黑,也停下了动作。 哪吒被这齐刷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下一刻,更让他疑惑的事情发生了。 白牧拿起筷子,笑容温和,给哪吒碗里夹了一大块颜色深邃的红烧肉: “前辈远道而来,辛苦了,多吃点。” 鹿野清冷的声音响起: “您是前辈,理应先尝。” 无限站在桌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哪吒,言简意赅地催促:“快尝尝。” 哪吒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菜,又看看周围几人殷切的目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股热情来得太突然,太一致,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但具体又说不上来问题在哪。 本着不能辜负大家心意的想法,哪吒夹起那块肉,送入了口中。 喉咙滚动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无限立刻上前一步,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期待的光芒几乎要实质化,他紧紧盯着哪吒,问道: “怎么样?” 哪吒看着无限那真诚,且毫无作伪的期待眼神,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两秒。 然后,意味深长扫了一眼白牧与鹿野,缓缓说道: “不错,以后……多做。” “噗——咳咳!” 白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瞪大了眼睛看着哪吒。 鹿野也是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小黑:(。•ˇ‸ˇ•。) 饭后。 哪吒在大家的热情相送下,准备离开。 “前辈慢走!” “有空常来坐坐。” “路上小心。” 哪吒不做丝毫留恋,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离开白牧家一段距离后,哪吒停下脚步,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他点开一个名为“会馆老干部(缺德版)”的聊天群。 里面赫然是总馆长雨笛、池年、鸠老等一众会馆熟人。 哪吒手指飞快地打字,将消息发送了出去: 哪吒:@全体成员有机会到无限那聚一聚。 哪吒:他手艺不错。[微笑][微笑][微笑] ------------ 第48章,一夫当关!!① 雨丝冰冷,连绵不绝。 流石会馆的远郊,一座废弃厂房下。 灵遥长老负手而立,他脸上那惯常的和煦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发须滑落。 站在他对面的,是风息 “风息。” 灵遥的声音不高,却在雨声中清晰地传入风息耳中,带着压力。 “事已至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都已经对同族出手,剥夺了他们的能力,此刻再来谈论底线与仁慈,不觉得太晚,也太可笑了吗?” 他目光平静: “仁慈,达不成你的理想,也救不了日益被人类挤压生存空间的妖精。” “优柔寡断,只会害了你自己,还有你身边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同伴。” “不!这不是我的理想!” 风息猛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我的理想,是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为我们妖精开辟一片不受人类侵扰的净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去袭击会馆,去联合……不,是利用人类的手段来残杀自己的同胞!” 他的声音在雨夜中带着嘶哑的绝望。 灵遥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又冰冷刺骨: “你的理想?很美好,但实现理想,需要力量,更需要……决心和代价。” “洛竹、虚淮、天虎……他们信任你,跟随你,甚至不惜与你一同袭击江宁会馆。” “你说,如果会馆决定不再容忍,严格按照规章处置,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风息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颤。 洛竹他们……是他的软肋,是他无法割舍的同伴! 灵遥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动摇,步步紧逼:“去做,袭击流石会馆,制造足够的混乱。” “否则,我不敢保证,你那几位同伴,是否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审查。” 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 风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好,我去。”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风息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他还有顾虑: “流石会馆的馆长大松……我不是他的对手。” “无妨。” 灵遥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的能力,本就对他有所克制,你不需要战胜他,只需尽可能消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我会在关键时刻出手,除掉他。” 风息眉头紧蹙: “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手?以你的实力,对付大松应该不难!” “而且你难道不担心会馆会查下来吗?” 灵遥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望着雨幕深处,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座熟悉的流石会馆。 “不行。” “大松……还有他麾下那几个弟子,与我相识太久了,他们对我的灵力波动,战斗习惯,都太过熟悉。” “如果不能做到雷霆一击,瞬间致命……否则会被立刻认出。” 大松…… 如果你没这么顽固,或许也不会有如此境地。 灵遥的心底,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掠过。 他们是多年老友,大松的弟子,更是对他尊敬有加。 但为了妖精更长远的未来,为了打破眼下这温水煮青蛙般的僵局,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这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理智,将最后一丝犹豫也勒断了。 他看着依旧困惑且带着警惕的风息,知道需要再给他一颗“定心丸”,或者说,将他更深地绑上这辆战车。 “风息,你还是太天真了。” 灵遥的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真以为,仅凭我一人之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从会馆的严密监禁中捞出来吗?” “若没会馆默许,我如何能做成此事?”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重锤敲击在风息的心上: “此事若成,便是盖棺定论。” “对妖灵会馆而言,一个能随时向人类发难,激化矛盾以争取更多利益的‘完美借口’出现,这其中的益处……” “远比损失一个分会馆和一名馆长要大得多。” “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会下决心,真正追查到底?” 灵遥说完,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神如同这雨夜一般,深不见底,寒意森然。 风息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原本以为灵遥只是理念激进,却没想到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对敌人的冷酷,更是对同僚,对规则的彻底背叛与利用。 “……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风息的声音干涩沙哑。 灵遥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只有一片看透世事的漠然。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如同这冰冷的雨滴,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世间事态,本就如此。” 雨,还在下。 雨幕之中,这座厂房外围,无数名身着特战服的精英雇佣兵,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向着流石会馆潜行。 ------------ 第49章,一夫当关②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撕裂了雨夜的宁静,流石会馆外层的结界应声破碎,化作漫天光点。 尘土未落,无数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冲锋枪的人类雇佣兵已如潮水般涌入院内。 “敌袭!” 惊呼声刚起,密集的枪声便如同爆豆般响彻夜空。 几个反应稍慢的妖精,瞬间被金属风暴吞噬,倒在血泊之中。 静室内,独臂馆长大松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 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庭院,映入眼帘的惨状让他目眦欲裂——熟悉的弟子倒在冰冷的雨水中,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混账!”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饱含着他的震惊与滔天怒火。 与此同时,他的两名亲传弟子,清泉与明月,已化作两道矫健的剑光杀入敌阵。 两人身法灵动,剑尖精准地点在雇佣兵的咽喉或腕部,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每一次寒光闪烁都必有一名雇佣兵倒下。 暗处,风息看着眼前妖精惨死的景象。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悲凉与罪恶感几乎让他窒息。 “风息,还不出手?” 耳麦里,灵遥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他心上。 风息咬牙,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低吼一声,猛地跃出。 他双手挥动,地面瞬间裂开,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窜出,缠向正在与雇佣兵激战的会馆骨干。 同时,粗重的枝干撕裂地面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向他们砸去。 一瞬间内,战局突变,会馆众人被这下打得猝不及防,为雇佣兵的集火创造了机会。 “放肆!” 大松见此,怒喝一声,独臂猛地向前一推。 一面凝实的巨大光盾凭空出现! 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撞向刚刚落地的风息! “嘭!” 风息仓促凝聚的木盾被瞬间击碎,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残破的墙壁上。 雇佣兵们的火力立刻转向大松,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光盾上,却只能激起一圈圈涟漪,无法撼动分毫。 “清泉、明月,清理杂兵,留两个活口审讯!” 大松声如洪钟,独臂馆长目光如电,锁定风息。 “他,交给我!” 大松踏步向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气势磅礴。 风息勉力操控着地下涌出的藤蔓缠绕,抽打,却都被大松挥手间凝聚的光刃轻易斩断。 两人实力差距悬殊,风息只能凭借植物不断干扰,勉强消耗着大松的灵力。 战斗间隙,大松沉声喝问: “我认得你,风息!你现在本该在会馆监禁之中,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风息咬紧牙关,只是疯狂催动能力,用沉默对抗质问。 “哼!狂徒,等我拿下你,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大松久攻不下,心中焦躁,光盾猛地膨胀,震开四周藤蔓。 他独臂化掌为刀,璀璨的光刃直劈风息面门! 就在这决胜一刻,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大松视觉死角——一根断裂的廊柱后闪现! 速度快到极致,一抹幽暗的光刃无声无息地刺出。 精准且狠辣! 穿透了大松因全力进攻,而略显薄弱的后背! “噗嗤!” 血光迸现! 大松身体剧震,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那柄穿透自己肩膀,由熟悉灵力凝聚而成的光刃,以及持刃者笼罩在黑袍下的模糊身影。 尽管看不清容貌,但那独特的灵力波动和战斗方式…… 一个他绝不愿相信的名字浮上心头。 “……是…你?” 大松瞳孔剧烈收缩,声音因剧痛和极度的震惊而颤抖。 他无法理解,为何昔日好友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灵遥没有任何回应,黑袍下的眼神冰冷如霜。 他手腕一震,光刃猛地搅动,带来钻心剧痛,同时另一只手已化为掌刀,狠狠拍在大松后背!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 “呃啊!” 大松惨呼一声,鲜血溢出,身体向前踉跄。 风息见状,强忍心中复杂情绪。 操控着最粗壮的藤蔓如同巨锤般狠狠抽在大松胸膛! “嘭!嘭!嘭!” 接连的重击落在重伤的大松身上。 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增添,肋骨不知断了几根,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残破的衣袍。 他强悍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视线开始模糊。 “师父!” 清泉与明月见师父遇险,目眦欲裂,想要回援。 却被灵遥反手挥出的两道凌厉光刃精准击中,双双吐血倒飞出去,重伤倒地。 灵遥对着通讯器冰冷下令: “一个不留。” 雇佣兵们的枪口再次抬起,对准了失去抵抗能力的会馆成员。 一旁的风息,怔怔地看着这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状。 流石会馆,本是妖精在人类城市中的庇护所之一,如今却因自己的“配合”变成了屠宰场。 他的理想是夺回家园,为妖精开辟净土,而不是眼前这同族相残,借助人类之手屠戮同胞的人间地狱! 灵遥的冷酷算计,大松遭遇背叛时的震惊与痛苦,雇佣兵无情的杀戮…… 这一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敲碎了他之前被“同伴安危”和“理想”所蒙蔽的内心。 巨大的矛盾感和罪恶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不……不该是这样的……” 风息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迷茫的缓缓摇头。 眼前所见,一切都开始模糊。 他喃喃自语着。 低下头,看见沾满鲜血的双手…… “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灵遥举起光刃,准备给予大松最后一击的前一刻。 风息猛地抬头。 深夜的雨水落在他的面颊上,浸湿了眼眸,也洗去了血渍。 等待一切尘埃落定…… 那时,我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就算救下了同伴……可流石会馆的同胞们,就活该在此蒙难吗? 自己以后……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他们? 虚淮……他还会那样支持自己吗? 天虎……洛竹……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眼底的挣扎,再次闪过。 不过不同于以往,这次带着决绝! 就在光刃即将落下的那一秒—— 风息双手猛地合十! 体内所有的灵力如同奔流的江河般,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灵遥!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风息怒吼着,身体在磅礴的灵力冲击下开始寸寸崩解,散发出耀眼无比的翠绿色光芒! 这是散灵! 轰——!!! 如同生命最后也是最绚烂的烟花,风息的身体在雨幕中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巨大的参天古树拔地而起! 粗壮的树干如同最坚实的壁垒,瞬间撑开了巨大的华盖,无数藤蔓交织缠绕,一个深色的穹顶猛然形成。 穹顶在顷刻间落下,将重伤的大松、清泉、明月以及所有幸存的会馆成员牢牢护在中心! 巨型枝干如同触手一般猛地倾扫而出,包括灵遥在内的周围所有人,瞬间被一击撞飞老远! 等其余众人反应过来后。 雇佣兵们挣扎爬起身,倾泻而出子弹打在树干上,如同泥牛入海,没入虚无。 风息他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明明计划万无一失! 这下好了,都是因为他! 灵遥刺出的光刃也被坚韧无比的枝条死死缠住,不得寸进。 黑袍下,阴冷的眸光中寒芒乍现。 破开防御不难,但需要时间! “哼。” 他冷哼一声,当机立断,对着耳麦淡淡道: “任务变更,撤退。” 雨,依旧冰冷地下着。 冲刷着满地的鲜血与狼藉,却洗不尽这夜的惨烈与悲伤。 唯有那棵突兀出现的参天巨树,静静屹立在流石会馆的废墟中,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直到良久,巨树内部一个缺口缓缓露出。 是巨树庇护下勉强得以喘息的大松一众人。 ------------ 第50章,一夫当关③ 凌晨时分,天色未明,窗外一片沉沉的墨蓝。 卧室里,白牧和鹿野非常自然的,再一次相拥而眠,确认关系不久的恋人,连睡梦中都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亲昵。 鹿野蜷缩在白牧怀里,呼吸均匀,而白牧的手臂则轻轻环着她的肩膀。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撕裂了宁静。 床上的两人同时被惊醒。 鹿野有些迷糊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拿起手机。 当她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刚睡醒的迷蒙瞬间被驱散,眼神变得严肃。 她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已完全清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 “鹿野大人,您身边有人吗?” 鹿野犹豫了一瞬,侧头看了一眼同样坐起身的白牧,淡淡开口: “嗯,师兄在边上。” 对面似乎因为这个信息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某些话该不该说,但最终还是快速汇报: “流石会馆出事了,与无限有关,速来总馆。” “与师父有关?” 鹿野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和白牧对视一眼,两人心底同时升起巨大的疑惑。 师父无限昨晚明明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住在龙游市的这处住所,怎么会和远在别处的流石会馆出事扯上关系? 白牧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流石会馆被袭击? 按照他记忆中的剧情,这应该是将近一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件! 为什么现在,连一个月都不到,就突然爆发了? 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什么吗? 灵遥……他竟然这么早就决定出手了?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 两人迅速起身,套上外衣。 当她们推开卧室门走进客厅时,发现师父无限和师弟小黑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那里了。无限的神色依旧平静。 小黑则显得有些紧张和困惑,显然也感知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无限看着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言简意赅:“出发吧。” …… 没有耽搁,四人立刻动身前往龙游会馆,通过会馆内部的传送门,直接抵达了位于妖灵会馆体系核心的总会馆。 穿过总会馆外围那充满奇幻色彩的妖精小镇,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小镇却比往常安静许多,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无暇欣赏这份异样的宁静,快步进入总会馆主体建筑,被引往一间气氛肃穆的议事大堂。 大堂内,几人走进时,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 只见哪吒正百无聊赖地瘫在靠外围的一张躺椅上,手里捧着一个游戏机,手指飞快按动,屏幕上光影闪烁。 他显然是从江宁会馆临时赶过来的,但此刻这副模样,仿佛对即将讨论的大事漠不关心,与整个大堂的严肃格格不入。 主位上,坐着总会馆的总馆长。 他身旁,分别坐着四位长老。 池年,静一,灵遥,西木,他们都到齐了。 无限径直走到一个空置的位置前坐下,白牧、鹿野和小黑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们刚站定,池年长老憋了许久的的怒吼,就响了起来,他直接指着无限: “无限!怪不得你之前屡次三番放跑风息!原来都是有目的的!”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站起: “没想到你竟然狠得下心,对流石会馆出手!” 无限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池年愤怒的视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怎么回事?” 总馆长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池年稍安勿躁,他声音不急不缓,开始叙述。 “昨夜,流石会馆遭遇突袭。” “一伙身份不明、训练有素的人类雇佣兵,使用了一种特制的武器,突破了会馆外围结界,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随着总馆长的话语,一名侍者端着一个铺着绒布的托盘走了上来,上面赫然摆放着几颗扭曲变形的弹头。 总馆长指着这些弹头继续说: “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这些弹头的核心,掺入了极微量的若木碎片,利用若木能与‘灵’直接接触的特质,人类将它们制成了针对妖精的武器。” “昨晚,就是这种武器,配合突然出现的风息及其木系能力,对会馆造成了重创。” 他看向无限,眼神复杂: “会馆超过一半的成员在那场袭击中殒命,大松馆长和他的几名亲传弟子,虽然侥幸生还,但都身负重伤。” 总馆长话音刚落,白牧便上前一步,朗声道:“总馆长,还有诸位长老。” “昨夜一整晚,我们师徒四人都留在龙游市的住所,从未离开,更不曾去过流石会馆,与我们见过最后一面的是哪吒前辈。” “哼!”池年长老冷哼一声,根本不看白牧,依旧死死盯着无限。 “传送门又不是摆设!” “以你们空间系的能力,尤其是你无限,真想悄无声息地做点什么,谁又能发现?” “谁又拦得住?” 他越说越激动,“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风息被总会馆监禁之前,接触最多的就是你们师徒!” “先是之前的追捕,后来又是离岛,再后来又是江宁!” “想来也本身不正常,就凭风息,怎么可能从你无限的手中逃脱,原来你们早有勾结!” “有能力把他从总会馆严密监禁中神不知鬼不觉弄出去的,除了你们这些空间系的,还能有谁?” “难道是我们这几个长老……” “又或者,是远在蓝溪镇的老君,亲手放跑了风息不成?!” 他猛地指向那托盘里的弹头,声音如同炸雷: “更何况,在流石会馆的战场废墟中,我们清晰地检测到了你无限的灵力痕迹,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坐在一旁,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的灵遥长老。 他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笑面虎,此刻正悠闲地看着他们被推上风口浪尖。 那栽赃陷害的灵力痕迹,必定是灵遥的手笔。 “池年长老,您的指控太过武断。” 白牧沉声反驳,然后转向总馆长,“总馆长,既然大松馆长幸存,我们是否应该亲自去询问一下他?” “作为当事人,他应该最清楚袭击者的身份。” 总馆长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我们已经问询过大松了。” “他说,袭击他的,是一个身着黑袍,遮掩了面容和气息的身影,他……他也不清楚具体是谁。” 什么?! 白牧的瞳孔骤然收缩,眉头紧紧锁死。 大松怎么可能不知道?! 以大松的实力和对灵遥的了解,即使在重伤状态下,也绝无可能认错! 他为什么要隐瞒? 他在想什么? 是在保护灵遥? 还是……不敢!?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席卷白牧全身。 他看着端坐上方,笑容依旧温和的灵遥,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池年,沉默不语的静一,若有所思的西木,以及面容平静却目光深邃的总馆长…… 这议事大堂之内,暗流汹涌,每个人都仿佛戴着一张面具,而真相,似乎被笼罩在一层更厚重的迷雾之中。 师父无限的嫌疑并未洗清,而唯一的知情人大松,却选择了沉默。 局面,一下子变得无比棘手。 ------------ 第51章,一夫当关④(调查) 总馆长的话语刚落,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们要见大松!” 鹿野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毫不退缩地迎向在场所有长老的视线。 她神情冰冷,语气郑重,带着不容置疑。 “胡闹!” 池年长老立刻厉声反驳,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你们现在都是此案的重大嫌疑人,有什么资格提出这种要求?” “是想串供,还是想趁机加害幸存者?” 一直作壁上观,仿佛事不关己的灵遥长老此刻适时地开口。 脸上带着他那惯有的,试图调和矛盾的和煦笑容: “池长老,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池年猛地转向灵遥,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怒斥道。 “死了那么多妖精!那么多同胞倒在血泊里!灵遥,是不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的直属弟子,你就能摆出这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姿态?” “大松是你多年老友!他麾下那些弟子,哪个没向你讨教过剑法,不算你半个徒弟?” “他们现在死的死,伤的伤,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直指灵遥的冷漠。 让灵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鸷,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鹿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池长老,你这么着急盖棺定论,拼命阻止我们接触关键证人,我倒是有些怀疑你的动机了。” 她话语中的暗示如同利剑,直刺池年: “论实力,你比大松馆长只强不弱,若说有能力模仿师父的灵力痕迹,策划此事,你池年长老,似乎也完全符合条件。” “鹿野!” 池年勃然大怒,声若雷霆。 “我跟灵遥讲话,你一个小辈,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更何况,我有什么动机要做这种事?!” 白牧适时上前,站在鹿野身侧,声音沉稳却带着力量: “池年长老,您是长老,但并非总馆长,更不能代表所有妖精的意志。”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您又有什么资格,仅凭一些存疑的证据,就为此事盖棺定论,将罪名强加于我师父?” 鹿野立刻接话,语速快而清晰:“对啊,您又有什么资格?至于所谓动机……”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池年,“会馆上下谁人不知,您对人类的看法最为激进,多次在内部会议上提出要对人类采取更强硬的态度。” “若此事成功嫁祸给我师父,既能除掉一个在处理人妖关系上相对温和的强者,又能借此机会激化会馆与人类的矛盾,甚至引发冲突……这难道不正合您的心意吗?” “用部分妖精的牺牲,换取您所期望的‘大局’,这不是很符合您的行事逻辑吗?” “放肆!” 池年气得浑身灵力都有些激荡,须发皆张。 “我池年行事,光明磊落!” “不屑于做这种藏头露尾的龌龊之事!更绝不会以我妖精同胞的性命作为博弈的筹码!你们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话音落下,坐在一旁的灵遥眼眸微动。 眼看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失控。 一直沉默的总馆长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奇异的安抚,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好了,都别吵了。” 他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无限和白牧身上: “无限的嫌疑,暂时无法排除,但也仅止于嫌疑,远未到定论之时。” “在调查清楚之前,无限,还有白牧,你们两个就暂时留在总会馆,未经允许,不得离开。” 他看向角落里依旧在打游戏的哪吒: “哪吒,由你看着他们。” 哪吒头也没抬,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游戏机。 总馆长继续安排,目光转向鹿野: “鹿野,在此事调查期间,会馆会暂时冻结你感知组组长的权限和相关职能。” “这件事,你就不要直接插手干预了。” 然后,他看向所有人,语气变得沉重:“此事无论是否与无限有关,人类势力参与袭击,并使用若木武器屠戮我同胞,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会馆必须对此做出强硬回应,给予人类必要的惩戒,也给会馆内所有的妖精们一个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疲惫: “事实上,在此次流石会馆事件之前,各地已经陆续上报了多起妖精被人类神秘组织袭击的恶性案件。” “会馆内部的情绪本就暗流涌动,如今流石会馆的惨案,更是如同一根导火索……大家的情绪都已接近失控边缘。” “因此,对人类的惩戒势在必行,但具体方式和尺度,我会极其谨慎地处理,力求既能震慑宵小,又不至于引发全面冲突。” “就先这样吧。”总馆长摆了摆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大家,都散了吧。” 会议结束后,无限和白牧便跟着哪吒来到了他在总会馆的住所。 这片建筑,外面看是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殿宇,内部却完全是现代极简装修,甚至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一应俱全,还带着两个冰柜立在墙角。 哪吒随手将游戏机扔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下,随手拉开冰柜,拿起一罐可乐打开,咕咚灌了一口,然后才看向面色凝重的无限和白牧,语气拽拽地说: “行了,你俩就安心在这儿呆着吧。” “外面天塌不下来,有老家伙们顶着呢。” 他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又或者是自己无聊,从一堆配件里翻找出几个备用的游戏手柄,扔给无限和白牧: “喏,别苦着脸了,来来来,打会儿游戏,最近新出的这款游戏还不错。” 白牧没有去接手柄,而是对无限低声道: “师父,师妹已经带着小黑去流石会馆了。” “她刚才传讯说,会想办法见到大松馆长,有任何消息都会立刻通知我们。” 无限微微颔首,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她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总觉得,此事背后黑手,很可能就隐藏在会馆内部。” 白牧宽慰道:“师父放心,总会馆有直达流石会馆的专用传送门,若真有事,我们随时可以赶过去支援。” 无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是。” 他们的对话丝毫没有避讳哪吒。 听着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障碍地讨论如何突破“软禁”,甚至还提到了滥用总会馆的传送门。 哪吒那张娃娃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度不爽的表情。 “喂喂喂!” 他连忙叫了起来,脸色臭臭的: “真的是,你们两个!当我是透明的啊?” “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哪吒!负责监视你们!懂吗?监视!” 他着重强调了“监视”两个字,然后指着外面。 “总会馆的传送门,那是你们想用就能用的?经过我同意了吗?” 无限闻言,缓缓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哪吒气鼓鼓的脸上,语气平淡地反问: “所以,你要拦我们吗?” 哪吒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梗着脖子: “哼!我——!” 他刚想说点什么狠话,白牧在一旁幽幽地补充了一句,目光还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里那些昂贵且精密的电子设备、超大屏显示器以及满地的限量版游戏卡带: “前辈,在这里动手……您舍得吗?” 白牧的话音刚落,哪吒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看了看无限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间好不容易布置起来,充满了心爱之物的电竞房。 想象了一下双方一旦动起手来,灵力激荡之下,这些宝贝们灰飞烟灭的场景…… 哪吒:“…”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摆摆手: “靠!行了行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真是服了!” 他一脸郁闷地重新拿起自己的游戏手柄,用力按着,仿佛把怒气都发泄在了屏幕里的虚拟角色上,小声嘟囔。 “就当我没听见……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破事……” 与此同时,鹿野带着小黑,通过总会馆的传送门,第一时间抵达了笼罩在悲怆与紧张氛围中的流石会馆。 昔日宁静祥和的会馆,此刻满目疮痍。 破碎的结界尚未完全修复,残垣断壁上留着触目惊心的弹孔和焦黑痕迹,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硝烟味。 会馆成员们脸上带着悲戚和愤怒,行色匆匆,戒备森严。 鹿野和小黑刚走到通往内部疗伤区域的回廊入口,就被一队身着统一制服,臂缠调查组袖标的妖精拦住了。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鹿野在感知组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泽宇。 他面容俊朗,此刻却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 “师父,师叔。” 泽宇上前一步,恭敬但坚定地行礼,挡住了去路。 “抱歉,总馆调查组有令,在调查结束前,任何人不得探视大松馆长及其重伤的弟子。职责所在,还请师父谅解。” 鹿野看着他,眼神深邃,没有强行突破,也没有以师父的身份压人。 只是淡淡地问: “里面情况如何?大松馆长醒着吗?” 泽宇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具体情况,我不便透露。”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是无意识地,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皮质封面的记事本,在手中随意地晃了晃。 像是在扇风,然后又仿佛觉得不妥,迅速地将本子塞回了自己外套的内侧口袋里。 做完这个略显突兀的动作后,泽宇微微躬身: “师父,师叔,我还要继续去巡查了,您二位请先在此稍候片刻,或许稍后总馆会有新的指令。” 说完,他转身,带着调查小组的成员就要离开。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 那个刚刚被他收起来的记事本…… 竟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滑落出来! 掉在了鹿野脚边不远处光洁的地板上!! 而泽宇,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带着人走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鹿野:“…” 她看着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笔记本,又看了看泽宇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这也太刻意了吧? 能不能稍微演的逼真一点?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自己这个实在不擅长演戏的徒弟。 一旁的小黑“咦”了一声,好奇地蹲下身,伸手就想去捡那个本子,还想开口喊住泽宇提醒他东西掉了。 “小黑。” 鹿野一把拉住了小黑的手臂,冲他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别出声”的眼神。 小黑虽然不解,但对鹿野有着绝对的信任,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站好。 鹿野这才弯腰,动作自然地拾起了那个笔记本。 她打开扉页,快速翻阅起来。 笔记本里,清晰记录了调查组目前掌握的初步情况,袭击者的装备特征,标注了若木子弹、现场残留的灵力分析报告、以及风息木系能力造成的破坏范围…… 更重要的是,里面详细记录了对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大松的几次问询摘要。 果然如总馆长所言,大松对所有关于黑袍人身份的追问,都以“看不清”、“感知模糊”、“不确定”来回应。 坚决否认认出对方。 笔记的最后几页,则明确标注了大松馆长目前因伤势过重,正在会馆最深处,防守最严密的灵韵池进行紧急治疗和休养,并且标注了具体的方位和守备力量。 合上笔记本,鹿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 泽宇用这种笨拙却有效的方式,将最关键的信息传递给了她。 大松的沉默绝非因为不知情! 极有可能另有隐秘。 而那个秘密,很可能就与那个黑袍人的真实身份有关。 “走吧,小黑。” 鹿野将笔记本收好,目光投向会馆深处,“我们知道该去哪里了。” ------------ 第52章,一夫当关⑤ 流石会馆深处,灵韵池。 大松赤裸着上身,坐在池水中,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虽在灵池作用下缓慢愈合,但依旧触目惊心。 他闭着双眼,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沉痛。 身后,传来极其轻微,却并未刻意掩饰的脚步声。 大松没有回头,依旧闭目,声音沙哑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 “你来了。” 灵遥长老的身影从氤氲的雾气中缓缓走近,脸上挂着那副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温和笑容。 他走到池边,看着池中伤痕累累的老友,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大松,你终于想通了。” 灵遥心中确实窃喜,甚至有侥幸。 当得知大松在面对总会馆调查时,对黑袍人的身份闭口不言,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看来数百年的交情,终究让这老伙计选择了沉默。 只要大松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只是保持沉默,那么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必真的对这位昔日把酒言欢,并肩作战的老友痛下杀手,这让内心深处那仅存的一丝不安,也稍稍平息了些许。 计划,依旧在正确的轨道上。 大松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人类胁迫你了吗?” 灵遥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声轻叹,摇了摇头: “没有。”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种自我感动的庄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精的未来,也是为了会馆能够打破僵局,迎来新生。” “没有任何人逼我做这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大松沉默了。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再无之前的平静,只剩下如同火山爆发前兆般的赤红。 他“哗啦”一声从池水中站起,水珠从他健硕却布满伤痕的躯体上滚落,砸在池面上,溅起涟漪。 他随手扯过池边一件素色的外袍,披在身上,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 他转过身,那张平日里豪爽豁达的沧桑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双目死死盯住灵遥,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原本对你心存幻想,以为你是受人类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想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痛心: “没想到……你竟是主使!” “我的那些死去的弟子们!” “清泉,明月他们,哪个没有向你恭敬地讨教过剑法?” “他们也算你半个弟子啊!你怎么……怎么能如此狠心?!” “看着他们倒在血泊里,看着他们身受重伤,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最初的平静是压抑着最后的希望,当希望被灵遥亲手碾碎…… 积累的悲痛,被背叛的愤怒,对弟子们惨死的愧疚,如同熔岩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大松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一夜的画面—— 年轻弟子们惊恐却仍试图抵抗的眼神,被若木子弹击中时身体崩解的血光,清泉和明月为了掩护他而浑身浴血倒下的身影…… 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 他没有动,但周身压抑的灵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激荡,使得整个灵韵池的雾气都开始紊乱翻滚。 灵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完全无法理解大松的愤怒: “咦?你……什么意思?” 他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劝导。 “大松,你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事已至此,袭击已经发生,会馆也已经得到了它所需要的证据和借口,一切都已成定局” “该结束了。” “结束?!!” 大松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随即,他猛然抬头。 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声浪震得整个灵韵池的池水都为之沸腾: “那我的弟子们怎么办?!” “他们可以复活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仿佛都随之震动,眼中充满了血丝,死死盯着灵遥。 “我们相识数百年!你是我大松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对信任你的晚辈下此毒手?!” 他指着外面,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撕裂:“清泉!明月!他们现在还在昏迷,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你要我怎么面对他们?” “等他们醒来,我要怎么告诉他们,对他们敬爱有加的灵遥师叔,就是那个背后捅刀子的黑袍人?!” “你——想过吗?!!” 灵遥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逼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惯常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不耐的恼怒和一丝虚伪的不忍: “大松!” “死的妖精已经够多了!你再这样纠缠下去,不过是白白再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我本以为你沉默是想通了,愿意顾全大局!此事关乎会馆未来存亡的大局!” “非你一人之力可以违逆!!” 大松看着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冷却,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第一,你自愿随我去面见老君,将你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禀明,听后发落。” “第二——” 他周身猛然爆发出磅礴的土黄色灵力,如同山岳般厚重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由我亲手制服你!” “打断你的四肢,废掉你的灵力,然后亲自押着你,去蓝溪镇面见老君!” 大松深知,此事捅到总馆长那里,以目前总会馆内部暗流涌动的局势,以及灵遥背后可能牵扯的更多人,最终很可能不了了之。 甚至会被某些人利用,纵容事态向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只有将灵遥直接带到会馆的创始神明——老君的面前,才能彻底揭开阴谋,得到一个公正的了结! 灵遥看着态度决绝的大松,眼神彻底阴沉下来。 最后那点伪装的和善也荡然无存: “大松,你我相识多年,我本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不曾想,你竟然是如此的顽固不化,愚蠢透顶!” “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话音未落,灵遥手臂一挥,一面凝实的光盾瞬间出现在他身前。 光度扭曲折叠,化作一柄利刃,附于臂膀。 与此同时,总会馆,哪吒的住所内。 无限、白牧和哪吒三人正围坐在地毯上,中间散落着一副扑克牌。 气氛有些沉闷,与其说是在打牌消遣,不如说是在借此压抑内心的焦灼,等待外界的消息。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隐约却嘈杂的喧哗声,以及灵力大规模集结时特有的嗡鸣。 无限放下手中的牌,侧耳倾听片刻,眉头微蹙,看向哪吒: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哪吒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随口答道。 “哦,会馆正在聚集执行者队伍。看样子,是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 无限追问。 “还能去哪?”哪吒打出两张牌,语气依旧平淡。 “去找参与此事的人类麻烦呗。” “目标好像是某个被确认提供了若木武器和技术支持的人类国度的军事基地。” “总馆长那边似乎默认了这次行动。” 无限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怎么会如此匆忙?事件虽然定性有人类参与,但具体是哪些势力,证据链是否完整,是否事先进行了外交交涉?” “如此贸然出动会馆的武装力量,直接攻击人类军事目标,这已经不是惩戒,这是宣战。 “会引发人类与妖精大规模冲突的。” 哪吒终于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无限一眼:“不清楚。” “反正会馆里憋着火想找人类算账的妖精多了去了。” “加上今天池年那老家伙上蹿下跳,到处鼓动,情绪一下子就点燃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灵遥那老狐狸通常会出来当和事佬,和稀泥把事态压下去,但奇怪的是,今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他人影。” “总馆长……似乎也没打算强行阻拦。” 无限猛地站起身: “不行,这个任务我必须亲自跟着,绝不能让他们如此鲁莽行事。” 哪吒也放下牌,无所谓地耸耸肩:“哦,那你去呗。” 说着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我跟你一起,毕竟我还得看着你们。” 就在无限准备动身之际,白牧却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无限回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怎么了?” 白牧冷静地分析道:“师父,你现在不能去池年长老那边。” “你必须留在总会馆,这里拥有最完善和快速的传送系统。” “师妹和小黑还在流石会馆,一旦他们找到关键证据,或者……遭遇不测,你需要能第一时间动用传送门赶去支援。” “那里,可能比这边更需要你。”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无限: “池年长老那边,交给我去处理。” “有我在,你放心。” 无限看着自己大弟子,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最终,无限缓缓坐回了原位,将所有信任交付于简单的四个字: “交给你了。” 白牧郑重点头:“嗯。” 说完,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哪吒的住所,朝着广场传送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哪吒看着白牧消失的方向,又瞅了瞅重新坐下,面色沉静的无限,挑了挑眉: “喂,无限,你这就让他一个人去了?” “这次聚集的执行者,差不多是会馆明面上一半的力量了,这帮家伙怒火上头,灭个国家都跟玩似的。” “白牧一个人……能行吗?” 无限闻言,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眼前的扑克牌上,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轻轻应了一声: “嗯。” 远处。 巨大的传送广场。 平日里略显空旷的广场,此刻已是妖山妖海。 形态各异,来自天南海北的妖精执行者们聚集于此。 他们有的保持着完全的兽形,有的则是半人半妖,更多的是完全化形,身着各式劲装的人形。 数量足有数百之众,散发出强弱不一的灵力波动,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 他们神情或戒备,或愤怒,或兴奋,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躁动与肃杀。 不少居住在总会馆外围妖精小镇的居民也闻讯赶来,聚集在广场边缘,群情激愤,呼喊着要为流石会馆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池年长老站在所有执行者的最前方,身材不算高大,但那火爆炽烈的灵力却如同灯塔般醒目。 他面色郑重,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队伍,显然对这次聚集起来的力量颇为满意。 广场中央,那座巨大无比,铭刻着无数玄奥空间符文的传送门已经亮起了朦胧的光晕,空间的涟漪在不断荡漾。 门的另一侧,早已先期抵达目标地点附近的其他妖精,正在紧张地构架和稳定接收点的传送阵势。 池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后群情汹涌的力量。 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抬起手臂,就要挥下,下达进入传送门的指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划破天际! 以惊人的速度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了传送门与聚集的执行者大军之间,稳稳站定! 光芒散去,露出白牧挺拔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眼前数百名杀气腾腾的妖精执行者,面色平静。 白牧恰好挡在了通往传送门的必经之路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喧闹的广场瞬间为之一静。 池年长老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看清来人,眉头微凝,厉声喝道: “白牧!你怎么会在这里?!快滚开!别碍事!” “你和无限的事情,总会馆自会调查清算!现在会馆正在执行重大任务,岂容你在此胡闹?!” 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对了!” “哪吒不是负责看守你们吗?他人呢?!你们把哪吒怎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他脑袋就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一个懒洋洋,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就从池年身边响起: “我能怎么样?” 只见哪吒不知何时,已经双手插兜,一脸拽相地站在了池年身侧,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池年猛地转头,怒视哪吒: “你!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哪吒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是现在正看着吗?” “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他指了指白牧,“喏,人就在那儿,没跑。” 池年:“???” 他被哪吒这无耻的言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决定不再跟哪吒纠缠。 重新将愤怒的目光投向白牧。 见到白牧依旧如同钉子般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池年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 “怎么?白牧!你想违抗会馆的命令?” “想凭你一己之力,阻拦我等执行公务?!你想与整个妖灵会馆为敌吗?!” 面对池年长老蕴含灵力的怒吼,面对数百道或愤怒、或疑惑、或不屑的目光,白牧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平静地迎向池年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然后,轻轻地,却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没有任何慷慨激昂,却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广场上炸开! “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 “他承认了?!他真要阻拦?!” “疯了!简直是疯了!” “就凭他一个人?!” 广场上的所有妖精,无论是前方的执行者,还是后方围观的居民。 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接着便是汹涌而起的愤怒和敌意。 无数的窃窃私语和怒斥声汇聚成一股声浪,排山倒海般向独自站立的白牧压去。 群情激愤,剑拔弩张。 ———— (感谢墨mmmm大佬打赏!) (万分感谢,拜谢!) ------------ 第53章,大战!! 池年长老的怒吼在广场上回荡,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白牧!我最后再警告一次,滚开!” 白牧负手而立,站在通往巨大传送门的高台上,身形在门扉散发出的朦胧光晕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 他静静俯视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群情激愤的妖精执行者。 脸上无喜无悲,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言语在此刻已是苍白无力。 愤怒已经点燃,任何解释,任何劝阻,都会被汹涌的情绪吞没。 既然如此,那么…… 只有用最强硬的手段,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了! 看到白牧这近乎蔑视的沉默与摇头,池年心中的怒火彻底爆燃。 广场上的数百名妖精执行者也彻底被激怒,喧嚣声如同海啸般掀起。 “池长老,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吧!” “这人类小子也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区区一个无限的弟子,你以为你是老君的亲传吗?竟敢如此狂妄!” “就算是无限亲自来了,面对我等合力,也不敢如此托大!” “……” 各种怒斥,嘲讽声不绝于耳。 池年猛地上前一步,狠狠指向高台上的白牧,声若洪钟,下达了最终命令: “冥顽不灵!拿下他!” “吼——!” 早已按捺不住的执行者们,如同开闸的洪水,爆发出各色灵力光芒,从四面八方朝着高台蜂拥而去! 刀光剑影,元素奔流,瞬间将白牧站立之处淹没。 然而,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攻势,白牧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轻轻向下一按。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能被所有灵力敏锐者感知到的“边界”以他为中心,瞬间极速扩张。 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巨大的广场完全笼罩在内!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被数百道视线聚焦的白牧,周身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猛然暴涨! 原本清晰可辨的,属于空间系和金属系的灵力特质,瞬间变得庞杂! 仿佛有无数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在他体内苏醒,交融! 最终形成一种混沌而浩瀚的威压,令人心悸! 冲在最前面的妖精们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 池年长老瞳孔微缩。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但他依旧不明白这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而站在他旁边的哪吒,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包零食。 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 一副标准的吃瓜群众模样。 白牧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些冲来的妖精身上过多停留,仅仅是扫过一眼池年和哪吒,仿佛在确认什么。 然后,他抬眼。 望向那些即将扑到面前的身影。 下一刻! 轰隆隆——!!! 整个广场的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如同有巨兽在地下翻身,坚实的地面下,瞬间龟裂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更令人骇然的是! 一面面巨大如山岳! 一道道厚重无比的岩石巨盾! 如同春笋般从裂缝中猛然突刺而出! 它们不仅挡住了冲锋的路径,更是将超过一半的妖精执行者,直接困在了突然塌陷或隆起的地面之间,动弹不得! 土石崩裂,烟尘弥漫! 场面一片混乱! “这……这是?!” 侥幸脱困,跃至半空或边缘地带的另一半妖精,看着那熟悉的岩石巨盾,全都傻眼了! 满脸的不可置信。 “池年长老的能力!他怎么可能会?!” “是模仿?还是……” 然而,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白牧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空间微微扭曲,再次出现时! 已傲然凌立于广场上空,俯视着下方混乱的景象。 紧接着,一个闪烁着金色流光,缠绕着炽热火焰的圆环,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那圆环散发出的威压,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强大气势! “是乾坤圈?!” 这一次,不仅是下方的普通妖精,连池年长老都失声惊呼! 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哪吒,脸上写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震惊。 “你的乾坤圈怎么在他身上?!” 哪吒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袖口中一道金光飞出,正是他那威名赫赫的乾坤圈,安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我的在这儿呢。” “那个,是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池年感觉自己的认知都快被颠覆了。 哪吒往嘴里扔了片薯片,含糊不清地说道: “急什么,你继续看下去不就明白了。” 空中的白牧,没有给下方众人更多消化震惊的时间。 他心念一动,身前那威势滔天的乾坤圈,瞬间一化为二,二化四,四化八…… 眨眼间,成百上千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乾坤圈分身出现在他周身,如同环绕恒星的星环,将他拱卫在中心! 呼呼呼——! 炽白的火焰瞬间爆发,以白牧为中心。 形成了一片笼罩半片天空的滔天火海! 恐怖的高温让空气扭曲,让下方广场上的妖精们感到皮肤灼痛,仿佛置身熔炉! 但这还没完! 地面之上,那些由池年能力催生出的巨大岩石,仿佛被无形大手操控,纷纷崩裂! 然后升空,悬浮在白牧身侧的火海之中。 在乾坤圈神火的极致高温炙烤下,坚硬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化作赤红滚烫的岩浆洪流!!! 这些岩浆洪流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盘旋、汇聚、塑形…… 最终,化作了数条庞大无比,眼冒红光的岩浆巨龙! 这些巨龙盘踞在火海之中,身躯由流动的岩浆构成,龙首低垂,毫无感情的熔岩之眼冷漠地扫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妖精们。 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 那是融合了池年大地之力的厚重与哪吒神火之力的暴烈,所形成的毁灭性造物! 咕咚…… 不知是哪个妖精,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刚才还喊打喊杀,气势汹汹的妖精大军,此刻如同被集体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愤怒和喧嚣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仰望着空中那个被火海、乾坤圈分身和岩浆巨龙环绕的身影,仿佛在仰望一尊降临凡尘的神明! “还……还打不打?” 一个微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卧槽! 你这么牛逼,你不早说! 这还打个屁啊! 狠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巨大的恐惧和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许多妖精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之前那滔天的气势,此刻已然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骇然。 就连观战的池年长老,也不由得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充满了凝重与难以置信。 死寂的广场上。 哪吒那带着点戏谑的平淡声音响了起来,算是给所有懵逼的妖精一个解释: 哪吒又往嘴里丢了片零食,咔嚓咔嚓地嚼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的一旦展开,就能完美复制领域之内所有人的力量。” “不管是天赋神通、修炼的能力、战斗技巧,甚至是他能理解原理的法宝……所有一切,都能复刻。” 他指了指空中的白牧,: “喏,现在这控土造岩和玩火圈的能力,就是复制咱俩的。” 他总结道:“简单说,对手越强,数量越多,他就能复制越多能力,变得越强。” 池年长老听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扭头瞪着哪吒,声音都变了调: “你他妈不早点说?!” 哪吒翻了个白眼,浑不在意: “切,我说不说,有区别吗?该打的时候,你还能不打?” 池年:“…”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小子给气疯了。 白牧那是什么诡异的能力啊?! 也太离谱了吧! 简直闻所未闻! 比老君那些玄乎的手段还要离谱! TMD,无限那家伙,自己是个怪物就算了,收的徒弟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池年咬紧牙关,身为长老的尊严和火爆的脾气让他无法就此退缩,他低吼道: “我就不信了!他这能力还能没上限不成?!” 然后,他对着身后那些已经被吓住,士气全无的妖精执行者们大吼一声: “你们都退下!守住四方,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我来会会他!” 说着,池年长老气势一振,周身的灵力沸腾。 他一步踏出,脚下大地轰鸣,就要飞跃而出,与空中的白牧一决高下。 然而,他刚跃起半米,又猛地扭回头,皱眉看向依旧在原地吃零食的哪吒。 语气带着不满和催促:“你呢?不来吗?这可是关乎会馆威严!” 哪吒撇撇嘴,一脸真麻烦的表情: “跟他有啥好打的,又分不出高下,没意思。” 池年冷笑一声,激将道: “怎么?鼎鼎大名的哪吒,怕了?” 哪吒嘴角微抽,似乎被这句怕了给膈应到了,没好气地把零食袋子一扔: “行吧行吧,打就打,啰嗦!” 话音落下,熊熊烈焰自他脚下升腾而起,风火轮瞬间显现! 他掌心的乾坤圈嗡鸣一声,飞旋着变大,散发出比白牧复制品更加凝实恐怖的威压。 那冲天而起的战意和神威,已然让整个广场的温度再次飙升! 一位神明,一个长老,竟然要联合出手! “小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池年怒吼一声,抬手虚空一握,下方整个广场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的石岩巨刺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着空中的白牧攒射而去! 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地的巨力! 与此同时,哪吒脚踩风火轮,身形化作一道赤红流光,速度快到极致,手中火尖枪凭空出现,带着洞穿山海的气势,直刺白牧面门! 乾坤圈则分化万千,从侧面封锁白牧所有闪避空间!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联手攻击,白牧眼神依旧平静。 他心念电转,复制自池年的控土能力全力发动! 轰!轰!轰! 他身边悬浮的岩浆巨龙发出无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主动迎向那些巨大的石笋岩刺! 巨龙甩尾,龙爪挥击,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剧烈的爆炸! 碎石混合着岩浆如同陨石雨般四散飞溅,砸在广场周围的防护结界上。 激起剧烈的涟漪!! 一个狼妖执行者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一块燃烧着岩浆的巨石,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灼热的气浪几乎点燃了他的毛发。 他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嘴里喃喃: “疯了吧……这是要拆了总会馆啊!” 另一边,白牧面对哪吒的突袭,复制版的乾坤圈分身如同拥有灵性般汇聚成一道火焰洪流,硬生生撞向哪吒的火尖枪! 铛——!!! 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火焰与神力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空中弥漫的烟尘一扫而空! 白牧借助碰撞的反冲力急速后退。 同时再次抬手挥出,神火与他自身理解的空间之力结合。 在他身前瞬间构造出数十个不断旋转,燃烧的空间漩涡! 任何靠近的攻击都会被扭曲、分解、吞噬! 哪吒的火尖枪刺入一个空间漩涡,竟感觉如同陷入泥潭,速度和力量都被大幅削弱,他眉头一挑: “还能这么玩?!” 靠,空间系真是烦死了! 哪吒内心吐槽着。 池年见状,改变策略,最大限度的操纵岩石,大喝道:“缚!” 整个广场的地面,无数由纯粹由岩石构成的锁链如同巨蟒般破土而出,从四面八方缠向空中的白牧。 试图限制他的行动,将其拉回地面! 白牧身形在空中如同鬼魅般闪烁,空间能力让他几乎瞬移,同时乾坤圈分化出的部分圈体环绕周身飞旋,将那些锁链不断斩断、焚毁! 但锁链无穷无尽,源源不绝! “看你能躲到几时!” 池年须发皆张,灵力毫无保留地输出。 哪吒也再次发力,攻击速度和威力陡然提升! 火尖枪化作漫天枪影,乾坤圈如同流星般砸落,风火轮带起的烈焰风暴席卷四方! 白牧顿时压力大增! 他虽能复制能力,但同时驾驭多种顶级能力,尤其是应对两位长老的全力猛攻,对他也都是巨大的考验。 他周身的火焰明灭不定,岩浆巨龙的身躯也开始变得虚幻。 但他眼神中的战意却愈发高昂! 他猛地一拳挥出,拳锋之上,竟同时缠绕着破碎空间的银芒、庚金之气的锐利、大地之力的厚重以及神火的狂暴! 轰!!!!!!!!! 拳劲与哪吒的枪影,池年的地脉束缚狠狠撞在一起!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仿佛天地初开! 一个巨大的能量光球在空中爆发,刺目的光芒让所有围观者瞬间失明! 紧随其后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广场,坚固无比的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布满了裂纹! 地面被再次犁平,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一众妖精执行者早已躲到了广场最边缘,紧紧靠着摇摇欲坠的结界,看着中心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个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结界,光是这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他们死上十次! 当光芒和烟尘缓缓散去,天空中的景象逐渐清晰。 白牧悬浮在半空,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周身的异象已经消散大半,显然消耗巨大。 对面,池年和哪吒也显出身形。 池年长老的衣袍有些凌乱,呼吸急促。 哪吒虽然依旧一副拽样,但眼神中也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认真。 三方对峙,气势依旧惊人,但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对轰,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平手! 池年面色复杂地看着白牧,心中的怒火早已被震惊取代。 哪吒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了,收起火尖枪和风火轮,懒洋洋地道: “行了行了,打也打过了,没意思。再打下去,这广场真要塌了。” “这个千年的传送门,估计也要遭不住。” 白牧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看着池年和哪吒,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坚定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池年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又看了看身后那些惊魂未定的执行者。 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虽然没再说什么,但那动手的架势,显然是暂时收起来了。 …… 战场外围,惊魂未定的一众妖精们,望着战场中央的白牧,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人有挂,该怎么打?! 在线等,挺急的。 ------------ 第54章,战灵遥 惊天动地的战斗余波渐渐平息,留下的是布满裂纹,一片狼藉的广场,以及无数面面相觑的妖精执行者。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白牧,此刻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妖精血压飙升的举动!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那巨大传送门前的台阶上,随意地坐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场战斗只是热身运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低着头,手指熟练地滑动,屏幕上传出各种短视频特有的背景音乐和旁白声。 他就这么坐在那里,刷起了短视频!! 从节奏动感的热舞,切换到科普历史的知识讲解,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周围那几百道混杂着愤怒、震惊、畏惧和无语的目光都不存在。 这他妈也太嚣张了吧?! 关键问题是,他们打不过啊!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岩浆巨龙的威压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 现在谁还敢轻易上前? 上去送菜吗? 池年长老站在不远处,胸口剧烈起伏,内心的怒火和憋屈几乎要把他点燃。 他看着优哉游哉刷手机的白牧,又看了看身后士气低迷,畏缩不前的队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有这小子像块磐石一样堵在这里,任务根本不可能执行。 难道真要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白牧在刷视频的间隙,似乎感受到了池年那灼热的视线,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飘过来一句:“等你们取消任务,我就走。” “那不可能!”池年压抑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会馆的任务,岂是儿戏?! “哦,”白牧的反应平淡得让人抓狂,“那就耗着吧。”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手指一划,手机里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今天我们来讲讲兴帝和国师无限的故事……” 一众妖精大眼瞪小眼,打又打不过,走又不能走,场面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僵持。 就在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哪吒,打了个哈欠,从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了白牧身边,挨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后在池年和所有妖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哪吒也掏出了他的手机,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 打开了某个热门MOBA游戏的界面,头也不抬地对着白牧,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家客厅:“上号?” 白牧滑动视频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行。” 他熟练地退出短视频APP,点开了同一个游戏的图标,随口问道:“你来什么位置?” “射手。”哪吒回答得干脆利落。 “行,那我辅助你。” 白牧说着,已经进入了组队界面。 紧接着,伴随着游戏启动时熟悉的“Timi——”音效,两人就这么背靠着巨大的传送门,在数百名全副武装,原本要去执行“重大惩戒任务”的妖精执行者包围下,若无其事地……打起了游戏。 池年长老:“…”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冲上了天灵盖,眼前一阵发黑。 一众妖精执行者:“…” 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 另一边。 鹿野带着小黑,根据泽宇“不小心”掉落的笔记指引,来到了会馆深处守卫森严的灵韵池入口。 “鹿野大人,灵遥长老有令,大松馆长需要绝对静养,除他本人外,任何人不得入内探视。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鹿野闻言,停下了脚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知道了。” 说完,她竟真的转过身,似乎准备带着小黑原路返回。 那两名守卫明显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鹿野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这不符合她的风格啊? 然而,就在他们心神松懈,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解决的刹那——异变陡生! 刚刚转过身去的鹿野,身形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扭转,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拳风呼啸,精准无比地砸在左侧守卫的下颌! 同时,修长的腿如同鞭子般抽出,一记迅猛的侧踢重重落在右侧守卫的腹部! “呃!” “啊!” 两声短促的痛呼几乎同时响起。 两名守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眼前一黑,瞬间就被打懵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还没等他们稳住身形或者发出警报,鹿野双手一扬,一道细长的金属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从她袖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刁钻的弧线,瞬间将两名守卫如同捆粽子般紧紧缠绕在一起! 金属丝坚韧无比,任凭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连嘴巴都被巧妙地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名守卫:“???”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走到他们面前的鹿野,脑子里一片空白。 鹿野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直接从他们被捆在一起的身体上跨了过去,步伐稳健地走向灵韵池深处。 小黑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地上被捆成麻花的两个守卫,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师姐,犹豫了一下,然后迈开小短腿,小跑着跟上。 经过那两个守卫时。 因为身高问题,小黑不得不稍微抬了下腿,在他们身上轻轻踩了一下,才跨了过去。 两名守卫:“…” 感受着身上那只小脚丫短暂的压力,他们内心的悲愤和屈辱简直无以复加。 “师姐……”小黑追上鹿野,有些担心地小声问道。“我们这样做……不会被会馆通缉吗?” 鹿野脚步不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幽深的廊道:“习惯了。” 小黑:“…哦。”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师姐说习惯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廊道急速深入。 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灵力乱流和淡淡的血腥味就越发明显。 突然,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灵力爆鸣声以及建筑物崩塌的巨响,隐隐约约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 鹿野脸色骤变:“不好!打起来了!” 她毫不犹豫地从掏出琼圆盾,塞到小黑手里,语速极快地说道:“这是琼圆盾,随时准备使用,保护好自己!” “师姐你呢?” 小黑紧紧握住圆盾,担忧地问。 “我去帮忙!” 鹿野丢下这句话,身形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声音来源,几步便跃过长长的廊道距离。 小黑不敢怠慢,也迈开腿拼命跟上。 当鹿野冲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原本应该宁静祥和,灵气氤氲的灵韵池,此刻已化为一片废墟。 精美的亭台楼阁坍塌大半,池水干涸,露出龟裂的池底,到处都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深深的沟壑、焦黑的灼烧、破碎的岩石…… 而在废墟中央,两道身影正在对峙。 其中一人,正是流石会馆的馆长大松! 但他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浑身衣衫褴褛,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 他单膝跪地,单手撑着地面,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他对面,站着的则是那位平日里总是面带和煦微笑的灵遥长老! 此时的灵遥,虽然不复平日的从容,衣袍也有些破损,沾染了些许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比起重伤的大松,他的状态明显好了太多太多。 他手腕上是一把光刃,闪着微微寒芒。 就在这气氛焦灼之际。 灵遥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回眸,正好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鹿野。 灵遥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缘由。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气息奄奄的大松,语气中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和冰冷的指责:“大松啊,你看!” “原本你乖乖闭嘴,还能保住性命,一个人都不用死。” “可现在呢?不仅仅你要死,你还把这两个小辈给牵连了进来!真是顽固!” 鹿野见此情形,一瞬间便想通!看来这幕后黑手之人,就是灵遥了! 鹿野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锐利,毫不畏惧地迎上灵遥的目光:“灵遥长老,你的口气还真是不小。” “怎么,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在说话的同时,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了几下,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瞬间发送了出去。 收件人,远在总会馆的师父,无限。 然后,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皮质夹克外套,随手扔在一旁的碎石上。 身上另外一个金属片在她意念操控下,从口袋中飞出,在她白皙的掌心上方悬浮、盘踞、拉伸…… 最终化作一根长约三尺,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细长铁锥。 鹿野抬手。 铁锥的尖端,直指灵遥! ------------ 第55章,灵遥:“这人他妈有挂!?” 哪吒那充满科技感的住所内,无限独自一人坐在屏幕前,手柄上的按键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这方小天地无关。 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无限目光微瞥,看到了发信人——鹿野。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两个字:速来。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描述困境,但足以让无限瞬间做出反应。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身体飞跃而出。 几乎是仅仅几秒钟时间,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总会馆内部,专门用于紧急调动的核心传送区域。 一名负责值守传送门的妖精工作人员正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眼前一花,就看到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站在了传送门前。 “无…无限!?” 工作人员吓得一个激灵,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脸上瞬间布满惊怒。 “你现在不应该被监管吗?!你怎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无限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对着他的方向轻轻一拂。 一股无可抗拒庞大的力量瞬间包裹住那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无形的火车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嘭”地一声巨响,狠狠嵌入了后方坚硬的特殊石材墙壁之中,整个人呈“大”字形深深陷入,动弹不得。 无限看都没看结果。 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极其熟练的使用传送门,设定坐标——流石会馆。 嗡——! 传送门光华大盛。 无限一步踏入,身影消失在涟漪般的空间光晕之中。 整个过程中,无比顺利。 …… 流石会馆深处,灵韵池废墟。 战斗已呈一边倒的趋势。 鹿野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凌厉的金属操控苦苦支撑。 大松更是油尽灯枯,只能勉强凝聚微薄的灵力进行防御,每一次格挡都让身形摇摇欲坠。 灵遥手持光剑,脸上那惯常的笑容早已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游刃有余,光剑如同毒蛇般刁钻,不断压缩着鹿野和大松的生存空间。 他并不急于立刻杀死他们,仿佛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放弃吧,鹿野。看在无限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灵遥持剑,锁定鹿野的眉心。 就在这时—— 一道淡淡的灵力波动从天空传来! 这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从天空骤然落下,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鹿野身前,挡在了剑锋前方。 来人身姿挺拔,衣袍在激荡的乱流中微微拂动,正是无限! “师父!” 鹿野看到这熟悉的背影,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 而原本胜券在握的灵遥,在看到无限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 “无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失声惊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你把哪吒怎么了?!” 他无法理解,被神明哪吒“看守”着的无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如此迅速地出现在这里? 难道连哪吒他……! 然而,无限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 他先是微微侧头,目光扫过鹿野身上那略显狼狈的模样,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视线。 那双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眸子,终于落在了灵遥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她,是你伤的?” 灵遥被无限那完全无视的态度和冰冷的质问激得心头火起。 更是对眼前的局势感到一丝不安,他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无限!你一个人类,为何屡次三番干预我妖灵会馆内部事务?!你真当会馆无人吗?!” 他试图用大义和身份来压人,挽回一丝主动权。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无限动了! 没有绚烂的灵力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无限的动作简单、直接、快到超越了视觉能够捕捉的极限! 灵遥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空间本身扭曲了一下,无限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刹那,无限的身影出现在了灵遥的身侧! 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看似古朴无华的长剑,但剑身之上蕴含的力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横劈! 朝着灵遥的腰腹之处! 灵遥骇得魂飞魄散,几乎是凭借数百年战斗本能,施展光盾,瞬间横在身前。 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试图挡下这一招。 “铛——!!!!!”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剑锋与光盾碰撞的瞬间,那面凝聚了灵遥全部力量的光盾,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如同纸糊般轰然破碎! “噗——!” 灵遥如遭雷击,整个人被巨力拦腰劈飞出去,如同断线风筝般撞向远处的残垣断壁! 轰隆! 墙壁被他撞得粉碎,烟尘弥漫。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无限的身影再次消失。 灵遥刚从废墟中挣扎着想要爬起,一只穿着普通布鞋的脚就如同天外陨石般踏落,精准地踩在他的后背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令人头皮发麻。 “啊——!”灵遥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脊柱都快被这一脚踩断了! 无限面无表情,弯腰,伸手。 抓住灵遥的一条手臂,如同抡破麻袋般,将他整个人从地上硬生生抡了起来,然后狠狠砸向另一侧尚且完好的石柱! 嘭!!! 石柱应声而断,灵遥再次吐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试图催动灵力反抗,凝聚光刃刺向无限。 但无限只是随意地一挥手,那光刃就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另一只手握拳,朴实无华的一拳砸在灵遥的腹部! “呕——!” 灵遥眼球暴突,一阵反胃! 无限根本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拳、脚、膝、肘……他放弃了使用长剑,完全凭借肉身的力量,拳拳到肉! 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地的力量,却又被无限完美地控制在不至于立刻打死灵遥的范围内。 闷响如同擂鼓般不绝于耳。 灵遥就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形沙包,被无限从东打到西,从天上砸到地下。 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挣扎、在无限那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打击,惨叫连连,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鹿野和大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他们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灵遥长老,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被无限随意蹂躏,毫无还手之力。 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无比震撼。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彻头彻尾的……虐菜! 鹿野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 她不由想起,上次在江宁,与风息他们战斗时,师父当时还是太收敛了! 也有可能因为那是人类的区域才会如此,担心波及过大。 但眼下,显然是没有这层顾虑了。 ------------ 第56章,面见老君? 无限狂风骤雨般的痛殴终于停止。 灵遥如同一条破败的麻袋,瘫软在废墟之中,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气息奄奄,连惨叫声都变得微弱不堪。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辩解,或许是威胁。 但无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他手腕一翻,几根金属细丝激射而出,瞬间将灵遥从头到脚缠绕得结结实实,连嘴巴都被牢牢封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随即,无限随手一挥,如同丢垃圾一般,将捆成粽子的灵遥收进了自身的空间囚笼之内。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处理完灵遥,无限这才走到鹿野和大松身边。 他掌心一翻,出现两枚丹药,分别递给他们。 “服下。” 鹿野毫不犹豫地接过吞下,消耗的灵力在迅速恢复。 大松看着手中的丹药,神色复杂,最终还是仰头服下。 磅礴的药力涌入,让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剧烈起伏的胸膛也稍稍平复。 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看向无限,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 “无限,多谢了。” “嗯。” 无限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大松脸上愧疚之色更浓,苦涩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是我对他心存幻想,以为他或许是受人胁迫,还想给他一个机会……” “结果险些酿成大祸,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他简略地将灵遥如何现身,以及两人如何谈崩并动手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无限安静地听完,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对于灵遥这类偏执的理念并不陌生。 “通知会馆吧,可以让他们来收尾了。” 无限说道,这是最常规的处理方式。 然而,大松却立刻猛地摇头,语气坚决:“不!不要通知总会馆!” 鹿野闻言,眉头微蹙,看向大松: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试图想保下他?” “不!绝非如此!” 大松立刻否认,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恨与清醒。 “灵遥在会馆内经营数百年,声望极高,有众多理念相近的妖精追随他。” “此事若深究,必然会牵扯出会馆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涉及很多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看透的无奈与讥讽: “之前的动静,总馆长那边不可能毫无察觉。他肯定早已猜出了很多内情,但却选择了默许,甚至可能乐见其成,若将灵遥交到他手里……” “最终结果,只会是查无实据,或者找个替罪羊,然后灵遥被秘密关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待风头过去。” “我那些死去的弟子……就白死了!” 大松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无限和鹿野,提出了一个建议: “直接带他去蓝溪镇,交给老君吧!” “唯有老君,才能给出最公正的裁决,才能真正杜绝后患!” 无限与鹿野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了大松的顾虑和决心。 确实,交给总馆长,变数太多。 “明白了。” 无限言简意赅地应下。 大松见他们同意,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朝着无限和鹿野,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的姿态却无比坚定。 “我,大松,代表我流石会馆昨夜惨死的所有弟子……多谢你们出手,为他们讨还公道!” 他的声音带着悲壮,却异常严肃郑重。 “此恩,流石会馆永世不忘!” “今后,你们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只需一言,我流石会馆上下,必定义不容辞,竭尽所能!” “嗯,馆长客气了,分内之事。” 无限抬手,将大松扶起,没有过多客套。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一步。” 说完,无限不再耽搁,对鹿野和小黑示意了一下,三人身形闪动,快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悲伤与血腥的废墟。 走在残破的廊道中,鹿野忽然想起一事,担忧地问道: “师父,师兄呢?他怎么没一起来?” 无限一边前行,一边简单解释道: “总会馆那边聚集了执行者,准备对人类基地进行惩戒任务,白牧留在那边阻拦。” “他一个人?” 鹿野顿时心头一紧,“面对池年长老和那么多执行者?会不会有危险?” 然而,无限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种对弟子绝对的信任,平静地说道: “放心,没事。” 一旁的小黑仰着小脸,好奇地插嘴问道:“师父,师姐,我们这是要去见老君吗?” “老君是谁呀?很厉害吗?” 无限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向他解释。 最终用了一个简单的描述: “老君,是一位神明,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 话分两头,总会馆中央广场。 白牧依旧和哪吒坐在传送门前的台阶上,周围的妖精执行者们虽然不再试图冲击,但依旧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氛僵持。 池年长老脸色铁青,在一旁来回踱步,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广场边缘,并缓步朝着传送门走来。 来人是一位青年,身着素雅长袍,留着淡绿色的长发,面容冷峻,眼神如同万年寒冰,不带丝毫感情。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纯净的气息,与广场上喧嚣躁动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妖精的注意。 “那是……谛听大人?!” 有见识广博的妖精立刻认出了来者,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神兽谛听! 常年镇守蓝溪镇,是陪伴在老君身边最久的存在之一! 池年长老也看到了谛听,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谛听轻易不会离开蓝溪镇,他此时出现,意味着什么? 谛听对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广场中央,先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严阵以待的众妖精,然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简洁冰冷的语气宣布: “老君有令,任务取消。”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是最简单直接的命令。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执行者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不解和不满。 池年长老更是急步上前,想要开口询问。 但谛听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宣布完老君的命令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台阶上的白牧。 他的眼神在白牧身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开口道: “白牧,老君想见你,跟我走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周围的妖精,连白牧自己都愣了一下。 老君?要见自己? 这件事情都已经惊动老君了吗? 他记得电影原剧情中,老君从未出场过。 不对,老君作为可能是古今为止最为强大的神明,对于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没有了解,必然在暗中关注! 站在白牧身边的哪吒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谛听,语气随意地问道: “喂,谛听,我也要去吗?” 谛听转向哪吒,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但语气依旧冷淡: “哪吒前辈,老君并未特意召见您,您若想来,自便。” 哪吒闻言,顿时兴趣缺地摆摆手,重新坐了回去: “切,他又不是清凝仙子,他这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不去。” “好。” 谛听对此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白牧,等待他的回应。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老君亲自下令取消任务,并且点名要见白牧?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所有妖精都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着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当然了,不论白牧想做什么,在场之人好像似乎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他? 毕竟白牧的战斗力,依旧历历在目! “叮咚——” 白牧看着手机上鹿野发来的消息,快速扫过一眼后,大致了解了那边的情况。 随即,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身旁的哪吒,又看了看脸色变幻不定的池年长老,最后对谛听点了点头: “嗯,走吧。” ------------ 第57章,老君 谛听召唤出一只神骏非凡的雄鹰坐骑,载着白牧,冲天而起,飞离了总会馆那充满喧嚣与对峙的广场。 雄鹰双翼展开,掠过云层,速度极快,下方的山川河流如同浮光掠影般向后飞逝。 没过多久,雄鹰开始俯冲,朝着下方一处幽深静谧的峡谷底部落去。 穿过一层无形的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峡谷底部并非想象中的阴暗,反而别有洞天。 一座古老而斑驳的石制传送门静静矗立,门上爬满了青苔,散发着悠远苍茫的气息。 谛听一言不发,率先踏入传送门。 白牧紧随其后。 一阵轻微的空间置换感传来,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充沛的灵气,仿佛踏入了某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朴而宁静的小镇。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木质结构的房屋错落有致,小桥流水,垂柳依依,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镇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檐角风铃的清脆声响,以及潺潺的流水声。 白牧目光四下打量着。 这里就是老君的灵质空间,传说中的蓝溪镇吗? 他对这里的印象确实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在很多年前,师父无限似乎带他来过一次,但那段记忆,久远得几乎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谛听领着白牧,登上了停靠在岸边的一叶扁舟。 小舟无人划动,却自行沿着清澈见底的河道,悠悠向前穿行。 两岸是静谧无人的屋舍和随风摇曳的柳枝,仿佛在穿行一幅凝固的水墨古画。 穿过小镇的城门,经过一块被称为“借火岩”的奇特巨石,小舟载着二人,在这片灵质空间内缓缓航行。 不知何时,外界已是璀璨星夜,漫天星辰如同碎钻般洒落在深邃的天幕上,倒映在平静的河水中,美得令人窒息。 最终,小舟停靠在了空间边缘的一处悬崖之下。 悬崖高耸,顶部建有一座雅致的阁楼。 谛听与白牧拾级而上,登临崖顶,步入阁楼中。 阁楼内部并非寻常房间,而是一个向上无限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巨大藏经阁! 谛听对着那无尽的书海空间,平静地开口: “老君,他来了。” 他的话音在空旷的藏经阁内回荡。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道身影从上方那无尽的书架深处,如同落叶般轻飘飘地悠然落下。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极幼的身影,个子矮小,面容稚嫩。 他披着一头长及脚踝,如同瀑布般的湛蓝色长发,在藏经阁内柔和的光线下,泛着莹莹微光。 从远处看,这个背影……倒有几分像一棵造型奇特的蓝色圣诞树? 白牧收敛心神,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执晚辈礼: “见过老君。” 老君的眼眸落在白牧身上。 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声音与他的外貌不符,蕴含着岁月的沉淀: “白牧,好久不见了。” “一眨眼过去这么多年,你看着比当初成熟多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感慨,仿佛真的是一位看着晚辈长大的长辈。 白牧看着老君那依旧稚嫩如孩童的容颜,顿了一下,才回应道: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 他并没有过多寒暄的心思,直接切入了正题,问道: “您召我前来,是因为流石会馆和灵遥的事吧?” “您……是一直在关注此事吗?” “嗯。” 老君并没有否认,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 白牧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解。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早点干预呢?或许可以避免流石会馆的惨剧。” 老君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遗憾,他摇了摇头: “我虽是神明,却也并非无所不能,更非全知全能。” “如果事事都能率先知晓,干预得当,那世间……哪还会有什么遗憾发生呢?” 他的目光望向虚空,语气带着一丝自责:“不过,终究是我的错。” “是我近年来对于会馆有些疏忽了,等我注意到事态严重,想要做些什么时……流石会馆的惨剧,已经发生。” 他重新看向白牧,眼神诚恳: “对不起,给你们,给无限,添麻烦了。” 白牧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老君,您言重了。” 他知道,老君特意让谛听带他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道歉。 他直接问道: “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就直说吧。” 话音落下,老君却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扭头望向旁边的谛听,问道: “谛听,你没跟他说吗?” 只见谛听双手抱胸,依旧是一副冷峻的表情,连眼神都没变一下,语气平淡无波,甚至还带着点不耐烦: “莫名其妙,关我鸟事,你的事,自己讲。” 老君被他这毫不客气的话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像个小孩一样,委屈地瘪了瘪嘴,小声应道: “……哦。” 小小的插曲过后,老君重新整理表情,虽然顶着张娃娃脸,但语气却认真了起来。 他对白牧说道: “白牧,你应该也有所感觉到,随着人类文明的急速发展,科技日新月异,生存空间和资源的需求不断扩大,人类与妖精之间固有的矛盾正在被急剧放大,变得越来越尖锐,已经到了有些难以调和的地步。” “嗯。” 白牧点头,他亲身经历,自然深有体会,“大概能感觉到,会馆内部,对人类抱有激进,甚至敌视态度的妖精,确实越来越多了。” “没错。” 老君肯定道,“这种情绪需要疏导,也需要……适时地压制一下他们过于膨胀的气焰,避免走向极端,引发不可挽回的冲突。” “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强大,又能让双方都一定程度上接受的人,去执行这个微妙的平衡任务。” 他的目光落在白牧身上,带着审视与认可:“而你,实力强劲,刚刚证明了自己拥有震慑群妖的能力,你是人类,但又与妖精有着极深的关联,是无限的亲传弟子,理解妖精的生存与文化。由你来适当地敲打一下会馆内部那些过于激进的势力,最为合适。” 白牧沉默了片刻,仔细思考着老君的话。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实则非常棘手,相当于要在妖精内部充当一个“刹车”的角色,很容易里外不是人。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您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师父无限呢?” “他实力更强,威望更高,由他来做这件事,不是更合适,更有说服力吗?” 这个问题问出,老君罕见地卡壳了,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像是被问住的窘迫。 他摸了摸自己蓝色的长发,眼神飘忽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白牧意料之外的回答: “因为……你是他小辈嘛……” 老君的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补充道:“比较好说话。” 白牧:“…” 他看着眼前这位活了几千年,外表却像个小学生的神明,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个理由……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但又微妙地让人无法反驳? 他想吐槽,却发现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起。 合着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气场太强,性子太冷,不好支使,所以您就找上我这个,比较好说话的徒弟了是吧?! ------------ 第58章 事件收尾 见白牧没有立刻拒绝,老君那稚嫩的脸上露出更加和煦的笑容。 他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不必立刻答复,可以慢慢考虑。” “其实这件事,与你现在的生活并无太大冲突。” “平日里,你依旧可以像往常一样在龙游市生活,只需要在某些特殊时刻,当会馆内部那些激进派闹得太过火,可能引发不可控冲突时,听我的安排出手一下即可。” 他顿了顿,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补充道: “而且,缓和人类与妖精之间的矛盾,创造一个相对和平共处的环境,其实对你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 白牧目光微动,看向老君:“哦?怎么说?” 老君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提示道: “你和你师妹,鹿野……” 话未说尽,但白牧瞬间就明白了老君的潜台词。 “懂了。”白牧点了点头。 话说,自己跟师妹这点事,怎么连老君都知道了? 老君不会也在水论坛吧? 嘶—— 似乎不是没这个可能。 同时,白牧立刻想到了问题的另一面,追问道: “不过,老君,您只提及压制会馆内部妖精的激进派,那人类方对妖精的具体态度,您又打算如何处理呢?” “单方面压制妖精,恐怕并非长久之计,也难以服众。” 老君闻言。 他故意做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姿态,摸了摸下巴,卖了个关子: “关于人类一方,我自然另有安排。” “此事关乎甚大,尚在布局之中,或许……三年之后,你便知晓了。” 就在这时,一旁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谛听,忽然冷不丁地开口,用他那标志性的平淡语气说: “他用某人的灵质空间,设计了一款实感网游。” “人与妖都能通过设备进入,在一个虚拟世界中初步接触交流。” 老君那副故作高深的表情瞬间垮掉,他扭过头,有些委屈的幽幽盯着谛听: “谛听,我的秘密计划,你怎么可以随便就跟别人说了……” 谛听面对老君的控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了三个字: “我乐意。” 老君:“…”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 白牧想起了什么,顿时豁然开朗。 是众生之门! 原来老君说的就是这个! 这正是《罗小黑》TV剧集里的重要剧情线,利用游戏来搭建两个种族沟通的桥梁,这确实是老君能想出来的办法。 按照老君的计划,原来TV剧情的正式开始是在三年之后吗? 他当初是先看的电影,后来才去补的TV剧集。 但由于TV每集时长实在太短,给他留下的印象远不如电影深刻,导致他对部分细节和时间线有些模糊了。 但众生之门这个关键设定和大致脉络他还是记得的。 心中的一个疑惑被解开,白牧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老君眼眸得意,随即又说道:“对了,我也不会让你白白替我干活。”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牧面前晃了晃,说道: “一年,给你这个数。” 白牧看着那根手指,下意识就想到了老君给师父无限的那限额五十万的黑卡。 他试探性地猜测道:“一百万?” 老君摇了摇头,“多加两个零。” 多加两个零? 一百万,加两个零…… 白牧愣了一下,随即心脏猛地一跳,快速心算了一下。 饶是白牧心性沉稳,此刻也被这个天文数字砸得有点懵。 老君这手笔……也太夸张了! 这就是神明的财力吗? 震惊过后,白牧迅速反应过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刻,正是变现的时候! 他当即不再犹豫,后退半步,朝着老君深深躬身,执了一个极为郑重的晚辈礼,声音清晰而坚定: “老君在上,晚辈白牧,愿听候调遣!” 态度转变之快,语气之诚恳,与方才判若两人。 老君对于白牧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用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眼神瞥了一眼旁边依旧冰山脸的谛听。 眼神仿佛在说:你看,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态度。 谛听感受到了老君的目光,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切。” 老君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了藏经阁入口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 “嗯?他们也到了。” 老君轻声自语。 白牧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能感知到几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正在靠近蓝溪镇。 老君对谛听吩咐道:“谛听,无限他们来了,你去带他们进来吧。” “嗯。” 谛听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应了一声,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从原地消失。 阁楼内暂时只剩下白牧和老君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就在这时,白牧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不知从哪里迅速取出了一张了纸和笔。 他恭敬地凑到老君身边,将纸笔双手奉上。 老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眨了眨湛蓝色的大眼睛,一脸不解地问道:“呃…白牧,你这是做什么?” 白牧抬起头,脸上带着无比真诚,甚至可以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语气恳切地说道: “老君,口说无凭。” “不如……您受累,亲笔给我写个承诺书?” “就把刚才说的,年薪……还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大致条款写下来就行,我不挑的。” 老君:“…” …… 时间在蓝溪镇藏经阁内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当谛听领着无限、鹿野和小黑出现在阁楼入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有些奇异的景象。 那位地位尊崇,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君,此刻正埋首于一张古朴的木案前,埋头写着什么。 白牧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微微俯身,语气温和: “对,就是这样写清楚……您再受累,最后在这里签个名字,按个手印就好。” 老君抬起小脸,表情有些郁闷,但还是乖乖应道: “……哦。” 这超乎想象的画面,让刚进来的无限脚步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顿。 鹿野的目光首先飞快地落在白牧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认他安然无恙,连衣角都没乱,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彻底落下。 随后,她才将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的视线,投向那位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老君。 小黑更是直接,他好奇地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小声嘟囔道: “师父说的老君……就是他吗?看起来明明是个小孩子呀……” 老君听到动静,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小黑那纯净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目光。 他脸上的郁闷,瞬间被一种看到可爱后辈的温和笑意取代,声音清亮地笑道: “哈哈,我这是节能模式,你就是小黑啊。” 白牧见他们到来,自然地直起身,动作流畅而迅速地将那张墨迹未干的承诺书小心折好,收入怀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之前他已通过短信与师父师妹沟通过,知道他们那边一切顺利。 老君也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从椅子上跳下来,轻轻咳嗽一声,努力想摆出几分属于神明的威严姿态。 只可惜,配合他那身高和稚嫩长相,这威严实在有些勉强。 他看向无限,语气带着熟稔: “好久不见了,无限。” 无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抬手,在虚空中随意一划。 随后,浑身伤痕累累,气息萎靡的灵遥,从裂隙中跌落出来,重重摔在藏经阁的地板上。 “人,交给你了。”无限的声音平淡无波。 老君的目光落在灵遥身上,那眼神复杂了一瞬,有惋惜,有叹息,但最终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声音平和,“事已至此,说说吧。” “除了已经暴露的,还有哪些人类势力或组织,与你有所勾结?” “他们为你提供了什么,你又许诺了他们什么?” 灵遥被无限特制的金属丝捆缚着,没有任何挣扎。 他艰难地抬起头,原本总是挂着和煦微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他没有回答老君的问题。 反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疲惫: “老君……您是神明,您超然物外,您高高在上太久了……”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久到已经无法切身感受到,那些数量庞大,能力普通的妖精,在面对人类日新月异的科技和永无止境的扩张时,是何等的无力与恐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讥讽: “您以为,维持着眼下这脆弱的平衡,就能一直相安无事吗?” “不……冲突不可能避免,人类的欲望是无限的,他们探索和征服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 “森林被砍伐,山川被改造,灵脉被干扰……无数的例子就在眼前。” “我们现在不早做准备,不采取更激进有效的应对,难道要等到未来,那些新生的,弱小的妖精们,连一处可以安稳生活的净土都找不到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愤: “他们的生存空间只会被挤压得越来越小,最终要么被迫融入人类社会的夹缝中,扭曲本性,苟延残喘。” “要么……就像流石会馆那些死去的弟子一样,被大势的点点余波所碾过。” 老君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喜无悲。 直到灵遥说完,他才缓缓摇头,声音古朴幽远: “灵遥,你和四百年前相比,变得太多了。” “你所预见的危机,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存在。” “但你所选择的道路,你罔顾同族性命,勾结外族,屠戮会馆同胞的行为……这些,都不是你的理由。” “你的方式,是将所有妖精都拖入与你一起疯狂的深渊。” “你用同胞的鲜血作为你的垫脚石,用背叛和阴谋作为你实现理想的武器……” “灵遥,你看看,现在的你,与你所憎恶的,那些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类,在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妖精的未来,但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加速仇恨的循环,亲手将两个种族推向全面战争的边缘。” “这不是拯救,这是毁灭,是拉着所有人为你偏执的陪葬。” 灵遥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几下,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在老君的目光下,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之后他没有继续辩驳什么。 开始不急不缓的交代他所知道的一切,与他勾结的人类势力、彼此的沟通内容、信息的传递渠道…… 老君静静地聆听着,将所有关键信息记于心中。 “之前,那些妖精被人类神秘组织袭击的案件——” 鹿野突然想起不久前的遭遇,上前沉声质问,“全都是你在背后谋划的吗?” 灵遥闻言,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是,也不是。” “我只是……向某些合作伙伴,提供了那些独行或弱小的妖精的信息档案,他们的活动范围,能力特点……至于那些人具体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无所谓一般,“他们的所思所行,我并非全部了解,也……无需全部了解。” “你知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鹿野瞳孔微颤,猛地一步上前,揪住灵遥的衣领,语气难掩怒火。 那些被害的妖精里,有些才刚学会化形,怀着憧憬踏入人类城市,却不曾想就此成为枪下亡魂,身体的某些部分,甚至成为了的试验品! 灵遥抬眼看着她,脸上那平淡的表情在鹿野眼中无异于冷酷,他淡淡开口: “知道。”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砰!!! “畜生!!!” 鹿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压抑的怒火与悲痛瞬间爆发,挥出一拳狠狠砸在灵遥的脸上! “哈哈哈……” 灵遥被打得侧过头,嘴角破裂溢血,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能如此愤怒……说明我的做法还是有效的……会馆里其他妖精的想法一定跟你一样……他们的怒火,会被点燃,会要被引导……” “闭嘴吧。” 老君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抬手轻轻一挥,便将灵遥重新收回了空间囚笼之中,那令人不适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牧立刻上前,轻轻握住鹿野因用力过猛而有些发颤的手。 老君看向谛听,吩咐: “谛听,名单上那些涉及妖精研究与迫害的实验室和组织基地,你去处理掉吧。” “注意分寸,只清除目标,不必波及无辜。” 谛听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嗯。” 主要事情已了,阁楼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无限一行人也不便久留,准备告辞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即将踏出藏经阁之时,老君却忽然再次开口,叫住了白牧和鹿野。 “白牧,鹿野。” 两人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 老君看着他们,脸上带着释然笑意,轻声说道: “岁月长河,奔流不可逆,过去的无法挽回,未来的难以捉摸,唯有当下,真切无比。” 他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深意: “珍惜眼前人,珍惜彼此相伴的时光。” 老君朝着两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他语气变得有些唏嘘,仿佛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往事: “可千万不要……等到真正体会到了失去的滋味,才空留遗憾,追悔莫及哦。” 白牧下意识地更加握紧了鹿野的手,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朝着老君郑重地躬身行礼: “多谢老君提点,我们记住了。” 白牧的声音沉稳而认真。 “谢老君。”鹿野也轻声说道。 小黑仰着小脑袋,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兄师姐,显然不是很理解其中含义。 四人不再停留,身影缓缓消失在藏经阁入口的光晕之中。 老君望着白牧与鹿野的背影。 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 PS:以下为人物战力划分。 t0:小白 t1:老君,无限,哪吒,明王。 t2:谛听,雨笛,池年,灵遥,西木,静一。 t3:白牧(没开领域),鹿野,大松。 t4:风息(未强化),楚泽。 t5:泽宇,小黑,潘靖。 再PS:求好评,求书评,求打赏,求催更,求追更,求……呃,总之什么都求啦! 有点贪心哈,嘿嘿……૮₍ˊᗜˋ₎ა 拜谢! ------------ 第59章 离别 “我就不跟你们回龙游了。” 鹿野和白牧同时看向无限。 无限继续说道,目光落在正努力迈着小短腿跟上大家步伐的小黑身上: “我要带小黑回家,在他能够完全熟悉并掌控自己的能力之前,暂时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人类社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当然了,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当然是攒钱,但无限并没有说出口。 最近这段时间,看着白牧和鹿野这两个徒弟感情稳定,他似乎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起来。 人类社会的习俗……结婚的话,作为师父,总要有所表示。 彩礼? 嫁妆? 虽然他不太懂这些具体细节,但都是需要钱的。 嗯,未雨绸缪,总归是没错的。 这大概就是他接下来除了教导小黑之外,最重要的“别的事情”了。 白牧和鹿野自然听不到师父内心的盘算,只是以为他另有要事。 白牧点头道:“也好,小黑的基础确实需要打好,你们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无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鹿野看着即将分别的师父和小师弟,眼中流露出不舍,她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黑的头,轻声道: “小黑,要听师父的话,努力修炼。” 然后她直起身,对无限说: “师父,有空就带小黑常来龙游玩,我们会想你们的。” 她想了想,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还有,师父,小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带他吃点好的,补充营养。” 这句话似乎另有所指,但无限没有听出来。 无限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嗯,知道了。” 简单的告别,没有过多的煽情。 白牧与鹿野站在原地,望着师父和小黑消失在传送门方向,才缓缓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白牧。” 两人回头,只见神兽谛听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依旧是那副冰山脸。 白牧有些疑惑,问道: “谛听前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谛听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 他动作熟练地解锁屏幕,点开一个界面,然后递到白牧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黑白相间的二维码。 “老君让你跟他加个微信。” 谛听的语气平淡无波,“这是二维码。” 白牧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刚扫完,新界面就弹了出来。 白牧心道,这蓝溪镇信号还挺好? “嗡”的一声过后。 白牧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头像和昵称上,动作瞬间僵住。 头像是一个卡通人物。 而昵称,赫然是六个大字——无敌暴龙战士。 白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6。” 这网名,跟老君那德高望重,神秘莫测的形象,反差也太大了点! 谛听见他反应异常,抬起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 白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吐槽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没什么,挺好的……很……别致。” 他果断点了“添加到通讯录”,几乎是在瞬间,对方就同意了请求。 出于某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白牧顺手点开了这位“无敌暴龙战士”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 9月19号:谁能帮我去江宁的漫展带些场贩回,必有重谢![图片:某热门动漫角色海报] 9月16号:麻衣学姐赛高!![图片:《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剧照] 9月7号:太甜了![图片:某恋爱番剧截图,男女主正在kiSS] 9月3号:老番终于出第二季了!爷青回![图片:一部经典动漫的续作宣传图] 白牧:“…” 他默默地退出了朋友圈,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一丝冲击。 老君……果然和TV动画里展现的形象一模一样! 这位神明大人的业余生活,还真是……紧跟时代潮流,充满了宅男气息啊。 他抬起头,一脸郑重地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谛听,语气诚恳地建议道: “谛听前辈,您记得跟老君说一下,让他记得设置一下朋友圈权限,比如‘仅聊天’或者‘三天可见’之类的。” “不然……这有点影响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的形象。” 不对! 光是“无敌暴龙战士”这个网名,老君那高大上的形象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传送门的另一侧。 小黑化作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猫,趴在无限的肩膀上。 他甩了甩尾巴,仰起小脑袋,看着无限,语气认真地说道: “师父,我会努力修炼变强的!” “我也想和你,还有师兄师姐一样,一起保护大家!” 他小小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显然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流石会馆的惨案和之后的战斗,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无限闻言,明显怔了一下。 他看着小黑那双纯净又充满渴望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然后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黑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了几分: “小黑,大人的世界,还不需要一个孩子来承担。”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如何去保护谁,而是好好生活,平安快乐地长大,享受你这个年纪应该享受的一切。” “可是……” 小黑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微微摆动着,语气有些犹豫和不甘心,“我也想帮忙……” 无限看着他,眼神温和:“放心,一切有我。”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你现在修炼的目的,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背负什么责任。” “而是为了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力量,未来能够更顺利,更安全地融入人类社会,去体验更多有趣的事情。” “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 小黑听得心里暖暖的,他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嗯嗯!师父,你真好!” 同时,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除了你做的饭。 “走了,我们回家了。” “对了,师父……” 小黑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连忙仰头问道,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那里……能点外卖吗?” 无限脚下的步伐几不可察地顿了下。 他犹豫了会儿,不太确定地回答: “呃……应该……可以吧?” ------------ 第60章 白牧的抖音 二人回到了龙游。 刚进家门没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是泽宇发来的消息。 白牧扫了一眼,对身旁正在换鞋的鹿野说:“总会馆的后续处理出来了,撤销了师父的所有嫌疑,针对人类的报复行动也全部叫停。后续如何,由老君亲自定夺。” 鹿野轻轻“嗯”了一声,弯下腰,将鞋子整齐地摆放在玄关。 “你在那边……一个人面对池年长老和那么多执行者,没事吧?” “没事。”白牧笑了笑,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还算讲道理。” 他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鹿野也跟着走了进来,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白牧喝完水,放下杯子,有些疑惑地回望她:“怎么了?” 鹿野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不问问我在流石会馆的情况?” 白牧看着她这副难得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 “其实…”白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早就第一时间问过师父了,而且我也完全相信师父。” 话音落下。 鹿野心里那点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她将脸颊埋在他温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和令人安心的气息,手臂也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 随后,简单温存片刻。 他们先后去了浴室,洗去一身疲惫与尘埃,两人都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 鹿野从浴室出来时,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白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着淡淡的粉色。 白牧已经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电视屏幕亮着,正在挑选影片。 “看这部怎么样?新上的喜剧片。” 他侧头问她。 “好啊。” 鹿野点点头,走过去。 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然后身子一歪,舒舒服服地躺倒,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找了个最惬意的姿势。 白牧调整了一下手臂,让她枕得更舒服些,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电影轻松搞笑的情节在屏幕上展开,屋内回荡着欢快的配乐和台词。 但鹿野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电影上。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白牧的手臂,小声说:“若水之前跟我讲,说别的恋人都会用情侣头像。”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们也用吧?” 白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鹿野接过,熟练地解锁屏幕,却发现需要密码。 她抬头,用眼神询问。 “你的生日。”白牧看着她,目光温柔。 鹿野的心跳漏了一拍,随之正常操作,屏幕果然解锁了。 她一边低头寻找换头像的地方,一边随口说道:“我手机的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白牧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那得是多少年前了? 无限领她回家的时候,还是在大兴朝末年吧? 具体是哪月哪日来着? 嘶—— 完了!时间太久远! 他好像……记不太清了! 一股凉意瞬间从后背窜起。 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挖掘出那个对他来说本该无比重要的日期。 好在,鹿野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要考校他的意思,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挑选情侣头像这件事吸引过去了。 白牧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这才松弛下来,心里默默决定,回头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日子精确地回忆起来。 或者……干脆找个机会“不经意”地问问她? 选好了两个相称的风景照背景,作为情侣头像,鹿野心满意足地摆弄着两人的手机。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但她显然有了新的兴趣点。 她侧过身,举着白牧的手机,眼睛亮晶晶地,带着好奇:“白牧,我能看看你的抖音吗?” 她很好奇,平时看起来沉稳内敛的师兄,私底下会刷些什么视频。 白牧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依旧平静,点了点头: “嗯,看吧。” 还好,他一向有看视频不点赞、不评论、不转发的“三不”原则,深藏功与名。 按以前的话说,这应该算是阅后即焚吧? 鹿野笑着点开了那个熟悉的音符图标。 然而,大数据推荐的精准程度,显然超出了某人的预估。 首页推荐流里,赫然出现了好几个风格迥异的视频: 第一条,是讲解最新空间物理理论的科普视频,严谨深奥。 第二条,紧接着是一条热门游戏的角色攻略,操作秀得飞起。 第三条,是萌宠合集,各种小猫小狗憨态可掬。 但是从这里开始,再往下滑…… 居然出现了好几个穿着清凉,跳着热辣舞蹈的小姐姐视频! 鹿野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眼神略带玩味地瞟了白牧一眼。 白牧:“!!!” 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该死的推荐算法! 他记得自己也没点赞啊! “咳咳。” 白牧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试图挽回形象,“那个……是系统乱推的,我平时不怎么看的……” 由于长生的过程实在太无聊了,好不容易进入了现代社会,他对几乎所有新奇的事物都抱着兴趣,各式各类的视频,他基本都有涉猎一些,自然对于这种视频也没有厚此薄彼。 不过嘛,就是多了一点点…… 而且,视频底下评论区的网友也都超有意思! 鹿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此刻强作镇定的样子有点可爱。 她故意又往下滑了两下,果然又刷到两个类似风格的视频。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歪着头,笑得有些狡黠: “哦?看来大数据比我还了解师兄的喜好呢?” 白牧耳根泛红,一把将她连人带手机一起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声说: “……别看了,专心看电影。” 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窘迫意味。 鹿野在他怀里笑得肩膀轻颤,终于放过了他,将手机塞回他手里,重新舒舒服服地靠回他怀里。 “好吧好吧,不看就不看。” 她的语气里满是笑意,“不过,你的阅后即焚,好像不太管用。” 白牧:“……” 他决定今晚就去研究一下怎么彻底关闭抖音的个性化推荐。 ------------ 第61章 关系更进一步 暖黄的灯光下,电影已接近尾声。 鹿野靠在白牧怀里,轻声说:“接下来几天,我可能都会晚点回来,感知组那边积压了不少事,泽宇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能全丢给他。” “嗯。”白牧低低应了一声,手臂环着她,“别太累。” 鹿野闻言,抬头看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微微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那双总是平静眼眸。 她忽然凑近,鼻尖在他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像只确认气息的小猫。 “你好香。”她闷声说,声音带着点慵懒。 白牧失笑,低头在自己手臂上闻了闻:“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吧,和你用的是同一款。” “你好帅。”她又说,语气认真。 白牧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接话:“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鹿野被他逗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 她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怔怔地流连的盯着他。 “为什么你的脸,我看不腻呢?”她喃喃低语。 白牧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里那一丝异样。 他将视线从已经开始滚动字幕的电影上完全收回,专注地与她对视,轻声问:“怎么了?” 他想了想,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可能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吧。等再看个几百年,说不定就看腻了。” “几百年怎么够?”鹿野立刻反驳,眼底闪过狡黠。“先来个一千年吧。一千年不够,就再来一千年。”她的语气调皮中带着点固执。 白牧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掠过,软成一片。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住,声音低沉而温柔:“嗯,都行。” 只要是你,多久都行。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鹿野突然抬手,“啪”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霎时间,屋内的灯光应声而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与此同时,客厅的所有窗户和厚重的窗帘,被一股力量牵引,齐刷刷地自动合拢,发出细微的滑动声。 顷刻间,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影。 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被放大,还有那双在黑暗中,因为靠得极近而依然能清晰看见的眼眸。 白牧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便感觉身上一沉。 鹿野已经灵巧地翻身,整个人伏趴在了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 黑暗中,她的气息靠近,带着她独有的清香,与沐浴后残留的淡淡花香混合在一起,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羽毛般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像是一片雪花小心翼翼地降落。 但很快,这触碰变得急切而深入。 白牧微微怔忡后,便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插入她浓密微凉的发丝间,温柔地回应着她。 夜色浓稠,包裹着相拥的两人,一室旖旎,悄然蔓延。 一夜无话。 (此处省略1000字,自行脑补。) 天光微熹。 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 白牧睁开眼眸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只余下一点点属于鹿野的淡香。 他知道她一早就去了感知组,她起身时那极其轻微的动作,他其实是醒着的,只是在装睡,不想打扰她。 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床边。 昨晚随意丢在地上的衣物已经被细心地捡起,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他起身下床。 走到客厅,准备收拾一下昨晚的残局。 然后,目光却被茶几上的一个小小布置吸引了。 那个花瓶被稍稍挪动了位置,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便签纸旁边,赫然躺着一张印有妖灵会馆特殊徽记的银行卡。 白牧眉梢微挑,带着一丝好奇拿起便签,展开。 上面是鹿野的字迹,只有简短的一行:「昨晚辛苦了,这是小费,密码六个零。」 白牧拿着这张纸条,愣了两秒,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拿起那张银行卡,在指尖转了转——这正是会馆内部专门用来给妖精成员发放薪酬和补贴的特定银行卡。 “小费?”他喃喃自语,眼底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鹿野你……” 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之前订购的一些家电到了,配送师傅询问是否方便上门安装。 “在家,我收拾一下,你们先休息会儿,稍等过来。”白牧回复。 接下来的半天,家里变得热闹起来。 安装师傅进进出出,忙碌了几个小时。 当最后一位师傅离开,家里重新恢复安静时,白牧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新换的智能冰箱发出极低的运行嗡鸣,阳台上的洗衣烘干一体机静静伫立,厨房里还添置了一个他一直想买的空气炸锅……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客厅这个85英寸的超大米家电视。 主卧里还配了2台电脑,这是他后来订的,虽然不清楚鹿野喜不喜欢打游戏,不过既然买了,那肯定是2台一块买。 一股淡淡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还得是现代生活,古代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 与此同时,远在总会馆。 一间布置古朴静室内,气氛却冰冷压抑得如同暴风雪的前夜。 池年长老独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前的红木桌光可鉴人。 他一只手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富节奏感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握着一部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刚送达的信息,这是关于流石会馆被袭击事件的处理结果。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眼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喷涌而出,冰冷刺骨,却又燃烧着骇人的烈焰。 “砰——!”一声爆响突兀地炸开! 他手中的手机,竟被他徒手硬生生捏爆! 塑料和金属碎片从他指缝间迸溅开来,屏幕瞬间暗灭,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巨大的动静让静室外候命的五道身影瞬间闪入室内。 正是他的四名弟子,分别是甲乙丁,以及唯一的女弟子,芷清。 甲立刻上前一步,看着师父手中冒烟的残骸和满地碎片,神色凝重:“师父,怎么了?” 池年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滔天的怒意强行压回心底。 几个呼吸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沉肃,但那眼底深处翻滚的暗流,却更加令人心悸。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压抑得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在场的五名弟子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他们知道,师父口中的“没事”,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池年站起身,看也没看地上的碎片,目光扫过面前肃立的弟子。 “甲乙丁。”他点名,然后吩咐道:“你们3个,准备一下,随我来。”他的语气冰冷,“先去清理一下妖精内部某些垃圾,然后,跟我出国一趟。” “是!”甲乙丁3人齐声应道。 池年的目光最后落在唯一的女弟子身上,语气稍缓:“芷清。” “弟子在。”芷清上前一步。 “你备些像样的礼物。”池年简单安排,“去一趟无限那里,替我……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这个指令让芷清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但她很快便收敛心神,恭敬垂首:“是,师父。弟子明白。” 3位弟子领命,迅速退出房间,各自准备。 空荡的房间里,池年独自站立,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望向窗外总会馆连绵的建筑,眼神晦暗不明。 ------------ 第62章,怒火 总会馆某处偏僻的议事偏厅内,气氛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多名妖精惴惴不安地站着,他们都是灵遥长老多年来明里暗里的追随者,此刻被池年长老“请”到了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恐惧。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缓慢。 池年双手背在身后,缓步从阴影中走出。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那招牌式的火爆与急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这种反常的冷静,比他暴跳如雷时更让人胆寒。 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妖精的脸,将他们细微的惊恐与躲闪尽收眼底。 “池…池年长老,”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召我们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池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主位前,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动作不疾不徐。 他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轻地敲击着光滑的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尖上。 “你们几个。”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常年追随灵遥,他做的那些事,袭击流石会馆,勾结人类,屠戮同胞……你们,有参与吗?” “没有!绝对没有!” “池年长老明鉴!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灵遥长老他…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几人纷纷矢口否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气都不敢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哦?” 池年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讥讽。 “那就是……知情不报喽?”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砸下。 几人瞬间噤若寒蝉,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默认,有时候比否认更致命。 短暂的死寂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妖精似乎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凌迟,猛地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喊道: “池年长老!” “您…您别以为您是长老,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总会馆!没有总馆长的命令,你没资格私下审讯我们!你——” “砰——!!!” 一声爆裂的炸响,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池年手下的扶手! 被他五指骤然发力,硬生生捏得爆裂开来! 木屑如同被炸开一般,四处飞溅! 其中一片甚至擦着那说话妖精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整个偏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池年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缓缓移向那个刚刚还在叫嚣的妖精。 那妖精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资格?” 池年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跟死去的那些同胞讲资格去。” 他不再看那几个面无人色的妖精,微微侧头,对着肃立一旁的弟子们吩咐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别伤太重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后半句, “把他们打断手脚就行。” “是!” 三名弟子齐声应道,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瞬间动了,身形如电,直扑目标! “不!池年你不能——啊!!” “我们冤枉!!” “救命!!” 惨叫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以及徒劳的求饶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偏厅。 池年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 在混乱的哀嚎中,他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在场者的耳中: “如果你们不想我亲自出手……那就最好,别有任何反抗。”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溃了少数几个还想拼死一搏的妖精的心理防线。 面对池年亲自出手的可能,那点微末的反抗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最后一声痛苦的闷哼落下,偏厅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那些名追随灵遥的妖精,此刻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狗,瘫软在地,手脚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池年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地上的“成果”,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清理了几件碍眼的垃圾。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衣袍,转身,迈步离开。 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一边走,一边用不高却足以让身后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讽刺: “呵呵……” “一些只敢躲在阴沟里,干些肮脏勾当的老鼠。” “不敢公然违抗会馆的规矩,就暗地里残害同胞,妄图用自己人的鲜血和尸骨来挑起争端,达成你们那点可笑的目的……” 他的脚步未停,声音在空旷的偏厅里回荡。 “你们啊……真是可悲。”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留下最后一句: “既然要报复人类,那就光明正大的去打,去杀!” “连这点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只会窝里横……你们真是没趣。” “罢了……” “我来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报复。” 话音落下,他的背影也彻底消失在偏厅门口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池年眼底尽是阴冷。 老君也是老糊涂了! 派个谛听去灭掉几个人类的军事基地? 不痛不痒,有什么意思? 那不过是执行命令的爪牙,既然是人类高层下达的命令,那这后果,自然也应当由那些高高在上的决策者来承担。 用鲜血和恐惧,让他们永远记住,触怒妖精的代价! 这种温和的惩戒,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他的思绪愤怒,像是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 池年带着三名弟子,径直来到了总会馆的核心传送区,目标是直达距离新大陆最近的分会馆。 参与这些事件的一个重要参与国,正式位于新大陆上的一个人类国度。 负责值守传送门的妖精认得池年,见他面色不善地带着人径直走来,心中叫苦不迭,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例行公事地询问道: “池年长老,那里是会馆势力的边界,按照规矩,需要登记一下您的目的……” 池年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如同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障碍物,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你管不着。” 他吐出三个字,就要绕过值守妖精,直接启动传送门。 “长老!这…这不合规矩!没有报备,我们不能……” 值守妖精试图阻拦。 “滚开。” 池年甚至懒得废话,直接抬手,随意地一挥。 一股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出,如同无形的大手,将那值守妖精整个抓起,在他惊恐的注视下,“嘭”地一声,直接塞进了旁边坚硬的石壁之中! 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凹痕和几缕飘落的灰尘。 前天才被无限轰进去一次,今天又来…… 石壁里传来值守妖精欲哭无泪。 池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带着弟子踏入了已被他强行激活的传送门。 光芒闪过,几人身影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那倒霉的值守妖精才艰难地从墙壁里把自己“抠”了出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他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冲到警报装置前,用力按下。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总会馆的传送区。 此时,龙游市。 白牧正站在阳台上晾被子,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无敌暴龙战士”发来的消息。 老君:「池年冲动了,你跟过去看着他点。」 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很快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是关于总会馆那边的具体情况。 得知详情,他有些摸不准会管的态度。 白牧:「要我拦下他吗?」 老君几乎是秒回:「不用,别让他波及无辜就行。」 白牧看着这条消息,瞬间明白了老君的意图。 「嗯。」 ------------ 第63章,六角大楼之战① 池年带着三名弟子,刚踏出传送门没多久,就被一队匆匆赶来的会馆执行者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名资深的犬妖执行长,他面色凝重,抬手示意停下。 “池年长老!请留步!” 犬妖执行长声音洪亮,“总会馆急令!命您即刻返回,不得在新大陆擅自行动!有任何事务,需经总会馆决议后方可执行!” 显然,总会馆那边已经通过警报知晓了池年的强行越界,并迅速做出了反应,试图阻止这头已然暴怒的雄狮。 池年脚步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 “池年长老!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犬妖执行长见警告无效,再次高喊,同时他身后的十几名执行者迅速散开,摆出了战斗阵型。 直到这时,池年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群严阵以待的执行者,最终落在为首的犬妖身上。 “就凭你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与不屑,“也想拦我?” 话音未落,他动了! 猛地一抬手,大地震颤,土石翻涌,岩刺拔地而出! “结阵!拦住他!”犬妖执行长怒吼。 然而下一刻。 战斗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岩刺精准地控制住所有人,将它们牢牢的禁锢于原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我们走。”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执行者们一眼,对三名弟子说道,迈步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平淡响起。 “池年长老。” 池年脚步一顿,霍然转身。 当他看清来人时,池年顿时皱眉愣住。 “白牧?!” “怎么?你也是来拦我的?是无限的意思,还是老君那个老糊涂终于睡醒了,派你来当说客?” 他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与敌意。 在他看来,白牧此刻出现,目的不言而喻。 白牧对于池年那充满火药味的质问并未动怒,他缓步从一块巨岩后走出,神情依旧平静。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会馆同僚,目光重新落回池年身上。 在池年几乎要按捺不住动手的边缘,白牧开口了,说出了一句让池年和他身后三名弟子都为之错愕的话: “不。”白牧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清晰,“我跟你一起。” “什么?” 池年眉头紧锁,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无限的人类弟子,之前在总会馆广场上不惜与他和哪吒动手也要阻拦任务,现在居然说要跟他一起? “你说什么?”池年再次确认,眼神中的警惕不减反增。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白牧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池年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虚伪或算计,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让他更加烦躁。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池年冷声道,“少在我面前玩你们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 白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质疑,而是看向池年:“长老不是要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报复吗?再耽搁下去,总会馆的下一波拦截,恐怕就不止这点人手了。” 池年眼神闪烁,权衡利弊。 白牧的实力他亲眼见过。 虽然动机不明,但眼下尽快行动才是首要。 而且,有他在身边,总比让他躲在暗处不知谋划什么要强。 “哼!”池年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最后大手一挥,灵光一闪。 “吼——!!” 下一刻响起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池年面前的空地上,一只形似龙猫的巨兽静静匍匐着。 “上去!” 池年率先跃上龙猫宽阔如同平台般的背部。他的三名弟子紧随其后。 白牧也没有犹豫,身形一闪,轻飘飘地落在龙猫背上,与池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龙猫再次发出一声低吼,巨大的龙翼猛然展开,遮天蔽日。 双翼一振,卷起狂暴的气流,庞大的身躯已然腾空而起,化作一道褐色的流光,朝着新大东方大洋深处飞去。 高空之上,罡风凛冽。 脚下是汪洋大海,而后方则是在逐渐远去的大陆边界。 池年站在龙猫头颅后方,负手而立,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却岿然不动。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在风声中依旧清晰: “为什么?” 他侧过头,锐利的目光锁定白牧: “给我一个理由,别告诉我你是突然认同了我的做法。在总会馆,你可是不惜与我们所有人动手。” 白牧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十分坦然。 “我维护的,从来不是某一方的底线,而是尽可能少的伤亡。” 他话锋一转:“这一次,目标不同。” “哦?”池年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灵遥事件,根源在于人类高层某些势力对若木武器的研发和滥用,是他们先越过了那条线,主动将屠刀伸向了妖精。” 白牧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复仇,天经地义。尤其是针对始作俑者的复仇。” 他看向池年,“老君让我来,不是拦你,而是看着你。他的原话是——‘别让他波及无辜了’。” 池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哼,那个老家伙……倒是会做人情。” 白牧继续说道:“所以,我跟你一起。你要报复人类高层,我认同其合理性。但我会确保,你的怒火只倾泻在那些该承担责任的决策者身上,而不是蔓延到普通士兵和平民身上。这既符合老君的意思,也符合我自己的想法。”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立场明确。 池年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伪。 最终,他转回头,重新望向远方,冷哼一声: “随你便,只要你不碍事,老夫也懒得管你。” 但他的语气,比起之前的全然的敌意,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至少,他明白了白牧此行的目的,并非完全对立。 —— (数据掉的太严重了,我还是不延伸主线剧情,就老实写日常了,这个部分剧情会快速过掉的) ------------ 第64章,六角大楼之战② 一行人的身影从隐蔽状态猛然显现出身形。 龙猫庞大的身影如同阴云,悬停在那个国家权力与军事核心的象征——六角大楼上空。 池年立于龙猫之首,衣袍在高速飞行带来的疾风中猎猎作响,他俯瞰着下方那座戒备森严的建筑。 “就这里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决绝。 白牧站在他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开口道:“约法三章。” 池年眉头一拧,侧头看他,眼神不善。 白牧不为所动,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的行动,仅限于这座大楼范围内。” “第二,只诛首恶与抵抗者,不得误杀无关人员。” “第三,我给你两个小时。时间一到,无论结果如何,必须撤离。” 池年闻言,怒火几乎瞬间顶到喉咙,他低吼道:“凭什么听你的?!” 白牧淡淡地回望他,眼神没有任何退让:“你也可以选择不听。” 池年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死死盯着白牧,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但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清楚,在此地与白牧内耗,毫无意义,而且白牧提出的条件,并未触及他复仇的核心。 池年不再看他,身形一动,便如一颗陨石般从龙猫背脊上径直朝着六角大楼的顶部天台坠落下去。 他的三名弟子紧随其后,如同四道凌厉的箭矢。 白牧看着他们消失在天台入口,这才对脚下的龙猫轻轻拍了拍。 龙猫会意,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下降高度,但并不落地,而是悬浮在六角大楼外围的低空,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白牧则一步踏出,身形闪烁,已然出现在六角大楼正门前的广场上空,脚踩虚空,凌然而立。 他对着池年消失的方向,最后传去一道意念: “我会守好大楼外围,尽可能不让外界干预内部,你们,最好处理得快一点。” …… 池年落入六角大楼内部,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大楼内部的宁静,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敌袭!最高警戒!” “非正常突破!天台失守!” 内部通讯频道瞬间被惊恐的呼喊淹没。 池年面无表情,他根本不需要地图指引。 他直接锁定了深埋于地下,防护最为严密的战略指挥中心。 他沿着宽阔的通道大步前行,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与大地共鸣。 “开火!阻止他!” 一队全副武装,反应迅速的特种士兵堵住了通道尽头,自动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池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了抬手指。 轰隆! 通道两侧的混凝土墙壁仿佛活了过来,猛地向内挤压、变形! 坚硬的墙体瞬间化作两只巨大的岩石手掌,如同拍苍蝇般,轰然合拢! “砰!” 一声闷响,金属扭曲、骨骼碎裂的声音被掩盖在岩石的轰鸣中。 那队士兵连人带装备,被瞬间拍扁在合拢的岩壁之间,只留下些许渗出的血迹和扭曲的金属碎片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池年脚步未停,穿过这片刚刚形成的“岩石坟墓”,前方是厚重的合金闸门,上面闪烁着代表最高防御等级的红光。 “启动紧急预案!闸门落……” 指挥中心内的指令还未完全传达。 池年对着那扇足以抵挡重磅炸弹反复轰击的合金巨门,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没有光芒闪耀,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引而不发的磅礴巨力,如同无形的攻城锤,狠狠撞击在门体中央! “咚——!!!!!” 动静震耳欲聋,沉闷到极致的巨响贯穿了整个楼层! 那扇合金巨门中央,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拳印,周围的固定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下一秒,整扇巨门如同被无形巨兽撞击,带着刺耳的扭曲声,脱离了门框,向内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烟尘! 通道内,只剩下池年收回拳头,以及他身后三名弟子冰冷的目光。他们如同来自远古的灾厄,以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碾碎一切阻碍,直插心脏。 六角大楼遇袭的消息,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层。 总统在紧急避难所内,对着屏幕咆哮: “怎么回事?!” “是什么人?!给我挡住他们!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武力!” 命令层层下达。 短短半小时之内,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无数辆军车、装甲运兵车如同钢铁洪流,将六角大楼周边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天空中,武装直升机的旋翼搅动着空气,发出巨大的轰鸣,从各个方向聚集而来,机炮和导弹发射器已然对准了目标区域。 更远处,还有更多的力量正在集结。 整个国家的战争机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袭击,而被彻底激活。 无数的新闻采访车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危险地试图靠近,长枪短炮纷纷对准了那座被无形风暴笼罩的建筑。 以及……那个悬浮在正门上空的,戴着简单面具的神秘身影。 所有人,在这一刻,透过镜头,聚焦于此。 白牧悬浮在半空,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临大敌的军队,以及天空中盘旋的武装直升机。 扩音器里传来严厉的警告,要求他立刻投降。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道清晰平稳的声音,覆盖了整个区域: “各位,请听我一言。” “这里正在处理一些……必要的私事。” “预计耗时两小时。” “在此期间,请大家保持距离,不要踏入,也不要试图攻击。” “时间一到,我们自会离开。” “如果强行干预,后果自负。” 这番话他讲的不是普通话,而是当地国家的语言。 呃……没办法,长生太无聊了,他掌握的技能还是挺多的,学习外语什么的也在此列。 这近乎“通知”而非“商量”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彻底激怒了现场的指挥官。 “开火!把他打下来!” 地面指挥官怒吼。 “目标锁定!开火!”直升机编队队长同时下令。 刹那间,火蛇喷吐! 无数自动步枪、重机枪的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空中的白牧! 数架武装直升机下方的航炮也喷出致命的火舌,30mm机炮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目标! 更有数枚空地导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呼啸着射来! 面对这足以瞬间摧毁一个装甲连队的饱和攻击,白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轻轻一按。 嗡——! 下一刻,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扩张,将整个六角大楼及其周边核心区域笼罩在内。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通过屏幕或肉眼看到的人,终生难忘。 那如同狂风暴雨般射向他的子弹、炮弹、导弹……在进入他周身一定范围后,仿佛瞬间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潭,速度骤减,直至完全停滞! 操纵金属对他来说只是基操,这些只是他反击的前奏而已。 成千上万颗黄澄澄的子弹,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炮弹,还有那几枚狰狞的导弹……就那样违背物理定律地,诡异地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密密麻麻地包围着他,如同构成了一面巨大的、由死亡金属组成的静止帷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上帝啊……这不可能!” 一名士兵手一软,武器掉在了地上,他张大了嘴巴,眼神里充满了信仰崩塌般的惊骇。 “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的?!魔法?还是某种我们未知的科技?!” 躲在掩体后的记者对着话筒,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指挥车内,高级将领们看着实时传回的画面,一片死寂,有人下意识地揉着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避难所中的总统,死死盯着屏幕,脸色苍白,握着咖啡杯的手剧烈颤抖,咖啡洒了一身都浑然不觉,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继续攻击!动用一切手段!我不信他能挡住一切!” 然而,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 白牧看着周围停滞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金属狂潮,“还给你们。” 他那只抬起的手,轻轻向上一翻,然后随意地向前一挥。 停滞的子弹、炮弹、导弹……瞬间调转了方向! 它们不再受原本发射者的控制,而是被赋予了全新的、统一的意志和动力! 咻咻咻——!!! 比来时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金属风暴,以白牧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原路反射回去! 轰!轰!轰! 天空中,那些耀武扬威的武装直升机,首当其冲! 它们发射的导弹和机炮炮弹,以更精准、更迅猛的姿态,狠狠地撞回了它们的本体! 剧烈的爆炸接连响起,一团团火球在空中绽放,破碎的旋翼和机身零件如同雨点般落下。 地面上的装甲车、掩体、士兵集群,同样遭到了自己火力的无情反噬。 子弹精准地找到每一个枪口,炮弹回馈给每一门炮座! 爆炸声、金属撕裂声、惊恐的惨叫声瞬间连成一片! 仅仅一次挥手。 仅仅一次反击。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包围圈,已然七零八落。 天空为之一清,地面狼藉遍地,哀嚎四起。 所有的攻击,在那神秘的领域和绝对的金属掌控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白牧依旧悬浮在原地,周身环绕着未曾散尽的硝烟和悬浮的金属碎片,如同降世的神明,又如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俯瞰着下方陷入混乱与恐惧的军队,以及那些疯狂闪烁的镜头,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还有谁,想试试?” 整个六角大楼外围区域,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燃烧的残骸噼啪作响,以及远处记者们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情此景,莫过于此。 这时,白牧思绪后知后觉的怔了一下。 不对,嘶…… 我是来看着池年长老来着,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把事情闹得有亿点点大? 应该不会……吧? 不对! 我这明明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充其量是防卫过当,自己又没率先动手。 一念即此,心中大定。 ------------ 第65章,泼水 傍晚时分,屋内。 暖色的灯光驱散了窗外的暮色。 电视屏幕亮着,正播放着国际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根据本台最新报道,位于新大陆的六角大楼,自建成以来,遭遇首次重大恐怖袭击。” “据悉,此次事件造成该国军方高层超过四百人死亡,引起国际社会巨大反响。” “目前,官方宣称主要作案人员已被控制,据初步调查显示,袭击者身份疑似为……” 白牧和鹿野正坐在餐桌旁吃着简单的晚餐。 三菜一汤,家常却温馨。 鹿野夹了一筷子,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收回,看向对面的白牧: “电视上报道的那个袭击……好像跟会馆有关。” “今天回龙游会馆的时候,我看到潘馆长正急匆匆地准备出国,大概就是去交涉这件事情。” 白牧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将一块肉夹到鹿野碗里。 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们感知组,这下有的忙了?” “那倒没有,”鹿野摇头,扒了一口饭。 “这种涉及到国际纠纷和外部势力的大事件,我们感知组权限不够,插不上手,主要还是总馆和外务组那边去扯皮。” “这样啊。” 白牧微微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们当时回来后,池年长老直接大包大揽,硬气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弟子和其他人无关。 虽然会馆高层都心知肚明白牧也参与了,但毕竟背后有老君的默许,加上池年态度强硬,所以在总会馆那边只是被简单询问了几句,就顺利返回了龙游。 白牧没有多说什么,主要是省的鹿野担心。 “感知组最近……还是很忙吗?”白牧换了个话题。 “其实还好。” 鹿野放下筷子,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泽宇他们几个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处理事情很稳妥。” “会馆现在整体还很强大,大部分妖精在人类社会中都挺安分守己,登记在册的也基本都融入社会了。” “我们平时处理的,大多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哪个小妖控制不好能力吓到人了,或者两个妖精间有点小摩擦之类的。” 白牧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那就好。” 餐桌上的气氛轻松下来。 鹿野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似乎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似乎随意地问道: “你白天一个人在家里,都干嘛呢?” 白牧指了指客厅角落的新冰箱和阳台上的新洗衣机: “喏,就是把之前买的家电都安装调试好了。” “修炼,买菜,做饭……” “然后,等你回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出国大闹六角大楼的经历略过不提。 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她在外奔波处理会馆事务,而自己则在家打理家务,准备三餐,这生活方式—— 就像是老婆在外赚钱养家,老公在家当家庭主妇……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微妙的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喔……” 鹿野听着,拿筷子无意识地插着碗里的米饭,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白牧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说,轻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鹿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突然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有驾照吗?” “嗯?” 白牧被她这跳跃的思维弄得愣了一下,“会开,但是没去考证。” 以他们的能力和对身体的掌控力,开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之前确实没想过去弄张证。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们出去玩吧?”鹿野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就我们两个,自驾游。” 白牧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他随即想到一个更便捷的方式: “不过,其实我们可以用会馆的传送门。” “这样可以省去很多路上的时间,也更方便……” “不要。”鹿野立刻摇头拒绝,语气带着点固执,“就想开车,慢慢走,慢慢看。” 她喜欢那种两个人封闭在移动的小空间里,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目的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是那种只有彼此陪伴在路上的感觉。 白牧看着她带着点小任性的模样,轻轻一笑,从善如流:“好,听你的。” 晚餐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 白牧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鹿野也帮忙把剩下的菜端进厨房。 水流哗哗作响,白牧系着围裙,站在水池前,仔细地清洗着碗碟上的油污。 正专注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面贴了上来,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鹿野把侧脸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安静地抱着他。 白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水声依旧。 他微微侧头,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 “你这样抱着我,我还怎么洗碗啊?” 背后传来鹿野闷闷的,带着点耍赖意味的声音:“怎么?觉得洗碗比我重要?” 她甚至故意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轻轻拂在他的耳后,带来一阵微痒。 白牧故意拖长了音调,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嗯……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鹿野:“?” 环在他腰间的手松开了一只,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耳朵,轻轻揪了一下。 带点“威胁”的意味:“给你三秒钟,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白牧无奈的嘴角微扯,好吧好吧,跟自家女朋友讲什么道理……洗碗确实没她重要。 “好吧好吧……” 白牧露出一个“败给你了”的表情,眼里却满是宠溺。 他快速冲掉手上的泡沫,用旁边的毛巾简单擦了擦手,然后转过身,与鹿野面对面。 厨房的灯光在他头顶打下柔和的光晕,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抬手,用还带着些许水汽的指尖,轻轻点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低沉与郑重: “闭上眼睛。” 鹿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仰着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眼眸中尽是对方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她依言,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缓缓闭上了眼睛。 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应道:“嗯……” 她等待着预想中的亲吻落下,感受着两人之间越来越近的呼吸。 然而,预想中的温热触感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略显冰凉、还带着水汽的手。 轻轻地,带点恶作剧意味地,掐住了她两侧的脸颊,还调皮地往外微微揪了揪。 鹿野猛地睁开眼眸,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错愕和懵逼。 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 两只眼睛,一深邃带笑,一震惊茫然。 在空中相互对视。 白牧看着眼前向来清冷示人的鹿野,此刻脸蛋被自己轻轻揪起,鼓成了一个小包子状。 那股强烈的反差感扑面而来,看得他心头一软,只觉得眼前的恋人此刻真是…… 卡哇伊! 他微微撇嘴,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我很公平的样子: “哼!让你刚才揪我耳朵。” “现在,扯平了。” 说完,他还假装没看懂她眼中的震惊和一点点小失落,后知后觉地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近了些,故意问道: “咦?你刚才闭着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是不是在等着什么啊?” 鹿野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这次不是羞涩,是气的! 她眸色微凝,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下一秒,她突然向前一步,肩膀不轻不重地撞开白牧挡在水池前的身体。 同时一只手抬起,猛地摁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向后推去! 白牧猝不及防,后腰一下子抵在了冰冷的水池边缘,退无可退。 他看着她,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她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是要做什么。 鹿野另一只手也撑在了水池台面上,将他圈在自己和水池之间。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几乎鼻尖相贴,连对方温热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交织在一起。 白牧一时间捉摸不透,这架势……是要强吻回来?还是……?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薄怒却更显生动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对于鹿野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和强势,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完全摸不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鹿野维持着这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突然,她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伸向水龙头,一把将其拧到了最大! “哗——!!” 冰冷的水柱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在白牧还没完全理解她的意图时,鹿野猛地探手接了一大捧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朝着白牧的脸上泼了过去! 白牧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物理攻击。 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滑落,脸上湿漉漉一片,水迹迅速蔓延,衣领也湿了半截,看起来狼狈又好笑。 “哈哈哈……” 鹿野看着他那副措手不及的呆愣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那点小郁闷一扫而空。 她用带着挑衅和得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白牧的窘态。 “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调侃道: “我觉得吧,你这样狼狈的模样,可比你刚才那副自以为很帅的样子,要好看多了!” 说完,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就想要转身逃离犯罪现场。 然而,她刚松开手,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腕就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给抓住了。 白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鹿野那得意洋洋,仿佛打了胜仗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他挑了挑眉,另一只手也迅速接起一捧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精准地泼向了鹿野! “啊!” 鹿野惊叫一声,同样被泼了个正着。 水珠打湿了她额前的发梢,顺着她光滑的脸颊和脖颈流下,将她胸前的衣襟也洇湿了一小片。 看着鹿野从清冷女神,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白牧模仿着她刚才的语气,戏谑笑道: “彼此彼此嘛,看来狼狈的模样,我们都挺适合。” 鹿野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眼睛微微眯起。 里面闪烁着不善,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 “好啊好啊……师兄,你长本事了?” ……十分钟后…… 当两人终于从一片狼藉的厨房里“休战”走出来时,都是气喘吁吁,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 两人浑身上下几乎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水珠还在不断往下滴落。 白牧的T恤紧紧贴着胸膛,勾勒出结实的线条。 鹿野的家居服也湿了大半,显得有些透明,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挡了挡。 而他们身后的厨房,更是如同被洪水洗礼过一般。 水池台上,地面上,甚至连灶台上,到处都是水渍,几个碗碟可怜兮兮地躺在水泊里,连墙壁和橱柜门上都溅满了水珠。 鹿野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四溅。 她看着白牧,又好笑又好气地说: “看你干的好事。” 白牧看着她湿身后更显楚楚动人的模样,故意勾起嘴角,当即反击: “略略略……看你当时玩的也挺开心的。” 鹿野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气道: “幼稚!” “而且还把我也变得跟你一样幼稚!” 白牧无辜地耸耸肩,水珠从他发梢甩落: “你这叫无师自通,天赋异禀,跟我可没关系。” “切……”鹿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收拾吧。” “你也有份,一起收拾。” “不要,我要去洗澡,现在身上全是水。” “咦?”白牧眼眸一闪,“我能跟你一起吗?” 鹿野:“…” 鹿野白了他一眼,随后没有再理会,径直离开。 ———— 好奇问一嘴,读者老爷们是喜欢战斗还是喜欢日常啊 ------------ 第66章,吃醋 简单收拾了一下如同台风过境般的厨房,白牧走出来时,身上还带着些许潮气。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撩人,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决定找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回到主卧,他打开了装好不久的电脑,点开了那个早已下载好,但很久没碰过的游戏图标。 熟练地输入账号密码登录,界面加载的间隙,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微信好友的聊天界面。 白牧:「玩游戏吗?LOL。」 消息几乎是秒回。 哪吒:「来。」 紧接着,一个游戏ID就发了过来。 白牧搜索添加,看到了对方的称。 名字相当霸气侧漏——「三界第一战神」。 但当看到对方段位显示时,忍不住挑了挑眉。 黑铁? 他记得自己很久没玩,段位都掉到黄铜了,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还低一个大段位,直接黑铁守门员? 两人很快在游戏里加上好友,组建了房间,顺便打开了语音。 哪吒那带着点拽拽的声音,立刻从耳机里传来: “我玩打野,你来ADC,我有机会就去下路支援你,带你飞。” 白牧听着他这自信满满的语气,再看了看他那显眼的黑铁段位,沉默了一下,委婉地说道: “呃……你打野,行吗?” “嗯?”哪吒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被质疑的不满,“质疑我的实力?我可是哪吒。” 白牧从善如流,立刻改口:“没有,不敢。那就你打野,我ADC。” “这还差不多。”哪吒哼了一声,语气重新变得得意。 “准备好躺赢吧。” …… 当鹿野洗完澡,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睡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进卧室时。 就看到白牧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飞快操作,时不时还对着麦克风低声交流几句。 “推线,小心对面打野。” “嗯,看到了,能反打。” 屏幕上光影闪烁,是鹿野不太熟悉的游戏画面。 她走到床边坐下,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白牧听到声音,暂时将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一点,侧头看她,解释道: “是英雄联盟,哪吒前辈也在玩,我们组队呢。” 他顿了顿,邀请道,“你要不要也来玩?挺有意思的。” 鹿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些造型各异,打打杀杀的角色,以及复杂的地图和界面,兴趣缺地摇了摇头: “没兴趣,有点幼稚,你们玩吧。” 于是,她自顾自地躺到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专注打游戏的白牧,听着他和耳机那头哪吒的只言片语。 游戏内,战况正酣。 哪吒选了个极其需要操作和意识的刺客型打野英雄,信誓旦旦要Carry全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对面的打野似乎是个老手,几次精准的反野和围剿,让哪吒的发育严重受阻,甚至还送出了两个人头。 【队友】上路是大爹:「打野你会不会玩?别送了行吗?」 【队友】中路杀神:「黑铁打野,理解一下。」 哪吒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开了全队麦,怼了回去: 哪吒:“对面针对我而已!你们懂什么!” 哪吒:“你们行你们来打野?对面一直进我野区,下路也不来帮忙?” 这时,辅助玩家,一个ID叫「软萌小兔兔」的玩家开口了,她用的是语音,声音确实听起来甜甜的,软软的: “哎呀,别吵架嘛~~” “打野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崇拜。 “不过我们ADC小哥哥玩得真好呀!补刀稳,走位也好,每次打架输出都打满了!” “下路全靠你C呢!比某些吹牛的打野厉害多了~~” 她夸的正是操作着ADC英雄的白牧。 白牧戴着耳机,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发消息对哪吒说:“没事,稳住,还能打。” 他并没有回应那个辅助妹子的夸奖。 然而,他忘了,虽然自己戴着耳机,但卧室很安静,鹿野就躺在不远处的床上。 那声软糯的“ADC小哥哥玩得真好呀。” 以及后面那句明显的拉踩,“比某些吹牛的打野厉害多了。” 都清晰地传入了鹿野的耳中。 鹿野本就清冷的模样,此刻面带寒霜。 小哥哥? 叫得还挺亲热。 玩个游戏而已,至于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还有,白牧这家伙,打游戏倒是有闲心听别人夸他? 哼…… 她表面上依旧刷着手机,看似毫不在意,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视线虽然停留在屏幕上,但余光却忍不住瞟向白牧的侧脸,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见白牧只是专注操作,并没有在游戏里打字或者开语音回应那个“软萌小兔兔”,鹿野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心里那种微妙的不爽,像是一根细小柔软的刺,扎在那里,不疼,却有点膈应。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牧的方向,但耳朵却依然竖着,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游戏里,那个“软萌小兔兔”似乎夸上瘾了。 “ADC小哥哥,等下出去加个好友呗?” “以后一起玩呀~我辅助你!” “哇!这波操作太帅了!小哥哥你是不是职业选手呀?” 不得不说,这位辅助的情绪价值拉满了! 白牧依旧沉默,只是操作更加犀利,似乎想快点结束这局游戏。 哪吒在语音里幸灾乐祸地小声BB:“啧啧,白牧,魅力不小啊,打个游戏都有妹子对你感兴趣……” “呀……” “要是你师妹知道了,该怎么办呢?” “对吧对吧?” 白牧:“…” “……专心打你的野。” 终于,在一波关键团战中,白牧打出爆炸输出,配合队友团灭了对方,一举推掉了敌方基地,拿下了胜利。 “ViCtOry!” 游戏胜利的音效响起。 白牧立刻退出了游戏房间,甚至没去看结算界面,直接摘下了耳机,长长舒了口气。 这局游戏,打得比对付池年长老还心累。 他转过头,看向床上背对着他的鹿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鹿野?” 房间依旧安静,直到好一会儿才有回应。 鹿野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打完了?” “和你那个辅助妹妹玩得开心吗?” 语气平静,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酸味,几乎要弥漫整个房间了。 白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从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还带着湿润香气的发顶。 “吃醋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谁吃醋了?”鹿野矢口否认,却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稀罕。” “我只是觉得那个辅助……打游戏不好好打,话太多了。” “是是是,她话多,技术也一般,比不上你万分之一。” 白牧从善如流地哄着,“以后只跟你玩,好不好?” 鹿野在被窝里悄悄弯了弯嘴角,但嘴上还是哼了一声:“谁要跟你玩……幼稚。” 话虽这么说,但她紧绷的身体明显柔软了下来,任由白牧抱着。 白牧跟她腻歪了一会。 一旁,手机屏幕亮起,是哪吒发来的消息。 哪吒:「???」 哪吒:「怎么突然跑了?才打一把就没意思了?」 哪吒:「你这ADC玩得不是挺爽的吗?那个软萌辅助都快把你夸上天了。」 白牧拿起手机,快速回复:「嗯,是没什么意思,不玩了。」 消息刚发出去,哪吒秒懂,立刻猜到了真相。 哪吒:「(坏笑表情)是不是你师妹就在边上?刚才那辅助夸你,被听见了?」 白牧无奈,回道:「知道你还问。」 哪吒立刻发来一连串嘲笑的表情包,接着打字: 「白牧啊白牧,想不到你也是个……用人类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妻管严!你怎么好像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啊?」 白牧看着屏幕,嘴角抽了抽,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击:「呵呵,前辈啊前辈,先别操心我的地位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段位从黑铁打上来吧,刚才那局,你的战绩好像有惨不忍睹。」 精准打击,直戳痛处。 哪吒:「靠!」 哪吒:「你这是污蔑!你懂什么?我那叫战术性的退让!是为了吸引火力,给你们下路创造输出空间!懂不懂战略性牺牲啊你!呵呵呵呵……」 白牧看着这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都懒得跟他争,敷衍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战略性黑铁。」 哪吒显然被气到了,直接按住语音输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白牧点开一看,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赫然在目。 白牧想都没想,直接手指一划,熄灭了手机屏幕,顺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听他60秒语音?除非自己闲的。 他很清楚,这60秒绝对不是哪吒的极限,仅仅是微信语音框的上限而已。 鹿野虽然背对着他,但显然注意力一直留了一半在他这边。 听到他放下手机的动静,便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哪吒前辈找你有什么事?” 白牧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地回答: “嗯,没什么,就是哪吒前辈在……语音里激情澎湃地夸奖我刚才那波操作。” 鹿野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放下手机,转过身来,看着白牧,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 “那个游戏……我也要玩。” 白牧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想玩游戏。 他想了想,说道:“电脑上下载安装那个游戏挺慢的,而且对新手来说有点复杂。我们可以先在手机上玩点类似的,简单一些的。” “玩什么?”鹿野歪头问道。 “农药?”白牧提议。 鹿野微微蹙眉:“农药?” 白牧连忙摆手,赶紧解释:“说错了,是王者荣耀。” “都行。” 鹿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两人很快在手机上下载好了游戏。 白牧用自己的账号登录,先给鹿野简单介绍了一下基本操作和几个适合新手的英雄。 “你刚开始玩,可以先试试这个英雄,叫瑶。” 白牧指着屏幕上那个可爱的小鹿女。 “操作比较简单,可以附身在其他队友身上,提供护盾和控制。” “附身?”鹿野看着技能说明。 “嗯,就像这样,”白牧示范了一下,瑶轻盈地跳到了他操作的射手英雄头上,“你待会儿就跟着我,骑在我头上,看情况放技能保护我就行。” “骑在你头上?” 鹿野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微妙,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游戏开始。 白牧熟练地操作着射手在下路发育,鹿野则有些生涩地操控着瑶,大部分时间都依言乖乖附在他身上,偶尔手忙脚乱地按一下技能。 一开始还算和谐,白牧一边操作一边轻声指导: “鹿野,对面来抓了,你准备放那个控制技能……对,就是这样。” “嗯。”鹿野学得很快,渐渐掌握了基本节奏。 然而,就在一波团战胜利,两人残血回城补给的时候,鹿野盯着屏幕,看似不经意地,用平淡的语气突然开口: “刚才电脑上那个游戏……那个女生的声音,挺好听的?” 白牧脸色一僵。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白牧手指一顿,差点把闪现按了。 他赶紧摇头,语气无比坚定: “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有点……做作。” 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负面评价。 鹿野操作着瑶在他身边跳了跳,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她那么夸你,你是不是心里挺开心的?” “没有!绝对没有!” 白牧矢口否认,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宣誓,“我当时只顾着操作,根本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真的!” “真的吗?” 鹿野依旧打着游戏,操控着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冷不丁地又追问了一句,语调微微上扬。 白牧感觉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表忠心:“绝对真!我发誓!” 这时,鹿野操控的瑶刚好用一个小技能抢到了一个人头,她看着屏幕,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你刚才还那么努力带她赢?” 白牧:“…” 他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天可怜见,他当时真的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纯粹是电竞精神,想赢下游戏而已! 眼看解释苍白,白牧急中生智,瞬间甩锅,语气沉痛: “我那不是为了带她,我全都是为了哪吒前辈啊!你看他送成那样,我再不尽力一下,这局就没了!” “我是为了不让哪吒前辈掉分掉得太难看,才努力操作的!” 鹿野闻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操作着瑶,骑在他的英雄头上,跟着他转线、打团。 游戏进行到后期,一波关键的高地团战,白牧操作着射手走位风骚,输出拉满,拿到了一个漂亮的四杀,奠定了胜局。 对方只剩下一个残血英雄仓皇逃跑,胜负已定。 就在白牧稍微松了口气,以为死亡追问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 骑在他头上的瑶,突然停止了动作。 然后,一个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甚至带着点清冷质感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白牧的耳中,音色毫无感情,像是在念台词一样。 “ADC小哥哥玩得真好呀——” “下路全靠你C呢——” “比某个吹牛的打野厉害多了——” …… 正是刚才电脑那局游戏里,那个“软萌小兔兔”夸赞他的台词,被鹿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白牧:“!!!”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鹿野。 只见鹿野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刚才的模仿不是出自她口。 只是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 大纲改了下,由于我日常写的不好,有一点点卡文,更新晚了点,抱歉哈૮₍ˊᗜˋ₎ა ------------ 第67章,谈婚论嫁 鹿野虽然心头一软,但面上还是强撑着,微微瞥了他一眼。 她依旧努力板起脸,故作一副自己还没消气的稚气模样。 白牧又放软声音哄了几句,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然而,鹿野只是用鼻腔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表示自己不吃这套。 她甚至转过头,用带着一丝挑衅的眼神看向白牧。 白牧看着她这模样,心头一动,顿时会心一笑。 他不再言语,而是突然伸出手,精准地按下了床头墙壁上的开关。 “啪嗒。” 一声轻响,房间的主灯瞬间熄灭,只余下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投下微弱而暧昧的光晕,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之中。 “怎么了?” 鹿野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轻呼出声。 就在她这瞬间的愣神之际,白牧已经敏捷地凑了过去,温热的体温瞬间逼近。 “你…你干嘛关灯……” 鹿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屋内传出一片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和轻微的挣扎动静。 “唔…别…别碰那里,痒……” 鹿野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试图推开在她腰间作怪的手。 然而,对方的攻势更加密集。 短暂的唇瓣相贴后,更深入的探索让她猝不及防。 “你…你亲嘴怎么还伸舌头啊!” 她含糊不清地抗议着,脸颊烫得惊人,握成拳的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却没什么力道,更像是撒娇。 “你好烦啊……” 她的抱怨声越来越小,逐渐被急促的呼吸声取代。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双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的大手。 “诶诶诶,等一下!” 当他的手似乎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时,鹿野猛地清醒了几分,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声音带着一丝羞赧的慌乱。 “还没洗澡……” 白牧的动作顿住,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在黑暗中发出低低的笑声,气息有些不稳: “刚才不是洗过了?” “那是刚才!现在……现在又……”鹿野语无伦次,感觉脸上快要烧起来。 “哦?” 白牧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点坏笑,“那你的意思是……洗完就可以?” 鹿野:“……你无赖!” 她羞恼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拥住,带着笑意的吻再次落下,吞没了她所有未尽的抗议。 黑暗中,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和心跳声。 …… 与此同时,远离城市喧嚣的某处农家小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夜幕低垂,小院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盘菜。 无限和小黑二人正对坐着吃饭。 小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目光复杂地在几盘菜上来回扫视,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拿着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半天,一粒米都没送进嘴里。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向桌对面正襟危坐的师父,用带着点奶音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 “师父……我不饿。” 无限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抬起头,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解: “怎么了?小黑,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不能挑食。” 小黑看着师父那“诚挚”而毫无自知的眼神,内心充满了绝望,小脸皱成了一团,闷闷地应了一声: “……哦。” 他视死如归般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用力咽了下去,感觉整个猫生都灰暗了。 无限见状,似乎松了口气,目光落到中间那碗颜色可疑的鱼汤上,语气带着鼓励: “多喝点鱼汤,这个有营养。” 说着,他亲自拿起勺子,给小黑盛了满满一碗,然后放下勺子,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好评。 小黑看着碗里那泛着油花的奶白色汤汁,神色更加委屈了。 他抬起小手,捧起碗,极其勉强地小口抿了一下。 “咳咳……”小黑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小脸憋得通红。 无限微微蹙眉: “不好喝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也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 随着鱼汤入腹,无限的动作僵住了。 他握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低头看着勺子里残留的汤汁,口中喃喃自语,带着一丝不确定: “今天的鱼……好像有点不太新鲜?” 小黑挣扎着抬起头,大眼睛里似乎写着:你终于发现了! 他试探性地,用尽可能不打击到师父的语气小声说道: “师父……我觉得,可能……不是鱼的问题。”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委屈巴巴地放下了筷子: “师父,我想师兄师姐了……” 小黑闷闷地说道,尾巴都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他们那里玩啊?就……就去看看。” 重点是,可以去蹭饭! 无限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小黑,疑惑道: “我们不是才分开两天吗?” 在他看来,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小黑:“……哦。” 他低下头,用更小的声音嘟囔,“我好想吃炸鸡……” 哪怕是外卖的炸鸡,也比师父的料理好吃一万倍! 无限看着徒弟这副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这里位置是有点偏,附近没有炸鸡店。下次,等下次我带你去县里的时候,再给你买吧。” 小黑闻言,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下次是多久? 他怕自己撑不到下次就被师父的厨艺送走了。 这顿艰难的晚餐终于在小黑“我吃饱了”的微弱抗议声中结束。 无限看着几乎没动几口的饭菜,若有所思,但似乎还没完全意识到问题的根源。 趁着无限收拾碗筷去厨房的间隙,小黑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溜到无限的房间,偷偷拿起了他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他记得师兄教过他怎么用视频通话。 小手笨拙地解锁屏幕,找到微信,点开大师兄白牧的头像,然后按下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嘟……嘟……”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听的长音。 小黑紧张地捧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屏幕。 响了很久,就在小黑以为没人接,快要放弃的时候,视频终于被接通了。 屏幕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晃动有些模糊的景象,然后画面稳定下来,出现了白牧师兄的脸。 不过……师兄的样子好像有点奇怪? 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不听话地翘着,脸颊似乎还有点不自然的红晕,衣领也歪歪扭扭的,像是刚被人用力拉扯过。 “小黑?” 白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尴尬?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么了?这么晚打视频过来?” 小黑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师兄,你和师姐在做什么呀?你的头发好乱哦,衣服也歪了。” 他透过屏幕,还看到背景里,鹿野师姐似乎正背对着镜头,飞快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睡衣肩带,耳根子红红的。 白牧闻言,脸上的尴尬神色更明显了,他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迅速找了个借口: “没做什么,我和你师姐……在打游戏呢,刚才玩得比较激烈,所以……嗯,看起来有点乱。”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但微红的耳根和不太自然的笑容出卖了他。 “打游戏?” 小黑歪了歪头,更加好奇了,“什么游戏这么激烈呀?” 白牧:“……” 这让他怎么接? 说成人play? 他赶紧转移话题:“小黑,你找师兄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想我们了?” 小黑用力地点点头,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对着屏幕诉苦: “师兄,师父做的饭好难吃……我想吃炸鸡,想吃你做的饭……我也想跟你们一起打游戏!” 他记住了师兄刚才的话,觉得能和师兄师姐一起打游戏,一定很有趣,至少比面对师父的晚餐有趣多了。 屏幕那头,刚刚整理好仪容,凑过来的鹿野听到小黑天真无邪的话。 再看看白牧那一脸窘迫,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羞恼也烟消云散。 白牧看着视频里小黑渴望又委屈的小脸,又瞥了一眼身边笑靥如花的鹿野,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对着屏幕柔声道: “好,等过段时间,师兄和师姐就去接你过来玩几天,带你吃炸鸡,好不好?” 小黑又和师兄师姐聊了几句,主要是诉说自己对炸鸡和正常饭菜的渴望,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白牧和鹿野在屏幕那头忍着笑,连连保证将来会去接她。 正说着,小黑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无限一边用布巾擦着刚洗过碗还带着水渍的手,一边走近小黑,他的身形微微俯下,半个肩膀和侧脸也进入了视频镜头的范围。 “在跟谁通话?” 无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白牧一看到师父的脸,想到刚才黑暗中与师妹那番激烈战况,以及此刻自己和鹿野可能还残留的凌乱痕迹,心头莫名一虚,眼神有些飘忽,连忙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师父。小黑在你那边住的还习惯吗?” 无限抬起眸子,透过屏幕看了看白牧,又瞥了一眼旁边脸颊还带着未散尽红晕,正悄悄整理头发的鹿野。 他语气平淡无波:“嗯,挺习惯的。” 白牧干巴巴地应道:“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瞧着小黑那蔫蔫的模样…… 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旁边,小黑虽然没再出声,但看着屏幕里的师兄师姐,再回想刚才那顿难忘的晚餐,小鼻子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大眼睛里弥漫着水汽,眼巴巴地望向鹿野师姐。 鹿野与他视线一对,顿时心领神会。 无限此时看着屏幕里两个徒弟神色各异——白牧明显的心虚尬笑,鹿野强装镇定却眉眼怪异,再加上两人那不整的衣衫和微乱的头发。 他微微蹙眉,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问道:“你们刚才……是打架了?” 小黑扯了扯无限的袖子,仰起小脸,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解释道: “师父,师兄和师姐刚才在打游戏呢!打得很激烈的那种!” 他完美地复述了白牧之前的借口。 白牧与鹿野眼神同步飘向天花板或墙角,含糊地附和:“嗯……对,打游戏。” 无限虽然在某些方面略显迟钝,但毕竟活了几百年,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自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看着两个徒弟这欲盖弥彰的反应,结合小黑打游戏的说辞,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有点像自己精心养护了百年的水灵灵小白菜,突然某天被猪给拱了。 不对,这比喻好像不太对。 总之,心情有些微妙。 既有些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又掺杂着一点点难以避免的,属于“老父亲”般的失落和酸涩。 最关键的是,这拱白菜的猪……好像也是自家养的,说也说不得,甚至还得操心他们别玩过头。 “嗯。” 无限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静静地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却让屏幕那头的两人瞬间石化: “你们注意一点……”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什么,“不要又把电力系统弄坏了。上次在粤东会馆……” “师父!”白牧和鹿野异口同声地打断他,两人的脸颊瞬间爆红,尤其是鹿野,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的脚底已经能够抠出三室一厅了。 不对,甚至应该是别墅了! 那是一次意外! 纯粹的意外! 鹿野把脸埋得更低,用细弱蚊蝇,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嗯……知道了。” 然而,无限的叮嘱还没完。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本着对徒弟们全面负责的态度,又追加了一句,语气认真: “还有,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白牧:“!!!” 鹿野:“!!!” 但话刚说完,无限自己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他迅速回想起妖精极难产生后代这一基本常识,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句废话,甚至有点多余。 他面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改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带着一种纵容的意味: “算了,没事。你们……开心就好。” 几人又勉强聊了几句家常,主要是关于小黑修炼的进度和一些会馆的琐事,试图冲淡刚才那令人脚趾抠地的尴尬气氛。 就在这时,无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看着屏幕里的白牧和鹿野,非常自然且认真地问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两人当即懵了一下。 这件事……他们虽然感情稳定,彼此认定,但还真没讨论过婚期。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他们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一件需要急于求成的事情。 白牧顺过气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这个……对我们来说,这件事应该不急吧?而且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无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语气依旧认真:“嗯,是不急。” “主要是你们得提前跟我说一下。”他顿了顿,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我好早做准备。” 白牧和鹿野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师父要准备什么? 白牧顺着他的话应道:“知道了,师父。我们如果……如果决定了,肯定会提前跟您讲的。” 无限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微微点头,“那就好。” 他看了看身边乖乖坐着,但眼神一直往屏幕里师兄师姐那边瞟的小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 “小黑的天赋很好,根基也扎实。依我看,再过半年左右,他的能力差不多就能完全稳固,收放自如。到时候,我就会安排他去龙游,像普通人类孩子一样上学,体验社会生活。” 他抬头看向白牧和鹿野,“到时候,恐怕要多麻烦你们照顾他了。” 白牧立刻表态:“师父您放心,小黑也是我们的师弟,照顾他是应该的。” 然而,在说这话的同时,白牧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对小黑升起了浓浓的同情。 半年嘛…… 只能先苦一苦孩子了…… ------------ 第68章,接小黑……?(如接) 秋意渐深,暑气彻底退去。 龙游的天气向来没什么章法,春夏秋冬的界限模糊得很,气候变化跟个过山车一样。 昨天可能还得翻出短袖,今天一阵凉风刮过,就让人想裹紧外套。 不过,这点温度变化对白牧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滑过去一周。 这一周里,最大的变化是鹿野终于清闲了下来。 感知组那边积压的任务告一段落,她不用再早出晚归,两人窝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白牧也没闲着。 他始终记着之前鹿野提起想出去自驾游的事。 虽然当时耽搁了,但他一直放在心上。 于是,他抽空就去把考驾照的事情加紧办了。 跟会馆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流程走得飞快,估计驾照很快就能到手。 他想得很周到,自己一个人考是考,两个人也是考。 本着这个原则,他顺手也给远在深山的师父无限报了个名。 毕竟,在现代人类城市里活动,总不能靠两条腿或者飞来飞去——那样太扎眼,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有个合法的交通工具,还是方便很多。 就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学得怎么样了…… 不过他也识趣地没多问。 又是一个清晨。 夏日那股黏腻的燥热早已消失无踪,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变得温和而澄澈。 空气里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呼吸间格外舒爽。 白牧悠悠转醒。 意识刚回笼,感官就先被身边的热源和重量占据。 果然,鹿野的一条腿又习惯性地搭在了他的肚子上,一条手臂也横了过来,手掌正好贴在他的胸口。 他尝试着轻轻抬了抬那只压着他的手臂,没抬动。 睡梦中的鹿野,力道依旧不容小觑。 他放弃了,侧过头,安静地凝视着枕边人。 睡着的鹿野,面容恬静,呼吸清浅均匀,平日里那几分清冷和疏离此刻全然消融,只剩下毫无防备的柔和。 看着看着,白牧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恍惚感。 时光荏苒,变化真大。 他还清晰地记得最初相见时,两人之间那份陌生与距离感,还有鹿野对于人类的提防与警惕。 然后是长达几十年作为师兄妹的陪伴,修行、打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汇聚。 再到如今,一睁眼,发现曾经需要保持距离的师妹,已经名正言顺地躺在了自己身边,呼吸相闻。 人生,还真是奇妙。 他的思绪飘得更远了些,想起了前世在荧幕上看到的,那个属于另一个故事的鹿野——强大、清冷、自强,如同雪山之巅难以攀折的冰莲。 再看看眼前枕边人这恬静,甚至带着点依赖的睡颜,这专属于他的温馨与甜蜜。 是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什么吗? 或许是吧。 但也可能不全是。 或许,鹿野的内心本就藏着这样柔软的一面,只是在外人面前,她习惯性地用强大和高冷筑起壁垒,将这一面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 唯有在最亲近,最安心的人身边,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现。 白牧一只手枕在脑后,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晨曦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几缕发丝散在颊边,柔和得不可思议。 真好看啊…… 他在心里无声地感叹。 或许,就这样看上几千年,也不会觉得腻吧。 白牧原本以为鹿野还睡得正沉,正沉浸在“我家师妹怎么看都好看”的满足感中,忽然听到一声,带着刚睡醒时慵懒鼻音的轻轻责备: “一直盯着我干嘛?” 鹿野并没有睁眼,身体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唇瓣微启,吐出了这几个字。 被抓包的白牧一点也不慌,反而笑嘻嘻地,理直气壮地回答: “喜欢看。” 鹿野终于睁开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刚醒的迷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她没什么力度地评价了两个字: “闲的。” 说完,也不等白牧反应,她便收回了搭在他身上手和腿,利落地一个转身,用后背对着他,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小气。” 白牧嘀咕了一句,动作却一点不慢。 他立刻凑了过去,从身后贴紧,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脸颊埋进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鼻尖盈满了她发间清冽好闻的香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温热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满足。 鹿野被他蹭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闷声问: “几点了?” 白牧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8点半。” “嗯。” 鹿野应了一声,安静了几秒,似乎还在醒神,然后才说: “今天不去会馆了。” “我们……去一趟师父那儿吧。”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软了些,带着提醒的意味。 “我们答应过小黑,要带他出去玩的。” 感受着怀里身体的柔软和温度,白牧嘴角扬起,收紧了手臂。 “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轻便的出门衣服,便准备动身。 “总不能空着手去。” 白牧一边换鞋一边说。 “师父那边估计除了野菜,就是他自己捣鼓的创意菜系,小黑肯定馋坏了。” “我们买点食材和零食带过去。” 鹿野点点头,深以为然:“嗯,再给小黑买几件换季的衣服,山里晚上凉。” 目标明确,两人信心满满地出发,直奔龙游市最大的购物中心。 然而,一进入琳琅满目的商场,最初的目标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移。 经过一家新开的电子产品体验店时,白牧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目光被最新款的游戏主机和炫酷的显示器吸引。 “咳……”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偏离的航线回归正轨,“我是想着,小黑以后来龙游上学,可能也需要接触这些,提前了解一下……” 鹿野瞥了他一眼,没拆穿,只是淡淡提醒:“师父那里连稳定信号都未必有。” 白牧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收回目光。 但没过多久,轮到了鹿野。 路过一家高端时装店,鹿野脚步微微放缓。 “家里的衣服……好像有点旧了。”她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白牧立刻点头:“对,是该换了,秋天了,保暖很重要。” 于是,一小时后。 购物车里多了多件价格不菲的各类服装。 接着,经过零食区,想着小黑爱吃,这个拿一点,那个拿一点,不知不觉就堆成了小山。 路过生鲜区,看到空运来的新鲜肥牛卷和品质极佳的火锅底料,想到师父那里的清汤寡水,忍不住就往车里放。 “这个煮火锅好吃。”白牧解释。 “嗯。”鹿野表示同意,顺手又拿了几盒丸子和大虾。 然后是饮料区、水果区、日用品区…… 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该去童装区给小黑买衣服时,手里推的购物车已经不堪重负,而他们自己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准备给师父和小黑的。 两人看着车里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面面相觑。 白牧干笑一声:“那什么……好像买多了点。” 鹿野看向这一大堆东西,耳根微红,但语气依旧镇定:“没事,反正……以后都用得上。” 结账时,收银员看着这足以支撑一个小型家庭一周生活物资的采购量,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最终,两人手里各自提了四五个硕大的购物袋,走出超市区域时,颇有些狼狈。 “好像……忘记最开始要买什么了。” 白牧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哭笑不得。 “给小黑的衣服还没买。”鹿野提醒道。 “那……先去童装区?” 于是,两个嘴上说着要给师父师弟买东西的人,提着一大堆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转向了童装区。 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两个印着卡通图案的袋子。 买完所有东西,他们决定先将大包小包寄存到服务台。 腾空双手后,白牧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抬头望去,注意到商场顶层似乎有个露天的游乐场,隐约传来欢快的音乐和孩子们的笑声。 他心思一动,看向身旁的鹿野: “上面好像有个游乐场,要去看看吗?” 鹿野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多幼稚,小孩子才玩那个。”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又往那个方向瞟了一下,虽然很快,但还是被一直留意着她的白牧捕捉到了。 白牧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地拉住她的手: “走吧,就过去看看,不玩。” 鹿野犹豫了一下,脚步却已经诚实地跟着他往电梯方向移动: “……行吧,看看。” 然而,一到顶层的露天游乐场,五彩缤纷的设施和热闹的氛围立刻包围了他们。 碰碰车场地里,人们撞得不亦乐乎,惊呼和笑声不断。 白牧看着鹿野:“这个……好像有点意思?” 鹿野抿了抿唇,眼神里有一丝跃跃欲试,但还是端着:“……还行。” 三分钟后,两人坐进了一辆红色的碰碰车里。 一开始鹿野还试图保持优雅,只是被动地躲避,但在被连续撞了几次后,好胜心被激发了出来。 她眼神一凛,操控着方向盘开始主动出击,动作又快又准,连白牧都被她撞得在座位上弹了一下。 “喂!你撞到我了!” 白牧故作委屈。 鹿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明媚的弧度,手下毫不留情:“嗯,撞的就是你。” 一时间,场地里就属他们这辆车最“凶悍”。 从碰碰车上下来,鹿野脸颊微红,呼吸略促,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兴奋的光彩。 接着,他们又去玩了射击游戏。 摊位上挂满了各种毛绒玩具,规则是用玩具枪打中移动靶心。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白牧和鹿野对视一眼,拿起枪。 对于他们这种对力量和精准控制达到极致的存在来说,这种游戏简直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砰!砰!砰!砰!” 几乎是枪枪命中,弹无虚发。 移动的靶心在他们眼中跟静止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老板还笑着夸赞“帅哥美女厉害啊”,但随着他们面前的积分牌数字疯狂跳动,摊位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老板的笑容逐渐僵硬,最后变成了哭丧脸。 当白牧和鹿野准备开始新一轮,清空所有剩余靶心时。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双手合十,几乎是哀求道:“两位!手下留情!”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看上哪个娃娃,直接拿走,我送你们了!求求你们给条活路吧!”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白牧和鹿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没为难老板,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柔软最大的猫咪玩偶——鹿野觉得它有点像小黑本体时的样子。 抱着战利品,他们走向了巨大的摩天轮。 狭小的座舱缓缓升高,龙游市的景色在脚下逐渐铺展开来。 秋高气爽,能见度极高,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城市轮廓都清晰可见。 座舱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机械运行声。 鹿野抱着柔软的猫咪玩偶,看着窗外。 白牧看着她被窗外光线勾勒出的柔和侧脸,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玩偶上的手。 鹿野没有回头,但手指微微一动,与他自然地交握在一起。 阳光透过玻璃,将座舱内烘得暖洋洋的。 最后,他们被一阵动感的音乐吸引,发现了一片情侣跳舞机区域。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箭头和成双成对努力踩点的情侣,白牧挑眉: “试试?” 鹿野看着那需要默契配合的机器,点了点头。 以他们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这种游戏同样毫无难度。 不仅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点上,还能随着节奏加入一些即兴的,默契十足的互动小动作,引得旁边不少人驻足观看,眼神里满是羡慕。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阳光变得有些灼热,时间悄然从上午滑到了中午。 玩了一圈,尽兴而归。 鹿野抱着猫咪玩偶,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轻松笑意,她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们该去了,快一点的话,或许能赶在小黑吃午饭前把他接过来。” 鹿野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小黑抱着碗,对着师父做的菜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白牧也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空瘪的肚子,提议道: “都这个点了,要不……我们吃完饭再过去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商场负一楼就是小吃街,各种吃的都有。” 鹿野闻言,眉头微蹙,迟疑道:“那小黑他……” 白牧想了想说道: “你看啊,师父和小黑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小黑他对于师父做的菜……一定已经适应了!” “再说了,我们现在过去,万一师父留我们吃饭怎么办?” 他这一番说辞,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鹿野想象了一下如果现在过去,很可能要面对师父“热情”留饭的场景…… 她仅仅挣扎了三秒钟,便果断点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嗯……有道理。” 于是,时间暂时被一顿午餐搁置。 ------------ 第69章,谛听 负一楼的小吃街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引着行人的味蕾。 白牧和鹿野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小吃袋,有刚出锅的炸酥肉,香气扑鼻的烤鱿鱼,还有一盒淋着酱汁的章鱼小丸子。 白牧空着的那只手还端着一杯加了波霸的奶茶,时不时吸上一口,满脸惬意。 鹿野则小口啜饮着一杯果茶。 两人悠闲地逛着。 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蛋糕店时,鹿野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目光在里面的展品上停留了几秒。 她轻轻拉了拉白牧的袖子,指向店里:“我觉得小黑想吃。” 白牧轻笑点头:“走,那就去看看吧,给小黑挑一个。” 就在他领着鹿野,准备推开蛋糕店那扇玻璃门的时候,一道清冷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过来。” 白牧脚步猛地一顿,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是谁来着? 好像是谛听? 他立刻循着声音来源望去,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隔壁那家麦当劳店内。 靠窗的位置,一个身影格外显眼。那是一位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冷峻青年,面容俊美,额头上生长着非人般的短角,正是老君身边的神兽谛听。 然而此刻,这位平日里气场强大,生人勿近的前辈,却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 他被一群兴奋的年轻女生团团围住,那些女生叽叽喳喳,如同围着什么稀有展品,还有人试图把薯条或者鸡块递到他嘴边,想要进行“投喂”。 谛听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无处安放的眼神,清晰地传达出一种“社恐”遇到过度“社交牛逼症”时的无措和窘迫。 “帮我脱身。” 谛听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白牧脑内,带着一丝无奈的催促,“我走不开。” 鹿野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也停下脚步,顺着白牧的目光望去。 当她看清麦当劳里的情形时,眼眸中也忍不住掠过一丝诧异。 那位在高阶妖精中都备受尊敬,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谛听大人,此刻竟然像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被一群热情似火的人类女孩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女孩们的声音隐约传来: “小哥哥你好帅啊……” “你吃薯条吗?蘸番茄酱很好吃的!” “老师老师,你COS的是谁呀?我认不出来诶!是哪个游戏里的新角色吗?” “对呀对呀,你额头上的角质感好好呀,就像真的一样,我能摸一下吗?” “你的头发也不像染的诶,感觉就是天生是绿色一样,好神奇!” “可以加个微信吗?” “可以合张照吗?就一张!” 她们七嘴八舌,满脸兴奋,还有人试图伸手去碰他额头上的角,或者是那一袭绿发。 白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平日里高冷无比的谛听大人,露出这副窘迫又无奈的模样,确实有种强烈的反差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咳咳咳……罪过罪过。 他连忙打住心中有些大不敬的想法,转身对一脸困惑的鹿野低声快速解释道: “是谛听,好像遇到点麻烦,我去帮个忙。” 鹿野虽然没听到传音,但看眼前这情形也猜到了七八分,轻轻点头: “嗯。” 白牧将手里的小吃和奶茶暂时塞给鹿野,整理了一下表情,小跑着进了麦当劳,径直朝着那个被包围的座位走去。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那群女生的注意,叽叽喳喳的声音小了一些,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靠近的陌生帅哥。 白牧无视了她们探究的目光,直接看向被围在中心的谛听,脸上露出一种的无奈表情,煞有介事地说道: “哎呀,可算找到你了!你跑哪儿去了?让我一顿好找!” 然后,他转向那些女生,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各位,我是他的……化妆师。” 他指了指谛听,“我现在得带他去卸妆了,后续还有工作安排,很抱歉不能久留。” “化妆师?” 女生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些许遗憾,但很快又转为理解和歉意。 “抱歉抱歉,是我们带他来这里的,我们就只是想请他吃个饭,没忍住……” 几女生连忙站起身,微微躬身道歉,“耽误你们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理解理解,谢谢你们喜欢他的造型。” 白牧笑容得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不由分说地将谛听从女生堆里“捞”了出来。 谛听顺势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但紧绷的身体线条明显松弛了不少。 白牧拉着他,快速而礼貌地离开了麦当劳,回到了站在原地等候的鹿野身边。 三人快步走远了些,拐进一个相对安静些的通道。 停下脚步后,谛听整理了一下并未有丝毫凌乱的衣襟,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姿态,平静地对白牧说道:“多谢了。” 鹿野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 “谛听前辈,您怎么在这儿?” 以谛听的身份和性格,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商场快餐店,实在有些违和。 白牧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谛听倒是很坦然,直接回答道: “我要去一趟总会馆,刚好这商场隔壁在办漫展,老君让我顺路帮他集邮。” “集邮?” 白牧和鹿野异口同声,都愣了一下。 他们不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 “嗯。” 谛听确认道,似乎并不觉得这任务有什么奇怪。 他动作自然地从腰间一个类似储物袋的饰物里,取出一叠照片,递了过来: “就是和那些扮演角色的‘COS老师’拍照,再让他们在照片背后签名。” 白牧下意识接过那叠照片,随手翻看了几张。照片里都是“老君”——或者说,是变幻成老君的谛听,与各种动漫,游戏角色扮演者的亲密合照。 有的比着剪刀手,有的搭着肩膀,背景是热闹的漫展场馆。 每张照片背后都确实有签名和一些祝福语。 白牧看着照片里“老君”那笑得一脸天真灿烂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讪讪一笑,将照片递还给谛听。 老君还真是……资深二次元啊。 他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确实符合老君的人设,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儿。 他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话说,清凝仙子……不会有意见吗?” 谛听接过照片,仔细收好,闻言微微摇头,语气没什么波澜:“不知道。” 白牧:“…” 好吧,看来从谛听这里是打听不到什么八卦了。 一旁的鹿野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对于“二次元”、“漫展”、“COS”、“集邮”这些词汇,她听得云里雾里。 但结合刚才在麦当劳看到的情景和这些照片,她大致理解这是一种人类的文化活动,涉及扮演和追星。 她感到大为震撼。 没想到,那位在妖精界德高望重,如同传说般的老君,竟然也会被这种名为“二次元”的人类文化所影响,甚至到了要让谛听前辈专门来“集邮”的地步? 然后,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身边的自家师兄——白牧。 师兄他……平时也喜欢上网,打游戏,对人类社会的新鲜事物接受度很高。 万一……万一他也喜欢上了这什么二次元…… 也像老君这样,跑到那叫什么漫展的地方。 去跟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异性……亲密合照…… 鹿野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不行! 这绝对不可以! 也无法接受! 她心中警铃大作。 回去以后看来自己有必要警惕一下,得让师兄离这种奇怪的文化远一点。 她默默地从白牧手中抽回那张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照片,然后迅速递还给谛听。 白牧没注意到鹿野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和内心活动,看着谛听,有些无奈又带着点同情地说道: “前辈,在老君身边这么些年,也是难为您了。” 谛听闻言,却摇了摇头: “没事。除了有时候部分人类太过热情以外,其实……我还挺喜欢逛漫展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那里,我不用隐藏自己的外貌,跟人类相处也没有任何隔阂。他们只觉得我是在‘COS’,甚至会夸赞我的造型很帅。” 白牧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哈哈,您喜欢就好。” “嗯。” 谛听点点头,目光在白牧和鹿野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以及那些小吃上扫过,淡淡道: “今天多谢了,不耽误你们约会,下次再见。” 约会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平淡无波,却让鹿野的耳根微微泛红,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飘向别处。 在谛听这样的长辈面前被直接点破是在约会,哪怕对方语气再平常,也让她感到一丝羞赧。 白牧倒是脸皮厚得多,没有任何异样,很自然地应道:“好,再见。” 不过,就在谛听转身欲走的时候,白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 “对了,前辈,请留步。” 谛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白牧正色问道:“您知道会馆那边,对池年长老的处理结果怎么样了吗?” 六角大楼事件之后,池年被带回总会馆问责,后续如何,他一直有关注。 谛听显然知情,直接回答道: “知道,池年要在会馆禁足五年,他本人也没有异议。” 白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果然,会馆对于池年长老那种激进但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部分妖精诉求的行为,采取的是一种默许和轻拿轻放的态度。 毕竟,新大陆那边的人类军方高层被池年这么一闹,损失了近一半,影响不可谓不恶劣。 结果最终处罚就只是禁足五年,这在漫长的妖精寿命中几乎算不得什么惩罚,基本上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给众人看个样子罢了。 “了解了,多谢前辈告知。” “走了,再见。” 谛听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随意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 约一小时后。 总会馆,入口处通常比较冷清,与人类世界的喧嚣保持着距离。 谛听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他似乎是办完了事情,但从会馆里并非独自一人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形高挑,气质冷峻的蓝发青年。 青年眼神带着历经世事的淡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两侧生着的白色双角,昭示着他妖精的身份。 他是虚淮,曾经与风息、洛竹、天虎一同行动的四人组之一。 在风息事件后,他们各自受到了会馆的监管和限制。 谛听停下脚步:“会馆已经查清,鉴于你之前的行为并未造成恶劣影响,决定从轻发落。” “接下来十年,你需要定期向所在地的会馆汇报你的行踪和动向,未经允许,不能离开你目前居住的这座城市。” 虚淮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已预料,或者说,并不在意。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们年龄相仿,相识已近千年,是彼此挚友。 谛听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还有一件事,风息死了。” 虚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动一下,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只有微微拂过他蓝色发丝的清风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过了良久,久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是他的选择吗……” 他没有问怎么死的,也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仿佛这个结局,在风息决定走上那条路时,他就已经隐约预见。 又沉默片刻,虚淮低声请求道: “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谛听回答得很快,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不行,流石会馆不在你被批准的活动范围内。” 虚淮眼中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黯淡了下去。 然而,谛听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清冷: “但,这次例外。”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虚淮: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一趟。只是看看,不能停留太久。” 虚淮怔住了,似乎没料到谛听会破例。 他看着谛听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谢谢。” ------------ 第70章,无限的感情咨询 下午,夕阳西下。 小黑正聚精会神地在院子中央练习操纵金属。 就在这时,院子外,一辆滴滴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白牧和鹿野先后走了下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小黑!” 白牧扬声喊道。 小黑闻声猛地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飞奔过去: “师兄!师姐!你们来啦!” 他兴奋地围着两人打转,小脸上满是重逢的喜悦。 白牧揉了揉小黑的脑袋,目光扫向安静的农舍: “师父呢?还没回来?” 小黑用力点头,叽叽喳喳地汇报:“师父去学车啦,应该也快回来了!” 白牧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不久确实顺手给师父报了个驾校,没想到师父行动这么迅速,还真去学了。 他和鹿野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又好奇,难以想象师父握着方向盘的样子。 两人提着东西走进熟悉的院落。 看着这间曾经居住过的农家小院,一股浓浓的怀念涌上心头。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还是老样子。 白牧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自己当年亲手搭建,现在已经有些陈旧的鸡圈,旁边还有一小片他开辟的菜园子。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望向隔壁那座小山的山顶。 那里有他和鹿野的秘密基地。 或者说,是他们当年为了躲避师父的厨艺,而偷偷搭建的小灶。 小黑还在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 “师父教我可认真了!” “就是……就是做饭还是那样……” 小黑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白牧,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师兄,我好想念你做的饭了……” 白牧和鹿野忍俊不禁,一边认真听着小黑的倾诉,一边开始将商场买来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零食、水果、新衣服…… …… 话分两头。 另一边,位于城郊的驾校训练场上,夕阳也将教练车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教练,满意地走向一辆停着的教练车。 伸手拍了拍车窗,对着驾驶座上神色平静的青年说道: “小伙子,你今天学得真不错啊!” “科目二这些项目,你基本上都是一把过,你有空再来练一趟,我就给你报名考试了。” “今天就先练到这吧。” “好。” 无限简单地点了下头,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地下了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去记得看看理论题啊!” 教练对着他挺拔的背影又叮嘱了一句。 看着这个话不多但极其省心的学员走远,教练脸上露出了今天最欣慰的笑容。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准备把车开回指定位置。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钥匙,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车分明还没启动啊! 教练低头,看向仪表盘上油表的指针。 只见稳稳地指在接近满格的位置,与他早上开出来时几乎一模一样! 练了一整天车,一滴油都没消耗? “卧槽……等等……” 教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刚才这车……是怎么动的?!” 见了鬼了…… 教练坐在驾驶座上,握着冰凉的方向盘,看着空旷的训练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无限回到家时,夕阳只剩最后一点余晖。 他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和鹿野一起整理物品的白牧,以及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他们,说个不停的小黑。 “师父。” 白牧和鹿野见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打招呼。 “嗯。” 无限应了一声,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 几人随意聊了几句近况。 白牧问了问学车是否顺利,无限只是简短的“还行”带过。 无限看着眼前的情景。 白牧和鹿野站得很近,偶尔眼神交汇时带着无需言语的默契。 白牧顺手将鹿野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鹿野虽微微侧脸,却并无排斥。 而小黑更是完全沉浸在师兄师姐归来的喜悦中。 一会儿拉着白牧的手,一会儿又蹭到鹿野身边,小脸上洋溢着依赖和幸福的光彩。 他们三个,言笑晏晏,互动自然亲昵。 站在一起,仿佛自成一个完整而和谐的小世界。 就好像……是一家三口一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情绪,悄然漫上无限的心头。 有点像……怅然若失? 他依旧是他们的师父,这里也依旧是他的家。 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站在这个温馨圈子的边缘,有些格格不入。 似乎有种,孩子大了,要离家的感觉…… 鹿野注意到师父有些走神,轻声提议道:“师父,今天我们带小黑出去玩一圈,你一起来吗?” 无限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了,你们去吧。” “家里还有菜,吃完晚饭再走吧。” 这话一出,白牧、鹿野和小黑三人动作齐齐一顿,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白牧:“不、不用了师父!” 鹿野:“我们带小黑出去吃就好。” “对对对!师兄师姐答应带我吃好吃的!”小黑也连忙帮腔。 无限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反应,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那你们今晚还回来吗?” 白牧赶紧接话:“我们明晚回来。” 无限:“好。” 白牧想起带来的东西,指了指屋内: “师父,我们给小黑挑了一些换季的童装,已经放在他房间的柜子里了。” 无限:“嗯。”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气氛似乎又凝滞了片刻。 白牧和鹿野收拾好东西,牵起小黑的手。 “师父,那我们先走了。” “师父再见。” 小黑也挥着小手:“师父再见!我们明天就回来!” 无限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徒弟有说有笑地走出院子,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徒弟们离开后,小院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无限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 鸡圈是安静的,菜园是安静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安静,在白牧和鹿野离开后的时间里,他本该早已习惯。 但此刻,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那股莫名的空落感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清晰。 夜色渐深。 无限躺在自己那张硬板床上,罕见的有些辗转难眠。 脑中反复回放着下午的画面。 白牧和鹿野之间自然流露的亲昵,小黑对他们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时那和谐得刺眼的氛围…… 以及,自己那显得有些生硬和疏离的回应。 黑暗中,无限默默看着鹿野临走时,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像小黑本体的黑猫玩偶。 玩偶静静放置在床头柜的边上。 无限与它大眼看小眼。 我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师父,很不近人情? 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相处的方式? 可是,该怎么改变呢? 他漫长的人生中,大多数时间都在独自修行、执行任务,教导徒弟的经验也更多侧重于能力的提升和心性的磨练,对于这种细腻的情感互动和关系维护,他近乎一片空白。 夜色又深了些,浓重如墨。 无限默默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他的身影融入夜色,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一路疾行,他来到了距离小院最近的一个分会馆,通过内部的传送门,直接抵达了总会馆。 …… 此时已是后半夜,总会馆内部一片静谧,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沉睡的安宁中。 某间属于长老的独立院落外。 池年正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 他梦见自己似乎正在执行任务,然后,不知怎么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那身影轮廓,像极了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家伙——无限! 而且梦里的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直勾勾的,让人脊背发凉。 下一刻。 池年突然从梦中惊醒,猛的睁开眼,胸口处不由自主的喘息了几下。 他眨了眨眼,适应着黑暗,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他已经几百年没做过梦了,这属实奇怪。 “呵……” 他低语嘲弄道,“怎么会梦到那家伙?” “是因为白牧那小子吗?” 他猜测着。 池年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无聊的梦境抛之脑后,准备重新合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眼皮即将合上的瞬间。 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瞥向了窗户—— 只见一张面无表情,且毫无生气的脸,正贴在窗户玻璃的一角。 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默默注视着他。 “你***!!!” “鬼啊!!?” 池年吓得一个激灵。 几乎是本能反应,强大的土系灵力瞬间爆发。 “轰隆”一声巨响,他床边的地面猛地裂开,巨大的岩石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狠狠地砸向了窗户和那片墙壁! 半个屋子在这狂暴的一击下,轰然坍塌,烟尘弥漫。 …… 几分钟后。 院落里一片狼藉,残垣断壁诉说着刚才的惊魂一刻。 池年捂着一边红肿的脸颊,疼得嘴角止不住地疯狂抽搐,他对着站在废墟中,依旧一脸平静,甚至连衣角都没怎么乱的无限破口大骂: “你特么有病啊!” “大半夜不睡觉,趴人窗口盯着人看??老子差点被你吓死!” 要不是打不过这玩意……真他妈要抽死他! 他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刚才在极度惊吓和随后交手的瞬间,他的脸颊被无限的拳头挨了一下,此刻正火辣辣地疼。 无限看着暴怒的池年,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认真地解释:“抱歉。” “没收住力。” 池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之前灵遥那事,是我做的不对,错怪你了,但我他妈都赔过礼道过歉了!” “你要还有意见,光明正大找我打一架也行!但你他妈这就过分了!!大半夜来吓人!!?” “我来找你,”无限似乎完全没接收到池年的怒火,依旧用他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说道,“聊聊天。” 池年双拳不自觉的握紧。 一阵咯咯作响,他微微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喝: “有病!” “滚。” 无限看着他,点了点头:“哦。” 说完,他竟真的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欠揍。 池年看着他那毫不留恋,仿佛真的只是来聊聊天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极其不甘地叹了口气,向着他的背影吼道: “站住!讲讲吧,什么事!”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好说话,立刻又硬邦邦地补上一句,试图挽回面子: “哼!不是我想帮你!” “只是我先前有愧于你,仅此而已!说完赶紧滚!” 无限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池年,非常直接地,诚恳地问出了困扰他半夜的问题: “该怎么和徒弟相处?” 池年愣住了,脸上的怒容都僵住了,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莫名其妙!” “你两个徒弟都百来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你现在跑来问我这个??你有毒吧?!” “这次我既往不咎,你赶紧滚!” 说着,池年一脸嫌弃地挥挥手,默默转身,心疼地看着自己塌了半边的屋子,正头疼地想着明天该怎么跟会馆报备维修,或者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 无限的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池年准备迈出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徒弟最多的。” 无限陈述着事实,“而且他们都跟你住在一起,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我觉得,在会馆里面,你应该是最懂如何当师父,如何与徒弟相处的人了。” “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池年的脚步一顿。 那张刚才还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力想要掩饰,却又根本压不住的得意。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想要向上勾起,又被他强行用力压下,以至于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挺直了腰板,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骄傲: “呵!这还用你说?” “会馆谁不知道?” ------------ 第71章 在一起 池年重重地咳了一声,试图维持自己的威严,尽管他半边脸颊还肿着,站在自家院落的废墟里,这番姿态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他刻意板起脸,对着无限强调,仿佛在划定一条重要的界限: “先说好!” “是因为我之前有愧于你,才破例指点你一二,可不是我真心想帮你,明白吗?” 无限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点了点头:“明白。” 见无限如此上道,池年这才稍微满意了些,立刻两手叉腰,挺起胸膛,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与徒弟相处什么的,最简单了!” 他声音洪亮,试图用音量弥补现场环境的狼狈。 “核心就是要拿出作为师父的胸怀!格局要打开!”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不算宽敞的废墟空地上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认真,宛如一位正在授课的国学大师。 “要多关心!多陪伴!悉心教导!耐心指导!” 他每说一个词,就用力地点一下头,加强语气,仿佛在传授什么不二法门。 “要让徒弟时时刻刻感受到你如大山般可靠的关怀!” “这样,徒弟自然就会发自心底地尊敬你、爱戴你!” “师徒关系,自然就和睦融洽!” 他停下脚步,转向像小学生一样安静聆听的无限,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 “喂,无限,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拿手的,能体现你……嗯……关怀的事情?” 无限站在原地,银色的眉头微蹙,陷入了认真的思量。 拿手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带着几分不确定,试探性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做饭?” 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池年的意料,他噎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看了无限一眼。 但看到无限那无比认真的眼神,他迅速调整了表情,探出手来,重重地拍了拍无限的肩膀: “对!做饭好!” “那你就常给他们做饭就行!” “用食物抓住他们的心!这可是增进感情的绝佳途径!” 他说得斩钉截铁。 无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清晰的疑惑: “真的吗?” 他回想起徒弟们对他手艺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的话还能是假的!?” 池年把眼睛一瞪,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质疑,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 “你放眼整个会馆看看!我的徒弟可都是我手把手亲自带大的!” 他越说越得意,下巴都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开始举例论证: “连他们的名字都是我精心取的!” “他们对于我赋予他们的名字,那可都是特别喜欢,引以为傲!” “怎么样?我给他们取的名字是不是很不错?既响亮,又有内涵!” 无限再次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池年那几个徒弟的名字——甲、乙、丁,还有……芷清。 他点了点头,客观地评价道:“确实还行。” 但紧接着,他提出了一个困扰他小小的疑惑:“不过,为什么不统一都叫甲乙丙丁呢?” 他记得,按照顺序,似乎缺少了一个丙。 池年:“……” 他脸上的得意僵住片刻,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挥了挥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取名讲究的是随心所欲,契合缘分,怎么呢一概而论?” 无限似懂非懂,但还是顺从地应道:“哦。” 池年这番高论,在苦苦寻求答案的无限听来,如同醍醐灌顶。 他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竟然微微亮了起来,看向池年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恍然大悟,甚至隐隐透出点崇拜? 原来如此! 多关心,多陪伴,悉心教导……还有,常做饭! 听起来……很有道理! 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无限在心中默默咀嚼着池年的话。 池年长老在教导弟子,处理师徒关系方面,经验竟然如此丰富! 见解如此独到! 怪不得他能有四个徒弟都愿意跟他住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还那么和谐融洽! 看来,是找对人了…… 一种豁然开朗感,让他看向池年的眼神更加专注和信服。 就在池年享受着无限这难得的崇拜目光,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准备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时。 “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这干嘛呢?” 话音落下。 只见哪吒正蹲在不远处一处完好的屋顶上,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废墟和废墟中的两人。 说完,他轻盈地一跃而下,落在两人身边,显然只是过来看热闹的。 无限看向他,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哪吒看他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语气带着点无语,指了指周围的狼藉: “你们刚才的动静可不小,我抽空过来看一眼。” 他接着打量了一下无限,调侃道。 “无限,你可是稀客啊,难得来一趟总馆,还是大半夜的,偷偷溜到池年这儿……怎么,你俩有一腿?”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池年瞬间大怒,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蹭地冒了上来,脸颊的肿痛似乎也更明显了。 “呦,急了。” 哪吒挑眉,一副被我说中了的表情。 看着池年怒极的样子,哪吒连忙摆摆手,在他肩膀上随意拍了一下。 “开个玩笑而已,淡定。” 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向无限,又扫了眼废墟: “你俩刚才交手了?” “无限,你专程跑来拆他家?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无限摇头,否认了报复的说法:“不是。” “那怎么回事?” 哪吒抱着胳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无限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就把心中所想的困惑说了出来。 …… 哪吒听着听着,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先是懵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无限居然会为这种小事烦恼。 但很快,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形成一个狡黠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你想增进师徒感情,改变相处方式?” 哪吒确认道。 无限郑重地点了点头:“对。” 哪吒轻轻抚着自己下巴,眼珠转了转,内心微动,一个促狭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脸上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表情: “简单。” “你多给白牧和鹿野做饭就行。” 无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奇地问了出来:“你也这么觉得?” 哪吒挑眉:“怎么?” 无限如实相告:“池年长老也这么说。” 哪吒顿时脸色古怪,用手肘顶了一下池年,语气带着赞叹:“哟,没想到啊,池年,你心还挺脏啊。” “什么玩意?” 池年皱眉,一脸不解加不爽,他没明白哪吒这突如其来的评价是什么意思。 哪吒看着他茫然的表情: “你没吃过无限做的饭吗?” 池年没好气地回答:“没。” 他跟无限关系又不好,没事跑去吃他做的饭干嘛? 哪吒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无趣,仿佛错过了一场好戏:“那没事了。” 但他立刻话锋一转,对着池年用一种意味深长,带着强烈暗示的语气说道:“有机会……你可以尝尝。” 池年被他们俩这打哑谜似的对话弄得更加烦躁,尤其是哪吒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参与了一个什么坑人的计划,但又不知道具体坑了谁。 ………… 第二天下午。 小黑换上了师兄师姐给他买的新童装,一双酷酷的小靴子,身上还背了个迷你小背包,里面塞满了零食和玩具。 他趴在白牧的肩上,小短腿惬意地晃悠着,手里拿着一根还没吃完的棉花糖,轻轻地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调子奇怪的歌。 白牧感受着肩上的重量,侧头笑着问他: “小黑,今天玩的开心吗?” 小黑立刻用力点头,声音响亮又雀跃:“嗯嗯!”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用小脑袋蹭了蹭白牧的脖子,甜甜地补上一句: “师兄最好了!” 一旁的鹿野闻言,微微挑眉,发梢垂下,凑过脑袋,清冷的声音带着逗弄: “那我呢?” 小黑反应极快,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毫不犹豫地改口: “师姐第一!” 白牧被这熟练的端水操作逗乐了,忍不住好奇地继续追问: “那师父呢?” 他想知道在小家伙心里,师父排第几。 小黑顿时挺了挺小胸膛,大声道: “嘿嘿,最喜欢师父了!” 这答案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鹿野忍不住捂嘴轻笑:“哈哈哈……” 她凑上前,看着小黑纯净的大眼睛,柔声问道: “小黑,你知道什么是最吗?” 小黑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们,然后开朗地说道: “最喜欢就是……我只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稚嫩的声音里蕴含着最真挚的愿望。 白牧和鹿野的心同时被这简单的话语触动。 鹿野眼中的笑意化为更深的温柔,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黑柔软的发顶: “嗯,当然。”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第72章,有点颠 当白牧三人带着一身都市的喧嚣与疲惫,回到深山小院时,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清冷寂静,而是…… 只见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已然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无限站在桌边,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罕见地带着一种近乎求表扬的神情,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们。 小黑几乎是本能地,小身子一颤,“嗖”地一下躲到了白牧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惊恐地望着那桌盛宴。 餐桌上,气氛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无限似乎觉得关怀表达得还不够充分,突然开口,用一种自认为充满温情的语气提议道: “要不……我每天都去龙游,做饭给你们吃吧?” 话音落下,如同平地惊雷。 白牧和鹿野齐刷刷地僵住了,瞳孔地震。 这还得了?! 师父的厨艺,荼毒小黑一个已经够让人心疼了,现在这份关爱还要蔓延到他们那儿? 鹿野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向无限。 无限被鹿野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有点懵,心中诧异。 原来……我提出去给他们做饭,鹿野会这么激动吗? 他不由得想起哪吒的话。 果然,哪吒说的没错! 一旁的小黑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师父要天天去龙游,立刻从白牧身后钻出来,眼睛亮晶晶地,带着单纯的开心: “那我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去龙游找师兄师姐玩了?” 无限肯定地点头:“对。” 然而,下一秒,鹿野展现出了平日里罕见的,极其强势的一面。 她默默放下了筷子,用极其认真的口吻宣布: “师父,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立刻、马上,进行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 白牧在一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用力点头,对师妹的提议表示一万个赞成: “附议!” 说完,他还不忘一把拉过还在憧憬着天天去龙游的小黑,语重心长道: “小黑!修炼贵在持之以恒,要心无旁骛,从一而终,怎么能因为贪图玩乐这些外物而心生懈怠呢?” 小黑被这顶突如其来的大帽子扣得一脸懵逼,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看义正辞严的师兄,又看看气势逼人的师姐,完全没搞懂状况。 几分钟后。 小小的农家客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正在进行一场关乎世界命运的谈判! 无限被自家大徒弟和二徒弟,请到了那张老旧的长条木凳上坐着。 而白牧和鹿野则并排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小马扎上,表情严肃,姿态端正,仿佛三堂会审。 小黑则乖乖挨着鹿野坐下,小眼神在师父和师兄师姐之间来回逡巡,努力想理解。 作为主要“控方代表”的鹿野,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清了清嗓子,目光直视无限,语气沉痛: “师父,经过我与师兄的深刻认证与反复讨论,我们一致认为——”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您,和您的食材,不能同时出现!” 无限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没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为什么?” 鹿野深吸一口气: “因为——食材是无罪的!请您放了它们吧!” 白牧立刻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语气铿锵:“师妹说得对!” 同时,他看向鹿野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师妹真是太勇了! 一针见血! 当然,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与师妹,也是无罪的,求放过。 无限:“。。。” 看着师父脸上依旧写满了懵懂和疑惑,仿佛在听天书,鹿野下定决心,决定继续开团!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用郑重口吻,对无限说道: “师父,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隐藏了很久的秘密。” 无限被她这态度感染,也不由得坐直了些:“什么?” 鹿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您、做、的、饭、很、难、吃!” 无限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将求证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一向沉稳可靠的大徒弟白牧。 白牧目光立刻飘向屋顶的横梁,假装研究上面的纹路,就是不敢与师父对视,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附和: “嗯……师妹说得对。” 小黑子时满脸震惊的看着师姐,用崇拜的小眼神望向她,小声嘀咕: “师姐好帅……” 见自己的三个徒弟都如此果断,一致地认同。 无限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但他还是不死心,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真的……很难吃吗?” 鹿野面无表情,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地给予最终裁决:“嗯,很难吃。”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甚至用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白牧。 白牧心领神会,立刻“噔噔噔”地快速跑到厨房,片刻后,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小碗跑了回来,每个碗里分别装着白色的颗粒状物体——糖、味精、盐。 鹿野指着这三个碗,对无限发出了灵魂拷问: “师父,你能认出,这三个碗里,哪一个是盐吗?” 无限愣了一下,在徒弟三人炽热的目光注视下,他有些迟疑地、试探性地指向了中间那个碗。 小黑立刻用他那稚嫩但清晰的声音补充道: “师父,那是糖。” 无限的手僵在半空,备受打击。 他的目光在左右两个碗之间来回游弋,眉头紧锁,最终,他犹犹豫豫地,带着几分不确定,指向了左边那个碗。 白牧默默地,用一种沉痛的语气宣布: “师父,那是味精。” 无限:“……” 他彻底沉默了。 为了彻底、从根本上打消师父日后任何有关下厨的危险念头,白牧和鹿野小两口一唱一和,连番论证,细细数出了无限做饭难吃的各种铁证,足足持续了十分钟。 渐渐的,无限眼中似乎失去了光。 原来……是真的……? 无限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变得异常安静,他从最初的怀疑、挣扎,到现在的不得不相信,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看透了红尘俗世。 他默默地站起身,在徒弟三人不解的目光中,声音飘忽地说: “我……我去收拾碗筷。” 他指的是外面那桌一口都没动过的盛宴。 无限的动作一板一眼,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机器人,透着一种莫名的凄凉。 白牧看着师父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偷偷往鹿野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 “师妹,我们……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师父他……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鹿野却是一脸的淡然: “师父已经长大了,他会学会接受现实的,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白牧看着师妹那正义凛然的侧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 就在这时,心地善良的小黑,看着师父那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单身影,心中充满了心疼和不忍。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无限身边。 伸出小手拉住无限的衣角,用软糯的声音努力安慰道: “师父……其实……其实你的饭也没那么难吃啦……” 他似乎觉得说服力不够,又绞尽脑汁地补充:“如果你把调料放对了的话……其实……其实还是挺好吃的!” “师父你还挺有天赋的啊!”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这个傻孩子,竟然勇敢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大块颜色最深,看起来最成熟的红烧肉,眼睛一闭,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飞快地咀嚼起来,小脸鼓鼓囊囊的。 “师父,你看!这个菜就烧得挺好的!” 小黑努力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脸纯真。 无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看着小黑,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竟然真的重新凝聚起了一点点微光,看向小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小黑……” 他声音有些哽咽,一把将小黑紧紧抱入怀中。 这幅师徒情深的感人场景,令人看着为之动容。 鹿野在一旁看着,嘴角止不住地微微抽搐,总觉得此刻的自己—— 活像个恶毒反派…… 无限抱着小黑:“小黑,你喜欢吃红烧肉,我以后就天天做给你吃!” “噗——” 白牧和鹿野听到这话,脸色同时一僵,下一秒,两人极其同步地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强行憋着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笑声。 碍于作为师兄师姐最后的一点颜面,他们尽可能地想忍住,但那疯狂上扬的嘴角,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而被无限紧紧抱在怀里的小黑,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他感受着师父怀抱的温暖和那充满期盼的炽热目光,小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仿佛在短短几秒钟内体验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最终,在良心与求生欲的激烈搏斗中,求生欲占据了绝对上风。 小黑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嘴里那块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去的红烧肉,吐到了旁边的空碗里。 然后,他轻轻地,带着无比的沉痛,推开了无限的怀抱。 没有看向师父瞬间再次凝固的眼神,而是默默地将小脑袋撇向一边,盯着地面,声音细若蚊蝇: “师父……那个……我觉得……你还是……别做了吧……” 白牧是专业的,除非忍不住才会笑。 一次的善良,差点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代价有点大哈…… 无限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来自最小徒弟更为致命的第二次暴击伤害。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成渣的声音。 白牧见状,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走上前,两只手郑重地搭在无限的肩膀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限抬起头,明明眼神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 但不知为何,白牧硬是从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解读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与可怜。 白牧:“。。。” 卧槽!师父你这眼神……犯规了啊! 你高冷强大,无所不能的人设呢?! 崩了啊!彻底崩了啊喂! 振作起来啊师父! 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跟谁学的?!小黑吗?! 妈蛋!狗作者!快把我那个霸气侧漏的师父还回来! 内心疯狂吐槽,但白牧面上却是不显。 他强行压下那翻腾的吐槽欲,用一种充满激情的语气高声喝道: “师父!!!” 这一声,把沉浸在悲伤中的无限和旁边看戏的鹿野,小黑都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能小瞧做饭这门博大精深的手艺呢?!” 无限被他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辩解: “我没有小瞧……我每次做饭都会很认真……” “不!您就是在无形中轻视了它!” 白牧声音再次拔高,打断了他,“师父!您扪心自问,您做饭多少年了?” 无限老实回答:“大概……两百多年……” 白牧、鹿野、小黑:“…” 两百多年都没点长进…… 师父您也是天赋异禀了…… 白牧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鬼话,就恨不得给自己的节操两巴掌,但他还是强行忍住,继续用那种慷慨激昂的语调说道: “才区区两百年!” “师父!您要知道!做饭这门手艺,博大精深!” “乃是数千年来,无数先人前辈,在锅碗瓢盆与灶火之间,苦心孤诣,呕心沥血,不断钻研、试错、改良,才最终形成的成熟体系!” “您别看做菜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几个菜系的固定做法,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是浩如烟海的知识!” “是物理变化与化学反应的完美结合!是味觉与嗅觉的艺术交响!是火候、刀工、调味、时序的精确掌控!” “其难度,不亚于成神!” “师父!您要相信自己!” “才区区区200年的时间,您就能把饭菜做成现在这样……呃……独具特色,已经很不错了!” “您缺的不是实践,不是熟练度!” “您缺的是系统性的,扎实的理论知识作为指导!” “您对盐糖味精的本质理解还不够透彻!” “……” 无限被他这激昂的神情,和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言论给深深折服了。 原来……不是我不努力…… 是这门手艺本身太过深奥……我还需要学习理论知识……? 眼见师父被成功忽悠住,精神状态恢复正常,而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继续下厨的想法了。 白牧和鹿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告辞离开。 临走前,白牧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嘴: “对了师父,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龙游给我们做饭?” 无限很自然地回答道:“是哪吒说的。” “他说,多给徒弟做饭,能增进师徒关系。” 白牧闻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强行扯出一丝核善的微笑,点了点头: “哦——是哪吒前辈啊……我知道了。” 走到院门口,白牧又突然折返回来。 “师父,辛苦做的那一桌子菜,还是别倒了,浪费粮食不好。” “我想打包带走,我和师妹带回去……当夜宵吃。” 无限闻言,猛地抬起头。 “好!!”无限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激动,连忙找来餐盒。 回去的路上。 鹿野看着白牧手里拎着的一大堆菜,好奇地问: “你真打算吃?” 白牧摇摇头,“怎么可能。” “今晚我要去一趟总会馆。” 鹿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起吧。” 白牧笑着点头:“好!” ———— 宝子们!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时空穿梭诶! 吃完饭闭个眼睛的功夫,竟然穿越到了两小时后的世界!૮₍ˊᗜˋ₎ა ------------ 第73章,撒糖撒糖 哪吒那充满古风意趣的小院前,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穿着休闲T恤,睡眼惺忪的哪吒,看着门口站得笔直的白牧和鹿野,打了个哈欠。 “大晚上的,你俩不回去腻歪,跑我这来干嘛?” 哪吒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不爽。 然而,当他看清两人脸上那过分标准的微笑,他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笑容,看着礼貌,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哪吒前辈。”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整齐划一。 “我们来找您打游戏。” 白牧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包装严实的餐盒,补充道,“顺便,吃个夜宵。” 哪吒的目光敏锐地扫过那个眼熟的餐盒,鼻子似乎隔着包装都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他脸色一变,斩钉截铁: “不要,滚。” 想都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是无限的手笔。 这俩坏小子,想坑他?没门。 白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正准备再劝说,一旁的鹿野却上前半步,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挑衅: “游戏输的人吃,赢的人不用。” 她微微歪头,看着哪吒,语气平淡:“您……不会是不敢吧?” 哪吒眉头一挑,嗤笑一声: “呵?你以为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对我有用吗?” 鹿野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话语的杀伤力十足: “所以,您确实是怕了。” 哪吒:“…” 这能忍??? “怕?笑话!来来来!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输了可别哭!” 哪吒侧身让开门口,气势汹汹地吼道,完全忘了刚才自己拒绝得有多干脆。 一小时后,夜深人静。 白牧和鹿野心满意足地从哪吒的小院里走了出来。 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沉重的餐盒,走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步履轻快。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不会被听到,两人才对视一眼,默契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白牧想象着哪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被迫品尝师父手艺时那扭曲的表情,就忍不住拍腿。 鹿野也抿着嘴,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两人走在返回龙游会馆外围妖精小镇的宽敞街道上。 此时夜已深,小镇沉浸在一片安宁之中。 街面上空无一人,只有皎洁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青石板路照得发亮。 白牧走着走着,突然做贼似的。 脑袋左右转动,四下瞟了瞟,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又有点跃跃欲试。 鹿野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白牧收回目光,看向鹿野,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指了指天空,试图转移话题: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月色真美。” 鹿野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 墨蓝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周围点缀着几颗疏星,景色确实不错。 但……好像和往常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正准备转过头,询问白牧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 只见白牧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近前,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大眼瞪小眼。 距离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鹿野瞳孔微微放大,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白牧不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直接凑了上去,精准地覆上了她那微凉的唇瓣。 “呜……” 一声细微的呜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交织在一起。 晚风轻柔地拂过,带来远处不知名花草的淡淡香气。 良久,唇分。 鹿野似乎因为刚才的猝不及防和短暂的缺氧,脸颊泛着红晕,微微有些气喘。 她连忙伸出手,轻轻用力把白牧推开了一些,眼神带着一丝嗔怪,声音很低: “在会馆呢……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白牧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和毫不在乎,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膀: “安啦安啦,又没人。” “都老夫老妻了!” 鹿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推开他,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 “真是服了你了……” 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责怪。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白牧双手抱在脑后,以一种极其惬意的姿势晃悠着,心情显然极好。 “话说,鹿野,”他侧头看着身边人清丽的侧脸,突然感慨道,“这段时间,感觉你变了好多。” 鹿野微微偏头:“有吗?” “嗯。”白牧点点头,眼神温柔。 “感觉……更爱笑了,也更……怎么说,生动了?不像以前,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 鹿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轻轻的: “可能是因为……某些人吧。” 白牧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心里甜丝丝的,继续感慨道: “细细想来,从你到龙游开始,其实连一个月都没有,但我却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 “而且,我也没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转变的这么快。” 鹿野抬起头,看向他,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 “那你觉得,我们原本应该是什么关系?” 白牧想都没想,直言不讳:“师兄妹啊。” 鹿野:“…” 她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语凝噎的表情。 下一秒,她伸出手,精准地掐住了白牧腰间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拧。 “哼!” 鹿野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都怪你!笨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因为一封信,就跟我闹了十几年的别扭。” “啊?” 白牧被掐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更是懵了,“原来当初……你是在跟我闹别扭吗?” 鹿野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昂?” “不然呢!”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十几年!就见过几次面,话都没说几句,你就一点没有多想吗?” “就觉得是正常的?” 白牧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和理所当然:“我……我以为你感知组那边任务比较忙,没空搭理我……” 鹿野被他这迟钝到令人发指的回答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忍住,抬腿就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一点都没有?” 白牧捂着被踹的地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嗯……实话实说?” 鹿野瞪着他,咬牙切齿:“废话!不然呢?!你还想编点什么来气我吗?” 白牧默默移开半个身位,视线飘向路边黑漆漆的店铺,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我以为……你可能是到了……叛逆期……” “叛……叛逆期??!” 鹿野直接愣住了,随后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想笑又被这个离谱的答案气得肝疼,表情一时之间复杂无比。 她快走几步,站到白牧对面,两人面对面站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白牧被她这架势弄得有点心虚,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怎,怎么了?” 鹿野深吸一口气,突然踮起脚尖,两只手同时伸出,扯住了白牧两边脸颊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地往外拉了拉,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她语气核善地问道: “所以……之前你一直把我当小孩看?嗯?还叛逆期?” 白牧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两人乖乖走路就完了呗! 气氛明明那么好! 自己偏偏要嘴贱瞎聊什么啊! 这下好了,直接把天聊死了,还把自己给埋坑里了! 真应该拿个封条把自己的嘴巴给封上! 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他眼神飘忽,试图挣扎:“没,没有吧……我就是……随口一说……” 鹿野幽幽地说道,声音带着一股凉意:“看着我的眼睛说。” 白牧艰难地、一点点地对上她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脸上讪笑。 鹿野看着师兄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脸色一片淡然,松开了扯着他脸颊的手,看不出是喜是怒。 白牧心里七上八下的,正以为她要生气,或者至少冷落他一会儿时。 却见鹿野默默地移动了一下位置,重新站到了他手边一侧。 然后动作非常自然地,身体紧贴着他,伸出手臂,亲密地揽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转变,让白牧更加一头雾水,心里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鹿野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用一种轻柔得近乎危险的语气,轻轻说道: “师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白牧心中一凛,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什么事啊?” 他试探性地开口。 鹿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甜美又无害,但眼底闪烁的光芒却让白牧脊背发凉: “我记得……很久以前,师父好像……给你安排过相亲吧?” 她歪了歪头,故作好奇状,“那姑娘……长得怎么样呀?” 白牧脸色瞬间一僵,大脑飞速运转。 这旧账翻的……也太远了吧?! 陈年老醋也挖出来喝?! 那都是百年前……不对,具体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反正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哪还记得那姑娘长啥样! 不过依稀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哈……师父当年好像确实操心过他的终身大事…… 但此刻,求生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白牧非常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诚恳得仿佛在发誓: “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非常普通!” 他试图用坚决的态度蒙混过关。 然而,鹿野听到他这个回答,非但没有满意,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微微睁大,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 “咦?” 她的脸颊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白牧的脸上,飘扬的发梢带着清香,轻轻掠过他的鼻尖和脸庞。 “师兄……”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她呢?”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容越发甜美,“看来……她一定长得……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呢……让你印象如此深刻……” 白牧:“…”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自己挖的,并且还在不断加深的巨坑里。 谁来救救我? 在线等。 挺急的。 看着白牧一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模样,鹿野没有继续为难他,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噗嗤——”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松开揽着他胳膊的手,转而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行了,瞧你吓的,逗你玩的。” 白牧一愣,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师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回实处,长长舒了口气,夸张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师妹,你学坏了……吓死我了。” “谁让你以前那么笨。” 鹿野哼了一声,她重新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臂膀上,声音缓了下来。 “不过……现在这样,挺好的。”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 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彼此间升温的暖意。 “是啊,挺好的。”白牧感受着臂弯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鹿野柔软的发顶,发丝间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满足。 “是我以前想的太多了。” “其实现在想来,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根本不需要刻意回避。” 鹿野没有抬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有些话无需多说,彼此都懂。 那十几年的隔阂与误会,在此刻相拥的体温和同步的心跳声中,早已消散殆尽。 “其实……”白牧望着前方被月光照亮的青石板路,声音温和。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未来,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这算不上多么华丽的情话,白牧也只是将心中的话讲了出来。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嘴角扬起一抹幸福而温柔的弧度。 “我也是。” “走吧,回家。” 白牧紧了紧相握的手。 “嗯,回家。”鹿野点点头。 ———— 求问,拖延症怎么治? 我好像晚期了…… 宝子们可能不相信,其实我原定是9点钟码完字的……(─‿─) ------------ 第74章,走向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牧心中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的初始,并非什么温馨的港湾,而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是一个流落街头,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记忆的底色是灰暗的,充斥着饥饿的绞痛与冬夜的刺骨寒风。 每日睁开眼,唯一的念头便是…… 下一顿能否吃得上饭? 能否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找到一点点可以果腹的残渣? 能否……活到明天看见太阳?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他像一株在石缝中挣扎的野草,为了最基础的生存而耗尽全部力气。 感情? 那是太过奢侈和遥远的东西,他不敢,也没有余力去奢求。 直到那一天,命运的轨迹毫无预兆地偏转。 一次偶然的路过,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他面前停下。 那人有着蓝色长发和一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眸。 他蹲下身,没有嫌弃他浑身的污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无限。 被无限带回那个山间小院,对白牧而言,不亚于从地狱一步踏入了天堂。 前一天还在为半块发霉的干粮与野狗争夺,第二天却过上了衣食无忧,安宁平静的生活。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恍惚了许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也正是在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来到了《罗小黑战记》的世界。 在往后与无限师徒相伴的岁月里,师父待他极好。 尤其是在引导他开发自身天赋,修炼灵力方面,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耐心且严格。 当然,如果师父能放弃亲自下厨这个“爱好”,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他那特殊的能力,也是在这段平静而专注的修行岁月中,被自己一点点摸索和发掘出来的。 这样的生活,宁静安逸,仿佛与世隔绝。 白牧在修炼之余,也开始学着享受生活,摸索着自己喜欢的事物。 对于那个外面世界还处于战火纷飞,绝大多数人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年代来说,他所拥有的,已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奢侈。 接下来。 拥有了强大的能力,然后呢? 去追求远大的理想? 去获取无上的权力? 去积累富可敌国的财富? 白牧觉得这些都如同浮云。 漫长的生命可以让他目睹太多兴衰起伏,那些外在的东西,似乎都抵不过时间的消磨。 他唯一清晰的目标,便是努力修炼,追寻那缥缈的长生路。 唯有活得更久,才能更长久的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自在。 也因此,他的性格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有些淡漠,习惯于用一种抽离的视角看待周遭。 然而,某一天,这份他刻意维持的平静,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破了。 那是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 无限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女孩。 那不是如今眼前这个独立、坚韧、强大而自信的鹿野。 当时的她,默默地藏在无限身后,小小的身子紧绷着。 一头银色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小脸上满是尘土,光着的脚丫上沾着泥泞。 最刺目的是她的眼神。 像一只受惊后高度警惕的小兽,对无限,对他,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抱持着极大的敌意和疏离。 目光中,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扎人的刺。 这就是他与鹿野,师兄妹的第一次照面。 白牧早知道未来会有一个师妹,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如此突然地出现。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依照师父的吩咐,平静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而鹿野,只是用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抿紧嘴唇,没有任何回应。 往后的日子,白牧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个新来的师妹。 他知道,师父是将她从惨烈的战火中救出来的。 战场的残酷与失去前任师父的悲痛,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让她对人类这个群体充满了难以化解的敌意。 最初的鹿野,像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幼兽,充满了反抗。 白牧总能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她房间里传来打砸物品的碎裂声。 她不是在拆家,就是在策划离家出走的路上,似乎极度抗拒与人类共处一室。 尽管每次都会被无限轻而易举地“抓”回来,但用不了多久,新一轮的“抗争”又会上演,周而复始,仿佛一场无声而执拗的拉锯战。 白牧看得明白,鹿野内心恨的并非无限。 她的愤怒和破坏,从未真正指向任何人,那尖锐的矛头,最终指向的,似乎总是她自己。 她或许潜意识里也贪恋这份安逸与温暖,也想接受无限的好意。 但总有另一股力量在拉扯她——那是对逝去师父的愧疚,仿佛享受此刻的安宁,就是一种对过去的背叛。 每次她因徒手打砸而弄得双手鲜血淋漓时,白牧总会默不作声地准备好伤药和清水。 走进一片狼藉的房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涂抹药膏。 他未曾经历过她那样的切肤之痛。 他的起点是生存的挣扎,因此他对眼前的安宁格外的珍惜和感恩。 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始终无法完全理解,为何她要如此固执地囚禁自己于过去的阴影。 一次,在她手上又添新伤时,他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轻声问道:“何必呢?” “你这样……除了反复伤害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鹿野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用那种混合着倔强,伤痛和空洞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随即又垂下,仿佛他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空气。 白牧也不再自讨没趣。 他想,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的心态总会慢慢改变的。 一切交给岁月就好,自己没必要过多干预。 他本是如此坚信的。 但,人的理智与情感,往往背道而驰。 又一个深夜,熟悉的打砸声再次撕裂寂静。 白牧坐在屋檐上,沐浴着清冷的月辉。 静静地看着下方院子里,那个小小的,疯狂发泄着却更显无助的身影。 终于,动静停歇。 鹿野喘着气,抬起头,恰好撞上他平静的目光。 月光下,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混着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自嘲和尖锐的笑容,声音沙哑: “我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在你看来,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像看戏一样?” 白牧沉默着,从屋檐上轻盈落下,站在她面前。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地上那些被她砸坏的一切。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她盈满痛苦和防御的眸子,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紧锁的心门: “你砸掉的,是你自己的东西。” “你折磨的,是你自己想靠近的人。” “你其实……很害怕吧?” “害怕接受现在的美好,害怕忘记过去的痛苦,害怕……一旦放松下来,就气对不起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不是的!你胡说!!” 鹿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尖声反驳,眼泪却在这一瞬间决堤,汹涌而出。 她用力摇着头,试图否定他的话,但那话语却像利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底最脆弱,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强装着最后的坚强,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我没有……我没有想忘记……我不能……” 看着她泪流满面,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 白牧一直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荡开层层涟漪。 那是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强烈保护欲的情绪。 之前那种“交由岁月”的旁观心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在鹿野错愕的目光中,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放开我!你放开!” 鹿野剧烈地挣扎起来,拳头无力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像只受伤的小兽发出呜咽。 白牧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臂弯,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襟,任由那无力的拳头落在身上。 他感受着怀里身体的颤抖和冰凉,心中那片淡漠的荒原,仿佛第一次照进了名为心疼的光束。 他忽然明白,有些伤口,不能只交给时间。 他不能再只是看着。 他决定,要干预她的人生。 不是以旁观者的姿态,而是要走进去,将她从那片痛苦的泥沼中,拉出来。 白牧并没有与女孩相处的经验,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他所能做的,只是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分享。 他将自己平静生活中觉得有趣的一切,都分享给她。 曾经他一个人去溪边静坐垂钓,现在会叫上她,尽管她总是板着小脸坐在远处,不肯靠近。 曾经他一个人打理菜园,现在会塞给她一个小锄头,教她辨认野菜和杂草。 他会拉着极其不情愿的她,走入热闹的市集,让她感受人间烟火的温度与喧嚣,看糖画,听吆喝。 会在繁星满天的夜晚,硬拉着她躺在后山的草地上,指着浩瀚的星河,絮絮叨叨地讲一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说和趣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她沉默地听。 有时,讲着讲着,他会发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鹿野听着听着,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月光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褪去了所有尖刺,只剩下让人心安的柔软。 他带着她,一点点探索这个或许在她眼中曾充满敌意,但其实也藏着无数温柔的世界。 鹿野起初是极度抗拒的。 她总是摆出一副“我不愿意”、“你别来烦我”的表情。 但有趣的是,当白牧真的过去喊她,甚至半拉半拽时,她虽然嘴上不情不愿,脚步却往往会诚实地跟上。 到后来,甚至在某些清晨,白牧还没出门,就能看到她已经“恰好”等在院子里。 或者在他准备去钓鱼时,她的动作比他还快,已经拎着那个专属的小马扎站在门口了。 渐渐地,她成了他的“小跟班”。 脸上依旧常常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里,曾经浓得化不开的敌意与伤痛,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另一种名为习惯和依赖的情绪,悄然稀释。 岁月在青山绿水间静静流淌,如此往复,一年又一年。 白牧最初的初衷,仅仅是帮助师妹走出战争的阴影。 让她能像自己一样,珍惜并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他从未想过,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与分享中。 某种别样的情愫,如同春雨后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在两人之间滋生与蔓延。 白牧内心并非毫无所觉。 他能感受到那份不同于寻常师兄妹的亲近与默契。 但漫长的相处,早已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生活中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存在,是家人。 家人之间的感情,与那种怦然心动的男女之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如此告诉自己。 而且,他心底深处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和怯懦。 他因为自己的私心,从而干预了她的人生,若再掺杂进其他情感,是否……更加不妥? 是否会对她原本可能拥有的,另一种轨迹的人生,造成更大的影响? 自己以师兄的身份在她身边陪伴,在感情上来说,是否也是一种不公平? 他在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 将那份日渐清晰的不同,强行归入了家人的范畴。 真正让白牧清晰察觉到二人感情已然变质的,是一场有些突兀的相亲。 彼时的白牧,已长成挺拔的青年。 有媒人上门说亲,他本身并无兴趣,直接婉拒了。 但师父无限,却单独找他进行了一次谈话。 无限看着他,语气平和却带着过来人的通透:“白牧,你是人类,并非妖精,你从一个孩子起,便跟在我身边,并未真正去体验过一个普通人类完整的一生。” “经历相遇与离别,或许痛苦,但人的生命,正是因为拥有这些完整的情感体验,才称得上圆满。” “你去见一见吧,或许……你会喜欢的。” 白牧知道师父的经历。 师父并非天生强大,也曾是凡俗间的富家公子,在漫长的生命旅途中,亲身经历过至亲的离去,挚友的逝去。 但师父的眼神始终平静,或许,修炼到极致,需要的正是这种遍历红尘万千悲欢后的澄澈心境吧。 因为这份对师父话语的思考,白牧最终应允了那次相亲。 然而,也正因如此,那个一向清冷安静,情绪很少外露的师妹,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反常。 她去找过师父,不知师父与她说了什么。 等他相亲回来,发现自己精心照料的菜地里,不知被谁扔了许多虫子。 他下厨做的饭菜,味道总是咸得发苦,明显被撒了远超常量的盐。 就连鸡圈里的鸡蛋,也总会莫名其妙地少上几颗。 而师妹鹿野,见到他时,要么是直接扭过头不理,要么就是眼神躲闪,脸上写满了闷闷不乐,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白牧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幼稚又带着明显指向性的恶作剧,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他后知后觉地,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直到某一次,鹿野像是终于鼓足了此生所有的勇气,冲到他与师父面前,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颤抖: “我不想失去你们……不想师兄离开!” 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那份超越师兄妹情谊的,浓烈的不安与依恋。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 他在她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且坚定的声音低语: “师妹,别胡思乱想,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 这个拥抱,这份承诺,暂时抚平了她的不安。 但白牧自己的心湖,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他意识到,自己对师妹人生的干预,似乎……真的过头了。 那份他一直在逃避的情感,已然生根发芽,不仅在她心里,也在他自己心里。 几年后,他主动向师父提出,想要离开深山,前往会馆。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重新审视和理清这份变得复杂的情感,也让她……能有更广阔的空间去成长,去确认自己的心意。 自那之后,便是长达十数年的疏离。 因为一封信的误会,本就因分离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师兄妹二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仿佛中间隔了一层无形的,越来越厚的壁障。 直到半月前,因为小黑的出现,两条偏离已久的航线再次交汇,重新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如今,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白牧回首望去,审视着两人关系转变的点点滴滴。 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在这段感情里,自己一直像河流中一艘随波逐流的小舟。 从鹿野鼓起勇气,带着小黑来到龙游。 到后来她主动提出一起生活,笨拙却又坚定地融入他的日常。 再到带他去看那场电影,隐约地表露心迹。 直至最后,在那个特殊的场合里告白…… 每一步,几乎都是她在主动地,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勇敢地打破隔阂,清晰地表达心意。 而他,大多时候只是在被动地接受,或者说,是被她那股执着而温柔的水流,推着向前走。 鹿野因为他,改变了太多太多。 那个前世电影中清冷强大,仿佛不需要任何依靠的独立形象,与此刻身边这个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会因为他一个动作而安心,会主动挽着他手臂的鲜活身影,几乎无法重合。 这一切的改变,他知道,根源都在于自己的闯入。 或许……我应该有一些改变了? 不能总是让她一个人努力,一个人走向我。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在皎洁的月光下,怔怔地凝望着陪伴在自己身侧之人的侧脸。 她的轮廓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柔和,带着一种让他心安的宁静与美好。 鹿野似乎感受到了他专注的视线,微微侧头,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询问:“怎么了?” 白牧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句最简单的话语。 “没什么。” “只是想说……谢谢。” “谢谢有你能陪伴在我身边。” ------------ 第75章,人设是什么?能吃吗?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当一个人沉浸在幸福之中时,时间的流逝总会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转眼间,窗外已是另一番光景。 此时天气渐凉,步入十一月初。 寒风时不时呼啸着掠过城市,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凉意。 妖精们虽不像人类那般惧怕严寒,但也大多顺应季节,换上了应季的衣服。 龙游会馆门口,鹿野正安静地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一条简约的卡其色工装裤,身形挺拔利落。 耳机线从卫衣口袋延伸至耳中,她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手指偶尔滑动几下,但每隔一小会儿,便会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视一下四周,像是在等着谁。 最近这段时间,鹿野心里总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 师兄他,好像变得有点怪怪的。 在她的记忆里,师兄白牧的形象,始终定格在“温柔”、“成熟”、“稳重”、“处事波澜不惊”这些词汇上。 他就像一棵历经风霜却依旧温润的树,总能给人带来安心和平和的感觉。 当然,这份成熟稳重,在感情方面似乎是个例外,迟钝得令人发指。 然而,最近…… 尤其是上次两人从总会馆回家后,这种怪异感变得尤为明显。 不,或许更准确地说,从两人在龙游正式确定关系开始,师兄的性格就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只是最近提速了,变得让她无法忽视。 具体该怎么形容呢? 鹿野微微蹙眉,有些词穷。 如果非要抽象一点描述……就是感觉师兄变得……格外粘人? 而且,越来越……幼稚了? 就像一只突然褪去了所有沉稳外壳,露出柔软肚皮,拼命想往主人怀里蹭的大型犬科动物,眼神湿漉漉的,行为举止都带着点不顾旁人眼光的亲昵和依赖。 一想到这个比喻,鹿野的嘴角就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 师兄……你维持了上百年的成熟人设,是不是崩得有点太彻底了? 难道……这就是师兄的本性? 有点喜欢犯贱,有时候有点调皮,还带点幼稚? 这么多年来,你终于暴露了!? 人设崩塌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让鹿野时常感到一阵无奈又好笑的无语。 比如,睡觉的时候。 以前的师兄,睡相虽算不上板正,但也还算安稳。 可现在呢? 他总喜欢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把脸贴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有时候甚至会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手脚并用地把她圈在怀里。 以前真是不知道,师兄的睡姿竟然能这么……奇怪? 就不能像我一样,手脚老实一点吗? 这也就罢了。 更让她招架不住的是,有时她醒得早些,一睁眼,就能对上师兄不知醒了多久,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目光。 那双平日里温和沉稳的眼眸里,盛满了痴笑,亮晶晶的,仿佛看着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鹿野:“…” 她只能默默地把脸埋进枕头,假装还没醒。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叹气。 真的是……唉……没眼看了。 再比如,吃饭的时候。 以前两人吃饭,氛围是温馨而自然的。 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你侬我侬”的黏糊劲。 白牧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夹起一筷子她爱吃的菜,自然而然地递到她嘴边,眼神期待地看着她,仿佛投喂是什么极有乐趣的事情。 鹿野一开始是拒绝的,她会微微偏开头,用眼神示意“我自己来”。 然而,只要她流露出一点点不配合,师兄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嘴角微微下垂,眼神里瞬间蒙上一层可怜巴巴的委屈。 鹿野内心大为震惊,且无力。 这……这真的是我那个活了上百年的师兄吗? 正常来说,岁月积淀带来的,不应该是愈发内敛和成熟的稳重吗?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会因为不给喂食而“委屈”的白牧,与百年前那个在月夜下冷静陪伴,沉稳可靠的白牧重合在一起。 简直判若两人! 师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对…… 她忽然想起某个热衷于二次元的神明,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类越活越回去的案例里,恐怕得除了老君那个特例。 她刚刚结束一个任务,回到会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当时,她拿出来一看,是白牧的消息。 【师妹,任务结束了吧?饿不饿?我给你送午餐吧!】 鹿野看到消息时,手指已经打完字,正准备回复拒绝,他的下一条消息就紧随而至: 【我已经到路口了,看到会馆大门了!】 鹿野:“……” 动作这么快?!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 鹿野和周围零星的路人一样,下意识地拉了拉卫衣的领口,同时将连衣帽扣在头上。 还特意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尽可能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然而,她这番动作与旁人抵御寒风的初衷不同。 她是因为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马路对面那个正快步走来的,无比熟悉的身影! 而当她看清白牧的穿着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一脸懵逼。 因为……她的师兄,身上穿的,赫然是和她同款,只是颜色不同的连帽卫衣! 这分明是情侣装! 不是说好了……在会馆附近要低调一点的吗?! 更何况这还是在会馆大门口!人来人往的! 这也……太张扬了吧?! 马路对面的白牧显然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脸上原本带着寻找的张望神情,在锁定她的瞬间,如同阳光破开云层,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兴奋笑容。 他甚至抬起手臂,动作幅度很大地朝她挥了挥,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注意不到他们之间这层关系。 鹿野那鬼鬼祟祟拉低帽檐的动作,以及白牧那毫不掩饰的热情挥手,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成为了会馆某高层窗户后的一道风景线。 那扇明亮的玻璃窗后,此刻正挤着好几个小脑袋。 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踮着脚尖,有的整个人几乎趴在了玻璃上,最离谱的是,其中一个手里还举着个小巧的望远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快看快看!大师兄来了!手里还提着饭盒呢!”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妖精兴奋地小声嚷嚷。 “哇!大师兄笑得好开心啊!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旁边一人附和道。 “你们看鹿野大人……她好像有点害羞诶,都把帽子拉那么低了。” 举着望远镜的妖精实时播报。 “话说,他们不是在一起都百来年了吗?” “怎么感觉还跟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一样?” 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妖精摸着下巴,一脸不解。 “嘿,你这消息落后了吧!” 旁边一人插嘴说道,“他们上周其实才刚开始在一起!” “没错没错!” 另一个小妖抢着说。 “而且听说上周他们闹别扭,差点把一栋人类大楼的电力系统给整崩溃了!” “哇!这么生猛的吗?!” 众妖发出惊叹。 “让我也看看,让我也看看!望远镜借我一下!” 一个小妖跳着脚去够望远镜。 “不给不给!我还没看够呢!” 那人灵活地躲开。 就在这群小妖叽叽喳喳,挤作一团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凑在一块儿趴在窗边干什么呢?” 只见龙游会馆的馆长潘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鼻梁上架着副方框眼镜,手中拄着那根熟悉的木质拐杖。 小妖们吓了一跳,瞬间噤声,有些慌乱地站直身体,试图挡住窗户。 “潘……潘馆长……” “我们……我们没干什么,就是……就是看看风景!” 潘靖目光温和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那个半个身子还探在窗台上的妖精身上。 他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伸出手,精准地抓住它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它从危险的窗沿上拎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 “看风景也要注意安全,这小身板,掉下去可怎么办?” 潘靖的语气带着责备,但眼神却很慈祥。 然而,当安置好它后,目光不经意地也投向楼下时,明显也停顿了一下。 他甚至轻轻推了推眼镜,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丝毫没有要驱散这群围观群众的意思,反而自己也加入了观景的行列,低声喃喃了一句: “倒是有我年轻时候的几分风采。” “年轻人谈恋爱,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楼下,鹿野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若有若无的多道视线。 她默默地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几乎要遮住眼睛,内心无比希望脚下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这时,白牧已经快步穿过马路,来到了她面前。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将手里提着的保温饭递到她面前。 “师妹!等久了吧?” “还热着呢!” 他的声音清朗愉悦,在相对安静的会馆门口显得格外清晰。 鹿野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立刻低下头,声音从帽檐下闷闷地传出来: “……还好。你不用特意送来的。” “那怎么行。” 白牧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 “你出任务那么辛苦,食堂的饭菜哪有我做的合你胃口?而且我想早点见到你嘛。” 他说着,还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帮她把那过于低垂的帽檐撩起来。 “你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鹿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你别动手动脚的。” 白牧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被拒绝后的失落和委屈,声音也低了几分: “哦……我就是想看看你。” 鹿野透过帽檐的缝隙,看到他这副样子,内心又软又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低声道:“……后面……好多人在看着呢。” 白牧闻言,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看着就看着呗,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我们是正经情侣,关系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视线?” 他说着,又试探性地往前凑了凑,小声提议,“师妹,抱一下?” 鹿野:“!!!” 她猛地抬头,帽檐下的眼睛瞪圆了,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又气又急地压低声音: “你……你说什么呢!回家……回家再说!” 白牧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强装镇定的样子,眼里的失落更明显了,委委屈屈地,声音拖长地应了一声: “……好叭。” 那语调,那神情,充满了遗憾和不甘。 鹿野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再感受到身后那几乎实质化的、来自高层的灼热视线,内心挣扎仅持续了三秒。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环住了白牧的腰,将脸快速在他胸口埋了一下,随即立刻松开。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超过两秒钟。 但足以让白牧愣在当场,也让高层窗户后的观景团瞬间沸腾! “哇——!!!” “抱了抱了!鹿野大人主动抱了!”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快快快!截图了没有?!啊不对,录像没有?!” 就连一向沉稳的潘靖馆长,也忍不住扶着眼镜,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姨母笑,轻轻点了点头,低声点评道: “嗯,年轻人嘛,挺好,挺好。” 楼下,白牧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中,呆呆地看着瞬间退开一米远,重新拉好帽檐假装无事发生,但耳根红得滴血的鹿野。 她强作镇定,一把抢过白牧手里的饭盒,语气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饭我拿走了!……你快回去!” 说完,鹿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冲进了会馆大门。 自己以前的师兄去哪了? 快把那个成熟稳重的师兄还回来啊!! 这样的师兄…… 真的是烦死啦! ………… 当天,深夜。 白牧被一阵轻声梦语吵醒。 同时,他的身体也被枕边人紧紧的搂着,温热的气息彼此相拥。 “师兄……” “嘿嘿……” “你好……好可爱呀……” 白牧:“?” ------------ 第76章,鹿野,偷窥? 趁着白牧在厨房里忙碌。 鹿野蜷在沙发上,抱着柔软的抱枕,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里那个,系着围裙的忙碌的背影。 她微微蹙着眉,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困惑和纠结。 犹豫了片刻,她悄悄拿起手机,解锁,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找到了与若水的聊天界面。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般敲下两个字: 鹿野:【在吗?】 几乎是秒回。 若水:【肿么啦?(/ω\)】 后面还跟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鹿野组织了一下语言。 鹿野:【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遇到点情况。】 【她男朋友的性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变。】 【变得特别粘人,总喜欢缠着她,而且……莫名其妙的,突然变得对她特别好,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你知道……这可能是怎么回事吗?】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安静了几秒。 鹿野甚至能想象到若水捧着手机,歪着头努力思考的样子。 很快,新消息弹了出来。 若水:【……鹿野,你这个“朋友”,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你自己呀?( ̄▽ ̄*)】 【不过……大师兄不像是这种性格的人啊……他以前多稳重淡定呀。】 鹿野:“…”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抿了抿唇,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若水:【嗯……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呢,大师兄的人设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呀……】 【难道……】 若水突然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猜测,【是大师兄做了什么让你……呃,让你“朋友”不开心的事情?现在想努力弥补?】 “亏心事”三个字像小石子一样投进了鹿野的心湖,漾开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她眉头不自觉地皱紧,握着手机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鹿野:【亏心事?】 若水连忙发来一连串消息找补。 【啊呀!鹿野鹿野!你千万别多想啊!我就随口一猜!大师兄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也可能是别的方面呢!比如他突然开窍了?意识到要加倍对你好?或者就是单纯地想腻着你嘛!】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鹿野看着屏幕上若水慌忙的解释,深吸了一口气,回复道: 鹿野:【没事,我只是比较好奇。】 【我去问问他。】 若水:【好哒!(^▽^),大师兄也不是会藏着掖着的人,他肯定会正面回应你的!】 【等你的好消息哦!(吃瓜.ipg)】 放下手机,鹿野的目光再次投向厨房。 白牧正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真的……只是开窍了吗? 鹿野心底疑惑渐生。 简单的晚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主要是鹿野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洗完碗,白牧正在擦手。 就听到浴室里传来鹿野的声音,隔着水汽,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慵懒和清润: “师兄,来一下!” 白牧闻言,动作一顿,连忙将手中的布放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浴室磨砂玻璃门后那道模糊的窈窕身影,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等等…… 师妹刚洗完澡诶…… 浑身肯定香香软软的…… 而且……她还主动叫他进浴室?! 这可是第一次! 难道……难道…… 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白牧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都有些发热。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快步走到浴室门口,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和紧张,拧开了门把手。 浴室里弥漫着温热湿润的水汽,空气中萦绕着熟悉的属于鹿野的淡雅香气。 然而,预想中香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鹿野已经穿好了那套保守又可爱的棉质睡衣,长袖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正拿着一条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银色长发,脸上表情平静自然,没有任何暧昧的意味。 白牧眼中那簇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噗”一下熄灭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 鹿野看着僵在门口,眼神飘忽,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点失落的师兄,不禁有些疑惑。 “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歪了歪头问道。 白牧被抓包,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讪讪一笑,抬头望向浴室天花板,故作认真地研究着,随口胡诌: “咳咳,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天花板……好像有点漏水?” 鹿野顺着他视线看去,天花板干燥整洁,连水渍都没有一点。 她觉得师兄更加莫名其妙了。 “……哦。” 她淡淡应了一声,决定不深究他这奇怪的举动。 “帮我吹一下头发吧。” 鹿野将手中的干毛巾和旁边的吹风机递给他,语气自然。 “好!” 白牧立刻接过。 他插好吹风机,调到温和的风速和适宜的温度。 鹿野则配合地微微低下头,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 温暖的风和修长的手指同时穿梭在银色的发丝间。 白牧的动作很轻柔,生怕扯痛她。 浴室里很安静,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工作声。 镜子里映出两人靠得很近的身影,气氛温馨。 鹿野享受着这份静谧的亲密。 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白牧专注而温柔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 “白牧。” “嗯?” 白牧应着,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最近……怎么有点怪怪的?” 鹿野斟酌着用词。 白牧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啊,我很好。” 他的眼神清澈,不似作伪。 鹿野转过身,暂时打断了吹头发的进程,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比如……性格,或者行为方式?”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啊?” 白牧看着她认真的眼眸,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地想了想。 温暖的灯光下,白牧做出思考的模样。 “可能……” 他缓缓开口,“是最近突然有点理解老君了吧。” 理解老君?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鹿野的意料。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他做了亏心事,或者只是单纯想对她好,又或者其他……唯独没想过,会跟那位蓝溪镇的宅男神明扯上关系。 而此刻,白牧心中确实有所感触。 以前总觉得,漫长的生命里,唯有不断修炼,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保持心境的平静与超脱,才是正途。 可现在突然觉得,单纯的追寻长生,如果身边空无一人,或者为了念头通达而刻意有些压抑,保持那份所谓平静,那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像老君那样,活得随性自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与自己喜欢的人陪伴在一起,享受每一个当下瞬间的悲喜,或许才是真正快乐的。 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何必还要端着那副沉稳的面具呢? 想笑就笑,想亲近就亲近,活出真实的自己…… 他的这些心理活动,鹿野自然无从得知。 她只能透过浴室的镜子,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种混合着温柔与释然。 然而,这表情落在鹿野眼中,结合那句“理解老君”,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瞬间脑补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逻辑链。 理解老君是什么意思? 老君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资深二次元!宅!喜欢逛漫展!和COSER小姐姐集邮! 等等! 难道是……师兄他也喜欢上了二次元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难道他背着自己,偷偷跑去那什么漫展里面,和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异性亲密相处,拍照合影了?! 所以他最近才性情大变,是因为内心愧疚,才会拼命对自己好,粘着自己?! 鹿野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睡衣下摆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清冷的面容上,眉头蹙得更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不行不行…… 不对不对…… 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瞎想…… 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她努力在心里否定着,但那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她抿了抿唇,不放心的继续问道,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难道……你很喜欢老君那样的生活?” 白牧完全没察觉到师妹脑内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他还沉浸在自已的感悟中,闻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语气甚至带着点向往: “当然了!以前不明白老君为什么能那么快乐,现在才发现,他的快乐,只是我以前没有想象到而已。” 啪嗒—— 鹿野仿佛听到了自己心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 这一刻,她那双总是清亮有神的银灰色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变得有些空洞和无神,呆呆地望着镜子里一脸向往的师兄。 累了。 毁灭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酸涩感涌上心头。 是先去把那个该死的漫展场地给拆了? 还是……先把眼前这个似乎快要误入歧途的师兄的腿打断,让他安分在家待着呢? 总得选一个…… 有点纠结啊。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还在继续,温暖的风拂过发丝,但浴室里的气氛,却莫名地降至了冰点。 白牧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寒意,疑惑地看了看突然沉默下去,周身气压变低的师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昨晚,鹿野最终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在白牧关切地询问她是否不舒服时,硬是从嘴角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搪塞了过去。 然而,这一整晚,她都睡得极不安稳。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白牧的话,以及自己那不受控制的脑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鹿野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她动作迅速,对着还睡眼惺忪的白牧,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今天感知组任务比较多,晚上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也不等白牧回应,便匆匆出了门。 然而,她并没有直接前往会馆。 而是绕了一圈,悄无声息地潜回了他们所住小区隔壁的那栋楼。 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和隐匿气息的技巧,她轻松避开了早起的住户和监控,一路来到了空旷无人的天台。 此刻,她正趴在天台边缘的矮墙后,手里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镜头精准地对准了自家屋子的窗户。 晨风吹拂着她银色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紧张和……一丝心虚。 我这样……能叫偷窥吗? 鹿野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辩解。 当然不能算! 我这是……为了掌握确凿证据!是为了证明师兄的清白!是为了他好! 对!既然是为了师兄而进行的必要观察,那就不能称之为偷窥! 这顶多算是……监督? 她用力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自己行为的正当性。 我这么做绝对是合理的!是防患于未然! 像平常的情侣之间……一定也会这么干的! 对吧?对吧? 应该……吧? 调整好望远镜的焦距,鹿野屏息凝神,开始了她的监督。 屋内,白牧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慢悠悠地起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习惯性地摸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鹿野就看着她的师兄,保持着同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床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慢地滑动着。 耐心地等待着。 亲眼看着他刷了整整一个小时抖音。 良久之后。 白牧终于放下了手机。 鹿野精神一振,仔细观察。 然而,他只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了某个外卖软件。 不久,外卖送达。 也不知这是早餐还是午餐,吃完过后。 结果…… 师兄收拾好外卖餐盒,又重新拿起手机,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再次开始了……刷抖音? 鹿野:“…” 她握着望远镜,莫名内心有些不爽。 清晨的阳光渐渐变得灼热,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心里有点凉。 日上三竿,阳光明媚。 沙发上的白牧似乎终于对手机的小屏幕感到了些许厌倦。 他放下手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走向了书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来了! 鹿野瞬间打起了精神,调整望远镜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她心跳微微加速,既期待,又害怕看到什么“COSER写真集”之类的可疑内容。 然后…… 她看到白牧移动鼠标,点开了电脑版的……抖音客户端。 熟悉的界面,无限循环的短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鹿野:“……” 她缓缓放下了望远镜,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聚焦而有些酸涩的眼睛。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有点无语。 ------------ 第77章,师兄出轨了?! 望远镜的镜头里,白牧的咸鱼日常仍在继续。 刷够了抖音,他终于从沙发里站了起来。鹿野精神微振,以为他终于要开始做点正事了。 只见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进卫生间,拿出抹布和水桶,开始……打扫卫生? 鹿野看着他将客厅的地板拖得锃亮,将茶几上的杂物归置整齐,甚至还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水。 动作熟练,神情专注,俨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倒是挺爱干净…… 鹿野心里嘀咕了一句。 打扫完卫生,白牧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无聊。 他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目光扫过角落。 然后,鹿野看到他弯腰,从沙发底下拖出了一个……吉他盒? 鹿野:“???” 家里什么时候有吉他了? 我怎么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买的? 鹿野仔细回想,完全没印象。 白牧打开盒子,取出那把看起来还挺新的木吉他,笨拙地抱在怀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新手吉他入门教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天台上寒风中的鹿野,就见白牧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手指在琴弦上艰难地按着,看得出很努力,但效果……实在不敢恭维。 一小时后,白牧放下吉他,揉了揉被琴弦勒出红痕的手指,叹了口气,将吉他塞回了盒子,重新推回沙发底下。 鹿野:“…” 这就……放弃了? 她嘴角微微抽搐。 师兄你能不能有点毅力? 然而,这还没完。 白牧似乎不甘心,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最终从书房一个的柜子顶层,摸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小提琴。 鹿野一脸懵逼。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感觉自己对同居男友的购物清单一无所知。 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 白牧架好琴,对照着手机视频,试图拉出第一个音符。 一小时后,小提琴也被无情地塞回了盒子,重新打入冷宫。 接着,鹿野眼睁睁看着他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支竹笛…… 半小时后,竹笛也宣告阵亡,被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鹿野缓缓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眉心。 师兄……你也太闲了一点吧? 她内心充满了无力感,而且这三分钟热度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接下来又是刷了一段时间抖音。 不过没多久,家门似乎被敲响了,白牧放下手机,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紫发女孩。 她穿着一身黄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笑容明媚。 她手里还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 鹿野的眸光微微收缩。 她认得这个女孩。 是紫罗兰,一只小花妖。 (人物图片) 很多年前被师父无限偶然救下,后来就一直生活在龙游市,经营着一家花店。 印象中,是个乐观开朗、总是带着笑的姑娘。 她怎么来了? 鹿野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透过望远镜,她看到白牧见到紫罗兰,脸上也露出了熟稔的笑容,师兄侧身让她进了屋。 两人并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但言谈举止间透出的那份自然和熟悉,却让鹿野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鹿野努力回想着,似乎在她和白牧关系疏远的那十几年里,紫罗兰就已经在龙游了。 有点不爽啊…… 鹿野下意识咬住了下唇。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师兄与她本来就是朋友,都在一个城市,见个面,送束花……似乎也很正常? 她试图说服自己。 是啊,他们本来就认识啊…… 也认识了挺久了呢…… 还一直都一起生活在龙游……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相处的时间……应该比自己这个闹了十几年别扭,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师妹,要长得多吧? 不对不对! 她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个令人不快的想法。 虽然在一个城市,又怎么可能天天见面呢? 师兄大部分时间都在会馆或者家里…… 等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 师兄以前一直住在会馆来着?! 紫罗兰的花店离会馆好像不远…… 岂不是说……他们真的有可能天天见面?! 鹿野握着望远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感觉胸口有点闷,像堵了一般。 冷静,我要冷静…… 她深呼吸。 这只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见面而已…… 捧束花什么的……也可能只是花店卖不完的,顺手送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 尽管心里拼命自我催眠,但她紧蹙的眉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以及那死死盯着镜头、一眨不眨的眼神,都清晰地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一种特殊情绪,正不受控制地慢慢发酵。 鹿野的神情高度紧张,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清晰,不放过楼下客厅里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 只见白牧和紫罗兰在沙发上坐下,相谈甚欢。 白牧似乎正在讲述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而紫罗兰则听得非常投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凑近白牧,不停地问东问西。 他们在聊什么? 鹿野听不见声音,只能靠唇语和表情猜测,这让她更加焦躁。 有什么好聊的? 能聊得这么开心? 她的眼眸渐渐冷了下来,像覆上了一层薄霜。 突然,紫罗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毫无征兆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 非常自然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白牧的肩膀! “啪”的一声轻响,仿佛透过望远镜直接敲在了鹿野的心上。 她的呼吸骤然一顿,瞳孔猛地收缩。 ……手。 她的手……碰到了师兄的肩膀! 一道冰冷的的念头瞬间窜上脑海。 师兄的肩膀……不干净了。 不如……找机会卸了吧? 把这个被别的女人碰过的部位,干脆利落地卸掉…… 嗯,这个想法……挺合理的。 她的眼神空洞了一瞬。 随即,又迅速恢复了那副冰冷的监视姿态,只是周身散发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危险了几分。 鹿野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度秒如年的煎熬中等待了多久。 终于,客厅里的谈话似乎进入了尾声。 白牧和紫罗兰都站起了身。 要走了吗? 鹿野心里稍稍一松。 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只见白牧并没有只是送客到门口,而是……和紫罗兰一起换鞋,然后一同走出了家门!!! 鹿野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起出门?! 冷静! 鹿野,你要冷静!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师兄可能只是想送送她到小区门口呢? 对,一定是这样! 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紧紧追踪着两人的身影。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白牧和紫罗兰不仅一起下了楼,还并肩走出了小区,然后……在路边,共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坐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鹿野感觉整个人如同被浸入了冰窖,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望远镜从她手中无力地滑落,掉在天台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果然…… 师兄,到底还是……出轨了吗?!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冷漠。 她默默地捡起望远镜,转身,一步步走下楼。脚步很稳,却带着决绝。 回到那个充满陌生女人气息的家,鹿野此刻不知为何,冷静得可怕。 她先是径直走回两人居住的卧室,打开了白牧常用的那台电脑。 开机密码对她形同虚设。 她熟练地点开一个个游戏客户端,登录,然后,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地,将白牧的游戏账号—— 全部选择了……注销。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还觉得不解气。 鹿野默默地走进卫生间,目光落在洗手台上并排放置的两支牙刷上。 她拿起属于白牧的那一支,挤上厚厚的牙膏,然后……走到马桶边,用刷头仔仔细细地将马桶内壁刷了一圈。 做完这一切,她将牙刷冲洗干净,甩干水,重新放回了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试图强制自己不要再多想,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人并肩坐上车的画面,以及可能发生的种种…… 如果,如果……他们去酒店了,怎么办?! 一念即此,鹿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声声呼出一口气。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 匆匆下了楼,开启了追毫视野,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白牧的灵力痕迹,一路追踪而去。 跟随了良久。 还好,她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二人的目的地是商场,而不是酒店。 那辆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大型购物商场门口。 白牧和紫罗兰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并肩走进了商场。 逛商场…… 鹿野站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那两道融入人群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和异性一起逛商场……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和他。 也是在这类似的商场里,他们手挽着手,亲密地漫步,一起挑选物品,一起在顶层的游乐场玩耍,一起喝奶茶…… 难道相处了百年…… 师兄对我还是厌倦了吗……? 如果要把师兄埋了,师父会去帮忙吗? 嗯,也不能让小黑知道。 鹿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了与龙游会馆馆长潘靖的聊天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发送了一条消息: 鹿野:【潘馆长,拆一座商场大概要赔多少钱?】 消息发送成功。 与此同时,远在总会馆,正与总馆长悠闲品茶下棋的潘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鹿野发来的这条没头没脑的消息。 潘靖愣了一下,拿着手机,一脸懵逼,半天没反应过来。 坐在他对面的总馆长,那位白发小老头,见他神色有异,放下棋子,好奇地问道: “老潘,怎么了?棋局有什么问题吗?” 潘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喃喃地反问了一句: “馆长……您说,一座大型商场……大概值多少钱?” 总馆长:“?” 他手里的茶杯顿在了半空。 …… 购物中心内,人流如织。 白牧和紫罗兰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家装潢精致的礼品店内。 鹿野毫不犹豫,紧随其后,选择了与礼品店斜对角的一家咖啡店。 这里视野极佳,能清晰地观察到礼品店门口的大部分动静。 她找了个最靠外的方向坐下。 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个方向,目光牢牢锁定着礼品店的出口,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种行为,很快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一位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店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略带尴尬的笑容,走上前来,语气委婉地提醒道: “您好,这位女士,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们店里……是需要消费才能就座的,您看……” 店员的话还没说完,鹿野根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斜对面。 她只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直接“啪”地一声放在了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用找了。” 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扔出去的只是一叠废纸。 店员看着那沓明显远超任何咖啡价格的现金,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无措。 “您——这……”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鹿野再次打断了她,这次只吝啬地吐出了三个字,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驱赶意味: “别烦我。” 那冰冷的眼神终于短暂地扫过店员,虽然只是一瞬,却让店员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好、好的!打扰您了,非常抱歉!” 店员一个激灵,瞬间放弃了所有原则和流程,麻利地抓起那沓现金,像是怕鹿野反悔似的,飞快地转身离开。 鹿野重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监视上,对这个小插曲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鹿野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终于,礼品店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白牧和紫罗兰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鹿野的精神瞬间高度集中。 然而,让她心头一跳的是,这两人走出来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朝着她所在的这家咖啡店而来! 鹿野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真是……冤家路窄。 她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他们视线即将扫过来的前一刻,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移动,瞬间从原本显眼的位置,换到了店内一个最隐蔽的角落。 这个位置被一盆高大的绿植遮挡了大半,光线也偏暗。 她迅速低下头,利用长发和帽檐的阴影遮掩住大半张脸,同时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跳动。 那两人果然走进了咖啡店,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卡座坐了下来,正好背对着她的方向。 直到这时,借助更近的距离和更佳的角度,鹿野才终于看清了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袋。 袋子上印着的logo,赫然是一家珠宝品牌。 项链? 鹿野的心猛地一沉。 但还没等她从这个冲击中回过神来。 只见坐在白牧对面的紫罗兰,微微侧头和说笑时,脖颈处有一道银色的细链反射着店内柔和的光线! 而那原本光洁的脖子上,此刻分明多了一条造型别致的银色项链。 那项链的风格……与刚才那个礼品袋的品牌风格如出一辙! 呵…… 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 送花还不够,还要送项链? 还是亲自挑选,亲手帮她戴上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不,她甚至没有深呼吸,只是觉得胸腔里那股郁结的气息需要找一个出口。 然后,她猛地站起身。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但在相对安静的咖啡店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她不再隐藏。 径直地,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卡座。 她的脚步很稳,腰背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仿佛带着无形的冰霜。 来到卡座旁,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用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扫视着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明显愣住的白牧和紫罗兰。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笑意的弧度,语气不咸不淡,带着一种仿佛偶然遇见的随意,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呦,好巧啊。” “你们……也在这?” ------------ 第78章,Cosplay? 咖啡店的灯光下,白牧和紫罗兰正聊得轻松愉快。 “大师兄,你真的觉得鹿野大人会喜欢这个款式吗?” 紫罗兰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礼品袋。 “我觉得那个镶着月光石的也很好看,特别配她的发色!” 白牧笑着点点头:“嗯,我也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流线型的素链更简约,适合她平时的风格,不会太夸张。” “谢谢你今天陪我挑这么久,真是帮大忙了。”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紫罗兰摆摆手,笑容灿烂。 “能帮上忙我超开心的!鹿野大人收到礼物一定……” 她的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正径直朝他们走来。 那身影带着一股莫名的低气压,让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话头。 白牧也察觉到了异样,顺着紫罗兰的视线转头看去。 当看清来人是鹿野时,他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师妹?她怎么在这? 不是说今天任务很晚才回来吗? 这……也太巧了吧?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鹿野已经停在了他们的卡座旁。 她居高临下,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呦,好巧啊。” “你们……也在这?” 这语调,白牧隐约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 然而,紫罗兰这姑娘神经大条,或者说对鹿野有着天然的滤镜和崇拜,她像是完全没察觉出那话语里的冰碴子,反而眼睛一亮,非常开心地喊了出来: “鹿野大人!好久不见呀!” “嘻嘻!” “你还是那么有范儿!走路都带风!” 说着,紫罗兰竟然直接站起身,非常热情地,给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鹿野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鹿野:“!!!”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预想中的抓奸现场,剑拔弩张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搞得措手不及。 紫罗兰身上淡淡的花香和她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像是一盆温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她身上。 这……这什么情况? 她怎么一点都不心虚? 还这么……自然? 等一下! 难道,是我误会了? 鹿野身体僵硬地被紫罗兰抱着,脸上那冰冷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只剩下茫然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 白牧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明镜似的。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急于解释的笑容: “师妹,你听我说……” 他挠了挠头,眼神瞟向桌上的礼品袋,“我……我不知道你们女生具体喜欢什么款式,怕自己挑不好,就喊上紫罗兰一起帮我参谋参谋……哈哈哈,本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他一边说,一边赶紧把那个完全没拆封,丝带都系得整整齐齐的礼品盒拿了出来,推到鹿野面前。 “就是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碰上你了。” 这么巧的吗?龙游这么大…… 白牧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那个荒谬的猜想。 师妹怎么可能跟踪我? 她又不是那种性格。 要是真误会了什么,以她的脾气,估计早就……嗯,这商场可能就得重新装修了。 鹿野看着那个原封不动的礼品盒,又看了看白牧那带着点窘迫但无比真诚的眼神,以及旁边紫罗兰依旧天真烂漫、写着“快夸我帮忙挑了礼物”的笑脸……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什么出轨,什么暧昧,全是她自己一个人脑补出来的年度狗血大戏。 师兄只是想给她挑个礼物,找了个异性朋友帮忙参考。 而自己……不仅像个变态一样跟踪偷窥了一整天,还在刚才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质问这个小姑娘! 我刚才的异样……师兄一定看到了吧? 那个语气……他也肯定听到了! 他一定……察觉出什么了吧?!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温度高得吓人。 好丢人啊…… 好羞耻啊…… 好尴尬……简直想原地消失! 师兄现在……是不是在心底笑话我了? 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仿佛这样就能离这个让她社会性死亡的现场远一点。 紫罗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歪着头,关切地问: “鹿野大人,你怎么了呀?” “脸怎么红红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鹿野的声音细若蚊蝇,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气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鹿野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伸出两只手,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试图用物理方式降温,也让几乎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 看着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目光 一道是紫罗兰纯然的关心。 一道是白牧那有些好奇的视线。 鹿野定了定神,强行让声音恢复平时的平淡,尽管那微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谢谢。” 白牧看着她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可爱。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笑意问道: “咦……师妹,你刚才那个语气……该不会是,吃醋了?或者……误会了什么吧?” 鹿野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脸上的红晕因为这话又加深了一个度。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清冷的人设,语气硬邦邦地反驳: “胡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吃醋?” “只是……只是偶然看到你们,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对,就是这样!” 这欲盖弥彰的解释,连旁边的紫罗兰都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鹿野被他们笑得更加不自在,只想立刻逃离现场。 然而,就在这时,她脑中猛地闪过一道霹雳。 等等!游戏账号! 我好像……把师兄的游戏账号全给注销了? 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补救措施。 于是,鹿野话锋一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点强硬的语气对白牧说: “既然……既然你们碰上了,也挺难得的。师兄,你今天下午就带着紫罗兰好好在商场玩玩吧,放松一下,晚点回家没关系。” “啊?” 白牧一愣。 紫罗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鹿野大人,我就是过来陪大师兄买个东西啦!我的花店还开着门呢,得回去照看生意了!” “花店没关系。”鹿野淡淡说道。 “今天你们花店所有的销售额,我包了,你们放心去玩。” 紫罗兰:“!!!” 白牧:“???” 两人都被鹿野这突如其来的土豪行为惊呆了。 鹿野说完,根本不敢再看他们的表情,也顾不上维持什么清冷形象了,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着她快速走远。 留下白牧和紫罗兰面面相觑。 紫罗兰眨了眨眼,小声问:“大师兄……鹿野大人她……今天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白牧看着鹿野消失的方向,回想起她刚才从气势汹汹到脸红害羞,再到强装镇定最后落荒而逃的全过程。 “嗯……”他摩挲着下巴,眼中满是笑意。 “是有点怪……” “不过……” “怪可爱的。” 而另一边,仓皇逃回家的鹿野,正对着白牧的电脑屏幕手忙脚乱。 完了…… 这下……完了…… 该怎么跟师兄解释? 这个破界面弄这么复杂……弄这么多选项按钮干什么?有什么用吗? 烦死了,烦死了…… 真是烦死了!! 她皱着眉头,凭着直觉和一点点可怜的电脑知识,在几个窗口之间来回切换,点击着可能相关的按钮。 期间还不小心关掉了两个弹窗,误点了一次广告链接,电脑风扇因为她同时打开过多页面而开始嗡嗡作响。 忙活了大半天,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在一个标着“账户管理”的页面上,她看到了一个似乎是关于账户状态的选项。 她心中一喜,也顾不上仔细看旁边的说明文字,立刻按照自己的理解操作了一番。 页面跳转。 出现了一段提示文字。 鹿野屏住呼吸,凑近屏幕,带着期盼一字一句地读: 【您好,根据您的请求,已提交您的Steam账户注销申请。】 【所有相关的社区内容均会删除,且您将无法再登录或使用该账户。】 【祝您生活愉快】 鹿野:“…” 愉快? 愉快个鬼啊! 她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瞬间瞪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崩溃。 我不是……我不是想取消注销吗? 怎么……怎么还彻底提交申请了?! 这破电脑,到底是什么反妖精的东西设计出来的?! 怎么这么难用?! 一股混合着挫焦急和对自己手残的愤怒直冲头顶。 “烦死了!” 她低咒一声,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鹿野下意识地低头,只见那只无辜的无线鼠标,已经在她掌心应声而裂,外壳破碎,露出了里面的电路板。 鹿野:“?” 她看着手里报废的鼠标,又看了看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祝您愉快”,彻底陷入了沉默。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在原地沉默了近五分钟,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可行方案后,鹿野果断地拿起了手机。 指望她自己搞定这个烂摊子是不可能了。 她点开了那个顶着“三界第一战神”微信名。 鹿野:【前辈,救命。】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就回了过来。 哪吒:【?】 【排位呢,说。】 鹿野也顾不上面子了,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隐去了自己吃醋误会以及注销账号的真实原因,只说是操作失误。 半小时后。 房间一道个子不高,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穿休闲卫衣的身影,叼着奶茶吸管,突兀地出现在了书房里。 哪吒一手捧着奶茶,一手叉着腰,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无语”两个大字,眼角都在微微抽搐。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鹿野和那台亮着的电脑上,没好气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奶茶的含糊: “喂!我说鹿野,我传送了八百多公里赶过来,连晋级赛我都挂了机,你就让我来看这个?” 他指了指电脑,“就这点……‘小事’?” 鹿野尴尬地将脸转向一旁,视线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只是默默地,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哼!” 哪吒用力吸了一大口奶茶,继续吐槽。 “上次你们小两口,大半夜拎着无限做的菜跑到我那儿,连哄带骗加激将法,坑我吃那玩意儿的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现在倒好,有事想起我来了?” “真的是,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连我这样几千岁的老人家都耍着玩!” 他一边嘴里逼逼叨叨地抱怨着,一边还是迈着步子走到了电脑前。 他将喝了一半的奶茶随手放在桌上,俯身看向屏幕。 只看了一眼,他就翻了白眼。 “就这么点事?简单得很。” 他熟练地操作起来,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重新登录一下账户,系统检测到登录行为,一般就会自动取消注销申请了。” “这么基本的操作,白牧那小子自己应该就会搞,他不是个大闲人吗?你怎么不找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完成了操作,果然,屏幕上提示注销申请已取消。 他直起身,好奇地打量着面色微红的鹿野,问道: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要玩他的游戏账号?你想玩什么游戏?” “我带你啊?虽然我段位低了点,但意识一流!” 鹿野见账号恢复,眼中满是感激,但听到哪吒的问题,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她支吾着回答:“没……没有想玩,只是……出了点意外。” 哪吒看着她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挑了挑眉,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抱着胳膊,追问:“意外?” “我刚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还跟我藏着掖着?不够意思啊!” 鹿野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用手指绕着自己一缕银色的发梢。 这个与她平日清冷形象极不相符的小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扭捏。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难以启齿: “因为……一点误会……不小心……删了师兄的账号。” “啧啧啧……” 哪吒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误会?什么误会能让你气得删他游戏账号?快,展开说说!是不是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有瓜!绝对是大瓜! 哪吒又接连追问了好几句,但鹿野这次却是咬紧牙关,不论他问什么,都只是红着脸摇头,含糊其辞,坚决不再透露半个字。 哪吒见吃瓜无果,悻悻地撇了撇嘴,只能无奈作罢。 他无聊地晃动着鼠标,随手点开了白牧已经恢复的Steam游戏库,一边浏览一边嘀嘀咕咕:“让我看看白牧这小子平时都玩些啥……哦哟,种类还挺多……” 他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游戏图标上扫过,突然,在某几个封面看起来就有点微妙,或者标题带着明显暗示的游戏上停顿了一下。 哪吒凑近屏幕,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 白牧这小子表面看着挺老实,原来私下里也玩过这些小黄油啊…… 有意思…… 一个绝妙的点子,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鹿野正紧张地盯着哪吒的操作,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却见眼前的小前辈突然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凝重的,带着遗憾的表情。 鹿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前辈,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哪吒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沉痛:“不妙啊……” 鹿野的呼吸都放缓了,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哪吒指着屏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虽然游戏账号是恢复回来了,但是由于你之前的误操作,导致里面有些……嗯,比较特殊的游戏数据被彻底删掉了,连我都恢复不了。”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鹿野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啊?” 特……特殊的游戏?什么游戏? 看着鹿野瞬间变得紧张和无措的表情,哪吒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依旧维持着严肃。 他话锋一转,循循善诱: “不过呢……” 鹿野的心就像坐过山车,刚沉下去又被提了起来,立刻追问:“还……还能恢复吗?” 哪吒小脸上摆出一副淡定模样,反问道: “鹿野,你是不是因为删了师兄游戏账号这件事,心里特别愧疚,特别想补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鹿野不自然地撇过头,嘴硬道: “还……还好。” 哪吒“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怀疑: “真的吗?只是还好?那就算了吧。” “我本来有个方法,说不定能补救一下。” “但你要是这个想法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着,他作势要关掉游戏库页面。 “等、等等!” 鹿野急了,轻咳了一声,“您……您先说一下吧,是什么办法?” 哪吒心中暗笑。 他神秘地凑近鹿野耳边,用手指悄悄指着游戏库存里,那几个人物形象穿着格外清凉的封面,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了几句。 随着哪吒的低声描述,鹿野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你……你要我……穿……穿那些?”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羞耻而带着一丝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哪吒看着她这副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相信我,白牧那小子肯定会喜欢的。” 鹿野:“…” ………… 正在商场内的白牧,突然收到一条微信短消息。 哪吒:【你欠我一个人情,记好了。】 白牧:? ------------ 第79章,吃瓜 紫罗兰眨巴眨巴眼睛,小巧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她有些好奇地转过头,望向身边的白牧。 “鹿野大人……” 她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刚才好像有点小情绪哎……”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牧的脸色。 “大师兄,你真的不赶紧去安慰她一下吗?” 白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鹿野消失的方向,鹿野的反应,他有多少也猜到了些。 白牧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 “要等一等。” 他收回目光,看向紫罗兰,眼神里透着了解。 “现在去的话,她会尴尬的。” 紫罗兰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拉长了语调: “……哦哦——原来是这样。” 她心里觉得大师兄真的好了解鹿野大人啊。 白牧掏出手机,指尖轻触屏幕,看了眼时间。 屏幕亮起,又暗下。 “不过。” 他收起手机,语气轻松了些,“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想来师妹也冷静下来了。” 紫罗兰立刻扬起一个笑嘻嘻的表情,用力点头:“那大师兄你赶紧去吧!” 随即,她脸上又浮现一丝歉意,双手合十,语气带着不好意思: “今天我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白牧微微摇头,有些歉意: “不,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考虑周到,只想着惊喜,却忽略了可能引发的误会,你不要在意。” “好啦好啦,没关系啦!” 紫罗兰摆摆手,笑容重新变得明媚,“再见呀!” 她向前快步小跑了几步,然后突然转身,裙摆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 她冲着白牧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用力地摆了摆手。 “拜拜!” 白牧也抬手,微笑着摆了摆。 “拜拜。” 看着紫罗兰活泼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白牧才轻轻呼了口气。 他拿起桌上那个装着项链的礼品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纸袋表面。 师妹现在……在做什么呢? 白牧拎着礼品袋,沿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秋日下午的阳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下来,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他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咖啡店的那一幕,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师妹不那么尴尬。 就在这时—— “嗡嗡——”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是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白牧脚步一顿,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有两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师妹】。 一条来自【师父】。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然后先点开了鹿野的聊天框。 聊天框里,只有寥寥两行字。 语气……相当直接。 鹿野:【现在,一定别回来!】 鹿野:【敢回来,打死你!】 后面甚至还跟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包。 白牧:“…”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一点。 看这个样子,白牧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鹿野说这句话时可能出现的语气和表情。 感觉现在回去……可能真的会被恼羞成怒的师妹灭口吧? 咳咳咳…… 倒也不是他怕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主要是吧……师兄得让着师妹,不是吗? 再者说,男朋友肯定得让着女朋友的啊…… 绝对不是因为怂,单纯是让着对方罢了! 有女朋友的人一定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指尖滑动,退出了和鹿野的聊天界面,点开了师父无限的消息。 无限:【在干嘛,有空吗?】 言简意赅,非常符合师父一贯的风格。 白牧回复得也很快。 白牧:【师父,怎么了?】 无限:【在执行任务,遇到点小麻烦,过来帮个忙。】 紧接着,一个精准的坐标位置被发送了过来。 白牧看着坐标,又瞥了一眼顶上那个写着“打死你”的聊天框。 是师父有命,不得不从。 绝对不是因为不敢回去! 他利落地回复了一个字: 白牧:【好。】 正好,给师妹留出更多的独处时间,消化情绪。 他也很好奇,师父口中的小麻烦会是什么。 以无限的实力,竟然能让他都觉得麻烦? 方向改变,白牧转身,朝着与回家相反的龙游会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匆匆而至。 通过会馆的传送阵,白牧很快抵达了坐标所示的大致区域。 又循着师父后来发来的精确定位,连忙赶了一段路。 当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目的地……竟然是一家医院? 白色的外墙,醒目的红十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人来人往,大多是面色匆匆的病患和家属。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执行任务? 还遇到了麻烦?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按照无限给的房间号,来到了住院部11层。 这一层似乎人不多,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面色疲惫的护士,正步履匆匆。 他找到了那个房间号——并非病房,而是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 白牧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轻轻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随即反手关上了门。 杂物间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和闲置的医疗器材,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 而无限那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杂物间中央。 与此同时,白牧的目光,立刻被师父身边那个扭来扭去的生物吸引了。 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 她此时正被一圈圈铁丝牢牢的绑住。 女孩看起来约莫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的短发。 发色是那种带着生命力的深绿色。 即使此刻满脸怒容,却也倒是看的有些可爱。 然而,她脸蛋却气得鼓鼓的,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冷冷的瞪着无限。 因为白牧的闯入,她的怒火立刻分了一部分过来。 同样恶狠狠地瞪向白牧,甚至还呲了呲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试图做出凶恶的样子。 她似乎想大声呵斥什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但嘴巴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枉。 她的手脚都被铁丝束缚着,身体偶尔不甘心地扭动一下,进行着徒劳的奋力挣扎。 白牧的目光在气鼓鼓的女孩和一脸平静表情的师父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 他瞬间目露震惊。 诱拐……无知妖精少女……? 师父! 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啊! 无限似乎地察觉到了白牧那诡异的目光,以及复杂的表情波动,他有些好奇地微微侧头,看向白牧: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事没事。” 白牧回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扭过脸。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正经神色,问道: “怎么回事?” 无限闻言,脸色罕见的有些犹豫。 他沉默了两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事情,有点复杂。” 白牧点点头,表示理解:“没事,慢慢讲。” 无限又愣了一下,似乎在脑海里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才艰难的组织起语言: “有目击者报案,看到妖精在跟踪和意图袭击人类,原因不明。” 他抬手指向那个被绑着的年轻女孩。 “那只妖精,就是她,叫苏璃,一只树精。” “……然后?” 白牧等着下文。 无限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描述接下来的事情,但显然,叙述并非他的强项。 他干脆放弃了,一挥手,解除了对苏璃声音的封锁。 名为苏璃的女孩先是“呜呜”了几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能开口了。 “你来说。” 无限言简意赅地把解释权交给了当事人。 苏璃能发声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立刻讲述事情原委。 她积压的怒火和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目光像两把小刀子,狠狠剜向无限,伴随着身体的剧烈挣扎,大声喊道: “坏蛋!” “快放开我!” 声音清脆,因为愤怒而有些尖利。 骂完无限,她立刻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帮凶”,目光立刻转向白牧,同样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冲冲地补了一句: “哼!小坏蛋!” 白牧:“…” 他莫名躺枪,有点无奈。 “这位……苏璃姑娘。” 白牧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语气尽量平和,“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妖灵会馆的执行者,你跟踪和意图袭击人类,这违反了规定,我们需要了解情况。” “规定?规定个屁!” 苏璃显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们会馆没半毛钱关系!!!” 白牧耐着性子解释:“但你干预人类,那就与会馆有关系了,我们必须确保……” “我只是在报复渣男而已!” 苏璃激动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愤慨。 “你们凭什么管我?!都滚开啊!” 渣男? 还是妖精与人类? 白牧顿时眼前一亮。 有瓜! 绝对有瓜! 他原本只是来完成师父的任务,此刻内心那点八卦之火却被瞬间点燃了。 他顿时提起了兴趣,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更多反应,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侧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师父无限已经面色平静地从他的灵质空间里,掏出了两个……折叠小马扎。 无限自己默默地打开一个,稳稳地坐了下去。 然后,他将另一个小马扎,递给了白牧。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在电影院找座位。 白牧眉头微挑,看着那个递到面前的小马扎,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师父。 “……6。” 他心中默默给师父这波操作点了个赞,然后从善如流地接过,打开,在苏璃面前坐了下来。 然后,白牧又看见无限再次在空间里摸索了一下。 这次,掏出的是一袋……瓜子。 包装袋哗啦作响。 无限熟练地撕开包装,自己先抓了一小把,然后非常自然地,将整个袋子递向白牧,示意他也抓点。 白牧:“…” 他看着那袋瓜子,又看了看面前被绑着,正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苏璃,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吐槽起。 师父,您这装备……是不是太齐全了点? 不过,他也没拒绝,默默地伸手也抓了一小把瓜子。 嗯,原味的。 苏璃看着面前这两个男人—— 一个留着长发,神色很凶,而且喜欢绑人的的变态男子。 一个……呃,有点帅的青年…… 就这么坐在小马扎上,一人手里攥着一把瓜子,眼神略带期待地看着自己。 而自己,还被可恶的铁丝绑着,动弹不得! 她沉默了几秒钟。 这诡异的场景让她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喂!”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在狭小的杂物间里回荡。 “你们两个!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能不能有点素质啊喂?!” 无限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似乎……思考了一下。 然后,在白牧和苏璃共同的注视下。 他默默地,从刚才递给白牧的那袋瓜子里,重新抓了一小把,然后……伸手,递向了被绑着的苏璃。 意思好像是:你也来点? 白牧:“!!!” 苏璃怔怔地看着无限递过来的那把瓜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荒谬感。 “去你的!!!你什么意思啊?!!” 她彻底崩溃了,声音尖锐,带着哭腔和愤怒。 “你是在羞辱我吗?!” “放开我!有本事放开我单挑啊!!混蛋!!!” 无限看着女孩激烈的反应,默默收回了递瓜子的手,脸上似乎掠过一抹类似于“哦,你不要啊”的遗憾表情。 苏璃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在无限那递瓜子的荒谬举动中,噗嗤一下,漏光了气。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怒骂,只是低着头,绿色的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肩膀微微耸动着,不是挣扎,而是某种极力压抑的抽噎。 杂物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医院嘈杂声。 无限和白牧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催促。白牧甚至默默地把手里没嗑的瓜子又放回了袋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带着浓重鼻音,闷闷的声音才从苏璃低垂的脑袋下传来: “我把原因讲完,你们就别再管我了,好吗?” “我不会伤害他的……” “会馆用不着干预……” 白牧想了想,他也无法立刻打包票,与师父相视一眼,摊了摊手说:“我们会视情况而定,你讲吧。” 沉默良久。 “……我叫苏璃,是一棵……楝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化成人形还没几年,就在城郊那个老植物园里……那时候,什么都不懂。” 她描述起初遇。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她好奇地溜达到人类的世界,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红绿灯和来往的车辆,茫然无措得像个走丢的孩子。 是那个叫林轩的男生,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过来,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他……他带我吃冰淇淋,甜甜的,凉凉的……带我坐那种会跑的铁盒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公交车。” “又带我看电影,黑乎乎的屋子里,前面有块好大的布,上面的人会动……” 她的声音渐渐有了一丝温度,仿佛沉入了那些回忆里。 她说林轩教她认字,给她讲人类社会的规则,耐心解答她每一个幼稚的问题。 他们一起在公园里晒太阳,一起在夜市里吃小吃,一起看过无数次日出和日落。 “他说……他说我像森林里迷路的小鹿,他说……会一直陪着我。” 几年的时光,在她缓慢的妖精生命中不算长,却填满了她所有的感知。 她爱上了那个温柔、耐心,会因为她学会一个新词而开心夸奖她的人类男子。 “我们……在一起好几年。”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哽咽。 变故发生在半年前。 林轩病倒了,很突然,也很严重。 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他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好多管子,脸色白得像纸……我叫他,他都不怎么应了……” 苏璃的声音被哭腔切割得支离破碎,“医生说……医生说可能……可能不行了……” 她慌了,怕极了。 她不要他死。 “我是树精……我的灵……我的灵有生机,能滋养万物……” 她当时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修炼了好多年……才攒了那么一点……我都给他了……我把我的灵,一点点渡给他了……” 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且代价巨大。 她的身体因为回忆而脸色变得更加痛苦。 “我……我修为大损,差点维持不住人形……退回原形,在土里埋了好久……才、才勉强恢复过来……” 她付出的,几乎是半条命,是数百年的苦修。 但结果是好的。 “他的病……真的好了。” “脸色红润了,能吃饭了,能下地走路了……医生都说奇迹……” 说到他康复,她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但随即,这光亮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可是……可是他好了之后……就……就不认识我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去看他,他看着我,眼神好陌生……他问他爸妈,‘这个女孩是谁?’……他说……他不认识我……” “我说我是苏璃啊!我们一起吃过冰淇淋,一起看过电影,你教过我写名字的苏璃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委屈。 “可他……他就是摇头!” “说从来没见过我!让他爸妈赶我走!!” “呜……” 她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我为了救他……我差点死了……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骗子!大骗子!!!” “而且还是个大坏蛋!” “比你们两个还坏!!!呜呜呜——” 白牧,无限:“…” “他就是个渣男!利用完我就丢掉!!我恨他!” “我要让他想起来!我要问清楚!!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哭声在杂物间里回荡,充满了心碎和崩溃。 她不再有任何形象管理,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不断颤抖。 之前的凶狠和愤怒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可怜无助到了极点。 无限与白牧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棘手。 事情……果然很复杂。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种牵扯到救命之恩,修为损耗,情感背叛的跨种族恋情。 光是听苏璃的一面之词,就已经能感受到这里面巨大的情感冲击和逻辑矛盾。 苏璃还在那边哭着,声音已经嘶哑,但眼泪依旧止不住地疯狂奔涌而出。 说到后面,已经没有了完整的语句,只剩下宣泄般的绝望的哭声,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通过眼泪流淌干净。 无限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微蹙,似乎觉得这哭声有些过于……有穿透力了。 他无奈地再次抬手,轻轻一挥。 瞬间,世界清静了。 苏璃的嘴巴还在张合,身体还在因哭泣而抽动,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双原本碧绿色的眼睛,此时红彤彤地,充满了泪水,茫然又绝望地睁着,无声地控诉着。 这画面,比刚才的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头发闷。 白牧轻轻叹了口气,转向无限: “师父,那个人类男生,就在这家医院里面吗?” “嗯。”无限点头。 “你跟他去了解过情况没?” “没,”无限回答得很干脆,“一来就忙着控制她了。” 他指了指无声哭泣的苏璃。 毕竟一个情绪激动,意图报复的妖精,优先级远高于询问一个人类。 白牧点点头,表示理解。 “也不能光听她一个人说。” 他站起身,将小马扎收好,“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或许有什么隐情,我去找那个叫林轩的人类男生了解一下情况。”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把他的病房号告诉我吧。” “好。”无限报出了一个房间号。 白牧记下,转身走向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苏璃那绝望痛哭的样子和她描述的“病好后翻脸不认人”的桥段,让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嘀咕。 这剧情……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白牧心中莫名代入了看过的那些韩剧里的苦情剧情。 会不会……是哪种情况? 男方得知自己是绝症,命不久矣,觉得自己拖累了女方,然后就想出这种“假装失忆”、“狠心推开”的烂招,故意让女方死心,让她以为自己被渣了,从而忘记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白牧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总觉得……按照那些文艺作品里的套路,这个概率还挺大的。 毕竟,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听起来多伟大,多感人啊? 这种老套的韩剧苦情桥段,往往一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人都要死了,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为什么不珍惜最后的时光,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非要自作主张,搞出这种“我为你好”的苦情BE…… 啧,编出这种剧情的编剧,脑子多半也是有点坑的。 当然,白牧深吸一口气,拉回了思绪。 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个人猜测罢了。 现实往往比戏剧更离奇,也更简单粗暴。 也许,那个林轩,就是个纯粹的,利用完就扔的渣男呢? 也可能,是真的是因重病而失忆了什么的?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预设的立场都可能影响判断。 他不再犹豫,轻轻拧开门把手,闪身出了杂物间。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白牧循着路线,走过安静的廊道,拐过几个弯,最终停在了一间病房门前。 门牌号,与无限告知的无误。 他站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温和无害。 白牧握住门把手,缓缓旋转,推开了房门。 ———— 数据掉的太严重了…… 15万在读,竟然只有4000多人追更…… 救救孩子吧,求求了……呜呜呜∽∽ 今天用摸鱼的时间,狠狠薅了一把资本主义羊毛,用见缝插针的时间整整多码了一章呢…… 求好评(这个很重要),求追读,求分享,求书评,求段评……真的真的拜谢啦!!! ૮₍ˊᗜˋ₎ა 当然,如果有打赏的话,也可以来一点点啦! 嘿嘿…… ------------ 第80章,人与妖精 “咔哒。” 门锁轻响,白牧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独立病房。 看来这个叫林轩的男生,似乎家境不错。 窗明几净,摆放着几盆绿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果清香。 靠窗的病床上,一个面容清秀,但脸色带着病态苍白的青年正半靠着床头。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有几分书卷气,身材略显消瘦,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更衬得他有些空荡荡的。 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某部热播剧集,耳机线从耳边垂下。 听到开门声,青年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走进来的陌生男子。 “你是林轩吧?” 白牧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是。” 林轩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手指暂停了平板上的视频。 “你是……?” “妖灵会馆的工作人员。” 白牧随手将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阻隔了走廊的杂音。 他步伐从容地走到床边,目光平静地落在林轩脸上。 “来找你了解些情况。” “妖灵会馆?” 林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脸上那懵懂困惑的表情表现得十分自然,“这是什么?某个……公益组织吗?” 白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随手从床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很放松,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林轩的身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就这样带着些许审视意味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几秒钟的沉默,在病房里弥漫开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终于,白牧打破了寂静,语气冷淡,没有丝毫迂回: “不用装了。” 林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白牧继续道,语气笃定: “向会馆举报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锁住林轩微微闪烁的眼睛。 “如果你与苏璃真的没有接触,真的完全不认识她,你一个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得知‘妖灵会馆’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求助渠道。” “……” 林轩沉默了。 他脸上的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被识破后的怔然,随即化为一丝苦涩的自嘲。 “这样啊……” 他轻轻放下平板电脑,抬手推了推眼镜框,嘴角牵起一个柔和却充满无力感的弧度。 “倒是我自作聪明了,抱歉。”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靠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以为只要咬死不认识。 就能将那个单纯执拗的小树精推开,却没想到,在会馆面前,这点小伎俩根本无所遁形,连第一关都没能混过去。 “还请您理解。” 林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真诚的歉意,“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牧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平静地且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人类青年。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只有医疗设备偶尔发出的轻微滴答声。 过了一会儿,林轩率先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璃她……应该和你们讲了些我们之间的事吧?” “你们……会馆通常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白牧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淡淡开口,陈述着会馆的立场: “如果她所说属实,那会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虽然在妖精漫长的生命中,苏璃确实还算年轻,但终究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和行为能力的个体。” “她之前的所思所行,包括用自身的灵救你,这都是出于她自愿的选择,无人强迫。” “在这件事上,会馆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介入你的个人决定。” 他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假如这件事最终被定性为你们二人之间的个人纠葛,在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之前,那么,苏璃如果真的要对你做些什么……” 白牧顿了顿,语气平铺直叙: “会馆,大概率也不会强行干涉。” “毕竟,从某种角度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 他说的很直白。 林轩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似乎早就对可能的后果有所预料。 说完,林轩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他不少力气。 他抬起头,对上了白牧那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痛苦。 然后,在白牧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有些意外的动作。 他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抓住了自己头上那看起来颇为自然的黑色碎发,轻轻向上一摘—— 假发被取下。 碎发之下,露出的是一個光秃秃的,不见一丝头发的脑袋。 因为长期不见阳光,头皮显得异常苍白,甚至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 失去了头发的修饰,林轩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更加清晰,也更加的脆弱。 他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白,眼眶微微凹陷,透着浓重疲惫的无力感。 “其实……”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之前医生的话……说早了。” “我这病,目前的医疗手段只能缓解,根本治不好。”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很轻。 “脑袋里面……长了块肉,位置很糟糕,根本取不出来。” 一边说着,他眼中流露出哀伤,那是对生命流逝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绝望。 但他却强行扯起嘴角,试图流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勉强到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酸的微笑。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笑声里没有愉悦,只有苦涩。 “其实……我也没办法呀。” 白牧沉默了。 事实的真相,带着沉重的悲伤,与他之前那个略带吐槽性质的猜测,方向似乎一致。 但内里却远比韩剧苦情桥段更加残酷和真实。 这确实是因为绝症而导致的分离,但原因,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他看着青年那强装的笑容和光秃秃的头顶,思绪略带复杂。 “那你跟她讲明白不就行了?” 白牧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解。 “你又何必自以为是为她好,用‘装不认识’这种方式来断她的念想?” “你以为这样,她就能轻易放下,开始新生活了吗?” 林轩听着白牧的质问,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惭愧,甚至有些无地自容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如果我跟她讲了实话,以她的性子……她肯定还会用她所剩不多的灵,继续来救我……继续用她的本源,帮我这具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又带着深深的眷恋。 “我很喜欢她,真的……非常喜欢。” “我也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也想未来能够跟她一起生活,去看她说的森林,去感受她描述的四季变迁……”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但那憧憬越美好,映照出现实就越发残忍。 “可是……”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白牧。 眼神里是彻底的,毫不掩饰的绝望。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男生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那不是气话,像是发自肺腑而说。 白牧眉头微皱:“为什么?” 仅仅是病痛,就足以让一个年轻人如此决绝地放弃生命,甚至不惜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所爱之人? 林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像是苦笑,又像是羡慕,还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悲凉。 “真羡慕你们妖精啊……” 他喃喃道,“天生地养,从诞生开始就无病无灾,就能活上百年,千年……甚至更久。”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疾病缠身是怎样的痛苦。” “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 他抬起手指,再次点了点自己的头,这次用力了一些。 “你知道吗?” “现在,就在我跟你讲这段话的这段时间里,我的脑子……就一直在被针扎一样地痛。”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很痛很痛哦……”他轻声补充道。 像是在自言自语。 “密密麻麻,一刻不停,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不停地搅动……” 一边说着,他一边动作缓慢地,将手中的假发重新戴回头上,微微摆正,试图恢复一点往常的体面。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化疗。” 他继续说着,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描绘着地狱般的图景,“那些药水……要打进身体里,很凉,凉到骨子里。” “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恶心,感觉胃都不是自己的了,恨不得把内脏都呕出来……” “每天……都痛苦得根本睡不着,浑身像是散了架,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头要裂开……” “可是,却还要硬撑着,不能在来看我的爸妈面前表现出来……” 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哽咽,但他极力克制着。 “他们每天……都强颜欢笑,眼神里的担心和绝望,我看得懂……我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让他们看着我痛苦的样子,那样……太残忍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勇气,看向白牧,眼神坦诚得令人心碎: “所以……我可能比较自私吧。” “我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苏璃才这样做的。” “真的……只是我自己活不下去了。” “我太痛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害怕……我害怕她会因为心疼我,又来救我,用她自己的命,来换我继续承受这种无边无际的痛苦……” “我对不起她……” “辜负了她为我付出的一切……” “但我真的……” “真的不想活了……” “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痛苦不堪地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一起被拖垮。” “还不如……早点永远地闭上眼睛。” “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白牧默默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被病痛和内心双重折磨的年轻人。 他眼中最后一丝质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他缓缓点了点头。 “我理解。” 他理解了对方并非懦弱,而是被推到了绝望的悬崖边。 听到白牧所说,林轩仿佛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恳求。 “既然您都知道了,就麻烦您……替我将这些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吧。” 他诚恳地,甚至带着点卑微地请求道,“拜托了!” 他依然没有勇气亲自面对苏璃,他害怕看到那双清澈眼睛里再次燃起希望。 然后又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彻底熄灭,他害怕自己会在她面前崩溃,会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然而,白牧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应。 “不行。” 白牧沉声说道,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会馆没那么闲,不是你们之间负责传话的传声筒。” 林轩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牧。 白牧的目光锐利起来: “你因为愧疚——愧疚对方付出那么多将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你自己却因为无法承受后续的痛苦,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而感到愧对她的付出。” “所以连把自己心中真实想法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他的话语像重锤,敲打在林轩的心上。 “你单方面做出了决定,剥夺了她了解真相、表达想法、甚至是……陪你走完最后一程的权利。” 白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 “既然你也知道苏璃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她半条命和数百年的修为,那么,她自然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知道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否则,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隐瞒和欺骗,是否也是对她的一种不公平和不尊重?” 林轩闻言。 整个人僵住了。害她,和现在隐瞒真相,本质上不都是一种欺骗吗? 害怕面对她,害怕看到她的眼泪,害怕自己会心软,会贪恋那一点点温暖而动摇…… 所以我就选择了最轻松,也是最残忍的方式——逃避。 而自己却也有私心作祟…… 我,果然是个自私又懦弱的人…… 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林轩才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问道: “……她现在,还在这里吗?” “嗯。”白牧肯定地回答,“就在这家医院。” 林轩再次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着此生最艰难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那麻烦你们了。” “请……让她过来吧。” 林轩声音饱含诚恳。 “嗯。”白牧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外面的无限发了条简短的消息。 没多久,病房的房门被再次推开。 首先走进来的是面色平静的无限。 而紧跟在他身后,是那道身影娇小,穿着简约的绿色身影,苏璃。 苏璃刚迈入病房,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病床上的那个身影。 几天不见,他好像更瘦了,戴着那顶她之前觉得有点傻气的假发,脸色苍白得吓人。 但这一切,都无法抵消她心中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和委屈! “林轩!”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形。 “你个混蛋!!” 一边骂着,她一边不管不顾地迈开腿,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朝着病床猛冲过去! 碧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似乎只想冲到他面前,狠狠地给他一拳,或者咬他一口,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然而,她才刚冲出几步,后脖颈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揪住了。 是无限。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拎小猫一样,精准地捏住了她的后颈。 苏璃瞬间身体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被提得双脚微微离地,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扑腾着四肢,又气又急,却根本无法挣脱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无穷力量的手指。 “放开我!放开我……!” “你这个大坏蛋!放开!” 她挣扎着,叫嚷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再次涌了上来,混合着愤怒和无法靠近的无力感。 无限对她的叫嚷充耳不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牧。 白牧走到挣扎不休的苏璃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 他的目光平静而严肃,声音不高: “苏璃,冷静点。” “你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吗?” “现在,他就在这里。” “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好听对方把话说完。” 苏璃的挣扎稍微减弱了一些,她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瞪着白牧,又狠狠剜向病床上那个低垂着头的青年。 “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就是个骗子!渣男!”她带着哭腔喊道。 “是不是骗子,是不是渣男,听完你再自己判断。” 白牧的语气不容置疑。 “但如果你现在冲过去打他一顿,除了发泄一时的怒气,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这也不是你真心想做的。” “对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轩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补充了一句,语气意味深长。 苏璃愣住了。 白牧站起身,与无限眼神对视了一瞬。 随即,无限松开了揪着苏璃后颈的手指。 苏璃脚落实地,踉跄了一下,但这次,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紧紧咬着下唇,看着林轩,眼神复杂。 白牧走到林轩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然后,他转身,与无限一起,毫不犹豫地走向病房门口。 无限率先出去,白牧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内的两人—— 一个站在房间中央,像只受伤后依旧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一个坐在病床上,低着头,满是愧疚。 他没有再多言,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一声轻响,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 门外,白牧与无限,默契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师父,这种情况,执行者执行任务的时候,面对的多吗?” 强大而又寿命悠久的妖精,一旦与弱小的人类产生感情纠葛,无论是友情,爱情或是亲情,似乎都将会演变成一个复杂而难以抉择的问题。 无限目光愣了一瞬。 听着白牧的话,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背影。 华丽的寝宫内,那人一袭锦绣衣袍,却气息萎靡,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与他也依旧相伴左右。 原来……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思绪流转间。 停顿良久。 无限吐出四个字。 “不是个例。” ------------ 第81章,无限与白牧,往事 兴朝,无限57年。 兴帝的寝宫内。 曾经辉煌的殿宇,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下,也显得有几分萧索。 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终结百年乱世、一手缔造了繁荣兴朝的皇帝陛下,如今正垂垂老矣,虚弱地躺在宽大的龙榻之上。 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原本跪伏在床前,黑压压一片的满朝文武。 已被尽数挥退至殿外候命,偌大的内殿之中,只剩下两道身影。 一道躺在榻上,行将就木。 一道立于榻前,默然挺立。 他们是君臣,亦是相识相知了近一生的挚友。 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截然不同的痕迹。 明明年岁相仿,都已过了知天命之年。 一个却已老态龙钟,连抬手都显得费力。 一个虽两鬓已见缕缕白霜,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容仍是俊朗青年模样。 兴帝艰难地转动脖颈,浑浊的目光落在无限身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握住了无限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你啊……” 兴帝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喘息的杂音,“还是这么年轻。” 他的手指在无限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这份真实。 无限任由他握着,面色无悲无喜。 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老友,低低应了一声: “嗯。” 没有多余的话语。 他们之间,似乎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 一个,是雄才大略、挥斥方遒的人间帝王,终结乱世,开创盛世,他的名字注定载入史册,受万民景仰。 一个,是战力无双、一人可攻一城的护国战神,亦是辅佐君王的国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王朝最稳固的基石,是令四方敌人闻风丧胆的传说。 他们并肩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共享过最辉煌的时刻。 如今,一个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另一个,却仿佛被时光遗忘,依旧停留在盛年。 寝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兴帝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无限……” 兴帝又唤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都快死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力量。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或者……留恋的话吗?” 他知道无限的性子,清冷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人之将死,总希望能从最重要的人那里,听到些什么。 无限缓缓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一如他平日的风格: “没有。” 兴帝面对这个不出所料的回答,无奈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引发了一阵压抑的轻咳: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仍不死心,执拗地看着无限的眼睛: “真的吗?” 无限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依旧平静无波: “真的。” “哈哈哈……” 兴帝忽然低笑了起来,笑声牵扯着虚弱的身体,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 他停下笑声,眼神变得认真而郑重,看着无限,一字一句地叮嘱: “等我走了……不必太过挂念我。” “我这一生,荡平群雄,统一天下,缔造这兴朝盛世,已经够精彩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感谢有你……陪着我,走过这一程。” 随即,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帝王最后的清醒: “兴朝往后,自有其命数。” “国运更迭,王朝兴衰,是天道循环,你……可不要因为我,而强行插手干预啊。” 无限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哦。” 似乎觉得不够,他又没什么情绪地补充了一句。 “你废话好多。” 兴帝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无限那已见霜白的鬓角上,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又带着深深的惋怜。 他缓缓地眨了一下沉重的眼眸,然后,默默地松开了抓着无限的手。 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上。 他似笑似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喃喃道: “何其有幸……竟有仙人,与我共白头……” 这句话里,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老友间最深沉的感慨与不舍。 他望着无限,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眼前之人未来那漫长而孤独的旅程。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无法真正想象长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但他知道,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老去、离世,而自己却容颜永驻,独行于世间,那绝非幸事。 共白头吗? 无限感受着发间那几缕确实存在的白色,心中并无波澜。 这似乎,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的一点痕迹了。 他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老友。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志同道合,与他一起畅想天下蓝图的人,也要走了。 就像他年幼时早逝的家人,就像他青年时并肩作战最终马革裹尸的战友,就像他漫长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理解他的人…… 他们如同夜空的流星,绚烂地划过他的生命,然后逐一熄灭,沉入永恒的黑暗。 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夜空一次次归于沉寂。 妖精的世界,他因人类的身份与经历难以真正融入。 人类的世界,他又因这近乎不老的容颜和漫长的生命,难以留下深刻的羁绊。 近百个春秋了,他就像一座孤岛,在时间的洪流中飘零。 未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百年? 他不知道。 只是偶尔,比如现在,会感到一种从淡淡的,寂寞? 兴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 “无限……你且成仙去吧。” “凡俗往事,本就不应该纠缠在你身上。” 这是他作为朋友,最后,也是唯一的祈愿。 希望他能挣脱这尘世的枷锁,去往更广阔的未来,而不是被过往回忆的缰绳,永远束缚在原地。 无限沉默了片刻,迎着老友期盼的目光,最终,依旧是那个简短的回应: “嗯。” 当夜,子时刚过。 皇宫深处传来九声沉重的丧钟,响彻整个寂静的皇城。 兴帝,驾崩了。 无限负手立于皇宫最高的殿宇之巅,夜风吹拂着他染霜的发丝和宽大的衣袍。 他平静地仰望着天际那轮高悬的,清冷孤寂的明月,默然不语。 幼时家人的温暖笑语,少年时朋友的肝胆相照,壮年时与兴帝并肩开创盛世的波澜壮阔…… 那些鲜活与温暖的过往,伴随着无情的岁月更迭,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身边,在他的注视下。 化为冰冷的墓碑。 或史书上冰冷的文字。 如今,这最后一位,也是最重要的一位挚友,也彻底离他而去了。 天地虽大,故人尽凋零。 此后的年月里。 无限如同从人间蒸发,彻底脱离了俗世纷争。 他归隐于云雾缭绕的深山之中,结庐而居,不再过问兴朝之事。 兴朝的兴衰,似乎已与他再无关联。 兴帝走后第六年。 无限于隐居处,成仙了。 寿命更加的悠远绵长。 然而,成仙,并非意味着与过去的彻底割裂。 二百余年弹指而过。 曾经的兴朝盛世,早已在时光的侵蚀下走向末路。 王朝末年,吏治腐败,天灾人祸频发,各地军阀割据,战乱四起,烽火连天。 曾经繁华的家国故园,如今沦丧于铁蹄与硝烟之中。 兴国皇室在动荡中飘零四散,直系血脉几近断绝。 原本在深山中静修的无限,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牵动。 那个缔造于他和老友手中的王朝,那些流淌着老友血脉的后人…… 他无法真正做到冷眼旁观,坐视他们湮灭于乱世。 他重新迈入尘世,奔走于满目疮痍的山河之间,追寻着皇室遗脉的踪迹。 多方辗转,历经艰辛。 然而,当他循着线索,最终在一座被战火摧残过半的废弃城池的角落里,找到那个孩子时。 看到的景象,让早已波澜不惊的他,心中猛地一悸。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生活。 那只是一个在废墟与垃圾堆中,与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争抢着一点发馊残羹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来岁年纪,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浑身脏污不堪。 他瘦得脱了形,肋骨根根分明,唯有一双眼睛,在污垢之下,充满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与求生欲。 他的父母,早已在战乱中遭难。 他就像一颗随风飘荡的野草,在这炼狱般的乱世里,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挣扎求生,勉强活到了今日。 当无限的目光,看清少年那隐约的轮廓时,他那张数百年来早已习惯淡漠的脸上。 骤然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悸动。 这少年的脸庞…… 竟与记忆中那位挚友,有四五分相像! 也就在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念头,顿时在他内心诞生。 带他走…… 无限带着这个浑身脏污的少年,回到了自己隐居的山林。 他亲自为少年烧水沐浴,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新衣。 无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教导他识字明理,并指引他如何修炼。 少年悟性惊人,似乎任何事物,他几乎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进步神速。 而且,他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心性却异常地早熟和沉稳。 他不哭不闹,安静平和,一味努力地学习。 从此。 二人便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林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晨钟暮鼓,一晃便是许多年过去。 山林寂寂,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岁月静好下去。 直到后来的一天,无限因故再次踏入人类纷争的战场边缘,在那尸横遍野,焦土一片的荒原上,他又捡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命运的齿轮,似乎又开始缓缓转动。 ———— (晚点还有一章,是白牧与鹿野以前感情的萌芽插曲。) (最近这几章都是过渡章节啦,本书下半部分内容是小黑上学和婚后生活,以及插入一些TV剧情,但是中间隔了半年时间,时间跨度太长,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就用来完善人物吧,嘿嘿……) (如果老爷们认为小白是在水字数的话……呃……好吧,我也无力反驳,跪求原谅!) (拜谢啦!) ------------ 第82章,好像……有点喜欢他? 这是无限将鹿野带回山中小院的第四个年头。 距离上次月夜下,白牧那个突如其来,打破师兄妹安全距离的拥抱,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自那以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像春日山间清晨的薄雾,看不清,摸不着,却切实地存在着,改变了某些相处的节奏。 某个秋日,夕阳垂落。 小院后山的小径上,白牧正兴致勃勃地拽着鹿野,在山林间穿行。 鹿野脸上挂着一贯的清淡。 甚至微微蹙着眉,嘴上说着“麻烦”、“无聊”,脚步却并未真正停歇。 任由师兄拉着她,踏过落叶,拨开枝桠。 自从师父无限正式成为会馆的执行者,就时常有需要离家奔波的任务。 今日就是如此,山间小院里只剩下他们师兄妹二人。 晚饭,自然也得靠自己解决。 对鹿野而言,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行,在厨房随便找点存货对付两口便是最省事的方案。 可白牧却不这么想。 他偏偏兴致盎然,非要拉着她上山,说是要找食材。 “至于吗?” 鹿野看着他在灌木丛中仔细翻找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无奈。 “至于。” 白牧头也不回,语气轻快。 “师父不在,正是我们改善伙食的好机会。”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认真的侧脸上跳跃。 鹿野看着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到了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 她兴趣平平地跟在他身后。 时间在山林的静谧与白牧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当最后一抹晚霞,被墨蓝色的夜幕取代,璀璨的星辰如碎钻般洒满天穹时。 他们已经在山中一处开阔的小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这里没有茂密树冠的遮挡,抬头便能将浩瀚的星空尽收眼底。 白牧用随身金属制成了铁网,架在篝火上。 油脂滴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混合着食物逐渐散发出的焦香,在山野的夜风中飘散开来。 二人围坐在跳跃的篝火旁,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俩人主要是白牧在讲话,乱七八糟的讲,也不知具体讲的是什么,总之就是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声音温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鹿野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偶尔才“嗯”、“哦”一声。 或者简短地回应几个字,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样子。 即便鹿野的表现始终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和疏离,白牧却仿佛毫无所觉,或者说,并不在意。 他依旧对她保持着十足的耐心与热情。 吃饱后,二人并肩坐在柔软微凉的草地上,仰头望着漫天繁星。 鹿野抱着膝盖,白牧则一脸闲适地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深深地呼吸着山间清冽的空气。 沉默了一会儿。 鹿野微微侧过头,望着白牧的侧脸轮廓,忽然开口。 问了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白牧。” 她顿了顿,还是没喊师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牧闻言,扭过头来看她,篝火的余烬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 他眨了眨眼睛,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认真的纠正: “第一,你应该喊我师兄。” 他微微撑起身体,侧躺着面对她,继续说道: “第二,因为我是你师兄,自然会对你好。”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让鹿野满意。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跳动的火焰,声音低了几分: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很冷淡。” 白牧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轻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下显得很干净。 “因为你当时对我也很冷淡啊。”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当时似乎随时都是要咬人的样子。 鹿野抿了抿唇,没有被他的调侃带偏。 反而更加认真地看向他: “那你是因为什么转变对我的态度?”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是因为……可怜我吗?” 白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火光在她倔强的眉眼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过了好几秒: “嗯。” 这直言不讳的承认,让鹿野神情猛地一怔。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迅速转回头,将脸埋进膝盖之间。 果然吗…… 他对我的好,那些照顾,那些不厌其烦的话,那些看似毫无缘由的包容……原来,都只是因为怜悯。 因为她是个无家可归,满身创伤的可怜虫。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冰凉,从心底的位置迅速蔓延开来。 “……鹿野。” 白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不了。”鹿野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打断他的话。 她的影子在火光下拉得很长,随着火焰摇曳。 “我经历的一切,你无法理解。” “如果你真正经历了我的一切。” “那你会和我一样,永远都……遗忘不了。” 白牧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反问: “是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质疑,只有一种平和的探寻。 “可是,为什么要遗忘呢?” 鹿野微微一僵。 白牧的声音继续传来,像夜风一样拂过她的耳畔: “你经历的一切,师父都跟我讲过。” “我不清楚其他人会如何认为,但是我想,人……为什么一定要强行去遗忘自己最珍视的人?” 鹿野回眸,深深地望向他,眼中充满了不解。 白牧迎着她的目光: “鹿野,生命的消逝并非终点,被遗忘才是。” “或许我们要做的,应该不是强迫自己遗忘,而是牢牢记住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带着对他们的思念,代替他们……更用力地去感受这个世界,去看遍他们未能看到的风景。” 他的目光扫过璀璨的星空,篝火,以及眼前少女怔忪的脸庞。 “生命宝贵,又很独特。” “那些快乐的,痛苦的,温暖的……所有的一切,共同构成了现在的自己,这些回忆,无论是好是坏,本来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是那些离开的人在身上留下的印记,又有什么好强行剥离的?” 鹿野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篝火在他身后噼啪作响。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最终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嗯。” 白牧肯定地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不再多言。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良久。 山林静谧。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聚拢了些许薄薄的乌云,将部分星辰遮掩。 微风渐渐变得急促,带着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鹿野抱着膝盖,听着耳边传来白牧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似乎是睡着了。 就在这时,她鼻尖感受到一丝细微冰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抬头,又一滴雨水,恰好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秋夜的寒意。 “下雨了。” 她轻声说。 话音刚落,淅淅沥沥的雨点便开始洒落,起初稀疏,很快便连成了细密的雨丝,打在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白牧也被雨点惊醒,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突然落下的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走,回去。” 鹿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雨并不大,是那种绵绵的秋雨。 两人收拾好东西,沿着来时的小路快步往回走。 刚走出一段距离,雨势似乎稍微小路了一些。 “先去那边躲一下。” 鹿野指着不远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说道。 她想着,这雨看起来不大,应该下一会儿就停了,没必要冒雨赶路。 白牧跟着她跑到树下。 树冠如盖,暂时隔绝了大部分雨滴,只有零星的水珠从叶片的缝隙中滴落。 两人并肩站在树下,看着眼前细密的雨帘,听着雨水敲打树叶的沙沙声。 鹿野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等待雨停。 然而,白牧却似乎对这雨产生了别样的兴趣。 他起初只是站在树下,看着雨幕。 然后,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摊开手掌,去接那些从树叶间隙漏下的雨滴。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掌心,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接着,在鹿野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竟然一步迈出,整个人从树荫下走进了细密的雨幕之中。 “你干什么?” 鹿野忍不住问道,觉得师兄这行为实在有些奇怪。 躲雨还来不及,怎么还自己跑出去了? 白牧站在雨中,细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头的衣物。 他却转过身,面向鹿野,脸上带着一种新奇而明亮的笑容,雨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 “师妹,出来。”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邀请的姿态。 鹿野蹙眉,果断摇头:“不要。” 她不想被雨淋湿,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白牧看着她那副抗拒又带着点看傻子似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就在鹿野以为他会放弃,或者继续说什么奇怪的话时,他却突然动了。 动作快得让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一步跨回树下,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喂!你……” 鹿野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是反应不及。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与秋雨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让鹿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等她完全理清这混乱的思绪,白牧已经用力,将她从干燥的树荫下,一把拉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 冰凉的雨点瞬间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肩膀上,激得她微微一颤。 “白牧!” 她有些气恼地喊了他的名字。 然而,白牧却只是回头,朝她露出了一个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清爽和灿烂的笑容,大声道: “走喽!” 说完,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再给她任何犹豫和反抗的机会,拉着她,直接冲进了迷蒙的雨幕,沿着下山的小路,奔跑起来。 起初是猝不及防的惊慌和一点点气恼,觉得师兄今天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但跑出几步后,感受着雨点打在脸上。 身上那清凉又带着点痒意的触感,听着脚下踩过积水坑洼的“啪嗒”声,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种久违的,近乎叛逆的,挣脱了某种束缚的自由感,竟然隐隐压过了那点不快。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方拉着她奔跑的白牧身上。 他的背影在细密的雨帘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坚定,湿透的衣物贴在他挺拔的背上,勾勒出少年人劲瘦的轮廓。 他奔跑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带着她穿越雨幕,仿佛能冲破一切阻碍。 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持续不断地传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透过皮肤,一点点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感觉到他因为奔跑而微微加速的脉搏,与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似乎渐渐重合。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滑过脖颈,带来阵阵凉意。 但被他握住的那一小片皮肤,却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热源,滚烫得惊人。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浅淡的悸动,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好像……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 第83章,晚霞是爱意,渐晚渐浓。 自那次雨夜莫名其妙的狂奔之后。 时光荏苒,又悄无声息地滑过了许多个春秋。 鹿野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明明面对师兄白牧时,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惯有的,略显冷淡的神情,言语也依旧简洁,不肯多透露半分情绪。 但许多细微的地方,连她自己都未曾刻意察觉,已经发生了变化。 比如,对白牧的称呼,不知从何时起,已从最初的“白牧”,自然而然地变为了“师兄”。 她的心态,有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微妙转变。 她本是习惯了独处的。 然而,这些年来,她却发现,和师兄待在一起时,心底总会萦绕着莫名的安心。 哪怕仅仅是共处一室,各自做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只要感知到他的存在,感受到那偶尔投来的目光,时间就像被摁了加速键,流逝得飞快。 鹿野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有人陪伴,却无需刻意维系,自然而然的松弛感。 我这是怎么了? 她时常在心底这样无声地问自己。 像是对着一口幽深的古井投下石子,却听不见回响,始终不明所以。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明明最初被师父带回时,她对所有人类都抱着深深的戒备与疏离。 可如今,那份针对人类的抵触,不知何时竟消融了大半。 尤其是当师兄看向她时,残存的戒备,瞬间冰消雪融,荡然无存。 思绪有时会不受控制地飘远。 如果…… 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师兄出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还会是如今这般,能够平静地看书,能够安心地入睡,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一丝名为安宁的情绪? 她想象不出答案。 当然了,现实并没有如果。 生活依旧如同山涧溪流,平静地向前流淌,日复一日,看似单调重复,却因着身边那个人的存在,从不让人觉得乏味。 尤其是,无论她做什么…… 修炼,阅读,又或者是学习着人类社会中那些繁杂的知识——她身边总有一个身影,或近或远地陪着。 那个人,总是默默地看着她,经常露出那种……让她觉得有些讨厌的微笑。 嗯,很讨厌。 也很烦人! 他好像永远都很闲似的,根本就没别的事情要做吗? 简直像个跟屁虫! 她在心里这样恶狠狠地想着。 腊月初二,大寒。 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凛冽,寒风吹拂。 后山茂密的森林也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银装素裹。 此时,外面依旧飘着细碎的小雪。 在小院外那条被积雪掩盖大半的小径上,出现了一个蹒跚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小院走来。 那是一位看着慈祥和蔼的老婆婆。 头上包着厚厚的布巾,脸颊被冻得通红。 她是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居民。 师父无限与这些山民接触不多。 但师兄白牧却不同,他经常将山里采摘的药材,猎到的野味拿到村里,与村民们交换一些盐巴、布匹等生活必需品。 或是偶尔换些从城里流传过来的,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因此,他与村民们颇为熟络。 鹿野此时正躺在院内屋檐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在专心阅读。 听到动静,她只是懒懒地抬眸,瞥了一眼那冒雪而来的身影,便收回了视线,丝毫没有上前搭理的意思。 那是师兄的熟人,与她无关。 然而。 今天的她,不知为何,心底却莫名地泛起一丝细微的烦躁。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手中的书页,上面的字迹仿佛都模糊了起来,怎么也无法再专注地看下去。 老婆婆被听到动静的无限迎进了院内。 她搓着冻僵的手,热情地朝屋檐下的鹿野打了个招呼: “小姑娘,在看书呐?” 鹿野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显得疏离而冷淡。 老婆婆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跟着无限进了客厅。 鹿野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听师父与老婆婆在客厅里的交谈内容。 她本就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但是,她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力,却让她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关键词。 “……白牧那孩子……” “……村长家的闺女……” “……好事……说个亲……” 说亲? 她,好像是专程来找师兄的? 会是什么事? 说亲……是什么意思?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然从心底滋生蔓延。 她放下了手中许久未翻动一页的书,起身,走进了隔壁那间堆放杂物的小屋。 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套蒙了些许灰尘的茶具。 她动作略显生疏地清洗干净,然后提着水壶,端着茶具,走进了客厅。 一副要为客人斟茶倒水的样子。 无限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徒弟。 鹿野性子清冷,几乎从不主动与陌生人打交道,更别提这般殷勤地待客了。 这实在不像她平时的作风。 不过他并未多言,只是继续询问着老婆婆的来意。 鹿野则垂着眼眸,动作看似专注地沏着茶,水流注入茶壶,细微的滴答声,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但那双微微侧向交谈方向的耳朵,和略微放缓的动作,却暴露了她正在耐心倾听的事实。 随着老婆婆笑呵呵的叙述,鹿野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越来越慢。 她握着茶壶手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原来。 是师兄上一次去隔壁村采买东西时,偶然在村长家歇脚,被村长那位正值妙龄的女儿瞧见了。 两人仅仅是有过几句简单的交谈。 那女子见白牧生得俊朗好看,待人接物温柔谦逊,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不由得心生好感。 回来后,便扭扭捏捏地向父亲含蓄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他们村长似乎也对白牧这个模样周正,性子看起来沉稳踏实的年轻人颇为中意,便顺了女儿的心思。 特地找了村里这位老婆婆作为媒人,冒雪前来,想要说成这门亲事。 说亲…… 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要……结成夫妻的那种吗? 鹿野低垂着眼眸。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住了其中一闪而过的愣神。 以及。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不悦。 然后,她那清冷的眉宇,微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人类女子……都这么肤浅的吗? 仅仅见过一面。 说过几句话…… 就能如此轻易地……倾心? 她们了解师兄什么? 了解他的过去吗? 知晓他的想法吗? 清楚他的为人吗? 明白他的喜好吗? 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一副皮囊和几句客套话,便…… 一股莫名的,带着点涩意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从心底深处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 只能将其归咎于对外来者闯入他们平静生活的不满,以及对那种轻率情感的不认同。 她将沏好的茶水倒入杯中,动作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老婆婆面前的桌上,声音平淡无波: “请用茶。” “哎呀,谢谢你啊,小姑娘,真是懂事。” 老婆婆笑着道谢,伸手拿起茶杯,刚想凑到嘴边喝上一口驱驱寒气,却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她抬眼看了看鹿野,又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这水……是凉的?” …… 天色渐晚,暮色悄然浸染。 细雪依旧无声飘落。 鹿野坐在屋沿边,望着老婆婆离去的背影,思绪莫名。 ———— (晚点还有一章,下一章差不多往事回忆就写完了,也不清楚这种往事情节大家爱不爱看。)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等将来完结了,我多出几章这样的番外吧。) (拜谢!) ------------ 第84章,烟花是心动,愈演愈烈 白牧从后山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只不断蹬着腿的灰兔子。 他脸上带着收获的喜悦,像献宝似的举到正在院子里练习灵力控制的鹿野面前。 “师妹你看!今晚可以加餐了!” 他的笑容,在冬日的晚霞下显得格外明亮。 鹿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只惊恐的兔子,随即移开目光。 语气平平地“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她周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连带着院中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白牧脸上的笑容愣了愣,他放下兔子,挠了挠头,不明白师妹这是怎么了。 但鹿野始终兴致缺缺,回应冷淡。 就在这时,师父无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白牧,你来一下。” 白牧应了一声,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明显情绪不高的鹿野,这才转身进屋。 房门虚掩着。 鹿野站在原地,她抿了抿唇,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房门边。 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缝。 里面传来师父平静无波的声音,和师兄偶尔的应答。 “……村长家那边,既是好意,你便去见一见,全了礼数也无妨。” “……是,师父,我明白。” “……” 二人又聊了几句,话语简短。 但这些话,却在鹿野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要去见了。 他真的要去见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了。 一股莫名的,沉甸甸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谈话结束,听到屋内脚步声靠近门口,鹿野立刻直起身,快步离开。 在走回自己房间的途中,她路过白牧的屋门,脚步顿了顿。 一股无名的火窜上心头。 她想也没想,抬起脚,不怎么用力,但带着明显情绪地踹了一下师兄的房门。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迅速溜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心脏怦怦直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白牧打开房门,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 低头时,发现门板下方确实凹进去了一小块模糊的脚印。 他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夜深人静。 鹿野躺在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 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 烦躁,酸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师兄去见谁,跟谁在一起,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师兄妹而已。 可是…… 一想到师兄可能会对别的女子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 可能会和另一个人并肩走在村子里。 甚至……可能会离开这个院子,离开她和师父。 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闷又痛。 那种熟悉的,仿佛要被抛弃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 她讨厌这种感觉。 更讨厌因此变得不像自己的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师兄? 为什么他要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为什么……不能只对她一个人好?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随即被更深的烦躁淹没。 她猛地坐起身,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却依旧无法平息内心的躁动。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溜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来到了白牧的屋外。 月色清冷,洒在雪地上,映得四周一片朦胧的亮白。 她站在窗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并未栓死的窗子。 半个身子趴在冰冷的窗沿上,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怔怔地望着屋内床上熟睡的人。 师兄睡得似乎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 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柔和。 对比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这份安宁莫名地刺眼。 越想越气。 她低头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捡起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木枝。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木枝伸进窗内。 隔着一定的距离,对着床上熟睡之人的腰侧,轻轻捅了捅。 一下,两下…… 白牧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含糊地咕哝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鹿野在他睁眼的瞬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一股做贼心虚的慌乱瞬间攫住了她。 她立刻松开木枝,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蹲下身。 紧紧靠在窗下的墙壁上,屏住了呼吸。 那根“作案工具”孤零零地掉在窗内的地上。 而那扇大开的窗户,则无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白牧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一脸懵逼地看着不知何时洞开的窗户。 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根小木枝。 腰侧似乎还残留着被捅的触感。 他疑惑地望向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低声呢喃着。 “……是做梦了吗?” 窗台下,鹿野听着他困惑的自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紧张过后,心底又忍不住泛起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幸灾乐祸。 她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见屋内重新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确认师兄应该再次睡熟了。 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重新站起身。 想最后看一眼“作案现场”,然后溜走。 然而,当她刚刚站直身体,扭过头准备看向窗内时—— 只见一个人,正和她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趴在窗沿上。 下巴枕着手臂,脸上带着促狭而又了然的笑容,目光灼灼地,正盯着她。 是白牧! 鹿野吓了一跳,“噔噔噔”猛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大半夜不睡觉?” 白牧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在这蹲墙角干嘛呢?还想再来一下?”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木枝。 鹿野惊魂未定,脸上火烧火燎的。 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爆红的脸颊。 她强自镇定,扭过头不去看他。 声音闷闷的,带着被抓包后的羞恼和固执: “我乐意,你管不着。” 白牧看着她这副明明心虚却还要强撑的样子,哑然失笑: “那你就来霍霍我了?” 鹿野眸光闪烁,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又像是更加气恼。 最终只是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轻轻的: “哼。” 白牧收敛了些许笑意。 月光下他的目光变得温和而专注。 他看着她,轻声问道: “所以,到底怎么了?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鹿野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鞋尖前的那一小片雪地。 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挣扎: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烦。” 她顿了顿,像是划清界限般补充道。 “不过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哦。” 白牧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的淡然表情。 他什么也没再多问。 只是缓缓收回趴在窗沿上的身子。 作势就要把窗户关上,隔绝内外。 鹿野看着他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丝毫挽留意思的动作。 看着他即将合上的窗户。 心中那股莫名的急切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等、等一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出声阻止。 白牧关窗的动作停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夜风吹拂着鹿野额前的碎发。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用尽了勇气。 抬起眼,直视着白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话音落下,白牧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他沉吟了片刻,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最终选择了坦诚: “我不知道。” 他看着鹿野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解释道。 “以后太久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这个答案,理智,客观。 却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鹿野心中某种隐秘的期待。 他说的很认真。 他并没有像故事里那样,给出什么永不分离的承诺。 是啊,以后太久了,谁说得准呢…… 他可能会离开。 可能会遇到更重要的人。 比如……那个村长的女儿。 牙龈不自觉地轻轻咬住下唇。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一点都不想! 但是…… 鹿野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又倏地松开。 在白牧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际,她猛地伸手。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鹿野强行将窗户合拢! “唔……” 窗户内侧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白牧单手捂着被窗框撞到的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有点痛哦…… 窗外,鹿野看着紧闭的窗户,胸口的闷气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转身,踏着积雪,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好几天,鹿野一直处于一种低气压状态。 她几乎不和白牧说话。 刻意避开任何可能的独处机会。 整个人像一只重新缩回壳里的蜗牛,用冷漠武装着自己。 虽然内心不愿,但那天终于还是来了。 看着师兄如常准备外出。 她知道他是要去见那个女子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 空落落的,带着尖锐的酸疼。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书本摊在膝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着。 捕捉着院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她希望师兄快点回来。 又害怕他回来时带着她不愿听到的消息。 这种矛盾的,带着失落和一丝卑微期待的心情。 折磨得她坐立难安。 她甚至想象着。 如果师兄真的决定留在村子里,她该怎么办? 这个院子,没有师兄的身影,还会是那个让她安心的“家”吗?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终于,在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即将沉入山峦之时。 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鹿野几乎是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站在屋檐下。 她看到白牧的身影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走进了院子。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色。 也没有她害怕看到的,那种属于别人的温柔。 四目相对。 白牧似乎想说什么。 但鹿野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在他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她几步走到他面前。 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伸出手。 轻轻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攥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将心底最真实的恐惧说了出来: “……我不想你离开。”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中。 白牧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清冷倔强的师妹。 此刻却像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着她的挽留。 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 除夕夜到了。 山间小院也难得地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无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烟花。 虽然不算多,但在寂静的山林中,足以点亮这个特殊的夜晚。(pS:危险操作,请勿模仿。) 师徒三人站在院子里。 寒冷的空气也阻挡不了这份节日的暖意。 无限点燃引线。 “咻——砰!” 绚丽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炸开。 绽放出瞬间的璀璨。 将树下三人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 爆竹声中,鹿野悄悄侧过头。 目光落在身旁师兄的侧脸上。 烟花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 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含笑的唇角。 她的心跳,在爆竹的喧闹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一种冲动,在她心底蠢蠢欲动。 她小心翼翼地,趁着又一朵烟花升空炸响的掩护。 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向着白牧的方向,挪近了一点点。 然后,她垂下眼睫,盯着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手。 他的手掌自然垂在身侧。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背。 极其轻微地,快速地,触碰了一下白牧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瞬间。 一股微弱的电流仿佛从接触点窜遍全身。 那触感,温热而干燥。 带着属于师兄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立刻像受惊般缩回了手。 心脏狂跳不止。 白牧似乎感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触碰。 他转过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还不等他开口问“怎么了”。 鹿野已经飞快地扭过头去。 假装专注地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只留给他一个泛着可疑红晕的侧脸和一只微微发红的耳朵。 用强装镇定、却依旧带着一丝颤音的语气说道: “没事。” 天空中,烟花依旧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绚烂夺目。 将夜空点缀得如同梦幻。 而地面上。 少女那小心翼翼的心动,如同这除夕的烟花,在心中悄然炸开。 光芒虽暂隐于夜色。 那份悸动与灼热,却愈演愈烈,再难平息。 ———— (往事终于写完啦,后续就是正常时间线,感谢读者老爷们追读!拜谢!) ------------ 第85章,纠葛 病房门外,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 “不是个例。” 无限的话音落下。 白牧为之一愣,随即,内心泛起一声轻叹。 然后便微微摇头,散去心中的多余想法。 世事本就如此,光怪陆离,悲欢离合从未停歇,自己又有什么好特别感到遗憾的。 人类的悲欢尚且难以相通。 更何况是跨越了漫长生命维度与力量本质的种族。 且不说妖精与人类之间那天堑般的差异。 即便是人类自身,不同的民族,迥异的文化,相悖的信仰,甚至是肤色的深浅,地域的远近,这些都足以在个体与个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筑起无形的高墙,滋生难以调和的矛盾与纠葛。 而妖精与人类,一个往往拥有悠长寿命与超凡力量,视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一个生命短暂如蜉蝣,却以其惊人的繁衍能力和复杂的情感世界构筑文明。 这其中的差异,何止云泥? 人生百年,在动辄存活数百上千年的妖精眼中,或许真的只是朝生暮死的一瞬。 喜悦被缩短,痛苦被浓缩,承诺在时间的长河前显得苍白无力,生离死别的伤痛在漫长的余生中被反复咀嚼…… 所有源自情感的联系,都会因为这巨大的时空尺度差异而被扭曲与放大,变得格外沉重和复杂。 如此看来,像苏璃与林轩这样,仅仅局限于个体之间的,纯粹的情感纠葛。 或许……反而是这两个种族之间,矛盾最小,也最接近本质情感连接的一种形态了。 让妖精融入人类社会,会馆的这个目标,似乎所有人都有些轻视它的难度了。 “是吗……”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感,暖流般涌上心头。 他庆幸自己虽为人类,却拥有了与漫长时光对话的资格。 更庆幸的是,在这茫茫人海中,他遇到了师妹鹿野。 相遇,相知,相守,相爱……这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无数的偶然与必然。 “果然,会馆执行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白牧感慨了一句。 这份工作,不仅需要第一时间应对各种突发危机,处理妖精与人类冲突时具备强大的个人战力作为后盾。 更需要在日常中,直面如此多充满遗憾,无奈与悲伤的生死离别。 充当一个时而调解,时而见证,时而却无能为力的角色。 这其中需要消耗的心力,远比单纯的战斗要复杂和沉重得多。 “不过也是难为师父了。” 白牧看向身边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无限。 师徒二人也确实有些天没见了,并没有在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简单地聊了几句近况后,白牧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轻松了些许,好奇地问道: “师父,小黑的修炼进度怎么样了?” 提到那个新收的小徒弟,无限的眼神柔和了一瞬,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学得很快,金属操控的基础已经基本掌握,运用得还算灵活。”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就是空间系的能力还不稳定,不过,以他的天赋,想要熟练运用,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白牧闻言,微微点头: “那就好。”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师父你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小黑平时一个人在家怎么生活?” 无限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已经教会他点外卖了。” 白牧:“…” 他先是愕然,然后顿时倍感欣慰! 看来,师妹上回在家对无限的那次输出,还是有点用处的,小黑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就在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 “砰——!” 身后病房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紧接着,苏璃的哭声回响在走廊里: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要死……” “你就死快点!!!” 她几乎是嘶吼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人类……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最后一句,话音未落,她已猛地推开挡在门前的白牧和无限,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另一端冲去。 只留下一个轻颤的娇小背影。 白牧和无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愣了一下。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无限率先转身,探入病房内看了一眼。 林轩依旧躺在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茫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确认林轩没有什么大碍后。 “追。”无限言简意赅。 白牧点头。 两人立刻朝着苏璃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们的速度自然远超苏璃,但并没有立刻拦下她。 只是不近不远地,悄无声息地吊在她身后。 看着她像一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走廊里乱撞,引得一些病人和护士侧目。 看着她冲出医院大门,融入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茫然地站在路边,望向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脸上写满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和绝望。 最终,她本能地朝着相对安静,植被更多的地方走去,拐进了医院后面一个供病人休憩的小公园。 公园里树木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苏璃跑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终于耗尽了力气般,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冰冷的草地上。 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白牧和无限这才缓步走了过去,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没有靠得太近,给予她一定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等到苏璃的哭声稍微平息了一些,只剩下细微的抽噎时,白牧才走上前: “你在这座城市里,有什么朋友吗?” 埋在膝盖里的脑袋用力地摇了摇,闷闷的声音传来: “……没有。” “那……有没有熟悉的,或者可以联系上的会馆熟人?比如你家乡那边的会馆?” 白牧继续耐心询问。 “……没有。” 回答依旧是否定的。 白牧与无限对视一眼。 无限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什么情绪: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独自在外很不安全,我们先带你回龙游会馆暂住几天,等你好一些再做打算,如何?” 听到这话,苏璃猛地抬起头。 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抗拒。 “不要!” 她略显亢奋的反驳: “别以为我不知道!去了会馆就会被你们的人监视!我才不要!” 白牧、无限:“…” 这话说得,好像会馆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璃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 第86章,师妹……卡哇伊!! 看着蜷缩在树下,浑身写满抗拒与悲伤的苏璃。 白牧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无限,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办?” 这小树精油盐不进,对会馆又充满误解,总不能一直在这公园里陪她吹冷风吧? 无限微微垂眸,似乎思索了不到一秒,然后淡淡开口: “行了,接下来我来解决吧,麻烦你了。” 白牧闻言,有些怀疑地看向自家师父: “你能解决吗?” 他实在想象不出师父这种沟通能力近乎负分的人,要怎么安抚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女。 无限的语气却异常肯定,带着笃定: “这种事情,我很擅长。” 说着,他便在白牧略带狐疑的注视下,上前几步,来到了苏璃面前。 苏璃察觉到有人靠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警惕地瞪着无限。 只见无限面无表情,动作流畅自然,直接从腰间取下一块看似普通的薄铁片。 那铁片在他手中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软化延伸,化作数道纤细铁丝。 苏璃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铁丝便嗖嗖几下,再次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手法之熟练,令人叹为观止。 “呜呜呜……!!!” 苏璃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奋力挣扎起来。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怎么又来?! 然而,无限根本不给她说出完整句子的机会。 他微微抬手,对着被捆成粽子的苏璃轻轻一挥。 下一秒,在白牧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苏璃连同她身上的铁丝,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限淡定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平静无波: “我会带她去当地的会馆,事情暂告一段落。” 白牧看着自家师父这一气呵成的操作,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几下。 好吧…… 这确实是师父一贯的行事风格。 简单,直接,高效。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人道,但对付眼下这种僵局,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这座城市的妖灵会馆,名为灵溪会馆。 它隐匿在城市中一片被保护起来的森林之中。 建筑巧妙地与周围的古木藤蔓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无限和白牧踏入会馆,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明亮,充满了自然气息与现代风格结合的奇妙感。 白牧准备直接去使用传送门返回龙游市。 而无限则打算先去拜访一下当地会馆的馆长卡里,将苏璃的事情做个交接。 一名穿着黑西装的侍者恭敬地为二人引路。 他们经过会馆内部一条廊道,廊道一侧是清澈见底的荷花池。 虽然时值冬季,池中并无荷花,但池水依旧氤氲着淡淡的灵气。 就在他们经过荷花池中央的一座小巧亭子时,一个身影吸引了白牧的注意。 那是一个……人形生物。 确切地说,是一个保持着明显老虎特征的黑色壮汉。 他身材极其魁梧,肌肉虬结,浑身上下只穿了条深色裤衩,显得格外……奔放不羁。 他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亭子里,捧着一个与他爪子相比显得格外小巧的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 感受到生人的气息,那虎妖斜眼朝他们瞥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爽。 他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被打扰了雅兴。 随手就将手中那只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像扔石头一样,带着破风声,猛地朝无限和白牧砸了过来! 动作又快又狠! 无限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只是在那茶杯即将砸中面门的瞬间,看似随意地一抬手,精准地将茶杯接在了掌心,杯中的茶水连一滴都没有晃出来。 他这才缓缓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亭子里的虎妖。 那虎妖见偷袭被如此轻易地化解,脸上更是不悦。 它操着一口浓郁至极的东北口音,瓮声瓮气地开口: “嘎哈啊?瞅啥瞅?这会馆也是人类能随便踏足的地界儿啊?” 引路的侍者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解释道:“府先生,还请您克制。” “这位是无限大人,是总会馆的执行者。” “无限?” 虎妖那双铜铃大眼上下打量了无限一番,语气带着质疑。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最强的执行者?咋是个人类呢?” 无限面对这充满挑衅的质问,反应极其平淡,只是看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皮毛和口音,下意识地确认了一句: “东北虎?” 这三个字仿佛戳中了虎妖的某个痛点,他顿时就炸毛了,猛地站起来,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怒气冲冲地吼道: “干噶啊?!谁特么说说东北话就一定是东北虎了?!” “再说我也妹有口音啊!你信不信我干你啊?!” 无限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信。” 侍者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连忙对无限说: “无限大人,还请您多多谅解,府先生他……” 他又转向虎妖,“府先生,您真的不要这样……” 虎妖一看侍者这态度,更是火冒三丈,觉得对方偏袒人类,指着侍者鼻子骂: “你瞅瞅你!咋还胳膊肘往外拐呢?帮着他一个人类说话?!” 他越说越气,蒲扇大的巴掌拍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对着无限龇牙咧嘴: “我告诉你!” “别以为你是啥执行者我就怕你!再搁这儿跟我俩嘚瑟,信不信我削你啊?!” 白牧一直站在无限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虎妖简直是个活宝,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喜剧效果。 无限对于虎妖的狠话,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连回应都懒得给一个。 这种彻底被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了虎妖的怒火! “哎呀我擦!真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虎妖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从亭子里跳了出来,碗口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接就朝着无限的面门砸了过来! 看那架势,是真打算削人了!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碰到无限的衣角。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甚至没看清无限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伴随着水花四溅! 那气势汹汹的虎妖,已经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头下脚上地栽进了冰冷的荷花池里! “艾玛!救命啊!我……我不会游泳啊!咕噜噜……” 虎妖在池子里疯狂扑腾,呛了好几口水,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白牧看得嘴角直抽,忍不住吐槽: “呃……老虎不会游泳?”这设定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无奈地上前几步,操控金属形成一个小勾子,勾住虎妖的裤衩边缘,稍微用了点力,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虎妖瘫在岸边,像只落汤鸡,咳咳地吐着水,浑身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他恶狠狠地瞪着白牧: “别……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喜欢人类!哼!” 白牧觉得好笑,好奇地问道: “你就这么讨厌人类吗?” 虎妖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对!讨厌!非常讨厌!” 白牧目光扫过他身上那条湿透后,显得更加别致的裤衩,意味深长地问:“那你为什么还喜欢人类的东西?” 虎妖一愣,随即炸毛:“谁……谁说我喜欢的?!” 白牧指了指他唯一的着装:“那你身上穿的这衣服……” “我不稀罕!” 虎妖嘴硬道。 白牧挑眉,语气带着促狭:“那你脱掉呀?” “我……” 虎妖顿时语塞,脸憋得通红,虽然被毛遮着看不出来。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想朝白牧扑过去,“我削死你!!” 白牧早有准备,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到了无限身后,还探出头,冲着虎妖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虎妖大怒,拳头捏得嘎嘎作响,作势就要冲过去揍他。 然而,他的目光不小心对上了无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虎妖冲过去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变成了原地踏步。 他眼神疯狂地瞟向一旁呆若木鸡的侍者,疯狂使眼色,那意思很明显。 快!快拦着我一下!给我个台阶下啊! 侍者完全没接收到他的脑电波,一脸茫然地问: “府先生,您……您怎么了?是腿抽筋了吗?” 虎妖:“…” 我抽你个大头鬼! 几秒钟后。 鼻青脸肿的虎妖,抱着自己其实并没受伤的腿,委委屈屈地蹲在走廊的墙角。 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撇着无限,一边嘴里还不忘放着没什么底气的狠话: “你……你们等着!这事儿没完!” “将来……指定没你们好果汁吃!” 白牧看着这活宝,总觉得有点眼熟。 是原著剧情里出现过的角色吗? …… 无限去会见馆长卡里,处理苏璃的后续事宜。 白牧则通过灵溪会馆的传送门,顺利返回了龙游市。 当他从龙游会馆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华灯初上。 匆匆赶回家,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白牧心里有些纳闷。 咦?师妹呢? 这个点应该在家才对啊。 他换了拖鞋,脱下外套,带着疑惑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关着,里面同样没有灯光。 “啪嗒。” 他按下开关,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 然后,他就看到了床上那明显不同寻常的一幕。 原本应该平整铺开的被子,此刻中间高高地拱起了一大块。 形成一个圆滚滚的被团,里面明显藏着一个人,正一动不动。 白牧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状况。 他走到床边,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师妹,你……干嘛呢?” 这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 还是身体不舒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团被子先是静止了几秒,然后,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犹豫地动了动。 又过了好几秒。 被子的边缘才被小心翼翼地扒开一条缝隙,一颗脑袋从里面慢慢地探了出来。 是鹿野。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眼神躲闪。 鹿野不敢与白牧对视。 头发因为躲在被子里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银发调皮地翘着。 她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几乎听不清的音量,磕磕绊绊地说道: “……师兄……” “欢……欢迎回家……” ------------ 第87章,师妹……好香…… “……” 白牧站在卧室门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瞬间宕机。 灯光下,床上那个从被子里探出来的,面若桃花,眼神躲闪的脑袋。 真的是他那个清冷的师妹吗? 师妹你…… 人设崩了呀! 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白天在商场受的刺激还没缓过来? 不对啊…… 可是…… 眼前这个脸颊绯红,眼神湿润,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的小姑娘,真的是鹿野吗? 你这可爱的有点犯规了啊! 白牧一脸懵逼,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鹿野将师兄那震惊,茫然,甚至带点惊吓的表情尽收眼底,本就滚烫的脸颊更是烧得厉害,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捶地。 莫名的心底有些后悔了! 果然……太奇怪了! 就不该听哪吒那个不靠谱的前辈的鬼话! 什么“穿上这个白牧小子肯定喜欢”、“保证他眼前一亮”、“感情迅速升温”……全是骗人的! 如果真的被师兄看到……他一定会被吓到的吧? 可是…… 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这也太羞耻了! 穿的这么一点点布料。 真的能叫衣服吗? 裙子短得几乎遮不住什么,背后的系带勒得紧紧的,还有头上这个轻飘飘的发箍…… 而且……而且…… 还是最最羞耻的女仆装! 什么游戏角色会穿这种衣服? 真的是什么正经的游戏吗? 哪吒他也没说啊?! 现在缩回被子里当鸵鸟还来得及吗? 鹿野羞得几乎要冒烟,根本不敢看师兄的眼睛。 目光死死地钉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低低软软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说道: “你……你把灯关上!”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几乎微不可闻。 “然后……过来……” 白牧依旧处于巨大的困惑中,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还在努力处理“冷面师妹”和“娇羞被团”之间的巨大反差。 鹿野见他没动,心里又急又羞。 生怕他看出更多破绽,不由得语气严肃了一点点,带着点熟悉的威胁意味,催促道: “快点快点!” “不然……不然打死你!” 白牧当即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不立刻,马上,且毫不犹豫地照做,下一秒可能真的会面临物理意义上的打死。 他连忙应声:“哦!好!”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后退几步,伸手“啪嗒”一声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卧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映进来些许微弱的光晕。 勉强勾勒出房间内家具和彼此身影的模糊轮廓。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白牧凭借着记忆和微弱的光线,摸索着走到床边。 他能看到鹿野依旧紧紧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剪影,仿佛那被子是什么坚固的堡垒。 “你怎么了?” 白牧忍不住再次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别问!” 鹿野立刻打断他,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紧张,随即又压低。 “也别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命令道: “转过去!” “……哦。” 白牧虽然满腹疑团,但还是依言乖乖地转过了身,背对着床,靠在了床沿上。 难道师妹还在因为上午误会我和紫罗兰的事情生气? 可后来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她还让我别回来……呃,虽然我确实没回来。 是还有什么细节没处理到位? 让她觉得委屈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好难懂啊…… 哦,对了! 和紫罗兰一起挑的项链还没送给她呢! 是不是因为这个? 这般想着,白牧下意识地就想从自己的灵质空间里取出那个包装好的礼品袋,打算趁现在气氛…… 呃,虽然有点诡异,但或许是个道歉的好时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被子被掀开的动静。 紧接着,他清晰地感知到,一个带着熟悉清冷气息,却又比平日显得更加柔软的身躯,正缓缓地,带着点试探性地靠近。 他的背部,能感受到隔着衣物传来的微弱体温。 然后,一双微微有些凉意,却异常柔软的手臂。 带着些许颤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脖颈两侧环绕过来,微微揽住了他。 他的脖颈后方,甚至能感受到一阵细微是带着温热湿意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浅浅战栗。 白牧整个人瞬间僵住。 !!! 这这这…… 师妹主动抱上来了? 还是在背后?!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一股热流猛地从脊椎窜上头顶,让他耳根发烫。 这……这是要奖励我什么吗? 因为白天我识相地没立刻回来?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天啊,好想回头看看! 师妹现在是什么表情? 是不是还红着脸? 她到底穿的什么? 刚才好像瞥见一点白色的布料…… 他内心的好奇和激动如同火山喷发,几乎要压制不住扭头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心猿意马之际,几缕柔软的发梢轻轻蹭到了他的耳廓。 带着淡淡的属于师妹的清新香气,有些痒痒的,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且丝丝缕缕的暖意,直往他心里钻。 紧接着。 一个温柔中夹杂着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吐气如兰: “别动。” 白牧立刻绷紧身体,不敢再有丝毫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声音顿了顿。 似乎也在调整情绪,然后语气轻轻放缓,像是在试探,轻声问道: “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 白牧闻言,顿时愣住了。 ??? 这是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吧? 简直像是送分题! 难道是背后有什么深意吗? 是考验?是陷阱? 还是我最近打游戏忽略她了? 可我也没打多久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答案呀! 所以,师妹到底想了解什么? 是想听我夸她? 还是真的在吃游戏的醋? 白牧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CPU都快干烧了。 不过,想归想,他的求生欲和发自真心的答案几乎是同步的。 反应极其迅速,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 “肯定是你最重要啊。” 他的声音因为背后的贴近而显得有些低沉,但语气无比坚定。 说完,他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带着十足的困惑: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实在想不通,这突如其来的戏码,究竟缘何而起。 哪吒前辈跟师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白牧也猛然想起,上午哪吒给自己发了一条意味莫名的消息,说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难道是有什么关联吗? ———— (读者老爷们莫急,晚点还有一章,正在飞快码字中。) ------------ 第88章,贴贴…… 黑暗中,鹿野把下巴轻轻地磕在白牧宽阔的肩膀上。 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脸热。 她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廓,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夜色: “我……我有一个朋友……” 白牧感受到耳畔的痒意和那明显欲盖弥彰的开场白。 心中顿时了然,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戳破,只是静静地听着,身体放松地靠着她。 “……她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鹿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别扭。 “心里……就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 “然后……一个意外之下——” 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明显的心虚,“她就不小心……把她男友的游戏账号……给删了……” 听到这里,白牧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根源在这里。 是那场由紫罗兰引发的误会,以及后续的事情。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竟然让师妹如此反常。 他刚想开口安慰,却感觉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阻止了他的出声。 “然后……”鹿野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呼吸似乎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游戏账号,好像是恢复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不确定,仿佛在斟酌用词。 “……不过,里面好像……有一个游戏……被删掉了,恢复不了……” 她抬起眼帘,偷偷观察了一下师兄的后脑勺,虽然什么表情也看不到。 她带着点忐忑的问: “你说……她男朋友,会因为这个……生气吗?” 白牧闻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一片温软。 他抬起手,握住了那只依旧按在自己唇上的微凉小手,将其轻轻包裹在自己掌心。 白牧声音低沉而诚恳: “是她男朋友也有不对的地方。” 他微微侧头,虽然看不到她,但声音的方向表明他在认真对她说话。 “或许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但他也不应该瞒着她和异性接触,让她产生了误会,平白受了委屈。” 他握紧了掌中的小手,轻声反问,带着同样的试探和歉意: “你说……你的那位朋友,会原谅她男友吗?”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度,清晰地轻轻应了一声: “嗯。” 随着话音落下,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白牧心中大松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那疯狂滋长的好奇与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那个……师妹,我……我可以转身了吗?” 他真的好想看。 超级无敌想看。 师妹到底穿了什么? 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 刚才灯光下那一瞥的惊鸿……像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尖上不停地挠啊挠。 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他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话音落下,他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紧贴着他的身躯微微一僵。 脖颈上环绕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然后又缓缓松开。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就在白牧以为师妹又要拒绝,身后终于传来一阵细弱蚊蝇,几乎要融入呼吸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羞涩: “……嗯。” 随着这声几不可闻的许可,揽在他脖颈上的那双柔软手臂被缓缓放下。 身后的温热也稍稍退开了一些距离,仿佛为他转身腾出了空间。 白牧深吸一口气。 怀着无比激动和期待的心情,缓缓地地转过身来。 然后——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微微放大,大脑仿佛被瞬间清空,只剩下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窗外稀疏的星光与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吝啬地投来些许微光,恰好足够他看清—— 他的师妹,鹿野,此刻正穿着一身……极其卡哇伊的女仆装! 经典的黑白配色,轻盈的蕾丝花边,略显蓬松的短裙下是穿着白色丝袜的纤细双腿…… 鹿野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半张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里。 只露出一双此刻却写满了羞赧,以及无处安放情绪的银灰色眼眸。 她的视线默默地撇向一旁。 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连小巧的耳尖都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白牧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老脸瞬间微红。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生怕有什么不争气的液体流出来。 这样的师妹…… 简直是核武器级别的可爱! 请务必让他每天都来一份!! 不,三份!!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情不自禁地小声喃喃道: “师妹……你……你好可爱……” 鹿野听到这直白的夸赞,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把脸埋得更深了,从臂弯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几乎听不清的回应: “……嗯。” 白牧被她这极致反差的模样撩拨得心猿意马。 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她慢慢凑近了一些,想要离得更近。 然而,他刚一动,鹿野就像受惊的小兔子般,猛地抬起头,双手依旧抱着膝盖,身体却迅速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 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你……你要干嘛?” 白牧讪讪一笑: “……想贴贴……” “滚啊!” 鹿野的脸瞬间红透,想也不想就抄起手边的枕头,朝着他那张脸砸了过去,语气羞恼。 “太……太羞耻了!” 白牧反应极快地偏头躲过飞来的枕头,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拖长了语调: “……哦。” 看着他那副失落样子,鹿野心头一软,但又实在拉不下脸。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腿,用白皙的脚丫没什么力道地,轻轻蹬了蹬白牧的腿。 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眼神飘忽,“不过今天不行!” 她扯了扯身上那过于清凉的裙摆,语气坚决: “这身衣服……太奇怪了!” 白牧面露遗憾,语调拖长: “行——叭——” 那拖长的尾音和垮下来的肩膀,将他的失望演绎得淋漓尽致。 鹿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微微扶额,内心一阵无语。 都百多岁的人了……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无奈地收回脚,重新抱紧膝盖,试图将话题引向正轨,清了清嗓子,问道: “东西呢?” 白牧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鹿野见他这副呆样,没好气地又吐出两个字: “项链。” 白牧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集中精神,从自己的灵质空间里取出了那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递到她面前。 鹿野接过盒子,却没有自己打开。 她看了看盒子,又抬眼看了看白牧。 然后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些,将白皙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微弱的星光下,声音轻轻地说: “帮我带上。” 白牧看着她天鹅般的颈项,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他应了一声:“嗯。” 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取出那条流线型的素银项链。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颈后细腻温热的肌肤,明明都老夫老妻了,但在此时这有些特殊的氛围下…… 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微微一顿。 白牧屏住呼吸,动作轻柔而专注地将项链绕过她的脖颈,扣上搭扣。 整个过程缓慢得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银色的链条在依稀的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柔和白光,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她精致漂亮的锁骨上方。 与她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鹿野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捏起胸前的项链坠子,举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着。 链子的款式简约大方,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 然而,一想到这是紫罗兰帮着师兄一起挑的,心里那点小小的独占欲又开始隐隐作祟,冒起丝丝酸意。 她违心地说道: “……有点土。” 话音刚落,她似乎怕师兄误会,又立刻飞快地补充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项链上: “不过……我喜欢。” 白牧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看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心中仿佛被温暖的潮水淹没,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就在鹿野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坠子,感受着心底那份悄然蔓延的甜意时。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身影,又开始不安分地悄悄地朝自己靠近。 她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看到师兄那张笑脸已经近在咫尺。 想都没想,她迅速抬起一根手指,精准地点在了白牧的脑门上。 微微用力,将他那颗试图凑过来的脑袋往旁边推开了些许。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心头微跳,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靠……靠得太近了……” “今晚……就这样。” ———— (你们一定无法理解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出这章的……૮₍ˊᗜˋ₎ა) (感谢大家的打赏!在这给老爷们磕一个了!嘻嘻……) ------------ 第89章 一起玩游戏吧,师妹! “呜呜呜……别伸舌头啊!” 鹿野的声音带着羞恼的颤音。 一只手用力地抵住白牧试图凑近的嘴巴,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温热,以及试图使坏的企图。 “脑袋离远点!” 另一只手则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拉开一点距离。 “手别乱动!” 她感觉到某只不安分的手正悄悄环上她的腰,立刻出声警告。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彼此身上熟悉又令人悸动的气息,体温都在悄然升高,带着一种微妙的燥热。 白牧看着她近在咫尺,泛着诱人红晕的脸颊,和那双因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冲动难以抑制。 然而,鹿野显然并不打算让他轻易得逞。 她猛地抽回抵在他嘴上的手,转而一把攥紧了他胸前的衣领。 趁着他因这突然的动作而微微分神的刹那,腰肢用力,身体灵巧地一旋一压。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体位瞬间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原本处于进攻位置的白牧,此刻已经被鹿野反客为主,整个人被她按在了床上。 而鹿野,则跨坐在了他的腰腹之间,一只膝盖抵在床面,另一条腿还保持着发力的姿势。 她的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在极近的距离内碰撞,呼吸都略显急促。 白牧仰望着上方掌控局面的师妹,看着她因动作而微微凌乱的银色发丝,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带着一丝小得意和强装镇定的眼眸,还有那身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女仆装……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师妹她难道…… 是想主动? 其实……这姿势也不是不行哈…… 嘿嘿……感觉…… 更刺激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眼神都亮了几分。 然而,鹿野似乎看穿了他那些旖旎的心思。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想得美。 然后,她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 转而替他理了理被她抓得皱巴巴的衣领,动作算不上温柔。 甚至带着点泄愤似的意味,但最终还是将衣领缓缓捋平,摆正。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直起身子,一条长腿迈下床,干净利落地从他身上离开了。 身上骤然一轻,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和压迫感瞬间消失,白牧心里也跟着空落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在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辉下,鹿野背对着他站直身体,女仆装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线和优美的背部曲线,短裙下双腿笔直修长。 这身可爱得过分的装扮,与她此刻清冷中带着点疏离的背影形成了奇异的反差,让白牧感到一阵莫名的口干舌燥。 他看着师妹的动作,不明所以。 只能用一种混合着失落且炽热目光看向她。 鹿野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黑色的皮筋。 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话,一边两手灵巧地往后一翻。 将那些略显凌乱的银色发丝拢在一起,利落地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高马尾。 “我现在去换衣服。” 说完,她抬腿就要转身往浴室走去。 白牧见状,心中大急。 师妹穿这身衣服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说不定真是这辈子唯一一回! 怎么能就这么让她换掉? 他连忙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几步上前,就想要开口挽留。 “师……” 妹字还没出口。 却见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鹿野微微回眸,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精致。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你去把电脑打开。” 白牧一愣,满腔的挽留词卡在喉咙里,下意识地问: “怎么了?” 他的话音落下,鹿野却已经一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伴随“砰”的一声不算重的关门声,将他和他满脑子的问号隔绝在了门外。 白牧站在浴室门外,挠了挠头。 完全不明白师妹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是要整哪一出。 虽然满心疑惑,外加对那身女仆装的无限眷恋,他还是转身乖乖地走到了电脑桌前。 顺手按下了房间灯的开关。 “啪。” 卧室瞬间被明亮的灯光充斥,驱散了所有暧昧的昏暗。 白牧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他自己的房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遗憾。 唉…… 刚才师妹那一身,没能在开灯的时候看清楚…… 光线太暗了,好多细节都没看到! 血亏啊! 他一边在心里哀叹,一边按下了电脑主机的电源键。 机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声响起,屏幕亮起,进入系统。 白牧拉开椅子坐下,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后背完全陷入椅背,两只手也无精打采地垂在身体两侧。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飞。 要不…… 我在网上再偷偷买几身不同款式的……这样的衣服? 比如……护士装? 猫耳娘? 或者……水手服? 对了对了! 还有职场OL装!! 这个配上师妹,绝对超级niCe! 万一…… 我是说万一…… 万一,哪一天气氛到了,师妹心血来潮…… 会用到呢? 对吧对吧? 应该……不是没这个可能吧? 毕竟今晚都突破到女仆装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不可告人的购物清单时,身后终于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浴室的门开了。 白牧立刻满怀期待地转过头去—— 然后,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写满了大失所望。 只见鹿野已经换下那身令人血脉偾张的女仆装。 穿上了一身非常严实,从上到下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长袖长裤睡衣。 头发依旧保持着高马尾,表面看上去,虽然充满了青春活力感,但气质有些许清冷。 鹿野将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失望尽收眼底,没好气地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她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正经点。” 白牧吃痛,捂住额头,脸上是明显的不情愿,拖长了语调: “……哦。” 鹿野不再理他,直接伸手,一把将还赖在椅子上的白牧推开,自己则拎过旁边另一把椅子,坐在了电脑前。 她握住鼠标,动作略显生疏地点动着,键盘也敲得有些笨拙,但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认真,紧盯着屏幕。 白牧被推开也不恼,就站在她身边,微微躬下身,认真地看着她摆弄电脑的侧脸。 灯光下,她扎起高马尾后,完整地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侧脸的轮廓清晰而精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 师妹认真时的侧脸,好好看啊! 尤其是把头发撩起来,绑成高马尾的样子…… 又酷又飒,还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 简直真的是太酷辣!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眼睁睁地看着师妹移动鼠标,点开了他桌面上的Steam图标。 登录了他的账号,然后进入了那琳琅满目的游戏库。 鼠标滚轮上下翻动,一个个游戏图标快速掠过。 直到这时,白牧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站直身体,微微躬下身,从侧面靠近,伸出手,温和地覆盖在鹿野握着鼠标的那只手上,阻止了她继续漫无目的地翻找。 “你是要玩哪个游戏吗?” 他柔声问道,“游戏名字告诉我,我来帮你找,这样快一些。” 鹿野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动作顿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电脑屏幕,一边回忆着,一边用看似随意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一直有点好奇。” “游戏里的角色……为什么会穿……嗯……像刚才那样的衣服?”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哪吒说游戏数据没了,但游戏还在,我就想……打开那个游戏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白牧闻言,心中了然。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语气轻松,刚想顺势问师妹那游戏具体叫什么名字,好直接帮她找出来,省得她在这游戏库里一个个翻找。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浮现的下一秒。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起。 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等等…… 我……好像不记得自己下载过什么有类似穿着女仆装角色的游戏吧? 除了那些…… 他下意识地快速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自己的游戏库。 小黄油?! 嘶——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清醒。 而与此同时,鹿野似乎终于从混乱的记忆中抓住了那个名字。 她依旧盯着屏幕,鼠标漫无目的地滑动着,一边努力回忆,一边不确定地喃喃道: “游戏名……好像是个英文名字……” “我想想啊……”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记忆的准确性,名字从她唇齿间清晰地吐了出来: “****” 脱口而出的瞬间。 白牧的瞳孔猛地收缩,不由自主地放大。 完了! —— (晚点还有,稍等一下。) ------------ 第90章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 大脑甚至来不及进行完整的逻辑思考。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社死的极致恐惧,驱使着他的身体,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反应! 他动了! 快如闪电! 右手如同出洞的毒蛇! 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猛地抬起,二指并拢,以超越他平生所有战斗反应的速度! 直直地朝着电脑主机上那个圆形的电源按键戳去! 此时此刻,能够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灾难的,唯有物理层面的强制关机!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 可以站着死,可以跪着死,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寿终正寝! 但绝对不能以这种方式—— 社死! 这是底线! 是尊严的最后防线! 他的指尖距离那救命的按钮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然而,就在这决定命运的刹那—— 鹿野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只是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过于迅猛,且意图明显的动作。 她仅仅是一个带着些许疑惑和警惕的眼神,轻轻扫了过来,就这么一个眼神。 所有的勇气和决绝,在这个眼神下土崩瓦解。 …… 一秒后。 白牧默默地乖乖收回了手,像个做错了事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回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还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眼神开始疯狂飘忽,看向墙壁,看向天花板,看向窗外的夜色。 就是不敢再看电脑屏幕和身边的师妹,试图营造出一种“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 鹿野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变脸,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忍不住无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肩膀微微耸动,又好气又好笑。 她叹了口气,语气淡然,说道: “行了,别装了。”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你犯不着这样。” 她顿了顿,用一种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的,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补充道: “不就是个……擦边游戏吗?” “我就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而已。” “擦边?” 白牧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如果这玩意儿真的只是擦边。 那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把师父做的饭全吃了…… 他感觉快要窒息了。 自己对天发誓! 对地发誓! 对老君,对哪吒,对明王发誓! 当初真的……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抱着一种纯粹的、学术性的、探究人类生命起源奥秘的崇高心态,下载了这么一个样本! 只是想观摩一下,研究一下,了解一下关于个体在情感与生理表达上的……多样性而已。 绝对没有任何不健康的下流思想! 白牧试图做最后的挽救,小心翼翼地说道: “鹿野,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而无害。 “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剧情无聊,画面粗糙,操作反人类,纯粹是浪费生命。” 一边说着,他一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朝着鹿野和电脑的方向凑近了一点。 然而,他这副欲盖弥彰的反应,在鹿野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和好奇。 鹿野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狐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 不就是个擦边小游戏嘛? 师兄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们都一百多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又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越是这样拦着,越是证明……这里面有鬼! 几分钟后。 白牧生无可恋地瘫坐在电脑椅上,只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鹿野在他的游戏库里肆意地翻找。 没过多久,鹿野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游戏图标。 随着双击过后,游戏启动。 引擎加载的小窗口弹出,进度条缓缓移动…… 几秒钟后,加载完成。 电脑屏幕上,画面一亮。 一个立绘画风极其精美,身材比例夸张,穿着超短裙女仆装的二次元可爱女生,以动态的形式出现在屏幕中央。 她微微躬身,裙摆摇曳,脸上带着甜美又带着一丝魅惑的笑容,用娇滴滴的,仿佛能酥到人骨子里的声音开口: “おかえりなさいませ、ご主人様~” 下面还配了一行字幕。 【欢迎回家,主人~】 白牧:“……” 老脸不由得一红。 “咳咳……师、师妹,你看,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就是这种封面唬人。” “我当初就是图个新鲜,下载完看了一眼,就丢那里吃灰了……” “内容空洞,毫无内涵,纯属浪费时间!” “要不……咱们还是退出来吧?” “我带你玩点别的?” 鹿野闻言,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 她充耳不闻,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那个动态的女仆,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原来…… 师兄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这种……声音嗲嗲的,衣服少少的,动作扭扭的……然后还比较大的女孩? 她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味: “哼!” “肤浅!” 白牧:“……”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白牧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鹿野一手撑着脑袋,显得有些不耐烦。 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点击着鼠标,快速跳过那些在她看来冗长且无趣的对话和剧情。 她确实没觉得这游戏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一些日常互动和略显暧昧的选项。 果然,就是擦边而已嘛。 师兄也太小题大做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准备随便再点几下就退出。 然而,就在她随手点击了一个看似普通的选项,跳过了又一段对话之后—— 游戏画面没有任何预兆地陡然一转! 原本明亮温馨的室内场景,瞬间变成了一个光线暖昧,布置旖旎的卧室! 与此同时,音箱里毫无缓冲地传出了一阵极其逼真,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伴随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细微音效,瞬间充斥了整个安静的卧室。 鹿野脸上的无聊和不耐烦瞬间僵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她握着鼠标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椅子上的白牧…… 在听到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丝光彩彻底熄灭了。 他放弃了所有挣扎,脑袋无力地向后仰去,目光空洞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自己家是几楼? 好像是24楼来着…… 求问,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 在线等,挺急的。 —— (感谢大大们的打赏,拜谢!) *\(^O^)/* ------------ 第91章 重振男人雄风!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白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是在看着就对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鹿野,则翘着二郎腿,抱着胸,靠在椅背上。 作为罪魁祸首的电脑,已经彻底息屏。 白牧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妹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这道视线…… 有震惊,有怀疑,有好奇,还带着点离谱。 白牧知道师妹并没有真生气。 但这并不能减轻他内心的尴尬! 鹿野眨着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家师兄那不敢看向她的侧脸。 她的心情也确实有些复杂难言。 一方面,有种抓住了师兄把柄的小小窃喜和得意。 另一方面,又觉得师兄这隐藏的爱好实在有些……离谱和意外,自己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察觉分毫,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自己太过迟钝? 除此之外,心底深处。 还隐隐约约泛起一丝不爽。 师兄……喜欢的类型,竟然是那种柔柔弱弱,身材饱满得夸张,还戴着眼镜走可爱风的女生? 这跟自己的形象简直是南辕北辙! 自己有一点点清冷,甚至有点凶,身材……虽然也不差,但绝对没有游戏里那么夸张,更不会做出那种嗲声嗲气的姿态。 男生难道真的都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那也太……太会装了吧? 看起来就假的。 怎么会有人真心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呢? 师兄的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 “师兄。” 鹿野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着我。” 白牧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认命般,艰难地脑袋垂下来了一点。 然而,即便如此,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撇开,就是不敢与师妹的视线正面接触。 一失足成千古恨…… 古人诚不欺我。 直到现在,白牧才猛然明白一个道理。 做事,绝对!绝对!绝对!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当初好奇,看过就看过呗,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忘了删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百年人设,崩于一刻! 看着他这副心虚到极点的模样,鹿野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和揶揄: “师兄,你的爱好……挺别致啊。”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飘忽的眼神: “是我……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 白牧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连忙解释: “没有!绝对没有!” “你绝对是想多了!” “……这都是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下的!上次打开都已经是五六年前了!” 他试图划清界限。 鹿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中的狐疑却没有丝毫减少。 反而顺着他的话追问下去:“五、六年前?” 她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然后问道: “所以说,在五、六年前的时候,你想要和女孩子接触,宁愿在网上下这种……游戏,也不愿意去会馆找我吗?” 白牧:“…”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变得空洞。 累了…… 毁灭吧。 赶紧的。 地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长生不老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是…… 没有任何意义! “师妹——” 白牧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最后的勇气。 正准备狡辩…… 不对,是解释一下! 以此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 然而,他刚吐出两个字,就看到鹿野忽然凑上前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气息。 只见鹿野笑盈盈地望着他: “想好再回答。” 白牧的大脑瞬间过载,CPU温度飙升。 不管什么样类型的女生…… 是不是只要一谈恋爱,确认关系之后…… 都会无师自通地掌握这种致命提问的技能,变成这个样子? 鹿野看着师兄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欺负师兄的爽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平时在外人面前,师兄总是一副沉稳可靠大师兄形象。 在自己面前,则是乐天派的模样。 此刻,看到他如此罕见地露出窘迫、扭捏、挣扎,甚至有点智商下线的样子…… 还怪有意思的。 原来师兄也会有这样不淡定的时候啊? 相处这么多年下来…… 还真是罕见呢? 鹿野直接伸出手,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掌轻轻地捧住了师兄的脸颊。 然后,手指微微用力,像揉面团一样,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轻轻地掐起他脸上的软肉,朝着两边拉扯开来。 “唔……” 鹿野微微扯了扯,看着师兄的脸庞在自己手下变得有些滑稽可笑,五官都微微变形。 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带着点负罪感,却又异常爽快的奇妙感觉。 白牧感受着脸颊上先是一点点属于师妹指尖的微凉,然后是一阵轻轻的力道。 内心充满了无奈。 但由于嘴巴被扯得有些变形,他发出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带着嘟囔: “呜~呜~(师妹)……” “憋……憋玩了……(别玩了)……” 鹿野眯起眼睛,故意瞪了他一下,手上力道不减,嘴角却带着愈发灿烂的笑意: “我乐意!” 她凑得更近了些,几乎鼻尖相触,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语气继续追问: “想好怎么回答我没?” 白牧看着近在咫尺,带着威胁笑容的俏脸。 突然勇气上头。 猛的抬手,抓住了师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两只小手。 他脸色一摆,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无限门下大弟子! 更是师妹的师兄! 长兄如父,怎能被她如此拿捏? 必须要拿出男人的尊严才行! 自己的家庭帝位!一定要在此刻,彰显出来! 不然以后成什么了? 妻管严?! 绝对不可取! 今天,就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话事人! 鹿野被师兄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师兄这是……怎么了? 突然严肃起来的师兄…… 其实……也是挺帅的。 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带着一丝期待和不确定。 然而,在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后。 耳边传来的,是一阵无比清晰,掷地有声,充满了诚恳的话语—— “师妹,我错了。” 声音洪亮,态度端正。 紧接着。 “我下次再也不碰这些了。” “我对老君发誓!” 鹿野:“…” 师兄……好逗…… 内心一点点的情绪,都化为了哭笑不得的无语。 ------------ 第92章 “嗨,美女。” 这一晚,注定了是有些难眠的。 白牧好在还是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了。 浴室内水汽氤氲,他躺在浴缸里。 思绪一阵放空。 就在刚才那儿短短的一会时间内,白牧好像突然领悟了很多道理。 他好像一瞬间就成熟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点晚。 突然,“咔哒”一声轻响,浴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白牧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到鹿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那身严实的睡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格外专注。 师妹? 她怎么进来了? 只见鹿野的目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径直扫向了洗漱台。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 表情变得非常、非常、非常严肃。 她指着台面上那支牙刷,快速问道: “你,用这个牙刷了没?” 白牧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整懵了,看着师妹那凝重的表情,下意识道: “没,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就见鹿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起牙刷,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浴室里格外刺耳。 那支可怜的牙刷,瞬间身首异处,被拦腰掰成了两截。 然后,鹿野看也没看,精准地将断成两截的牙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干脆利落。 白牧:“???”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不……不是,师妹?为什么啊?”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满心都是问号。 “那牙刷怎么了?” “何罪至此啊……” 鹿野做完这一切,仿佛松了口气,但面对白牧的追问,有一点点的心虚,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含糊地说了句: “没事,你洗你的。” 然后,转身就走,还顺手帮他把浴室门重新带上了。 留下白牧一个人站在水幕中,凌乱在弥漫的水汽里。 白牧:? 这是咋了? 难道…… 难道妖精也有生理期? 白牧无法理解,且大受震撼。 …… 傍晚时分。 白牧意识迷迷糊糊,正处于现实与梦境交界的边缘。 忽然,他感觉到后背被一只手指,轻轻地戳了戳。 “……怎么了?” 白牧艰难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向身边的鹿野。 黑暗中,鹿野正眨巴着那双在夜里也显得格外清亮的眸子,一脸平静,突然开口问道: “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 白牧:“哈?”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或者还在梦里。 “什么……大的小的?” 他含糊地反问。 鹿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觉得他理解能力有问题,于是耐心地伸出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做了一个非常直观的关于体积大小的手势。 白牧:“!!!”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眼睛在黑暗中瞪得溜圆。 等等! 师妹在问什么?!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高冷的师妹鹿野,怎么可能会问他关于自身的这种问题? 幻觉。 一定是幻觉。 要么就是我在做梦。 对,没错,肯定是在做梦。 不过……这梦还挺真实的,连师妹比划的动作都这么清晰…… 为了逃避这个过于惊悚的问题,白牧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默默地,动作僵硬地转回了身,用后背对着鹿野,同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开始自我催眠。 我睡着了…… 我已经睡着了…… 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都是梦……都是梦…… 他努力无视了身后那道依旧充满好奇的视线。 鹿野看着瞬间化身鸵鸟,拒绝交流的师兄,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也躺平了身体。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各自平缓的呼吸声。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牧悠悠转醒,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枕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电脑桌,却发现显示屏上似乎多了点东西。 他下床走近一看,原来屏幕上被贴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撕下来一看,上面是师妹那熟悉而清秀的字迹,只写了一行字: 【改密码了。】 【下次你玩电脑,只能在我面前玩。】 白牧拿着纸条: “6。” 真是……滴水不漏啊。 此刻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白牧醒来才没多久。 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 白牧开门一看,是个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递过来一个扁平的快递文件袋。 签收之后,白牧动作生疏的拆开。 里面赫然是一本崭新的机动车驾驶证。 “会馆办事的效率挺高啊。” 他之前就用了会馆的渠道,流程比普通人快很多。 诶,对了。 前段时间帮师父报名驾校了,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以师父的学习能力,只要不是学习做饭,考个驾照什么的应该轻而易举吧? 到时候可以问问他,说不定还能一起去看车。 …… 与此同时。 在距离龙游市颇远的一处僻静乡间小路上。 一辆车身上印着“XX驾校”字样的白色教练车,正以30码的速度,在路上疾驰着。 主驾座位上。 无限一头飘逸的长发,迎风轻扬。 他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面,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姿态标准。 副驾驶上,小黑正好奇地趴在车窗边,带着两个毛茸茸猫耳朵的小脑袋,探出一点点。 小黑打量着路边飞速后退的田野和树木,发出惊叹: “师父,你竟然会开车诶!” “好厉害啊!” 无限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他内心其实也觉得,这种叫做汽车的交通工具,确实挺方便的。 最主要是空间大,还能遮风挡雨。 不过…… 他看了一眼空旷的四周,又看了看仪表盘上稳定在30的时速。 把教练车开出驾校规定的练习路线这么远……应该没事吧? 嗯,教练看起来很放心,应该没事。 今天他去驾校练习,那位中年教练看他操作了几把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动作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顿时惊为天人。 然后就拍着他的肩膀,连连称赞天才。 随即很放心地拎着自己的保温杯,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喝茶摸鱼去了。 无限觉得无聊,便想着开出来实际道路练习一下,顺便带上小黑……看看风景。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嗖——!” 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以远超教练车的速度,从旁边猛地超了过去。 摩托车上坐着一个穿着铆钉皮衣,留着醒目黄毛的青年。 超车的瞬间,那黄毛青年,大概是瞥见了驾驶座上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下意识地就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呲着一口大白牙,挥手喊了一声: “嗨,美女!” “开这么慢等人啊?” 无限闻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庞,完整地暴露在了黄毛青年的视线中。 黄毛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嬉皮笑脸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尴尬表情。 他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一阵更加暴躁的轰鸣,瞬间就把这辆教练车远远甩在了身后,只留下一阵尾气。 无限收回目光,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那个迅速消失的小黑点,然后继续专注地以30码的稳定速度行驶着。 副驾上的小黑歪了歪头,不解地问: “师父,他为什么跑那么快呀?” 无限:“不知道。” ------------ 第93章 麻烦 冬月初二,大雪。 节气与天气精准吻合,龙游市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雪来得突然而迅捷,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洒落,仅一夜之间,便将整座城市染成了一片纯净的银白世界。 屋檐、树梢、街道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 白牧裹着一件厚厚的毛绒家居服,慵懒地躺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 身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氤氲着白气和淡淡的茶香。 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视频平台新上线的剧集。 自从师妹鹿野来到龙游,与他正式开始同居生活后,白牧发现自己以往那种虽然随性,但至少还有几分修炼和任务穿插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一滩死水。 他的生活几乎失去了所有宏观规划,进入了放任自由,且随遇而安的最高境界,生活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 如果非要概括他这一个月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围绕着两件核心大事展开。 白天,脑子里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和师妹贴贴。 晚上,付诸实践,成功和师妹贴贴。 然后他就会惊奇地发现,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一个月的光阴仿佛只是眨了眨眼,就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惊觉这一个月自己似乎……什么正事也没干。 “呼——” 白牧缓缓地长舒一口气,一道白色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带着他身体的暖意。 如果有人问他。 这样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过久了难道不会感到无聊和空虚吗? 白牧一定会用最真诚的语气回答: 请务必保证我下半辈子的每一天! 都能像这样无聊且空虚地度过! 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当然,这一个月里也并非完全没有波澜。 唯一算得上比较特殊的事情,大概就是关于师父无限考驾照的进展…… 想到这里,白牧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很不幸…… 他那位战力天花板,空间系顶尖强者,一人可攻一城的无限大人…… 在机动车驾驶员科目一考试,也就是理论考试中…… 挂科了。 据说是错了几道关于复杂交通标志和恶劣天气下灯光使用的题目。 白牧得知这个消息时,内心是难以置信的。 他实在无法想象师父对着交规题库皱眉苦思的样子。 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些抛到脑后,白牧缓缓从躺椅上站起身,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绵绵不绝的大雪。 虽然这样的日子很美好…… 但好像确实有点太过颓废了。 妖灵会馆那边最近也太过于太平了,有什么事情基本都被那些正式执行者包揽了。 除非遇到他们处理不了的特殊情况,否则很少会想到他这个编外的临时工。 老君那边也很少联系他,唯一的委托下来。 就是让他有空去一趟江宁市,帮忙带一些新出的动漫周边和限量版手办回来…… 他感觉自己快要提前进入养老生活了。 正当白牧望着雪景,认真思考着中午到底是吃麻辣烫还是黄焖鸡米饭,这个重大人生抉择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龙游会馆的馆长——潘靖。 白牧有些意外,接起电话: “潘馆长,您找我?” 电话那头,潘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但白牧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欲言又止的语气。 “白牧啊,你现在有空吗?方便的话,来会馆一趟吧。” 潘靖顿了顿,补充道,“有点……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 白牧心里嘀咕了一下,总觉得潘馆长这语气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白牧带着满腹的疑惑,换了身外出的衣服,踏着厚厚的积雪,朝着龙游会馆走去。 一进入会馆,白牧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沿途遇到的一些小妖精,又或者是其他会馆工作人员,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 有的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他,和同伴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有的则毫不掩饰满脸的好奇和吃瓜表情,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仿佛他脸上长了朵花。 白牧被这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我脸上有东西? 还是我今天特别帅? 不对啊,这帮家伙的眼神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带着满脑门的问号,加快了脚步。 来到会馆主要的接待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馆长潘靖。 而潘靖身边,还坐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竟然是苏璃。 那个之前在灵溪市医院遇到的小树精。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牧询问了身边会馆工作人员,在对方简略描述之下,自己大概也猜出了事情原委。 原来,苏璃之前被无限带走,暂时安置在灵溪会馆,但她心系林轩,趁着会馆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她想去医院找林轩,却得知林轩因为病情变化和家庭原因,已经转院去了其他地方,具体去向成谜。 苏璃找不到林轩,茫然无措间,依稀记得之前听白牧和无限提过他们在龙游市。 于是,这个没什么社会经验,身上估计也没钱的小树精,竟然就靠着模糊的方向感,一路步行,兜兜转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才来到了龙游市。 龙游会馆的工作人员是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公园里发现她的。 当时她正饿得眼冒金星,居然在跟几个人类小孩抢棒棒糖吃,还霸占着滑滑梯不肯下来,把小孩都给气哭了。 工作人员当时相当无语,实在想不通一个妖精怎么能混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询问之下,苏璃别的说不清楚,只反复强调她在龙游市唯一认识的人叫白牧。 于是,工作人员只好把她带回了会馆,并通知了潘馆长。 此刻,会馆里的其他妖精们,之所以对白牧行注目礼,正是因为大家都在吃瓜看戏,好奇这个突然出现,指名道姓要找白牧,看起来关系匪浅的少女,跟白牧到底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很多人都知道白牧和鹿野是一对。 这剧情,想想就刺激! 白牧快步走向会堂。 只见潘靖馆长正拄着他那根拐杖,面色平静地坐在主位旁。 而苏璃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大苹果,正“咔嚓咔嚓”啃得欢快,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她一抬眼看到白牧进来,眼睛瞬间一亮,立刻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从椅子上跳下来。 迈着腿蹬蹬蹬地就朝着白牧跑了过来,面上一脸激动和安心。 “你终于来了!” 她跑到白牧面前,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抱怨,然后非常自然地一缩身,灵活地躲到了白牧身后。 她伸出两只小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腰侧后方的衣角,仿佛那里是最安全的港湾。 她探出半个脑袋,一脸戒备和不满地瞪着端坐不动的潘靖,向白牧告状: “这个凶巴巴的老头!” “从我被带到这里开始,就一直莫名其妙地待在我旁边,问东问西的!” 她皱了皱小鼻子,语气笃定地补充道: “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被当面指着鼻子说“不是好人”的潘靖,扶了扶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白牧看着这架势,一个头两个大。 他没有第一时间搭理躲在自己身后寻求庇护的苏璃,而是先朝着潘靖: “潘馆长,给您添麻烦了,费心了。” 潘靖摆了摆手,语气平和:“没事没事,这也是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白牧身后那个只露出眼睛的小树精,继续说道: “我们原本想联系灵溪会馆,把她送回去。” “但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肯,问她什么别的也不好好回答,翻来覆去就说只要找你。” 潘靖说着,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落在白牧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探究和……极其复杂的意味深长的神色。 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且懵懂无知的年轻女孩。 不惜步行跨越城市,历尽艰辛来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目的明确,就是为了找另一个年轻男子。 而且一见面就如此依赖地凑近,抓住对方的衣角寻求保护…… 这画面,这情节,怎么看都像是……关系非比寻常啊。 白牧立刻从潘靖那古怪的眼神中读出了他内心的潜台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摆手,试图澄清这要命的误会,语气急切: “潘馆长,您千万别多想,我跟她真的不熟,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一面而已。” 潘靖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看我信不信”几个大字。 只见一面? 只见一面人家小姑娘能这么千里迢迢,死心塌地地来找你? 还一副全心依赖的样子? 白牧看着潘靖那明显不信的表情,心里更急了。 他感觉到身后苏璃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他连忙伸手,试图把自己的衣角从苏璃手里拽出来,动作带着点尴尬: “苏璃,你先松手,好好说话。” 然而,苏璃却像是没听懂,或者根本不在意,眨巴着那双碧绿色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在他拽开她手指的瞬间,又立刻重新伸出手,更加用力地攥住了那片衣角。 白牧:“…” 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两人这一个使劲拽,一个拼命抓的动作,在潘靖面前往复了好几个回合,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打情骂俏。 潘靖看着他俩这拉拉扯扯的互动,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 看看这女孩的表情,那眼神,那执拗的动作,那委屈中带着点倔强的神态…… 这分明就是一副被“渣男”欺骗了感情,甚至可能被抛弃后,依旧痴心不改,千里寻夫的经典模样啊! “咳咳……” 潘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他看向白牧,压低了声音说道: “白牧,你放心,我会吩咐会馆里的人,收紧口风,不会让你师妹知道的。” 白牧:“?!” 他闻言,也顾不上跟苏璃抢衣角了,连忙抬起头,一脸正色,甚至带点惊恐地抬手阻止: “别!潘馆长,您千万别这样!” “您要是真这么做了,那这误会可就越扯越深了!” 他简直欲哭无泪,这都什么事啊! 白牧连忙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把事情经过结果都讲了一遍。 潘靖馆长毕竟是心灵系,在白牧的讲述下,他也顿时明白了。 “潘馆长,让我和她单独聊聊吧。” “好。” 潘靖微微点头。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潘馆长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以及苏璃手中那个苹果的清甜果香。 白牧低头,看着那只依旧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语气平静地开口: “他走了,你可以松手了。” 苏璃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又仰头看了看白牧没什么表情的脸,迟疑了一下,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哦。” 然而,嘴上应着,那只手却像是长在了白牧的衣角上,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因为紧张,抓得更紧了些。 白牧看着她这副缺乏安全感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强行挣脱。 他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你费这么大周折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林轩?” 苏璃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期盼:“嗯!” 白牧迎着她的目光,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清晰而坚定: “首先,我没有权限,也没有理由去随意调查一个人类的隐私信息。” 他看到苏璃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继续说道: “其次,你想找林轩,为什么不跟灵溪会馆的馆长卡里他们说明情况,寻求帮助?而是要自己偷偷跑出来,弄得这么狼狈?” 苏璃闻言,委屈地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我才不想被他们管着……他们肯定又会把我关起来……” “会馆不是要关着你。” 白牧耐心解释,“只要经过评估,确认你对人类社会没有危害倾向,并且你自身的灵力状态稳定,不会失控,会馆自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但在达成这些条件之前,听从会馆的合理安排,是对你,也是对他人负责。” 他顿了顿,看着苏璃那依旧带着执拗和不理解的表情,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带着劝诫的意味: “苏璃,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是一只已经能够化形的妖精,你应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判断力。” “林轩的事情,我很遗憾。” “但你要明白,他并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你的世界不应该只围着他一个人转,你如此不管不顾,甚至可能伤害到自己,影响到他人,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请你不要一意孤行。” 他试图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最后,他划清了界限,语气平和却疏离: “还有,我需要明确告诉你,我虽然是无限的弟子,但我并非妖灵会馆的正式执行者,我没有义务去帮你。” 白牧自认为这番话虽然直接,但句句在理,算不上什么重话,更多的是陈述事实和提出规劝。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苏璃的心智成熟度,或者说,高估了她面对现实的能力。 只见苏璃听着听着,那双碧绿色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似乎越听越委屈,小嘴瘪着,鼻子一抽一抽的。 终于,在白牧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吧嗒吧嗒”地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抬起两只手,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但泪水却像是决堤的洪水,越擦越多。 肩膀因为抽泣而微微耸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白牧:“…” 他看着眼前这说哭就哭,毫无征兆的一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就是跟她讲道理而已…… 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他感到一阵头疼。 按理说,一只妖精初步化形,心智就算不完全成熟,至少也需要经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积累和学习吧? 再怎么也得相当于人类青少年吧? 可这苏璃……怎么感觉心智完全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任性,执拗,受不得半点委屈,情绪说来就来。 也幸亏她初入人类社会,第一个遇到的是林轩那种本性不坏的人。 这要是遇到个心术不正的,就她这心性,怕不是被人骗得团团转,最后被卖了还得乐呵呵地帮人家数钱…… 就在白牧内心吐槽之际。 苏璃一边用手背抹着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一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瞪着他,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低声嘟囔着控诉: “你……你也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