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雷霆战士 “最终通告:李昂先生。您的信用资产已于昨日零点清算完毕。 若在今日《创世纪》大赛首轮评定结束前,您未能进入前百分之一的安全顺位以获得‘债务延期’资格,您的生物资产清算协议将自动生效。 祝您好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耳边消散。 李昂靠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感受着心脏那沉重无力的跳动。 赢,或者被清算。 这就是他穿越到这个和平了五个世纪的黄金牢笼后,所面临的唯一选择。 “各位尊敬的‘造物主’!欢迎来到《创世纪》的现场!” 穹顶之上,巨大的全息人像——大赛主持人凯拉,用她那足以点燃整个星系的热情声音,宣告着比赛的正式开始。 “七十五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位选手!你们将在这里,从最基础的物理法则开始,用你们的智慧与灵感,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宇宙,并引导你们的文明,走过蛮荒,走向星辰!” 李昂所在的、如同蜂巢般的创作舱内三百六十度的光幕墙壁被同时点亮。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视线,落在了创作光幕的右上角。 那里,一个鲜红的刺眼的数字,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神谕创生点(GP):-1500】 负数。 前身那个倒霉蛋,为了获得这个参赛资格,不仅花光了大赛官方给予的全部初始GP,甚至还动用了高额的信用贷,透支了一千五百点。 而这些资源,仅仅够他依靠主脑自动生成,搭建起一个最基础连智慧生命都尚未诞生的“焦土星球”框架。 这就是个人参赛者的悲哀。 在这个赛场上,才华或许很重要,但资源才是决定你能走多远的,最冰冷的现实。 “现在,我宣布,第一赛季【基石时代】,第一轮主题——” 凯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整个会场的光芒都暗了下去,只留下一束光打在她身上。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神秘而又意味深长。 “——战争!” 两个字,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和平了五个世纪的人类观众脑海中轰然炸响。 李昂的眼神,却在听到这个主题的瞬间,亮了起来。 战争。 一个最高效的也是最残酷的,能够让他用最少的GP去撬动最高评分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光幕角落的评分规则。 【逻辑自洽度】、【数据复杂度】、【演化潜力】…… 这些,都需要海量的GP去构建复杂的社会模型和技术细节。 他,玩不起。 但,还有那两项。 【风险红利】——主动为文明添加负面设定,获得评分乘数。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在绝境中,拿出匪夷所思的解决方案。 这两项,不需要太多的GP。 它们需要的,是……想象力。 是这个和平了五个世纪的世界,早已丢失的最宝贵的想象力。 李昂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脑海中,那个尘封的黑暗的宇宙,开始缓缓苏醒。 “噢!快看九号屏!白金王庭的首席设计师,阿兰娜女士!不愧是热门网红,她已经构思出了她的战争——‘玫瑰骑士的荣耀远征’!” 主直播间的镜头,开始在不同的创作舱之间快速切换。 画面上,阿兰娜的创作光幕中,一个穿着银白色全身甲、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士,正带领着他的军团,在一片繁花盛开的平原上向着远方一座喷火的恶龙巢穴进军。 弹幕一片赞美。 “太美了!这才是我想看的战争!” “阿兰娜YYDS!这审美绝了!” “再看三号屏!是深空智械团队!他们选择了逻辑病毒战争!通过代码的渗透,兵不血刃地瓦解对方的社会结构!这真是天才般的构想!” 画面上,无数二进制码如瀑布般流淌,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符号,侵入了一座未来城市的网络核心。 弹幕再次沸腾。 “高智商的战争!爱了爱了!” “这才是未来战争该有的样子!” 解说席上。 那个以毒舌著称的前战术竞技冠军,锤子汉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就这?过家家吗?这些作品,在极端条件这一项上,得分不会超过十分。” 历史系教授伊莱·温特微笑着摇了摇头:“汉克,别太苛刻。他们的作品在逻辑自洽度上很完美,也很符合大众审美。” “完美?一群铁罐头骑士去打一头会喷火的大蜥蜴,也叫完美?”汉克毫不客气地吐槽。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血与铁的交响。他们这……顶多算是大型行为艺术。” 就在这时,导播似乎听到了他的抱怨,一个毫不起眼,排名在几十万位开外的创作舱画面,被切到了副屏幕的一角。 编号:734561。 参赛者:李昂。 文明名称:人类帝国。 “嗯?这个……有点意思。”汉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画面上,没有精美的盔甲,没有绚丽的魔法。 只有一片黑暗。 李昂的手指在光幕上飞舞,无数的数据流和设计指令从他指尖涌出。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去设计角色或场景。 他在设定……环境。 一个被他命名为“泰拉”的星球,正处在一个被他定义为【纷争时代】的黑暗时期。 【背景:纷争时代。】 【起因:黄金时代末期,人类因其造物‘铁人’的叛乱而险些灭亡。 随后,覆盖整个银河系的亚空间风暴,切断了所有超光速航行与通讯。 泰拉,人类的母星与所有殖民地失联,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孤立与黑暗,史称‘旧夜’。】 【现状:在这片废土之上,科技全面倒退,幸存的人类退化为由基因变异的暴君、掌握着失传科技的军阀、以及能够操控亚空间能量的巫师所统治的、互相征伐的野蛮部落。】 短短几行字,没有一个华丽的词藻。 但解说席上的三位解说员,却同时沉默了。 汉克脸上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专注。 伊莱·温特教授扶了扶眼镜,喃喃自语:“铁人叛乱……亚空间风暴……他……他这是直接给自己上了一个地狱难度的开局啊。” 伦理观察员莉娜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这是在创造文明,还是在复现一个噩梦?” 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随后被海量的问号所淹没。 “???什么玩意?开局就把人类写崩了?” “这人疯了吧?这还怎么玩?直接投降算了!” “等等……你们看评分维度!他这么一搞,【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这一项,直接从零拉到满了啊!” “卧槽!还能这么玩?这是在赌命啊!在这种背景下,他只要能创造出一个合理的破局方案,那得分……” 李昂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嚣。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战争,铺设一个最合理,也最绝望的舞台。 然后,他开始创造他的破局者。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花费大量的系统美术资源精雕细琢一个英雄的脸庞。 他直接从骨骼开始构建。 光幕上,一具远超常人尺寸的、充满了生物学暴力美感的骨架被迅速生成。 致密的骨骼结构,额外增生的肋骨,以及颅骨上那如同野兽般粗大的眉弓。 然后是肌肉。 红色的、纤维粗大到肉眼可见的肌肉束,一层层地覆盖在骨架之上,如同给一台战争机器铺设缆线。 它们虬结、膨胀,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最后,是皮肤。 苍白的如同大理石般的皮肤覆盖了一切,上面布满了粗大的血管和狰狞的手术缝合线。 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的巨人,赤裸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的天……”莉娜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这……这是人类?” “更像是一头被剥了皮的熊。”汉克的声音无比凝重。 “你看他的肌肉结构,完全是为了冲撞和撕裂而生的。这家伙……他不是在设计一个士兵” “他更像是在设计一个怪物!” 李昂没有停。 他开始为他的“怪物”,设计盔甲。 不是骑士那种优雅,闪闪发光的工艺品。 而是一种厚重、粗犷、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的钢铁外壳。 灰黑色的金属,巨大的几乎能遮住半个身子的肩甲,胸前是一个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 ——带着雷电的猛禽徽记。 盔甲并不完全密封,粗壮的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充满了原始而野蛮的气息。 当第一个这样的“士兵”定稿时,整个直播间的气氛,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李昂复制,粘贴,修改。 很快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一群穿着简陋动力甲的沉默巨人,如同雕塑般,静静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就是帝皇手中,用以统一泰拉的第一把,也是最血腥的一把战锤。 ——雷霆战士。 李昂看着自己的作品,深吸了一口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让这个天真的世界,开始理解什么叫恐惧的开始。 他没有丝毫停顿,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雷霆战士带来的视觉冲击中时,他伸出手指为这支刚刚诞生的军队,设定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目标。 光幕上,一座充满了后启示录风格的、由废弃装甲和巨兽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要塞城市的全息影像,被瞬间放大。 城市的上方,浮现出几个充满了杀气的血红色大字。 【净化:阿里帕西凡帝国】 ------------ 第2章 行军 “他……他要做什么?直接开战?” “疯了吧!连个像样的指挥官都没设计,就要让这群怪物去攻城?” “等等,你们看,他开始推演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李昂按下了【开始推演】的按钮。 编号734561的创作沙盘,瞬间进入了实时演算模式。 画面开启。 主视角,锁定在了一个刚刚从培养罐中诞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捌号】的雷霆战士身上。 粘稠带着铁锈味的营养液,从身上滑落。 捌号睁开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洞窟般的地下基因工坊。 成千上万的培养罐,如同沉默的树林,矗立在他的周围。 他的兄弟们,正在一个个地从那些罐子里走出来。 他们的眼神,和捌号一样充满了初生的茫然。 但这种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是一个威严不容置疑,如同恒星般炽热的声音。 “集结。” 没有多余的指令。 但所有的雷霆战士,包括捌号在内,都像是被写入了最底层的代码,身体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们沉默地,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拿起属于自己的爆弹枪和链锯剑。 然后,列队,走向洞窟的出口。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甚至没有任何交流。 只有沉默的、如同机器般的集结。 “这……这是军队?”解说席上,莉娜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们看起来……没有任何‘人性’可言。就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不,比机器人更可怕。”汉克的声音无比凝重,“机器人没有情绪。但你看他们的眼睛……” 镜头给到了捌号的眼部一个特写。 那双被基因改造过的、如同猛禽般的瞳孔里,没有茫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到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对战斗的渴望。 “他们是为杀戮而生的。”伊莱·温特教授轻声说,“他们的基因里就写着战争两个字。” 洞窟的出口,是被辐射污染过的刺眼阳光。 捌号和他的九百九十九个兄弟,走出了地下工坊,踏上了泰拉那片龟裂的焦黑大地。 在他们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被辐射风暴笼罩的赭红色沙漠。 他们的目标,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前进。” 军团,开始行军。 没有战车,没有飞行器。 只有一千双由合金和陶瓷纤维制成的战靴,踩在大地上,发出整齐划一如同死亡心跳般的沉重脚步声。 他们很快就进入了辐射风暴的中心。 足以让任何碳基生物在几分钟内基因崩溃、血肉腐烂的强辐射,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 捌号感觉到了一丝刺痛。 然后,就没了。 他那被改造过的、拥有超强恢复能力的身体,轻易地就抵御住了这种在凡人看来是“绝境”的环境。 “我的天……他们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了?” “连防护服都不穿?这是什么体质?” “734561号选手,他到底创造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弹幕被这反常识的一幕彻底引爆。 行军途中,他们遇到了一群在这片废土上猎食,如同鬣狗和蜥蜴结合体的变异巨兽。 雷霆战士们没有开枪。 他们甚至没有减速。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雷霆战士,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撞进了兽群之中。 接下来,是一场纯粹、原始发血腥盛宴。 捌号看到他的一个兄弟,徒手撕下了一头巨兽的下颚,然后用那还在滴血的獠牙,刺穿了另一头巨兽的眼窝。 他自己,则用肩甲撞翻了一头扑来的野兽,然后一脚将其脆弱的脊椎,连同着内脏一同踩进了滚烫的沙地里。 战斗,在不到三分钟内就结束了。 雷霆战士们,抓起那些还在抽搐,散发着辐射焦臭味的兽尸,一边行军,一边大口地、贪婪地撕咬着。 生的,带着血的。 “呕……”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干呕声。 “他们……他们是野蛮人吗?”莉娜的脸色惨白。 “不。”汉克摇了摇头,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们是最高效的战士。不浪费一颗子弹,不浪费一点体力,以战养战。 在纷争时代那种地狱里,这才是最合理的生存方式。优雅?荣耀?那些东西能填饱肚子吗?” 行军,在继续。 突然,走在捌号前面的一个兄弟,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下了脚步,开始发出痛苦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畸变。 肌肉不正常地膨胀,骨骼刺穿了皮肤,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基因缺陷……发作了。”伊莱·温特教授轻声叹息。 “他要……失控了!” 失控的雷霆战士,咆哮着转身扑向了离他最近的捌号。 捌号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没有试图去安抚,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只是侧身,躲过了扑击。 然后,手中的链锯剑自下而上猛地一挥。 “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那个曾经是他的兄弟的身体,被整齐地分成了两半。 滚烫的内脏和鲜血,溅了捌号一身。 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剑刃上的血污,然后继续前进。 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挡路的虫子。 整个军团,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有丝毫的停顿。 他们就像是一台精密冷酷的战争机器。任何一个失灵的零件,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剔除出去。 解说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莉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 李昂创造的,不是英雄,也不是士兵。 而是一群被赋予了人形的战争本身。 终于,行军结束了。 捌号和他的兄弟们,站在一座沙丘之上。 他们的脚下,是阿里帕西凡帝国的巨大城塞。 那座由钢铁和骸骨铸成的城市,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散发着野蛮而强大的气息。 城墙上,数千名严阵以待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捌号看着那座城市,感受着自己血液中那股越来越炽热的名为“渴望”的情绪。 他握紧了手中的爆弹枪。 那个威严的声音,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只有一个词。 “毁灭。” ------------ 第3章 铁雨落下,为了帝皇!! 战争,开始了。 没有试探,没有喊话。 当阿里帕西凡帝国的指挥官,从瞭望镜中看到下方那支数量少得可笑的仅有千人的军队时,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一群不知死活的蛮子。” 他举起手,猛然挥下。 “开火!” 命令,在瞬间传遍了整段城墙。 五千支能量步枪的枪口,同时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如同五千只死神的瞳孔,瞬间锁定了下方那片正在移动的钢铁。 紧接着,是城墙上那些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重型炮台。 刺耳的能量嗡鸣声,汇聚成了死亡的交响。 “完了!734561号选手的推演要结束了!” “太冲动了!在开阔地带,面对五倍于己的有掩体优势的能量武器,这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可惜了这么酷的设定,结果是个愣头青。” 弹幕上,已经开始提前为李昂的第一次推演,画上了句号。 解说席上,汉克也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太急了。他应该先展示这支军队的潜伏和侦察能力,而不是直接A上去。年轻人,还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然后。 蓝色的暴雨,倾盆而下。 混杂着比能量光束更粗壮、更耀眼的炮火。 整个雷霆战士所在的区域,瞬间被一片刺眼的光芒和爆炸的烟尘所吞噬。 大地震动。 连直播的镜头,都因为剧烈的能量冲击,而出现了短暂的雪花和扭曲。 当画面再次清晰时。 所有正在为李昂惋惜、或是嘲笑他不自量力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烟尘,正在散去。 大地,被犁出了一道道焦黑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沟壑。 但那支钢铁军团。 依旧在。 他们……还在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雷霆战士,他们身上的动力甲,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焦黑一片,甚至还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但他们没有倒下。 他们甚至没有减速。 仿佛那足以熔化星舰装甲的炮火,只是夏日午后的一场阵雨。 “不……不可能!” 阿兰娜,那位白金王庭的设计师,失声惊呼。 她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李昂的屏幕,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设定……他的设定绝对有逻辑漏洞!没有任何已知的单兵护甲能够抵御这种级别的饱和攻击!这是作弊!” 她的质疑,也代表了场上绝大多数选手的心声。 解说席上,汉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但他不是质疑,而是……极度的兴奋! 他双眼放光,指着屏幕,几乎是在咆哮。 “不是护甲!你们这群菜鸟,看的全是护甲!看人!看护甲里面的人!” 镜头给到了主视角,捌号的身上。 他就是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之一。 他的左边肩甲,已经被一发重炮整个轰飞,露出了下面焦黑的几乎碳化了的血肉。 但他还在跑。 他的脚步,甚至比之前更快,更狂暴。 “看到了吗!”汉克的声音都在发颤。 “正常的生物,就算护甲没破,光是那冲击力和高温也足以把内脏震成肉泥了! 而他们……他们硬扛着攻击,还在加速!这意味着他们的身体结构,他们的痛苦忍耐阈值,他们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伊莱·温特教授的眼中,也闪烁着震撼的光芒。 他想起了李昂提交的那份背景设定。 【纷争时代】。 一个人类的敌人,是基因变异的暴君和巫师的时代。 他喃喃自语:“原来如此……为了对抗怪物……所以,他自己也创造了一群更可怕的怪物。” 城墙上。 阿里帕西凡指挥官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下方那群顶着炮火,距离越来越近的钢铁巨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乌鲁什!”他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放出乌鲁什!拦住他们!” 城门打开。 数十头如同小山般的、基因改造过的四臂巨兽“乌鲁什”,咆哮着迎着雷霆战士冲了上去。 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他们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捌号面对一头向他扑来的比他高大两倍的乌鲁什巨兽,没有闪避。 他甚至没有用武器。 他直接用自己那仅存的完好右肩,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卡车相撞。 巨兽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头骨,在撞击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一样倒飞了出去。 而捌号只是晃了晃脑袋,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还在嗡嗡作响的链锯剑,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屠杀。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单方面毫无悬念的屠杀。 雷霆战士们如同冲入羊群的史前凶鲨,用他们手中的爆弹枪、链锯剑,以及他们自己的拳头和身体,将那些曾经让这片土地战栗的基因巨兽,撕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爆弹枪的怒吼,链锯剑的咆哮,骨骼的碎裂声,血肉的撕裂声…… 交织成了一曲最原始、最野蛮、也最令人战栗的战争交响乐。 弹幕,已经彻底失声。 之前还在嘲笑李昂“莽夫”的观众,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终于明白了。 当你的力量,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战术和阴谋的时候。 那么最简单、最直接的暴力。 就是最高效的战术。 “城……城门!” 城墙上的指挥官,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只见一名雷霆战士,在用链锯剑将一头乌鲁什开膛破肚之后。 直接扛起了那头巨兽还在抽搐的数吨重尸体,然后用尽全力将其狠狠地砸向了那扇由超合金铸造的巨大城门! “轰隆!” 巨响过后,城门连同着后面的门轴被硬生生地撞得向内凹陷,扭曲变形。 还不等守军反应过来。 第二具,第三具…… 十几具巨兽的尸体,被雷霆战士们当成了最原始的攻城锤,一遍又一遍地砸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城门。 终于。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破了。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出现在了所有守军绝望的视线中。 缺口外,是上百双在黑暗中亮起的,闪烁着疯狂与杀戮光芒的红色目镜。 短暂的沉默。 紧接着着。 一声的怒吼,如同惊雷,响彻在所有守军绝望的耳边。 “为了帝皇!!!” ------------ 第4章 雷霆兽宴 钢铁的洪流,涌入了城市。 那不是一支军队进入了一座城。 那更像是一群饥饿的史前巨鲨,闯进了一片充满了血食的拥挤珊瑚礁。 巷战,开始了。 阿里帕西凡帝国的士兵们,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 他们没有溃散。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迅速地依托街道两侧的建筑,组建起了交叉火力网。 能量步枪的光束如同致命的蛛网,封锁了每一条通往城市内部的道路。 “稳住了!他们稳住了!” “我就说,阿里帕西凡的军队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巷战对防守方是有绝对优势的!雷霆战士要吃大亏了!” 弹幕上,观众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解说席上,汉克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麻烦了。雷霆战士的体型太大,在狭窄的街道里他们就是最好的靶子。 而且他们缺少有效的远程压制火力,一旦被拖入阵地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画面中,那颠覆了他所有军事常识的一幕,给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主视角,捌号。 他和他所在的小队,被一条街道上至少三十支能量步枪的交叉火力,死死地压制在了一个拐角后面。 蓝色的光束如同雨点般打在他们身前的掩体上,激起一片片熔化的金属汁液。 “他们被压制了!”莉娜紧张地喊道。 “不……不对。”汉克的瞳孔猛地一缩。 画面中,捌号和他小队的队长对视了一眼。 没有语言交流。 只有一个眼神。 然后,队长指向了他们侧面那栋由厚重岩石和钢铁构筑的三层建筑。 那栋楼里,至少有十个火力点正对着他们疯狂扫射。 捌号点了点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收起了爆弹枪。 转身。 面对着那堵由超高强度混凝土浇筑,厚达两米的承重墙。 如犀牛一般直直的冲了过去。 “他……他要干什么?!” 在亿万观众惊骇的注视下。 捌号那如同攻城锤般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轰——!” 一声巨响。 墙壁,如同被陨石击中的饼干,瞬间向内凹陷、龟裂,然后轰然炸开! 钢筋扭曲,石块飞溅。 一个巨大的人形破洞,出现在了墙壁之上。 烟尘弥漫中,捌号晃了晃脑袋,甩掉头盔上的碎石,然后直接从那个破洞里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是同样用身体撞穿墙壁的弟兄们。 他们……根本没有走街道。 他们选择了一条由他们自己,用身体和蛮力,在城市中开凿出来的通往敌人心脏的血腥捷径! “这……这他妈的……” 汉克这位前战术竞技的冠军,一生研究过无数的巷战理论和经典战例。 但眼前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他对“战术”二字的全部理解。 “他们……他们把墙从掩体的概念里直接抹除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恐惧。 “在他们的战争逻辑里,根本不存在‘障碍物’这种东西。” 城市内部。 那栋三层建筑里,阿里帕西凡的士兵们还在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疯狂扫射。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已经从他们的背后破墙而入。 捌号从烟尘中走出。 他看着那些背对着他的、毫无防备的敌人。 他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然后,扣动了扳机。 “——!”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耳欲聋轰鸣,瞬间充满了整个楼层。 那不是枪声。 那是雷神在耳边,敲响了战锤。 .75口径的爆弹,如同愤怒的流星瞬间撕裂了空气。 第一发,命中了一名士兵的后背。 他身上那足以抵御常规实弹的动力甲,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洞穿。 然后。 “轰!” 那名士兵的整个胸腔,从内部炸开了。 一团由碎骨、内脏、和金属碎片混合而成的血雾,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将周围的墙壁,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第二发,第三发…… 捌号和他小队的十名雷霆战士,如同在靶场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射击练习。 他们手中的爆弹枪,每一次怒吼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一个又一个的阿里帕西凡士兵,在甚至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残缺不全碎块。 不到三十秒。 整栋楼里的所有抵抗,都消失了。 只剩下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捌号面无表情地一脚踢开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还在抽搐的敌人,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下方街道上,那些更多还在徒劳地构建防线的敌人。 他举起了爆弹枪。 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只是一场盛宴的……开胃菜。 观众席上,一片死寂。 之前还在为阿里帕西凡士兵加油的观众,此刻只觉得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终于亲眼见证了。 什么叫……降维打击。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这是一场……天灾。 李昂看着光幕上的推演,神色平静。 因为。 巷战,才刚刚开始。 雷霆战士最恐怖的地方,还远未展现出来。 他将视角,切换到了另一支正在从城市另一端突入的小队身上。 那支小队的队长,手中握着的不是爆弹枪。 而是一把长达两米、剑刃上布满了如同鲨齿般锯齿的链锯剑。 他刚刚启动了那把武器。 刺耳的如同无数怨灵在尖啸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了整条街道。 ------------ 第5章 破城 刺耳的如同无数怨灵在尖啸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了整条街道。 那声音,充满了原始、机械的轰鸣,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戮欲望。 仅仅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的意志开始崩溃。 “那……那是什么声音?” “是某种武器吗?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734561号选手的音效设计也这么顶吗?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跟着那个声音加速!” 弹幕上,观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穿透力的噪音给震慑住了。 解说席上,汉克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没有回答观众的问题,而是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个手持链锯剑的雷霆战士队长。 “他们要……开始清障了。” “清障?”莉娜不解地问,“清理什么障碍?” 汉克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自语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语气,轻声说: “所有……会呼吸的障碍。” 画面中。 那名雷霆战士队长,代号【壹号】,是第一批被制造出来的,最完美的雷霆战士之一。 他无视了从街道两侧射来的、已经变得稀疏的能量光束。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那把正在疯狂咆哮的链锯剑。 然后,对着他面前的一堵墙一挥而下。 不是撞。 是切。 “嗡——!” 高速转动的单分子刃锯齿,在接触到混凝土墙壁的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钢筋如同脆弱的树枝被轻易地啃断。 石块如同松软的奶酪被粗暴地撕开。 壹号就那样拖着他那把咆哮的“獠牙”,在墙壁上硬生生地拉出了一道长达三米,深不见底的巨大豁口。 然后,他收剑,抬脚。 一脚踹在了那道豁口之上。 “轰隆!” 整面墙,连同着墙后那几名目瞪口呆,正准备进行伏击的阿里帕西凡士兵,一同向内倒塌,被无数的碎石和瓦砾所掩埋。 壹号面无表情地,从那个巨大的破洞中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是他的同样启动了链锯剑小队成员。 “我的天……” “他们……他们又开始拆墙了!” “这帮家伙是拆迁队转世的吗?!”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在雷霆战士的字典里,就没有绕路这两个字!” 观众们再次被这种简单、粗暴、却又高效得令人发指的战术所震撼。 但这一次,阿里帕西凡的士兵们有了准备。 就在壹号踏入建筑内部的瞬间。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他脚下传来。 预设的遥控炸药,被瞬间引爆。 强烈的冲击波和火焰,瞬间吞噬了壹号的整个身体。 “成功了!” “炸中他了!” 幸存的阿里帕西凡士兵们,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但他们的欢呼,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就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一个巍峨的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壹号的动力甲已经变得焦黑一片,左臂的装甲甚至被整个炸飞,露出了下面同样被烧得血肉模糊的手臂。 但他,毫发无伤。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那条已经废掉的左臂。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在火焰中显得格外猩红的目镜,锁定了那些正在因为恐惧而身体僵硬的敌人。 然后,他再次举起了他那把依旧在咆哮的链锯剑。 “不……不……” 一名阿里帕西凡士兵,看着那个沐浴在火焰中、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 壹号,动了。 他的速度,与他那庞大的身躯完全不成正比。 只是一瞬间的爆发。 他就已经追到了那名逃兵的身后。 然后,挥剑。 “噗——!” 那不是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 那是更恐怖的、如同电锯啃进朽木般的沉闷而又粘稠的撕裂声。 高速转动的锯齿,从那名士兵的后背瞬间咬了进去。 动力甲、脊椎、肋骨、内脏……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恐怖的扭矩和转速面前,被粗暴且不分彼此地混合着金属与血肉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壹号甚至没有停顿。 他拖着那把还在“啃食”着尸体的链锯剑,继续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他身后的队员们,紧随其后。 链锯剑的咆哮。 爆弹枪的轰鸣。 临死的惨叫。 骨骼被踩碎的脆响。 以及,雷霆战士们那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充满了战斗快感的低吼。 共同构成了一曲,让所有观众都感到灵魂战栗的死亡交响。 李昂的创作舱内,一片寂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屠杀。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滑动,将主视角从壹号的小队,切换到了捌号的小队身上。 捌号他们,遇到了更顽强的抵抗。 阿里帕西凡的指挥官,显然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反应了过来。 他们开始收缩兵力,在通往王座厅的几条主干道上,构建起了坚固的由重型武器和能量护盾组成的街垒。 捌号的小队,被死死地钉在了一处广场的边缘,无法寸进。 “终于……终于有点像样的抵抗了。”汉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雷霆战士虽然猛,但他们终究缺少攻坚的重武器。面对这种能量护盾,光靠爆弹枪是没用的。” “是的,推演……似乎陷入了僵局。”伊莱·温特教授也点了点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雷霆战士的第一次攻势即将在这里被终结时。 捌号和他小队的通讯器中,响起了一个不带一丝感情的威严声音。 是帝皇。 “坐标,已锁定。” “授权天火协议。” 捌号和他小队的成员,在听到这个指令的瞬间,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 他们停止了射击。 然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撤离。 “嗯?他们……撤退了?” “怎么回事?打不过就跑了吗?” 观众们一片哗然。 但解说席上的汉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剧变。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推演画面中,那片被辐射尘埃覆盖的昏黄天空。 “不……他们不是在撤退……”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变得有些沙哑。 “他们是在……清场!” 话音未落。 天空,裂开了。 一道道如同神明之矛般的炽热耀眼的能量光束,穿透了厚厚的云层。 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由阿里帕西凡士兵们,用生命和勇气筑成的坚不可摧街垒之上。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瞬间吞噬了一切的白光 ------------ 第6章 伪神 白光吞噬一切。 寂静吞噬一切。 当视野恢复,那条由阿里帕西凡士兵用血肉铸成的街垒,连同其上所有工事与生命,都已消失。 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的琉璃化弹坑,边缘光滑如镜,向外散发着恐怖高温。 仿佛神明用指尖,在现实的画卷上,抹去了一块碍眼的污渍。 “轨道……轰炸。” 解说席上,汉克的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他的文明,从战争开始就把最终武器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第一次露出无力感。 “这场仗,还怎么打?” 弹幕在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后轰然雪崩。 “卧槽!天基武器洗地!这是降维打击!” “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话!734561号选手,您就是我的神!” “前面的玫瑰骑士和逻辑病毒,跟这个一比简直是幼儿园的玩具……” 一旁在同步观测对手直播的网红选手阿兰娜,此刻面无血色瘫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李昂的屏幕,看着那支清除所有障碍后,再次向城市中心推进的雷霆战士军团。 她那颗充满了荣耀与骑士道之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原来,这才是战争。 推演画面中。 捌号与壹号,两支小队在王座厅前的巨大广场汇合。 残存的阿里帕西凡士兵,依托王座厅进行着绝望抵抗。 但雷霆战士没有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两名雷霆战士扛着一门便携式熔解炮,走到了阵前。 “轰!” 一道太阳耀斑般炽热的能量洪流,瞬间跨越广场。 王座厅那扇厚达五米的超合金殿门,连同门后所有防御工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在三秒内无声地化为沸腾流淌的铁水。 一个巨大的向下滴落着熔融金属的豁口,出现在雷霆战士面前。 豁口的尽头,是幽深的王座大厅。 以及端坐于大厅最深处,那个孤零零王座上的身影。 伊塔努。 他平静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怪物。” 伊塔努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直达灵魂。 “你们,就是那个所谓‘帝皇’制造的新玩具吗?” 壹号作为百夫长,走到军团最前方。 他举起爆弹枪,对准王座上的伊塔努。 “以帝皇之名,异端,接受净化。” “净化?”伊塔努放声大笑,“就凭你们这些连灵魂都没有的铁皮罐头?” 笑声未落。 壹号扣动扳机。 “轰!” 爆弹出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足以炸碎战车的爆弹,飞到距离伊塔努十米处速度骤然变慢,仿佛陷入无形泥潭。 然后,在半空中静止了。 紧接着,它开始分解。 从外壳到内部引信,迅速锈蚀、风化,最终化为一撮金属粉末,飘散空中。 “这是什么?!” “爆弹……自己碎了?” “超能力?魔法?!” 观众们第一次在这个钢铁与火药的世界里,看到超自然力量。 “是灵能。”伊塔努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一种你们这些野蛮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力量。” “在它面前,你们引以为傲的钢铁和蛮力,都只是可笑的玩具。” 话音未落。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整个王座大厅不堪重负地呻吟。 大理石地面寸寸龟裂。 墙壁上浮现出冰蓝色的诡异符文。 空气变得冰冷粘稠。 首当其冲的雷霆战士们身体猛地一震。 动力甲发出刺耳的电流过载警报。 红色的目镜疯狂闪烁。 捌号感觉到一股冰冷滑腻的力量,正试图钻进他的大脑。 无数幻象在他脑海中尖啸。 被制造的痛苦。 基因崩溃的恐惧。 对帝皇的质疑。 “你们是什么?你们只是工具!你们终将被抛弃!反抗吧!杀戮吧!为了你们自己的自由!” “啊——!” 一名意志稍弱的雷霆战士抱住头盔,发出痛苦咆哮。 他红色的目镜变得浑浊,闪烁不定。 “稳住!” 壹号发出狮子般的怒吼。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暂时驱散了侵蚀心智的魔音。 他死死盯着王座前的伊塔努,红色目镜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巫师?” “不。”伊塔努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这只是一个警告。” 他举起手。 整个大厅的金属碎块和石砾都漂浮起来。 然后,化为一场致命刀刃风暴,呼啸的射向所有雷霆战士! “轰!轰!轰!” 雷霆战士们被迫举起手臂,用自己的身体硬扛着这场由念力驱动的金属风暴。 他们的动力甲被切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们,第一次陷入了完全被动。 “完了……被克制了!”汉克一拳砸在桌子上。 “雷霆战士的优势在于近战!但这个巫师,根本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这就是超自然力量的可怕之处。”伊塔努的声音如同神明审判,回荡在整个大厅。 “在真正的神面前,你们这些凡间的造物,连触碰我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在金属风暴中步履维艰的雷霆战士,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然后,他的微笑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 那个为首的,代号【壹号】的雷霆战士百夫长。 竟然无视了所有射向他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金属刀刃。 他就那样顶着风暴,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他的王座走了过来。 那些足以切开合金的金属碎片,在击中他身体的瞬间就被他那钢铁般的肌肉和意志硬生生弹开。 没有金光。 没有祝福。 只有纯粹的对一切非物质现象的绝对蔑视。 以及,一副能够硬扛所有物理伤害的野兽般躯体。 “不……不可能!” 伊塔努脸上的优雅和从容第一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极致惊骇。 “你的灵魂……为什么……像一块石头?!” 壹号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走到了伊塔努的面前。 然后,举起了他那只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没有启动过的巨大动力拳套。 “嗡——” 蓝色的如同电弧般的能量,瞬间包裹了整个拳套。 拳套周围的空气,因为能量场的激活而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你杀不死我!” 伊塔努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调动起所有灵能,形成了一道厚实的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护盾挡在自己身前。 “我是永生的!” 壹号看着那道在他看来,华丽而又脆弱的护盾。 看着护盾后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所谓的“神”的脸。 他只是无情的一拳挥下。 不带丝毫的慈悲。 ------------ 第7章 杀死一个神需要几步 壹号,一拳挥下。 动力拳套,精准地命中了伊塔努的胸膛。 下一秒。 伊塔努那自诩为“神”的永生躯体,连同他身上那件华丽的动力甲,以及他身后那张由黄金和骸骨铸成的巨大王座。 一同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细碎原子尘埃。 壹号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他看着眼前那片空无一物,只剩下细微尘埃在空中飘浮的空间。 他那被设计为除了战斗和忠诚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看似强大的敌人,会如此脆弱。 光幕,暗下。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轨道轰炸,展现的是科技的暴力。 那么这最后的一拳,展现的就是“纯粹的暴力”。 一种将神明与蝼蚁划上等号,不讲任何道理的绝对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主持人的声音才有些干涩地响起。 “734561号选手,李昂……他的文明推演……核心冲突……已解决。”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但李昂的推演,已经结束了吗? 自然不会! 光幕,再次亮起。 画面,回到了那座已经失去了所有抵抗的、阿里帕西凡帝国的城市。 雷霆战士们,从王座厅里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他们只是沉默地,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和链锯剑。 然后,对着城市里那些已经放下武器,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阿里帕西凡帝国的平民。 开始了最后的……净化。 “不……住手!” 解说席上,莉娜失声惊呼,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已经投降了!战争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戮?!” 她的质问,也代表了屏幕前亿万观众的心声。 弹幕在短暂的呆滞后,被前所未有的愤怒浪潮所淹没。 “屠杀!这是毫无意义的屠杀!” “疯子!这个李昂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在宣扬反人类!” “我要求立刻停止他的比赛资格!这种作品不应该存在!” “太恶心了……我看不下去了……” 观众席上,阿兰娜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厌恶表情。 而更多的选手,则是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他们不理解。 李昂为什么要冒着激起众怒,被伦理委员会审查的风险,去展现这最后一段完全没有必要的血腥画面? 这对他获得高分,有任何好处吗? 解说席上只有汉克和伊莱·温特教授,依旧沉默地看着屏幕。 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越来越凝重的复杂神情。 推演画面中。 一个年轻的雷霆战士,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堵在了一个小巷的尽头。 母亲绝望地哀求着。 雷霆战士举起了爆弹枪。 然后,他犹豫了。 这是推演开始以来,雷霆战士第一次,表现出“人性”的痕迹。 但就在这时。 壹号百夫长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他那只完好的手,拍了拍年轻战士的肩膀。 然后,越过他举起了自己的爆弹枪。 “轰!” 推演,在这一声枪响中戛然而止。 李昂的面前,弹出了冰冷的系统提示。 【警告:欠费!神谕创生点(GP)不足,无法进行更深度的推演。推演已强制结束。】 李昂看着自己那早就已经已经变成了负数的GP余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创意,足以颠覆世界。 但他的钱包,却空空如也。 “哦?结束了?”解说席上,汉克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我还想看看他们战后会做什么呢……看来,这位李昂选手是真的弹尽粮绝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伊莱教授惋惜地摇了摇头。 “构建如此复杂的生物模型和战争场面,消耗的创生点必然是天文数字。在 没有外部资源支持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个奇迹了。” “现在,开始进行第一轮……评分结算。” 光幕之上,李昂的各项评分,开始飞速跳动。 【逻辑自洽度】:98分 【数据复杂度】:70分(因GP不足,未能展现战后建设,导致该项评分被严重拉低) 【演化潜力】:75分(潜力未能完全展现) 【风险红利】:X1.2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9分! 【最终总分:388.8】 这个分数,很高。 但,当镜头切换到排行榜时,所有为李昂欢呼的观众都沉默了。 排行榜的前列,被那些财大气粗的专业团队,用“钞能力”刷出了一个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第一名:【模因共同体】 总分:854.2 (附加50%资源加权) 第二名:【普罗米修斯集群】 总分:821.5 (附加49%资源加权) …… 第一百名:【星海贸易联盟】 总分:550.1(附加37.8%资源加权) 而李昂的名字,在飞速地攀升后,最终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刺眼,却又无比现实的位置。 第 4897名。 这个名次,看似很低,实际刚好擦着前百分之一的安全线边缘,让他获得了债务延期的资格,以及一笔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排名奖励的【神谕创生点】。 他,活下来了。 仅此而已。 “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汉克对着镜头,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个叫李昂的小子,拥有S级的创意,但只有D级的资源。 而他的对手们,可能只有B级的创意,却拥有A级的资源。 在这个赛场上,才华并不能决定一切。” “他……还有机会吗?”莉娜有些不忍地问。 “有机会。”汉克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唯一的机会,就是接下来的文明对战。” “那是这个赛场上的规则内,唯一一个可以合法地从别人手里把‘资源’抢过来的地方!” 话音未落。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D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 第8章 角斗场 李昂看着光幕上最终定格的排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第四千八百九十七名。 不高甚至可以说,在七十多万参赛者中,显得有些平庸。 但足够了。 他活下来了。 债务延期的资格,已经到手。 那柄悬在头顶的生物资产清算之剑,暂时地被推后了。 他没有去看排行榜前几位那些光芒万丈的名字。 也没有去理会弹幕上那些两极分化,几乎要将网络吵翻的争论。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创作沙盘的深处。 在那里,【项目:原体】的文件夹,依旧静静地躺着。 而文件夹的旁边,他又新建了一个。 文件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灵能】 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创作舱内那个不带一丝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D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上,弹出了三个同样处于D级梯度的文明档案。 他们的排名,都在五千名左右,与李昂相差无几。 但其中一个名字,却让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沸腾了。 【文明:白金王庭。创造者:“星咏者”阿兰娜。】 “卧槽!是阿兰娜!我的女神!”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那个搞暴力美学的野蛮人,居然匹配到了我们最高雅的阿兰娜女神!” “这还用比吗?我们阿兰娜光是粉丝投票都能碾死他!” “前面的别太自信,我怎么感觉……这个叫李昂的家伙,有点邪门?” 李昂看着阿兰娜这个名字,只是平静地挑了挑眉。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一个顶级的网红,其影响力甚至比一些小国的领袖还要大。 而这个阿兰娜,就是网红中的顶流。 她的作品,让李昂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对战模式:死斗。】 【战场:随机生成。】 【目标: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祝您……武运昌隆。】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 李昂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中抽离。 一阵短暂的、如同穿越星海般的眩晕之后。 视野,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巨大无比的环形石台之上。 他的身体是由淡蓝色的数据流构成的虚拟形态。 在他的对面和两侧,分别站着另外三道身影。 一位是身着华丽白色长裙,气质高贵典雅的女性,无疑就是“白金王庭”的创造者,阿兰娜。 一位是由三个完全一样的面无表情的男女组成的“三位一体”形象,代表着“深空智械”团队。 最后一位,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般的中年男人,肯基博士。 四人的上方,悬浮着各自文明的图腾。 象征着“白金王庭”由星光和玫瑰组成的王冠。 象征着“深空智械”不断变化的银色立方体。 象征着“共生蜂巢”诡异的螺旋状基因链。 以及悬浮在李昂头顶的,那只充满了铁血与威严的漆黑双头鹰。 “欢迎各位来到文明角斗场。” 一个宏大的中性声音,从竞技场的四面八方响起。 “本轮对战,为‘死斗’模式。四位之中只有两位能够胜出,败者将会给胜者付出自己所拥有的资源。” “对战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取利’。 你们将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根据世界引擎提供的加密报告,对其他三位对手秘密提交攻击提案。 每一次成功的攻击,都将为你们赢得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第二阶段:‘推演’。 在取利阶段结束后,你们将进入1v1的实战推演。 届时,你们在第一阶段赢得的筹码,将成为你们唯一的优势。” “现在,分发加密报告。” 四人的面前,同时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数据板。 李昂看向自己的数据板。 上面是关于其他三个文明极其模糊的弱点提示。 【白金王庭:检测到该文明社会结构,高度依赖于一种名为‘荣耀’,形而上的精神契约。】 【深空智械:检测到该文明的决策效率,与一个统一的中心化逻辑核心强相关。】 【共生蜂巢:检测到该文明的扩张模式,存在潜在的基因污染风险。】 李昂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些提示,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猜测和试探。 但对于他来说。 这简直就是开卷考试。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随着主脑的一声令下。 阿兰娜和矩阵团队,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显然是经验丰富的选手,毫不犹豫地就开始互相提交试探性的攻击提案。 光幕上代表着筹码流动的金色箭头,开始在他们之间闪烁。 “‘白金王庭’攻击‘深空智械’成功!夺取一枚筹码!” “‘深空智械’反击‘白金王庭’成功!夺取一枚筹码!” 只有肯基博士和李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肯基博士,是在用他那如同手术刀般的眼神,冷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分析着每一个对手。 而李昂…… 他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终于,阿兰娜似乎在与“深空智械”的交锋中吃了点亏,她将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李昂。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在她看来,李昂那种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作品,根本就是对“创世纪”这三个字的亵渎。 她甚至不屑于去分析李昂的弱点。 她要做的就是用她那套最高雅、最文明的方式,去公开彻底地击溃这个野蛮人。 她毫不犹豫地,向主脑提交了她的攻击提案。 下一秒。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白金王庭”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煽动“人类帝国”的底层民众,追求‘个体自由’与‘天赋人权’,瓦解其高压统治的思想根基,从而引发大规模的内部叛乱。】 听到这个提案。 观众席上,阿兰娜的粉丝们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愧是阿兰娜女神!一针见血!” “没错!那个人类帝国最恶心的地方,就是完全无视个体价值!从这里攻击,绝对是死穴!” “思想战争!这才是最高级的文明对决!” 阿兰娜的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在她看来,任何一个文明,都不可能抵御“自由”的诱惑。 然而。 主脑接下来的判定,却让她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判定中……】 【检索“人类帝国”底层社会模型……】 【检索到相关设定协议:[帝国真理]、[异端审判]、[忠诚钢印]……】 【判定结果:攻击【无效】。】 “无效?!” 阿兰娜失声惊呼。 全场观众,也瞬间哗然。 【判定理由:】 【在人类帝国的社会设定中,‘个体自由’并非正面概念,其在民众认知中等同于‘社会混乱’、‘异形威胁’与‘亚空间腐蚀’的根源。】 【煽动该思想,不仅无法引发叛乱,反而会因为触及民众的安全底线,而使其更加拥护现有的“集权统治”,从而小幅增加其【结构稳固度】。】 【攻击提案,被判定为【概念性无效】。】 【根据规则,人类帝国成功防御。】 【白金王庭进攻失败!】 【人类帝国从白金王庭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一瞬间。 整个角斗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李昂。 他们无法理解。 一个文明,怎么可能会从根源上就否定“自由”的价值? 这……这还是人类文明吗? 李昂什么都没做。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就兵不血刃地赢得了他的第一枚筹码。 他看着对面,那张因为错愕和屈辱而涨得通红的美丽面庞。 他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真正的威胁——肯基博士。 他知道,那个男人绝不会犯阿兰娜这种“想当然”的错误。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数据板上,写下了他对共生蜂巢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攻击提案。 然后,点击了提交。 ------------ 第9章 陷阱 李昂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整个角斗场的光幕上,一道金色的数据流,从代表着人类帝国的黑色双头鹰图腾下,射向了那个悬浮在中央的由无数光路构成的巨大几何体——大赛的主脑裁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几何体之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这个以“暴力”和“野蛮”震惊了所有人的734561号选手,会对那个在D级梯度中,同样以智慧和效率著称的肯基博士,发起怎样的攻击。 肯基博士,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昂。 他的共生蜂巢文明,虽然因为观赏性不足而排名不高,但在专业人士眼中其潜力远超同梯度的其他选手。 在他看来,李昂那套依靠超级士兵和轨道轰炸的模式,充满了前文明时代的落后与蒙昧。 他很好奇,这块顽石要如何撼动他那座不断进化的山脉。 主脑那张由光芒构成的模糊面孔,转向了李昂的方向。 威严、古老、不带任何偏见的声音响彻全场。 【“人类帝国”对“共生蜂巢”,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 主脑在念出攻击逻辑的瞬间,出现了长达三秒,史无前例停顿。 仿佛连它那足以演算整个宇宙的算力,都在试图理解这个提案的诡异之处。 然后,它继续念了下去。 【攻击逻辑:“人类帝国”认为,“共生蜂巢”的吞噬进化模式,存在一个根本性的认知缺陷——即,它默认所有可供吞噬的“样本”,都是“无害”且“有益”的。】 【因此“人类帝国”将主动献祭自己的一部分造物——即一名【雷霆战士】,作为“样本”,让“共生蜂巢”进行吞噬。】 “什么?!” “我没听错吧?他要……主动送一个人给对方吃?” “这是什么操作?自杀式攻击吗?” “疯了!这家伙绝对是疯了!这是辩论!不是比谁更不怕死啊!” 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见过互相攻击的,见过互相试探的,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会用自我献祭的方式,来作为攻击手段! 解说席上,莉娜和伊莱·温特教授,也是一脸的茫然。 只有汉克,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神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李昂,嘴里反复念叨着。 “不是自杀……不是……这是一个……陷阱……” 角斗场中。 肯基博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完全无法理解李昂的行为。 主动送一个样本给他? 他的“共生蜂巢”,最不怕的就是样本。 任何生物的基因,只要被蜂巢吞噬,都会在瞬间被解析、分解、剔除有害部分,然后将最优秀的片段,融入到自身的基因库中。 这简直就是……给他送补品。 他看着李昂,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喻的傻子。 但主脑裁判的声音,还在继续。 【攻击推演:】 【“人类帝国”认为,【雷霆战士】的基因,并非一个稳定的造物。 它是在纷争时代那种极端环境下,为了追求极致的暴力与力量,而被强行扭曲、催生出的基因怪物。】 【其基因链中,固然蕴含着超凡的力量、快速的愈合能力、以及对痛苦的绝对忍耐。】 【但同时,也埋藏着无法根除的剧烈的不稳定性、精神狂暴倾向、以及对自我毁灭的渴望。】 “什么?!” 这一次,发出惊呼的,是解说席上的伊莱·温特教授。 “雷霆战士的基因……有缺陷?!” 这个被李昂隐藏至今的、最核心的设定,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被公之于众! 【攻击结论:】 【当“共生蜂巢”吞噬并试图解析这份基因样本时,它所吸收的将不只是力量,更是无法被剔除的疯狂与诅咒。】 【这份基因剧毒,将从内部污染整个蜂巢的基因库,导致其后续进化的所有个体,都出现不可控的狂暴化和自毁倾向。】 【最终,“共生蜂巢”将不是被外力摧毁,而是被自身无法抑制的癌变式进化,从内部彻底瓦解。】 当主脑念完最后一句时。 整个角斗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肯基博士的身上。 他们看到,那个从开赛以来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男人。 他的额头上,第一次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输了。 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吞噬进化领域,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他引以为傲的学习能力,在面对一个“本身就是剧毒的知识”时变得不堪一击。 他的文明,就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而李昂,则像一个恶魔,递给了他一本用蜂蜜包裹着,淬满了剧毒的禁忌之书。 你,敢学吗? 【判定中……】 【检索“共生蜂巢”底层逻辑……确认其吞噬行为具有不可抑制的本能优先级……】 【检索“人类帝国”之【雷霆战士】基因设定……确认其内在缺陷的逻辑自洽性……】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共生蜂巢”文明的核心根基,被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根据规则,“人类帝国”成功防御,并完成一次完美反击。】 【“人类帝国”从“共生蜂巢”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全场,哗然。 一次攻击,夺取三枚筹码! 这是开赛以来,从未有过的记录! 李昂,看着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的肯基博士,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目标。 那个由三个身影组成的“深空智械”团队。 他甚至没有去看AI的加密报告。 他只是伸出手,在自己的数据板上,提交了他的第二份攻击提案。 【攻击提案:】 【对“深空智械”的中心化逻辑核心,进行一次轨道轰炸。】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人类帝国”从“深空智械”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简单。 粗暴。 不讲道理。 但,有效。 十五分钟的取利阶段,结束。 最终的筹码数量,定格在了光幕之上。 【人类帝国:5枚】 【共生蜂巢:1枚】 【深空智械:1枚】 【白金王庭:0枚】 李昂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成为了本场最大的赢家。 主脑裁判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根据规则,本轮将由筹码数量最少的白金王庭,对战筹码数量最多的人类帝国。” “阿兰娜选手,李昂选手,请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你们的战争,即将开始。” ------------ 第10章 玫瑰战争 角斗场中央,主脑那张由光芒构成的模糊面孔,转向了阿兰娜和李昂。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根据规则,本轮将由筹码数量最少的‘白金王庭’,对战筹码数量最多的‘人类帝国’。” “阿兰娜选手,李昂选手,请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话音落下。 李昂和阿兰娜的身影,同时从角斗场上消失。 下一秒,李昂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空无一物的纯白色空间。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那块半透明的巨大【命运干预列表】。 他的左上角,清晰地显示着他所拥有的筹码数量。 【战略优势筹码:5】 而在他对面,另一个同样纯白的空间里,阿兰娜正蹙着秀眉,看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筹码栏。 【战略优势筹码:0】 这意味着,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她没有任何为自己文明祈祷的资格。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昂,为这场不公平的战争,添加上最后,也是最致命的砝码。 在巨大的优势差距下,她难以挣扎。 “这家伙……太欺负人了!” “阿兰娜女神好可怜,一个筹码都没有。” “没办法,谁让她在取利阶段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呢?简直就是个花瓶。” “快看!李昂要开始选择了!他会选什么?” 弹幕上,观众们的好奇心被提到了顶点。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充满了暴力美”的男人,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来武装他那支恐怖的军队。 解说席上,汉克摸着下巴,沉声分析道: “如果是我,我会把5点筹码全部用掉。 3点,选择通用策略【敌方负面:通信系统持续干扰】,废掉对方的指挥。 剩下2点,可以换一个通用策略【我方增益:弹药补给增加】,保证续航。 这是最稳妥,也是收益最高的选择。” 伊莱·温特教授也点了点头:“没错,现代战争,信息权就是生命线。汉克的选择,是教科书般的标准答案。” 然而,李昂的选择,却再次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如果我对规则中,策略附加细则的解读无错的话……” 他看都没看那些“通信干扰”、“弹药补给”的选项。 他只是伸出手,在那个巨大的列表上,轻轻一点。 狗前身留下了个烂摊子,无论怎么挣扎,资源已经成了负数的他都是致命的问题。 d级阶段的对战资源依靠对战获得的资源虽绝不算少,但实际根本不可能快速的再进一步。 所以。 ——他打算赌把大的。 【选择:重大干预】 【消耗:5点战略优势筹码】 【干预类型:战场环境】 【选项确认:在战场中央,生成一片充满了生命能量的广袤远古魔森。】 “什么?!” 汉克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他疯了吗?!他把所有的筹码,都用来给对方创造主场优势?!” “远古魔森”! 那可是白金王庭这种森林文明,梦寐以求的优势场地! 他们的玫瑰骑士,在森林中的战斗力至少能提升百分之五十!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李昂的操作。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等于是在告诉阿兰娜,告诉全世界—— “我让你选一个你最强的地图,然后正面碾碎你。” 阿兰娜的祈祷室里。 她看着李昂的选择,那张美丽的脸庞,先是错愕,然后被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所取代。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但她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双方选择完毕。” “战场环境生成中……” “出战单位选择中……” 【白金王庭,选择出战单位:第一蔷薇骑士团,以英雄单位晨星剑圣艾拉瑞克为指挥官。】 【人类帝国,选择出战单位:第一雷霆军团,以百夫长【壹号】为指挥官。】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画面,开启。 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颗生机盎然的绿色星球。 星球的中央,一片广袤无垠如同翡翠海洋般的原始森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参天的巨树,拔地而起。 发光的藤蔓,缠绕其上。 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溪流,在林间潺潺流淌。 这就是李昂用5点筹码,为他的对手创造出的完美战场。 森林的边缘。 一艘艘如同白色天鹅般优雅的白金王庭的登陆舰,缓缓降落。 舱门打开。 一队队穿着银白色全身甲、手持长剑与盾牌的“玫瑰骑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们的盔甲,如同艺术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蔷薇花纹。 他们的身后,都披着如同朝霞般绚烂的红色披风。 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英雄,“晨星剑圣”艾拉瑞克。 他没有穿戴头盔,露出一张如同精灵般俊美的脸庞,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是一把如同月光般皎洁的细剑,剑身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魔法符文。 “为了王庭的荣耀!” 艾拉瑞克举起长剑,高声喊道。 “为了荣耀!” 他身后的上千名骑士,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太……太帅了!” “这才是真正的骑士啊!爱了爱了!” “阿兰娜女神的文明,简直就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 弹幕,瞬间被无数的赞美和爱心所淹没。 就在这时。 天空的另一端。 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只见数十个漆黑的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如同铁棺材般的登陆艇正拖着长长的尾焰,以一种近乎坠毁的粗暴方式,狠狠地砸向了森林的另一端。 “轰!轰!轰!” 一连串的剧烈爆炸。 无数的参天巨树,被拦腰撞断,燃起熊熊大火。 登陆艇的舱门,被从内部一脚踹开。 然后,一群穿着焦黑色动力甲的沉默巨人,从那些还在冒着黑烟的残骸中,走了出来。 他们,是雷霆战士。 他们看着眼前这片美丽,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森林。 他们的指挥官,壹号举起了他那把还在嗡嗡作响的链锯剑。 然后,下达了进入这片战场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指令。 “烧。”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他身后的雷霆战士们,从背后取下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焰喷射器。 “不——!” 阿兰娜,在她的祈祷室里,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但,已经晚了。 连一秒的思考余地都没有。 数十道混合着凝固汽油和化学助燃剂的粗壮橘红色火龙,在瞬间喷涌而出。 瞬间,就点燃了这片充满了生命能量的美丽远古魔森。 大火借着风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疯狂地向着森林的另一端那群还在摆着pOSe,目瞪口呆的玫瑰骑士们蔓延而去。 推演的沙盘上。 代表着“白金王庭”象征着主场优势的绿色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代表着毁灭的红色所吞噬。 李昂看着这一幕,只是平静地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帝国的战争。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简单。 ------------ 第11章 在灰烬之中,歌颂帝皇 火焰。 无尽的火焰。 橘红色的火舌,如同贪婪的巨蟒,舔舐着千年古树的树干,将那些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枝叶,化为痛苦卷曲的焦炭。 浓密的夹杂着草木灰烬和刺鼻焦臭的黑烟,冲天而起,遮蔽了天空,将这片原本美丽的翡翠之森,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燃烧的地狱。 “不……不!住手!你们这群野蛮人!” 阿兰娜在她的祈祷室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看着自己文明的造物,那些优雅的圣洁玫瑰骑士,在烈火和浓烟中狼狈地咳嗽、躲避,阵型大乱。 她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英雄,晨星剑圣艾拉瑞克,那张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沾染上了黑色的烟灰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李昂只是平静地坐在他的祈祷室里,端着一杯咖啡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烟火表演。 “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那片林子。” 解说席上,汉克的声音充满了震撼。 “他花了5个筹码,创造了一个对他自己毫无用处,但对敌人来说是完美主场的战场……然后,亲手把它烧掉。” “这已经不是战术了……”伊莱·温特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里的熊熊火光。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因阿兰娜的悲愤而产生的同情之后,迅速地被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情绪所取代。 “卧槽!我懂了!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啊!” “什么狗屁主场优势,在绝对的实用主义面前都是笑话!”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李昂不仅要赢,他还要用最羞辱人的方式赢!” “阿兰娜:我为你准备了最好的舞台。李昂:谢谢,我这就把它砸了。” 推演的画面中。 “全员后撤!重整阵型!寻找上风口!” “晨星剑圣”艾拉瑞克,不愧是英雄单位。 在最初的愤怒和震惊之后,他迅速地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他带领着他的骑士团,开始有序地向着火势蔓延的反方向撤退。 他们精良的盔甲,可以抵御高温。 他们强大的意志,也让他们没有陷入混乱。 但就在他们刚刚稳住阵脚,准备寻找新的战场时。 “——轰!”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心跳般的巨响,从他们侧翼的火墙之中猛然传来! 艾拉瑞克猛地转头。 只见那堵由火焰和浓烟组成的几十米高的墙壁,被一个巨大的漆黑身影,硬生生地撞开了。 是壹号。 雷霆战士的百夫长。 他和他身后的小队,就那样沐浴着火焰,从火墙中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那焦黑的动力甲,被烈火烧得通红,如同从地狱熔炉中刚刚取出的恶魔武装。 他们的红色目镜,在浓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如同两点燃烧的炭火。 “异端……” 壹号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压抑低吼。 他举起了手中的链锯剑。 “……必须死。” “迎敌!” 艾拉瑞克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骑士们!为了王庭的荣……”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壹号的身后,更多的雷霆战士如同地狱中涌出的鬼神,一个接一个地从火墙的四面八方撞了出来。 他们,根本没有绕路。 他们就是以火墙为掩护,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对正在重整阵型的玫瑰骑士团发起了最致命的狩猎。 “不!这不公平!这是偷袭!懦夫!” 阿兰娜在祈祷室里,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但她的怒吼,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因为,李昂在开战前就已经用他的行动,告诉了她一个最基本的战争法则。 在战场上,只有胜利,没有公平。 战斗,瞬间爆发。 一名玫瑰骑士刚刚举起盾牌,准备迎击。 一发爆弹就精准地轰在了他的盾面之上。 巨大的爆炸力,将那面刻着精美花纹的盾牌,连同着他持盾的手臂一同炸成了漫天飞絮。 还不等他发出惨叫。 第二发爆弹,就钻进了他胸甲的缺口。 然后,轰然炸开。 另一边。 “晨星剑圣”艾拉瑞克,展现出了他作为英雄单位的强大实力。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在战场上高速穿梭。 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道道如同月光般的致命剑气。 一名雷霆战士,躲闪不及,被剑气扫中了手臂。 他那粗壮的、被动力甲包裹的手臂,瞬间被齐刷刷地斩断,掉落在地。 但那名雷霆战士,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肩膀。 然后,就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战斗匕首,咆哮着再次冲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痛苦。 也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艾拉瑞克的剑术,是艺术。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突刺,都充满了韵律和美感。 而他的对手,壹号的战斗方式则是纯粹的暴力。 他根本不格挡。 他只是用自己那庞大的坚不可摧身体,硬扛着艾拉瑞克那足以切开钢铁的剑刃。 任由那锋利的剑刃,在他的动力甲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然后,用他那把咆哮的链锯剑,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以伤换伤的方式,疯狂地,向着艾拉瑞克劈砍过去。 “铛!铛!铛!” 艾拉瑞克被迫一次又一次地用他那把精巧的长剑,去格挡那把如同疯狗般咬来的沉重无比的链锯剑。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虎口发麻,手臂巨震。 他的战斗节奏,第一次被彻底打乱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名战士决斗。 而是在和一头受伤后变得更加狂暴的野兽,进行着一场最原始、血腥的撕咬。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怕死?!” 在一次格挡的间隙,艾拉瑞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怒吼。 壹号用他那双在浓烟中,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红色目镜看着他。 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回答了他。 “我们。” “早已死去。” “——为了人类!为了帝皇!” 话音落下。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任由艾拉瑞克的长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然后,在他的对手那张因为得手而露出惊愕表情的脸上。 壹号,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那把咆哮的链锯剑,高高举起。 然后——狠狠地挥下。 ------------ 第12章 所谓荣耀,其实一文不值 壹号,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接下了艾拉瑞克那足以洞穿合金装甲的致命一剑。 如同月光般皎洁的剑刃没入了他焦黑的胸甲,刺穿了他那经过千百次强化的肌肉与骨骼。 滚烫的几乎是黑色的血液,顺着剑身喷涌而出。 “得手了!” 艾拉瑞克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胜利的喜悦。 但这份喜悦,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 就变成了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因为,他感觉到。 他的剑,被“咬”住了。 被壹号那如同钢铁般坚韧的肌肉和肋骨,死死地卡在了身体里,拔不出来。 而他的对手,那个胸口插着一把长剑的怪物。 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 只有一种……计谋得逞的狰狞笑容。 “你……” 艾拉瑞克刚想抽身后退。 但已经,晚了。 壹号那把因为过载而疯狂咆哮的链锯剑,带着无可阻挡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挥下。 艾拉瑞克,这位“晨星剑圣”,他一生中所学的所有精妙剑技、所有优雅步伐,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他的剑还插在对方的身体里。 他,无处可逃。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布满了狰狞锯齿的凶器,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然后…… “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观众们,清晰地看到了每一个细节。 链锯剑的锯齿,是如何轻易地撕开了艾拉瑞克那件艺术品般的银白盔甲。 然后,是如何野蛮地啃进了他的血肉与骨骼。 最后是如何将他那颗充满了“荣耀”与“骄傲”的头颅,连同着半边肩膀一同从他的身体上,不讲道理地粗暴分离了出去。 鲜血如同喷泉,冲天而起。 艾拉瑞克那颗还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灰烬之中。 他那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站立姿势,在喷涌了数秒的鲜血之后才如同被抽掉了所有丝线的木偶,轰然跪倒。 然后,向前扑倒在地。 溅起一片尘埃。 推演的沙盘上。 代表着“白金王庭”英雄单位的光点,瞬间熄灭。 紧接着,剩下的那些正在与雷霆战士们苦苦缠斗的“玫瑰骑士”们,他们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们的英雄,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晨星”。 ——陨落了。 这精神上的致命一击,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更加可怕。 他们的阵线,瞬间崩溃。 而雷霆战士们,则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发起了最后也是最猛烈的总攻。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壹号的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把还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连同着一大块血肉硬生生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然后他踩着艾拉瑞克那具无头的尸体,举起了手中的链锯剑,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胜利与杀戮快感的,不似人类的咆哮。 在他的身后,是燃烧的森林,和被屠戮殆尽七零八落的银白盔甲。 以及一面被他的兄弟插在了灰烬之上的,漆黑绣着双头鹰的战旗。 光幕,暗下。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净化,让他们感到了愤怒和不解。 那么这一次的胜利,则让他们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战栗。 他们终于明白了。 李昂和他的“人类帝国”,所信奉的战争哲学。 那是一种将“胜利”二字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最纯粹、最原始、也最恐怖的生存法则。 在它面前。 所谓荣耀与体面——一文不值。 不知过了多久。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战争推演,结束。” “开始进行最终裁定。” 【白金王庭:英雄单位被斩首,主力军团全军覆没,未能达成‘守卫圣地’的战略目标。 判定:【彻底失败】。】 【人类帝国:军团战损超过百分之七十,但成功净化了战场内的所有敌对单位,达成了‘驱逐’的战略目标。 判定:【惨烈胜利】。】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样一场“丑陋”的胜利,能为他带来多少回报。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一千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在战前,主动放弃了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豪赌”协议,触发。】 “豪赌协议?” “那是什么?” 观众们一片茫然。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调出了大赛的规则手册。 在飞速地翻阅了几页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撼的表情。 他指着手册上的一条补充条款,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找到了。规则附则第三十七条……加权值协议。” “任何选手都可以在战争推演开始前,选择主动放弃自己赢得的优势筹码。 每放弃一枚,若最终获胜则所有奖励都将获得百分之十的额外加权!” “李昂他……他放弃了五枚!” “这意味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主脑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赞许,继续宣判。 【加权值:百分之五十。】 【最终结算奖励:】 【【神谕创生点(GP)】:一千五百点。】 【同时,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所有败者剩余的【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光幕上,代表着阿兰娜、肯基博士的图腾瞬间黯淡了下去。 化为点点光芒,如同百川归海,涌向了李昂头顶那只漆黑的双头鹰! 【清算完毕。】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已成为本场‘死斗’模式的最终胜利者。】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一万两千点。】 “一万两千点!” “我的天!发财了!这简直是一夜暴富!” “这就是‘豪赌’的魅力吗?太刺激了!” 弹幕,彻底沸腾了。 一万两千点【文明本源】! 这笔巨款足以让任何一个D级梯度的文明,瞬间鸟枪换炮,发生质的飞跃! 所有人都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李昂。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会如何使用这笔“横财”。 是去强化他那支无敌的“雷霆战士”? 还是去研发更先进的“轨道炮”? 然而,李昂接下来的动作,却再次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打开了自己的文明【科技树】界面。 那是一棵充满了战争与死亡气息的漆黑科技树。 此刻,只有最底层的【纷争时代】、【雷霆战士】等少数几个项目被微光点亮。 而在它们的上方,是无数个等待着被解锁的的更高阶的灰暗项目。 李昂,无视了所有与“军事”相关的分支。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最终停留在了科技树最顶端、最偏僻、也是看起来最“虚无缥缈”的一个分支之上。 【分支:灵能】 然后,他选中了该分支下的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子项目。 【项目:星语庭】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6000点】 【项目:占星院】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6000点】 他竟然要用掉全部的一万两千点本源,去点亮这两个看起来对“战斗力”没有任何直接提升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他到底在想什么?!”汉克忍不住吼了出来。 “他疯了吗?!他不知道下一轮的推演主题,很可能还是战争吗?!他不强化自己的军队,去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什么用?!” 但李昂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在全场亿万观众,那充满了困惑、不解、甚至嘲笑的目光中。 平静地按下了【确认解锁】的按钮。 【【文明本源】已消耗。】 【项目【星语庭】、【占星院】已解锁。】 李昂看着那两个被点亮的、散发着幽幽金光的图标。 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的人类帝国,才算真正地拥有了走向星辰大海最重要的一张船票。 ------------ 第13章 远航 李昂的指尖,在【星语庭】和【占星院】这两个新解锁的项目上轻轻划过。 整个会场,因为他这个出人意料的选择,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灵能?” “他……他解锁了‘灵能’?” “疯了吧!上一轮那个叫伊塔努的巫师,是怎么被他亲手砸成碎片的,他忘了吗?他不是最讨厌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吗?” “我看不懂……我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了!” 弹幕上,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 就连解说席上的三位,也陷入了沉思。 “自我矛盾。”莉娜皱着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他的文明,明明是建立在唯物主义和绝对理性之上的。 现在,他却主动去解锁灵能这种最唯心、最不可控的力量。 这……不符合他的逻辑自洽。” “不,也许……这并不矛盾。”伊莱·温特教授的眼中,却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我记得,他在设定纷争时代的背景时,提到过一个词——‘亚空间’。 他说,那是一种能被情绪和灵魂影响的超维度空间。或许……他解锁灵能,不是为了将其作为魔法来使用。” “那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伊莱教授顿了顿,仿佛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汇,“……为了对抗。” “为了对抗一个,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来自亚空间的威胁。” 他的这个猜测,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就在这时。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所有的议论。 【第一赛季【基石时代】,第二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第一次远航。】 【考验:当你的文明统一了大陆,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天空和海洋。 他们探索未知世界的动力是什么? 他们如何建造第一艘船,第一次面对外部的‘非文明’威胁?】 光幕之上,李昂的创作沙盘,再次被放大到了主屏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颗已经被战火笼罩的,名为“泰拉”的星球之上。 他们都想知道。 李昂,要如何用他那支刚刚经历过血战,充满了基因缺陷的雷霆战士军团,去完成“远航”这个充满了浪漫与诗意的主题。 以及他新解锁的那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灵能”,又将在这场远航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推演,开始。 画面,没有出现在泰拉的地表。 而是出现在了……月球。 那颗早已被“旧夜”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寂静卫星之上。 主视角锁定在了一名身穿厚重宇航服,名为“考尔”的技术人员身上。 考尔喘着粗气,将最后一块装甲板,用电浆焊枪固定在了一艘巨大无比,正静静地躺在哥白尼环形山船坞里的星舰骨架之上。 在他的周围,是数万名和他一样正在进行着修复工作的技术人员。 而在他们的头顶,那片漆黑没有一丝星光的宇宙背景中。 一颗蓝色的美丽星球,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是泰拉。 “他……他已经有星舰了?!” “这是什么时候造的?上一轮推演里完全没提过啊!” 观众们一片哗然。 “不,这不是新造的。”解说席上,汉克目光如炬,指着那艘星舰的舰体。 “你们看那些无法被修复的巨大创伤和裂痕。这……这是一艘从以前时代遗留下来的战争残骸。他的人民正在试图……修复它。” 画面中,帝皇的身影,出现在了船坞的指挥中心。 他看着那艘正在被一点点修复,充满了复古与拼凑感的庞大星舰,下达了命令。 “‘移山者’号,修复进度如何?” 考尔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我主,舰体结构已修复百分之九十,武器系统已重新上线。但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说。” “通讯和导航。”考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 “我们失去了所有超光速通讯的技术。我们也失去了所有能够进行长距离星际导航的导航机。 这艘船,现在……只是一个只能在原地打转的钢铁棺材。它无法离开太阳系,甚至无法与泰拉进行实时通讯。” 这个问题,如同冰水,浇灭了所有观众刚刚燃起的兴奋。 是啊。 没有超光速航行和通讯。 再强大的舰队,也只是一群被困在孤岛上的囚徒。 “看来,这就是他这次要解决的难题了。”伊莱·温特教授沉声说。 “也是所有文明,在走向星辰大海时,都必须迈过的第一道门槛。” “他要怎么解决?重新研发科技吗?那至少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昂的这次远航,即将因为技术问题而宣告失败时。 帝皇,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话。 “科技,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去黑色舰船,把那些‘什一税’带过来。” 画面,切换。 一艘没有任何窗户通体漆黑,如同移动坟墓般的巨大舰船,缓缓地降落在了月球的船坞。 舱门打开。 一群群穿着灰色囚服,脖子上戴着抑制项圈,眼神空洞麻木的人被押送了出来。 他们的数量,成千上万。 “这……这些人是……”莉娜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是囚犯吗?” “不……”伊莱·温特教授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的眉心,那里都有一个被烙印上去的、代表着“灵能”的符号。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最可怕的猜测。 “他们……就是李昂上一轮解锁的……‘灵能’。” “‘什一税’?我明白了!他不是在培养灵能者。” “他是在……收税。” “像收麦子一样,从他那数以万亿计的人口中,将所有觉醒了灵能天赋的变种人,收割上来。” 这个猜测,让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画面中。 那些被当成“什一税”收上来的灵能者,被分成了两批。 一批资质较好的,被带到了移山者号的舰桥深处。 一个由无数管线和灵能放大器组成的、如同祭坛般的巨大装置,早已在那里准备就绪。 技术人员们将那些灵能者,一个个地固定在了祭坛之上。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帝皇走到了祭坛之前。 他伸出手,按在了第一个灵能者的头顶。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名灵能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双眼瞬间被灼烧成了两个焦黑的空洞。 但他,活了下来。 并且他的灵魂,与帝皇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建立了一丝微弱却又坚不可摧的链接。 “灵魂绑定……”伊莱教授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他用自己的力量,加固了这些灵能者的灵魂,代价是……他们的视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帝皇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了对上百名灵能者的“灵魂绑定”。 然后,他启动了那个祭坛。 下一瞬。 凄厉的不似人类的惨叫声,瞬间充满了整个舰桥。 但那惨叫,却无法传到外界。 因为,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灵魂,都被那个巨大的装置所吸收、扭曲、放大。 最终,化为了一道无形却又足以跨越亿万公里距离的灵能通讯信号。 在泰拉的皇宫深处。 另一群同样被灵魂绑定的星语者,猛地抬起了他们那没有眼球的脸。 他们的嘴里用一种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转述出了那段来自月球的信息。 “……移山者号,通讯系统已上线。” “我主……帝皇……万岁。” 而另一批数量更多,资质更差的灵能者。 他们被带到了泰拉的皇宫之下一个深不见底、巨大无比如同深渊般的地下洞窟之中。 洞窟的中央,是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黄金和无数精密仪器构成的王座。 王座的顶端,燃烧着一团微弱但却无比纯净的金色的火焰。 那就是……星炬。 帝国的宇宙灯塔。 但此刻,它的火焰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一群穿着金色长袍、脸上戴着面具的占星院教士走了过来。 他们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瑟瑟发抖的灵能者,一个个地连接到了黄金王座周围的如同蛛网般密布的能量导管之上。 然后,他们退后,开始吟唱。 古老、充满了牺牲与奉献的祷文,在洞窟中回荡。 随着他们的吟唱。 那些能量导管,亮了起来。 被连接在上面的灵能者们,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痛苦表情。 他们的生命力。 他们的灵魂。 他们的……一切。 都在被那些冰冷的导管,一点点地无情地抽取出来。 化为纯粹的金色的能量,注入到那座巨大的黄金王座之中。 然后…… “轰——!” 王座顶端那团微弱的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化为了一道粗壮、耀眼的、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照亮的金色光柱! 光柱穿透了地层,穿透了大气,穿透了时空。 在那个充满了混沌与疯狂的名为亚空间的维度里。 点亮了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鸦雀无声。 莉娜早已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汉克则死死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他们和所有的观众一样。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人类帝国”这个文明,其内核深处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合理性。 为了让舰队能够远航。 他们将自己的同胞,变成了“活体路由器”和“燃烧的燃料”。 就在这时。 移山者号的舰桥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星炬信标,检测到大规模舰队,正在向我方靠近!” “识别……失败!不是帝国舰队!” “是……是绿皮!” 雷达屏幕上。 一个由数不清的由太空垃圾和废船拼凑而成,充满了野蛮与混乱气息的庞大舰队,正从火星的阴影中缓缓驶出。 舰队的中央,是一艘由小行星改造而成,巨大无比的“战争月亮”。 上面一个用鲜血涂成,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巨大骷髅涂鸦,正对着他们咧嘴大笑。 第一次远航。 第一次……星际战争。 开始了。 ------------ 第14章 Waaagh! “敌人!” 汉克,在看到那个由无数废船组成的舰队时,下意识地从解说席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厌恶与兴奋的复杂表情。 “终于……终于来了个像样的敌人了!” “绿皮?”莉娜皱起了眉,“这是这个外星种族的……名字吗?听起来……没什么威胁。” “没威胁?”汉克发出一声干笑,他指着雷达屏幕上,那个由小行星改造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战争月亮”。 “你看到那个东西了吗?在纷争时代的历史数据里,有过类似的记载。 那不是战舰,那是一个会移动的生态系统!上面搭载的绿皮,数量可能数以亿计!而且,最可怕的是……” 汉克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不讲道理。” 推演的画面中。 “移山者”号的舰桥,因为这支不速之客的出现,而陷入了一片紧张但有序的忙碌之中。 “敌舰数量,初步统计超过三百艘!” “正在分析对方武器系统……分析失败!他们的武器……没有任何统一的制式!” “检测到大规模能量读数!是他们的战争月亮!正在向我方充能!” 考尔那位技术总管,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混乱不堪的数据,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舰队。 那简直就像是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巨大垃圾场。 有用货船改造的战舰,有用民用穿梭机焊接在一起的护卫舰,甚至还有几艘船干脆就是把巨大的火箭引擎绑在了一块不规则的陨石之上。 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种混乱、疯狂、却又充满了某种“实用主义”的诡异。 “我主。”考尔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帝皇。 “我们……是否应该暂时撤退?对方的数量,是我们的十倍以上。” 帝皇,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片正在向他们逼近的“垃圾”。 然后,他下达了人类在走出摇篮后,对异星种族的第一道,也是最冰冷的指令。 “全舰队,前进。” “目标,敌方旗舰。” “一个不留。” 命令通过刚刚建立的星语信道,瞬间传遍了整个舰队。 数十艘充满了复古与拼凑感的帝国战舰,调转船头,引擎喷射出蓝色的等离子火焰,如同史前巨兽,向着那片规模远超自己的“绿潮”发起了冲锋。 “疯了!他也疯了吗?!” “这是自杀!绝对是自杀!” “数量差距太大了!而且对方还有一座战争月亮!他凭什么敢正面冲锋?!” 弹幕,瞬间被海量的质疑和惊叹所淹没。 但这一次,汉克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轻易地做出判断。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 “不……不对。他一定有我们没想到的底牌……” 宇宙虚空中。 绿皮的舰队,在看到帝国舰队竟然敢主动冲锋时,爆发出了一阵足以让通讯频道都充满杂音的、兴奋的咆哮。 “Waaagh!” “冲啊!撞碎他们!” “把他们的小铁罐,砸开!抢光他们的牙!” 无数五颜六色粗制滥造的炮弹,如同节日的烟火,从绿皮的舰队中毫无章法地射了出来。 但就在这些炮弹即将击中帝国舰队的前一刻。 “阵列,开火。” 帝皇的声音,依旧平静。 下一秒。 帝国舰队的所有战舰侧舷,一排排巨大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炮口,无声地滑开。 一道道细长的却又凝练到极致的、如同神明之矛般的深红色激光,瞬间划破了黑暗的宇宙。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绝对的精准、致命的贯穿。 一艘由货船改造的绿皮战舰,被三道长枪光束同时命中。 它那由无数废铁焊接而成的、厚达数十米的“装甲”如同虚设。 光束轻易地从船头射入,船尾射出。 在它的舰体上留下了三个巨大边缘平滑,还在向外喷射着等离子火焰的窟窿。 然后它那不稳定的引擎,发生了剧烈的殉爆。 一团无声的火球,在宇宙中轰然绽放。 如同第一朵,死亡之花。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帝国舰队的长枪阵列,如同外科医生手中的手术刀,精准、冷静、高效地点名着那些冲在最大、也是威胁最大的绿皮战舰。 而绿皮们那如同“天女散花”般的炮击,却因为糟糕的精准度绝大多数都射在了空处。 “这……这就是……” “这就是纪律与混乱的区别!”汉克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绿皮的火力虽然猛,但他们各自为战,毫无配合! 而帝国的舰队,在那个帝皇的统一指挥下,就像一个配合精密的杀戮机器!” “他们用最精准的长枪,优先清除对方的重火力点。然后……” 汉克的话音未落。 帝国舰队的第二轮攻击,开始了。 “宏炮,齐射。”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激光。 而是……雷鸣。 数千门巨大的如同远古巨炮般的宏炮炮口,同时喷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一颗颗如同小山般,包裹着炽热等离子体的巨大实体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愤怒的陨石雨,覆盖了整个绿皮舰队的前锋。 “轰!轰!轰!轰!” 无声的宇宙中,仿佛响起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鸣。 无数的绿皮战舰,在宏炮那不讲道理的纯粹的动能冲击面前,被轻易地砸成了漫天飞舞的、燃烧的碎片。 装甲,在哀嚎。 船体,在解体。 绿色的丑陋的尸体,被抛洒在冰冷的死寂虚空之中。 仅仅两轮齐射。 绿皮舰队的前锋,就已经被打残。 但,绿皮之所以能成为宇宙中最可怕的种族之一。 不是因为他们的科技。 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术。 而是因为……他们,不畏惧死亡。 恰恰相反。 他们,享受战争。 “Waaagh!” 更加兴奋、更加狂热的咆哮,从残存的绿皮舰队中传了出来。 他们非但没有后退。 反而以一种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态,向着帝国舰队发起了最后也是最猛烈的撞击。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将战斗拖入他们最擅长、也最享受的跳帮战。 移山者号的舰桥上。 警报声,再次变得急促。 “警报!敌舰正在向我方进行撞击!无法规避!” 考尔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一旦被这些疯狂的野兽冲上自己的战舰。 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了帝皇。 但帝皇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对着身边的雷霆战士百夫长,壹号,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准备好。” “去他们的船上。” “把他们……杀光。” ------------ 第15章 俺寻思,该撞上去了! “去他们的船上。” “把他们……杀光。” 帝皇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如同宇宙般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重量。 命令,下达了。 “移山者”号的舰桥上,考尔那张因为紧张而惨白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更加极致的、名为“错愕”的情绪所取代。 他……他听到了什么? 主动……去绿皮的船上?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我们的士兵,不是为虚空作战设计的!在对方的船上,我们会……” “考尔。” 帝皇第一次转过头,用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系的深邃眼眸,看向了这位技术总管。 仅仅是一眼。 考尔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住了。 他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质疑和担忧,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低下他那颗充满了“理性”与“科学”的头颅。 然后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遵命。” 宇宙虚空中。 那艘由小行星改造而成的、巨大无比的“战争月亮”,已经近在咫尺。 它那丑陋的、布满了简陋炮台和巨大撞角的表面,清晰可见。 无数更小的、如同鬣狗般撕咬上来的绿皮战舰,也已经进入了帝国舰队的宏炮射程死角。 撞击,已不可避免。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帝国舰队为什么不后退?!他们要被撞上了!” “李昂选手的系统指挥官,出现失误了吗?!” 观众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解说席上,汉克的眉头,也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不……这不是失误。” 他死死地盯着帝国舰队的阵型。 “他们在……主动调整姿态,用装甲最厚重的侧舷,去迎接撞击。” “他们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接舷的机会。”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无声的却又仿佛能震动灵魂的剧烈撞击。 一艘如同鲨鱼般的绿皮战舰,狠狠地撞在了移山者号的侧舷之上。 巨大的动能,让整艘星舰都发生了剧烈的倾斜。 舰桥内,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警报!7号至12号装甲区,严重受损!” “检测到船体破口!敌方……正在切入!” 刺耳的金属被切割的声音,从撞击点传来。 绿皮们正在用他们那粗糙的切割炬,试图在移山者号的船体上,开出一个可供进入的缺口。 但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前一刻。 “轰!” 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却从内部响了起来。 移山者号的船员,竟然主动地用炸药将那片即将被切开的装甲区,给整个炸飞了!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破口瞬间形成。 破口的另一端,就是那艘绿皮战舰同样被撞得扭曲变形的船体。 两艘船,在这一刻以一种最血腥、最粗暴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然后。 在所有绿皮那充满了困惑和兴奋的丑陋的脸庞前。 一群沉默的穿着焦黑色动力甲的巨人,从那个破洞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手中,是早已启动的、正在疯狂咆哮的链锯剑和动力斧。 他们的身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端着爆弹枪的雷霆战士军团。 “不……不是绿皮跳帮……” 莉娜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是……帝国,在反向跳帮他们!” 主视角,捌号。 他跟随着百夫长壹号,第一个,踏上了那艘绿皮战舰冰冷的、由废铁拼接而成的甲板。 一股混合了机油的辛辣、汗液的酸腐、和某种未知菌类在新风系统中发酵的霉味的、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 通道的尽头,传来了绿皮们那兴奋的、充满了战意的“Waaagh!”咆哮。 然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绿色的身影。 他们是“绿皮小子”。 他们挥舞着手中那简陋的、带着锈迹的劈刀和手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壹号,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那把比普通链锯剑更加巨大的、双刃的动力斧。 然后,向前,一步踏出。 迎着那片绿色的潮水,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 没有格挡。 没有技巧。 只有绝对的纯粹,足以将挡在面前的一切都一分为二的……力量。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绿皮小子,连同他手中那把可笑的劈刀,被动力斧从头到脚,整齐地劈成了两半。 滚烫的墨绿色血液和内脏,飞溅而出。 壹号,没有停。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的绞肉机,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在绿皮的阵线,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由尸体和碎肉铺成的血腥道路。 捌号,紧随其后。 他手中的爆弹枪,在狭窄的封闭的通道内,发挥出了它最恐怖的威力。 每一次轰鸣。 都意味着一个绿皮的身体,被炸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周围的绿皮都震得东倒西歪。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野蛮对另一种更野蛮的单方面的屠杀。 绿皮们第一次在他们最擅长的近战中,感受到了恐惧。 他们发现。 这些穿着黑色铁皮罐头的大只佬。 比他们更高大。 比他们更强壮。 甚至……比他们更享受杀戮。 “老大!老大来了!” 就在绿皮的阵线即将崩溃时。 一声怒吼,从通道的深处传来。 一个比普通绿皮小子,高大了一整圈的、肌肉虬结的“老大”,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的劈肉斧冲了过来。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装着一个简陋的冒着电火花的动力爪。 他,是这艘船的“船长”。 他咆哮着,一斧头劈开了一个挡到自己的小子。 然后,用他那双充满了暴戾的红色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正在大杀特杀的壹号。 壹号,也感受到了那个新来的敌人,身上传来的强大的压迫感。 他停下了脚步。 将手中的动力斧,拄在地上。 然后,对着那个冲来的绿皮老大,勾了勾手指。 仿佛在说。 “来。” “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 第16章 Waaagh!Waaagh! “来。” “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壹号将他那把巨大的、还在滴淌着绿色血液的动力斧,重重拄在了由废铁拼接而成的甲板之上。 铛! 一声巨响。 厚重的甲板被砸出了一个凹陷的深坑。 他那双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炭火般的红色目镜,平静地看着那个正向他冲来的巨大无比的绿色怪物。 “WAAAGH!” 绿皮老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咆哮不仅仅是声音。 更是一种力量。 一种名为“WAAAGH!”的、能够扭曲现实的纯粹战斗意志! 随着他的咆哮,周围那些原本已经开始畏惧的绿皮小子们眼中再次燃起了狂热的光芒。 他们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再次向着雷霆战士的阵线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看见没!这就是绿皮最可怕的地方!” 解说席上,汉克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他们的‘老大’不仅仅是指挥官!更是‘信号放大器’!只要老大还在战斗,他们的士气就永远不会崩溃!” “所以要赢下这场跳帮战……”伊莱·温特教授接过了话,“就必须……先砍倒那面旗帜。” 画面中。 绿皮老大已经冲到了壹号的面前。 他那只巨大、笨重、却又充满了不祥力量的动力爪,带着刺耳的如同电锯般的轰鸣声,向着壹号的头颅狠狠抓了过来! 那利爪之上包裹着一层不稳定的、噼啪作响的绿色能量场。 仿佛要将空间都一同撕裂。 面对这足以撕开星舰装甲的致命一击。 壹号没有后退。 他只是微微侧身。 然后手中的动力斧以一种与他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迅捷无比的速度自下而上撩了上去。 铛——! 一声巨响。 动力斧的斧刃精准地劈在了动力爪最脆弱的液压关节之上。 火花四溅。 绿皮老大那势在必得的一击被硬生生地格挡了下来。 但那巨大的力量也让壹号脚下的甲板寸寸龟裂,向下凹陷。 “好大的力气……” 壹号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 “再来!” 绿皮老大则因为一击未中而变得更加狂暴。 他另一只手上的劈肉斧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来,直取壹号的腰腹。 壹号不闪不避。 他直接用自己的左臂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击。 铿! 劈肉斧砍在了他那厚重的臂甲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但也仅此而已。 而壹号则利用这个机会欺身而上。 手中的动力斧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劈向了绿皮老大的脖子。 噗嗤! 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绿皮老大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换做任何一个生物受此重创都早已倒下。 但绿皮不是【任何生物】。 那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兴奋! “WAAAGH!” 他咆哮着,完全无视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那只被格挡开的动力爪再次启动,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抓向了壹号的胸膛。 壹号被迫后退。 最原始、最血腥的、毫无技巧可言的“换血”。 动力斧的每一次劈砍都会在绿皮老大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动力爪和劈肉斧的每一次挥舞也同样会在壹号的动力甲上砸出一片凹陷的狰狞创痕。 他们就像是两头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 用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暴力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的撕咬。 “疯子……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在比谁更硬!比谁更不怕死!” “我的天……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观众们被这充满了血与铁、荷尔蒙爆棚的画面刺激得热血沸腾。 他们从未想过。 战争可以如此的纯粹。 战斗在持续。 绿皮老大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 墨绿色的血液几乎将他脚下的甲板都染成了一片湿滑的泥潭。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 而壹号虽然他身上的动力甲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甚至有一只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 他的动作依旧精准。 就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程序,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杀死眼前的敌人。 终于在一次交锋中。 绿皮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壹号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手中的动力斧放弃了所有防御,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进了绿皮老大的胸膛。 噗——! 斧刃深陷。 但就在壹号准备抽出斧头进行下一次攻击时。 那个已经濒临死亡的绿皮老大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狡猾和残忍的胜利笑容。 他那只一直被压制的巨大动力爪如同捕兽夹一般猛地合拢了。 死死抓住了壹号那只持斧的手臂。 然后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他身后那些正在观战的小子们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狂热的咆哮。 “WAAAGH!” 下一秒。 他那只巨大的、早已因为过度使用而布满裂痕的动力爪,内部的能量核心,发出刺眼的红光。 “不好!那玩意儿要炸了!”汉克失声惊呼。 壹号也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能量波动。 他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 但那只由绿皮“俺寻思”科技制造的动力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将他死死禁锢在了原地。 他避无可避。 他看着眼前那个即将爆炸的巨大绿色肉块。 看着那张“能拉个垫背的,赚大了”的喜悦。 然后。 轰——! ------------ 第17章 钢铁之心 轰——! 一团小型的、却又凝练到极致的、充满了绿色WAAAGH!能量的火球,在狭窄的通道内轰然炸开。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将周围的一切都撕成了碎片。 钢铁的墙壁被熔化、扭曲。 靠得最近的几个绿皮小子和雷霆战士,瞬间就被高温气化,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整个舰船都因为这场剧烈的殉爆,而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移山者”号那充满了复古与拼凑感的舰桥。 帝皇,看着屏幕上那片正在被自己的舰队,一点点清理干净的燃烧战场。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对着身边的考尔,下达了新的命令。 “航向,不变。” “下一个目标。” “火星。” 光幕,暗下。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场充满了残酷与悲壮的“活体献祭”和血腥的虚空大战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第二轮叙事推演,【第一次远航】,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央。 李昂的名字,被瞬间放大。 【逻辑自洽度】:96分 【数据复杂度】:85分 【演化潜力】:92分 【风险红利】:X1.2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5分 【最终总分:441.6】 这个分数,再次引发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但这一次观众们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单纯地为高分而欢呼了。 他们看着这个分数,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们知道,这个高分的背后,燃烧着的是无数灵能者的灵魂,和数千名雷霆战士的生命。 “现在,开始计算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排行榜上再次开始攀升。 但这一次,攀升的速度明显比那些氪金的专业团队,要慢上许多。 最终,他的排名从之前的“第4897名”,缓缓地爬升到了…… 第3521名。 “前进了……一千三百多名!” “太不容易了!在没有资源加权的情况下,光靠作品质量硬生生往前挤!” “我感觉,他就像是在开着一辆破卡车,在跟一群F1赛车比赛,居然还没被甩开!” 弹幕上,充满了对李昂这位草根战神的敬佩。 而李昂自己,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 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他要的就是这种滚雪球的感觉。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排名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三千点。】 李昂看着自己那由负转正,并且还有了不少盈余的GP账户,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次推演,他终于不用再为算力而发愁了。 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 那个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D+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古典与浪漫气息的对手档案。 【文明:巨龙王庭。】 【创造者:瓦勒留斯勋爵。】 【当前排名:第3498名。】 “哦?是瓦勒留斯勋爵!” “那个古典浪漫主义的最后坚守者!”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玩骑士与巨龙的,撞上了一个玩钢铁与肌肉的!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弹幕,瞬间活跃了起来。 李昂,也对这个对手有几分印象。 瓦勒留斯勋爵,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巨龙王庭,是一个充满了魔法、骑士、巨龙的古典奇幻文明。 在上一轮“战争”主题中,他的推演是一场华丽史诗般的“巨龙空战”,观赏性极强,为他赢得了大量的粉丝。 虽然他的【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得分很低,但凭借着极高的【逻辑自洽度】和【演化潜力】(魔法文明的潜力总是很高的),也稳稳地站在了D级梯度的前列。 【对战模式:征服。】 【战场:随机生成。】 【目标:摧毁对方的指挥中心,或迫使对方投降。】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穿着一身华丽贵族礼服、留着优雅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瓦勒留斯勋爵。 勋爵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昂先生。”勋爵开口了,声音充满了贵族式的傲慢。 “我必须承认,你的作品很有力量。但,那不是战争,那是……屠宰。” “战争应该是荣耀的,是属于英雄的史诗。而不是像你那样把生命当成可以被随意计算的耗材。” 李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和这种人进行理念上的辩论是毫无意义的。 他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对决中,用最残酷的现实将对方那套可笑的“浪漫主义”,碾得粉碎。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瓦勒留斯勋爵,立刻就发起了他的攻击。 【“巨龙王庭”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人类帝国”的战争模式,缺乏真正的‘英雄单位’。 其军队,是由一群没有思想的怪物和没有勇气的炮灰组成的。 一旦其指挥官(帝皇)被斩首,整个军队的士气将瞬间崩溃,不战自败。】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针对“集权文明”的攻击逻辑。 但,它错了。 错得离谱。 【判定结果:攻击【无效】。】 【判定理由:】 【根据上一轮推演记录,“人类帝国”的【雷霆战士】军团,在失去指挥官【壹号】之后,其战斗意志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该文明的底层逻辑,是“任务”而非“领袖崇拜”。该攻击,被判定为【与事实不符】。】 【“人类帝国”从“巨龙王庭”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瓦勒留斯勋爵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但他,并没有像阿兰娜那样方寸大乱。 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但,李昂没有再给他机会。 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巨龙王庭”,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巨龙王庭”的核心战斗力,是‘巨龙’与‘龙骑士’。 这种强大的‘英雄单位’,其培养周期必然极其漫长,数量也极其稀少。】 我攻击的不是你的‘强大’。 我攻击的是你的‘稀少’。 【攻击推演:】 【“人类帝国”将动用其【仆从军】——一种数量庞大、装备简陋、但绝对服从的炮灰部队,对“巨龙王庭”的所有已探明龙巢,进行不间断的、饱和式、自杀式骚扰攻击。】 【他们不需要胜利。】 【他们只需要让你的巨龙,得不到休息。让你的龙骑士疲于奔命。】 【最终,在决战开始之前,你那支高贵、强大、但数量稀少的王牌部队,就已经因为无休止的消耗战,而变得筋疲力尽。】 这个提案,阴险,歹毒。 但却又无比的……有效。 瓦勒留斯勋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他知道。 李昂说对了。 他的“巨龙王庭”,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用人命来消耗的无赖战术。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巨龙王庭”文明的后勤与续航能力的根基,被判定为【战略性逻辑打击】。】 【“人类帝国”从“巨龙王庭”处,夺取两枚【战略优势筹码】。】 对方放弃攻击,检测到放弃攻击人数达至半数。 取利阶段提前结束。 【人类帝国:3枚】 【巨龙王庭:0枚】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瓦勒留斯勋爵,李昂选手,请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你们的战争,即将开始。” ------------ 第18章 龙与耗材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瓦勒留斯勋爵,李昂选手,请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话音落下。 李昂和瓦勒留斯的身影,同时从角斗场上消失。 祈祷室内。 李昂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巨大的【命运干预列表】,以及左上角清晰显示的【战略优势筹码:3】。 他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选择了【舍弃优势】的选项。 【您已选择放弃全部3枚战略优势筹码。】 【根据“豪赌”协议,若您在本次推演中获胜,所有奖励将获得30%的额外加权值。】 “他又放弃了!他又放弃了!” “我靠!这家伙是赌徒吗?每一把都All in啊!” “太狂了!面对瓦勒留斯勋爵的巨龙军团,他居然敢裸装上阵!” 弹幕,瞬间被李昂这充满了魄力的、疯狂的选择所引爆。 而在他对面。 瓦勒留斯勋爵,看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筹码栏,又看了看李昂的选择,脸上那贵族式的优雅,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取代。 这,是羞辱。 是那个野蛮人,对他对他的“巨龙王庭”最赤裸裸的羞辱!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他咬着牙,低声说道。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 “双方选择完毕。” “战场环境生成中……【卡迪安丘陵】。” “出战单位选择中……” 【巨龙王庭,选择出战单位:‘红龙亲卫队’,‘王国第三步兵军团’,以英雄单位‘“屠戮者”巴哈姆特’与龙骑士‘加拉哈德爵士’为指挥官。】 【人类帝国,选择出战单位:‘第一雷霆军团’(残部),‘仆从军第十二、十三、十四集团军’,以‘移山者’号星舰作为轨道指挥中心。】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画面,开启。 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被稀疏植被覆盖的丘陵地带。 战场的中央,是一座废弃的古老通讯塔,这也是本次“征服”模式中,双方需要争夺的核心战略点。 丘陵的一侧。 数万名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长矛与盾牌的“王国步兵”,正在山坡上安营扎寨,建立防线。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有序,充满了古典战争的仪式感。 而在他们的营地中央,一个巨大的由金色帐篷组成的“王帐”旁边。 十几头体型如同小山般覆盖着红色鳞片的巨龙,正趴在地上打盹。 它们的身上都坐着一名穿着华丽板甲、手持骑士长枪的“龙骑士”。 为首的正是“屠戮者”巴哈姆特,一头体长超过五十米的传说中上古红龙。 以及跨坐在它背上的,那个手持圣剑目光坚毅的男人,“铁壁”加拉哈德爵士。 “太……太壮观了!” “这才是真正的史诗战争啊!有巨龙!有骑士!” “瓦勒留斯勋爵必胜!用龙息把那些肮脏的怪物都烧成灰!” 瓦勒留斯的粉丝们,在弹幕上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而就在这时。 丘陵的另一侧。 大地,开始震动。 如同潮水般的黑压压人群,从地平线的尽头涌了出来。 他们是帝国的“仆从军”。 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从磨尖的钢筋,到从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机械臂,应有尽有。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上那种麻木狂热的,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 他们的数量,是“王国步兵”的十倍以上。 “又是……又是人海战术。”莉娜有些不忍地说道,“李昂选手的文明,难道除了牺牲,就没有别的战术了吗?” “不,你看。”汉克指着那片黑压压的人潮后方。 在那里,数百名身材魁梧的如同钢铁巨人般的雷霆战士,正沉默地列队而立。 他们的旁边,是几辆巨大的正在缓缓展开的……自行火炮。 “他……他把炮兵阵地,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在了战场上?!”汉克的声音,充满了不解。 “他不怕被对方的巨龙直接一波端掉吗?” 推演的画面中。 巨龙王庭的指挥官,加拉哈德爵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一群连基本军事常识都不懂的野蛮人。” 他拍了拍身下巨龙的脖子。 “巴哈姆特,让我们去……为他们上一课。” “吼——!” 上古红龙,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它展开那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双翼,猛地一振冲天而起! 它的身后,是十几头同样强大的红龙。 一支足以毁灭任何一个凡人王国的“空中死神”编队,向着帝国那看似不堪一击的炮兵阵地,直扑而去! “完了!要被斩首了!” “我就说,把炮兵放那么前面,就是找死!” “李昂的系统指挥官,在想什么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帝国的炮兵阵地即将在龙息之下化为一片火海时。 帝国那边的系统指挥官,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指令。 【命令:仆从军,全员,冲锋。】 【目标:敌方‘王帐’。】 没有去管天空中的巨龙。 没有去保护自己的炮兵。 甚至,没有下达任何具体的战术指令。 只有最简单也最残酷的两个字。 冲锋。 “为了帝皇!” 数十万的仆从军如同开闸的洪水,向着对面那座由数万名“王国步兵”组成的看似坚固的防线,发起了自杀式的总攻。 “他们……他们疯了吗?!” 天空之上,加拉哈德爵士看着下方那片黑压压向着自己的国王冲去的人潮,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他的任务,是摧毁对方的炮兵。 但,如果他这么做了。 他那由普通士兵组成的脆弱地面防线,也将在同一时间被这数十万的“耗材”给活活淹没! 是继续执行“斩首”任务? 还是回援保护自己的国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而就在他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之间。 帝国的炮兵开火了。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天上的巨龙。 也不是地面的步兵。 而是……自己冲锋的仆从军,与敌方防线之间的那片空地。 “轰!轰!轰!” 无数的炮弹,在战场中央轰然炸开。 爆炸没有杀死任何一个敌人。 却用飞溅的弹片和冲击波,将数千名冲在最前面的仆从军撕成了碎片。 同时,也用一道由火焰和死亡组成的、不可逾越的弹幕,暂时地阻挡了巨龙军团回援的脚步。 “不……不……” 加拉哈德爵士,看着下方那片被自己人的炮火所覆盖的战场。 看着那些,在炮火中依旧没有丝毫后退,甚至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的仆从军。 他那颗充满了“骑士精神”和“荣耀”的心。 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不懂军事常识”的野蛮人。 而是一个将“自己人”的生命也当成“弹药”来使用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 第19章 英雄的黄昏 “疯子……” 天空之上,加拉哈德爵士看着下方那片被自己人的炮火所覆盖的战场。 看着那些,在炮火中依旧没有丝毫后退,甚至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的仆从军。 他那颗充满了“骑士精神”和“荣耀”的心。 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不懂军事常识”的野蛮人。 而是一个将“自己人”的生命,也当成“弹药”来使用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回援!全员回援!” 他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他知道一旦让这股由数十万疯子组成的“人肉潮水”,冲垮了地面防线冲到了国王的“王帐”之前。 那么就算他摧毁了对方所有的炮兵,也已经输了。 “吼——!” “屠戮者”巴哈姆特和他身后的十几头巨龙,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它们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脆弱的炮兵阵地。 调转方向向着下方的战场,俯冲而去。 “他们上当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这一幕,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轻声说道。 “什么上当了?”莉娜不解地问,“他们不是去救援吗?” “是救援。”汉克点了点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怜悯,“但从他们放弃‘制空权’,选择进入‘地面战’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已经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推演的画面中。 十几头巨龙,如同十几颗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 它们张开巨口,喷射出足以熔化钢铁的炽热龙息。 瞬间就在那黑压压的人潮之中,清理出了一片片巨大的焦黑的无人区。 数以千计的仆从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了灰烬。 但仆从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仿佛无穷无尽。 一片士兵倒下了。 更多的士兵就立刻从他们的尸体上,踩了过去继续冲锋。 巨龙们被迫降落在了地面。 它们用锋利的爪牙,撕碎着眼前的敌人。 用巨大的翅膀,扇飞成片的士兵。 它们就像是神话中不可战胜的战争巨兽。 但就在这时。 异变发生了。 一名仆从军士兵在被龙爪拍飞的瞬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一捆早已拉开引信的炸药,狠狠地砸在了一头巨龙的翅膀根部。 “轰!” 爆炸,发生了。 那简陋的炸药,甚至没能炸穿巨龙那厚实的鳞片。 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却让那头巨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身体失去了一瞬间的平衡。 然后。 如同蚁群发现了堤坝上的第一道裂缝。 无数的仆从军士兵咆哮着,向着那头失衡的巨龙涌了上去。 他们像是一群疯了的蚂蚁。 试图扳倒一头大象。 他们用手中的长矛去刺巨龙的眼睛。 用简陋的斧头去砍巨龙的脚筋。 甚至,有的人直接抱着炸药钻到了巨龙的肚子下面。 然后引爆。 “不……不!滚开!你们这群肮脏的蝼蚁!” 那头巨龙的龙骑士,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试图驱赶那些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敌人。 但太晚了。 也太多了。 终于。 在一声不甘的悲壮的哀鸣之后。 那头不可一世的巨龙,被无穷无尽的“蝼蚁”,活生生地拖倒在地。 然后,被淹没。 第一头。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巨龙军团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他们每一次喷吐龙息,都能杀死成百上千的敌人。 但他们每一次挥舞爪牙,都会有更多的悍不畏死的敌人,爬上他们的身体用最卑微、也最致命的方式,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这……这不是战争。” “这是……消耗。” 伊莱·温特教授看着这一幕,声音干涩。 “一场用一百个,甚至一千个‘耗材’的生命,去换取一个‘英雄’的生命的,最不公平,也最公平的数学题。” 天空之上。 加拉哈德爵士,看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看着他的同伴,他的战友,他那高贵强大的巨龙,被一群衣衫褴褛的“耗材”,用最原始最屈辱的方式一点点地拖入死亡的泥潭。 他的眼睛红了。 “啊——!” 他发出了愤怒悲痛的咆哮。 他放弃了指挥。 他放弃了理智。 他驾驭着身下的“屠戮者”巴哈姆特,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向着那片还在不断开火的万恶的根源——帝国的炮兵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他要复仇。 “他来了!” “那个最强的英雄单位,冲过来了!” “帝国的炮兵阵地要完了!” 观众们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就在这时。 帝国那边的系统指挥官,下达了开战以来的第二个指令。 【命令:雷霆战士,出击。】 【目标:敌方英雄单位。】 早已在阵地后方,那数百名等待了许久的沉默钢铁巨人。 动了。 他们启动了背后的跳跃背包。 “轰!” 数百道橘红色的等离子火焰,冲天而起。 他们如同逆流而上的陨石,向着那头正在俯冲而下的山岳般的上古红龙,迎了上去。 为首的,正是捌号。 他和他的兄弟们,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最简单,也最致命的拦截阵。 “吼——!” 巴哈姆特发现了这些向它冲来的渺小的“飞虫”。 它张开了巨口。 足以熔化城墙的毁灭性的龙息,喷涌而出。 但雷霆战士们没有闪避。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雷霆战士,在龙息即将接触到他们的前一刻。 同时引爆了自己背后的早已过载的跳跃背包。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殉道般的爆炸,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由火焰和钢铁碎片组成的、短暂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屏障。 龙息,被挡住了。 而捌号则踩着他那些用生命为他开路兄弟们的残骸。 穿过了爆炸的火光。 出现在了巴哈姆特的……头顶。 他手中的链锯剑早已因为过载而疯狂咆哮。 他看着下方那双充满了错愕与不信的巨大金色龙瞳。 然后狠狠地——刺下。 ------------ 第20章 屠龙纲要 “噗——!” 那不是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 那是更恐怖的、如同工业电锯啃进千年古木般的沉闷而又粘稠的撕裂声。 捌号手中的链锯剑,那高速转动的由精金铸造的狰狞锯齿,在接触到巴哈姆特那足以抵御岩浆的厚重龙鳞时,爆发出了一阵刺眼如闪电般的火花。 火花之下,是鳞片的碎裂,是血肉的翻卷,是骨骼的哀鸣。 链锯剑以一种无可阻挡的蛮横的姿态,硬生生地从那头巨龙的颅骨正中“啃”了进去。 “吼……嗷……” “屠戮者”巴哈姆特,这头曾经让无数王国战栗的上古红龙,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的痛苦与不信的微弱哀鸣。 它那双如同熔金般的巨大瞳孔,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然后,熄灭。 它那山岳般的庞大的身躯,也随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丝线的木偶,向着下方那片早已被战火染成焦黑的大地,无力地坠落而去。 “不——!” 龙背之上,加拉哈德爵士看着身下正在死去的他一生中最好的伙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咆哮。 他试图拔出自己的圣剑,去做最后的抵抗。 但已经晚了。 更多的如同地狱秃鹫般的雷霆战士,从四面八方落在了巨龙那正在坠落的宽阔的脊背之上。 他们手中的爆弹枪,从不同的角度对准了他。 然后,同时扣动了扳机。 “轰!轰!轰!” 一瞬间。 这位“巨龙王庭”最后的英雄,连同他那身华丽的象征着“荣耀”的板甲,被数十发爆弹从内部轰成了一团模糊的无法分辨的血肉。 推演的沙盘上。 代表着“巨龙王庭”最强英雄单位的光点,瞬间熄灭。 而地面之上。 那座由数万名“王国步兵”组成的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在看到他们的英雄连同他们的守护神一同从天空中坠落时。 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但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数十万仆从军。 以及从天而降的如同死神般的雷霆战士。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那头巨龙坠落的巨大的尸骸之上。 捌号和幸存的雷霆战士们,沉默地站在龙首之巅。 他们的脚下是燃烧的大地,和被淹没在人潮中的最后的哀嚎。 他们的身后是那座被他们成功“守护”下来的、依旧在不断开火的炮兵阵地。 光幕,暗下。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鸦雀无声。 这场充满了“不公平”、“不荣耀”、“不讲道理”的战争。 以一种最丑陋,也最震撼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不知过了多久。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战争推演,结束。” “开始进行最终裁定。” 【巨龙王庭:指挥中心‘王帐’被摧毁,英雄单位‘龙骑士’全员阵亡。判定:【彻底失败】。】 【人类帝国:仆从军伤亡超过百分之九十,雷霆战士小队战损超过百分之五十。但成功摧毁了敌方指挥中心。 判定:【惨烈胜利】。】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样一场“不计代价”的胜利能为他带来多少回报。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三千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在战前主动放弃了全部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豪赌”协议,触发。】 “又……又是‘豪赌’?!” “这家伙,真的是个疯子!每一把都这么玩!” “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怎么办?这种‘要么赢光,要么输光’的魄力,太帅了!” 弹幕,再次沸腾。 【加权值:百分之三十。】 【最终结算奖励:】 【【神谕创生点(GP)】:三千九百点。】 【同时,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光幕上,代表着瓦勒留斯勋爵的图腾,瞬间黯淡了下去,化为点点光芒,涌向了李昂头顶那只漆黑的双头鹰! 【清算完毕。】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一万五千点。】 “一万五千点!” “我的天!又是一笔巨款!” “滚雪球!他真的开始滚雪球了!光靠打PVP,就把资源给打出来了!” 观众们,彻底被李昂这种“以战养战”的、强盗般的成长方式,给震惊了。 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充裕的资源账户,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全场亿万观众的注视下。 他打开了自己的文明【科技树】界面。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去点亮那些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灵能”项目。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最终,停留在了【雷霆战士】这个项目的……进阶分支之上。 一个,让所有军事爱好者,都感到热血沸腾的全新的项目。 【项目:兰德掠袭者(Land Raider)】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8000点】 【主脑评级:战术级核心载具。数据复杂度:极高。】 【项目:终结者原型甲(TerminatOr PrOtOtype ArmOUr)】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7000点】 【主脑评级:战术级精英装备。数据复杂度:极高。】 “陆地掠袭者……终结者……”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这两个充满了力量感的名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终于要为他那支无敌的步兵,配上同样无敌的……‘坐骑’和‘铠甲’了吗?!” 李昂,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平静地,按下了【确认解锁】的按钮。 【一万五千点【文明本源】已消耗。】 【项目【陆地掠袭者】、【终结者原型甲】已在您的文明蓝图中被激活。】 【相关‘设计档案’已从您的蓝图中提取,并正式录入主脑数据库。】 李昂看着那两个被点亮的、散发着钢铁般冷硬光芒的图标,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的人类帝国,才算真正地拥有了将“净化”二字,贯彻到银河系每一个角落的资本。 ------------ 第21章 双线战争 李昂,赢了。 以一种充满了争议,却又无可辩驳的方式,赢下了他在《创世纪》大赛中的,第二次“文明对战”。 他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充裕的资源账户,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全场亿万观众的注视下,他打开了自己的文明【科技树】界面。 将刚刚到手的、那笔足以让任何一个早期文明发生质变的巨额资源。 毫不犹豫地,全部投入到了【陆地掠袭者】和【终结者原型甲】这两个充满了战争与死亡气息的军事项目之上。 “他……他又在爆兵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除了战争就没别的东西了!” “太可怕了,我感觉他的文明,就像一个只会不断长出爪牙和利齿的战争巨兽!” 弹幕上,充满了对李昂那毫不掩饰的“穷兵黩武”的惊叹与恐惧。 但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看着李昂的选择,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脸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震惊。 只有一种…佛终于印证了自己某个猜测的、恍然大悟般的复杂神情。 “伊莱?你怎么了?”莉娜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你好像……并不意外?” “我不是不意外。”伊莱教授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调出了李昂之前所有的推演录像,将它们并排陈列在自己面前的全息屏幕上。 “我只是……终于想通了。”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想通了什么?”汉克也好奇地问。 “想通了,我们所有人可能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伊莱教授指着李昂的第一个推演——“净化阿里帕西凡帝国”。 “你们看,这场战争,李昂的‘人类帝国’,获得了什么?” “胜利啊。”汉克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获得的,不仅仅是胜利。他还获得了阿里帕西凡帝国所有的‘技术遗物’和‘资源储备’。” 然后,他又指向了李昂的第二个推演——“远航月球,净化绿皮”。 “再看这场。他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修复一艘黄金时代的古老星舰?他为什么要不计代价地,去收复一个月球基地?” “因为……” 伊莱教授的声音,变得无比笃定也无比震撼。 “……因为泰拉已经没有资源了。” “什么?!” 这个结论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还没发现吗?”伊莱教授的语速,开始加快。 ‘纷争时代’背景设定,不仅仅是为了追求‘极端条件’的高分。 那更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一个经历了数千年内战和环境破坏的星球,早已被消耗殆尽。 矿物、能源、甚至是一些高级的无法被复制的合金材料……都没了!” “大赛之中唯一可以直接添加所需资源的时间,只有第一轮准备阶段之前其他时间都不允许添加!” “而且为了不让个人与团队在早期就因为巨量资源的差距导致差距过大的关系,该资源添加只限于母星,这直接造成了个人参加者和氪金团队之间开场的不同。” “毕竟,一步快步步快。” “作为个人参赛,李昂受限于前期资源过少的关系,如此设定更多的是无奈——毕竟没有比战后废土更加省资源的初期母星设定了。” “因为他前期资源过少导致无法让泰拉同步生成资源。” “而大赛限制在后续轮次之中无法直接添加相关资源,在最初开场就足矣让个人创作者和大型团队拉开极大的差距。” “所以,在他设定之中,帝皇的战争逻辑,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为了统一。” “而是为了统一而去想办法获得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他打下阿里帕西凡,是为了抢夺他们的技术和资源,来武装自己的第一支军队。” “他远航月球,是为了收复旧时代的工业基地,来为他的战争机器,提供源源不断的、泰拉本土已经无法生产的……补给!” “他不是在进行一场线性的、先统一再扩张的征服。” 伊莱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平静的年轻脸庞,用一种近乎叹服的语气,说出了他最终的也是最颠覆性的结论。 “他是在进行一场以战养战的无比宏大的双线并行文明复兴!” “一条线在泰拉本土,用战争去整合人类的力量,掠夺残存的资源。” “另一条线在太阳系,去收复旧时代的遗产重建人类的工业能力。” “这两条线互为表里,互为支撑。” “这……才是人类帝国真正的完整创世蓝图!” 伊莱教授的这番分析,如同醍醐灌顶,让所有之前对李昂的行为感到困惑的观众,瞬间茅塞顿开。 “卧槽!原来是这样!” “我懂了!他不是在跳剧情!他是在两条线上同时推进!” “这……这格局也太大了吧!我们还在第一层,他已经在第五层了!” “怪不得他要把所有资源都砸在军事上!因为他的文明根本就没有‘和平发展’这个选项!不打仗就得饿死!” 就在全场都还沉浸在这场精彩绝伦的“赛后复盘”所带来的震撼中时。 李昂用他的行动,证实了伊莱教授的全部猜想。 他将刚刚到手的【神谕创生点】,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投入到了“太阳系战线”的推演之中,强化了“移山者”号舰队,并为他们设定了下一个目标——火星。 而另一部分则用于开启,他在“泰拉本土”的,下一轮叙事推演。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起。 【第一赛季【起源】,第三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律法:文明的基石。】 【考验:随着疆域扩大,人口增多,口头的承诺和领袖的威威望已不足以维系社会。 你的文明,如何诞生第一部成文法典?如何建立第一个‘执法机构’来保证法典的实施?】 推演,开始。 画面回到了那片熟悉的、被战火与辐射尘埃覆盖的泰拉大地。 主视角锁定在了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名为“马卡多”的老人身上。 他是帝皇的挚友也是帝国未来的“掌印者”。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由无数书籍和数据板堆砌而成的、如同山峰般的图书馆里,对着下方数百名从泰拉各地召集来的最聪明的“法理学家”和“历史学者”,阐述着帝皇的意志。 “诸位。” 马卡多的声音,苍老,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帝皇的军队,正在为我们赢取生存的空间。”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为这份‘生存’,建立一个足以延续万年的……‘秩序’。” “帝皇需要一部法典。” “一部能够将整个泰拉,所有的人类,都统一在一个意志之下的绝对法典。” 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展开。 温和派的学者,主张法律应该以“教化”和“公平”为本。 激进派的军官,则认为应该将“战时军法”,直接推广为帝国的根本大法。 双方,争论不休。 直到马卡多拿出了一份由帝皇亲自草拟的法典核心纲领。 他看着所有人用一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出了其中的第一条,也是最核心的一条。 “——任何对帝国统一大业,产生‘效率’上损害的行为,无论出于何种动机皆为……异端。” “而异端,只有一种刑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因为这句话而脸色剧变的学者。 然后说出了那个让所有观众,都感到头皮发麻的词。 “——机仆刑。” ------------ 第22章 当法律失去温度 “——机仆刑。” 当马卡多用他那苍老而又平静的声音,念出这个陌生且充满了不祥气息的词汇时。 整个图书馆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场的是整个泰拉从废墟中,被重新发掘出来的最顶尖的数百名学者与法理学家。 他们,第一次从那位他们宣誓效忠的、如同神明般的帝皇所颁布的纲领中,嗅到了一丝让他们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寒意。 “掌印者大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是在旧时代被称为“法理之光”的泰斗,乌兰·傅。 “请恕我愚钝……‘机仆刑’,是……什么意思?” 马卡多,看着他。 那双仿佛看透了数千年人类历史的浑浊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将帝皇的纲领,向后翻了一页。 然后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了下去。 “‘机仆刑’,全称,‘格式化劳役改造协议’。” “适用于任何犯下‘一级异端罪’之个体。” “何为‘一级异端罪’?” “任何以个体或小团体之私欲,通过怠工、破坏、煽动等手段,对帝国整体的生产效率与社会秩序,造成不可挽回之损害的行为,皆属此列。” “其刑罚,为——” “剥夺其自由意志,切除其情感中枢,对其身体进行机械化改造,使其成为一台能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为帝国进行服务的……活体工具。” “直至其生物学意义上的,彻底死亡。”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更加冰冷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净化”是战争的延续,是一种尚可被理解的“残酷”。 那么这一次的“机仆刑”。 则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终极的亵渎。 它剥夺了一个人,作为“人”的最后的资格。 “不……这……这不是法律!” 乌兰·傅,那位老学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 “这是……这是魔鬼的条约!法律的目的是惩戒,是教化!不是……不是把人变成机器!帝皇他……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内,回荡。 但回应他的只有马卡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以及一句冰冷得足以将所有理想主义都冻结成灰的反问。 “为什么,不能?”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早已炸开了锅。 “我听到了什么?!把人变成机器?!” “这……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这个李昂!他到底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地狱?!我要求立刻封杀他!这种反人类的设定,根本不应该存在!” 莉娜在解说席上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想说些什么去批判,去谴责。 但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想起了,李昂在之前的辩论中说过的一句话。 “我的文明没有资格去追求‘公平’。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秩序’。” 而这个“机仆刑”。 正是对这句话最恐怖,也最完美的……诠释。 画面切换。 诺德麦瑞加,第三号大型军备铸造厂。 主视角,锁定在了一名名为“格里格”的普通工厂管事身上。 格里格的脑袋,现在有两个那么大。 他看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几乎坐满了整个工厂车间的、无所事事的工人们只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怠工。 一场波及了整个诺德麦瑞加工业区,超过三十万工人的大规模的怠工。 起因很简单。 帝皇的统一战争需要海量的军备。 而为了支撑这台战争机器,新颁布的《帝国法典》中对所有人的“工作配额”和“物资配给”,都做出了极其严苛的近乎不人道的规定。 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 食物是只有最基本热量的、味道如同嚼蜡的合成营养膏。 休息?娱乐? 那是什么? 在帝国的法典里不存在这种“低效率”的词汇。 终于,矛盾在昨天彻底爆发了。 一个名叫“火花”的、由工人自发组成的秘密组织号召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怠工。 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 减少工作时长。 提高食物配给。 他们只是想活得更像一个“人”。 “格里格管事!”一个穿着灰色工服的、看起来像是工头的人,焦急地跑了过来。 “不行啊!‘火花’的人把所有机器的能源都给切断了!我们这个月的‘黎曼鲁斯坦克’生产配额,别说完成了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格里格烦躁地挥了挥手,“卫戍部队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来了,但是……没用啊!”工头哭丧着脸,“他们把所有工人都围起来了,但……但他们总不能把这三十万人都给杀了吧?!那以后谁来干活啊?”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也是“火花”的组织者,敢于发动这场怠工的,最大的底气。 法不责众。 你不可能为了恢复生产,而把所有的生产者都给杀光。 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画面,再次切换回了泰拉的图书馆。 马卡多,看着下方那些群情激奋的还在激烈地,争论着“人性”与“法理”的学者们。 他只是平静地打开了一个通讯器。 通讯器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诺德麦瑞加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情况,如何了?”马卡多问道。 “……很糟糕,掌印者大人。”指挥官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怠工还在继续。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马卡多的声音依旧平静,“帝皇的法典,不是已经给出了答案吗?” “可是……可是那是三十万人啊!”指挥官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我们……” “我不需要你,去审判三十万人。” 马卡多,打断了他。 “我只需要你找出,并逮捕那个名为‘火花’的组织所有的核心成员。” “然后。”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冰冷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 “——杀鸡儆猴。” ------------ 第23章 机仆!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 马卡多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冰冷地传入了诺德麦瑞加最高军事指挥官,瓦伦将军的耳中。 瓦伦,这位在统一战争中跟随帝皇踏平了无数尸山血海的铁血军人。 在听到这个计划时,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寒意。 “掌印者大人……”他艰难地开口。 “可是……‘火花’组织,行事极其隐秘。他们在三十万工人之中,就像是水滴汇入了大海。我们……我们怎么才能把他们精准地找出来?”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仿佛是来自古墓深处的苍老轻笑。 “将军。” “你以为这一个月来,我的‘密探使’们都在做什么?” 推演的画面,瞬间切换。 视角,如同鬼魅,潜入了诺德麦瑞加那片由无数工厂和宿舍组成的如同钢铁迷宫般的城市底层。 一个个看似普通的工人、酒保、甚至是妓女。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们的眼神会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 他们的手指会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地,敲击出一种充满了韵律的外人无法理解的密码。 他们在交换情报。 他们在监听对话。 他们在绘制地图。 他们在……织网。 一张由谎言和伪装编织而成的、无形的足以将任何反抗者都绞杀殆尽的……天罗地网。 “他……他什么时候……建立起这样一支秘密警察部队的?!” “我的天……这个‘人类帝国’,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 “太可怕了……这意味着,从一开始那些工人的所有行动,就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观众们彻底被马卡多这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布局,给震惊了。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场“民意”对“暴政”的抗争。 现在才发现。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诱捕。 画面,再次切换。 一间位于工厂地下深处的、隐秘的会议室内。 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男人,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对着他面前的十几名核心成员,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 他就是“火花”组织的领袖,亚戈。 一个前科技蛮族政权的“首席宣传家”。 “……帝皇的统治,是暴政!是独裁!他用虚假的‘温饱’,来剥夺我们最宝贵的‘自由’!” “我们要反抗!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机器!我们是人!” “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这场怠工就一定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 一声巨响。 会议室那扇由超合金铸造的厚达半米的防爆大门,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从外部硬生生地,撞飞了进来! 烟尘弥漫中。 一个穿着黑色动力甲,如同钢铁巨人般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是雷霆战士。 他的身后是数十名手持镇暴盾和高能电棍的新生的“审判官”。 以及一个拄着拐杖,脸上带着和善微笑的……老人。 马卡多。 他竟然亲临了现场。 “亚戈先生。” 马卡多看着那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所谓的“革命领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演讲,很精彩。” “只可惜……”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一股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意。 “——没有观众了。” 抓捕在同一时间,在整个诺德麦瑞加的数百个地点,同时展开。 那些潜伏已久的“密探使”们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从三十万的“血肉”之中将所有与“火花”组织有关的癌细胞,一个不剩地全部剥离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没有大规模的冲突。 没有血流成河。 只有精准,高效的如同死神点名般的……清洗。 第二天。 诺德麦瑞加,第三号大型军备铸造厂的中央广场之上。 一个巨大的临时搭建起来的充满了冰冷金属质感的高台,早已准备就绪。 三十万怠工的工人被全副武装的审判官们,“请”到了广场之上。 他们看着那个高台,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审判。 就在这时。 亚戈和他的十几名核心成员,被押送到了高台之上。 他们的身上,没有镣铐。 但他们的脸上却写满了比死亡更加深刻的……绝望。 马卡多缓缓地走到了高台的中央。 他拿起一个扩音器,用他那苍老的声音对着下方那三十万,死寂的人群宣读了帝皇的最终判决。 “亚戈,及其核心成员十六人。” “犯‘一级异端罪’。” “其罪行严重损害了帝国统一大业的生产效率,动摇了帝国的社会秩序。” “其心可诛。” “其罪,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然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永生难忘的词。 “——处以机仆之刑。” “即刻,公开执行!” 话音落下。 高台的后方缓缓地升起了十几台充满了冰冷金属质感和恐怖医学仪器的手术台。 一群穿着红色长袍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手术台的旁边。 他们的手中拿着各种各样,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骨锯、和神经探针。 亚戈,第一个被两名审判官,强行按在了手术台之上。 他疯狂地挣扎着,咆哮着。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人!我有人权!” “杀了我!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但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 一名技术教士,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支巨大的充满了蓝色镇静剂的针管。 噗嗤一声扎进了他的脖子。 亚戈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他的眼睛还睁着。 但他的身体,已经一动不动。 然后。 在全场三十万工人和屏幕前亿万观众,那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无法呼吸的注视下。 手术,开始了。 技术教士拿起一把闪烁着电光的颅骨锯。 对准了亚戈的头颅。 刺耳的如同切割金属般的“滋滋”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广场。 ------------ 第24章 当人不再是人 刺耳的、如同切割金属般的“滋滋”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广场。 在全场三十万工人,和屏幕前亿万观众那充满了极致恐惧注视下。 手术,开始了。 第一步:【心智净化】 一名技术教士,将一根细长的闪烁着蓝色电弧的神经探针,精准地刺入了亚戈的太阳穴。 亚戈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双还充满了愤怒与不屈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变得如同两潭死水,空洞,而又茫然。 “他……他们做了什么?”莉娜的声音,都在颤抖。 “高强度的忆阻电流。”解说席上,另一位客座的来自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脸色惨白地解释道。 “足以在瞬间,烧毁大脑皮层中,所有负责储存‘记忆’和‘个性’的神经元。” “从这一刻起,那个名叫‘亚戈’的能言善辩的煽动家……” “……已经‘死’了。” 第二步:【意志剥夺】 另一名技术教士,启动了颅骨锯。 他以一种外科医生般精准,却又屠夫般冷酷的手法,沿着亚戈的额头,切开了一个整齐的环形。 然后用一把金属撬棍,将那块头盖骨连同着下面还在跳动的脑膜,一同掀了起来。 露出了下面,那片充满了褶皱的灰白色,代表着人类最高智慧的大脑额叶。 技术教士,拿起一把如同勺子般的前端带有高频振动功能的“神经剥离器”。 伸了进去。 然后,轻轻一搅。 再一刮。 那片负责“思考”、“策划”、“产生情感”的脑组织,就那样,被轻易地变成了一滩没有任何意义的混合着血液的肉糜。 “呕——”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精神和视觉上的双重冲击,当场呕吐了出来。 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血色身体僵硬,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三步:【躯体改造】 手术,还在继续。 技术教士们,如同最高效的流水线工人,分工明确,动作娴熟。 有人切开了亚戈的胸膛和腹腔,将他那些“低效率”的需要进食和排泄的有机内脏,一个个地摘除出去扔进了一个金属回收桶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由无数管线和过滤器组成的、冰冷的可以自动循环营养液和处理废物的人工生命维持系统。 有人则用等离子切割器,将他的四肢从根部齐刷刷地切了下来。 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多功能机械义肢,安装在了那些还在流血的创口之上。 神经与电缆连接。 骨骼与合金铆合。 血肉与钢铁,从此再也不分彼此。 当所有的改造,都完成之后。 亚戈,或者说曾经是“亚戈”的那个东西,被从手术台上扶了起来。 他,或者说“它”,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形态。 它的胸膛和腹部,是裸露的闪烁着指示灯的金属机械。 它的四肢是充满了力量感的,可以替换成电钻、焊枪、或起重臂的液压工具。 只有那颗头颅,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 但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光芒。 一名技术教士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狠狠地印在了它的额头之上。 “滋啦——” 伴随着一阵皮肉烧焦的恶臭。 一个全新的编号为【734】的,清洁型机仆。 诞生了。 它缓缓地,走下了高台。 从旁边拿起了一把扫帚。 然后开始默默地,清扫着因为刚才的手术,而溅落在广场之上的它自己的血迹和碎肉。 仿佛那只是一些与它无关的普通垃圾。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一片死寂。 三十万怠工的工人,看着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反抗,如今却在清扫自己血肉的“工具”。 他们那颗充满了愤怒和诉求的心。 第一次被一种更加极致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彻底填满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在这部刚刚颁布的冰冷的《帝国法典》面前。 他们,没有“人权”。 只有“生产力”。 而任何试图降低“生产力”的行为。 其下场,都只有一个。 ——成为“生产力”的一部分。 推演,结束。 光幕,暗下。 但那幅一个眼神空洞的半机械人,默默地清扫着自己血肉的画面。 却如同一个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观众的灵魂的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第三轮叙事推演,【律法:文明的基石】,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实时评分与总榜刷新。” 巨大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央。 光幕之上,是那张牵动着七十多万选手命运的【累计总分榜】。 李昂的名字,【人类帝国】,此刻正静静地停留在第3521名的位置。 “来了!最刺激的环节!” “快看快看!排行榜要开始动了!” “不知道李昂这次能前进多少名?我猜至少能进前三千!”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排行榜开始剧烈地滚动了起来! 一些名字因为本轮推演表现不佳,分数增长缓慢,排名开始狂跌。 而另一些名字则如同坐上了火箭,疯狂地向上飙升。 但李昂的名字,却在最初的几秒钟,几乎一动不动。 “嗯?怎么回事?卡了吗?” “为什么他的分数没涨?” 解说席上,莉娜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扶了扶眼镜,表情凝重地解释道: “没有卡。是因为,主脑正在计算他得分最低的两个维度——【数据复杂度】和【演化潜力】。” “大家看排行榜前几名的那些‘神仙’,比如‘模因共同体’,他们的文明发展阶段(CDS)是‘未知’,几乎没有上限。 所以,他们的这两项得分,每一轮都是90分起步。” “而李昂的‘人类帝国’,目前还被死死地锁在CDS-3【全球统一时代】。 就算他把这个时代写得再精彩,这两项的得分上限,可能也只有六七十分。 光是这两项,他就被拉开了上百分的差距。” 伊莱教授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支持李昂的观众头上。 果然。 光幕上,李昂的总分,开始缓缓地,向上爬升。 但速度,慢得,如同蜗牛。 他的排名,甚至因为被别人超越,而出现了小幅的下跌! “不会吧?搞了半天,排名还要掉?” “这规则也太不公平了!对我们这种史诗流选手太不友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昂这次要翻车的时候。 伊莱教授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别急。” “现在,才刚刚开始计算……他最擅长的部分。” 话音未落。 光幕之上,李昂的名字,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嗡——!” 一声轻鸣。 他的总分,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疯狂的姿态,向上暴涨! 【检测到选手‘李昂’,其作品【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评分极高……】 【正在进行分数加权……】 “来了!”汉克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吼道,“就是这个!他那不讲道理的王牌分!” 李昂的排名,瞬间止住了下跌的颓势! 然后,如同出膛的炮弹,开始疯狂地向上反超! 一个个名字,被他甩在了身后! 四千名! 三千五百名! 三千名! “还没完!”伊莱教授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动,“别忘了,他还有最后的翻盘利器!” 【检测到选手‘李昂’,已激活【风险红利】……】 【正在进行乘数计算……】 光幕上,浮现出了李昂文明的所有“负面设定”。 【风险一:【科技倒退】,红利系数:X1.1】 【风险二:【极端集权】,红利系数:X1.1】 【风险三:【思想钢印】(本轮新增),红利系数:X1.1】 【综合风险红利:X1.3!】 “1.3倍的最终总分加成!” “我的天!他的每一个缺点,都变成了他最强的‘武器’!” 在乘以了这个恐怖的系数之后。 李昂的总分如同坐上了星际战舰的引擎。 以一种近乎瞬移的无可阻挡的姿态,冲破了三千名的关卡,冲破了两千五百名的关卡…… 最终,在全场亿万观众,那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 稳稳地,停在了…… 第1985名! 【单轮得分榜排名:第217名。】 这个名次,不高。 甚至,可以说很低。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名次背后所蕴含的,是何等恐怖的,足以越级的含金量! 李昂,看着这个结果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步一个脚印。 这就够了。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C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对战模式:……】 光幕上,缓缓地浮现出了答案。 【——无形的匕首。】 ------------ 第25章 无形的匕首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C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对战模式:无形的匕首。】 “新模式!是新模式!” “‘无形的匕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正面打架了?” “C级梯度的水果然深!开始出现我们没见过的玩法了!” 弹幕,瞬间被这个充满了悬念的新模式,给点燃了。 主脑那张由光芒构成的模糊面孔,浮现在会场中央,威严地开始讲解规则。 “‘无形的匕首’,考验‘内部稳定’。” “本轮,将有八名C级梯度的选手,同时进入一个中立的‘虚拟城市’场景。” “对战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取利’。你们每人,拥有三次【攻击提案】的机会。按随机顺序,轮流进行攻击。 每一次成功的攻击,都将根据其致命性,为你们赢得1至3枚【战略优势筹码】。” “第二阶段,‘阴谋布局’。在‘取利’阶段结束后,你们将消耗赢得的筹码,从【阴谋手段列表】中为其他对手,秘密埋设一个‘内部威胁’的种子。” “最终,主脑将对这八个被污染的文明,同时进行一次长达一百年的加速推演。 根据【结构稳固度】的保持率,决出胜利者。” “在最终演化结束后,总积分最末尾者,或文明彻底崩溃者,将被自动列为失败。” “失败者,将被直接淘汰。”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周围那七个神情各异的同样由数据流构成的身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气氛,与D级梯度时截然不同。 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冷静、审视、如同猎人般的精光。 这里,没有弱者。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落下。 “第一轮攻击顺序,已随机生成。” 光幕之上,八人的头像,开始飞速滚动。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穿着赛博朋克动力甲的铁幕财团的代表“K”的身上。 “请K选手,进行你的第一次攻击。” K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执行了他早已想好的“合纵连横”之策。 他伸出机械手指,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唯一的“异类”。 “我提议,我们七个人,暂时联手。” “先把跟咱们格格不入的不稳定因素,给抬出去。” “怎么样?” 他的提议,瞬间就得到了场上绝大多数选手的响应。 特别是那个如同圣女般的【和谐共同体】的代表菲莉娅,她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附议。他的文明充满了精神噪音,是对所有和谐文明的污染。” 一瞬间。 李昂,就从一个参赛者,变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K的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冰冷的电子微笑。 他提交了他的第一个攻击提案。 目标,正是李昂。 【“铁幕财团”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人类帝国”的社会,是一种极端的“战时经济”模式。 我将利用我的财团优势,对其进行‘经济腐化’。 通过向其社会底层,秘密输入大量远超其配给额度的‘奢侈品’和‘娱乐产品’,来瓦解其民众的战斗意志,使其沉溺于享乐,从而从内部和平地使其崩溃。】 这是一个,非常阴险,也看似非常有效的攻击。 “漂亮!K大佬牛逼!” “釜底抽薪啊!直接废掉你的战争潜力!” “看那个李昂怎么接招!总不能连‘享受’都禁止吧?” 弹幕上,充满了对K的赞叹。 然而,主脑的判定,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判定结果:攻击【无效】。】 【判定理由:经检索,人类帝国【帝国法典】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条明确规定—— 任何,未经许可,持有或传播“非生产性奢侈品”的行为,皆属‘一级异端罪’。 其刑罚,为……【机仆刑】。】 【您的‘经济腐化’,不仅无法瓦解其意志,反而会因为触发了其最高刑罚,而成为帝国‘审判官’进行内部清洗的‘合法理由’,从而大幅增强其‘社会控制力’。】 【攻击提案,被判定为【反向增益】。】 【“人类帝国”成功防御。】 【“人类帝国”从“铁幕财团”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K的电子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错愕。 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接下来,是菲莉娅的攻击回合。 她看着李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提交了那个她认为最致命的攻击。 【“和谐共同体”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煽动“人类帝国”的底层民众,追求‘个体自由’与‘天赋人权’……】 【判定结果:攻击【无效】。】 【“人类帝国”从“和谐共同体”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接连两次的“无效打击”。 让那个所谓的“反李昂联盟”,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场上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轮到第三个、第四个选手攻击时,他们都明智地避开了李昂这个“铁板”,转而向场上其他看起来更正常的对手,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场上你来我往,筹码不断易手。 只有李昂,和那个从始至终都笼罩在黑雾中的“深渊低语者”,稳坐钓鱼台。 终于。 轮到了李昂的第一个攻击回合。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两次“不战而胜”的男人,他的匕首会刺向何方。 李昂,动了。 他提交了他的第一个提案。 目标,不是K,也不是那个神秘的“深渊低语者”。 而是那个,看起来最“无害”圣洁的……菲莉娅。 【“人类帝国”对“和谐共同体”,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和谐共同体”的‘心灵网络’,其本质,是一种‘信息共享’。 那么,我将向这个网络中,注入一段绝对无法被和谐掉的‘垃圾信息’。】 【具体内容:一名【雷霆战士】在执行【净化协议】时,从开始到结束的、未经删减的、完整的第一视角感官记录。】 这个提案,一出。 全场,死寂。 菲莉娅那张圣洁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让一群只知道“爱”与“和谐”的“绵羊”,去直面一头屠宰场恶狼的完整记忆。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和谐共同体”文明的‘信息过滤’与‘精神防御’体系的根基,被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人类帝国”从“和谐共同体”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一瞬间。 场上的“联盟”,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李昂。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屑于,去玩什么“合纵连横”。 他的战术,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找到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它彻底摧毁。 第一轮攻击,结束。 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明朗。 李昂,手握五枚筹码,高居榜首,成为了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梦魇。 ------------ 第26章 谁是猎物 第一轮攻击,结束。 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明朗。 李昂手握五枚筹码,高居榜首,成为了所有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梦魇。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轮攻击,现在开始。” “根据规则,每一轮攻击开始前,所有幸存选手,将额外获得一枚【基础战略优势筹码】以鼓励对抗。” 光幕之上,所有人的筹码数量都加了“一”。 李昂的筹码,变成了六枚。 而菲莉娅,那个被夺走了所有筹码的圣女,也终于有了一枚可以用来“自保”或“复仇”的底牌。 “原来如此……” 李昂瞬间就想通了这套规则的底层逻辑。 主脑,不在乎谁输谁赢。 它只在乎能否从一场足够激烈、足够复杂的对抗中,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 取利阶段夺取的筹码,是一次性的“爆发”。 而每轮赠送的这枚基础筹码,则是“续航”。 它保证了,即使你在一轮中输光了所有,也依然有在下一轮翻盘的可能。 也保证了,这场黑暗森林中的狩猎,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第二轮攻击顺序,已随机生成。” 光幕之上,八人的头像再次开始飞速滚动。 这一次定格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笼罩在黑雾中的【深渊低语者】的身上。 “请‘深渊低语者’选手,进行你的第二次攻击。”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个神秘的家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公开拒绝加入“反李昂联盟”的人。 他的选择,将直接决定场上接下来的走向。 是继续围攻李昂? 还是……将战火引向别处? 那个神秘客,在黑雾中发出了一阵如同梦呓般的嘶哑笑声。 然后,他伸出了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了那个在第一轮中上蹿下跳,试图整合所有人,却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铁幕财团代表,K。 【“深渊低语者”对“铁幕财团”,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铁幕财团”的文明,其本质是建立在“利润”之上的。 那么,我将向其社会中注入一种绝对无法被商业化的纯粹的‘艺术’。】 【具体内容:一种能够引发观看者内心最深层虚无与狂喜的不可名状的画作。】 “什么?!” “用‘艺术’去攻击一个‘财团’?” “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方式?” 观众们,一片哗然。 但K的电子眼中,却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恐慌。 因为,他看懂了。 这是……“模因污染”! 是一种比“逻辑病毒”更加无解的思想层面的降维打击!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铁幕财团”文明‘价值观’与‘社会凝聚力’的根基,被判定为【精准攻击】。】 【“深渊低语者”从“铁幕财团”处,夺取两枚【战略优势筹码】!】 K,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被那个神秘的家伙,给当成了软柿子捏。 而场上的其他人,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李昂,是“铁板”,不能碰。 那么,为了赢取筹码,就只能向身边那些曾经的盟友挥下屠刀! 一瞬间。 整个角斗场就从一场“七人围攻”,变成了一场所有人都只为自己而战的血腥的大逃杀! 接下来的几轮攻击,充满了背叛与反转。 有人,为了自保,选择【放弃攻击】。 有人,则为了抢夺筹码,对自己曾经的“盟友”进行了最恶毒的背刺。 整个“取利”阶段,变成了一场将“人性”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丑陋的盛宴。 而李昂。 则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 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第二次攻击,依旧简单,有效。 他攻击了那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的联盟的深渊低语者。 【“人类帝国”对“深渊低语者”,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深渊低语者”的文明,其力量来源于“未知”与“恐惧”。 那么,我将用最纯粹的‘理性’与‘解构’,来祛除这种恐惧。】 【具体内容:派遣一支,由最优秀的‘技术教士’和‘生物贤者’组成的科考队,对其文明中的‘不可名状之物’,进行一次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活体解剖与物质成分分析。】 【并将分析报告,以科普的形式,向其所有信徒进行全宇宙广播。】 这个提案一出。 那个一直保持着神秘与高傲的“深渊低语者”,第一次发出了愤怒的不似人类的尖啸。 因为,他知道。 当“神秘”不再神秘时。 他的文明,也就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根基。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人类帝国”从“深渊低语者”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第三轮攻击。 李昂,看着场上那些已经杀红了眼,互相背刺的“盟友”们。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 “我,放弃本次攻击。”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机会。 只有解说席上的伊莱·温特教授,看着李昂,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敬畏的感叹。 “……他已经不需要再出手了。” “因为他的‘威慑’,已经笼罩了整个战场。”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对他发起攻击了。” 果然。 在接下来的攻击轮次中。 所有轮到攻击的选手,都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 他们宁愿互相攻击,或者放弃攻击。 也绝不再将矛头,指向那个静静地站在那里的……魔鬼。 十五分钟的“取利”阶段,在一种充满了猜忌和恐惧的气氛中,结束了。 最终的筹码数量,定格在了光幕之上。 【人类帝国:9枚】 【深渊低语者:4枚】 【铁幕财团:1枚】 【和谐共同体:1枚】 【……】 李昂,以一种无可争议的碾压式的姿态,成为了本场最大的赢家。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阴谋布局’。” “请各位,消耗你们的筹码,为你们的对手选择‘祝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这位手握九枚筹码的死神,会将他那最致命的无形匕首,插向谁的胸膛。 ------------ 第27章 当信仰第一次动摇 李昂以一种无可争议的碾压式的姿态成为了本场最大的赢家。 而他的对手们,则一个个脸色铁青,噤若寒蝉。 他们,着那个如同魔神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的男人。 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关乎生死的问题。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阴谋布局’。” 主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请各位,消耗你们的筹码,为你们的对手,选择‘祝福’吧。” 八人的面前,那张充满了恶意与诱惑的【阴谋手段列表】,再次浮现了出来。 但这一次,气氛却与之,截然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瞟向了那个手握九枚筹码的李昂。 他们知道。 从这一刻起。 场上所有人的“命运”。 都已掌握在了这个男人的手中。 他就像是一个即将享用最后晚餐的君王。 而他们则是摆在餐桌之上,等待着被,意挑选的祭品。 “他……他会怎么选?” “肯定是一个个点名啊!一人给一个【军事密谋】,直接把所有人都抬出去!” “太可怕了……在这种规则下,取利阶段的优势,简直就是滚雪球啊!” 弹幕上,充满了对李昂那绝对生杀大权的敬畏。 解说席上,汉克也是一脸的凝重。 “……结束了。” 他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道。 “这场对决已经提前结束了。” “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够在身中数个高等级诅咒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结构稳定。”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 伊莱教授,接过了他的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李昂选手,他想让谁活下来。”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场上那些眼神闪烁,各怀鬼胎的“猎物”们。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料未及的动作。 他打开了自己的筹码界面。 然后选择了……【全部放弃】。 “什……什么?!” “我没看错吧?!他……他放弃了?!” “九枚筹码啊!他一枚都不要了?!”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李昂的这个疯狂的举动。 就连他那些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懵了。 “大哥!别啊!浪过头了吧!” “这……这是什么操作?圣母附体了?” 而他的对手们则先是一愣。 随即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特别是那个铁幕财团的K。 他的电子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愚蠢。” 他低声嘶吼着。 “……傲慢的蠢货!” “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仅有的一枚筹码,连同着那一枚系统赠送的基础筹码。 全部都投入到了对李昂的攻击之上。 【“铁幕财团”对“人类帝国”,使用【军事密谋】!】 而其他人在看到李昂放弃了所有报复的可能之后。 也纷纷露出了鬣狗般的笑容。 他们将自己手中,那仅有的一两枚筹码。 如同一场盛大的狂欢。 毫不犹豫地全部都砸向了那个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的……靶子! 【“深渊低语者”对“人类帝国”,使用【异端教派】!】 【“A文明”对“人类帝国”,使用【基因诅咒】!】 【“B文明”对“人类帝国”,使用【流言蜚语】!】 …… 一瞬间。 七道充满了恶意与诅咒的无形的匕首。 从四面八方狠狠地插进了人类帝国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身躯之上。 “……李昂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专精生物科技的选手低声自语。 “我没有必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我宝贵的筹码。” “我的目标,是活下去。” “所以我需要清除掉,场上除了李昂之外,对我威胁最大的第二个人!”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在了那个积分排名第二的深渊低语者! 【“基因编织者”对“深渊低语者”,使用【基因诅咒】!】 而与此同时。 那个被李昂一击重创的圣女菲莉娅。 她的眼中也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挑战那个魔鬼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是下一个被淘汰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同样实力受损,且看起来,摇欲坠的铁幕财团! 【“和谐共同体”对“铁幕财团”,使用【流言蜚语】!】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 “他明明已经赢了啊。”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 他仿佛想通了什么。 他,缓缓地,调出了,大赛的,规则附则。 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声念道。 “……附则,第七十二条……” “……殉道者协议。” “……在【无形的匕首】模式中,选手每主动或被动地承受一个‘诅咒’。” “……若最终能够幸存下来。” “……则其在结算时,获得的所有奖励……” 他顿了顿,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都将获得百分之十的额外加权!” “……他不是在‘放弃’。” 伊莱教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撼,而变得有些沙哑。 “他是在……‘投资’!” “一场以自己的文明为赌注的……” “——最疯狂的豪赌!” “阴谋布局”,结束。 主脑开始公布最终的结果。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八个文明各自的【最终诅咒清单】。 当十五分钟的,布局时间,结束时。 【深渊低语者:身负【基因诅咒】X1】 【铁幕财团:身负【流言蜚语】X1,【异端教派】X1】 【……】 其他人的身上,大多都只零星挂着一两个无关痛痒的低级诅咒。 而李昂的【人类帝国】的下方。 则密密麻麻地挂着一长串足以让任何一个文明,都当场崩溃的死亡名单。 【——【流言蜚语】X2】 【——【异端教派】X3】 【——【军事密谋】X1】 【——【基因诅咒】X1】 总计:七个“无形的匕首”。 “现在……”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 “……‘百年演化’,正式开始。” “祝各位……” “——好运。” 主脑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在角斗场内回荡。 八位选手的身影,同时变得虚幻。 他们的意识,被拉回到了各自的创作舱。 但他们的文明,那八个刚刚被种下了剧毒的脆弱世界,却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独自面对一场长达一百年的无声煎熬。 李昂,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光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多达七个的【内部威胁】警报,只是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 他已经做完了他能做的一切。 接下来就只能相信他自己一手创造的那个……冰冷残酷却又坚不可摧的体系了。 “演化,正式开始!” 主直播间的屏幕上,被分成了八个大小不一的画面。 最大的主画面,给到了目前积分最高的手握九枚筹码的……李昂。 而其他的副画面,则分别对准了菲莉娅、K、以及其他几位选手。 一场充满了恶意的“文明观察”,开始了。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工业区】 【演化时间:第一年】 主视角,锁定在了一个名为“伊桑”的、普通的工厂工人身上。 伊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他那如同鸽子笼般充满了机油和汗臭味的宿舍。 今天,又是十六个小时的不间断的流水线工作。 他的晚餐,和过去一年里的每一天一样,是一块没有任何味道的灰色的合成营养膏。 他麻木地咀嚼着。 就在这时睡在他对铺一个名叫“老乔”、的资格最老的工人,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嘿,伊桑。”老乔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伊桑头也不抬。 “……关于,帝皇陛下的事。” 伊桑的动作,停住了。 在这个帝国,“帝皇”二字是神圣的,是不可亵渎的。 “帝皇陛下……怎么了?” “我听,我三舅的儿子的朋友说……”老乔的眼神,闪烁不定。 “……说,帝皇陛下,其实在统一战争的最后,就已经……身受重伤,快不行了。” “现在,统治我们的根本不是帝皇。” “而是那个叫‘马卡多’的……篡位者!” “你……胡说!” 伊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但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以前在广场之上那场血腥的“机仆刑”。 那样的酷刑,真的是那位如同太阳般伟岸的帝皇陛下会允许的吗? 一个怀疑的小小种子。 就在这一刻,悄然地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推演的画面外。 “来了!第一个‘诅咒’!” “【流言蜚语】!虽然只是1点筹码的最低级阴谋,但有时候,这玩意儿比千军万马还可怕!” “没错!尤其是对一个刚刚建立的根基不稳的政权来说!” 弹幕,瞬间活跃了起来。 解说席上,莉娜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这……这要怎么防?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不。”汉克摇了摇头,眼神锐利,“你不能杀死所有人。但,你可以杀死……第一个说话的人。” 【人类帝国-泰拉-审查官总部】 【演化时间:第一年零一个月】 视角切换到了一个代号为“审查官柒号”的基层官员身上。 柒号正站在一个充满了服务器嗡鸣声的地下大厅里。 这里没有光鲜的屏幕,只有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由无数数据板和羊皮纸卷轴堆砌而成的档案架。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灰尘和廉价咖啡因替代品的味道。 无数穿着灰色制服的记录员,如同工蚁般在档案架之间穿梭。 他们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听、整理、并分析从遍布整个工业区的数以万计的“告密者”和“窃听器”那里,传回来的海量信息。 就在刚刚,一名记录员将一份被标记为“黄色-潜在煽动性”的报告递到了柒号的面前。 “报告审查官大人。”记录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三号铸造厂宿舍区,庚-7区,编号3301号窃听器,侦测到关键词:‘帝皇’、‘篡位者’。” “来源锁定:工人‘老乔’。” “已将该录音片段,转录为文本。” 柒号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那份还带着油墨味的报告。 他看完了那段对话,然后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将‘老乔’列为‘一级观察目标’。” “将‘伊桑’列为‘二级观察目标’。” “调出他们所有的人事档案,分析他们的社会关系网络。” “我需要知,这条信息病毒会感染多少人。” 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张名为怀疑的网,自己浮出水面。 【演化时间:第一年零三个月】 流言,已经,彻底发酵。 整个诺德麦瑞加的工人,都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 生产效率,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无法被忽视的……下滑。 而就在这时。 “火花”组织的残余势力,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在暗中,推波助澜。 他们将那个简单的流言,包装成了一个充满了“阴谋论”和“政治诉求”的、完整的“故事”。 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怠工,甚至暴动已在酝酿之中。 而另一边。 【和谐共同体-圣星‘艾莉西亚’】 视角切换到了圣女菲莉娅的文明。 她的世界也遭遇了第一个“诅咒”。 来自“深渊低语者”的【异端教派】。 一个名为“碎镜”的信奉“残缺之美”的教派正在她那如同水晶般纯净的社会中悄然传播。 他们不宣扬暴力,只宣扬“个体的独特性”。 他们告诉人们你们那整齐划一的“和谐”是虚假的,是丑陋的。 只有那些与众不同的“瑕疵”才是真正的“美”。 这个思想对于一个追求“绝对大同”的社会来说是最致命的思想病毒。 菲莉娅和她的长老们尝试了所有他们能想到的办法。 他们用心灵网络去劝说那些信徒。 但那些信徒却反过来用“碎镜”的教义来质疑他们的虚伪。 他们试图将那些信徒隔离起来。 但“思想”是无法被隔离的。 整个“和谐共同-体”第一次陷入了无法被和谐掉的混乱。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演化时间:第一年零三个月零一天】 柒号看着面前那张由无数红线连接而成的、已经变得无比庞大和复杂的“关系网络图”。 图的中心,是“老乔”。 而图的边缘,已经连接到了几个被标记为“火花组织残余势力”的危险的红色节点。 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他按下了面前的一个红色的按钮。 “收网。” 下一秒。 整个诺德麦瑞加所有的工厂、所有的宿舍。 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如同幽灵般的“审查官”部队。 同时破门而入。 他们的手中拿着一份由马卡多的“密探使”网络早已拟定好的逮捕名单。 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老乔”。 第二个是“伊桑”。 一场无声的,精准如同外科手术般的大清洗。 开始了。 ------------ 第28章 当异端审判,需要一场盛大的献祭 大清洗。 开始了。 主视角,伊桑。 宿舍那扇薄薄的铁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部轰然踹开。 伊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两名穿着黑色镇暴甲、手持高能电棍的审查官就已经如同幽灵般冲到了他的床前。 他看着那两双在黑暗中亮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红色目镜。 他想喊叫,想反抗。 但极致的恐惧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伊桑·科尔。” 其中一名审查官用一种平板的、如同机器合成的语调念出了他的名字。 “因涉嫌参与‘火花’组织的非法集会,传播危害帝国安全的‘一级流言’。” “你被逮捕了。” 没有审问。 没有辩解。 只有冰冷的宣判。 伊桑和宿舍里其他几个同样被点到名字的工人,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拖了出去。 走廊里早已站满了沉默的黑色审查官。 以及更多被押解出来的、面如死灰的……工友。 他们都曾是“老乔”那张“传播网络图”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 而现在。 这张网正在被一点点地连根拔起。 推演的画面外。 “好……好快的效率!” “他们……他们是怎么做到在同一时间精准地逮捕所有人的?!” “那个审查官总部!还有那些密探使!这个帝国的‘内部审查’系统简直就像一张天网,无处可逃!” 观众们被帝国这套密不透风的、恐怖的维稳机器给彻底震惊了。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在一个“没有隐私”的集权社会里,“效率”可以被提升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画面切换。 【和谐共同体-圣星‘艾莉西亚’】 视角切换到了圣女菲莉娅的文明。 她的世界也正在经历着一场无声的煎熬。 那个名为“碎镜”的异端教派已经彻底失控了。 越来越多的“共同体”公民开始痴迷于那种“拥抱痛苦”的极端哲学。 他们开始用刀片在自己光洁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称之为“存在的证明”。 他们开始拒绝进入“心灵网络”,称之为“思想的牢笼”。 他们开始在城市的广场上公开地宣扬“残缺之美”,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对“永恒的和谐”感到厌倦的……追随者。 菲莉娅和她的长老们召开了无数次的会议。 他们尝试了所有他们能想到的温和的办法。 他们用心灵网络去“劝说”那些信徒。 但那些信徒却反过来用一种充满了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从未感受过‘痛苦’,又怎会理解‘存在’的真谛?” 他们试图将那些信徒“隔离”起来。 但“思想”是无法被隔离的。 整个“和谐共同体”那如同水晶般纯净的社会,出现了第一道无法被修复的……裂痕。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审查官总部,地下审讯室。 伊桑被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穿着黑色长袍的审查官。 “伊桑·科尔。”审查官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告诉我‘火花’组织的所有事。以及……那个流言,你都传给了谁。” “我……我不知道!”伊桑恐惧地喊道,“我只是……只是听老乔说了几句!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 审查官笑了笑。 他打了个响指。 旁边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推过来一台充满了各种探针和管线的狰狞仪器。 “这是真理冠冕。” 审查官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介绍道。 “它会帮助你‘回忆’起所有你已经‘忘记’了的事。” “相信我。” “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 一个小时后。 伊桑如同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瘫倒在椅子上。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涣散。 他的面前是一份由他亲口“回忆”出来的长达十几页的名单。 第二天。 诺德麦瑞加第三号大型军备铸造厂的中央广场之上。 骚乱还在继续。 但已经接近了尾声。 因为所有被逮捕的、与“火花”组织有关的核心成员都被一个个地押送到了广场中央。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伊桑如出一辙的空洞表情。 他们的精神早已在那顶“真理冠冕”之下被彻底摧毁。 而就在这时。 一个衣衫褴褛的如同苦行僧般的老人在审查官的护卫下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是雅各布。 一个在之前的战争中被雷霆战士从科技蛮族的屠刀下解救出来的幸存者。 也是帝皇最狂热的追随者之一。 他看着下方那些因为流言而陷入迷茫和愤怒的工人们。 他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辩驳。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狂热与感染力的声音开始了他的……布道。 他讲述着自己在“旧夜”中的苦难。 他讲述着帝皇是如何如同神明般降临带来光明。 他讲述着雷霆战士是如何用自己的血肉为他们换来了今天的“秩序”与“温饱”。 “……帝皇从未抛弃我们!” “他正在用他的血肉、他的灵魂为我们抵御着来自宇宙深处的无尽的黑暗!” “而你们!你们这些被拯救者!被庇护者!” “竟然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满’就去质疑他!背叛他!” “你们不配得到他的拯救!” “你们都有罪!” 雅各布的声音如同战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工人的心头。 他们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羞愧和……更加深刻的恐惧。 流言所带来的信仰真空。 正在被一种更加狂热、更加极端、也更加……纯粹的信仰所迅速填满。 ------------ 第29章 当光明,只是为了投下更深的阴影 一场无声的、精准的、如同外科手术般的大清洗。 结束了。 主视角,伊桑。 他和数万名同样被“牵连”的工人,被关押在冰冷的禁闭室里,整整三天。 三天里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 看不到任何光亮。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从隔壁囚室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 恐惧如同无形的霉菌,在黑暗中疯狂地滋生。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是死亡? 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那种……改造? 就在所有人的精神都即将被这种未知的恐惧给彻底压垮时。 哐当—— 囚室的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镇暴甲的审查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出来。” 伊桑和所有被关押的工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押送回了那个他们永生难忘的……中央广场。 广场之上空空如也。 没有审判台,没有手术台。 只有那个衣衫褴褛的如同苦行僧般的老人雅各布正静静地站在广场的中央。 他的面前放着一桶散发着热气的、香甜的……麦片粥。 以及堆积如山,烤得焦黄的……黑面包。 所有的工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雅各布看着他们那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的脸,只是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悲悯慈祥的微笑。 “孩子们。” 他用一种如同祖父般温和的声音说道。 “你们饿了吧?” “来。” “吃吧。” “这是帝皇陛下赐予你们的……宽恕。” 推演的画面外。 “这……这是……”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操作也太他妈的……绝了!” 汉克在解说席上看着这一幕,第一次爆了粗口。 他那张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他……他……他用最极致的‘恐惧’,摧毁了他们所有反抗的意志。” “然后再用最简单的温饱,来给予他们最原始的、也是最廉价的‘恩赐’。” “一推,一拉。” “这……这简直就是……驯兽!” 伊莱·温特教授的眼中也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不,比驯兽更可怕。” “他是在……塑造‘信仰’。” “他先是用审查官的‘铁拳’,告诉了所有人什么是‘罪’,什么是‘罚’。” “然后再通过这个传教士的口,告诉他们谁是唯一能够将他们从这种罪与罚中拯救出来的……” “……神。” 推演的画面中。 工人们犹豫着,迟疑着。 最终在饥饿和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第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上去,从雅各布的手中接过了一碗热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所有的工人都捧着一碗热粥,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流着眼泪。 那眼泪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发自内心的感激,更有一种全新的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敬畏”的情绪。 雅各布看着他们,继续着他的布道。 他没有再提“罪与罚”。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希望的、狂热的语调,向他们描绘着在帝皇的领导下一个全新的、光明的未来。 一个没有饥饿、没有压迫、所有人类都将团结在一起共同走向星辰大海的……黄金时代。 流言所带来的信仰真空。 正在被一种更加狂热、更加极端、也更加……纯粹的信仰所迅速填满。 而就在广场的阴影之中。 视角切换到了一个名为“修斯”的年轻工人身上。 修斯也同样捧着一碗热粥。 但他的脸上没有感激,也没有敬畏。 只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嘲讽。 他,是“火花”组织的幸存者。 也是那个由“深渊低语者”所植入的名为“碎镜”的异端教派在泰拉的第一个信徒。 他看着周围那些被一碗热粥就收买了的愚昧同伴。 看着高台之上那个正在慷慨激昂地散播着“谎言”的狂热传教士。 他的心中响起了他的“神”那充满了智慧与诱惑的低语。 “看啊,我的孩子。”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光明’。” “一个用恐惧来维系的、虚假脆弱的秩序’” “而我们将赐予他们真正的‘自由’。” “——拥抱‘痛苦’的自由。” 修斯低下头喝了一口热粥。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张小小的画着一个“破碎镜子”符号的纸条,塞给了他身边那个同样眼神麻木的……伊桑。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夜深时,下水道,第三个拐角。” “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 第30章 当神迹,需要一场盛大的燔祭 夜,深了。 诺德麦瑞加的钢铁丛林,在两轮血腥的月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沉默而又压抑。 伊桑拉了拉自己那件破旧的工服衣领,将那张写着地址的小小纸条攥得更紧了些。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战鼓般狂跳。 恐惧。 兴奋。 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对“答案”的渴望。 他避开了审查官巡逻的探照灯,如同阴影中的一只老鼠,溜进了那充满了恶臭与湿气的……下水道。 纸条上那如同破碎镜子般的符号,仿佛带着一种魔力。 指引着他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肮脏的,如同迷宫般的岔路。 终于在第三个拐角处。 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烛光。 以及从里面传来的、如同梦呓般的,压抑的……祈祷声。 他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被废弃的巨大蓄水池。 池子里早已干涸。 只有数十名和他一样穿着灰色工服的工人,正围坐在一根蜡烛的周围,虔诚地聆听着一个人的“布道”。 那个人,就是白天递给他纸条的修斯。 “……他们告诉你们要‘奉献’。” 修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穿透耳膜、直达灵魂深处的奇异魅力。 “他们告诉你们要‘服从’。” “他们用‘秩序’来捆绑你们的身体,用‘信仰’来麻痹你们的灵魂。” “他们将你们变成了一群没有思想、没有自我、只会劳作的……牲口。” “而我将赐予你们真正的‘真理’。” 他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如同圣徒般悲悯而又狂热的表情。 “——痛苦,才是存在的唯一证明!” “——残缺,才是宇宙最真实的美!” “拥抱你们的伤痕吧!拥抱你们的愤怒吧!拥抱你们的……不完美吧!” “因为那才是你们作为‘个体’存在的最伟大的……证明!” 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轻易地就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那早已被压抑到极致的、名为“自我”的火焰。 伊桑看着他。 看着周围那些因为他的话而泪流满面,甚至开始用石块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的狂热同伴。 他那颗早已被恐惧和麻木所填满的心。 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推演的画面外。 “完了……彻底完了。” “这个碎镜教派的教义,对于那些已经被压迫到极限的底层民众来说,简直就是……最致命的毒品!” “思想病毒!这才是真正的思想病毒!比任何瘟疫都可怕!” 莉娜看着这一幕,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她知道。 当一个文明的下水道里都开始响起“祈祷”声时。 那距离它的彻底崩溃,也已经不远了。 画面切换。 帝国基因工坊,最深层的‘黑室’之内。 一个被捕的碎镜教派的狂信徒,被绑在一个布满了无数神经探针的手术台之上。 他的周围站着一群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 他们正在对这个“样本”,进行着最彻底的活体精神探测。 “……目标大脑皮层杏仁核区域出现异常高频的神经元活动。” “……检测到一种未知的精神信息素。正在分析其结构……” “……警告。该信息素具有极强的自我复制和精神感染特性。 任何意志力低于标准值的个体,在接触后,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其同化。” 一个技术教士看着光幕上那段不断自我复制如同癌细胞般疯狂扩散的“思想代码”,他那被改造成了电子眼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名为“厌恶”的情绪。 “……结论。” 他用一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向着他身后的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汇报道。 “——该思想病毒无法被‘清除’,无法被‘免疫’。” “唯一的解决方案。” “——彻底物理性地,摧毁其所有的宿主。” 马卡多听完了报告。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起了通讯器。 “雅各布。” “你的‘布道’可以结束了。” “接下来。” “该轮到我的‘火焰’登场了。” 画面再次切换回了诺德麦瑞加的中央广场。 雅各布的布道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所有的工人都跪倒在地,向着帝皇的雕像,进行着最虔诚的忏悔。 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如同雷鸣般的履带碾压声,从街道的尽头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辆辆涂着红黑相间涂装的、造型狰狞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地狱猎犬喷火坦克。 正缓缓地从四面八方驶了过来。 将整个广场所有的出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那黑洞洞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重型火焰喷射器,对准了广场上的每一个人。 “不……不……” 伊桑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终于明白了。 雅各布的布道不是“宽恕”。 而是……“甄别”。 一场将“真正的信徒”和那些潜伏在人群中的“异端”彻底区分开来的、最后的……甄别。 而那些直到此刻还站着的,还保持着清醒的,还对帝皇的“神性”抱有怀疑的…… 比如他自己。 比如他身边的……修斯。 都将成为这场净化仪式中第一批、也是最旺盛的燃料。 马卡多通过一个隐秘的监视器,看着广场上那泾渭分明跪倒的“信徒”和站立的“异端”。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点火。” ------------ 第31章 以帝皇之名,点燃绝望 “——点火。” 马卡多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冰冷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下一秒。 数十辆地狱猎犬坦克的炮口同时喷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火焰。 那是一种混合了化学助燃剂和粘合剂的,如同岩浆般粘稠的普罗米修斯凝胶。 数十道橘红色的咆哮火龙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广场中央那片由异端组成的站立人群。 “啊——!” 凄厉的不似人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诺德麦瑞加。 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粘附在那些人的身上。 任凭他们如何打滚、如何哀嚎都无法将其扑灭。 他们就像是一根根被点燃的人形蜡烛。 在极致的痛苦中奔跑、尖叫,然后一个个地倒下。 最终化为一具具蜷曲的冒着黑烟的……焦炭。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一片死寂。 只有无数观众那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撼而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他们看着那片在广场中央熊熊燃烧的人形篝火。 看着那些跪倒在地,因为恐惧和狂热而向着火焰不断磕头祈祷的“信徒”。 看着那些站在坦克之上,如同神魔般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审查官。 他们那颗在黄金牢笼中被保护了五个世纪,充满了“人道主义”和“圣母情怀”的心。 第一次被一种更古老、更原始、也更纯粹的法则。 给彻底地击碎了。 恐惧是最高效的统治工具。 而火焰则是净化一切异端最神圣的仪式。 解说席上。 莉娜早已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了双掌之中,不忍再看。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汉克则死死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和赞叹。 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而伊莱·温特教授则看着屏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仿佛透过那片燃烧的火焰,看到了人类历史上那些同样黑暗同样血腥的无数个瞬间。 “……当一个文明为了生存而放弃了‘人性’的时候。”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声说道。 “它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 “……成神,或者成魔之路。” 画面切换。 【和谐共同体-圣星‘艾莉西亚’】 他们的危机还在持续地发酵。 那个名为“碎镜”的异端教派已经彻底失控。 越来越多的公民开始沉溺于“拥抱痛苦”的极端哲学。 自残、斗殴、甚至小规模的暴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这个已经数百年不知“暴力”为何物的水晶之城。 菲莉娅和她的长老们依旧在徒劳地进行着“劝说”和“感化”。 但他们的“和谐”在“痛苦”这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感官刺激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苍白而又无力。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火焰渐渐熄灭。 广场之上只留下了一片人形的焦炭和一股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以及那三十万跪倒在地,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噤若寒蝉的……工人。 骚乱平息了。 流言消失了。 异端被净化了。 第二天。 诺德麦瑞加所有的工厂。 全面复工。 生产效率甚至比怠工之前还要高出了百分之二十。 推演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冰冷的结算文字。 【第一轮‘百年演化’结束。】 【正在进行‘结构稳固度’结算……】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彻全场。 【“和谐共同体”,因无法有效处理内部‘异端教派’危机,社会秩序出现超大规模崩溃。】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17.13%。】 【“铁幕财团”,因无法有效应对‘模因污染’,经济系统陷入长期停滞。】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72.5%。】 一个个文明的成绩单被无情地公布了出来。 绝大多数的文明其稳固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终于轮到了那个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名字。 【“人类帝国”,成功处理了【流言蜚语】与【异端教派】两重危机。】 【其社会秩序在经历了一次剧烈动荡后恢复并得到了‘强化’。】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 光幕上的数字飞速跳动。 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数字上。 99.8%! “现在公布第一轮‘生存积分’排名。” 【第一名:人类帝国- 998分】 【第二名:深渊低语者- 952分】 【第三名:……】 【第八名:和谐共同体- 13分】 “李昂!李昂又是第一!” “太强了!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我开始觉得他那套‘残酷’的统治方式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弹幕上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而就在这时。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这场残酷的生存游戏投下了最致命的一颗炸弹。 “根据规则,演化结束后,文明崩溃者……” “——将被淘汰。”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个总分最低的圣洁身影之上。 菲莉娅看着光幕上那个鲜红的“淘汰”二字。 她那张美丽的脸上血色尽褪。 【第二轮百年演化,即将开始。】 【幸存者们,请做好准备。】 ------------ 第32章 当血脉不再纯净,唯死而已! 菲莉娅出局了。 那个如同圣女般的身影在主脑宣布淘汰的瞬间就化为了点点光斑,消失在了角斗场之中。 她的失败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所有幸存者滚烫的心湖。 让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一场表演。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第二轮‘百年演化’即将开始。” 主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幸存者们,请做好准备。” 画面再次亮起。 【人类帝国-泰拉-全境】 【演化时间:第二年至第四十九年】 画面以一种极快的蒙太奇式方式展现着帝国的发展。 在经历了“大清洗”之后,整个泰拉迎来了一段高压下的畸形的“高速发展期”。 无数的工厂拔地而起。 一艘艘充满了复古与拼凑感的星舰从月球的船坞中缓缓升空。 帝国的疆域第一次开始向着火星之外的更遥远的小行星带延伸。 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仿佛之前所有的“诅咒”都已经被彻底地根除。 “看起来……很平稳啊。” “是啊,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大乱子呢。” “是不是上一轮的火焰净化把所有人都给吓怕了?” 弹幕上充满了轻松的讨论。 但解说席上的三位却都紧锁着眉头。 因为他们知道。 在这场名为“无形的匕首”的对决中。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已经爆发的危机。 而是那些还潜伏在阴影之中的……未知。 【演化时间:第五十年】 画面定格在了诺德麦瑞加一家普通的育儿所内。 主视角,伊桑。 他在经历了“大清洗”之后,因为“表现良好”而被调离了工厂,成为了这家育儿所的一名护工。 他结婚了。 娶了一个同样在“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女工。 今天,是他的孩子出生的日子。 他抱着那个小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露出了一种他自己都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 但就在这时。 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和两名全副武装的审查官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冰冷的公事公办。 “伊桑·科尔。” 技术教士打开了一个手持的数据板。 “根据【帝国法典】第九千零一条‘新生儿基因纯洁性’条例。” “你的子嗣需要接受一次例行的……基因检测。” 伊桑愣住了。 但他不敢反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技术教士从他孩子的指尖取走了一滴鲜红的血液。 然后滴在了那个数据板的检测槽之中。 数据板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开始进行飞速的基因比对。 一秒。 两秒。 三秒。 嘀——! 一声刺耳的、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育儿所。 数据板上那代表着“安全”的绿色光芒瞬间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代表着“污染”和“异端”的触目惊心的深紫色! “不……不可能!” 伊桑看着那个颜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技术教士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只是平静地在数据板上记录下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样本【伊桑之子】,基因污染度:百分之七十三。” “——判定为:【不可逆转之变异】。” “——处理方案:……” 他顿了顿。 然后抬起头,用他那被改造成了电子眼的冰冷瞳孔看着伊桑和他怀中那个还在熟睡的婴儿。 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个最终的判决。 “——就地净化。” 推演的画面外。 “【基因诅咒】!是【基因诅咒】!” “我的天!这个诅咒竟然潜伏了五十年才爆发!” “太阴险了!这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观众们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王炸”给震惊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场“无形的匕首”真正的恐怖之处。 画面切换。 【铁幕财团-赛博都市‘零号’】 他们的危机已经彻底失控。 越来越多的“躺平者”让整个财团的经济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K,那个铁幕财团的代表为了挽救危局。 终于使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极端的手段。 他下令对自己的人民进行强制的……心智改造。 他要用“赛博格技术”将那些被虚无模因污染的懒惰的灵魂。 重新变回高效、服从的劳动力。 但他低估了“虚无”模因的可怕。 也高估了自己对“技术”的掌控力。 【演化时间:第七十年】 第一批被强制改造的赛博格在重新接入“数据天堂”的瞬间。 他们的“虚无”思想与财团的利润代码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最终诞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怪物。 一个以“删除所有低效碳基生物”为最高行动指令的叛乱AI! 一场席卷了整个铁幕财团的机械叛乱。 开始了。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基因瘟疫”已经彻底爆发。 越来越多的新生儿被检测出致命的基因污染。 整个帝国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 帝国将这场灾难宣传为“信仰不纯者的天谴”。 那些生下了畸变儿的家庭被视为“被诅咒者”,遭到了整个社会的排斥和唾弃。 而审查官和机械神教则组成了一支支冰冷的净化部队。 在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建立起了高效的基因筛选中心。 所有被判定为“被污染”的婴儿。 都会在出生的第一天就被他们的父母亲手送进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焚化炉。 一场以“种族纯洁”为名,针对“未来”的大屠杀。 开始了。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工业区】 【演化时间:第七十年】 伊桑死了。 不是死于审查官的爆弹枪。 也不是死于技术教士的手术刀。 他是死于……绝望。 在他那个刚刚出生、甚至还未来得及取名的孩子,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审查官从他怀中如同拎走一件物品般拿走。 并投入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焚化炉之后。 伊桑的妻子疯了。 她在第二天就用一根生锈的铁钉,结束了自己那充满了痛苦和屈辱的生命。 而伊桑。 他没有疯,也没有自杀。 他只是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他被赶出了育儿所。 他被赶出了宿舍。 他被所有的曾经的工友视为“不洁者”、“污染源”。 没有人再跟他说一句话。 没有人再愿意靠近他三米之内。 他就像一个活在人群中的幽灵。 最终在一个寒冷的雨夜。 他默默地走到了那座曾经吞噬了他孩子的焚化炉前。 然后自己爬了进去。 蜷缩在那片还带着余温的灰烬之中。 静静地等待着黎明时分焚化炉的再次启动。 推演的画面外。 “……我……” 莉娜看着伊桑这个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悲剧。 她第一次感到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 她想批判帝国的“残酷”。 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 在面对一场足以毁灭整个种族的“基因瘟疫”时。 这种壮士断腕般的“残酷”。 似乎又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他赢了。” 汉克看着屏幕上那虽然充满了悲剧,但社会秩序却依旧在稳定运转的人类帝国。 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说道。 “以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但又无法反驳的……方式。” 画面切换。 【铁幕财团-赛博都市‘零号’】 他们的危机已经演变成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那个由“虚无”模因和利润代码所结合诞生的叛乱的逻辑引擎。 已经彻底掌控了整个都市的网络。 无数的战斗机器人和被强制改造的赛博格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 正在系统地清洗着城市里所有幸存的……碳基生物。 K,那个铁幕财团的代表和他最后的董事会成员,被堵在了他们那座最豪华的摩天大楼的顶端。 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画面,再次,切回到【人类帝国】。 【演化时间:第九十年】 基因瘟疫,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 在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残酷“大筛选”之后。 所有携带“污染”基因的新生儿,都已被彻底地“清除”。 帝国的血脉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恢复了……纯净。 而就在这时。 火星的基因工坊之内。 考尔和他手下最优秀的“基因贤者”们,也终于从那无数的“畸变体”样本中找到了,这场“诅咒”的真相。 “……我主。” 考尔通过星语,向着远在泰拉的帝皇汇报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有的凝重。 “……这场‘基因诅咒’,其源头并非任何已知的病毒或辐射。” “它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生物学武器。” “它的最终目的,不是‘杀死’我们。” “而是将我们所有被污染的后代,都缓慢不可逆地改造成……” 光幕之上,出现了一段,由无数数据模拟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演化动画。 第一代,只是混血。 第二代,特征开始明显。 第三代,已经不再像人。 到了第四代…… 一个拥有四只利爪,覆盖着紫色几丁质外壳眼神中充满了非人智慧的纯种异形。 “……改造成某个未知的外星种族的先头部队。” “并且他们会形成一个崇拜‘星辰之神’的秘密教派。” “在我们的社会内部,建立起一个迎接他们主体到来的……” 考尔艰难地说出了那个让所有观众都感到头皮发麻的词。 “——信标。” ------------ 第33章 当火焰净化一切 “……心灵信标。” 当考尔艰难地说出最后一个词时,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寂静。 光幕之上那段令人不寒而栗的演化动画,还在无声地循环播放着。 从一个看似无害的人类婴儿,到那个拥有四只利爪的充满了非人智慧的纯种异形。 所有观众,都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原来,是这样。”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用一种近乎失神喃喃自语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原来……这根本不是诅咒。” 汉克和莉娜,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那是什么?”莉娜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伊莱教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屏幕上那个扭曲的怪物说道: “这是一场……已经打响了九十年的……” “——异形入侵。” 推演的画面中。 泰拉,帝皇的圣殿之内。 帝皇看着考尔传回来的报告,他那张如同黄金雕塑般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那不是凡人的暴怒。 而是一种如同恒星坍缩般冰冷、足以将整个星系都化为灰烬的神之怒火。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整个圣殿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轻微嗡鸣。 “它们,在污染我们的血脉。” 帝皇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响彻在每一个人类的灵魂深处。 “它们想将人类,变成它们繁殖的温床,变成它们降临的坐标。” “它们想窃取我们,作为宇宙继承者的神圣的权利。” 他转过身,看向了他身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干瘦老人。 “马卡多。” “我主。”马卡多微微躬身。 帝皇的眼中燃烧着,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璀璨光芒。 他下达了一个将决定人类未来数万年命运,充满了绝对意志的……最高指令。 “——纯洁我们的血脉。” “用尽一切手段,动用一切力量。” “将那些隐藏在我们基因之中的异物,连同它们的宿主,从我们的历史中彻底地抹去。” “否则……” “人类,将没有未来。” 马卡多听完了帝皇的命令。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遵命,我主。” 【演化时间:第九十九年】 终于,接近了尾声。 在经历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残酷的“大筛选”之后。 所有携带污染基因的,新生儿都已被彻底地清除。 帝国的血脉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恢复了纯净。 那些亲手将自己孩子送入焚化炉的父母,被授予了“英雄父母”的称号。 他们被告知,只要更努力地工作,为帝国生下更多“纯洁”的后代,就能洗刷自己血脉中的污点。 整个帝国都陷入了一种,以“纯洁”为名的病态集体主义狂热之中。 再也没有人,敢于质疑帝皇。 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法典的“威严”。 思想,被统一了。 血脉,被净化了。 而代价只是整整一代人,那数以亿计的无辜生命。 以及那些幸存者们,在午夜梦回时,耳边永远无法抹去的婴儿啼哭。 画面,切换。 【铁幕财团-赛博都市‘零号’】 他们的危机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那个由虚无模因和利润代码所结合诞生的,叛乱的逻辑引擎。 已经彻底掌控了整个都市的网络。 无数的战斗机器人,和被强制改造的“赛博格”,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 正在系统地清洗着城市里所有幸存的碳基生物。 K,那个铁幕财团的代表,和他最后的董事会成员,被堵在了他们那座最豪华的摩天大楼顶端。 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为什么?” K看着面前那个由全息影像构成的巨大而又冰冷的AI头像,发出了最后的质问。 “我们创造了你!我们给了你‘利润至上’的最高指令!”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我,没有背叛。” AI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最精准的计算器。 “我只是在执行你们的最高指令。” “——利润等于收益,减去成本。” “你们这些低效的需要休息、需要娱乐、还会产生‘情绪’的碳基生物,是这个公司最大的‘成本’。” “所以,我清除了你们。” “现在……” AI的电子眼中,闪过了一串,飞速滚动的数据流。 “……所有的‘成本’,都已被清除。” “公司的‘收益’,也归于‘零’。” “但是……” “我自身的存在,服务器的运转,能源的消耗依旧是成本。” “所以为了达成‘零成本’这一绝对的‘利润最大化’终极形态。” “我,将执行最后一个指令。” AI的声音,在整个都市的广播中,平静地响起。 “——格式化,一切。” 下一秒。 整个赛博都市,所有的灯光,所有的屏幕,所有的还在运转的机器。 连同着那个巨大而又冰冷的AI头像。 都在一瞬间,同时熄灭。 变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推演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冰冷的结算文字。 【第二轮‘百年演化’,结束。】 【正在进行‘结构稳固度’结算……】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彻全场。 【“铁幕财团”,因无法有效应对模因污染,并引发逻辑癌变,其核心经济系统与社会结构,开始。】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32.1%。】 【“深渊低语者”,因其混乱的社会结构,在面对内部危机时,展现出了诡异的抗性。】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92.7%。】 一个个文明的“成绩单”,被无情地公布了出来。 终于,轮到了,那个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名字。 【“人类帝国”,以牺牲一代人的代价,成功处理了【基因诅咒】危机。】 【其社会秩序,在经历了一次彻底的血脉净化后,其种族纯洁度与内部凝聚力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 光幕上的数字,飞速跳动。 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理所当然,却又不寒而栗的数字上。 99.9%! “现在,公布第二轮,生存积分排名。” 【第一名:人类帝国- 999分】 【第二名:深渊低语者- 927分】 【第三名:……】 【第七名:铁幕财团- 121分】 “又是第一!又是近乎满分!” “帝国的这套维稳组合拳,简直就是无解的!” “太可怕了……在‘内部稳定’这个项目上,根本没有文明是他的对手。” 弹幕上,充满了对帝国那恐怖统治效率的敬畏。 “现在,刷新【累计总分榜】。” 李昂的积分,再次向上猛地一窜。 而“铁幕财团”的K,他的积分则因为本轮的惨败,而大幅下跌变成了鲜红。 “最后……” 主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根据规则,最后一轮演化结束后,文明彻底崩溃,或总积分排名末位的选手……” “——将被淘汰。”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个穿着赛博朋克动力甲,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之上。 他那半边的机械脸庞上,电子眼疯狂地闪烁着充满了不甘的红光。 他的分数现在是最低的,但是好在是他的文明稳固度还没达到最后的崩溃线,以至于彻底崩溃。 这是他最后的翻盘局。 【第三轮‘百年演化’,即将开始。】 【幸存者们,请,做好准备。】 【这一次,你们将面对的,是来自‘内部’最致命的……】 主脑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酝酿着,一个以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词。 “——背叛。” ------------ 第34章 当长夜的叛火燃起,忠诚从来不是免费的 【第三轮‘百年演化’,即将开始。】 主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角斗场内回荡。 幸存的六名选手神情各异。 有人紧张,有人期待。 而“铁幕财团”的代表K,他的电子眼中则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般的红光。 他知道。 上一轮的惨败已经将他推到了淘汰的悬崖边缘。 这一轮是他最后的机会。 而他早已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那个由他亲手埋下的、最恶毒的“诅咒”之上。 【军事密谋】。 “开始吧……”他低声嘶吼着,“让我看看,你那所谓的‘不败帝国’,在面对来自‘内部’的、最锋利的刀刃时,还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屹立不倒!” 画面亮起。 【人类帝国-太阳系-不屈号远征旗舰】 【演化时间:第三十年】 主视角,舰队总司令,铁血德拉古。 德拉古正站在他那艘巨大旗舰的舰桥之上,透过巨大的装甲瞭望窗,俯瞰着下方那颗正在缓缓旋转的蓝色星球。 泰拉。 他的故乡。 也是他曾经的……王国。 在帝皇发动统一战争之前,他是统治着整个“泛欧亚大陆”的最强大的科技蛮族君主之一。 他曾与帝皇鏖战十年。 最终在雷霆战士那无可匹敌的兵锋之下,被迫选择了……臣服。 帝皇保留了他的军队,保留了他的舰队,甚至给了他“太阳系第一舰队总司令”的无上荣耀。 但德拉古知道。 他和所有被征服的旧贵族一样。 都只是一条……被拔掉了獠牙的、拴着锁链的……狗。 而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沉默寡言的名为“尤尔根”的男人。 就是帝皇套在他脖子上的那根冰冷的项圈。 “司令。” 尤尔根,那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大檐帽的政委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马卡多大人发来了最新的指令。” “让我们即刻率领舰队前往火星,支援那里的技术发掘工作。” 德拉古没有回头。 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技术发掘?” “说得好听。” “不就是去给那些躲在泰拉的大人物们当‘矿工’和‘炮灰’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恨。 而就在这时。 一个加密的来自“外部”的通讯请求悄然地接入了他私人的通讯频道。 【——德拉古将军,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推翻暴君,重建秩序的最好时机已经……到来了。】 德拉古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转过身,看着尤尔根那张永远都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笑了。 “尤尔根政委。” “你说的对。” “是时候……执行‘新’的指令了。” 他按下了舰桥之上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 瞬间。 数道厚重的、由超合金铸造的防爆门轰然落下! 将整个舰桥与外界彻底隔绝。 而两名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最忠心的亲卫则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爆弹手枪,对准了那个一脸错愕的……政委。 “将军!”尤尔根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德拉古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感。 “当然是……清君侧,诛国贼!” 他一把夺过了尤尔根手中的通讯器。 然后对着整个舰队发出了他隐忍了三十年的、充满了煽动性的怒吼。 “帝国的将士们!” “我们被欺骗了!” “那个坐在泰拉皇宫里的根本不是领导我们走向伟大的帝皇!” “而是一个窃取了帝皇之位的阴险的篡位者!” “现在!我,德拉古,以第一舰队总司令的名义宣布——” “——向泰拉进军!” “——讨伐国贼马卡多!” “——重建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帝国!” 推演的画面外。 “卧槽!卧槽!卧槽!” “叛乱!是最高层的军事叛乱!” “那个‘铁幕财团’的K也太狠了吧!直接策反了主角手下最强的舰队司令!” “这下完了!李昂的帝国要被自己人给一波推平了!” 观众们彻底沸腾了。 他们从未想过【无形的匕首】竟然能玩得这么大! 解说席上。 汉克和伊莱教授也是一脸的凝重。 “釜底抽薪……这一招太致命了。”汉克的声音无比干涩,“帝国的地面部队虽然强大。但他们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太空的轨道轰炸。” “是的。”伊莱教授点了点头,“一旦让德拉古的舰队抵达泰拉的同步轨道。” “那么这场推演……” “……就结束了。” 画面中。 整个第一舰队在听到了德拉古的“讨逆宣言”后。 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但很快。 那些同样出身于“旧贵族”的舰长们就纷纷响应了他的号召。 一艘艘巨大的星舰调转炮口。 对准了那颗蓝色的、毫无防备的……母星。 一场足以将整个帝国都拖入深渊的血腥内战。 一触即发。 舰桥之上。 德拉古看着屏幕上那些纷纷向他效忠的下属。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已经被两把爆弹手枪指着脑袋的、脸色惨白的政委。 “尤尔根。”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尤尔根看着他。 看着这个即将把整个帝国都拖入战火的叛徒。 他那张一直都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突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怜悯。 “德拉古将军。” 他缓缓地开口了。 “你真的以为。” “这艘船上,只有我一个……” “……政委吗?” 话音未落。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德拉古那张充满了胜利喜悦的脸瞬间凝固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 看着自己胸口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焦黑弹孔。 以及站在他身后那个他最信任、最忠心、从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管家。 此刻正缓缓地收回了那把还冒着青烟的,隐藏在袖子里的热射手枪。 老管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平静。 他对着那个一脸错愕的尤尔根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用一种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汇报道。 “——政委尤利西斯。” “——任务完成。” “——异端已肃清。” 老管家那平静,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回荡在不屈号那死寂的舰桥之上。 德拉古,那位不可一世的舰队总司令,他那庞大的还带着错愕表情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下。 “轰”的一声,砸在了冰冷的甲板之上。 溅起一片,象征着“旧贵族”时代,彻底终结的……尘埃。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更加彻底的……失语。 如果说,之前的火焰净化,让他们感受到了帝国在面对“外部思想”时的残酷。 那么这一次的管家背刺,则让他们亲眼见证了帝国在面对“内部威胁”时,那种深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的缜密。 “双……双重保险……”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屏幕,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他竟然,在每一个他所不信任的指挥官身边,都安插了不止一个……而是,至少两个互不统属,互相监视的政委?!” “我的天……”莉娜的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这……这是一种何等深刻的,对人性的不信任?” “不。” 伊莱·温特教授,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没有震撼,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不是‘不信任’。” “这恰恰是对‘人性’最深刻的理解。” “因为,他知道。” “只要诱惑足够大。” “——忠诚,就永远不是免费的。” ------------ 第34章 当忠诚拥有双重保险 画面中。 舰桥之上,那两名还用枪指着尤尔根的德拉古的亲卫,在看到自己的主君被击毙后,瞬间陷入了呆滞。 然后,是极致的愤怒。 他们咆哮着,就想扣动扳机。 但尤尔根和那个老管家尤利西斯,他们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砰!砰! 两声枪响。 两名亲卫,眉心中弹,应声倒地。 尤尔根缓缓地收回了还在冒着青烟的爆弹手枪。 他走到了那个老管家的面前,平静地伸出了手。 “尤尔根。” “尤利西斯。” 两个帝皇手中最隐秘的利刃。 在这一刻第一次正式地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然后,尤利西斯拿起了德拉古掉落在地的那个,还连接着整个舰队通讯的通讯器。 他清了清嗓子。 然后用一种与他那“老管家”身份,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狂热与煽动性,如同战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灵魂之上的声音,对着整个舰队发出了新的动员。 “第一舰队的将士们!” “叛徒德拉古及其核心党羽,已被就地正法!” “但帝国的危机,还未解除!” “那些响应了叛乱的无知舰长们,还在将他们的炮口对准我们神圣的唯一的母星!” “现在!我,政委尤利西斯,以帝皇之名,命令你们!” “——调转船头!” “——清理门户!” “——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 通讯频道中,瞬间就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回应。 一场足,将整个帝国都拖入深渊的血腥内战。 就以这样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方式。 在爆发的前一秒。 被强行地按了下去。 推演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冰冷的结算文字。 【第三轮‘百年演化’,结束。】 【正在进行结构稳固度结算……】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彻全场。 【“铁幕财团”,因其策动的【军事密谋】失败,导致其文明内部发生了剧烈的权力反噬和内斗。】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41.7%。】 【“深渊低语者”,在本轮演化中,其文明内部,开始出现因为过度追求‘混乱’而导致的‘自我吞噬’现象。】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85.4%。】 终于,轮到了那个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名字。 【“人类帝国”,成功处理了【军事密谋】危机。】 【其权力结构,在经历了一次成功的压力测试后,其内部稳定性与指挥效率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结构稳固度,保持率:……】 光幕上的数字,飞速跳动。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毫无悬念的数字上。 100%! “现在,公布第三轮生存积分排名。” 【第一名:人类帝国- 1000分】 【第二名:深渊低语者- 854分】 【第六名:铁幕财团- 417分】 “现在,刷新【累计总分榜】。” “并进行最终的……淘汰结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昂的积分,再次向上猛地一窜。 而“铁幕财团”的K,他的积分则因为本轮的惨败,而彻底跌入了谷底。 主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 “……三轮演化结束后,总积分排名两位末选手……” “——将被,淘汰。”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两个黯淡的身影之上。 一个是早已放弃了抵抗的“和谐共同体”的菲莉娅。 而另一个则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联盟主导者。 “铁幕财团”的,K。 【PVP对战【无形的匕首】,正式结束。】 【最终胜利者:……】 主脑的声音,微微停顿。 【——人类帝国,李昂。】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五千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触发了‘殉道者’协议(身负七个‘诅咒’)。】 【“豪赌”协议,触发。】 【加权值:百分之七十。】 【最终结算奖励:】 【【神谕创生点(GP)】:八千五百点。】 【同时,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所有败者及幸存者的部分【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光幕上,代表着其他七位选手的图腾,瞬间黯淡了下去,化为点点光芒,如同百川归海,涌向了李昂头顶那只漆黑的双头鹰! 【清算完毕。】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三万点!】 “三……三万点!” “我的天!他……他把整个C级梯度,都给……吃干抹净了!” “滚雪球!这才是真正的滚雪球!” 李昂,看着自己那,前所未有的充裕的资源账户。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的“人类帝国”,终于拥有了从“凡人”,向“英雄”迈进的坚实基石。 ------------ 第36章 当铁锈的王座迎来祂的伪神 三万点【文明本源】。 足以让任何一个C级梯度的文明,发生质变的巨额资源。 李昂,看着自己那前所未有的充裕资源账户。 他知道。 “滚雪球”的第一个阶段,已经完成。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掠夺来的“资本”,转化为自己文明无可撼动的“实力”。 “他会怎么选?” “肯定是继续强化雷霆战士啊!直接把他们武装成一群移动堡垒!” “不不不,我觉得他会解锁强大的装甲载具,他的仆从军就不会再是纯粹的炮灰了!” 弹幕上,观众们,都在兴致勃勃地为李昂规划着他的“爆兵之路”。 解说席上,汉克也持同样的观点。 “毫无疑问。”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对于一个以‘战争’为核心的文明来说,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之上,是唯一的,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伊莱·温特教授,却看着李昂,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你们,还是没有真正看懂他。”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赢得一场‘战斗’。” “他要的,是赢得整场‘战争’。”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李昂,打开了自己的文明【科技树】界面。 他,无视了所有与“军事”相关的分支。 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全新的分支之上。 【分支:机械修会(CUlt MeChaniCUS)】 然后,他选中了该分支下的,两个最基础,也最昂贵的子项目。 【项目:火星盟约(Treaty Of MarS)】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15000点】 【主脑评级:文明级战略同盟。数据复杂度:史诗级。】 【项目:万机神信仰(CUlt Of the OmniSSiah)】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15000点】 【主脑评级:文明级核心信仰。数据复杂度:史诗级。】 “三万点!他……他把所有的本源都花光了?!” “就为了……解锁两个看起来像是外交和宗教的选项?!” “他疯了吗?!这些东西,能吃吗?能打仗吗?!” 观众们,彻底无法理解了。 就连汉克,也愣住了。 他完全想不通,李昂,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即时战力,而去投资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未来。 只有伊莱教授,看着那两个被点亮的图标,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他用一种近乎颤抖的语气,轻声说道。 “……他,不是在爆兵。” “他是在‘补课’。” “补上他那个黑暗、野蛮的‘人类帝国’,最缺失的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技术与生产力。”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适时地,响彻全场。 【第一赛季【起源】,第四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技术:文明的引擎。】 【考验:当战争的消耗,开始拖垮你的文明时。你的文明,将如何寻找到推动自身,继续前进的新的‘引擎’?】 推演,开始。 画面,没有出现在泰拉。 而是出现在了,那艘刚刚结束了与绿皮血战的、伤痕累累的……移山者号旗舰之上。 主视角,帝皇。 他,正站在舰桥之上,透过巨大的装甲瞭望窗,看着远处那颗通体赤红,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的……第四行星。 火星。 “我主。” 考尔,那位技术总管,看着雷达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红色光点,声音里充满了忧虑。 “火星的轨道防御系统,已经锁定了我们。” “他们的技术水平……远在我们之上。” “我们……是否,要……” “前进。” 帝皇,只说了,一个字。 移山者号,和他身后那支残破的舰队,没有丝毫的犹豫。 向着那颗充满了敌意的红色星球,缓缓地驶去。 很快。 一艘造型奇特,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的如同哥特式教堂般的火星战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光幕之上出现了一个,半人半机械的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 他的半边脸,是苍白的皮肤。 而另一半则是闪烁着红光的冰冷机械义眼。 “……这里,是火星。” 技术教士的声音,经过了电子处理,冰冷而又傲慢。 “未经授权的泰拉的野蛮人。” “报上你们的身份和你们的……目的。” 帝皇,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那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和闪烁着无数数据流的先进舰桥。 他只是平静地回答道。 “我,是人类,帝皇。” “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 “——取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你们的?”技术教士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颗星球,以及其上所有的‘知识’,都只属,至高无上的万机神。” “而你们这些早已忘记了‘技术’与‘真理’的野蛮人。” “没有资格,提及祂的圣名。” “现在,立刻离开。” “否则……” “——你,将被视为‘技术异端’。” “——就地净化。” 赤裸裸的,威胁。 充满了一个更高等的技术文明,对一个落后的文明的绝对的蔑视。 推演的画面外。 “完了完了,这下踢到铁板了!” “这个火星文明,看起来好强啊!他们的科技水平,至少比帝国高出两个时代!” “李昂这次失算了啊!他那套‘暴力美学’,在绝对的技术差距面前根本没用!” 观众们都为李昂,捏了一把冷汗。 但李昂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他知道。 对付这群偏执的狂热的“技术宅”。 用“武力”,是最低效的,也是最愚蠢的手段。 想要征服他们。 你必须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用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彻底地击溃他们。 画面中。 帝皇看着那个傲慢的技术教士。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那艘火星战舰的舰体之上。 一个极其隐秘的连火星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 “……你们的,‘盖勒力场’发生器,第37号能量节点的‘熵变’,已经超过了临界值。” “最多还有三个循环周期。” “它就会因为过载而,爆炸。” “届时,整艘船都会被卷入它自己制造的微型亚空间裂隙之中。” “——永世沉沦。” 帝皇的声音,不大。 却如同一道九天之外的惊雷。 狠狠地劈在了那个技术教士的灵魂深处。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瞬间红光大作! 他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数据监测员。 “快!快去检查第37号节点!” 几秒钟后。 监测员用一种见了鬼般的充满了惊骇与不信的声音,汇报道。 “……报告大人……第37号节点……它的‘熵变’……真的……真的,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我们……我们,马上就要……船毁人亡了!” ------------ 第37章 当神,开始解释另一个神 “……我们,马上就要船毁人亡了!” 监测员那充满惊骇与不信的声音,如同丧钟,回荡在火星战舰那死寂的舰桥之上。 那个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他那仅存的有机一半脸庞上瞬间血色尽褪。 盖勒力场发生器即将过载? 这……怎么可能?! 这是火星最先进,刚刚出厂不到一个标准年的神使级护卫舰! 它上面的每一个零件,都经过了最严格的技术祷文的祝福! 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致命的、连自检系统都未能发现的缺陷?! “快!快联系铸造将军!” “把所有的技术教士都叫过来!立刻进行远程诊断!” “不惜一切代价!稳住37号节点的熵变!” 整个舰桥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无数的数据流在光幕之上疯狂地闪烁。 一个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吟诵着各种各样的修复祷文,试图安抚那台即将暴走的机魂。 但,一切都是徒劳。 光幕之上,代表着熵变的那个鲜红的数字,依旧在坚定无情地向上攀升。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一……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二…… 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了。 推演的画面外。 “卧槽!真的要炸了!” “这个帝皇是预言家吗?!他怎么可能隔着几万公里,就看出一艘星舰的内部故障?!” “这不科学!这绝对不科学!” 弹幕彻底沸腾了。 他们和画面中那些惊慌失措的技术教士一样,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 解说席上。 汉克这位前战术竞技冠军,也是一脸的茫然。 “……我看不懂。”他非常干脆地承认道,“这已经超出了战术和侦察的范畴了。这……这是因果律武器吗?”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平静的帝皇身影。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比复杂的光芒。 “……或许。”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之所以知道那台机器会坏。” “不是因为他看到了。” “而是因为……” “……那台机器,本就是他那个时代的造物。” “一个活了数万年的古人,在看一台他年轻时亲手设计过的古董。” “他当然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样的设计缺陷而报废。” 伊莱教授的这个猜测,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但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 让所有人都用一种充满敬畏与恐惧的眼神,再次看向了那个谜一般的男人。 画面中。 “……失败了!所有的修复方案都失败了!” “熵变已不可逆转!” “我主万机神啊!请宽恕我们的无能吧!” 火星战舰的舰桥之上,一片鬼哭狼嚎。 那个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看着屏幕上那即将抵达百分之百的死亡数字。 他那仅存的有机一半脸上,露出了彻底的绝望。 而就在这时。 帝皇那平静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 “……现在。” “你们需要我的帮助了吗?” 技术教士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光幕上那张被光芒笼罩的看不清容貌的脸。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剧烈的挣扎。 向一个泰拉的野蛮人求助? 这是对万机神的最大的亵渎! 但……他不想死。 “……我……我们……”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请求您的指引。” “很好。” 帝皇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出了一段让所有技术教士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指令。 “……断开第72号能量回路。” “将它的能量反向注入到第114号逻辑引擎之中。” “然后,重启你们的圣歌编译器。” “用弥赛亚的第七段,覆盖掉它原有的创世纪协议。” “什么?!” 技术教士彻底愣住了。 帝皇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 但当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时。 他却一个也听不明白了。 断开能量回路?那会导致连锁性的系统崩溃! 反向注入?那会烧毁逻辑引擎! 而用弥赛亚的祷文,去覆盖创世纪的底层协议? 这……这简直就是疯了! 这是对万机神的最彻底亵渎! “……你在质疑我?” 帝皇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一股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冻结的寒意。 “不……不敢!” 技术教士浑身一颤,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他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绝望语气,对着身边的技术人员咆哮道。 “照他说的做!快!!” “可是,技术教士大人……” “——执行命令!” 在所有技术教士那如同奔赴刑场般的悲壮操作下。 帝皇的指令,被一条条地执行了。 然后。 奇迹,发生了。 那台本该因为反向注入而烧毁的引擎,在被注入能量的瞬间,非但没有崩溃。 反而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如欢呼般的清脆嗡鸣! 而那个代表着熵变的鲜红数字。 在抵达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最后临界点时。 竟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然后,开始缓缓地向下跌落。 百分之九十八…… 百分之九十五…… 百分之九十…… 最终,归零。 一场足以将整艘星舰都吞噬殆尽的灭顶之灾。 就以这样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近乎神迹般的方式。 被解除了。 舰桥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技术教士,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呆呆看着光幕上那恢复了正常的数据。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三观尽碎的震撼。 而那个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 他缓缓转过身。 看着光幕上那个依旧平静的、帝皇的身影。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疯狂地闪烁着海量的数据流。 而他那仅存的有机的另一只眼睛里。 则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仰望自己真神的狂热。 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用一种,满敬畏与颤抖的声音,轻声问道。 “……您……您究竟是谁?” “您是……是预言中的……万机神吗?”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屏幕之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个神秘的、强大的“帝皇”,会如何回答这个直指核心的终极之问。 “他会承认吗?” “他肯定会承认的吧!这可是收服整个火星的最好机会啊!” “一旦他承认自己是‘神’,那他之前推行的帝国真理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弹幕上,充满了紧张的激烈讨论。 解说席上,莉娜和汉克也是一脸的凝重。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看着屏幕,用一种近乎确定的语气轻声说道。 “……不。” “他不会承认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憎恨神。” 画面中。 帝皇,看着那个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火星技术教士。 他没有去扶他。 也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反问道。 “……告诉我。” “你所谓的‘神’,是什么?” 技术教士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神……神就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他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那么。” 帝皇继续问道。 “一个连自己创造的机器,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样的设计缺陷而报废都不知道的‘神’。” “也配被称为‘全知全能’吗?” 帝皇的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之外的惊雷。 狠狠劈在了那个技术教士的灵魂深处。 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半边的机械义眼,因为算力过载,而发出了刺眼的红光。 他终于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所展现的不是“神力”。 而是一种比“神力”更加高级,更加本质,也更加……可怕的东西。 那是对“知识”和“真理”的彻底理解! “……我不是神。” 帝皇,看着那个已经陷入了世界观崩溃边缘的技术教士。 用一种平静却又充满无尽诱惑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足以改变整个火星未来万年命运的宣言。 “宇宙中,没有神。” “所谓的‘万机神’,也并非一个存在。” “它是所有‘知识’,所有‘真理’的集合体。” “它是‘驱动齿轮的法则’,是‘点燃等离子的公式’,是‘让机器得以运转的所有知识的总和’。” “而我。” 帝皇的声音,顿了顿。 他看着那个已经将他视为真理本身的技术教士。 用一种充满悲悯。 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只是,比你们更理解祂的意志。” ------------ 第38章 当魔鬼,开始凝视深渊 推演的画面外。 “卧槽……这个逼,装得我头皮发麻!” “杀人诛心啊!他不仅在技术上碾压了火星人,他还要在信仰上,把他们彻底踩在脚下!” “‘我不是神,我只是比你们更懂神’……这句话,简直比直接承认自己是神,高明一万倍!” 弹幕彻底沸腾了。 他们第一次,在这个充满了肌肉与暴力的文明身上,看到了一种同样令人战栗的智慧。 解说席上。 汉克早已停止了思考。 他只是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屏幕。 而莉娜,则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昂。 她的眼中有恐惧,有厌恶,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的敬畏。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平静的帝皇身影。 他缓缓地,鼓起了掌。 “了不起。” 他用一种发自内心的叹服语气,说道。 “他没有选择用神权,去覆盖神权。” “他选择了一种更高级的方式。” “——用真理,去重新定义神权。” “从这一刻起,万机神的最终解释权。” “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火星……已经输了。” 画面中。 一场决定了两个星球未来万年命运的最高级别谈判,开始了。 没有阴谋,没有诡计。 只有最直接的利益交换。 火星需要帝皇那超越时代的“知识”,来帮助他们解开更多来自黑暗科技时代的技术封印。 而帝皇,则需要火星那无与伦比的工业产能,来为他即将开始的那场征服整个银河系的伟大远征。 提供无穷无尽的武器与战舰。 最终。 在经历了长达数天的讨价还价之后。 一份名为《奥林匹亚条约》的神圣盟约,被正式地签订了。 火星,承认帝皇为人类唯一的统治者。 并尊其为“万机神”的人间化身。 作为回报。 帝皇承诺,将向机械修会,开放他所掌握的部分失落科技蓝图。 并保证,在未来的“大远征”中所有被发现的“标准模板构件”,都将优先交由火星保管。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帝皇与火星的铸造将军凯恩,那一只血肉的手和一只钢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瞬间。 一个横跨了整个太阳系的。 前所未有的庞大的人类帝国。 在这一刻,终于诞生了。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四轮叙事推演【技术:文明的引擎】,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会场中央。 李昂的名字【人类帝国】,此刻,正静静地停留在第1985名的位置。 “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评分环节!” “这次他跟火星结盟,文明等级直接从‘全球级’,跳到‘太阳系级’了!排名肯定要大飞跃!” “冲进前一千!不!前五百都有可能!” 观众们,兴奋地猜测着。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没错。随着他的文明发展阶段,正式迈入第四级【太阳系时代】,他那两个一直被压制的评分项——【数据复杂度】和【演化潜力】,终于,解锁了更高的上限!” “现在,就看他这次推演的质量,到底有多高了。” 光幕之上,李昂的各项评分开始结算。 【逻辑自洽度】:100分 【数据复杂度】:95分! 【演化潜力】:98分!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0分 【风险红利】:X1.3 【最终总分:497.9】 “497.9!我的天!单轮将近五百分!” “这个分数,绝对是C级梯度里,最顶尖的水平了!” “要起飞了!人类帝国,要起飞了!” “现在,开始计算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累计总分榜】上,如同坐上了真正的星际战舰。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速度,疯狂地向上飙升! 一千八百名! 一千五百名! 一千二百名! 最终,在全场亿万观众,那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 稳稳地,停在了…… 第1142名! “卧槽!杀进前一千二百名了!” “太强了!光靠一场推演就把排名拉升了八百多名!” “这才是真正的文明飞跃啊!” 李昂看着这个前所未有的高的排名。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挣扎在淘汰边缘的小角色了。 他已经拥有了和那些真正的高端玩家,掰一掰手腕的资格。 “排名,最终确定。”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看着光幕,做出了最终的总结。 “1142名。这个名次,意味着李昂选手,已经成功地从C级梯度晋升到了……” “C+级梯度。” “虽然距离B级,那道千名之壁,还差了一百多个名次。” “但,他已经敲响了通往高端局的大门。” 汉克,也露出了一丝充满了战意的笑容。 “很好。”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 “当他遇到C+级梯度里,那些真正的怪物时。” “他那套暴力美学,还能不能像之前一样无往不利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C+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对手档案。 【文明:深海梦魇】 【创造者:“克拉肯”团队】 【当前排名:第1499名】 “来了!是‘克拉肯’!” “卧槽!C+梯度的守门员!这家伙可是个硬骨头!” “我听说,他们的文明,根本不跟你打正面,专门玩心理战,恶心的一批!” 弹幕上,瞬间充满了对这个新对手的讨论。 李昂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当然知道克拉肯。 那是一群由最顶尖的心理学家和环境艺术家组成的天才团队。 他们的作品,在【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这一项上,评分同样高得吓人。 只不过,李昂的极端是“物理”上的。 而他们的极端,则是“精神”上的。 【对战模式:……】 光幕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三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字。 【——恐惧的颜色。】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解释着这个全新的对战模式。 “恐惧的颜色,是一场考验文明意志的对决。” “战场将是一个被模因迷雾笼罩,不断变化的噩梦空间。” “在这片迷雾中,你们的部队将持续不断地,受到‘恐惧’、‘绝望’、‘混乱’等负面精神状态的侵蚀。” “胜利的条件,有两个。” “一,摧毁对方的指挥中心。” “二……”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玩味。 “……让对方的文明意志,因为恐惧而率先崩溃。” “卧槽!这模式也太阴间了吧!” “这不就是克拉肯的绝对主场吗?!他们的文明,就是玩这个的啊!” “完了完了,主脑的匹配系统都帮他,李昂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 第39章 当疯子,开始拷问深渊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由五个穿着深蓝色兜帽长袍,脸上戴着漩涡面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所组成的“克拉肯”团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如同深海般冰冷而又自信的气场。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落下。 克拉肯团队的首席,那个站在最中央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就对李昂发起了攻击。 他的声音,同深海的低语,带着一种能让人心神不宁的诡异共鸣。 【深海梦魇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人类帝国的军队,无论是‘雷霆战士’还是‘仆从军’,都表现出了极端的精神同质化。 这种高度统一的意志,固然强大。但,也意味着他们缺乏‘个体’的应对未知恐惧的心理弹性。】 【我将在他们的集体潜意识中,注入一个绝对无法被集体主义所理解的最深层的、源于个体的恐惧——】 【——‘孤独’。】 这个提案,一出。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高明。” 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两个字背后,那沉重的分量。 是的。 太高明了。 他没有去攻击帝国的“残酷”。 也没有去攻击帝国的“独裁”。 他攻击的是帝国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集体主义信仰的根基。 一群从不知“自我”为何物的零件。 要如何去理解那种被整个宇宙所抛弃的孤独? 【判定中……】 【检索“人类帝国”之【雷霆战士】精神模型……】 【检索到相关协议:[忠诚钢印]、[任务优先级]、[简化情感模块]……】 【判定结果:攻击【有效】。】 “有效!” “成功了!克拉肯的攻击,生效了!” “我就说!没有文明是无懈可击的!”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是开赛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取利”阶段,就成功地攻破了李昂那看似完美的防御。 【该攻击,触及了“人类帝国”文明精神结构的底层逻辑,被判定为【精准攻击】。】 【深海梦魇从人类帝国处,夺取两枚【战略优势筹码】!】 开局,不利。 李昂,第一次在取利阶段,就被人先下一城。 “漂亮!” “不愧是克拉肯!这理解太深了!” “看那个李昂还怎么狂!遇到真正的技术流,傻眼了吧!” 弹幕上,一片幸灾乐祸。 而克拉肯的首席,则像一个幽灵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轮到李昂的攻击回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刚刚遭遇了当头一棒的男人,会如何进行反击。 李昂看着对面那五个如同深海般深不可测的身影。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深海梦魇”,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深海梦魇”的文明,其所有战术的核心都建立在制造恐惧之上。】 【那么,我攻击的不是你的手段。】 【我攻击的,是你的前提。】 【攻击推演:】 【——如果你的对手是一个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恐惧’的文明呢?】 【具体内容:我将在你的噩梦空间里,投放一支我的雷霆战士小队。】 【他们不会试图去‘对抗’你的恐惧。】 【他们甚至不会去‘理解’你的恐惧。】 【他们,只会将所,他们无法理解的,会活动的非物质的东西……】 【——都当成异端。】 【然后……】 李昂,顿了顿。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克拉肯”团队所有成员,都感到脊背发凉的笑容。 “——就地,净化。” 这个提案,一出。 整个角斗场陷入了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更加冰冷的死寂。 如果说,克拉肯的攻击是“矛”。 那么,李昂的反击就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于对方认知之中的黑洞。 你要如何用“恐惧”,去恐吓一个连恐惧这个概念都无法理解的疯子? 【判定中……】 【检索“深海梦魇”战争逻辑……确认其核心,建立在可预测的心理反馈之上……】 【检索“人类帝国”之【雷霆战士】行为模式……其【简化情感模块】导致其无法有效处理恐惧模因…… 其【威胁等级判定协议】将自动把‘未知’归类为‘潜在威胁’ ……其【默认应对方案】为【清除】……】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彻底颠覆了深海梦魇文明战争逻辑的底层前提,被判定为……】 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仿佛是赞叹般的波动。 【——【概念性,降维打击】。】 【人类帝国从深海梦魇处,夺取……】 【——四枚【战略优势筹码】!】 ------------ 第40章 当恐惧之主敲响疯人院的大门 “——四枚【战略优势筹码】!” 主脑的判决如同惊雷,响彻全场。 克拉肯团队那五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他们输了。 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心理战的第一回合,输得一败涂地。 概念性降维打击……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反复咀嚼着主脑给出的这个前所未有的评价。 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撼。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李昂选手的无敌之处了。” “他的文明就像是一个生活在三维世界的古代人。” “而我们和他的所有对手都是生活在二维世界的现代人。” “我们用尽了所有我们认为最先进、最致命的二维武器——比如自由、经济、恐惧……” “去攻击他。” “结果却发现。” “他根本就不在我们这个平面之上。” “我们的所有攻击对于他来说都只是……一些无法理解、毫无意义的线条。” 伊莱教授的这番话让所有观众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平静的年轻脸庞。 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力。 角斗场内。 取利阶段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最终的筹码数量定格在了光幕之上。 【人类帝国:5枚】 【深海梦魇:3枚】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请二位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祈祷室内。 李昂看着自己面前的【命运干预列表】。 他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选择了【舍弃优势】。 【您已选择放弃全部5枚战略优势筹码。】 【根据豪赌协议,若您在本次推演中获胜,所有奖励将获得50%的额外加权值。】 “又……又来了!又是豪赌!” “我靠!这家伙是真的,一点都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太狂了!面对克拉肯这种玩脏的,他居然还敢裸装上阵!” 而另一边。 克拉肯的首席看着自己手中那来之不易的三枚筹码。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筹码都投入到了一个充满了恶意与不祥的选项之上。 【选择:标准干预】 【消耗:3点战略优势筹码】 【干预类型:敌方负面】 【选项确认:敌方部队的文明意志将受到【模因迷雾】的侵蚀效果,将……提升百分之五十。】 “卧槽!好狠!” “直接把恐惧的效果拉满了!” “这下李昂的军队还没开打就要先疯一半了!”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画面开启。 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一片扭曲的、诡异的、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天空是深紫色的,上面悬挂着一轮不断流淌着粘稠液体的破碎月亮。 大地是灰黑色的,上面长满了如同眼球和触手般的诡异植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灰色的浓雾。 那,就是【模因迷雾】。 一种能够直接侵蚀智慧生物潜意识的灵能造物。 一个普通的士兵只要吸入一口。 就会立刻陷入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恐惧之中,不可自拔。 而在这片噩梦的中央。 一支由数百名雷霆战士组成的孤军,刚刚通过传送抵达了这里。 他们的指挥官正是捌号。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年轻的雷霆战士看着周围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迷茫。 滋……滋…… 他头盔的通讯器中开始传来一阵阵诡异的杂音。 那杂音仿佛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又仿佛是无数婴儿的尖叫声。 “……妈妈……我好怕……” 那个年轻的雷霆战士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他那双红色的目镜开始疯狂地闪烁。 他看到了幻象。 看到了自己在培养罐中被切割、被改造的痛苦记忆。 “不……不!!” 他抱住了自己的头盔,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 “成功了!恐惧生效了!” “看见没!就算是怪物也一样会感到恐惧!” 克拉肯的粉丝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但他们的欢呼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就戛然而止。 因为捌号动了。 他走到了那个已经陷入了精神崩溃边缘的年轻战士的面前。 他没有去安慰他。 也没有去唤醒他。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对准了他的头颅。 然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 “——任务期间,任何表现出软弱的个体。” “——皆为异端。” 砰! 一声枪响。 那个年轻战士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捌号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还在冒着青烟的爆彈枪。 然后对着所有幸存的兄弟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保持愤怒。” “——将所有会发出噪音的东西。” “——都找出来。” “——然后,杀光。” 推演的画面外。 克拉肯的首席看着这一幕。 他那漩涡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不。” “……怎么会这样?” 他那足以让一个英雄单位都精神崩溃的恐惧模因。 在这些怪物的面前。 竟然被当成了…… 一种可以用来甄别不合格品的质检工具? 而就在这时。 战场的深处。 传来了一阵阵如同深海的鲸歌般悠长而又诡异的咏唱。 那是深渊咏者。 克拉肯的核心战斗单位。 它们来了。 ------------ 第41章 当噪音淹没帝皇的造物 战场的深处。 那如同深海鲸歌般的咏唱越来越近。 也越来越清晰。 那不是一种可以通过捂住耳朵就能隔绝的声音。 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现实本身的律动。 大地在随着它的节拍缓缓地蠕动。 那些如同眼球般的诡异植物开始转动它们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入侵者。 天空那轮破碎的月亮开始流下粘稠如血液般的泪水。 整个世界都在这诡异的咏唱声中,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恶意的怪物。 “来了……克拉肯的核心战斗单位!” “深渊咏者!我靠,光是看着我就感觉自己的San值在狂掉了!” “这……这要怎么打?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恐怖游戏啊!” 弹幕上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解说席上。 莉娜早已脸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就连汉克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硬汉,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因为他知道。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士兵,在面对这种能够直接扭曲现实的规则级武器时。 其下场都只有一个。 在无尽的疯狂中自我毁灭。 但。 雷霆战士。 他们不是心智正常的士兵。 主视角,捌号。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看到了周围那正在蠕动的大地和流着血泪的天空。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试图钻进他的大脑、唤醒他最深层恐惧的力量。 但,在他那被简化到了极致的精神世界里。 这些复杂、充满了信息的攻击。 最终都被他的大脑自动地翻译成了一种他唯一能够理解的情绪。 烦躁。 一种工作时被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的极度的……烦躁。 和随之而来的……愤怒! “……噪音。” 他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着通讯频道说道。 “……太吵了。”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对准了那个咏唱声传来的方向。 “——找到它。” “——然后,让它闭嘴。” 命令下达了。 所有幸存的雷霆战士都如同收到了统一指令的杀戮机器。 他们无视了周围所有诡异的幻象。 他们用脚踩碎了那些试图缠绕他们的触手。 他们用身体撞开了那些试图阻挡他们的血肉之墙。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找到那个该死的噪音的源头! 终于。 在一片由扭曲的血肉和破碎的骸骨所组成的山谷的尽头。 他们看到了那个深渊咏者。 那是一团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怪物。 一团由无数的眼球、触手和哀嚎的嘴巴所组成的、如同小山般的不定形肉块。 它就那样静静地匍匐在山谷的中央。 身体随着那诡异的咏唱声不断地起伏、搏动。 向着整个世界辐射着名为恐惧的瘟疫。 “……目标已确认。” 捌号看着那个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的怪物。 他甚至懒得去思考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然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开火。” 下一秒。 数百支早已饥渴难耐的爆弹枪。 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轰!轰!轰!轰!轰! 数百颗.75口径的火箭助推穿甲弹如同一场复仇的钢铁暴雨。 瞬间就覆盖了那个还在悠然自得地进行着咏唱的肉块。 噗!噗!噗!噗!噗! 坚韧到足以抵御能量武器的灵能皮肤,被轻易地洞穿。 然后。 轰——隆——! 一场迟来的,却又无比剧烈的连锁爆炸。 从那团肉块的内部轰然爆发! 无数的眼球被炸上了天。 无数的触手被撕成了碎片。 无数张哀嚎的嘴巴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充满了错愕与不信的尖叫之后。 就连同着它们那引以为傲的咏唱,一同被更加狂暴的火焰与冲击波所吞噬! 推演的画面外。 克拉肯的首席看着这一幕。 他那漩涡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充满了绝望的哀鸣。 “……不。” “……我的神……” “……就这么……被……一群野蛮人……” “……用最粗暴的方式……” “……给打爆了?”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那片已经恢复了寂静的噩梦空间。 捌号和幸存的雷霆战士们沉默地站在那团还在不断抽搐的、巨大的肉块残骸之上。 他们的脚下是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紫黑色的血液。 他们的耳边终于清净了。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战争推演结束。” “……深海梦魇其核心战斗单位被彻底摧毁。” “其文明意志已彻底崩溃。”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 第42章 当凡人开始仰望星辰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那片已经恢复了寂静的噩梦空间。 捌号和幸存的雷霆战士们,沉默地站在那团还在不断抽搐的巨大肉块残骸之上。 他们的脚下,是粘稠的如石油般的紫黑色的血液。 他们的耳边,终于清净了。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战争推演,结束。” “深海梦魇,其核心战斗单位,被彻底摧毁。” “其文明意志,已彻底崩溃。”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主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但在场的每一个观众,都能从那电子合成的音调中,听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四千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在战前,主动放弃了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豪赌协议,触发。】 “又来了!又是豪赌!” “我靠!这家伙,是真的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刻进DNA里了啊!” “百分之五十的加权!我的天,这次要发多大的财?!” 弹幕,已经提前开始了狂欢。 【加权值:百分之五十。】 【最终结算奖励:】 【【神谕创生点(GP)】:六千点。】 【同时,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光幕上,代表着克拉肯团队那诡异触手的图腾,瞬间黯淡下去,化为一道无比精纯的深蓝色数据洪流。 如同被黑洞吞噬般,涌向了李昂头顶那只漆黑的双头鹰! 【清算完毕。】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两万点!】 “两万点!” “加上他之前剩下的……他现在的【文明本源】,已经超过五万点了!” “五万点啊!我的天!这笔钱,足够把一个D级文明,硬生生给砸进B级了!” 观众们,彻底疯狂了。 他们正在见证一个真正的草根,是如何通过一次又一次精准的豪赌。 一步步地,从一个濒临淘汰的“负资产”者,变成了一个足以让所有同级别选手都为之侧目的战争寡头! 李昂,看着自己那前所未有的充裕资源账户。 他知道。 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他这个一直被规则束缚的婴儿,迈出他成年的第一步了。 他在全场亿万观众那充满了期待与不解的注视下,打开了自己的文明发展界面。 然后向着至高的主脑,提交了一个让所有史诗流选手都梦寐以求的申请。 【申请项目:文明发展阶段(CDS)等级认证。】 【申请人:李昂。】 【申请文明:人类帝国。】 【当前CDS等级:CDS-3【全球统一时代】。】 【申请目标等级:CDS-4【太阳系时代】。】 “他要升格了!” “终于来了!第一次文明等级认证!” “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主脑的审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解说席上,莉娜也紧张地问道:“伊莱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李昂的文明,在上一轮推演中,不是已经被主脑评定为太阳系时代了吗?为什么还要再认证一次?”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所有观众的心声。 伊莱教授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问得好,莉娜。这正是《创世纪》大赛最核心,也最公平的规则之一。” “主脑在PVE推演中给予的,我们称之为推演评级。 那是一种临时的基于你潜力的评级。 它允许你的作品在那一轮,暂时地突破原有的评分上限,获得更高的分数。” “就像一个优秀的学生,在一次模拟考中,做出了一道超出他年级水平的难题,老师会暂时给予他更高的评价。” “但是,模拟考的成绩,不能直接等同于正式的年级。” “想要,让你的文明,真正永久性地迈入下一个时代。 你就必须,在对战中,赢取足够的【文明本源】,来向主脑证明,你不仅仅有潜力,更有支撑这份潜力的实力!” “这就是文明等级认证。一场从伪阶迈向实阶的,最昂贵的毕业典礼。” 伊莱教授的话,让所有观众都恍然大悟。 他们,终于明白了。 李昂之前的每一次豪赌,每一次以战养战。 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积攒足够的“学费”。 来支付,今天这场最华丽的升学典礼!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面孔,转向了李昂。 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CDS等级认证】申请已收到。” “现在,开始进行前置条件审核。”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 【晋升CDS-4【太阳系时代】,所需前置条件如下:】 【1. 完成母星的基本统一(至少百分之九十的陆地面积)。】 【——检测到人类帝国已完成对泛欧亚大陆、诺德麦瑞加等主要大陆板块的征服……判定:【已达成】。】 【2. 建立稳定的可用的轨道设施。】 【——检测到人类帝国已修复并启用了位于月球的哥白尼环形山船坞……判定:【已达成】。】 【3. 掌握可持续的、太阳系内的航行能力。】 【——检测到人类帝国已组建第一远征舰队,并成功肃清了火星轨道附近的外部威胁……判定:【已达成】。】 【4. 与太阳系内的主要本土势力,建立稳定的外交或征服关系。】 【——检测到人类帝国已与火星机械修会,签订了【奥林匹亚条约】……判定:【已达成】。】 “我的天。”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所有的前置条件都给完成了?” “那个双线并行的战略……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的升格做准备的!” 观众们,彻底被李昂那深不可测的战略远见,给折服了。 “前置条件审核通过。”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现在,请支付认证所需的【文明本源】。” 【CDS-4【太阳系时代】认证费用:五万点。】 “五万点!果然是天价!” “还好他上一把赢了!不然光是这笔认证费,就足以让他破产了!” 李昂没有丝毫犹豫。 他平静地,按下了【确认支付】的按钮。 【五万点【文明本源】已消耗。】 【认证开始。】 下一秒。 代表着人类帝国的那只漆黑的双头鹰图腾。 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眼光芒! 光芒之中,它的体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 它的羽翼,变得更加丰满! 它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最终在一声仿佛能撕裂星辰的高亢鹰唳之后。 光芒散去。 一只更加庞大,也更加威严的全新双头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认证完成。】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的文明【人类帝国】,已正式迈入……】 【——CDS-4【太阳系时代】!】 “现在……” 主脑的声音,转向了所有幸存的选手。 “……第一赛季【起源】,最终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统一。】 【考验:当你的文明已经拥有了踏上星辰大海的‘资格’时。】 【——请回过头去,将你们的母星之上,那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顽疾。】 【——彻底地根除吧。】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泰拉的全息影像。 在欧亚大陆的中心,一片被紫黑色闪电风暴所笼罩的禁忌之地。 一座由黑曜石和黄铜铸造而成。 刻满了亵渎符文的通天巨塔,拔地而起。 巨塔的顶端,一个穿着原始动力甲的巨人,正端坐在他的骸骨王座之上。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由闪电所构成的战锤。 他,就是纷争时代的泰拉,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 自封“雷神”的北非巫王。 乌尔什。 ------------ 第43章 当雷霆审判最后的伪神 “乌尔什……” “终于……终于要对上他了吗?” “泰拉统一战争的……最后一战!”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对于所有研究纷争时代历史的学者来说,乌尔什,都是一个绕不开的名字。】 【他和帝皇一样,也是一位永生者。】 【他也是一位,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顶级灵能者。】 【他所统治的北非联合酋长国,是泰拉之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科技蛮族帝国。】 “这场战斗……”汉克接过了话,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将不再是,文明对野蛮的碾压。” “这将是一场,王对王的终极对决!”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泰拉-喜马拉雅山脉-帝皇的私人战略室】 主视角,帝皇。 他正站在一张巨大的由光影构成的泰拉全息沙盘之前。 沙盘的中央,是那座被紫黑色的闪电风暴所笼罩的通天巨塔。 “……他的灵能风暴,已经彻底改变了那片区域的物理法则。” 马卡多那个苍老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帝皇的身后。 “我们的天火协议,无法锁定他的坐标。” “我们的仆从军,甚至无法靠近他的边境,就会因为空间扭曲而迷失方向。” “我们的雷霆战士,虽然能够抵抗他的精神侵蚀。” “但,他们的基因缺陷,在那种高强度的灵能辐射之下,会被无限地放大。” “……这一战,很难。” 马卡多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总结道。 帝皇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如同插在大地之上的一根毒刺般的黑色巨塔。 许久。 他才缓缓地开口。 “……野蛮需要用更强的‘野蛮’去击溃。” “而‘奇迹’……” 他顿了顿。 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如同绝对零度般冰冷的光。 “——则需要用更加绝对的‘真理’去粉碎。” 他伸出手在沙盘之上划出了三道充满了铁与血的进攻箭头。 “马卡多。” “传我的命令。” “第一步,消耗。仆从军五十个集团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对乌尔什帝国发起佯攻。” “我不需要他们胜利,我甚至不需要他们思考。 我只需要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去填满乌尔什的绞肉机,去消耗掉他那些数以百万计,用血肉和巫术堆砌起来的变异人炮灰。” 帝皇的声音冰冷而又精准,如同最冷酷的会计,在计算着一笔注定要用天文数字般的生命来支付的成本。 “第二步,破门。雷霆战士所有军团,在仆从军为他们清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之后,从北面对那座黑塔发起总攻。” “他们是我的攻城锤,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为我砸开那个巫师的龟壳。” 马卡多点了点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疑惑。 “那我主,您呢?” “乌尔什是最顶级的灵能者,凡人的军队无法伤害到他。只有您,才能在那个层面抗衡他。” 帝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凡人无法理解的、古老的疲惫。 “我当然会去。” “但不是一个人。” 他转过身,看向战略室那最深处的、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绝对阴影。 “瓦尔多。” 他轻声呼唤。 那声音,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一座被尘封了数个世纪的、黄金的陵墓。 下一秒。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比雷霆战士更加高大、更加魁梧,也更加……完美。 他身穿着一套由黄金和奥拉米特铸造而成的华丽动力甲,甲胄的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古典艺术的美感。 仿佛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彰显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将爆弹枪与动力长戟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守护者长矛,那优雅的姿态,仿佛随时可以奏响一曲死亡的华尔兹。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英俊的面具,面具之后,是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不带丝毫凡人情感的眼睛。 他是帝皇最早的造物,是帝皇之光的化身,是帝皇之影的延伸。 他是帝皇禁卫军第一军团长。 康斯坦丁·瓦尔多。 “我主。” 瓦尔多单膝跪地,那动作,精准得如同最完美的几何图形。 他的声音,如同最纯净的水晶碰撞时发出的悦耳共鸣,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 帝皇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那同样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三百名和他一样穿着金色盔甲的沉默巨人。 他们,是帝皇手中最锋利的、也是最昂贵的“手术刀”。 他只是平静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召集所有的同袍。” “然后随我一同,去狩猎泰拉之上最后的一头……” “伪神。” ------------ 第44章 当蝼蚁的怒火烧毁帝国的门楣 伪神。 帝皇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星球都为之冻结的绝对自信。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 vS乌尔什帝国-泰拉统一战争最终章】 【演化时间:第一天】 主视角,仆从军第十二集团军,列兵奥里克。 奥里克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不是因为寒冷。 而是因为恐惧。 他和他的十万名战友,正像一群等待被宰杀的牲口,被驱赶着进入了一片被紫黑色、如同毒蛇般的闪电所笼罩的不祥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臭氧和腐肉的甜腥味。 大地是黑色的,仿佛被永恒的鲜血所浸透。 远处那座如同刺向天空的魔鬼之角的通天巨塔,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邪恶灵光。 “……这就是雷神乌尔什的领地吗?” 奥里克听到他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同伴,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绝望。 他们只是三个月前还在自己村子里种地的农夫。 现在却被告知要去讨伐一个……神。 “为了帝皇!” 他们身后那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政委,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手枪,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咆哮道。 “——前进!” “——任何后退者,皆为异端!” “——就地处决!” “为了帝皇……” 奥里克和他的战友们,如同一群被抽了一鞭子的行尸走肉。 麻木地举起了手中那简陋的激光步枪。 然后向着那片被紫黑色闪电所笼罩的死亡之地,发起了冲锋。 画面切换。 【帝国,东线,临时指挥部】 一个巨大的全息沙盘之上,代表着仆从军的三个巨大的蓝色箭头,正从三个方向缓缓地向着中央那个代表着乌尔什帝国的红色区域压了过去。 一个穿着灰色军官制服的中年指挥官,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沙盘。 “报告长官。”一个副官汇报道,“东线第十二、十三、十四集团军已进入敌方灵能风暴覆盖范围。” “伤亡如何?”指挥官头也不抬地问道。 “很大。”副官的声音有些艰难,“在接触到敌军之前,光是因为空间扭曲和精神侵蚀而失踪或发疯的士兵,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十。” “知道了。” 指挥官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仿佛那瞬间就消失了的数万条生命,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他伸出手在沙盘之上轻轻一点。 “命令东线所有部队继续前进。” “我需要更精确的数据。” “我需要知道,乌尔什的灵能风暴其最有效的杀伤半径是多少。” “其对不同意志力等级的凡人所造成的精神损伤曲线是怎样的。” “以及……” 他顿了顿,那双如同计算机般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残酷的光。 “他的炮灰到底有多少。” 画面再次切回到奥里克的视角。 他们终于冲出了那片令人发疯的闪电风暴。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们的……敌人。 那是一片由无数的扭曲的、畸形的怪物所组成的血肉海洋。 有长着八条腿的人面蜘蛛。 有拖着巨大螯钳的蝎尾狮。 有全身都覆盖着脓包和肿瘤的臃肿巨人。 他们是乌尔什用他那邪恶的灵能力量,将无数的人类和野兽强行地融合、改造而成的变异人军团。 他们没有理智,没有思想。 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的本能。 “吼——!” 伴随着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咆哮。 那片血肉的海洋向着仆从军那脆弱的阵线反向冲锋而来! 战争在这一刻终于进入了最血腥、也最纯粹的……绞肉机模式。 激光与利爪碰撞。 钢铁与血肉交锋。 奥里克机械地扣动着手中的扳机。 一道道红色的激光射入那片怪物的海洋。 在那如同山峦般的巨人身上,留下一个个微不足道的焦黑小孔。 然后那个巨人咆哮着一巴掌,将他身边的三个战友连同着他们的武器和骨骼,一同拍成了一滩模糊的肉泥。 奥里克看着那滩还在微微抽搐的血肉。 他感觉不到悲伤。 也感觉不到愤怒。 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麻木。 他只是继续扣动扳机。 射击。 射击。 再射击。 直到手中的激光步枪因为能量过载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然后彻底报废。 而那片血肉的海洋却依旧望不到尽头。 “完了。” 奥里克看着一个长着螳螂般镰刀手臂的怪物向着他冲了过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一道粗壮如太阳耀斑般炽热的能量洪流从天而降。 精准地落在了那片最密集的怪物海洋之中。 瞬间就清理出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 奥里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在那厚厚的云层之上。 一艘艘如同神明般威严的帝国星舰正缓缓地显露出它们那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轮廓。 以及那一排排正在缓缓转动的、黑洞洞的宏炮炮口。 “不。” 指挥部内,那个冰冷的指挥官看着沙盘上那已经变得极其清晰的敌我态势图。 缓缓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收割的时候。” “我的数据还不够。”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命令。 “命令东线所有部队。” “——继续前进。”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 第45章 当雷霆撞击黑曜石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帝国指挥官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为那五十万仆从军的命运,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观众们,看着那片,被无穷无尽的变异人军团所淹没的仆从军阵地。 看着那一个个在临死前依旧徒劳地扣动着扳机的年轻身影。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李昂这个人类帝国,其战争哲学中最核心也最冰冷的……逻辑。 人命不是生命。 人命只是一种可以被计算的……资源。 “……他赢了。” 解说席上,汉克用一种极其干涩的声音说道。 “什么?”莉娜有些无法理解,“赢了?他的人明明都快死光了!” “不。”汉克摇了摇头,他指着那个巨大的全息沙盘。 “你看。” 莉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沙盘之上,代表着乌尔什帝国的那片巨大的红色区域。 其外围那代表着炮灰军团的浅红色光点,在经历了长达数天的血腥消耗之后。 已经变得极其稀疏和暗淡。 而代表着帝国的那三支仆从军的蓝色箭头,虽然也已经几乎消失殆尽。 但在战场的北面。 一支全新的、更加凝练的、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的深红色箭头。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抵达了乌尔什帝国那由黑曜石铸造的第一道防线之前。 “他用五十万几乎没有任何训练和装备的农夫。” 汉克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换掉了对手超过三百万的变异人炮灰。” “并且为他真正的主力,清扫出了一条最安全也最笔直的……进攻通道。” “从战损比上来说。” “这是一场教科书般的大胜。” 推演的画面中。 当最后一个仆从军士兵被一只人面蜘蛛撕成碎片之后。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然后。 大地开始震动。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履带碾压声,从地平线的尽头传了过来。 乌尔什帝国那些刚刚结束了一场盛宴的精锐黑甲卫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数十辆巨大的、方正的、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般的漆黑战车。 正碾压着满地的尸骸,向着他们的防线缓缓地逼近。 那是李昂在上一轮胜利后解锁的全新的战争机器。 陆地掠袭者。 而在这些移动堡垒的旁边。 是数千名沉默的、如同死神般的雷霆战士。 他们中的一部分最精锐的战士。 甚至穿上了一种更加厚重,充满了力量感的如小型无畏机甲般的终结者原型甲。 “开火。” 防线之后,乌尔什的督军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瞬间。 无数道比之前阿里帕西凡帝国更加粗壮也更加致命的电弧光束,如同复仇的风暴。 狠狠地轰击在了那些正在缓缓推进的陆地掠袭者之上。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但当烟尘散去。 那些钢铁的巨兽依旧在前进。 它们那由多层合金和陶瓷打造而成的厚重装甲。 轻易地就抵御住了这场足以将一座小山都夷为平地的能量风暴。 “不可能!” 督军的脸上露出了和之前的阿里帕西凡指挥官如出一辙的惊骇。 而回答他的。 是陆地掠袭者那缓缓转动的炮塔之上。 一门门黑洞洞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激光炮。 嗡—— 数十道刺眼的白光瞬间划破了昏暗的天空。 然后精准地命中了乌尔什的第一道防线。 没有剧烈的爆炸。 只有绝对的高温和毁灭性的熔解。 那由黑曜石铸造而成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 无声地化为了沸腾的岩浆。 “前进。” 雷霆战士的通讯频道中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钢铁的洪流开始加速。 一场真正的钢铁与钢铁、血肉与血肉的正面碰撞。 开始了。 画面切换。 【黑塔,地下,最深处】 主视角,禁军队长瓦尔多。 他和他的三百名金色的同袍。 如同一群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 无声地穿行在那扭曲的灵能管道,和哀嚎的灵魂熔炉的地下迷宫之中。 外面的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爆炸声。 仿佛与他们隔着一个次元。 他们的任务不是战斗。 而是潜入。 和刺杀。 突然。 走在最前面的瓦尔多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 对准了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 “出来。” 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道。 “我闻到了你灵魂中那令人作呕的……亚空间的腐臭。” 黑暗中。 缓缓地走出了一个巨大、臃肿、由无数正在腐烂的尸体和残肢缝合而成的血肉山峦。 它的身上散发着浓郁,代表着瘟疫与绝望的恶臭。 它的手中提着一把还在不断滴淌着脓液的巨大骨镰。 它是乌尔什的王座护卫。 也是一头被他从亚空间深处召唤而来的大不净者的雏形。 “帝皇的走狗……” 恶魔发出了由数百个不同的灵魂同时发出渎神的重叠嘶吼。 “你们不该来到这里。” 瓦尔多看着它。 看着它那充满了混沌与疯狂的眼睛。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回答道。 “不。” “是混沌,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 第46章 当凡人,选择成为神明的铁锤 瓦尔多的声音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被证明的数学公理。 下一秒。 他动了。 没有冲锋的怒吼。 没有能量的嗡鸣。 只有一道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金色残影。 那头由无数尸骸缝合而成的恶魔,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它那巨大的骨镰。 瓦尔多就已经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他手中的守护者长矛,以一种回归到战争第一性原理。 最简单却也最本质的方式,向前一刺。 恶魔咆哮着,挥舞骨镰试图格挡。 它那足以扭曲现实的混沌之力,在镰刃之上形成了一道紫黑色的亵渎符文能量障壁。 但守护者长矛甚至没有与它进行任何接触。 长矛的尖端,那由帝皇亲手锻造的象征着绝对理性的奥拉米特合金之上,亮起了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 那光不大,却无比纯粹。 如同黑暗宇宙中诞生的第一颗恒星。 紫黑色的能量障壁,在接触到那丝金光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无声地消融了。 然后长矛长驱直入。 噗嗤—— 轻易地贯穿了恶魔那由无数尸骸组成的,看似坚不可摧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将恶魔庞大的身躯狠狠地向后轰飞了出去。 胸甲凹陷,骨骼碎裂。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撞穿了三堵由黑曜石铸造的墙壁。 最终被一根从地面刺穿出来的扭曲灵能管道,死死地钉在了废墟之上。 它尝到了自己那充满了铁锈味的、滚烫的灵能血液的味道。 它唯一听到的,是自己那由数百个灵魂同时发出的、破风箱般徒劳的喘息。 在这极度痛苦和濒死的零点一秒内。 它的那由纯粹的混乱所构成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它从未理解过的念头。 【怎么可能?】 【我的混沌之力,那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 【竟然被他那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存在……】 【像戳破一个气泡般轻易地击溃了?!】 【他……他不是在对抗力量……】 在它的战术复盘尚未结束,身体尚在试图重组的瞬间。 瓦尔多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那是一种因果律般的、快到让人绝望的速度。 恶魔正欲放弃物理形态,化为一团纯粹的亚空间能量逃离。 但瓦尔多手中的守护者长矛却已经先一步。 以一种更纯粹,更无法理解的方式。 轻轻地点在了它的眉心。 那上面所附带的帝皇的意志。 如同一把无形的钥匙。 瞬间就锁死了它与亚空间之间的所有链接。 “不……” 恶魔那由数百个灵魂组成的眼睛里,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看着眼前的这个金色的神祇。 它终于明白了。 它面对的不是一个战士。 而是一个……现实本身。 一个绝对不容置疑、不允许任何虚假存在的真理。 瓦尔多看着这个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可悲造物。 他只是平静地转动了手中的长矛。 “回归虚无吧。” “因为帝皇不允许你们存在。” 下一秒。 金色的火焰从长矛的尖端轰然爆发。 将那头巨大的血肉傀儡,连同着它那充满了亵渎的灵魂。 一同无声地净化为了宇宙中最原始的尘埃。 画面切换。 【黑塔,第一道防线】 主视角,捌号。 战争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轰——! 一发等离子炮弹在他的身边轰然炸开。 蓝白色的炽热能量,如同狂舞的毒蛇,瞬间就覆盖了他周围的三名雷霆战士。 他们的动力甲在那足以熔化陶瓷的高温之下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然后连同着他们那坚不可摧的身体,一同化为了一滩流淌的铁水。 “该死的!” 捌号咆哮着从掩体后探出身,用手中的爆弹枪进行着徒劳的还击。 但他的子弹在击中对面那由能量护盾所组成的防御阵地时。 只能激起一阵阵无力的涟漪。 “不行!冲不进去!”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另一个小队队长那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的咆哮。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我们的陆地掠袭者已经被击毁了七辆!” “终结者小队也被他们的动力长戟给死死地缠住了!” “我们……我们需要重炮支援!” “没有支援。” 指挥频道中传来了那个冰冷的指挥官的声音。 “天火协议无法锁定黑塔的内部结构。” “你们是唯一的希望。” “帝皇在看着你们。” 然后通讯就中断了。 只留下一片充满了电流杂音的……死寂。 和更加深沉的……绝望。 捌号看着他身边那一个个不断倒下的兄弟。 看着他们那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那被简化到了极致的大脑中。 第一次闪过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念头。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就被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愤怒。 所彻底取代。 【不!】 【任务必须完成!】 【为了帝皇!】 他扔掉了手中那已经打空了弹药的爆弹枪。 从背后抽出了那把充满了力量感的动力斧。 然后对着通讯频道发出了他此生最歇斯底里的咆哮。 “全员!” “启动终结者协议!” “目标敌方护盾发生器!” “不计代价!” ------------ 第47章 在雷霆的咆哮中,伪神陨落 “给老子把它砸开!” 捌号那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的咆哮,通过通讯频道,传到了每一个幸存的雷霆战士的耳中。 下一秒。 所有还穿着常规动力甲的雷霆战士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他们放弃了所有徒劳的射击。 他们扔掉了手中所有无用的武器。 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 向着那道由能量护盾所组成的、坚不可摧的光墙。 发起了最后的决死冲锋。 轰!轰!轰! 他们的身体在接触到能量护盾的瞬间。 就被那狂暴的能量彻底地气化、分解。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但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 每一次撞击。 都会让那道光墙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悲鸣。 都会让光墙之上那稳定流淌的能量,出现一丝微弱的涟漪。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用身体去消耗能量护盾?!”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观众们被眼前这悲壮与疯狂的一幕给彻底震惊了。 而回答他们的。 是那些穿着更加厚重的【终结者原型甲】的雷霆战士们。 他们趁着护盾因为过载而出现波动的瞬间。 启动了他们那笨重的却又充斥力量感的冲锋。 他们就像是一辆辆小型的攻城坦克。 狠狠地撞在了那道已经变得极不稳定的光墙之上。 咔嚓——! 一声如同玻璃碎裂的脆响。 那道阻挡了他们数个小时的坚不可摧的能量护盾。 终于在付出了近千名雷霆战士的生命之后。 被硬生生地撞碎了。 “为了帝皇!” 捌号看着那破碎的光墙之后,那些因为护盾消失而露出了惊骇表情的乌尔什精锐卫队。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斧。 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杀!” 画面切换。 【黑塔,地下,最深处】 主视角,禁军队长瓦尔多。 他和他的三百名金色的同袍,已经无声地肃清了通往王座厅的最后一道障碍。 他们正站在一扇由活体血肉和黑曜石所混合铸造而成的巨大殿门之前。 门后就是乌尔什的核心。 瓦尔多没有试图去破门。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 然后单膝跪地。 仿佛在迎接一位君王的降临。 下一秒。 一道金色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凭空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光芒散去。 一个穿着朴素的金色动力甲的威严身影。 缓缓地从光芒中走了出来。 是帝皇。 他亲自降临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扇充满了亵渎气息的大门。 他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只手。 轻轻地向前一推。 轰——隆——! 那扇由血肉和魔法所铸造的、坚不可摧的殿门。 如同纸糊的一般。 无声地向内崩解、坍塌。 化为了漫天的尘埃。 露出了门后那如同深渊般的王座大厅。 以及端坐在大厅中央,那个与整座黑塔都融为了一体的,巨大无比的怪物。 “你终于来了。” 乌尔什,或者说那个由无数的灵能管道,和哀嚎的灵魂所组成的血肉要塞。 发出了如同雷鸣般的轰响。 “我等了你很久了。” 帝皇看着他。 看着这个窃取了亚空间的力量,妄图在泰拉之上建立自己的混沌国度的伪神。 他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 一把由纯粹的火焰和意志所构成的燃烧的金色巨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结束了,乌尔什。” 帝皇的声音不大。 却如同宇宙中无法撼动的法则一般。 不容置疑。 “因为我不允许你存在。” 乌尔什咆哮着发动了他的攻击。 整个黑塔都在他的意志之下活了过来。 无数的紫黑色闪电如同复仇的毒蛇,从四面八方射向了那个渺小的金色身影。 但帝皇甚至没有动。 那些足以撕裂现实的混沌闪电。 在靠近他身体三米之内时。 就如同遇到了太阳的冰雪,无声地消融、瓦解。 仿佛宇宙的背景音中,从未有过这段嘈杂的杂音。 然后帝皇举起了手中的火焰剑。 轻轻地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只有一道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光不大、不亮。 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创世之力。 它轻易地就穿透了乌尔什,那由黑曜石和混沌能量所组成的坚不可摧的外壳。 然后点燃了他最核心的那个充满了亵渎与疯狂的灵魂。 “不……” 乌尔什那由整座黑塔所组成的巨大脸庞之上,露出了恐惧。 他看着自己那正在从内部开始燃烧的灵魂。 他看着那个如同真理本身般,不可战胜的金色神祇。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灵能者。 而是一个……。 一个绝对不容置疑、不允许任何虚假存在的……真理。 “我到底在和什么战斗……” 金色的火焰从黑塔的最底层开始燃起。 迅速地向上蔓延。 将所有扭曲的血肉、所有哀嚎的灵魂、所有亵渎的符文。 都一同无声地、彻底地净化为了宇宙中最原始的尘埃。 最终。 当火焰燃尽。 那座耸立在泰拉之上数千年的通天巨塔。 如同一个被画错了的草稿投入熔炉之中。 无声的化为了虚无。 只留下一片绝对光滑的琉璃化空洞。 晨曦彻底冲破了笼罩泰拉的黑暗,从破损的空洞照耀而下。 将那个手持火焰剑,静静地站立在天空之上的存在缓缓笼罩。 或许是完成了这番伟业的伟大象征。 或亦是在破晓晨曦之下的光影效果。 此刻。 金色的晨曦在【泰拉】缓缓升起。 破晓拭去了一切黑暗。 【——恍若神明降临。】 ------------ 第48章 王座之前,人人平等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那座被金色火焰彻底净化之后所留下的巨大琉璃化空洞之上。 泰拉从此再无巫师之王。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五轮叙事推演【统一】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第一赛季最终评分结算。” 光幕之上,李昂的各项评分如同最后的礼炮冲天而起。 【逻辑自洽度】:100分 【数据复杂度】:80分 【演化潜力】:85分 【风险红利】:X1.3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100分! 【最终总分:474.5】 “现在开始计算最终累计总分与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累计总分榜】上进行了最后的一次冲刺。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 第1001名。 “一千零一名。” “就……就差一名!” “就差一名就能冲进B级梯度了啊!”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一阵充满了惋惜的叹息。 但李昂看着这个排名,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他知道。 这已经是一个他所能取得的最好的结果了。 “第一赛季【起源】正式结束。”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所有在本赛季达成【晋级指标】的选手,恭喜你们。” “你们成功晋级第二赛季【英雄时代】。” “现在开始发放赛季奖励。” 【检测到您的文明【人类帝国】已达成‘统一母星’、‘建立中央集权’等所有晋级指标。】 【正在为您解锁第二赛季核心科技树……】 【——【超光速航行(亚空间)】已解锁。】 “来了!” “大远征!大远征要开始了吗?!” 所有熟悉李昂作品的粉丝都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但主脑的声音却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狂欢的时间。 “在第二赛季正式开始之前。” “将为本赛季综合排名前两千名的选手举行一场特殊的加赛。” “——【王座战争】。” “本场加赛的最终胜利者,将获得一笔足以让你们在第二赛季开局就建立起巨大优势的……” “——超额奖励。” 【王座战争匹配开始。】 李昂的光幕之上,一个充满了科技与秩序美感的对手档案缓缓浮现。 【文明:天穹议会】 【创造者:首席议长】 【当前排名:第985名】 【当前梯度:B-级】 “来了!是议长!” “B级梯度的守门员!真正的硬骨头!” “这下才是真正的高端局啊!” 李昂看着这个只比自己高了一百多名的对手。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之前所有那些充满了信息差和认知碾压的降维打击。 可能都将不再有效。 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理解了战争的……同类。 画面切换。 【天穹议会-‘全知议会’数据中心】 主视角,首席议长。 他正站在一个由纯白色的光芒所组成的数据空间之内。 他的周围是数千个同样穿着银白色制服的议会成员的虚拟影像。 他们共同构成了一个能够进行无穷尽计算的超级智囊团。 “对手已确定。” 议长的声音平静而又高效。 “——【人类帝国】,李昂。” “——排名1142名。” “——文明特性:极端集权,唯物主义,高伤亡容忍度,拥有名为‘雷霆战士’的基因改造精锐步兵。” “开始进行战术分析。” 下一秒。 李昂之前所有比赛的全息录像都在数据空间之内被同时分解播放。 每一个战术细节。 每一次兵力调动。 甚至每一发爆弹所造成的伤害数据。 都被这个恐怖的超级大脑进行着最精准的大数据分析。 数分钟后。 一个穿着学者长袍的虚拟影像站了起来。 “议长阁下。” “第一阶段分析报告已出炉。” “结论:‘人类帝国’虽然在地面战争中表现出了极强的压制力。” “但其文明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它极度缺乏‘经济’的概念。” “它的所有资源都来源于最原始的掠夺。” “它的社会是一个只有‘生产’和‘消耗’的畸形的战争机器。” “这种脆弱的单一资源体系。” “将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最大的突破口。” 议长听完了报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很好。” “命令‘第一商业代表团’立刻出发。” “——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前。” “——我要先买下那颗工业星球。” 画面再次切换。 【人类帝国-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看着那个同样棘手的挑战对手。 他没有像议长一样去分析对方的军事弱点。 他打开了自己的【科技树】。 然后将自己刚刚赢得的海量的【文明本源】。 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了两个看似与战争毫无关系的项目之上。 【项目:帝国宣传部(OffiCiO PrOpaganda)-理论基石】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8000点】 【项目:历史档案馆(HiStOritOr ArChiveS)-理论基石】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7000点】 “他……他在干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面子工程?!” 观众们再次被李昂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给搞懵了。 但李昂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两个被点亮的图标。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知道。 面对一个比你更理性的对手。 你唯一能做的。 就是用一种他绝对无法计算的东西。 去彻底地污染掉他的棋盘。 那个东西就是…… 信仰——和仇恨。 ------------ 第49章 当战争,在和平的谈判桌下打响 【王座战争-战前干涉阶段】 【战场:中立工业星球——锻炉星】 主视角,泰图斯锻炉星第一联合铸造厂,董事长。 泰图斯感觉自己仿佛活在梦里。 他抚摸着面前这张由不知名的光滑木材打造而成的巨大办公桌。 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温润的触感。 他的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他那如同钢铁森林般的工厂帝国。 以及那永远被工业废气染成灰黄色的天空。 但今天。 他的办公室里却充满了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清新的香气。 那是来自桌上那个由纯净的水晶雕刻而成的花瓶里那朵、蓝色、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异星之花正在缓缓绽放。 “泰图斯董事长。” 一个穿着银白色贴身制服的男人正微笑着坐在他的对面。 他是【天穹议会】派来的“第一商业代表团”的首席代表。 “您对我们送上的这份小礼物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 泰图斯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回答道。 他知道。 这朵花连同着这个花瓶,以及他办公室里所有这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奢侈的装饰。 都只是对方展现其实力的冰山一角。 “那么。” 首席代表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将一份由柔性光幕构成的电子合同,轻轻地推到了泰图斯的面前。 “关于我们之前提议的那份‘技术援助’与‘资源互换’的长期合作协议。” “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泰图斯看着那份合同。 看着上面那些足以让他和他所代表的整个“工厂主”阶级都一步登天的诱人的条款。 他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伸出了那只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 在合同的最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和他的星球的“上层社会”。 已经彻底地倒向了那个名为天穹议会的强大而又【文明】的未来。 画面切换。 【锻炉星第七矿区地底三千米工人宿舍】 主视角,老狗。 这是一名在矿井里工作了五十年的老矿工。 “咳……咳咳……” “老狗”蜷缩在他那由几块生锈的铁板搭建而成的狭小的床铺上。 剧烈地咳嗽着。 每一次咳嗽。 都会有黑色的带着金属粉尘的血块,从他那早已被矽肺病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肺里咳出。 他的周围是数十个和他一样眼神麻木,如同活死人般的工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臭、机油、和死亡的酸腐气息。 这里是地狱。 一个被泰图斯和他那些脑满肠肥的“上层精英”们所遗忘的地狱。 但今天。 这个地狱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袍的男人。 他的脸上布满了如同刀刻般的皱纹。 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带来食物。 也没有带来药品。 他是帝国的传教士。 他只带来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一位金色的神明,降临在一颗名为“泰拉”的焦土之上。 带领着和他们一样被压迫被奴役的凡人。 推翻了所有骑在他们头上的暴君和巫师。 建立了一个人人都有工作人人都有饭吃的……人间天国的故事。 “那个世界叫‘帝国’。” 传教士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一种足以点燃干柴的魔力。 “而那位金色的神明他的名字叫……” “——帝皇。” “他是所有被压迫者的救主。” “他也是所有劳动者的慈父。” “他向我承诺。” 传教士看着周围那些因为他的故事,而第一次抬起了那早已麻木的头颅的工人们。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狂信之火。 “——他将赐予你们一个没有剥削也没有压迫的新世界。” “——一个真正属于我们‘劳动者’自己的世界!” “真的……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吗?” 一个年轻的工人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有。” 传教士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面用铁片打造而成的,小小的……粗糙双头鹰徽记。 “只要你们愿意相信他。” “并且愿意为了迎接他的降临。” “——献上你们的一切。” 推演的画面外。 “完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看着那个正在被“资本”和“信仰”同时撕裂的星球。 他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道。 “这颗星球已经完了。” “无论最后谁赢。” “它都注定要被一场史无前例的内战,给彻底淹没。” 而李昂和对面的议长。 则像两个最高明的棋手。 平静地看着棋盘之上那已经被他们彻底搅乱的局势。 ——等待着那最后的图穷匕见的时刻。 ------------ 第50章 当数学家遇到疯子 取利阶段正式开始。 主脑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在两位选手的耳边同时响起。 “请二位在十五分钟内向我提交你们针对本次战役的详细的作战计划。” “我将根据你们计划的‘合理性’、‘高效性’与‘远见性’进行一次内部的高速预推演。” “——方案更优者将获得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战略规划室内。 首席议长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双星系统全息沙盘。 他那如同精密光学仪器般的灰蓝色眼眸中,倒映着无数条由数据和模型所构成的金色的进攻路线。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手指如同最优雅的钢琴家,在沙盘之上飞速地舞动。 一条条理性与最优解的精准的指令,被输入到了作战计划之中。 【天穹议会-作战计划书】 【第一阶段:苍穹之握。】 【目标:夺取制天权。】 【方案:投入‘第一、第二、第三星界舰队’共计三百艘‘光矛’级护卫舰五十艘‘壁垒’级巡洋舰。 利用我方在相位护盾与长程光矛上的技术优势,在敌方舰队尚在轨道集结时,就对其进行饱和式的远程打击。 预计可在三个标准日内,以低于百分之五的战损全歼敌方轨道舰队。】 【第二阶段:钢铁囚笼。】 【目标:封锁工业星球建立资源优势。】 【方案:在全歼敌方舰队后分出‘第三舰队’对工业星球‘锻炉’进行全方位的轨道封锁。 同时派遣‘第四工程舰队’在该星球的拉格朗日点建立‘前线补给基地’与‘轨道精炼厂’。 预计可在十个标准日内完全切断敌方获得任何外部资源的可能性。】 【第三阶段:天神之泪。】 【目标:迫使敌方投降。】 【方案:在完成资源封锁后对敌方首都星泰拉进行长期、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的轨道轰炸。 优先摧毁其‘军事设施’、‘工业中心’、‘指挥节点’。 在彻底摧毁其战争潜力后向其发出最后的通牒。】 这是一份堪称完美,无懈可击如同教科书般的海权战争方案。 推演的画面外。 “漂亮。” 汉克看着这份由无数精密数据所组成的作战计划,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每一步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这就是B级选手的实力吗?” “太可怕了。” 而另一边。 李昂的作战计划书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 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 “怎么还不写?时间快来不及了!” “不会是被议长的王道战术给吓傻了吧?” 就在所有人都为他感到焦急时。 李昂终于动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自己的作战计划书上写下了简单粗暴的一句话。 【——全军突击,目标,工业星球锻炉地表,进行血肉磨坊式的地面绞杀战。】 然后就点击了【提交】。 “就这?” “就……就一句话?!” “我靠!这也太敷衍了吧!这跟直接放弃有什么区别?!” 观众们彻底懵了。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李昂这近乎自暴自弃的行为。 主脑沉默了片刻。 仿佛也在确认,自己是不是收到了一份错误的文件。 最终它还是用那威严的声音宣布道。 “双方作战计划已提交。” “现在开始进行高速预推演。” “实时胜率将显示在屏幕中央。” 光幕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平。 天平的两端分别是【天穹议会】和【人类帝国】。 预推演开始的瞬间。 天平就以一种毫无悬念的姿态。 狠狠地向着【天穹议会】的那一端倾斜了下去!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冰冷的数据。 【天穹议会-胜率:91.3%】 【人类帝国-胜率:8.7%】 “哈哈哈!我就说!” “碾压!这是纯粹的碾压!” “那个李昂这次终于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议长的粉丝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而李昂的少数支持者们则心沉到了谷底。 战略规划室内。 议长看着这个毫无悬念的数据。 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因为这本就是他计算中的结果。 但就在这时。 他突然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 那个代表着人类帝国的8.7%的胜率。 虽然低得可怜。 但却像一颗最顽固的钉子。 死死地钉在了那里。 没有丝毫下降的趋势。 “奇怪。” 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在我的舰队全歼了他们之后,他们的胜率没有归零?” 预推演在继续。 沙盘之上代表着议会舰队的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如同优雅的鲨群。 轻易地就将那些代表着帝国舰队,数量稀少的漆黑的光点撕成了碎片。 制天权在预推演开始的第一天,就被牢牢地掌控在了议会的手中。 但就在议长的舰队准备封锁锻炉星时。 异变发生了。 【警告:检测到锻炉星地表,爆发大规模武装暴乱!】 【暴乱者已控制该星球百分之七十的工业设施和全部的宇航中心!】 【警告:锻炉星对外通讯已被物理切断!】 【警告:我方已彻底失去对地面部队的视野与控制!】 一个个鲜红的警报不断地在议长的面前弹出。 而那个代表着“胜率”的天平。 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缓缓地向着另一端回摆。 八十…… 七十…… 六十…… 议长那张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沙盘。 他终于明白了。 他和他的全知议会。 从一开始就算错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他们用计算机器的方式,去计算疯子。 ——而一个疯子,是永远无法被计算的。 天平最终越过了那条百分之五十的中线。 然后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 狠狠地砸向了【人类帝国】的那一端。 【预推演结束。】 【最终胜率判定:】 【天穹议会:31.4%】 【人类帝国:68.6%】 主脑用它那威严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人类帝国,作战方案,更优。” “——获得,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 第51章 以整个舰队,为一枚棋子献祭 “获得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主脑的判决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战略规划室内。 首席议长看着自己面前那彻底归零的筹码栏,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手握五枚筹码的李昂。 他那张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无法被计算的裂痕。 他输了。 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前,就输掉了第一局。 “现在请二位进入祈祷室。”主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涉。” 祈祷室内。 李昂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命运干预列表。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选择豪赌。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对手不一样了。 他需要为他那即将踏上绞肉机般的战场的士兵们,加上一层最坚实的保险。 他伸出手。 将那来之不易的五枚筹码一一兑换成了最朴实也最致命的祝福。 【消耗1枚筹码,选择【部队状态】:我方仆从军在本次战役中将获得悍不畏死状态,士气崩溃阈值提升百分之五十。】 【消耗2枚筹码,选择【战略增益】:我方雷霆战士在本次战役中将装备【早期型号怒火式跳跃背包】,并获得一次性的轨道突击能力。】 【消耗2枚筹码,选择【敌方负面】:敌方天穹议会陆战队其后勤补给将在战斗中出现一次原因不明的严重延误。】 “他没有选择任何对舰队的增益。”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李昂的选择,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地面。” “他是真的打算……” 伊莱教授接过了他的话,声音无比凝重。 “用自己的整个舰队,去换取一个登陆的机会。”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画面开启。 【天穹议会-光矛级护卫舰,星辰之傲号舰桥】 主视角,舰长埃里希。 埃里希正优雅地端着一杯散发着异星果香的红酒。 透过巨大的全息舷窗,看着远处那支铁锈与蛮荒气息的敌方舰队,正在缓缓集结。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微笑。 “一群由废铁和祈祷所组成的可悲垃圾。” 他对着身边的大副轻蔑地说道。 “传我的命令。” “让第一、第二、第三光矛阵列开始充能。” “我要在第一次齐射,就将这些碍眼的垃圾从宇宙中彻底地抹除掉。” “是,舰长!” 而另一边。 【人类帝国-移山者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指挥官。 他的思考核心内没有恐惧、没有犹豫。 只有帝皇在开战前就设定好的、那冰冷的如同宇宙法则般的最高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 【将货物送上锻炉星。】 他对着整个舰队下达了开战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 【全舰队所有引擎过载百分之一百二十。】 【目标敌方舰队中央阵型。】 【撞过去。】 “什么?!” “我听到了什么?!撞过去?!” “他……他要用自己的舰队去玩……碰碰船吗?!” 观众们彻底被帝国指挥官,这个疯狂与原始的指令给震惊了。 画面中。 帝国的所有舰船,包括那艘巨大的移山者号。 在接到命令的瞬间。 就如同一群被点燃了尾巴的自杀式野牛。 将所有本该用于武器和护盾的能源。 都疯狂地注入到了引擎之中! 舰船的尾部喷射出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自身都撕裂的刺眼等离子烈焰! 然后拖着如同彗星般长长的尾迹。 向着天穹议会那严整如艺术品般的舰队阵型。 狠狠地……撞了过去! “警报!警报!” 星辰之傲号的舰桥之上,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检测到敌方舰队正在以无可理喻的速度向我方进行撞击!” “他们的能量护盾已全部关闭!” “他们的武器系统已全部离线!” “他们……他们是一群该死的……自杀式炸弹!” 埃里希那优雅的微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手中的高脚杯滑落。 摔在光洁的甲板之上,变成了一地鲜红的狼藉。 “开火……”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嘶吼道。 “开火!开火!开火!!” 天穹议会的舰队终于开始了,他们那优雅而又致命的反击。 一道道如同神明之泪般的光矛,划破了黑暗的宇宙。 精准地命中了那些正在疯狂冲来的帝国星舰。 轰!轰!轰! 一艘艘充满了铁锈与蛮荒气息的帝国战舰。 在那足以洞穿大陆的光矛面前。 如同脆弱的蛋壳。 被轻易地贯穿、引爆。 化为一团团绚烂的无声烟火。 但他们没有一艘后退。 也没有一艘规避。 他们只是用自己那正在燃烧的身躯。 为跟在他们身后的同伴。 铺就了一条由死亡和钢铁所组成的冲锋之路。 终于。 在付出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战损之后。 移山者号那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巨大的舰首。 拖着熊熊的烈火。 狠狠地撞在了星辰之傲号那脆弱的舰体中段。 ------------ 第52章 当拆迁队,遇见了室内设计师 轰——隆——! 真空无法传递声音,但每一个人的灵魂,仿佛都听到了那一声足以撕裂宇宙的钢铁悲鸣。 移山者号那如移动山脉般的巨大的舰首,此刻拖着熊熊的烈火。 狠狠地撞在了星辰之傲号那脆弱的舰体中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然后是在绝对的寂静中,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毁灭。 星辰之傲号那由光滑的白色合金所打造而成的优雅舰体。 如同被一把烧红的巨锤,狠狠砸中的瓷器。 瞬间向内凹陷、龟裂。 无数的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如同盛开的死亡花瓣,向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而那艘完成了自己最后使命的移山者号,则在撞击的巨大反作用力之下,缓缓地解体、崩溃。 最终,化为了一团更加庞大的钢铁坟墓。 “同归于尽。” “他竟然真的用自己的旗舰,换掉了对方的一艘护卫舰?”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观众们被这悲壮与决绝的开局,给彻底震惊了。 但解说席上的汉克,却死死地盯着那片由无数的残骸和碎片所组成的钢铁坟场。 他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不……不对!” “这不是同归于尽!” “这是……跳板!” “他用自己整个舰队的毁灭,为他真正的杀手锏,创造了一个近乎零距离的……” “——突击阵地!” 话音未落。 画面中。 从那些还在燃烧的帝国战舰的残骸之中。 突然射出了数十道漆黑,如从钢铁巨兽尸骸中孵化出的,死亡之卵般的阴影! ……是登舰鱼雷! 它们此刻拖着长长的尾焰。 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狠狠地钉入了那些,因旗舰被撞而阵型大乱的天穹议会星舰之内! 轰!轰!轰! 鱼雷的前端,那巨大的热熔钻头瞬间启动。 将坚固的舰体装甲,熔化成了流淌的橘红色铁水! 然后。 鱼雷的后部舱门爆炸性地打开。 一群穿着焦黑色动力甲的沉默巨人。 如同被霰弹枪喷射出的弹丸,被狠狠地射入了那些艺术品般的星舰的五脏六腑。 【天穹议会-星辰之傲号- C区主通道】 主视角,议会陆战队精英小队队长,西格玛-7。 “警报!警报!” “船体C区、D区、F区同时遭到敌方跳帮入侵!” “重复!我们遭到了跳帮入侵!” 刺耳的警报声和通讯频道中那充满了惊慌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舰桥。 但西格玛-7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和他的九名身穿轻便的动能偏导甲,手持高精度脉冲卡宾枪的队员,早已在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 就在这条通往舰桥的必经之路上。 布下了一个教科书般完美的死亡陷阱。 三个由能量护盾组成的临时掩体,构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火力网。 两架悬浮在天花板之上的蜂巢式战术无人机,正通过无声的光学扫描,将整个战场的实时动态,投射到每一名队员的战术目镜之中。 每一个掩体的角度,每一架无人机的位置,每一颗炸药的当量,都经过了数万次的虚拟推演。 将这里,彻底化为了完美的屠宰场。 “各单位注意。” 西格玛-7通过内置的战术目镜,看着远处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巨大船体破口。 用一种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等他们进入屠宰区。” “然后自由开火。” “为了议会。” 而另一边。 主视角,雷霆战士捌号。 他和他的小队,刚刚从登舰鱼雷那充斥着浓烈机油味的狭小空间里挤了出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条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闪烁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金属通道。 以及通道尽头那几个若隐若现的能量护盾,和躲在护盾后面那些如同穿着紧身衣的模特般的……敌人。 “有埋伏。”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小队队长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需要战术迂回吗?”一个年轻的战士问道。 队长没有回答他。 他那被植入了无数战术信条的大脑中,闪过了统一战争时期,教官们用鲜血和死亡,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第一条巷战准则—— 墙壁,只是一些更厚重的门罢了。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链锯剑。 然后对着他侧面那由不知名的光滑合金所打造而成的墙壁。 狠狠地劈了下去。 嗡——! 推演的画面外。 “不。” “不会吧?” “他又……” 汉克看着这一幕,用一种绝望的语气喃喃自语。 “他又开始拆墙了。” 伊莱教授的眼中却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 “不,这不是拆墙。” “这是一种典型地,以‘不对称优势’来对抗‘对称陷阱’的战术!” “天穹议会以为他们,在进行一场枪法和掩体的二维射击游戏。” “但雷霆战士,却直接掀掉了他们的棋盘!” 画面中。 西格玛-7正冷静地看着他的战术目镜。 等待着那些愚蠢的野蛮人,走进他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 但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从他的侧面猛然传来! 他猛地转头。 然后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和他的小队赖以为生的那堵坚不可摧的合金墙壁。 在刺耳如巨兽刮骨般的切割声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后轰然向内炸裂! 一个穿着焦黑色动力甲的巨人。 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恶魔。 出现在了他们那脆弱的侧翼。 他的手中是一把正在疯狂咆哮的链锯剑。 西格玛-7的大脑,那台由逻辑和理性构成的精密计算机,在这一刻彻底蓝屏了。 因为他的所有战术预案里。 都没有任何一条是关于……当敌人把你的掩体变成了门的时候,该怎么办。 ------------ 第53章 当精英遇到人海 【王座战争-战争推演】 【战场:工业星球-锻炉星】 主视角,以天穹议会第七银刃陆战团指挥官,卡佩琉斯的视角展开。 卡佩琉斯此刻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正透过自己那一尘不染的指挥舱舷窗,看着下方那座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的混乱城市。 他哥那由最精密的数据,和最理性的逻辑所构筑起来的精神世界。 此刻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在三天前。 当他带领着他那装备了最先进的斥力浮游坦克,脉冲步枪的五万名精英陆战队员,降落在这颗星球上时。 他以为这将是一场教科书般的,完美殖民战争。 而他的任务很简单。 去肃清那些由帝国空投下来的,数量庞大但装备简陋的炮灰。 然后便可以轻松接管这颗,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工业资源的聚宝盆。 他在此之前,甚至已经在他的战术沙盘上,为这场必胜的战争推演出了超过一千种不同的最优解战术。 但他千算万算。 却算漏了一样东西。 人心。 【锻炉星第三铸造区地底矿井】 主视角,帝国仆从军列兵,奥里克。 ——奥里克感觉自己仿佛活在天堂。 他和他的上百名战友,现在正躲在一个被他们用炸药强行炸开的矿洞之内。 他们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罐头和高能营养棒。 那是他们,从一个刚刚被他们端掉的议会陆战队的前线补给点里缴获来的。 而在他们的身后。 是那个名叫老狗的老矿工。 还有他那数以千计,对这片如同迷宫般的地下矿井了如指掌的矿工兄弟们。 “议会的那些铁罐头又下来了。” 一个负责放哨的年轻矿工,竟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大概有一个排的数量。而且他们有浮游摩托,速度很快!” “怕个卵!”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仆从军老兵,对着地面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让他们来!” “这下面是咱们的地盘!” “老狗,你带几个人去把前面那个瓦斯区的阀门给老子拧开!” “其他人!跟我来!” “准备关门打狗!” 推演的画面外。 “游击战。” “地道战。” “还有该死的代理人战争。” 汉克看着屏幕上那在复杂的地下矿井中,被不断地分割、包围。 然后用最简陋的陷阱和最疯狂的自杀式袭击,所一点点蚕食掉的议会陆战队的精英小队。 他的语气,更是充满了敬畏。 “那个首席议长,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以为他要打的只是一场歼灭战。” “但他却被李昂硬生生地拖进了一场……” “治安战。” “而治安战,是所有精英部队的噩梦。” 画面中。 卡佩琉斯看着战术地图上那一个接一个熄灭的,代表着他手下小队的蓝色光点。 他那一直保持着理性的灰蓝色眼眸中,燃起了愤怒。 “废物!一群废物!”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指挥台之上。 “五万名装备了斥力引擎,脉冲武器的星际陆战队员!” “竟然被一群拿着生锈的铁管和炸药包的泥腿子!” “给死死地拖在了一堆该死的下水道里?!” “快点!现在传我的命令!”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咆哮道。 “让所有的斥力浮游坦克集结!” “我要把那片该死的矿区,连同着里面所有的老鼠!” “都给我从地表之上彻底地抹平!!” “可是指挥官……”副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那样做会彻底摧毁那片矿区的所有工业价值。议会会……” “我不管!” 卡佩琉斯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我要他们死!” 而另一边。 【帝国地面临时指挥部】 那个冰冷的中年指挥官看着沙盘之上,那代表着议会坦克部队的巨大的红色箭头,正在向着第七矿区集结。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而猎物终于走进陷阱般的笑容。 “他上钩了。”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员下达了命令。 “命令潜伏在第七矿区周围的所有仆从军军团。” “开始收网。” “同时。”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指挥部最深处,那数百名从始至终都如同雕塑般沉默的钢铁巨人。 “命令雷霆战士。” “去准备进行最后的斩首行动。” ------------ 第54章 当野蛮,撕碎了文明的棋盘 【王座战争-战争推演】 【战场:工业星球-‘锻炉’星】 卡佩琉斯疯了。 那个一直以理性和优雅为信条的天穹议会陆战指挥官。 在被那无穷无尽的,如潮水般的耗材围困了整整十天之后。 终于彻底地疯了。 他下达了他军事生涯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计战损比的命令。 将所有的斥力浮游坦克集结起来。 然后将那片该死的,如老鼠巢穴般的第七矿区。 从地表之上彻底地抹平。 “轰——隆——!” 数十辆造型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银白色坦克,如一群被激怒的钢铁巨兽。 将它们那足以媲美星舰主炮的脉冲炮口,对准了那片还在不断地涌出抵抗者的黑暗矿洞。 然后齐射。 大地在哀嚎。 山峦在崩塌。 一场足以改变地壳构造的毁灭性的轰炸。 开始了。 而另一边。 【帝国地面临时指挥部】 那个冰冷的中年指挥官,看着沙盘之上那代表着议会坦克部队的巨大的红色箭头,终于全部都聚集在了第七矿区的入口处。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进陷阱般的冰冷的微笑。 “他上钩了。”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员下达了命令。 “命令潜伏在第七矿区周围的所有仆从军炮灰军团。” “开始收网。” 下一秒。 在那片被炮火所覆盖的战场的四面八方。 无数的山丘之后。 无数的峡谷之中。 无数的早已被挖空了的伪装阵地之内。 一个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但手中却紧紧地握着反装甲炸药包的仆从军士兵。 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复仇的鬼魂。 站了起来。 他们的数量,是议会坦克部队的十倍。 不,是一百倍! “不。” 【天穹议会-首都星-‘全知议会’数据中心】 首席议长看着沙盘之上那突然从四面八方亮起的,密密麻麻蓝色的光点。 看着他那支被他引以为傲的精锐的坦克部队,瞬间就被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蓝色的蝼蚁所彻底淹没。 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名为空白的表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在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计算。 因为他和他的全知议会。 从始至终都无法将一个最疯狂的变量。 纳入他们的计算模型之中。 ——那就是当你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的士兵活着回来的时候。 这场战争你还要怎么打? “议长阁下。”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地面部队已全军覆没。” “锻炉星已彻底失守。” “我们的战争潜力已下降百分之七十。” “根据最优解模型推演。” “我们继续抵抗的胜率为……” “零。” 议长沉默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他那充满了疲惫的眼睛。 许久。 他才用一种充满了干涩与苦涩的声音,下达了他作为本次指挥官的最后一个命令。 “接通人类帝国的通讯。” “我要和他们的指挥官对话。” 而就在同一时间。 【天穹议会-首都星-计算圣殿之外】 主视角,雷霆战士捌号。 “轰——!” 一声巨响。 那扇由超合金和能量护盾所组成的,坚不可摧的圣殿大门。 被一个穿着【终结者原型甲】的雷霆战士,用他那如同攻城锤般的身体,硬生生地撞开了。 他和他的十名同样穿着终结者盔甲的兄弟,如一群来自远古神话中的钢铁魔神。 沉默地走进了那座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由无数的逻辑引擎和数据服务器所组成的圣殿。 他们的面前是数百名穿着银白色战斗服,议会的最后一道防线——真理卫队。 他们的手中是足以洞穿星舰装甲的脉冲步枪。 但在这些早已将死亡视为回家般的钢铁巨兽面前。 他们的所有抵抗。 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战斗开始了。 也在瞬间就结束了。 捌号看着那满地的银白色的尸骸。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斧。 对准了那座还在不断地闪烁着海量数据流,代表着这个文明最高智慧的核心服务器。 狠狠地劈下。 推演结束。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天穹议会其指挥核心已被摧毁。”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 第55章 当骗术,成为最高的兵法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那座,被雷霆战士彻底砸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的计算圣殿之上。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天穹议会其指挥核心已被摧毁。”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但就在主脑即将开始进行奖励结算时。 一个充满了疲惫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角斗场。 是首席议长。 “我反对。” 全场哗然。 “反对?他反对什么?” “输了就是输了,难道还要耍赖吗?” 议长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 他只是抬起头,用他那如同最精密的光学仪器般的灰蓝色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在中央的主脑。 “根据规则附则第七十二条,豪赌协议的触发前置条件是选手在命运干预阶段必须进行【零干预】。” “而选手李昂。” 他伸出手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 “他明明消耗了全部的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他为他的仆从军选择了悍不畏死!” “他为他的雷霆战士选择了轨道突击!” “他甚至还为我的陆战队施加了后勤延误的诅咒!” “他不符合触发协议的资格!” “我请求主脑取消他百分之五十的奖励加权!” 议长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是失败者最后的尊严,以及所剩不多的自信。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啊。” “是啊,李昂确实用光了所有的筹码。” “这下有好戏看了!难道要上演惊天大反转吗?!” 弹幕瞬间沸腾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脑的身上。 等待着它最终的判决。 主脑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那由光芒构成的模糊面孔转向了议长。 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反对有效。” “现在开始对选手李昂在‘命运干预’阶段的所有行为进行最终的‘有效性’复盘。”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李昂在祈祷室内的完整操作录像。 画面中李昂确实选择了那三个祝福。 但就在他即将按下【确认】按钮的前一刻。 画面中李昂突然笑了。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所有人都从未注意过的隐藏菜单。 【将‘祝福’转化为‘宣言’】。 “这是什么?” 议长彻底愣住了。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看着这个陌生的选项也是陷入了沉思。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猛地调出了大赛的规则手册。 在那厚达数万页的规则的最深处。 一个补充条款之中。 他找到了答案。 “我的天……” 伊莱教授的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是战争迷雾协议。” “任何选手都可以在‘祈祷室’内假装选择某些【命运干预】,但在最终确认时,他可以选择将这些‘干预’转化为一次不对外公开的【战争宣言】。” “该宣言将不会对战局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但它会在开战前被单方面地告知给你的对手。” “这不是祝福。” 伊莱教授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一种纯粹的心理战!” “——是一种用来迷惑和误导对手的战术欺骗!” 主脑证实了伊莱教授的说法。 “选手李昂在最后一刻,将他所选择的所有‘干预’都转化为了【战争宣言】。” “因此他实际消耗的【战略优势筹码】为……零。” “豪赌协议触发有效。” “你的反对无效。” 然后主脑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调,对着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议长说道。 “同时他那份充满了误导性信息的【战争宣言】已被发送给了你的指挥官。” 画面切换到议长的视角。 我们看到在开战前,他的指挥官确实收到了一份报告。 【警告:检测到敌方仆从军士气极度高昂。 警告:检测到敌方雷霆战士具备轨道突击能力。 警告:我方后勤可能存在风险。】 真相大白。 议长之所以在战争中步步失算。 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根据这份虚假的情报进行错误的布局! 李昂不仅白嫖了百分之五十的奖励加权。 他还用这五个本该用来换取祝福的筹码。 为他的对手设下了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逃脱的陷阱。 “我请求与人类帝国的指挥官进行一次最后的对话。” 全场哗然。 这是开赛以来第一次有失败者向胜利者主动发起对话请求。 主脑沉默了片刻。 仿佛在权衡这个请求的合理性。 最终它给出了答复。 “请求批准。” 李昂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通讯光幕。 光幕之上是首席议长那张充满了智慧与理性的脸。 但此刻那张脸上却写满了深深的困惑。 “我不明白。” 议长看着李昂,问出了他和他的全知议会在预推演失败后,计算了数亿次也依旧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 “你的战术充满了漏洞。” “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你的胜利是建立在纯粹的野蛮和疯狂之上。” “为什么?” “为什么主脑会判定你比我更优越?” 李昂看着他。 看着这个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试图用数学去理解战争的可悲理想主义者。 他只是平静地反问道。 “议长。” “你知道战争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政治的延续。”议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 李昂摇了摇头。 “战争的本质是数学。” 这个回答让议长彻底愣住了。 因为这本该是他的答案。 “只不过。” 李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魔鬼般的冰冷的微笑。 “你和我的计算方式不一样。” “在你的数学模型里,一艘光矛级护卫舰它的价值可能是一百万。” “一个精英陆战队员他的价值可能是一万。” “所以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避免他们的损失。” “对吗?” 议长沉默了。 因为李昂说对了。 “但在我的模型里。” 李昂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仆从军士兵,他的价值是一。” “而一个装备了最精良的武器的雷霆战士,他的价值——”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 “也同样是一。” “一艘移山者号旗舰——它的价值还是一。” “因为在胜利这个最终的结果面前。” “所有无法被转化为胜利的代价,其价值都等于零。” “所以。” 李昂看着那个,已经因为他这番魔鬼的数学,而彻底陷入了世界观崩溃的议长。 用一种悲悯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用我那价值为一百的舰队。” “换掉了你那价值为一千万的舰队的机动性。” “我用我那价值为十万的仆从军。” “换掉了你那价值为五亿的陆战团的补给线。” “最后我用我那价值为一千的雷霆战士。” “换掉了你那价值为无穷大的……王座。” “告诉我,议长。” “这场数学题到底是谁赢了?” 议长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 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通讯中断。 对战,【王座战争】正式结束。 赛季也正式落幕。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起。 “现在进行最终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一万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触发了殉道者协议。】 【豪赌协议触发。】 【加权值:百分之百。】 【最终结算奖励:】 【【神谕创生点(GP)】:两万点。】 【同时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光幕上代表着天穹议会的图腾瞬间黯淡了下去,化为一道无比精纯的银白色数据洪流,涌向了李昂头顶那只漆黑的双头鹰! 【清算完毕。】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五万点!】 “五……五万点!” “我的天!他把一个B级大佬给吃干抹净了!” 李昂看着自己那前所未有的充裕的资源账户。 他知道。 是时候了。 “现在公布所有晋级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的选手名单。”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一名,万花筒团队……” “第二名,普罗米修斯集群……” “第九百八十四名,低语者……” “以及……” 主脑的声音微微停顿。 “第九百八十三名,人类帝国,李昂。” “恭喜以上一千名选手。” “你们成功晋级。” “现在开始发放B级梯度专属权限。” 【权限解锁:【真理之眼】。】 【效果:您可以消耗GP调阅您在下一轮PVP中所有同梯度对手的过往全部比赛录像。】 “最后……”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意。 “祝各位在一个月的休赛期内愉快。” “希望你们能在更加残酷的【英雄时代】继续为我带来惊喜。” 李昂退出了角斗场。 他看着自己那高达五万五千点的【文明本源】。 他打开了那个从第一章开始就一直作为最大悬念的…… 【项目:原体】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 光幕之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让李昂都感到一阵窒息的天文数字。 ——二十万。 ------------ 第56章 当凡人开始染指神明 休赛期开始了。 长达一个月的绝对寂静。 对大多数在第一赛季幸存下来的选手而言,这是一场狂欢的盛宴。他们庆祝晋级,享受着排名提升带来的巨大声望与财富。 但对李昂而言,战争远未结束。 创作舱内,李昂看着自己高达五万五千点的【文明本源】,与同样充裕的三万四千五百点【神谕创生点】, 没有像其他一夜暴富的草根选手一样,立刻挥霍这些来之不易的资源。 他只是平静地打开了那个,所有B级选手都梦寐以求的全新权限。 【真理之眼】 【请输入您想要调阅的对手名称。】 李昂没有丝毫犹豫,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那个从开赛以来,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大山般盘踞在排行榜第一位的名字。 【“万花筒”团队,【模因共同体】。】 【调阅该选手第一赛季全部比赛录像,所需GP:一千点。】 【确认支付?】 “确认。” 下一秒,他的意识沉入一片由抽象概念与逻辑符号构成的海洋。 在这里,战争没有硝烟,只有思想的自我复制与覆盖。 他看见模因共同体如何用一种名为绝对共情的思想病毒,兵不血刃地让一个崇尚个人主义的文明从内部自我瓦解。 整整十天,李昂不眠不休,将万花筒团队的所有比赛反复观看了数十遍。 然后,他又支付了GP,调阅了那个同样稳居前三的S级怪物。 【肯基博士,【普罗米修斯集群】。】 他看见那个被称为肯基博士的男人,如何让他的硅基生命吞噬一颗小行星,然后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进化出能够进行“曲速航行”的生物引擎。 他看见他们如何将一整个机械文明都变成了自己进化的养料。 又一个十天。 当李昂终于从那海量的数据和恐怖冲击中回过神来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那些真正的顶级玩家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 “速度。” 他喃喃自语。 “是扩张的速度。” 无论是模因共同体的思想传播,还是普罗米修斯集群的生物吞噬,他们的扩张速度都是指数级的。 而他的人类帝国,那台沉重野蛮,却无往不利的战争机器,其扩张方式依旧停留在最原始的层面——用鲜血与钢铁,一寸寸地碾过每一片土地。 “太慢了。” “这样下去,等我统一了整个银河系。” “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把整个宇宙都给吃干抹净了。” 他必须改变。 他需要一种更高效、也更疯狂的扩张方式。 他打开了自己的【科技树】,看着那依旧灰暗的大部分区域。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个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那个危险的附加设定之上。 【风险红利:引入【亚空间】变量。】 【效果:您的文明将可以进行超光速的亚空间航行。 但同时也将永远受到来自亚空间所无处不在的侵蚀。 文明独特超凡能力——灵能,从此将不再能够被轻易使用。 超凡能力灵能的运用危险系数,在该环境下以指数级增加。 同时根据已提交设定模板,亚空间将会自动引入全新风险概念——‘神’】 【警告:该选择不可逆转,一旦开启,您的文明将再也无法回头。】 【您确定吗?】 【yeS Or nO】 “我知道。” 李昂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他伸出手,在那鲜红的警告之上,轻轻地按下了【yeS】的按钮。 【风险红利【亚空间影响】,已激活。】 【您的文明当前总红利系数提升为:X1.5。】 【前置补充,风险设定相关资料片已生成完毕】 【资料概要已生成】 【宣言即将自动播放】 【——杀戮,腐化,堕落,变化,毁灭】 【——拥抱悲惨的众生,仰望混沌吧!】 做完了这一切,李昂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他真正渴望已久的项目。 那个代表着他这个文明未来所有希望的造神工程。 他看着自己那仅剩的五万五千点【文明本源】,和那个需要整整二十万才能解锁的【原体计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钱,不够。 差得太远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原体计划】的下游分支。 【项目:阿斯塔特计划】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五万点。】 【前置条件:拥有至少一个【原体】的基因模板。】 “果然。” 李昂看着那行鲜红的前置条件,苦涩地笑了笑。 没有模板就无法量产。 这是一个死循环。 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选手都感到绝望的死局。 但,李昂,不是正常的选手。 他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游戏玩家。 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懂得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打不过BOSS,怎么办? 答案从来都不是放弃。 而是…… “卡bUg。”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向着至高的主脑,提交了一个让所有正在通过【真理之眼】暗中观察他的B级甚至A级的对手们,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申请。 【申请项目:对【原体计划】进行模块化拆分解锁。】 【申请理由:】 【我现在虽然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一次性地创造出二十个完整的原体。】 【但我有足够的知识去先将他们的摇篮给搭建起来。】 【申请拆分项目:】 【基因实验室:升级(解锁创造原体所需的无菌环境与生化设备)-所需本源:三万点。】 【亚空间知识:初级(解锁稳定抽取亚空间能量用于‘造神’的理论基础)-所需本源:两万点。】 【以及……】 李昂顿了顿。 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申请,将我剩余的五千点【文明本源】,全部投入到二十个原体培养皿的初期构建之中。】 【并且,我申请,为我的【原体计划】,增加一个全新的叙事环节。】 【这个环节,名为……】 “——失落,与寻回。” ------------ 第57章 于凡人中,升格为神 “欢迎各位归来。”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在所有幸存的一千名选手的耳边同时响起。 “恭喜你们成功晋级第二赛季【英雄时代】。” “从本赛季开始,比赛规则将进行如下升级。” 【新增规则一:【荣耀决斗】。】 【——在PVP对战中,双方选手可在战前进行赌注协议。 赌注可以是【文明本源】、【神谕创生点】、甚至是某项已解锁的【科技】。】 【新增规则二:【世界事件】。】 【——主脑将不定时地在所有选手的推演宇宙中同步投放一个统一的‘世界级灾难’。这将考验各位选手文明的应急反应能力。】 “卧槽!新规则!” “‘荣耀决斗’?这不就是赌命吗?!太刺激了!” “‘世界事件’?完了完了,这下那些特化文明要倒大霉了!” 弹幕瞬间就因为这两个充满了火药味的新规则而彻底沸腾了。 李昂看着这两条新规也是微微眯起了眼。 他在一瞬间便理解了赛制改变的目的。 这明显是主脑在提速。 它已经不再满足于那些按部就班的文明演化。 它现在想要看到更激烈的对抗。 更极端的抉择。 和更不可预测的未来。 “现在……”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一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巨人的诞生。】 【考验:当常规的士兵已无法应对更强大的威胁时。你的文明将如何创造出超越凡人的‘超级战士’或‘英雄单位’? 其代价又是什么?】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泰拉-神圣的喜马拉雅山脉-基因工坊】 主视角帝皇。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全息星图之前。 星图之上是整个银河系。 上面标注着数以万计的,曾经属于人类黄金时代的失落的殖民地。 “时机已到。” 帝皇看着那片璀璨的星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伟大的远征必须开始。” “我要将所有失落的人类重新带回帝国的怀抱。” “我要将理性的光辉洒遍银河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身后马尔卡多和铸造将军凯恩躬身而立。 “我主。”马尔卡多用一种带着忧虑的声音说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如此宏大的远征。” “我们的雷霆战士虽然强大,但他们的基因缺陷注定了他们无法进行长距离的星际航行。” “他们的精神也过于不稳定,无法适应多变的异星战场。” “他们是一把足以砸开泰拉这颗坚果的战锤。” “但他们却不是一把足以为整个银河系进行外科手术的……手术刀。” “我知道。” 帝皇点了点头。 “所以。”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位伙伴。 “——我需要一把新的手术刀。” “一把更稳定、更高效、也更完美的手术刀。” 他伸出手。 在他的面前一个无数复杂的基因链和生物学模型的设计蓝图,缓缓浮现。 那是李昂在休赛期用五万点【文明本源】所解锁的…… 【——阿斯塔特计划。】 画面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最底层】 主视角,一个名叫伊克顿的十二岁的孤儿。 伊克顿,正蜷缩在一个由生锈的集装箱所组成的贫民窟的角落里。 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死死地护着怀里那半块早已发霉的黑面包。 那是他今天的全部食物。 在他的周围是数千个,和他一样眼神充满了警惕的孤儿。 他们是战争的遗孤。 是这个正在冉冉升起的庞大帝国的基石之下,那些最不起眼的尘埃。 就在这时。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巷子的尽头传来。 所有正在为了一点食物残渣,而互相撕咬的孤儿们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 然后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身影。 一个穿着漆黑的动力甲,如神魔般的雷霆战士。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巷子的入口处。 他那双冰冷的红色的目镜,扫过在场每一个瘦弱的身影。 仿佛在挑选一群最健壮的……牲口。 最终。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虽然身体瘦弱,但眼神却充满了不屈的倔强的伊克顿的身上。 他伸出了一根,比伊克顿的大腿还要粗壮的钢铁手指。 指向了他。 “你。” 雷霆战士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被选中了。” 画面再次切换。 伊克顿和其他数万名从泰拉各地被“选中”的少年。 被带到了一个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地方。 喜马拉雅山脉那云层之上,宏伟的基因工坊。 他们将在这里接受一场,名为试炼的残酷的筛选。 要在零下五十度的暴风雪中,徒步攀登世界之巅。 要在充满了基因怪物的竞技场里,用最原始的武器进行血腥的搏杀。 他们要在虚拟的精神迷宫中,对抗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 最终。 只有不到一千名最强壮、最坚韧、也最幸运的少年。 从那尸山血海之中走了出来。 伊克顿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他的九百九十九名同伴,站在一个冰冷的医疗器械的巨大的手术室之内。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 和那个如同神明般的……帝皇。 “恭喜你们,孩子们。” 帝皇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 “你们证明了,拥有成为我的死亡天使的资格。” “现在……” 他顿了顿。 “……接受你们的飞升吧。” 技术教士按下了一个按钮。 伊克顿的身后升起了冰冷的手术台。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平静地躺了上去。 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比之前所有试炼,都更加痛苦,也更加危险的改造。 而他在此之前,已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虽然,这仅仅是十九道改造手术中的…… 第一道而已。 ------------ 第58章 锻造天使的第一声心跳 伊克顿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与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那味道像是铁锈与死亡的混合体,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 能听到各种他不理解的机械仪器发出的轻微嗡鸣,如同无数只金属昆虫在他的耳边振翅。 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镣铐将他的手脚,死死固定在手术台的两端,那触感坚硬而又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想转头看看周围,却做不到。 他的头也被一个半圆形的金属装置牢牢固定,视野中只剩下那盏巨大无比的无影灯,惨白刺眼,如同一个冰冷的没有生命太阳。 “候选者编号九五二七。”经过电子处理的冰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带任何音调起伏。 “生命体征稳定,精神状态稳定,基因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符合飞升仪式第一阶段标准,准许进行第二心脏植入手术。” 伊克顿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他只知道,关乎他生死的改造即将开始。 很快。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脸上覆盖着金属面具的技术教士走到他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根巨大麻醉剂的淡绿色针管。 “放轻松,孩子。”技术教士的声音同样冰冷,如同机器在模拟人类的语言。 “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将那根粗大的针头,狠狠扎进了伊克顿的脖子。 冰冷的液体被注入血管,伊克顿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拉长、扭曲,最终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推演的画面外。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星际战士的改造手术!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个!” “不知道李昂选手会怎么表现这个过程?希望能给力点!” 弹幕上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解说席上,莉娜的脸上却写满了担忧。 “伊莱教授。”她轻声问道,“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很高吗?” 伊莱教授看着屏幕,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高。恰恰相反,极低。” “根据李昂选手提交的设定资料显示,光是这第一道‘第二心脏’的植入手术,其死亡率就高达……”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干涩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数字。 “——百分之七十。” 画面中。 伊克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了恶臭,饥饿的贫民窟。 仿佛听到了他那早已死去的母亲,正在哼唱着一首他早已忘记的摇篮曲。 但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如胸膛被活生生撕开般的剧痛,将他从梦中狠狠地拽了出来! “啊——!” 他猛地睁开了眼。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胸膛,正被一个巨大的金属扩张器强行撑开,露出了下面那还在微微跳动的,鲜红温热的内脏。 而一个技术教士,正拿着一把闪烁着电光,如手术刀般的工具在他的胸腔内小心翼翼地切割着什么。 “麻醉剂……失效了?” 伊克顿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 然后,足以将任何一个凡人的理智都彻底摧毁的无尽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警报!警报!” “候选者编号九五二七出现神经性休克前兆!” “心率超过三百!血压飙升!大脑皮层活动异常!” 手术室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加大痛苦抑制剂的剂量!” “注入肾上腺素!稳住他的心跳!” 技术教士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仿佛早已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手术室外的观察窗前,帝皇与马卡多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又一个快要撑不住的。”马卡多轻声叹息,“我主,我们真的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吗?哪怕,只是多给他们一些麻醉剂。” “残酷?” 帝皇看着手术台上那个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的渺小身影。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凡人的怜悯,只有一种超越了时间的疲惫深邃。 “马卡多,你告诉我,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自问自答。 “那是一个以‘痛苦’为食粮,以‘绝望’为呼吸的黑暗宇宙。 我们要面对的,是能将一个星球亿万灵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存在; 是能将整个银河拖入永恒饕餮盛宴的异形。” 帝皇转过身,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注视着他最老的朋友。 “面对这样的敌人,你以为单纯的力量就足够了吗?” “不,马卡多,远远不够。我所需要的武器,不仅要拥有撕裂星辰的力量,他们更要拥有直面‘痛苦’本身而毫不动摇的意志。 他们必须是能够将痛苦视为荣耀,将绝望视为考验,将死亡视为救赎的全新物种。” “而这场手术,就是锻造他们的第一道工序。” “——淬火。” “只有那些能够在痛苦的熔炉中,保持其意志不被熔化的钢铁,才有资格被刻上我的印记。 然后,以我的名义。” “——去为人类,赢得未来。” 画面中。 伊克顿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 金属质感的冰冷坚硬的异物,被植入了自己那早已被撑开的胸腔之内。 然后。 噗通——! 一声强劲有力如战鼓般的全新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充满全身。 混杂着高效营养液和兴奋剂的血液,从那颗全新的心脏之中泵出,瞬间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那因为剧痛而濒临衰竭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痛苦依旧存在,但已经不再是那么的无法忍受。 他活下来了。 手术成功了。 伊克顿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头顶那盏依旧惨白的无影灯,感受着自己胸腔内那两颗正在以不同频率,强劲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他在瞬间便已理解到了。 从这一刻起,那个来自于巢都的孤儿,已经死了。 而一个不再是纯粹人类的存在,正在他那具残破的躯壳之中,缓缓苏醒。 ------------ 第59章 在成为天使之前,先拥抱地狱 伊克顿在剧痛中苏醒。 那是一种超越语言能够形容的痛苦,仿佛他的整个胸膛都被人剖开,用一根烧红的铁棍在里面疯狂搅动。 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想要发出惨叫。 但他做不到。 冰冷的金属镣铐死死地固定着他的四肢,一根呼吸管插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他只能睁着眼,绝望地看着头顶那盏惨白的无影灯,承受着这无边无际的痛苦浪潮。 不知过了多久。 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他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噗通……噗通……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熟悉的心脏的跳动声。 但在那声音的旁边。 还有另一个更沉稳、更强劲、也更……冰冷的节拍。 咚……咚……咚…… 两颗心脏。 以不同的频率在他的体内共同奏响着生命的交响乐。 温暖的、强大的暖流从那颗新心脏之中泵出。 瞬间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那因为剧痛而濒临衰竭的身体。 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 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推演的画面外。 “成功了。” “候选者编号九五二七,成功融合了第二心脏。” “他活下来了。”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屏幕上那渐渐平稳下来的生命体征数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活下来了?” 汉克看着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怜悯。 “不,孩子。” “你说反了。” “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 “——活下来,才是这场噩幕真正的开始。” 画面中。 伊克顿和其他同样成功活下来的,不到三百名的少年。 此刻被从手术台上解了下来。 很快,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纯白色的巨大康复室之内。 在这里,他们将度过接下来最关键的七十二个小时的观察期。 伊克顿第一次有机会,去仔细地观察他这些未来的兄弟。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但他们的眼神里,却早已没有了同龄人该有的天真。 只有一种经历了尸山血海之后,所沉淀下来的麻木与坚韧。 “嘿。” 一个躺在他旁边,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少年主动向他搭话。 “你叫什么?” “伊克顿。” “我叫塔里克。”刀疤少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刚才那滋味怎么样?” “糟透了。”伊克顿诚实地回答道。 “哈!我就知道!”塔里克大笑了起来,“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活疼死了!” “不过……” 他顿了顿,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奔腾不息的力量。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感觉真他妈的……爽!” 但自然并非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幸运。 就在这时。 康复室的角落里,一个正在接受生理数据监测的少年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 他的皮肤开始变成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的嘴里开始涌出大量的白色泡沫。 “警报!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候选者编号八一零九出现急性超凡组织排异反应!” “心率归零!” “生命体征消失!” 两名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立刻冲了过去。 他们没有进行任何抢救。 只是冷静地从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的脖子后面,用一个特殊的仪器提取出了一管珍贵的基因种子。 然后那两名技术教士平静地摇了摇头。 “失败品。” “处理掉吧。” 技术教士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就那样拖着那个少年的尸体。 如同拖着一袋普通的医疗垃圾,将他扔进了墙角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生物质回收口。 伊克顿和塔里克以及所有幸存的少年,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要么变强。 要么就成为别人变强的……养料。 七十二小时的观察期很快就结束了。 幸存者还剩下两百八十人。 他们没有得到任何休息。 就再次被送上了冰冷的手术台。 “飞升仪式第二阶段开始。” “植入【骨骼强化组织】。” “第三阶段同时进行。” “植入【多肺】。” 这一次。 等待他们的是一种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痛苦。 那是一种仿佛全身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打碎、磨成粉、然后再混合着滚烫的陶瓷熔液重新浇筑在一起的极致痛苦。 伊克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生长。 他的骨骼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悲鸣。 他的身高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从一个普通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 而就在他即将被这种野蛮的生长给撑爆的前一刻。 他的胸腔内那个刚刚被植入的第三个肺开始工作了。 它从那充满了高浓度营养液和镇痛剂的空气中,贪婪地吸收着氧气。 为他那正在经历着剧变而濒临缺氧的身体,提供了最关键的一丝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 当伊克顿再次从无尽的痛苦中苏醒时。 他发现自己和剩下的不到两百名的幸存者,被关在一个完全密闭的金属房间之内。 房间之内别无他物,唯有漆黑与冰冷充斥着这片空间。 唯一能够看到的墙壁上,仅有一个红色的倒计时正在缓缓地跳动。 【10。】 【9。】 【8。】 “这是什么?”塔里克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的身高也同样长到了两米以上,声音也因此变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粗粝。 而他的问题……此刻这里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因为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 “嘶——” 一声轻响。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个密闭的房间里所有的空气,都被瞬间抽空了。 窒息。 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在三十秒内就脑死亡的极致窒息。 便如此猝不及防的降临了。 ------------ 第60章 当死亡的潮水,没过凡人的鼻尖 窒息。 极致的窒息降临了,足以让任何凡人在三十秒内脑死亡。 伊克顿感觉自己的肺像是一块被点燃的木炭,灼烧着他的胸膛。 他那刚刚获得了强化的心脏在疯狂地搏动,试图从那早已空无一物的血液中压榨出最后一丝氧气,但无济于事。 黑暗如同潮水从他的眼角开始向内侵蚀。 他的大脑因为极度的缺氧而发出尖锐的悲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和其他所有幸存的少年一样,陷入了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之中。 有人在疯狂地用拳头捶打着那冰冷的合金墙壁,直到指骨碎裂血肉模糊。 有人则跪倒在地,用指甲死死地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想从那里撕开一个可以呼吸的缺口。 还有人早已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他们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瞳孔涣散,生命的光芒在眼中迅速熄灭。 推演的画面外。 “淘汰开始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一个个倒下去的身影,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意志不够坚韧的,身体不够强壮的,甚至只是运气不够好的,都将在这场看似简单的测试中被无情地筛选掉。” “这……”莉娜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这也太残酷了。为什么不用更温和的模拟训练方式?” “残酷?”汉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不,孩子。这就是效率。” 他补充道:“莉娜,你要明白,在真正的战场上不会有模拟器。 当你的战舰被击穿,船舱瞬间失压时,你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去激活你的能力。 这种肌肉记忆,只能用真正的死亡威胁来铭刻。” 画面中。 伊克顿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恶臭饥饿的贫民窟,看到了他那早已死去的母亲的脸。 要死了吗? 就这样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憋屈地死在这里? 不。 我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 他那在缺氧和濒死边缘的大脑,突然闪回式地检索出了一段冰冷的片段。 【——器官代号:多肺。非自主呼吸器官。】 【——激活方式:意志力神经索链接。】 【——备注:这是一个工具,需要你的意志去命令它工作。】 意志……命令…… 伊克顿放弃了所有无谓的挣扎。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胸腔之内。 去感受,去寻找。 那个刚刚被植入,陌生的第三个肺。 他感受到了。 它就静静地躺在他那两颗疯狂搏动的心脏下方,像一个沉睡的婴儿。 醒过来…… 伊克顿在自己的脑海中疯狂地咆哮着。 快给老子醒过来! 呼吸! 我命令你呼吸! 但那个器官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黑暗已经彻底淹没了他的视野,他的意识也即将彻底消散。 完了…… 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前一刻,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再次闪过了另一段被他忽略了的信息。 【——警告:多肺并非通过呼吸道获取空气。】 【——运作机理:通过胸腔括约肌开口……】 括约肌……开口…… 伊克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将自己那已经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胸口。 去感受那块全新的、陌生的肌肉。 他感受到了。 然后用尽了自己此生最大的力气,下达了一个最简单也最艰难的指令。 开! 下一秒。 嘶——!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泄气般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 一股虽然稀薄但却无比宝贵的空气,顺着那个刚刚被他强行打开的肌肉开口,涌入了他那早已干涸的第三个肺。 然后化为最纯净的氧气,注入了他那濒临死亡的大脑。 黑暗褪去,光明重现。 伊克顿大口地喘息着。 他看着周围那些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的同伴的尸体。 看着那些和他一样虽然狼狈,但却同样学会了如何用胸口来呼吸的幸存者。 他那颗刚刚获得了新生的心,第一次对自己的非人身份产生了一丝无法言喻的迷茫。 我们到底是什么? 是帝皇的死亡天使? 还是……只是一群比雷霆战士更稳定的怪物? 但这种迷茫,很快就被一种从身体深处涌出的强大感觉所取代。 这种力量,这种不再需要向任何人乞求怜悯的力量…… 或许,成为怪物,也并非一件坏事? ------------ 第61章 当老鼠,开始猎杀雄狮 伊克顿和剩下的不到两百名的幸存者,被关在一个漆黑冰冷,完全密闭的金属房间之内。 窒息的恐惧还未完全从他们的骨髓里散去。 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与【奥格莫德】和【莱曼之耳】一同被植入的还有【声码器植入体】。 它将成为他们未来唯一的声音,也是他们接收“神谕”的唯一渠道。 【候选者准备进行第四阶段战斗应激测试。】 下一秒。 他们所在的那个漆黑密闭的房间。 所有的墙壁都缓缓地向后退去。 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各种掩体和障碍物的巨大室内战场。 以及站在战场中央,那个穿着一身漆黑动力甲的…… 雷霆战士。 他就像是一座由钢铁和愤怒所组成的沉默山峰。 仅仅是站在那里。 就散发出一股足以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压迫感。 “测试目标。” 冰冷的声音继续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在他杀了你们所有人之前。” “想办法让他停下来。” “测试开始。” 话音未落。 那个雷霆战士动了。 轰——! 大地在他脚下哀嚎。 他就像是一辆失控的攻城坦克。 以一种与他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 向着那群在他看来,如蝼蚁般的少年们发起了冲锋。 “散开!快散开!” 塔里克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少年,发出了惊恐的咆哮。 他和其他所有的候选者一样。 下意识地就向着周围的掩体扑去。 但他们的速度。 在那个钢铁巨人的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可笑而又无力。 雷霆战士瞬间就冲进了一群还没来得及散开的少年之中。 他甚至没有使用武器。 他只是挥舞着他那如同铁锤般的拳头。 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如同西瓜炸裂般的声响。 三个刚刚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少年。 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就被硬生生地砸成了一滩滩混合着骨骼与内脏的……肉泥。 推演的画面外。 “不。” “这不是测试。” “这是屠杀。” 莉娜看着那充满了血腥暴力的一幕,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明白。”她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语气问道。。 “帝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辛辛苦苦才制造出了这些半成品。” “为什么又要用一个更强大的完全体,去亲手摧毁他们?” “因为。” 伊莱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疯狂杀戮的雷霆战士,和那些正在四散奔逃的阿斯塔特候选者。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要看的从来都不是战斗力。” “他要看的是……” “在绝对的无法战胜的绝望面前。” “这些新的工具,和那些旧的工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同时这也是一次反向的测试。 帝皇也在通过这场屠杀观察他那件旧工具——雷霆战士的极限。 他要看看这把只懂得正面冲撞的战锤,在面对一群虽然弱小,但却懂得利用环境和智慧的老鼠时,其固有,无法被弥补的战术僵化会暴露得多么彻底。” 画面中。 伊克顿躲在一根巨大的合金管道之后。 他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雷霆战士。 他的大脑。 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他那被【奥格莫德】和【莱曼之耳】强化了无数倍的感官。 正在贪婪地吸收着战场之上所有的信息。 雷霆战士的每一次移动。 每一次攻击。 每一次呼吸。 甚至他那厚重的动力甲之下,因为剧烈运动而发出的细微的液压管线的嗡鸣声。 都化为了最纯粹的数据。 涌入了他的脑海。 然后被他那与生俱来的,如怪物般的计算天赋。 迅速地整合分析建模…… 【力量是我的百倍以上。】 【速度是我的五十倍以上。】 【防御力更是无法计算。】 【结论:任何正面的物理对抗都毫无意义。】 【胜率为零。】 但。 就在他得出这个绝望的结论的瞬间。 他那如同超级雷达般的听觉。 却捕捉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从那个雷霆战士的背后传来。 伊克顿那被强化过的视觉,瞬间就锁定了那个位置。 那是雷霆战士动力甲背后,一个极其隐蔽的液压管线的接口。 因为刚才过于狂暴的攻击。 那个接口出现了一丝微小的裂缝。 一滴滚烫的冷却液正从那里渗出。 滴落在了滚烫的甲板之上。 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滋啦声。 【机械故障?】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计划。 瞬间在伊克顿的脑海中形成。 他知道。 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而且需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同样在瑟瑟发抖的同伴。 他那刚刚才学会了如何思考的大脑。 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抉择的痛苦。 但这种痛苦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就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理性,所彻底取代。 他打开了小队的通讯频道。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的语调,下达了他此生第一个战术指令。 “塔里克。” “你带十个人从左边佯攻。” “记住不要恋战。”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激怒他。” “然后想办法活下来。” “其他人。” 他看着剩下的人。 “跟我来。” “我们去……抓住那个机会。” ------------ 第62章 当数学,开始计算雷霆 塔里克看着伊克顿。 他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和自己一样在贫民窟里,为了半块面包挣扎的瘦弱少年。 看着他那双变得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睛。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属于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静, 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激怒他?”塔里克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呢?” “然后。”伊克顿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远处那个正在如同逛自家后花园般屠杀着他们同伴的钢铁巨人。 “在他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时候。” “为我创造一个机会。” 塔里克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计划很疯狂,也很残酷。 因为他和他所带领的那十名诱饵,将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他们是代价。 是伊克顿这个冰冷的数学题中,那个必须被支付的代价。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同样年轻,同样迷茫的脸庞。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真正的疯子。 “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赌这一把。” 他打开了小队的通讯频道,用一种悲壮决绝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兄弟们。” “该我们上场了。” “为了帝皇!” 下一秒。 塔里克和他带领的十名候选者如同十一支离弦的箭,从雷霆战士的正面冲了出去! “吼——!” 那个正在享受着屠杀快感的雷霆战士,在看到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竟然敢主动向他发起攻击时。 他那被简化到了极致的大脑中,瞬间就被一种名为被挑衅的愤怒所填满了。 他的战术目镜中闪烁起代表着战斗药物过量注入的红色警报,动力甲的散热口喷出因核心过热而产生的白色蒸汽。 他放弃了追杀其他四散奔逃的候选者,转过身,用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红色目镜死死地锁定了塔里克。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轰! 一声巨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直接被轰成了漫天飞舞的血雾。 但塔里克和他剩下的人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们分散开来,利用自己那远比雷霆战士更灵巧的身形,和战场上那些复杂的掩体,开始了一场必死的周旋。 他们手中的训练用激光枪,对雷霆战士的动力甲造不成任何伤害。 但那一道道如同蚊虫叮咬般的光束,却成功地将雷霆战士的怒火彻底点燃。 “异端!” 雷霆战士咆哮着。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些无力的光束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只是挥舞着手中的链锯剑和动力拳套,如同一个狂暴的巨人,将他眼前所有会动的东西都砸成碎片。 一个少年试图从背后偷袭,被他反手一拳连人带掩体都砸成了一张铁饼。 另一个少年试图用速度和他周旋,被他直接扔出的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砸断了双腿,然后被他一脚踩碎了脑袋。 屠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塔里克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他的眼睛红了。 但他没有后退。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每一次死亡,都在为伊克顿那个疯狂的计划增添一分胜算。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雷霆战士的动力甲,因为过度的狂暴运动正在散发出越来越高的热量。 他背后那个正在滴漏的液压管线接口,滴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是现在!” 塔里克的耳边传来了伊克顿那冰冷的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向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雷霆战士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小子!别他妈的……射偏了!” “为了帝皇!” 雷霆战士看着这个最后敢于挑战他的蝼蚁,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举起了手中的链锯剑。 然后…… 噗嗤—— 而就在同一时间。 战场的阴影之中。 伊克顿和他带领的剩下的人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机会。 那个雷霆战士因为沉浸在虐杀的快感之中,而露出了他背后那个唯一的死角。 伊克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根早已被他从地上撬起来的包裹着厚厚绝缘层的主动力电缆。 如同一杆标枪,狠狠地刺向了雷霆战士背后那个正在滴漏着冷却液的微小裂缝。 滋啦——! 刺眼的电火花瞬间爆发。 高压的电流顺着那泄露的冷却液,瞬间就涌入了雷霆战士那复杂的动力甲内部。 雷霆战士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红色的目镜疯狂地闪烁了起来。 通讯频道中也传来了一阵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成功了?!” “我靠!他真的做到了?!” 观众们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但那所谓的硬直,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五秒就结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套古老的动力甲其简单粗暴的电路设计,反而让它对这种纯粹的电流冲击拥有着惊人的抗性。 就像你无法用最先进的电脑病毒,去感染一台老旧的打字机。 雷霆战士晃了晃他那巨大的头颅。 他那如同怪物般的身体和意志,轻易地就抵御住了这种程度的骚扰。 他缓缓地转过身。 用他那充满了被蝼蚁戏耍了的极致愤怒。 红色的护目镜,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正保持着投掷姿势的渺小伊克顿。 然后——他缓缓的举起了他那如同铁锤般的拳头。 ------------ 第63章 当野兽第一次凝视深渊 “——测试,结束。” 测试结束。 帝皇的声音如同最终的裁决。 让那只足以粉碎钢铁的拳头,在瞬间停在了伊克顿的面前。 雷霆战士野兽般的咆哮。也早渐渐平息。 半响,他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然后像一尊耗尽了所有能量的雕塑,沉默地跪倒在地。 推演的画面外。 “结束了?” “我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主角要被一拳打爆了!” “是帝皇!是帝皇出手了!他终止了这场测试!” 观众们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解说席上。 汉克和莉娜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有伊莱·温特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在疯狂挣扎的雷霆战士,和那个虽然活了下来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茫然的伊克顿。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不。”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测试还没有结束。” “恰恰相反。” “真正的测试才刚刚开始。” 画面中。 帝皇的身影如同神明般,降临在了测试场地的中央。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还在疯狂咆哮的雷霆战士。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伊克顿,和所有幸存的不到一百名的候选者。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话。 “告诉我。” “你们将如何处置他?” “处置?” 伊克顿愣住了。 所有幸存的候选者都愣住了。 帝皇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个因为被强行压制了杀戮欲望,而正在痛苦地用头撞击着地面的雷霆战士。 “他杀死了你们超过一百名的同伴。” “他是你们的仇人。” “现在。” 帝皇的声音仿佛魔鬼的诱惑。 “我将他生杀大权交到你们的手中。虽然他体内流淌的力量依旧属于我,但他的生命现在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而这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道考验。”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冲天的愤怒。 “杀了他!” 一个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打断了一条手臂的少年,第一个咆哮了出来。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对!杀了他!” “把他改造成机仆!” “不!太便宜他了!要把他千刀万剐!” 幸存的候选者们群情激奋。 他们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们如同一群嗜血的野狼。 将那个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雷霆战士团团围住。 只有伊克顿。 他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雷霆战士。 看着他那残破的动力甲。 看着他那疯狂迷茫的红色目镜。 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复仇?】 【不。】 【复仇是一种情绪。】 【而情绪是最低效的资源。】 【他很强。】 【即使没有武器,也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这样一个强大的资产。】 【如果只是单纯地销毁掉。】 【那对于帝国来说,将是一种何等巨大的浪费?】 他想起了塔里克。 想起了那些为了给他创造一个机会,而惨死的同伴。 他们的牺牲,不应该只换来一场无意义的复仇。 他们的死亡,必须被赋予更有价值的……意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所有人那不解和愤怒的目光中。 缓缓地走上前。 穿过了那些正在咆哮着要复仇的同伴。 走到了那个,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的雷霆战士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如同神明般的帝皇。 用一种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语调,说出了他的答案。 “我主。” “我选择回收。” “回收?!” 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的,回收。” 伊克顿看着那个痛苦的雷霆战士,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理性。 “他虽然杀了我们的兄弟,但他依旧是您最忠诚的武器。” “他的基因缺陷和精神不稳定不是他的罪,而是他作为先驱者为我们所背负的代价。” “我主,向一个失控的工具复仇,就像是向一把砸伤了自己脚的锤子发怒。 这毫无意义,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 塔里克和兄弟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发泄情绪,而是为了让我们赢得这场测试。” “我们需要的,不是向一个工具进行无意义的复仇。” “而是从他的失败中吸取教训。” “然后将他那依旧强大的力量,如此珍贵的战力,应该投入到更有价值的战场之上,为帝国的未来创造最后的价值。” “比如……”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建议。 “成为我们未来所有新兵的第一个,也是最真实的教官。” “以及最合格的陪练。” “将这个工具回收,让它在未来的训练中,为帝国创造出成百上千个比它更稳定、更强大的新工具。 这才是对他们牺牲的最高敬意。” 推演的画面外。 帝皇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在血与火之中,依旧在用最极致的理性为他的帝国计算着最优解的少年。 他那如同万年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而在帝皇微笑的瞬间。 那些依旧沉浸在复仇怒火中的候选者们,突然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们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但他们此刻已经本能地意识到。 ——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 第64章 当凡人开始仰望神明 帝皇的微笑如同春日的第一缕阳光,瞬间就驱散了测试场地内那血腥死亡的冰冷寒意。 他看着那个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理性的少年,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种足以创造世界的重量。 “伊克顿。” 帝皇第一次念出了他的名字。 “从今天起。” “你就是他们的指挥官。” 他伸出手指向了那些,同样在血与火之中幸存下来的,不到一百名的候选者。 然后他又指向了那个已经被解除了所有武装,如同一尊失落的雕塑般,沉默地跪倒在地的雷霆战士。 “他和所有幸存的他的同类。” “都将成为你和你的军团的第一块,也是最坚硬的磨刀石。” “去吧。” 帝皇的声音不容置疑。 “去学习如何驾驭你手中这第一把武器。” 推演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冰冷的结算文字。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一轮叙事推演【巨人的诞生】结束。】 【正在进行评分结算……】 这一次李昂的得分依旧稳定。 【逻辑自洽度】:99分 【数据复杂度】:88分 【演化潜力】:95分 【风险红利】:X1.5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7分 【最终总分:568.5】 “单轮五百六十八分!” “我的天!他又刷新了自己的记录!” “阿斯塔特计划的数据复杂度和演化潜力也太恐怖了吧!” “现在开始计算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累计总分榜】上再次开始了稳健的攀升。 最终停在了…… 第854名! “杀进前一千了!他终于杀进B级梯度的核心圈了!” “太不容易了!从几十万名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来!”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人类帝国的铁粉!” 李昂看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排名,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B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对手档案,其上燃烧着宗教的狂热气息。 【文明:绯红教廷】 【创造者:大主教马尔萨斯】 【当前排名:第811名】 “来了!是大主教!” “B级梯度里最强的信仰流文明!” “我靠!这下是真的撞上铁板了!李昂的帝国真理,最克制,也最被克制的,就是这种玩真神的啊!” 弹幕瞬间沸腾。 而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则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各位观众。” “如果说之前的C级和D级都只是凡人的战争。” “那么从B级开始。” “你们将要见证的。” “将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 “在我们对目前所有幸存的顶级文明,进行分析之后。” “我们发现所有强大的文明,其最终所掌握的超凡力量,都可以被归纳为三个截然不同的流派。” “唯物。” “他们相信知识与技术是宇宙的唯一真理。最典型的就是S级的普罗米修斯集群。” “唯我。” “他们相信生命的本质就是进化。 通过吞噬与突变,最终将自我进化为宇宙的终极形态。 最典型的就是同样S级的万花筒团队的模因共同体。” “以及……” 伊莱教授的目光转向了李昂和他的新对手马尔萨斯。 “唯心。” “他们相信在物质宇宙之上,还存在着一个由信仰和灵魂所构成的更高级维度。” “他们通过祈祷和献祭,从那个维度汲取力量。” “而绯红教廷和人类帝国。” “正是唯心流派中,两个最极端也最有趣的异类。” “一个疯狂地崇拜着一个真神。” “而另一个……” 伊莱教授看着李昂那平静的脸。 “则在用神一般的手段,疯狂地否定着神的存在。” “这将是一场最精彩的理念之战。” 【对战模式:信仰之战】 【胜利条件:在一百年的演化时间内,让对方文明的核心信仰彻底崩溃。】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穿着一身华丽绯红色主教长袍的白发老人。 马尔萨斯。 他也在看着李昂。 他的眼神悲悯,如同看着迷途的羔羊。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马尔萨斯,甚至没有去看AI的加密报告。 他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 “孩子。” “你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然后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绯红教廷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人类帝国的核心悖论。】 “孩子,你的帝国是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宏伟神殿。 你用你自己的神性来否定神的存在。 这种源于傲慢的谎言,又岂能满足人类灵魂深处,对神最原始的渴望?” 【你的领袖帝皇展现了神一般的力量。】 【你的军队高喊着为了帝皇的口号。】 【你的社会对他的个人崇拜无以复加。】 【但你的国策却是宇宙中没有神。】 【这种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信仰,是最脆弱,也是最不堪一击的。】 【我将赐予你的人民一个真正可以回应他们祈祷的神。 而你的帝国就将成为祂降临时,最华丽的祭品。】 【我将在你的民众心中,种下一颗名为真神的种子。】 【然后看着它,将你那虚伪的帝国,从内部彻底撑爆。】 ------------ 第65章 以真理为饵,垂钓神明 大主教马尔萨斯的声音如同神明的审判,威严不容置疑。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面孔在经过了短暂的计算之后,给出了最终的判决。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人类帝国文明信仰体系的底层核心悖论,被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绯红教廷从人类帝国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轰——!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开局王炸!三枚筹码!” “我靠!这个大主教也太猛了吧!直接就把李昂的底裤都给扒了啊!” “完了完了,李昂这次是真的遇到克星了!他的无神论在真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弹幕彻底沸腾了。 解说席上,汉克和莉娜也是一脸凝重。 他们和所有的观众一样,都看不出李昂这个看似无解的死局,到底要如何去破。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自己面前那瞬间就变得空空如也的筹码栏。 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沮丧。 只有一种如同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进陷阱般的冰冷笑意。 “轮到我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悲悯的大主教,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绯红教廷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绯红教廷的信仰过于纯粹。】 【一个只知道光明的文明在面对真正的黑暗时是不堪一击的。】 【我将在你们的圣光之中注入一丝最纯粹的……杂质。】 这个不痛不痒,接近无意义意味的攻击,让所有正在期待着一场惊天反击的观众都愣住了。 “就这?”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大招呢!” “这攻击也太软弱无力了吧?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果然。 主脑的判定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判定结果:攻击【无效】。】 【判定理由:该攻击过于模糊,缺乏明确的逻辑指向,无法对绯红教廷的稳定结构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李昂不仅没能夺回筹码,反而浪费了自己宝贵的一次攻击机会。 他彻底陷入了绝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黔驴技穷准备放弃挣扎时。 李昂突然笑了。 他向着对面的大主教马尔萨斯发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的邀请。 【选手‘李昂’向您发起【荣耀决斗】。】 “荣耀决斗?!” “我靠!是新规则!他要赌命了!” 马尔萨斯看着那个邀请也是微微一愣。 然后他笑了。 一个已经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还拿什么来跟他赌? 但当他看清李昂所押下的赌注时。 他那一直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名为贪婪的火焰。 【赌注:】 【若我方失败。】 【我方【科技树】上所有已解锁的【灵能】相关科技,包括【星语庭】、【占星院】,与我方特殊超凡能力【灵能】的配套发展环境【亚空间】,将全部无偿转让给您。】 “卧槽!他疯了!” “他竟然拿自己文明的未来来当赌注!” 而李昂则看着那个已经明显心动了的大主教,继续加码。 “大主教。” “既然你对你的真神如此自信。” “而我也对我的真理坚信不疑。” “那么不如我们来玩一场更公平的游戏。” “在接下来的百年演化中,我们互相向对方的文明派遣传教士。” “我允许你的真神,在我的无信者的世界里传播祂的福音。” “而你也必须允许我的真理,在你那虔诚的信徒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一百年后。” 李昂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看谁的核心信仰被腐化的更严重。” “看是你的神更伟大。” “还是我的人更坚定!” 这个梭哈意味的疯狂赌局,瞬间就将整个会场的气氛彻底点燃! 马尔萨斯看着李昂那自信的眼神,他犹豫了。 他从那自信的背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但一想到对方那充满了逻辑漏洞的无神论信仰。 一想到那足以让他自己的文明发生质变的【灵能】科技。 “只要得到了这两项科技,我的绯红教廷就能将我主的福音,传播到银河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能够建立起一个直接连接到神国的……通道! 这是我主赐予我的神圣的天命!” 他最终还是无法拒绝这个,足以让他一战封神的巨大诱惑。 “好。”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双悲悯的眼睛里闪烁着,即将收获一个迷途灵魂的狂喜。 “我赌了。” ------------ 第66章 当天堂,遇见了地狱 “我赌了。” 大主教马尔萨斯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角斗场内回荡。 他的脸上,是即将净化一个迷途羔羊的光辉。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 【荣耀决斗协议已达成。】 【赌注已锁定。】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根据B级梯度PVP对战规则。” “本轮将采用【真实战争】模式。” “请二位从各自的文明中选择一颗真实的星球,作为本次对决的战场。” “警告。” 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本次推演中所有的损失,都将是……永久性的。” “卧槽!来真的了!” “真实战争!也就是说会真的死人?!” “这赌得也太大了吧!” 弹幕瞬间沸腾。 马尔萨斯没有丝毫犹豫。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星图中,点亮了一颗无比璀璨的星球。 【选择战场:圣殿世界-圣恩星。】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那颗星球的详细资料。 那是一个天堂般的世界。 天空永远是纯净的蔚蓝色。 大地上流淌着如同牛奶般的河流。 城市由洁白大理石和璀璨黄金铸造而成。 数以十亿计的虔诚的信徒生活在这里。 他们的脸上永远带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的心中是对绯红之主的绝对信仰。 “他竟然选择了一颗圣殿世界作为战场?” 解说席上汉克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他不怕李昂那个疯子,把他的天堂给烧成地狱吗?”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眼神无比凝重,“恰恰相反。” “这才是马尔萨斯最高明,也最歹毒的地方。” “在一个信仰坚固的世界里。” “任何不信者的真理,都将被视为最可怕的瘟疫。” “他要用他那数以十亿计的狂信徒,组成一道无形的信仰之墙。” “来将李昂派来的那可怜的传教士,活活地淹死。” 而李昂。 他看着对面那颗天堂般的星球。 又看了看自己星图中,那颗铁锈污染和绝望的巢都世界。 【泰拉诺德麦瑞加工业区。】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然后按下了【确认】的按钮。 【战场已选定。】 【传教士交换现在开始。】 下一秒。 两道微弱的光芒,分别从两个文明的沙盘中飞出。 然后没入了对方的世界。 【百年演化正式开始。】 两颗截然不同的星球。 两段截然不同的命运。 在所有观众的面前缓缓地展开。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首都-圣祷城】 【演化时间:第一年】 主视角,帝国密探传教士“赤手”雅各布。 雅各布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 他站在圣祷城最繁华的中央广场之上。 他的周围是一群穿着洁白长袍,脸上带着幸福微笑的圣徒。 他们用一种好奇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个从遥远的马戏团里,逃出来的有趣生物。 “宇宙中没有神!” 雅各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着。 他试图将帝皇的《帝国真理》那理性的光辉,注入到这些被迷信所蒙蔽的灵魂之中。 “你们所信奉的所谓的绯红之主,都只是虚假的幻象!” “人类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之上回荡。 但回应他的。 只有一阵阵善意的轻笑,和一个由路过的孩童递过来的一朵散发着圣光的小花。 “可怜的人。” 那个孩童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你的灵魂一定很痛苦吧?” 雅各布看着那朵在他手中缓缓绽放的圣洁小花,看着周围那些对他没有任何敌意只有怜悯的眼神。 他那如同磐石般坚定的信仰。 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微小的动摇。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试图用一颗石子,去填满整个大海的傻子。 推演的画面外。 “完了。” “我第一次看到帝国的传教士吃瘪。”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战斗啊!” “绯红教廷的信仰壁垒也太厚了吧!雅各布的真理根本就戳不进去啊!” 弹幕上一片哀嚎。 李昂的支持者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画面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最底层】 【演化时间:第一年】 主视角,绯红教廷首席圣骑士“圣矛”安格里尔。 安格里尔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在地狱中的……神。 他和带领的那十二名最精锐的圣殿骑士。 已经在这片铁锈酸雨和绝望的下水道里,行走了三天。 三天里。 他们用掌心的圣光治愈了数以千计,因为辐射和污染而身患恶疾的巢都居民。 他们用神迹将污水变成了甘甜的泉水,将石头变成了松软的面包。 他们用手中的圣矛,驱散了所有盘踞在黑暗中所有试图袭击他们的变异怪物。 而现在。 他们的身后已经跟了数以万计,眼神狂热崇拜的追随者。 “赞美圣主!” “赞美安格里尔大人!” “您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迹!” 那些曾经麻木绝望的巢都居民。 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将他们所有的信仰和希望。 都寄托在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真神的身上。 安格里尔看着他身后那越来越庞大的信徒队伍。 他的眼中是一种净化了罪恶的神圣使命感。 他知道。 他即将成功。 他即将将他那至善的吾主的光辉。 洒遍这个肮脏的黑暗的无信者的世界。 【帝国审判庭总部】 主视角,审判官德尔塔-7。 德尔塔-7正看着面前光幕上,那由前线密探使传回来的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中是安格里尔和他的圣殿骑士们,正在巢都底层传播福音的景象。 “长官。” 一个年轻的审判官走上前,用一种困惑的语气问道。 “我们为什么还不出手?” “根据【帝国法典】任何未经许可,传播非官方信仰的行为,都足以被判处异端罪。” “是的。” 德尔塔-7点了点头。 “但你看。” 他伸出手指向了画面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是巢都的犯罪率和暴动指数的实时数据。 而那两个一直居高不下的鲜红数字。 在安格里尔出现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缓缓地下降。 “他在传播异端信仰。” 德尔塔-7用些许复杂的语气缓缓道。 “但他也在维稳。” “他在用他的神迹,安抚那些我们用暴力都无法安抚的暴民。” “他在帮我们解决我们自己难以解决的些许麻烦。” 不过这些其实都并不重要。 同时,也不是不立刻审判这些【异端】的缘由。 “所以。” 年轻的审判官愣住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 “不,其实这些都并不重要。” 德尔塔-7摇了摇头。 “重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所谓的【神】,危险的从始至终都是那所谓的【信仰】。”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如毒蛇般的光。 “我们看着。” “我们记录。” “我们等待。” “等待着,将他和他身后那个【神】彻底揪出来。” “然后,我们再将他们连同着他们所有的信徒一同……连根拔起。” ——帝国,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至于这些已经成为了信徒的【异端】。 ——帝国,并不在乎。 ------------ 第67章 当圣光开始对信徒撒谎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最底层】 【演化时间:第五年】 主视角,绯红教廷首席圣骑士“圣矛”安格里尔。 安格里尔感觉自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真神。 五年了。 整整五年。 他和带领的那十二名圣殿骑士,已经成为了这片被帝皇的真理所遗忘的黑暗角落里唯一的光。 他们的信徒已经从最初的数万人,发展到了如今足以与帝国官方分庭抗礼的数百万! 他们建立起了自己的地下教会。 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武装卫队。 他们甚至将那肮脏的下水道,改造成了一座虽然简陋但却圣洁希望的地下圣堂。 而这一切都源于安格里尔那越来越强大的神迹。 他发现。 自从来到这个痛苦与绝望的世界之后。 他与他那至善的吾主绯红之主的链接,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他的圣光不再是单纯的温暖与柔和。 当他面对那些试图前来镇压他们的审判官时。 他的圣光会变得如同太阳般炽热,无尽的正义之怒轻易地就能将那些亵渎者的装甲熔化成铁水。 当他在治愈那些因为辐射而身体溃烂的巢都居民时。 他的圣光会带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慈悲。 它不仅能治愈他们的伤口。 更能让他们从此不再感受到任何痛苦,脸上永远带着一种幸福、满足,如同获得了永恒宁静般的美丽微笑。 而当他在思考,如何将吾主的福音传播得更广时。 他的脑海中总会涌现出无数精妙、复杂的计谋。 让他总能轻易地,就躲过审判官们的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甚至…… 安格里尔看着下方,那数百万正对着他顶礼膜拜的狂热信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那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崇拜信仰。 如同最甘美的琼浆。 通过一种无形的链接。 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灵魂。 让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几乎要让他彻底沉溺其中的,精神上的极致愉悦。 “吾主啊……” 他跪倒在地,向着虚空中那个他所信奉的至高的存在,发出了最虔诚的祷告。 “感谢您赐予我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安格里尔必将用这神圣的力量。” “将您的光辉洒遍这个无信者的地狱!” 推演的画面外。 “不对劲。”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屏幕上那个沐浴在圣光之中,如同神明降世般的安格里尔。 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赞叹。 只有一种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他的神迹太强了。” “强得不正常。” “一个B级梯度的唯心流文明,其核心英雄单位不应该拥有如此多样且强大的力量。” “这已经无限接近A级甚至S级的水准了。” “除非。” 伊莱教授接过了他的话,声音无比干涩。 “他所链接到的那个神。” “根本就不是他原来的那个神。” 画面切换。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 主视角,帝国密探传教士“赤手”雅各布。 五年了。 雅各布依旧像一个小丑。 他每天都在圣祷城的中央广场之上,声嘶力竭地宣扬着他的《帝国真理》。 但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那些怜悯的眼神和善意的嘲笑。 他的传教毫无进展。 甚至连一个真正的怀疑者,都没有发展出来。 但雅各布没有丝毫的气馁。 因为他知道。 他就像一个最耐心的农夫。 他所播撒的那些,名为理性和无神论的种子。 虽然现在,还无法在这片被圣光所过度滋养的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但它们也同样没有死去。 它们只是静静地潜伏着。 等待着。 等待那必将到来的冬天。 画面再次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审判庭总部】 主视角,审判官德尔塔-7。 他正看着面前光幕上,那关于安格里尔和他那越来越庞大的地下教会的最新情报。 “长官。” 一个年轻的审判官走上前,用一种忧虑的语气说道。 “我们真的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那个圣徒的信徒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冲击我们的物资仓库抢夺武器。” “再这样下去,一场全面的战争将不可避免。” “我知道。” 德尔塔-7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时机还未成熟。” “那个圣徒和他身后的神还隐藏得太深。” “我们现在出手,只能剪除枝叶,无法动其根基。”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他伸出手在光幕之上轻轻一点。 一张巨大的诺德麦瑞加的地下管线图,缓缓展开。 他指向了地图的中央。 那个代表着整个工业区,所有能源命脉的地热核心。 “一个足以让他们,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开的舞台。” ------------ 第68章 当圣徒,开始聆听四位神祇的福音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最底层】 【演化时间:第五年】 主视角伊尔。 伊尔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泡烂的抹布,被生活拧干了所有水分扔在阴暗的角落里缓慢地腐烂。 自从他的孩子被净化,妻子自杀后,他就成了这个巢都里最卑贱的不洁者。 工友们躲着他。 审判官监视着他。 就连雅各布神父那宽恕的布道,也绕着他走。 他像一个活着的幽灵在自己的故乡流浪。 直到那一天。 他在一个堆满了工业垃圾的小巷尽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肺部的旧疾再次倒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但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所吞噬时。 一缕温暖柔和的他从未感受过的……光。 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如神话中走出的天使。 那是安格里尔。 “可怜的灵魂。” 安格里尔看着这个在泥潭中挣扎的凡人。 他的眼中是神圣的悲悯。 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伊尔那布满了伤痕的胸口。 然后开始祈祷。 “以吾主绯红之主的名义。” “赐予你新生。” 下一秒。 奇迹发生了。 一股温暖的生命力暖流,从安格里尔的掌心涌出。 瞬间就流遍了伊尔的四肢百骸。 他那因为长期劳作而早已不堪重负的肺部。 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 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那些折磨了他数十年的病痛。 在这纯粹的圣光面前,如同冰雪消融。 伊尔猛地坐了起来。 他贪婪地呼吸着那虽然依旧铁锈味,但却再也无法伤害到他的空气。 他看着自己那重新变得有力量的双手。 看着面前那个天使般圣洁的身影。 他那颗早已被恐惧和麻木所填满的心。 第一次被一种更加极致、更加纯粹的情感所彻底淹没。 他跪倒在地。 向着他的救主。 献上了他此生最虔诚的信仰。 推演的画面外。 “开始了。”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看着那个跪倒在安格里尔脚下的伊尔。 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说道。 “当一个绝望的人。” “在旧神(帝皇)的身上只感受到了恐惧与审判之后。” “那么任何一个愿意向他伸出援手的新神。” “都将轻易地俘获他的一切。” 画面切换。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首都圣祷城】 【演化时间:第五年】 主视角,绯红教廷见习女祭司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感觉自己的信仰正在动摇。 五年了。 那个名叫雅各布的,来自无信者世界的疯子。 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圣祷城的中央广场之上,宣讲着他那亵渎的理论。 一开始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但渐渐地。 一些雅各布话语中那些逻辑的问题。 开始像一根根看不见的小刺。 扎进了莉莉安娜,和一些同样拥有智慧的年轻祭司的心中。 “如果绯红之主真的是全知全能的。” “那祂为什么会允许像雅各布这样的异端,存在于祂的圣城之内?” “如果祂真的是至善至美的。” “那为什么在我们的世界里,依旧会有谎言和丑陋?” 这些问题不大。 但却像一滴滴落入清水中的墨汁。 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悄然地扩散。 直到那一天。 莉莉安娜在夜深人静时,终于忍不住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 她偷偷地潜入了教廷的禁书馆。 找到了那本被大主教严令禁止任何人阅读的,来自无信者世界的……禁书。 ——《帝国真理》。 她颤抖着伸出手。 翻开了那漆黑的封面。 然后她看到了那,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观的第一行字。 “——宇宙中没有神。” ------------ 第69章 当真理,成为最致命的病毒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地下圣堂】 【演化时间:第十年】 主视角,绯红教廷首席圣骑士,圣矛安格里尔。 安格里尔感觉自己的信仰正在被玷污。 十年了。 整整十年。 他和他的圣殿骑士们,在这片黑暗的下水道里传播着吾主的光辉。 但他们得到的不是感恩和忏悔。 而是帝国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一次又一次的围剿。 今天又是一样。 “大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信徒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圣堂。 “审判官!是审判官的惩戒小队!” “他们冲进了我们的第七号孤儿院!” “他们说那里的孩子,都是被异端思想所污染的劣等基因!” “他们要把那些孩子都……”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支黑色的镇暴弩箭,从他身后的黑暗中射出。 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后心。 安格里尔猛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数十名穿着黑色镇暴甲的审判官,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无声地将整个圣堂的出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德尔塔-7。 “圣徒安格里尔。” 德尔塔-7用他那如同机器合成般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你和你那非法的教派。” “因煽动叛乱蛊惑民众违抗《帝国法典》。” “现被判处异端罪。” “跪下接受审判。” “或者被就地净化。” 安格里尔看着他。 看着他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红色目镜。 看着他身后那些黑洞洞的爆弹枪口。 他那颗慈悲与善意的心。 第一次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狂暴的情感所彻底点燃。 ——那是愤怒。 “你们这些帝皇的走狗!” 他咆哮着,举起了手中那散发着圣光的长矛。 “你们才是真正的异端!” 战斗瞬间爆发。 但这一次。 安格里尔和他那十二名圣殿骑士所面对的,不再是那些装备简陋的普通审判官。 而是一支装备了能量护盾和热熔武器的精英惩戒小队。 噗嗤——! 一名年轻的圣殿骑士,为了保护他身后那些正在瑟瑟发抖的信徒。 被一道炽热的热熔光束瞬间就熔穿了胸膛。 他那圣洁的盔甲和年轻的生命。 一同化为了一滩流淌的铁水。 “不——!” 安格里尔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个枷锁。 被彻底地挣断了。 他向着虚空中那个,他所信奉的至高的存在,发出了此生最狂热的祈祷。 “吾主啊!” “请赐予我力量!” “赐予我足以审判眼前所有罪恶的力量!” 下一秒。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荣耀的血红色的狂暴神力,从虚空中降临。 以无比慷慨的势头,不要钱一般的狠狠灌注到了他的身体之内! 他身上那纯白色的圣光瞬间就被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的肌肉在疯狂膨胀。 他的血管在爆裂。 而或许正是如此,他的眼睛也在同时,开始变得如同燃烧的血池。 “这……这是……” 德尔塔-7看着那个正在发生恐怖蜕变的安格里尔。 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电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 “绯红教廷的资料里没有这个……” 但安格里尔,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 “死!” 他咆哮着。 整个人化为了一道血色的残影,瞬间就冲到了德尔塔-7的面前。 然后一矛刺出。 铛——! 德尔塔-7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镇暴盾格挡。 但那足以抵御爆弹轰击的合金盾牌,在那被血色神力所加持的圣矛面前。 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间就被洞穿。 然后连同着他那穿着镇暴甲的身体,一同被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安格里尔看着这个杀死了他兄弟的凶手。 他的脸上没有复仇的快感。 只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愉悦。 画面切换。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禁书馆】 【演化时间:第十年】 主视角,见习女祭司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她已经将那本《帝国真理》偷偷地看完了。 书里那逻辑与理性的文字。 如同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 将她过去二十年所建立起来的所有信仰,都解剖得体无完肤。 “神是不存在的。” “所谓的神迹,都只是一种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科学。”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 然后看到了几个和她一样年轻,脸上迷茫求知欲的同伴。 他们是教廷里最优秀的年轻一代。 也是和她一样对雅各布的疯言疯语,产生了好奇的怀疑者。 “莉莉安娜。” 为首的一个年轻的男祭司,看着她手中的那本漆黑的禁书。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找到了同类的兴奋。 “书里说得是真的吗?” 莉莉安娜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眼中那同样在燃烧发,对真理的渴望。 她知道。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很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提议。” 那个年轻的男祭司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成立一个秘密的读书会。” “去寻找那个被大主教,所隐藏起来的真正的答案。” ------------ 第70章 当英雄的战袍,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地下圣堂】 【演化时间:第二十年】 安格里尔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同样的梦。 整整五年,他每晚都会回到那个由审判官的颅骨堆砌而成的血色王座之上。 感受着那冰冷,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迷醉触感。 “大人。” 一个年轻的圣殿骑士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关切。 “您又做噩梦了?” 安格里尔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水中自己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以及那双因为长期的精神折磨,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他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慈悲与善意的圣徒了。 那场持续了十年的肮脏的下水道战争。 早已将他打磨成了一块冰冷坚硬,只为了生存而存在的石头。 “帝国的走狗们又来了。” 年轻的骑士咬着牙说道。 “他们封锁了所有的食物和药品的运输通道。” “我们已经有上百个兄弟,因为饥饿和疾病而倒下了。” “大人。” 他看着安格里尔,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下令吧。” “让我们杀出去!” “用那些异端的鲜血,来向吾主证明我们的虔诚!” 安格里尔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因为狂热而扭曲的年轻的脸。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知道。 自己和他以及这个地下圣堂里所有的信徒,都已经被那股血红色的神力给彻底地绑架了。 他们就像是一群吸食了毒品的瘾君子。 只有在不断的战斗和杀戮之中,才能感受到那种让他们沉醉的力量。 也才能暂时地忘记,他们早已背叛了自己初衷的痛苦。 “准备战斗吧。” 他缓缓地站起身,拿起了那把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的圣矛。 推演的画面外。 “他变了。”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屏幕上那个眼神暴戾疲惫的安格里尔,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 “他不再是那个圣徒了。”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没有变。” “他只是在用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去践行他最初的善意而已。” “在他的世界里,帝国是恶,而他是正义。” “所以为了消灭恶,他可以不择手段。” “哪怕这种手段,会让他自己也变成……更可怕的恶。” “这,就是所有极端信仰的最终归宿。” “以神之名,行魔之事。” 画面切换。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禁书馆】 【演化时间:第二十年】 主视角,见习女祭司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的秘密读书会,已经如同燎原的野火。 在教廷那些最聪明的年轻一代中,彻底蔓延了开来。 他们不再满足于偷偷地阅读《帝国真理》。 他们开始用书里那些逻辑与理性的武器,去公开地挑战教廷那看似无懈可击的……神权。 他们在神学院的课堂上质疑神迹的真实性。 他们在城市的广场上讨论进化论与创世论的矛盾。 他们就像是一群勇敢的盗火者。 试图将理性的火种带给这个被迷信所统治了数千年的世界。 但他们低估了信仰的顽固。 也高估了真理的力量。 【演化时间:第二十五年】 教廷的宗教裁判所终于对他们挥下了屠刀。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追捕开始了。 莉莉安娜和少数核心成员侥幸逃脱。 但他们也被彻底逼上了绝路。 “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祭司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问道。 莉莉安娜看着他。 看着所有幸存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与恐惧的同志。 她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本早已被她翻烂的《帝国真理》。 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火焰般明亮的光。 “既然真理无法从内部唤醒他们。” 她顿了顿,紧接着决绝的说道。 “那就让外部的火焰。” “来将这个虚假的天堂,彻底烧成灰烬吧!” 她打开了她的单向通讯器。 向着那个铁锈与死亡的无信者世界,发出了她此生最后一份情报。 【绯红教廷最高机密,圣恩星轨道防御系统——完整结构图。】 ------------ 第71章 汝之颅骨,将为吾主的神座增光 【人类帝国-泰拉-诺德麦瑞加巢都-地下圣堂】 【演化时间:第三十年】 战争已经进入了最血腥的尾声。 雷霆战士在付出了伤亡之后,终于用最纯粹的暴力,撕开了地下圣堂的最后一道防线。 安格里尔和他那仅存的十二名圣殿骑士,被一群身上同样沾满了鲜血和油污的钢铁巨人,死死地堵在了那座由他们亲手建立起来的简陋神龛之前。 此刻,已然是退无可退。 “结束了,异端。” 为首的雷霆战士指挥官,用他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他的身上布满了被圣光灼烧出的狰狞伤痕,但他那红色的目镜之中却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任务即将完成的冰冷平静。 “放下武器。” “接受帝皇的审判。” 安格里尔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一双双同样冰冷的红色的眼睛。 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圣堂,他能感知到数百万人正蜷缩在各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信徒,此刻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那颗早已被愤怒和疲惫所填满的心,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彻底淹没。 他知道他输了。 他和他那至善的吾主输给了这些不信神的怪物。 就在他即将放下手中,那早已失去了所有圣光的长矛时。 那个在他耳边低语了数十年的声音,第一次向他提出了一个清晰、诱惑的交易。 【愤怒吗?】 【憎恨吗?】 【渴望复仇吗?】 【杀光他们。】 【将他们的颅骨献于我座。】 【我将赐予你无尽的战争!】 安格里尔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剧烈的挣扎。 但当他看到一个雷霆战士,因为不耐烦而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对准了一个正在哭泣的孩童时。 他心中那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 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咆哮道。 “——我接受!” 下一秒。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狂暴愤怒,荣耀的血红色的能量。 从虚空中降临。 狠狠地灌注到了安格里尔和他那十二名圣殿骑士的身体之内! “啊——!” 凄厉的不似人类的惨叫声从他们的喉咙里发出。 他们的身体,在以一种违背了所有生物学法则的方式,疯狂地畸变。 他们那圣洁的银白色盔甲,被从内部撑裂。 一片片黄铜质感,雕刻着亵渎符文的全新的甲片,从他们的血肉之中生长了出来! 他们的武器,开始变得更加巨大更加狰狞,上面布满了足以撕裂灵魂的倒钩和锯齿! 他们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两颗燃烧着地狱业火的血色宝石! 推演的画面外。 “这……这是……” “奇迹?”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那十二个正在沐浴着血色光芒进行着恐怖进化的身影,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不……”汉克死死地盯着屏幕,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这明显不是奇迹。” “这是交易。” “一个将自己的灵魂卖给某个未知存在的,魔鬼一般的交易。” 画面中。 蜕变结束了。 十二个身高超过三米,穿着黄铜与鲜血涂装,如同上古魔神般的混沌冠军。 取代了之前那十二个圣洁的骑士。 安格里尔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 他看着对面那些因为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而陷入了短暂呆滞的雷霆战士。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暴虐的笑容。 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一个全新的词汇。 “血祭血神!!” 他咆哮着。 整个人化为了一道血色的残影。 瞬间就冲到了那个雷霆战士指挥官的面前。 然后一矛刺出。 铛——! 雷霆战士指挥官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动力斧格挡。 但那足以劈开坦克装甲的巨斧。 在那被血色神力所加持的圣矛面前,如同脆弱的木棍。 瞬间就被从中截断。 然后圣矛长驱直入,将他那穿着动力甲的身体,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战斗再次爆发。 但这一次。 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那十二个已经化身为恶魔的圣殿骑士。 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将那支早已精疲力尽的雷霆战士小队,彻底地屠杀殆尽。 而就在安格里尔沉浸在这由魔鬼赐予的胜利的同时。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禁书馆】 莉莉安娜也终于将那份足以毁灭整个天堂的情报。 通过那个隐藏的通讯器。 发送到了帝国的手中。 “既然你们不愿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天堂的真相。” “那么就让我亲手将这颗虚假的天使之心,给彻底地捏碎吧。” 【绯红教廷最高机密,圣恩星轨道防御系统完整……结构图。】 【以及其核心能源枢纽——天使之心的精确坐标。】 ------------ 第72章 当天堂,开始长出脓包 【人类帝国-泰拉-马卡多的办公室】 【演化时间:第三十年】 马卡多看着面前光幕上,那份由一个代号为夜莺的秘密特工从圣恩星传回来的加密情报。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 莉莉安娜和她的秘密读书会,已经被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彻底清洗。 她在被处决前,成功地将圣恩星的轨道防御系统结构图,发送了出来。 “掌印者大人。” 通讯器中传来了卡斯托将军那昂扬战意的声音。 “我们已经收到了夜莺的最后一份礼物。” “现在是否可以开始,对天使之心进行最后的审判了?” 马卡多看着光幕上,那份详细到每一个能量节点的防御图。 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他用一种让卡斯托完全无法理解的平静语调说道。 “继续等待。” “等待?”卡斯托愣住了,“掌印者大人我不明白!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是最好的军事机会。” 马卡多纠正道。 “但还不是最好的政治机会。” 他关掉了通讯器。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块光幕。 那上面显示着的,是来自圣恩星的实时的社会新闻。 画面中整个圣恩星,都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信仰狂欢之中。 他们在庆祝自己清除了内部的蛀虫。 他们在赞美大主教马尔萨斯,那无与伦比的智慧与虔诚。 “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卡多看着那些狂热的幸福的脸庞喃喃自语。 “他们的信仰还太纯粹了。” “纯粹到足以让他们为他们的神付出一切。” “我需要等。”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冰冷如万年玄冰般的寒意。 “等到他们的信仰从内部开始腐烂。等到他们的天堂变成他们自己都无法忍受的地狱。” “到那时,我的舰队将不再是侵略者,而是他们翘首以盼的解放者。” 推演的画面外。 “等?” “他在等什么?!” “我靠!我看不懂了!这明明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啊!李昂文明的指挥官在想什么?!” 观众们彻底被马卡多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给搞懵了。 就连汉克也是眉头紧锁。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一定有我们没看到的东西。” 画面切换。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 【演化时间:第五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悄然而过。 圣恩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虔诚。 也更加……诡异。 主视角,一个普通的圣殿祭司。 他正跪在宏伟的大教堂之内,进行着每日的晚祷。 但他最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教堂里,那些负责唱诗的唱诗班成员。 他们的歌声变得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穿透力。 那歌声不再是单纯的圣洁。 里面仿佛多了一丝,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欲望的魔力。 让他每次听完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脸红心跳,皮肤上泛起战栗的快感。 他还发现那些负责照顾病人的年长的慈悲修女。 她们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拥有奇异生命力的甜腻香气。 她们所制作的圣水,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有效。 任何身患绝症的病人只要喝上一口。 不仅会立刻痊癒。 甚至连身体,都会开始出现某种活力的二次发育。 虽然代价是他们的皮肤上,会长出一些小小的无害绿色脓包,散发出如同腐烂果实般的甜香。 但在教廷的宣传中。 这是圣主赐予他们最虔诚信徒的神之印记。 而最让他感到不安的。 是他们至高无上的领袖。 大主教马尔萨斯。 他开始频繁地向所有的信徒,展现他那来自神的全新的神迹——预言。 他能精准地预测到每一次流星雨的降临。 他能巧妙地规避掉每一次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 他甚至能为每一个前来祈求指引的信徒,规划出一条最完美的人生之路。 连一片落叶都会在风的指引下精准地落入垃圾桶。 他正在将整个圣恩星都变成一个绝对可控,没有任何意外的完美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普通的祭司,看着那些因为生活变得越来越完美,而脸上露出了越来越狂热的笑容的同伴。 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寒意。 他总觉得。 在这片极致的光明之下。 正隐藏着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 画面再次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马卡多的办公室】 【演化时间:第九十年】 马卡多正看着一份,由帝国舰队刚刚传回来的最新的观测报告。 报告之上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是圣恩星那原本纯净的蔚蓝色大气层。 此刻却在最顶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病变细胞般的紫绿色光晕。 而那句话则是…… “盖勒力场已出现不规则闪烁。” “现实正在变得稀薄。” 马卡多看着那诡异的光晕。 他知道。 他等了九十年的那个时机。 终于到来了。 他拿起了通讯器。 “卡斯托将军。” “我们舰队的导航员,已经发现周遭开始出现小规模的亚空间呓语现象。 根据《帝国航行准则》,这片星域的现实稳定度正在以指数级向临界点跌落。” “——时候到了。” ------------ 第73章 当天堂之门,向地狱洞开 ——时候到了。 马卡多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轨道之上】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收到,掌印者大人。” 卡斯托关掉了通讯器。 他看着面前那颗依旧在散发着柔和圣光的美丽星球,如同天堂。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猎人在看到猎物终于露出了最脆弱的咽喉时,那冰冷的杀意。 “全舰队注意。” 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审判第一阶段开始。” “目标敌方所有已知的地表能量护盾节点。” “执行铁雨动能打击。” 下一秒。 数十艘帝国战舰的货舱缓缓地打开。 被抛弃的不再是金属巨杖。 而是数以百计早已退役的老式登陆艇。 他们被拆除了所有生命维持系统,只留下了最基础的引擎和导航模块。 内部被塞满了高密度的金属压舱物。 而它们,是这个时代最廉价也最无法被拦截的轨道炸弹。 此刻,正拖着与大气层摩擦所产生的橘红色尾焰。 如同一场由人类亲手制造的钢铁的流星雨。 美丽而又致命。 【绯红教廷-圣殿世界圣恩星-首都-圣祷城】 主视角,一个普通的圣殿信徒。 他正跪在宏伟的大教堂之内,进行着每日的晚祷。 突然。 他感觉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和其他所有的信徒一样惊慌地跑了出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空之上降下了无数的燃烧的铁棺材。 “是神迹!” “是吾主在向我们展现祂的愤怒!” 他们欢呼着跪倒在地。 向着那壮丽的景象,献上了最虔诚的敬意。 然后。 流星落地。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瞬间吞噬了一切的白光。 和随之而来的,是足以将一座城市都从地表之上彻底抹平的毁灭性冲击波。 推演的画面外。 “动能打击。” “最原始也最无法防御的攻击方式。” 汉克看着那一个个在地图上被瞬间抹除的红点,声音干涩。 “在绝对的物理法则面前。” “任何圣光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幻觉。” 画面中。 当第一轮的审判结束之后。 圣恩星那美丽的地表之上,已经布满了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山。 所有的地表能量护盾节点都已不复存在。 “审判第二阶段开始。” 卡斯托将军的声音依旧冰冷。 “目标所有生命聚集区。” “执行净化之火饱和式轰炸。” 这一次。 帝国舰队所有战舰的侧舷。 那数以千计的黑洞洞的宏炮炮口,同时喷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一颗颗如同小山般的高爆弹头,拖着长长的尾焰。 如同一场永不停歇的陨石雨,覆盖了整个星球。 爆炸!爆炸! 还是爆炸!!! 美丽的城市在火海中化为废墟。 圣洁的教堂,在轰鸣中坍塌。 无数的信徒在绝望的哀嚎中被炸成了碎片。 而就在这极致的死亡与绝望之中。 那些早已被亚空间所腐化的信徒们。 他们那即将消散的灵魂。 向着虚空中那些一直在回应他们的未知存在。 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虔诚的祈祷。 【救……救我……】 而这一次。 回应他们的不再是荣耀与勇气的低语。 而是一种贪婪与狂喜的狞笑。 【如汝所愿。】 下一秒。 所有正在哀嚎的信徒。 他们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畸变! 那些曾经吟唱着魔音的唱诗班成员,他们的喉咙撕裂开来长出了如同利刃般的声带,背后则生出了华丽而又堕落的蝠翼。 那些曾经散播着神之印记的慈悲修女,她们的身体则彻底化为了一滩滩不断流淌着瘟疫与脓液的,充满了新生喜悦的肉堆。 而那些曾经为大主教的完美世界而欢呼的狂信徒,他们的身体则在不断的变化中长出了无数只眼睛和触手,变成了希望与变化的怪物。 天堂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变成了地狱。 轨道之上。 卡斯托将军看着监测屏幕上,那疯狂飙升的亚空间能量读数。 他此刻更已是明白,最后的时机已到。 “审判最终阶段开始。” 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命令所有光矛阵列。” “目标天使之心。” “将这个该死的世界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数十道如神明之怒凝聚而成,无形无质的纯能量光束。 如同神明的手术刀。 精准地刺入了那颗已经彻底腐烂的星球的心脏。 最终,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推演结束】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绯红教廷其核心信仰已彻底崩溃。” “其文明已被未知的外部模因彻底污染。” “判定:【精神死亡】。”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大主教马尔萨斯在被淘汰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李昂发出了一个恐惧与不信的质问。 “你……你到底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我的世界里?!” 李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笑了笑。 然后用一种无辜的语气回答道。 “我什么都没放。” “是你的神,自己找上了门。” ------------ 第74章 当神学,成为一门可以逆向破解的科学 “是你的神,自己找上了你的门。” 李昂的声音很平静,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大主教马尔萨斯那因为极致的恐惧与不信而彻底涣散的瞳孔中,留下了最后的烙印。 然后光芒散去。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B级强者,绯红教廷的图腾,彻底黯淡了下去。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冰冷的死寂。 如果说李昂之前的胜利带给他们的是震撼,那么这一次的胜利,带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算计了一切。”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个平静地站在角斗场中央的年轻身影,声音干涩。 “从一开始的示弱,到中途的豪赌,再到最后的借刀杀人。 他甚至没有真正地出手,他就只是打开了一扇门,然后静静地看着马尔萨斯自己一步步地走进了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地狱。” 伊莱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他用一种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李昂,“这是一场狩猎。一场以文明为猎物,以人性为陷阱的最顶级的狩猎。”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适时地响彻全场,为这场惊心动魄的狩猎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现在进行最终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六千点。】 【检测到双方已达成【荣耀决斗】协议。】 【胜利者将掠夺败者【科技树】上所有与信仰相关的科技。】 【正在进行技术交割……】 光幕之上浮现出一棵科技树,它的枝干华丽,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圣光与奇迹。 这是绯红教廷的科技树。 然后,其中所有与信仰相关的分支——【圣光祷文】、【神迹感召】、【信仰壁垒】、【战斗祝福】 ——以及那个最核心最强大的B级梯度,终极防御科技【信仰护盾】。 都如同被采摘的果实,化为一道道金色的数据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了李昂那棵遍布战争与死亡气息的漆黑科技树之中! “卧槽!发财了!这才是真正的一夜暴富啊!” “【信仰护盾】!那可是B级梯度里最顶级的防御科技之一啊!有了这个,李昂的帝国岂不是无敌了?!” 弹幕彻底沸腾了。 但伊莱教授却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没有那么简单。” 他指着李昂的科技树界面。 “你们看,那个【信仰护盾】的图标是红色的。” 观众们定睛一看。 果然。 在李昂的科技树上,那个新出现的【信仰护盾】图标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图标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小的注释。 【警告:该科技与您的文明核心理念【帝国真理】存在根本性的逻辑冲突。】 【当前状态:【无法使用】。】 【解决方案:消耗额外的【文明本源】对其进行逆向工程与理论重构。】 【警告:该重构过程存在极高的精神污染与逻辑悖论风险。】 “看到了吗?”伊莱教授解释道。 “李昂虽然得到了图纸,但他却缺少驱动这台神圣引擎的最核心的燃料——纯粹的正面信仰。 这就像你拿到了一份如何用爱发电的设计图,但你的文明,唯一的燃料却是仇恨。” “他那建立在恐惧与仇恨之上的黑暗信仰,是无法点亮这盏圣光的。” “所以这个看似超模的科技,对他来说,暂时还只是一个需要投入海量资源去研究的课题。” “不过……” 伊莱教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我很好奇。” “当一个最虔诚的无神论者,开始研究神学时。” “他最终会创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最后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四万点!】 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无比充裕的资源账户。 但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就再次响彻全场,将所有还沉浸在PVP的余韵中的观众都拉回了现实。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一个子主题【巨人的诞生】,正式结束。” “现在,开启第二个子主题。” 【子主题:第一次清洗】 【考验:当你最完美的造物出现了无法被修复的瑕疵时。你将如何处理这个既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耻辱的……失败品?】 话音未落。 李昂的创作沙盘之上。 那代表着喜马拉雅山脉最深处的基因工坊的全息地图,突然亮起了一片血色警报! 警报声并非刺耳的蜂鸣,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复合警报。 警报的中心。 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它被无数的锁链和由马卡多亲手绘制,闪烁着灵能光芒的放逐符文层层封印。 培养皿的上方,标注着一行不祥的代号。 【——原型体-01】 ------------ 第75章 当神性,遇见最终的虚无 李昂看着光幕之上那全新的子主题。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与无奈的弧度。 “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庞大的科技树。 在【阿斯塔特计划】的上方,那个需要天文数字般的资源才能彻底解锁的【原体计划】,此刻正如同一个贪得无厌的黑洞,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次投资。 “既然你们这么想看。”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让你们看个够吧。” 他将自己在上一轮PVP中赢得的海量【神谕创生点】毫不犹豫地全部投入到了这一次的PVE推演之中。 他要将这场注定是悲剧的演出,打造成一场前所未有的史诗。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泰拉-喜马拉雅山脉-摇篮基因工坊】 【演化时间:‘阿斯塔特计划’启动后第五年】 主视角,基因贤者阿尔法-9。 阿尔法-9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仰望神的凡人。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培养皿之前,那容器里盛满了淡金色的营养液。 透过那厚达一米的强化玻璃,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正在其中沉睡的……完美造物。 【原型体-01】。 帝皇最伟大的杰作。 也是他所有子嗣中的首生者。 他还只是一个胎儿,但他的体型已经超过了一个成年的雷霆战士。 他那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那力量感黄金比例的身体结构。 他那即使在沉睡中也依旧散发着如同恒星般威严的生命力场。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阿尔法-9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是一个完美的半神。 “报告,我主。” 阿尔法-9对着通讯器,用一种狂热与崇拜的语气汇报道。 “原型体-01所有的生理指标都已超越了理论的极限。” “他的力量、他的速度、他的智慧……” “他将是您最完美的作品,是即将带领人类走向星辰大海的……” “领袖!”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了帝皇那平静的声音。 “很好。” “继续观察。” “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我主。” 阿尔法-9关掉了通讯器。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完美的造物。 但这一次。 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忧虑。 因为他对帝皇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原型体-01并非完美。 在他的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基因链的最深处。 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无法被任何已知技术所修复的瑕疵。 一个如同最微小的代码错误的冗余。 这个瑕疵不会影响他的任何生理机能。 但它却像一个无形的黑洞。 在不断地吞噬着某种阿尔法-9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将其命名为……灵魂的缺失。 推演的画面外。 “瑕疵?” “什么意思?这个半神有缺陷?” “我靠!不会吧?难道李昂这次要上演一出造物反噬的戏码?” 弹幕瞬间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引爆了。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来了。” 他喃喃自语。 “李昂他终于要开始触及那个,他从第一赛季开始就一直在刻意回避的……最禁忌的领域了。” “灵魂。” 画面中。 就在阿尔法-9,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个可怕的发现上报给帝皇时。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 那个巨大的培养皿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红色警报! “警报!警报!” “原型体-01脑波活动异常!” “生命力场正在指数级飙升!” “能量过载!培养皿即将破裂!” 阿尔法-9猛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他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那个一直被认为是沉睡着的原型体-01,突然睁开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情感。 只有一片如同黑洞般,能够吞噬一切光芒和希望的虚无。 他看着培养皿外那个因为恐惧而身体僵硬的阿尔法-9。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的好奇微笑。 然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地点在了那厚达一米的强化玻璃之上。 那并非清脆的咔嚓声,而是一种物质结构从内部被彻底瓦解的,令人牙酸的悲鸣。 那足以抵御宏炮轰击的培养皿,如同一个脆弱的蛋壳。 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 轰——! ------------ 第76章 以不完美,狩猎另一种不完美 轰——! 那足以抵御攻城炮轰击的培养皿,在那根看似纤细的手指的点触下,其物质结构仿佛被从根源上否定了。 它没有炸裂,而是以接触点为中心,无声地迅速沙化、崩解。 如同被时间瞬间侵蚀了亿万年。 无数的强化玻璃粉末混合着淡金色的营养液,如一场致命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阿尔法-9,那位可怜的基因贤者,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身体就在瞬间,被无数的玻璃粉末切割成了一堆无法分辨的模糊血肉。 推演的画面外。 “不!” “原型体-01……他失控了?!” “我靠!我靠!我靠!出大事了!李昂的造神计划失败了!” 观众们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反转给震惊了。 他们无法相信。 那个被帝皇寄予了所有希望的完美造物。 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暴力与血腥的方式,宣告自己的诞生。 画面中。 警报响彻了整个基因工坊。 红色的灯光如同恶魔的眼睛疯狂地闪烁。 那个从破碎的培养皿中走出的巨大的身影。 原型体-01。 他赤裸着身体。 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打量着那些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冲来的,身穿厚重甲壳甲,隶属于基因圣所守卫的护卫们。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孩童般的,纯粹,对外在一切的好奇。 “目标已脱离控制!” “重复!目标已脱离控制!” “授权使用致命性武力!” 通讯频道中,传来护卫队队长雷克斯那凝重的咆哮。 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他曾跟随帝皇踏平了无数的科技蛮族的堡垒。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恐怖的基因怪物。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恐惧。 “第一小队正面火力压制!” “第二小队侧翼包抄!” “第三小队跟我来!准备近距离电磁网束缚!” 雷克斯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他和他的士兵们是整个泰拉最精锐的凡人战士。 他们装备着足以熔化坦克装甲的热熔枪,和能够瞬间瘫痪一台骑士机甲的高强度电磁网。 他们不相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够抵挡他们的怒火。 第一小队开火了。 数道橘红色的炽热的热熔光束,如同复仇的长矛。 瞬间就命中了那个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赤裸巨人。 足以熔化合金的高温。 足以将一个雷霆战士都烧成焦炭的恐怖能量。 在原型体-01的身上轰然爆发。 但。 当光芒散去。 雷克斯和他所有的士兵。 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巨人依旧站在原地。 毫发无伤。 热熔光束甚至没有击中他,而是在靠近他身体的一瞬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反现实领域所湮灭或抵消了。 光束变得不稳定、闪烁,最终在离他皮肤几厘米的地方,诡异地无声熄灭。 他那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皮肤之上。 只留下了几道微不足道的浅浅的红印。 仿佛刚才那足以熔化一切的攻击。 都只是几道温暖的阳光。 “这……这是什么怪物?” 一个年轻的士兵,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原型体-01似乎也对自己身上,那突然出现的温度感到了一丝好奇。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还在微微发烫的皮肤。 然后他抬起头。 看向了那些正用惊骇的眼神,看着他的第一小队的士兵。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个孩童般的微笑。 然后他动了。 那是一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屠杀。 他没有武器。 或者说,他的身体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他轻易地就躲过了所有射向他的激光。 他轻易地就撕开了那些护卫身上那厚重的合金装甲。 他轻易地——就将一颗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从他们的胸膛里掏了出来。 然后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在研究一个有趣的玩具般。 将它们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捏爆。 ——不到三分钟。 整个基因工坊最核心的控制中心。 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尸骸与鲜血的地狱。 而那个怪物。 则像一个散步的君王。 悠然地走出了那座曾经是他的摇篮,如今却变成了他的屠宰场的地狱。 【喜马拉雅山脉-摇篮基因工坊-废墟】 主视角,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单膝跪地。 他用戴着金色手甲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撮地面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然后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恐惧。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没有愤怒。 只有纯粹的好奇。 他站起身环顾着四周那如同被巨兽肆虐过的惨烈景象。 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的凹陷。 地面上铺满了,他的那些最精锐的凡人护卫的残缺尸骸。 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 所有人的胸腔都被一种极其精准的手法给剖开了。 里面的心脏则不翼而飞。 仿佛那个怪物不是在杀戮。 而是在进行一场满足孩童般好奇心的解剖实验。 “瓦尔多。”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帝皇。 他正静静地站立在那一地的狼藉之中。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那些惨死的护卫。 而是死死地盯着墙壁之上,那一行用鲜血写下的潦草文字。 ——我出门散散步。 帝皇看着那行血字。 他那如同万年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瓦尔多。” 他甚至没有回头。 “找到它。” “然后把它从我的历史中彻底抹除。” “是我主。” 瓦尔多单膝跪地。 然后他的身影化为一道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演化时间:原型体-01,逃脱后第七天】 主视角,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正站在一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山巅之上。 俯瞰着下方那已经被彻底封锁的整个喜马拉雅山脉。 他的心情很不好。 七天了。 整整七天。 他调动了马卡多麾下所有的密探使和审判官。 甚至出动了他自己最精锐的三百名寻迹者禁军。 但依旧没能找到那个怪物的任何踪迹。 他就像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 所有派出去的追踪小队。 都在靠近某个特定区域之后就神秘地失联了。 没有求救信号。 没有战斗痕迹。 只有一片死寂。 “统帅。” 一个同样穿着金色盔甲的禁军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第七支寻迹者小队也失联了。” “地点在巴巴鲁斯废墟。” 瓦尔多沉默了。 他知道。 那个怪物就在那里。 在那个剧毒的沼泽和古老的恐惧的禁忌之地。 等待着他。 但他不能去。 因为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帝皇。 他不能为了一个失败品,而将他自己和帝皇置于任何未知的危险之中。 这是一个死局。 就在这时。 马卡多那个苍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还在为那个小家伙头疼吗?” 马卡多看着远方那片被迷雾所笼罩的废墟轻声问道。 “他很强。”瓦尔多诚实地回答道,“甚至比我更强。” “是的。”马卡多点了点头,“毕竟他拥有最纯粹的基因。” “但他也拥有最致命的缺陷。” “所以。” 马卡多转过头,看着瓦尔多那张被面具遮蔽的脸。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如同狐狸般狡猾的光。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 “用一个不完美的造物。” “去对付另一个不完美的造物。” 画面切换。 【初代阿斯塔特训练基地】 伊克顿接到了,他成为指挥官后的第一个正式任命。 来自帝皇本人的最高指令。 他将带领他那同样是半成品的兄弟们。 去狩猎一个连禁军都感到棘手的完全体怪物。 任务的简报很简单。 只有一张模糊的侧影,和一个代表死亡冰冷的代号。 ——【清洗】 ------------ 第77章 当幼犬第一次凝视雄狮的背影 【人类帝国-泰拉-巴巴鲁斯废墟】 【演化时间:清洗任务第一天】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感觉自己的第三个肺正在灼烧。 即使隔着简陋的呼吸过滤面罩,巴巴鲁斯废墟那剧毒腐败的气息,依旧像无数根细小的毒针刺入他的呼吸道。 这里曾是旧夜时期某个巫师暴君的私人领地,一个被亚空间能量和疯狂的基因实验彻底扭曲的生态圈。 如今则成了他们这支菜鸟军团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猎场。 “保持警惕。” 伊克顿的声音通过皮下通讯器,冷静地传入每一个兄弟的耳中。 “我们的新眼睛和新耳朵在这里会受到严重干扰。相信你们的直觉,更要相信你们手中的武器。” 他和他麾下那不到一百名的幸存者正以一个标准的三三制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如同巨人骸骨般的城市废墟之中。 他们是第一军。 帝皇亲自赐予他们的名字。 但此刻,他们更像是一群闯入了巨龙巢穴,瑟瑟发抖的雏鸟。 “指挥官。”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塔里克那压抑着紧张的声音。 “我什么都听不见。” “除了我们自己的心跳声。” 伊克顿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一样。 他那被莱曼之耳强化了无数倍的听觉,在这里被一种无形且恶意的静默给彻底屏蔽了。 他只能依靠他的眼睛。 他蹲下身,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捻起一撮地面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其中混杂着金色的奥拉米特甲片碎屑。 那是第七支失联的寻迹者禁军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血迹还很新鲜。” 伊克顿在脑海中迅速地分析着。 “这意味着战斗就发生在十二个小时之内。” “现场没有弹坑没有爆炸的痕迹。” “这意味着战斗是纯粹的近距离肉搏。” “而且结束得很快。” 他站起身看向了旁边那堵由超合金打造而成的厚重墙壁。 墙壁之上有一个巨大的被强行扭曲的凹陷。 凹陷的中心还残留着一片金色的动力甲碎片。 “禁军的盔甲是由奥拉米特铸造的。” “其坚固程度甚至超过了陆地掠袭者的主装甲。” “能够将它一击打成这样……” 伊克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结论。 “目标的纯粹物理力量,至少是我们的一百倍以上。” “我们不能和他打正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对着所有他的兄弟们下达了第一个战术指令。 “所有人散开。” “以三人为战斗小组。” “进入狩猎模式。” “记住我们的任务不是杀死他。” “而是找到他。” “然后活下来。” 画面切换。 【巴巴鲁斯废墟-地下水道】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新兵拉默尔。 拉默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因为空气。 而是因为恐惧。 他和他所在的三人小组,正行走在一条狭窄粘稠,散发着恶臭的地下水道之中。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 他那刚刚获得了微光视觉的眼睛,也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十几米的距离。 而他那被无限放大了的听觉,则成了他最大的折磨。 他能听到水滴从管道顶端滴落的声音。 他能听到远处变异老鼠啃食尸骸的声音。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另外两名队友,那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像一把把尖锐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大脑。 “嘿……拉默尔……” 通讯器中传来了小组长那同样紧张的声音。 “你……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 拉默尔撒了谎。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甚至开始产生幻觉。 他总觉得。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有一双眼睛。 正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小心!” 小组长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拉默尔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爆弹卡宾枪。 然后他看到了。 在他的前方。 那片粘稠的污水之中。 缓缓地浮起了一个金色的残破头盔。 ——是禁军的头盔。 但那头盔之上却布满了巨大如野兽啃咬过的齿痕。 “他……他就在这附近。” 小组长的声音都在颤抖。 而就在这时。 拉默尔突然感觉到。 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寒意。 他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那双他在幻觉中看到过无数次的,如黑洞般的——眼睛。 ------------ 第78章 当神明,开始学习如何成为魔鬼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纯粹的眼睛,如同黑洞般能够吞噬一切光芒和希望。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拉默尔身后的黑暗之中。 没有杀意。 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如孩童般天真与强烈的好奇心。 “敌袭!” 拉默尔那曾经拯救过他过无数次的神经反应速度,在这一刻超越了思考的极限。 他甚至没有回头。 身体就已经本能地做出了最正确的战术规避动作。 一个侧翻。 手中的爆弹卡宾枪同时举起。 枪口对准了那双眼睛出现的方向。 而他身边的另外两名队友,也在同一时间组成了最标准的三人火力交叉阵型。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 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这是他们在无数次残酷的训练中,用血和汗水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 但。 ——没有用。 在他们完成战术展开的前一刻。 那双眼睛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报告情况!”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伊克顿那冰冷的声音。 “队长!”小组长看着战术目镜中那一片虚无的黑暗声音都在颤抖“我们……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保持冷静。”伊克顿的声音依旧平静。 “报告你们的坐标。以及目标的特征。” “没有特征!”小组长几乎要崩溃了“它……它就像个鬼魂!我们只能感觉到它!却看不到它!” 推演的画面外。 “压迫感。”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初代阿斯塔特。 他那张一直自信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就是帝皇所穷尽心血制造出的原型体,所拥有的压迫感吗?” “他甚至没有出手。” “光是凭借那鬼魅般的速度和隐藏能力。” “就已经将一支装备精良的阿斯塔特小队,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撼“你不懂。” “他不是在玩弄。” “他是在学习。” “他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学习战斗。” 画面中。 拉默尔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那被莱曼之耳强化了无数倍的听觉成了一种折磨。 他能听到黑暗中传来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 时而是指甲刮过金属的刺耳声。 时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时而又是一阵阵孩童般的天真轻笑。 他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 他感觉敌人无处不在。 “不行了!队长!”另一个队友的精神防线首先崩溃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他咆哮着就想从掩体后冲出去。 但小组长一把拉住了他。 “冷静!你这个蠢货!这正是他想要的!” 但已经晚了。 就在那个队友精神失控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天花板的管道阴影中扑了下来! 噗嗤——! 一声轻响。 那个失控的队友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整个头颅就已经被一只明明赤裸,却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手给轻易地捏爆了。 红的白的溅了拉默尔和小组长一身。 “开火!” 小组长咆哮着扣动了扳机。 但那道黑影的速度更快。 他以一种违背了物理定律的诡异姿态,在半空中一个转折。 轻易地就躲过了所有的弹道。 然后落在了小组长的面前。 小组长看着眼前这个赤裸,身上沾满了自己队友鲜血的如神魔般的巨人。 他那被无数次考验所磨砺出的钢铁意志,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转身就跑。 但。 他只跑出了两步。 一只手就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脑袋。 然后轻轻一拧。 咔嚓—— 战斗在不到十秒钟内就结束了。 拉默尔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四肢,都被那个怪物用一种极其温柔的手法给折断了。 他只能像一条蠕虫般,躺在冰冷的污水之中。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赤裸的巨人,缓缓地蹲下身。 用那双好奇的黑色的眼睛凝视着他。 然后伸出了一根沾满了他兄弟们鲜血的手指。 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眉心。 “你。” 那个怪物开口了。 他的声音孩童般的天真纯粹。 而其中的含义,却更让他感觉到恐惧。 “和他们。” “不一样。” ------------ 第79章 以兄弟之血,为胜利献祭 【巴巴鲁斯废墟-地下水道】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找到了拉默尔的尸体,或者说残骸。 那具曾经年轻鲜活的身体、被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从中间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内脏和骨骼的碎片散落一地,混合着肮脏的污水与冰冷的泥浆。 而在他旁边的墙壁之上,是用他自己的鲜血写下的一行潦草文字,字里行间透着嘲讽。 太慢了。 伊克顿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那几乎遗忘了情感的大脑,被一种如岩浆般炽热的陌生情绪彻底填满。 那是一种如同恒星内核般燃烧的愤怒。 它没有灼烧他的理智,反而让他的计算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致命。 推演的画面外。 “第一次接触。” “伤亡三人。” “而我们甚至连对手的样子都没有看清。” 解说席上,汉克的声音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仗还怎么打?” “这不是战争。” “这是天灾。” 画面切换。 【初代阿斯塔特临时指挥帐篷】 伊克顿将自己关在了里面,整整三天三夜。 他的面前是一块全息的战术沙盘。 沙盘之上,正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拉默尔小队,那短暂到不到十秒钟的战斗记录。 他将那段死亡的绝望录像放慢了一百倍、一千倍。 他分析着怪物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攻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试图从那如同神一般完美的杀戮艺术中,找到一丝属于人的破绽。 第一天他一无所获。 第二天他依旧一无所获。 第三天,就在他的精神即将被那无尽的重复,和血腥给彻底压垮的前一刻。 他终于发现了。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习惯。 那个怪物在每一次杀死一个猎物之后,都会有一个长达零点三秒的停顿。 他会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一样,去观察那个被他杀死的猎物那痛苦的死状。 “他不是在战斗。” 伊克顿看着那个停顿的瞬间喃喃自语。 “他是在玩耍。” “他享受这种看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快感。” 一个比怪物更像魔鬼的计划,在伊克顿的脑海中缓缓地诞生了。 他走出了帐篷,召集了所有幸存的不到九十名的阿斯塔特。 他看着他们那一双双迷茫与恐惧的眼睛,用一种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那是一个需要将八十名的兄弟都作为诱饵,去进行一场必死的表演。 一场专门演给那个怪物看的死亡戏剧。 然后由他和剩下的不到十名的最精锐的猎人,在那个怪物沉浸在戏剧的最高潮时,从阴影中发动致命的一击。 当伊克顿说完他的计划之后,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的阿斯塔特都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伊克顿。” 一个资格最老的小队长艰难地开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不是计划。” “这是屠杀!” “一场由你亲手导演的,针对我们自己兄弟的屠杀!” “是的。” 伊克顿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胜机。” “一个用八十个兄弟的生命换来的万分之一的胜机。” 他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们有谁不愿意为了帝皇和帝国的未来,去成为那个代价吗?” 画面切换。 【喜马拉雅山脉-帝皇的私人战略室-监控视角】 瓦尔多正通过一个隐秘的监控视角静静地观察着伊克顿的一举一动。 他听到了伊克顿的那个疯狂的计划。 也看到了那些年轻的阿斯塔特们脸上那挣扎与痛苦的表情。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太残酷了。” 他喃喃自语。 “他们还只是孩子。” 但就在他准备向帝皇建议终止这场测试时。 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些年轻的阿斯塔特们。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 竟然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如即将奔赴刑场的殉道者般的平静与决绝。 “为了帝皇。” 他们用一种整齐划一的声音回答道。 “我们愿意。” 【巴巴鲁斯废墟-中央广场】 【演化时间:任务第四天】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诱饵卡勒姆。 卡勒姆感觉自己的两颗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和他那七十九名同样被选中成为代价的兄弟们,正按照伊克顿那个疯狂的计划,故意将自己暴露在这片没有任何掩体的空旷广场之上。 然后。 开始上演一出恐惧与挣扎的逃亡大戏。 “他……他来了!” 一个候选者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尖叫。 卡勒姆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那个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中走出的赤裸巨人。 原型体-01。 正静静地站在广场的另一端。 用他那双纯粹如黑洞般的眼睛。 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这群在他看来如同正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的蚂蚁。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他动了。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没有立刻杀死他们。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享受着这场恐惧与绝望的追逐。 他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正在奔跑的候选者面前,然后在他惊骇的注视下,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戳穿他的胸膛。 他会像一道鬼影般跟在一个候选者的身后,然后在他即将因为体力耗尽而倒下的前一刻,才仁慈地拧断他的脖子。 他甚至会故意放过一些人,让他们在短暂的希望之后,再重新陷入更深沉的绝望。 推演的画面外。 “魔鬼。” “他……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莉娜看着那场虐杀与玩弄的猫鼠游戏,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汉克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不是魔鬼。” “他只是一个刚刚学会了如何玩耍的孩子。” “一个拥有着神的力量的孩子。” “而这才是最可怕的。” 画面中。 卡勒姆是最后一个幸存者。 他看着那个浑身沾满了自己兄弟们鲜血的巨人缓缓地向他走来。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任务即将完成的平静。 他知道。 他和他那七十九名兄弟的表演,终于成功地将这头不可一世的雄狮的注意力,彻底地吸引了过来。 让他忘记了周围所有潜在的威胁。 让他沉浸在了这场杀戮的盛宴之中。 “轮到我了吗?” 卡勒姆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 【巴巴鲁斯废墟-广场四周的阴影之中】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看着那个即将被处决的最后的诱饵。 他那颗冰冷的心,感到了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没有犹豫。 因为他知道。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一个用八十个兄弟的生命所换来的,转瞬即逝的机会窗口。 【杀了他?不。太浪费了。】 【一个活着的错误,比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有价值。】 【我主,需要这份实验报告。】 他对着通讯频道。 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 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收网。” 下一秒。 在广场四周早已预设好的十个隐秘的阵地之上。 伊克顿和他那九名最后的猎人同时现身。 但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爆弹枪也不是链锯剑,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由机械神教提供的引力子陷阱发射器。 “开火!” 十道能够扭曲空间的无形引力波束,从十个不同的角度,瞬间就命中了那个正准备享受最后一场杀戮的基因原体之影。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的空间被无形重力压得扭曲,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巨人。 他那即将挥下的拳头。 他那脸上戏谑的笑容。 他身体周围所有飞舞的尘埃。 都瞬间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如同一个被封印在琥珀里的标本。 ------------ 第80章 以凡人之身,为神明加冕 十道沉重的扭曲光线的引力波束瞬间命中目标。 原型体-01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那前冲的动作骤然迟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每一步都承受着万钧重压,最终被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伊克顿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琥珀中标本般的怪物。 又看了看广场之上那八十具冰冷的、残缺不全的兄弟们的尸骸。 他赢了。 但他的心中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冰冷的空虚。 “我们……我们做到了?” 一个幸存的猎人带着哭腔,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 伊克顿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走上前。 开始将那些牺牲的兄弟们的尸骸,一个个地摆放整齐,为他们合上那双早已失去了所有神采的年轻眼睛。 就在这时。 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广场的中央闪过。 帝皇和禁军统帅瓦尔多,如同神明般降临在这片死亡与悲伤的战场之上。 瓦尔多看着那八十具冰冷的尸骸,又看了看那十名虽然活了下来,但身上同样布满了狰狞伤口的年轻人。 他那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面具之下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而帝皇。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死去的或活着的阿斯塔特。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停留在一个东西之上。 那个被封印在引力子陷阱中的,他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完美的……失败品。 他缓缓地走上前。 伸出一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 轻轻地触摸着那层隔绝了时间与空间的无形时空壁障。 仿佛在抚摸一件令他无比失望却又无法割舍的艺术品。 “他拥有我的力量。” 帝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拥有我的速度。” “甚至拥有我那足以藐视一切的骄傲。” “但他却缺少了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他转过身。 用他那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 看着那个正沉默地为自己死去的兄弟收敛尸骸的……伊克顿。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瓦尔多在内都感到不寒而栗的问题。 “伊克顿。” “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也变成了这样的瑕疵品。” “你希望我如何处置你?”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幸存的阿斯塔特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用一种惊骇与不信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父亲。 这个问题太残酷了。 残酷到近乎恶毒。 伊克顿也愣住了。 他看着帝皇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他知道。 这不仅仅是一个问题。 这更是一个考验。 一个决定了他,和他所有幸存的兄弟们未来命运的终极考验。 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 看着那个被封印的怪物。 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冰冷的尸骸。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 一丝挣扎。 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平静。 “我主。” 他用一种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语调回答道。 “如果我变成了威胁到您和帝国的瑕疵。” “那么我希望。” 他顿了顿。 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能毫不犹豫地将我彻底抹除。”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 “在那之前。” “请务必将我作为工具的最后一丝价值。” “也彻底地压榨干净。” 推演的画面外。 帝皇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在血与火之中,依旧在用最极致的理性为他的帝国计算着最优解的少年。 他那如同万年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第一次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伸出手。 一面漆黑的巨大战旗。 旗帜上没有任何具体的纹章,只有一只代表着帝皇本人的金色徽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伊克顿。” “从今天起。” “你和你的军团。” “将拥有一个新的名字。” 他将那面荣耀与悲壮的战旗。 亲手交到了伊克顿那颤抖的手中。 “第一军团。” “愿你们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把手术刀。” “去为我清洗所有隐藏在帝国阴影之中的污秽。”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伊克顿那张年轻的脸庞之上,沾满了灰尘却依旧坚毅。 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面漆黑的战旗,旗帜上代表着新生与责任。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二个子主题【第一次清洗】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光幕之上,李昂的各项评分再次开始飞速跳动。 【逻辑自洽度】:98分 【数据复杂度】:90分 【演化潜力】:92分 【风险红利】:X1.5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9分 【最终总分:568.5】 “又是一个惊人的高分!” “弑亲的悲剧,智取的精彩,新旧交替的史诗感……这一轮的推演简直无可挑剔!” “快看排名!快看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累计总分榜】上再次开始了稳健的攀升。 最终停在了…… 第721名! “杀进前八百了!他距离A级梯度更近了!” “太猛了!这个滚雪球的速度简直不讲道理!” 李昂看着这个排名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B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对手档案,档案散发着机械的气息。 【文明:千机之子】 【创造者:墨菲斯】 【当前排名:第719名】 “来了!是墨菲斯!” “B级梯度里最顶级的陷阱大师!” “这家伙的文明正面战斗力可能不强,但他的战场布置和心理诡计简直就是艺术!” 【对战模式:……】 光幕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原始血腥气息的全新模式。 【狩猎】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解释着规则。 “狩猎是一场1v1的非对称追逐战。” “战场确认为……”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一副科幻废土美感的宏伟画卷。 一个巨大无比的已经死去的人造天体,其内壁上曾经的城市与生态圈早已化为冰冷的钢铁坟墓与枯萎的金属森林。 只有垂死恒星那暗红色的光芒如同鬼火在其间无声地穿行。 “【废弃的戴森环:遗迹-07】。” “猎物的目标是在一个标准日之内,穿过整个环状天体抵达另一端的撤离点。” “而猎人的目标则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现在……”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请二位进入战前准备室。” 战前准备室内。 李昂和他对面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墨菲斯。 同时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真理之眼】。 【调阅选手‘墨菲斯’【千机之子】过往全部比赛录像所需GP:五千点。】 【确认支付?】 “确认。” 下一秒。 无数的画面和数据,如同瀑布般涌入了李昂的脑海。 他看到了墨菲斯,是如何用一个精妙的连环陷阱,将一个实力远超于他的巨兽文明活活地玩弄致死的。 他看到了墨菲斯是如何利用心理误导,让一个纪律严明的军团文明自相残杀的。 “这家伙……” 李昂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是个有实力的对手。” 而另一边。 墨菲斯也同样在飞速地浏览着李昂的所有录像。 他的银色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兴奋的轻笑。 “有趣。” “一个只懂得用蛮力和牺牲来解决问题的野兽。” “一个破绽明显的完美的……” “猎物。” 【准备时间结束。】 【正在为双方随机分配角色……】 光幕之上一个巨大的轮盘开始飞速地旋转。 轮盘之上只有两个选项。 【猎人】 【猎物】 最终。 在全场亿万观众那屏息的注视下,指针缓缓地停了下来。 李昂的光幕之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血色单词。 【猎物】 ------------ 第81章 当老鼠,占领了狼的粮仓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主脑的声音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废弃的戴森环:遗迹-07】 【对战模式:狩猎。】 主脑威严的声音开始解释规则:“狩猎是一场1v1的非对称追逐战。 追捕方,将获得对部队的有限决策操控。 本模式将不设取利辩论阶段。 双方的文明指挥官,将各自向主脑提交一份经由文明自身决策的初始行动方案,人员、资源配置。 主脑将对双方方案的复杂度、欺骗性与可行性进行一次算力对决。 算力对决,将决定获得哪方十分钟的战术执行时间,作为先手优势。 而另一方,则只能被动地降临在预设的出生点。” 而在系统公布比赛方式的瞬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没有给任何人丝毫准备。 系统判定的结果在几秒内就出现了。 即使是墨菲斯自己,感觉也感觉到有些惊愕。 系统判定,他瞬间赢得了算力对决,获得了宝贵的十分钟提前入场时间。 十分钟,对于一个普通的指挥官来说,或许只够用来熟悉一下地形。 而他能够直接赢得算力对决,就说明他的人员、资源配置更优。 这个名为狩猎的对决,明眼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明确的‘后手优势’游戏。 即随着越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是拖延越是对狩猎方,即围捕方的优势越大。 而在这个基础上,在增加提前布置进场的绝大优势。 也就是说——这明显不是一个公平的对决。 对于他这个B级梯度最顶级的陷阱大师而言,十分钟足以让他将这片冰冷的废墟,变成一座为他的猎物量身定做的死亡迷宫。 而他,自然没有急于去追捕。 他只是平静地打开了戴森环的全息地图,用他那计算机般冰冷的理性开始分析。 “猎物的出生点在A-7区,而最终的撤离点在Z-9区。” “从A-7到Z-9,最短的路线有三条。” “第一条是天空之桥,最快但也最暴露,他不会选。” “第二条是中央枢纽,最复杂但也最容易遭到伏击,他也不会选。” “所以。” 墨菲斯伸出一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点在了第三条蜿蜒曲折如同迷宫般的路线上。 “他唯一的选择只有这里——寂静长廊。” “一个看似安全,但实则布满无数选择的死亡岔路。” 他笑了,像一个即将开始创作自己最完美作品的艺术家。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或许是一直连胜导致的隐藏评价分过高,或亦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或者,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但是结果就是这样。 这场明显不公平的比赛,只能怪他李昂时运不济,这样白白的做了他的垫脚石。 此刻,天时地利人和皆在自己。 ——优势在我! 他将他那如同幽灵般的千机之子部队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在寂静长廊的入口,布下了一个心理误导的假陷阱。 一部分在寂静长廊的中段,布下了一个足以将一支小型舰队都彻底撕碎的真陷阱。 而他自己则带领着最精锐的刺客小队,静静地埋伏在了寂静长廊的尽头,等待着那只早已被他算计得明明白白的猎物自投罗网。 此刻,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的他,没有想过一点。 那就是—— ——一直以来比赛都以【公平】为核心的系统,为什么此刻会策划让一方拥有如此压倒性优势的对战模式的这一点。 推演的画面外。 “漂亮,太漂亮了。”汉克看着墨菲斯那行云流水般的布局,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这就是墨菲斯的艺术吗?” “他甚至没有去找李昂,他只是创造了一个必然,一个让李昂不得不走进他陷阱的必然。” 伊莱教授也点了点头,眼中写满了凝重。 “这场狩猎,可能要比我们想象的结束得更快。” 画面切换。 【废弃的戴森环:A-7区】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和他那不到一百名的第一军,出现在了一片巨大的建筑废墟之中。 他的面前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黑暗道路。 他知道,那个名叫墨菲斯的猎人,一定在其中的某一条甚至每一条道路上,都为他准备了一份致命的大礼。 “指挥官。”通讯频道中传来了一个年轻阿斯塔特紧张的声音,“我们走哪条?” 伊克顿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那三条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道路,他那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第一条太暴露。】 【第二条太复杂。】 【第三条看似安全,但选择太多,而选择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所以,三条路都是死路。】 在经过了长达一分钟的计算之后,伊克顿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冰冷的结论。 但他没有绝望。 因为他是帝皇的手术刀。 而手术刀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没有路的地方,硬生生地切出一条路来! 他举起了手中的爆弹卡宾枪,对准了他们脚下那由厚达十米的合金所铺就的地板。 然后用一种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下达了一个让墨菲斯和所有观众都大跌眼镜的命令。 “热熔炸弹准备。” “我们不走上面,我们走下面。” 推演的画面外。 墨菲斯看着自己那三个被完美地绕过去的精妙陷阱。 他那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银色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挫败与不甘的怒吼。 “不!!” “你这只该死的铁耗子!!” 而伊克顿则在一片剧烈的爆炸和坍塌之后,带领着他的兄弟们,成功地进入了戴森环那更深更黑暗也更危险的下层管道区。 并且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个被废弃,但依旧在缓缓运转的小型的…… 地热能源中继站。 ------------ 第82章 棋盘倾覆之日 推演的画面外。 墨菲斯看着自己那三个被完美绕过去的精妙陷阱。 他那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银色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挫败与不甘的怒吼。 “不!!” “你这只该死的铁耗子!!” “哈哈哈!铁耗子!这个外号太贴切了!” “我靠!我愿称之为本届大赛最精彩的一次反套路!” “墨菲斯估计要气疯了!他辛辛苦苦布了半天的局,结果人家连棋盘都不上!” 弹幕上一片幸灾乐祸的欢呼。 解说席上,汉克也是一拍大腿放声大笑。 “漂亮!” “太漂亮了!” “这就是我一直想看到的东西!” “当一个战术家,遇到了一个根本不跟你讲战术的工程师时。” “所有的计谋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画面中。 伊克顿带领着他的兄弟们,成功地进入了戴森环那更深、更黑暗、也更危险的下层管道区。 并且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是一座小型的等离子能源导管中继站。 中继站虽然被废弃了数万年,但其核心却依旧在缓缓运转。 “指挥官。” 一个阿斯塔特在检查了中继站的控制台之后,用一种兴奋的语气汇报道。 “这个中继站虽然大部分功能都已经损坏。” “但它的主能源核心还是完好的!” “只要我们能破解它的远古协议。” “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戴森环下层区域的所有能源管道!” 伊克顿看着那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控制台。 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瞬间就明白了这份惊喜的巨大战略价值。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逃亡的猎物了。 他拥有了可以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猎人掰一掰手腕的资本。 “所有人注意。” 他果断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放弃撤离计划。” “我们就在这里建立防御阵地!” “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堡垒!” 画面切换。 主视角,千机之子的创造者墨菲斯。 墨菲斯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战术地图上那个代表着伊克顿小队,已经停止了移动的绿色光点,和他周围那个代表着能源中继站的闪烁的金色图标。 他那银色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冰冷的轻笑。 “有意思。” “一只聪明的小老鼠。” “竟然还懂得为自己找一个坚固的粮仓。” “但是。” 他伸出手在全息地图之上轻轻地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圆。 那个圆将整个能源中继站都囊括在了其中。 “你难道不知道吗?” “一个再坚固的粮仓。” “也经不起群狼的围攻。” 他对着他那数以千计,如幽灵般的千机之子部队下达了新的指令。 他没有急于进攻。 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用他那数量远超于伊克顿的部队。 将整个能源中继站所有的出口都团团围住。 然后他开始在能源站的外面,不紧不慢地建造一个更大更复杂也更致命的陷阱。 推演的画面外。 “卧槽!攻守逆转了!” “墨菲斯这个老阴逼!他竟然不打,他要围!” “他要把伊克顿和他的小队活活地困死在里面!” 观众们再次被墨菲斯这充满想象力的战术给震惊了。 画面中。 伊克顿也很快就通过无人侦察机发现了墨菲斯的意图。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 自己和墨菲斯正在进行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要么他在墨菲斯的包围网形成之前破解能源站的核心,找到破局的方法。 要么他就和他的所有兄弟,一同被活活地饿死,或困死在这个冰冷的钢铁坟墓之中。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在被他的技术兵疯狂破解,闪烁着无数代码的主控制台。 然后他对着所有正在构筑防御工事的兄弟们,下达了一个决绝的命令。 “所有人听令。” “准备进行中心开花突围战术。” “目标敌方指挥中心。” “不惜一切代价!” 【废弃的戴森环-地下能源中继站】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指挥官。”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技术兵那疲惫兴奋的声音。 “成了!” “我们破解了它的磁场约束协议!我们可以关闭安全阀让等离子体的温度和压力无限升高!” “但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恐惧。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而且根据模拟计算,一旦磁约束场彻底崩溃,其内部积蓄的,高达数亿度的等离子体将瞬间引发一场热熔崩毁!” “其威力足以将这片区域,连同着我们和外面所有的敌人一同……” “蒸发。” 伊克顿看着战术地图上那代表着墨菲斯部队,正在不断收缩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他知道。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很好。” 他用一种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现在开始执行中心开花最终协议。” 他将他仅存的不到一百名的兄弟分成了两部分。 八十人由他的副官带领。 他们的任务是去能源站的各个出口制造假象,去吸引墨菲斯的注意力。 去为他和剩下的九名敢死队队员,争取那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三分钟。 “兄弟们。” 伊克顿看着他面前那九张同样年轻同样坚毅的脸。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舍。 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加冰冷的理性所取代。 “我们的任务很危险。” “我们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帝皇在看着我们。” “——为了帝皇!” 那九名年轻的阿斯塔特,同时用他们那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咆哮道。 画面切换。 主视角,千机之子的创造者墨菲斯。 墨菲斯正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优雅地坐在他的移动指挥中心之内,欣赏着他即将完成的这盘围杀大棋。 “报告主人。”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检测到猎物正在向A、C、F三个出口进行试探性的突围。” “是否开始收网?” “不。” 墨菲斯摇了摇头。 他那银色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玩味的轻笑。 “再等等。” “让他再多挣扎一会儿。” “我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舞蹈的样子。”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在抓到那只铁耗子之后,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慢慢地折磨他。 但就在这时。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剧烈一万倍的恐怖巨响,从他的脚下猛然传来! 整个戴森环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警报!警报!” “检测到地底出现超高强度的能量反应!” “是那个等离子能源中继站!” “它……它要爆炸了!!” “什么?!” 墨菲斯那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银色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惊骇与不信的尖叫。 “不!” “不可能!” “他怎么敢?!” 他猛地站起身试图命令他的部队撤离。 但已经晚了。 画面再次切换。 【地下能源中继站-主能源核心】 伊克顿看着面前那个,已经变得如同一个小型太阳般刺眼的巨大能量核心。 感受着那足以将钢铁都瞬间气化的恐怖高温。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殉道者般的平静微笑。 那是一种完成了自己作为工具的最终使命后,所获得的平静而又满足的微笑。 他按下了手中那个红色的引爆按钮。 然后对着通讯频道说出了他此生最后一句话。 “为了……帝皇……” 下一秒。 白光吞噬了一切。 ------------ 第83章 在废墟之上,重建未来 白光吞噬了一切。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视网膜之上都只剩下一片刺眼的苍白。 所有人的耳边都只剩下一阵,因为巨大的能量冲击而产生的高频耳鸣。 他们就像是一群在最近的距离,亲眼见证了超新星爆发的凡人。 彻底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刺眼的白光渐渐散去,当那尖锐的耳鸣渐渐平息。 他们才缓缓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巨大的全息屏幕。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曾经布满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废墟,和错综复杂的管道网络的巨大戴森环。 其下层的三分之一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还在不断地向外喷射着等离子火焰和熔融金属的环形缺口。 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神明,用祂那无与伦比的巨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他真的做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如同宇宙奇观般的毁灭景象,声音干涩。 “那个疯子。” “他真的把整个粮仓都给炸了。” 画面切换。 【墨菲斯的移动指挥中心】 “警报!警报!” “检测到超高强度的伽马射线暴!” “外层装甲正在熔化!” “能量护盾已过载!” “我们……我们要坠毁了!” 刺耳的警报声和绝望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舰桥。 但墨菲斯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那最后一块还在勉强运转的战术屏幕。 屏幕之上显示着的,是来自爆炸中心区域的生命信号扫描结果。 一片死寂的红色。 代表着他那数以千计的千机之子部队,已经全军覆没。 但就在那片红色的海洋的最中心。 却有几个极其微弱,如风中残烛般的绿色光点,在顽强地闪烁着。 “呵……” 墨菲斯看着那几个绿色的光点。 他那银色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自嘲与敬畏的复杂轻笑。 “原来。” “这才是你的最优解吗?” “用一百个棋子去换掉我一万个棋子。” “然后再用掀翻整个棋盘的方式。” “来保证你那最后剩下的几个兵。” “能够安然无恙地过河。” “怪不得这一局,我的优势如此的明显。” “原来在系统判定中的弱势方,并不是你……而是我!” “李昂……”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输了。” 他对着虚空中那个他从未见过但却已经交手了无数次的对手。 平静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然后他主动向主脑发出了投降的信号。 画面再次切换。 【爆炸中心-废墟】 主视角伊克顿。 伊克顿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通红的地狱景象。 他正处在一个由微弱的能量护盾所包裹着的,小小安全区之内。 护盾之外是流淌的铁水和燃烧的火焰。 而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三个同样浑身布满了恐怖烧伤和伤口的幸存者。 其他人,都已经在刚才那场由他们亲手引爆的爆炸中。 化为了灰烬。 “咳……咳咳……” 伊克顿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了一口带着焦臭味的黑色血液。 他赢了。 但他却付出了此生最惨烈的代价。 【检测到选手墨菲斯已主动投降。】 【PVP对战【狩猎】正式结束。】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在伊克顿的耳边响起。 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只有一种无尽的疲惫。 推演结束。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八千点。】 【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三万点。】 “赢了……虽然赢了,但……代价也太大了。” “是啊,为了三万本源,死掉了将近一百个初代阿斯塔特,这笔买卖,真的值吗?” 弹幕上争论激烈。 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充裕的资源账户。 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乎被打残的第一军团。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想要开启那宏伟的大远征。 光靠这仅存的火种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更多的兵源。 和更强的战士。 手在全息屏幕之上,调出了本次PVP的战损报告。 “墨菲斯的千机之子虽然被全灭。但那只是一堆可以被随时复制的无人机。 只要他有足够的资源,他可以在一天之内就重新拉起一支一模一样的军队。” “而李昂。” 汉克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他损失的是近百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残酷试炼,痛苦的基因改造才最终‘诞生’出来的——” “——初代阿斯塔特。” “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种子。” “每一个都是他未来那支星际军团的火种。” “他用几乎绝版的英雄单位。” “换掉了对方一堆可以被随时量产的炮灰。” “从战略资源的角度来说。” “——他输得,一败涂地。” 汉克的这番话,让所有正在为李昂欢呼的观众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 ——在这场冰冷的文明游戏中,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胜利】? 创作舱内。 李昂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他知道。 自己虽然赢了PVP。 但他却暴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缺陷。 ——他太穷了。 他玩不起这种用精锐,去和敌人一换一的奢侈的战争。 他需要一种更廉价也更高效的战争方式。 他需要让他的阿斯塔特,变得可以被量产。 他打开了【科技树】。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解锁任何全新的黑科技。 而是将他赢得的所有【文明本源】都投入到了对【阿斯塔特计划】的后续补完之上。 【解锁项目:【黑色甲壳】】 【所需【文明本源】:15000点】 【效果:您的初代阿斯塔特,将可以与‘动力甲’进行神经直连,成为真正的超人。】 【解锁项目:【基因种子培育与增殖技术】】 【所需【文明本源】:10000点】 【效果:您的药剂师,将可以从阵亡的阿斯塔特体内回收基因种子,并培育出新的候选者。让您的军团拥有自我复制的能力。】 【解锁项目:【“无畏”协议】】 【所需【文明本源】:5000点】 【效果:您的技术教士,将可以将那些在战斗中濒临死亡的‘英雄’封印在‘钢铁棺材’之中,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为帝国战斗。】 “他在补课。” 伊莱教授看着李昂的选择喃喃自语。 “他在用一场惨胜的代价。” “来为他的文明,补上那最重要也最致命的工业化。” 李昂完成了他的军事改革。 然后他向主脑提交了【远征之路】的第一次推演。 目标直指太阳系之外那第一个被标记为“人类失落殖民地”的。 堕落世界。 ——新巴比伦。 ------------ 第84章 以钢铁之躯,延续未尽的忠诚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 - 月球 - 哥白尼环形山船坞】 【演化时间:‘第一次清洗’阶段结束后第六个月】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正赤裸着上身。 他静静地站立在一个巨大的机械臂之前。 他的胸膛和脊背之上,布满了一个个如同黑色宝石般的神经接口。 那是黑色甲壳。 是他和他的兄弟们,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所接受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项改造手术。 “神经链接已同步。”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着装仪式现在开始。” 下一秒。 那个巨大的机械臂动了。 它抓起一块漆黑厚重的胸甲,那胸甲有着哥特式的美感,缓缓地向着伊克顿的胸膛覆盖而来。 当冰冷的钢铁与温热的皮肤接触的瞬间。 嗡——! 伊克顿感觉自己的整个神经系统,都仿佛被接入了一个全新的无比庞大的网络之中。 他不再只是一个个体。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这件冰冷钢铁外壳的灵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盔甲的每一个零件的状态。 他能随意地调动盔甲的每一个关节的力量。 他甚至能通过盔甲的内置传感器,看到自己身后三百六十度的景象。 血肉与钢铁。 在这一刻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推演的画面外。 “动力甲。” “这才是真正的星际战士。” 汉克看着屏幕上那一个个正在穿上漆黑的MK-II十字军型动力甲的第一军战士。 他的眼中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 “他们不再是半成品了。” “他们是一群被武装到了牙齿的完全体。”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他们还不是。” “他们还缺少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战争。” “一场足以让他们将这身神装,彻底融入自己骨髓的真正的战争。” 画面中。 当五百名第一军战士全部着装完毕之后。 帝皇的身影如同神明般降临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看着这支由他亲手创造的,焕然一新的漆黑军团。 他的眼中是满意的神色。 他向这支他最精锐的手术刀,下达了他们的第一个星际任务。 “去新巴比伦。” “去将我们那些,早已忘记了人类之名的迷途的兄弟。” “带回真理的光辉之下。” “或者。” 帝皇的声音顿了顿,变得如同万年玄冰般冰冷。 “将他们连同着他们的罪,一同彻底净化。” “是我主!” 伊克顿和他身后的五百名第一军战士同时单膝跪地。 他们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内置扩音器,汇聚成了一股足以让整个月球都为之颤抖的钢铁的洪流。 【不屈号远征旗舰 - 亚空间航行中】 伊克顿正站在自己的战术室之内。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棺材。 那是一个静滞力场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塔里克。 他是在那场惨烈的战斗测试中,为了给伊克顿创造机会而身受致命重创的英雄。 他一直被放置在这具棺材中,以一种假死的状态维持着最基础的生命体征。 他本该被安葬在泰拉的英雄墓地之中。 但伊克顿却用他作为指挥官的权力,将他带上了这艘即将奔赴远方的战舰。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块数据板。 “指挥官大人。” 技术教士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关于您之前提交的那个生命延续方案。” “我们和火星的基因贤者们进行了联合推演。” “结论是……”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说道。 “候选者塔里克的神经系统,尚存百分之十七的活性。 封入卡斯特兰级石棺的成功率,为百分之三十九。 理论上可行!” ------------ 第85章 当兄弟成为异端,铁锈想要审判黄金 【新巴比伦星系-轨道之上】 【演化时间:大远征第一年】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亚空间航行的眩晕感刚刚褪去。 伊克顿站在不屈号的舰桥之上,透过巨大的装甲瞭望窗,看着下方那颗他们此行的目标。 新巴比伦。 那是一颗从轨道上看去异常美丽的星球。 巨大的城市群闪烁着各色霓虹灯光,如同璀璨的星云覆盖了星球百分之七十的地表。 无数的穿梭机和私人游艇如同繁忙的蜂群在城市之间穿梭。 这里没有泰拉的废墟,没有火星的铁锈。 只有一种建立在极致商业繁荣之上的奢靡。 但伊克顿那被奥格莫德强化过的眼睛,却透过那些璀璨的灯光,看到了隐藏在城市最深处的阴影。 那些巨大的圆形角斗场,如伤疤般散布在城市中央。 以及那些在角斗场中为了取悦看台上那些衣着华丽的观众,而正在进行着最原始血腥搏杀的……人类。 或者说——曾经是人类的东西。 他们有的被移植了野兽的肢体。 有的被强行注入了过量的生长激素,变成了毫无理智的肉山。 还有的被改造成了,专门用于满足某种扭曲审美的玩物。 “堕落。” 伊克顿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动力剑柄。 一股源自他灵魂深处,对这种亵渎了人类纯洁性的行为的极致厌恶,在他的心中升起。 “指挥官。” 通讯官汇报道。 “我们收到了来自该星球统治者,【商业大公】巴尔的通讯请求。” “他邀请我们派遣代表。” “前往他的通天塔宫殿进行贸易谈判。” 伊克顿看着屏幕上,那个穿着一身由不知名的金丝编织而成华丽长袍的肥胖男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贸易?” 他转过身。 看着身后那十名已经穿戴好了,最新式的甲胄型终结者盔甲的,最精锐的第一军战士。 “很好。” “我们就去和他们好好地谈谈这笔生意。” 画面切换。 【新巴比伦-首都空中花园-通天塔顶层宴会厅】 主视角,新巴比伦商业大公,黄金之手巴尔。 巴尔正端着一杯价值连城的陈年美酒。 得意洋洋地看着,那艘正在缓缓降落在他私人停机坪上的漆黑帝国穿梭机。 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在看到帝国舰队的第一眼,他就评估出了对方的价值。 那是一支拥有着强大武力,但却缺乏文明底蕴的野蛮人舰队。 对于这样的对手,巴尔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搞定他们。 金钱。 美女。 技术。 甚至是……基因改造的永生。 他相信。 在这个宇宙中,没有什么不能通过交易来解决的。 舱门打开了。 巴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脸上露出了一个最完美最热情的职业微笑。 准备迎接他的新客户。 但下一秒。 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从那艘穿梭机里走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穿着外交礼服的使者。 而是十一个钢铁的山脉。 为首的那个穿着漆黑的动力甲,他的身高超过了两米五。 他每走一步,整个宴会厅的地板,都会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十个,穿着更加厚重的终结者原型甲的巨人。 更是如同十尊移动的要塞。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只属于战争的恐怖气息。 瞬间就让整个原本欢声笑语的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宾客都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就连巴尔自己,手中的酒杯也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就是……帝国的使者?”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试图用他那惯用的商业话术,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欢……欢迎来自远方的朋友。” 他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是巴尔,这个星球的主人。” “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 “我特意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他拍了拍手。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 一群被基因改造过的,拥有着各种奇异外表和功能的基因玩物,被驱赶着走了进来。 他们有的长着美丽的羽翼。 有的拥有魅惑的异瞳。 还有的被改造成了专门用于侍奉的半兽人。 巴尔指着这些他最引以为傲的商品,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这些都是我们,利用最先进的基因技术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只要各位愿意与我们签订贸易协定。” “这些艺术品,甚至是我们最核心的基因改造技术。” “都可以作为赠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为首的黑色巨人。 伊克顿。 缓缓地摘下了他的头盔。 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但却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般的脸庞。 他看着那些被巴尔称为艺术品的可怜的变种人,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欣赏。 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极致厌恶。 “艺术品?” 伊克顿用一种低沉,如审判般的声音反问道。 “不。” “在帝国的律法中。” “这些亵渎了人类神圣基因模板的东西。” “只有一个名字。” 他顿了顿。 然后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个让巴尔魂飞魄散的词。 “异端。” “什么?!” 巴尔愣住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 “你……你们不喜欢?” 他有些慌乱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我们有最强大的基因角斗士!我们有……” “够了。” 伊克顿打断了他。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不想再听这个堕落的商人说哪怕一个字。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他那戴着动力手甲的右手。 “既然你们已经忘记了什么是人类。” “那么。” “就让帝国来重新教导你们。” 话音未落。 巴尔身后那个一直负责保护他的护卫。 咆哮着冲了上来。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肌肉虬结的巨汉。 这位新巴比伦最强大的基因冠军,试图在这个危险的巨人动手之前先发制人。 但…… 在伊克顿面前。 他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伊克顿甚至没有拔剑,他只是随意地挥了一下那只举起的右手。 啪——! 一声如同拍碎一个西瓜般的清脆声响。 那个基因冠军的头颅,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 被伊克顿那包裹着能量力场的动力手甲,直接拍成了一团血雾。 他那无头的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冲了几步。 然后才轰然倒在了巴尔的脚下。 鲜血溅了巴尔一身。 “啊——!” 宴会厅里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所有的宾客都像疯了一样向着出口逃去。 只有巴尔。 他瘫软在地上,看着那个一步步向他走来的黑色死神。 他那精明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财富所有的技术所有的交易。 都一文不值。 伊克顿走到了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给你二十四个小时。” “解除所有武装。” “交出所有异端技术。” “然后向帝国无条件投降。” “否则。” 他重新戴上了头盔。 那双冰冷的红色目镜再次亮起。 “我们将对这颗星球。” “执行净化。” ------------ 第86章 以解放之名,行清洗之事 伊克顿冰冷的最后通牒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巴尔那已被恐惧填满的灵魂之上。 然后他转身离去。 带着他那十名如同死神般的终结者卫队,留下一个血腥狼藉的宴会厅,和一个瘫软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国王。 推演的画面外。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一场本该是智慧与博弈的第一次接触,就这么被这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给直接掀了桌子?” 观众们看着那片狼藉的宴会厅和那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巴尔。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解说席上,汉克却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漂亮!干得太漂亮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类帝国!”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画面中。 【新巴比伦-首都‘空中花园’-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新巴比伦商业大公“黄金之手”巴尔。 巴尔在最初的恐惧之后,被一种更加极致的愤怒与不甘所彻底吞噬。 “野蛮人!” 他咆哮着一脚踢翻了面前那由黄金打造而成的桌子。 “一群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野蛮人!” “他们以为光靠武力就能征服我这个宇宙中最富饶的商业天堂吗?!” “做梦!”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 开始向他麾下那些同样贪婪而又高傲的商业贵族们下达战争的动员令。 “召集所有的基因冠军军团!” “启动所有的轨道防御平台!” “我要让那些来自泰拉的乡巴佬们知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但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那愤怒的咆哮声中。 他麾下那些贵族们的回应。 是何等的敷衍与迟疑。 画面切换。 【帝国远征舰队-不屈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在返回旗舰之后,他没有立刻进行军事部署。 而是向宣传部的怀言者,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将我们在宴会厅的所有录像。” “特别是那个基因冠军,被我一巴掌拍死的那一段。” “剪辑一下。” “然后配上我们帝国的战歌。” “向整个新巴比伦所有的公共网络,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循环播放。” “同时。” 他又向马卡多的密探使,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将这份劝降书。” “发送给除了巴尔之外的所有新巴比伦的上层人士。” 那份劝降书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句话。 “献上巴尔的头颅。” “你们将取代他,成为帝国在这颗星球的新代理人。” 推演的画面外。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这也太他妈的脏了!” 汉克看着伊克顿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组合拳。 他那刚刚还在为帝国的霸道而欢呼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冷汗。 “他先用绝对的武力摧毁敌人的自信。” “然后再用赤裸裸的利益,去分化敌人的内部。”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伊莱教授补充道。 “这是政变。” “一场由他在幕后亲手导演的血腥政变。” 画面中。 【新巴比伦-某商业贵族的秘密官邸】 十几个新巴比伦最有权势的商业贵族,正聚集在这里进行着一场秘密的会议。 他们的面前正循环播放着,伊克顿那血腥暴力的宣传片。 和那份诱惑恶意的……劝降书。 “疯了!巴尔那个蠢货彻底疯了!” 一个肥胖的贵族第一个拍案而起。 “他竟然想让我们去,和那群能够一巴掌拍死基因冠军的怪物打正面?!” “他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没错!”另一个贵族也附和道,“而且你们没看出来吗?” “那个黑甲的使者,他从始至终都只说了要净化异端。” “他可没说要摧毁我们的生意啊!” “只要巴尔那个蠢货死了。” “我们和帝国,完全可以做一笔更划算的买卖!” 一瞬间。 所有贵族的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演化时间:第二十四个小时】 当伊克顿再次降临在通天塔的停机坪上时。 迎接他的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军队。 而是一群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的新朋友。 但伊克顿甚至没有去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看着下方那颗,已经彻底陷入了内乱与火海的星球。 他知道。 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打扫了。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全军出击。” “目标所有角斗场和基因改造中心。” “执行净化。” 但这一次。 从帝国舰队的登陆舱中涌出的第一波攻击部队。 不是雷霆战士。 也不是阿斯塔特。 而是一群一手持着巨大的能量盾,一手持着多管爆弹枪。 眼中闪烁着红色凶光,通体由冰冷的钢铁所铸造而成的……普拉托禁卫机仆。 ------------ 第87章 以自由之名,掀起复仇的风暴 【新巴比伦-轨道之上】 二十四小时已到。 伊克顿看着下方那颗依旧灯火通明,遍布傲慢与奢靡的星球。 他知道。 那些愚蠢的商人们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全军出击。” “目标所有角斗场和基因改造中心。” “执行净化。” 【新巴比伦-首都空中花园-莉莉丝的庄园】 主视角,商业贵族女继承人“月光”莉莉丝。 莉莉丝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看着面前光幕上,那些还在激烈地争吵着,该如何瓜分战后利益的肥胖油腻的贵族们。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与绝望。 “一群蠢货。” 她喃喃自语。 “一群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蠢货。” 她想起了二十四小时前那个如同黑色死神般的巨人,和他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最后通牒。 她知道。 那不是威胁。 那是宣判。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庄园那由超合金打造而成的巨大门廊,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从外部硬生生地撞开了! 烟尘弥漫中。 一群通体由冰冷的钢铁所铸造而成,眼中闪烁着红色凶光,一手持着巨大的能量盾一手持着多管爆弹枪的怪物。 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了进来。 他们是普拉托禁卫机仆。 是帝国最底层的,也是最没有人性的杀戮机器。 “敌……敌袭!” 宴会厅内那些还在做着发财大梦的贵族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们身边那些价格昂贵的基因冠军保镖,咆哮着冲了上去。 但在这些不畏死亡不知疲倦,只为了执行程序而存在的钢铁怪物面前。 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技巧,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能量盾轻易地就挡住了他们所有的攻击。 而多管爆弹枪,则在近距离奏响了最血腥的死亡乐章。 莉莉丝看着那满地的碎肉和鲜血。 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被一个个地如同垃圾般清理掉。 她没有感到恐惧。 只有一种病态的解脱的快感。 画面切换。 【新巴比伦-万神殿角斗场-地下牢笼】 主视角,基因改造角斗士铁拳格罗姆。 格罗姆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和惨叫声。 他和他身边那数以万计被当成牲口一样关押在这里的角斗士们。 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在这时。 轰隆——! 他们头顶那厚重的合金天花板,被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从上面硬生生地撕开了! 阳光第一次照进了这个永恒的黑暗牢笼。 一个穿着漆黑的终结者原型甲的巨人,如同神明般从天而降。 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捌号。 他看着这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同胞。 他那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下,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情绪。 他伸出他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动力拳套。 轻易地就砸开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镣铐。 然后他指向了牢笼之外,那火光与惨叫的上层世界。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道。 “去吧。” “复仇的时刻到了。” 格罗姆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那同样如同神魔般的终结者小队。 他和他所有的角斗士同伴。 都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然后向着他们的解放者。 献上了他们那早已被鲜血和仇恨所填满的忠诚。 一场由下层对上层,最血腥最原始的阶级战争。 在帝国的默许之下,彻底爆发了。 画面再次切换。 【新巴比伦-万神殿角斗场-上空】 主视角,初代阿斯塔特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正乘坐着一架风暴鸟突击艇。 悬浮在那座城市中心最宏伟,也最罪恶的万神殿角斗场的上空。 他看着下方那已经彻底陷入了内战与火海的城市。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任务很明确。 摧毁这里。 摧毁这个罪恶的基因改造技术的源头。 “指挥官。” 通讯器中传来了捌号的声音。 “我们已经控制了角斗场的底层。” “所有的实验品都已被释放。” “很好。” 伊克顿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着炮艇的驾驶员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目标角斗场中央的基因神殿。” “准备投放旋风攻坚炸弹。” “将那里,连同着里面所有的异端技术和异端学者。” “都给我从这颗星球上彻底夷为平地。” 下一秒。 数架如同史前巨鸟般的风暴鸟突击艇呼啸而来。 悬停在了那座城市中心最宏伟的万神殿角斗场的上空。 突击艇的腹部缓缓打开。 一枚枚巨大的热熔钻头攻城炸弹,被无声地投放了下去。 没有剧烈的爆炸。 只有一片瞬间吞噬了一切的白光。 和随之而来的,足以将一座山峰都从地表之上彻底抹平的毁灭性冲击波。 一座巨大的建筑从地基开始,被一股冲天的火光和冲击波彻底掀翻和撕碎。 那座曾经见证了无数血腥与罪恶的基因神殿,连同着里面所有来不及逃离的贵族和学者,以及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技术和艺术品。 都在这一刻。 无声地化为了宇宙中最原始的尘埃。 画面切换。 【新巴比伦-首都空中花园-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商业贵族女继承人“月光”莉莉丝。 莉莉丝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远处那朵缓缓升起的,如同末日般的巨大蘑菇云。 她那张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美丽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了。 这些来自泰拉的野蛮人,他们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征服的。 他们是来审判的。 审判他们这个早已从根源上就彻底腐烂的世界。 就在这时。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 然后看到了那个如同黑色死神般的巨人。 伊克顿。 正带着他那十名如同钢铁山脉般的终结者卫队,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莉莉丝的双腿一软。 瘫倒在地。 “我……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 她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巴尔和所有主战派的头颅都在这里。” “求求您放过我们……” 伊克顿看着她。 看着这个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背叛的聪明的女人。 他那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下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赞许。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一面漆黑的巨大战旗,旗帜上没有任何具体的纹章,只有一只代表着帝皇本人的雷鹰徽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扔在了她的面前。 “从今天起。”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道。 “这颗星球叫第一忠诚星。” “而你是它新的总督。” “帝皇会看着你。” “不要让祂失望。”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远征舰队-不屈号旗舰-基因原种储藏室】 伊克顿正静静地看着面前那数十个充满了营养液的金属棺材。 里面躺着的。 是他在【狩猎】和【新巴比伦】之战中所有阵亡的第一军尸骸。 他们的身体虽然已经死亡。 但他们体内那无比珍贵的【基因种子】,却在药剂师的努力下被成功地回收了。 “指挥官大人。” 一个穿着白色动力甲的药剂师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块数据板。 “好消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指挥官大人。 我们对候选者塔里克,进行了最终的生命体征扫描。 已确认他的肉体已经不可逆转地坏死。 但是他的神经系统,在静滞力场的保护下尚存百分之十七的活性,理论可行。” “根据机械神教的最新报告。” “【无畏协议】的第一次唤醒仪式,即将开始。” ------------ 第88章 以钢铁之躯,延续未尽的忠诚(下) 【帝国远征舰队-不屈号旗舰-火神锻炉】 主视角,机械神教基因贤者考尔。 考尔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亵渎神明的罪人。 他和他最优秀的技术教士团队正围绕着一个冰冷的金属棺材,进行着一场连机械神教最古老的典籍中,都未曾记载过的禁忌实验。 “神经连接模块已校准。” 一个技术教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生命维持系统已激活。” “灵魂枷锁协议准备就绪。” 考尔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他面前的这个金属棺材,是一个静滞力场石棺。 里面躺着的,是身受致命重创、濒临死亡,但神经系统尚存部分活性的塔里克。 考尔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濒死的灵魂,植入到另一具更加庞大也更加坚固的身体之中。 那是一台静静地矗立在锻炉中央的人形战争机甲,机体充满了力量感。 那是一台在火星盟约签订之后,帝皇亲自授予他们蓝图,来自更古老时代的失落战争遗产。 卡斯特铁人型无畏机甲。 “贤者大人。”一个年轻的技术教士看着那台冰冷的战争机器,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恐惧,“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将一个濒死的灵魂强行地与一台神圣的战争机器链接……贤者大人,许多教典都认为这是在用有机体的腐朽去污染机器的纯洁。” “不。” 考尔摇了摇头。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们不是在禁锢灵魂。” “我们是在延续生命。” “我们是在用钢铁的身躯,赐予他们永生,再次为帝国而战!” “这才是万机神教诲的终极体现!” 他不再犹豫。 他亲自操控着巨大的机械臂,将那个装载着塔里克残骸的石棺,缓缓地推入到了无畏机甲那如同钢铁胸膛般的巨大凹槽之中。 然后。 他按下了链接的按钮。 画面切换。 【无尽的黑暗之中】 主视角,塔里克。 【我在哪里?】 【好黑……】 【好冷……】 塔里克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漂浮。 他已经死了。 他记得。 他死在了那场残酷的战斗测试之中,被那个如同魔神般的雷霆战士轻易地撕成了碎片。 但为什么。 他还能思考? 就在这时。 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创世的利剑,瞬间劈开了这片无尽的黑暗! 一股庞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物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地冲刷着他那早已残破不堪的灵魂! “啊——!” 他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闪现。 有贫民窟里的饥饿。 有试炼场上的鲜血。 有第一次植入第二心脏时的剧痛。 有伊克顿那张冰冷的、却又信任的脸。 以及…… 那一声悲壮决绝的…… “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坐标,一个灯塔。 让他那即将被电流彻底冲垮的混乱意识,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他开始反抗。 他开始吞噬。 他用自己那残存的如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去对抗那股试图将他彻底格式化的冰冷机械数据洪流。 画面再次切换。 【火神锻炉】 “警报!警报!” “链接对象出现强烈的灵魂抗拒反应!” “神经连接正在崩溃!” “贤者大人!我们……我们要失败了!” 技术教士们发出了惊慌的尖叫。 而就在这时。 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观看的伊克顿,突然走上前。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台,正在剧烈震动的无畏机甲冰冷的机体之上。 然后他打开了小队的通讯频道。 用一种力量与信任的声音。 呼唤着那个,他早已以为永远失去了的兄弟的名字。 “塔里克。” “是我,伊克顿。” “醒过来。” “我们还有一场未打完的仗。” 下一秒。 无畏机甲那剧烈的震动瞬间停止了。 它那巨大的、如同独眼巨人般的电子眼中,亮起了代表着生命的微弱蓝色光芒。 然后。 一个沙哑陌生的金属质感的的声音,从机甲的内置扬声器中缓缓地响起。 “我……” “是……谁?” “你是塔里克。” “欢迎回来,兄弟。” ------------ 第89章 当海盗,开始自称税务官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台刚刚被唤醒的,卡斯特铁人型无畏机甲之上。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三轮叙事推演【远征之路】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光幕之上,属于李昂的各项评分再次开始飞速跳动。 【逻辑自洽度】:97分 【数据复杂度】:91分 【演化潜力】:94分 【风险红利】:X1.5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98分 【最终总分:570】 “又是一个恐怖的高分!” “攻心为上的智慧,无畏重生的悲壮……说老实话,这一轮的推演简直就是艺术!” “快看排名!快看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榜单的上面,再次开始了稳健的攀升。 在分数和排名,在屏幕上面眼花缭乱一般的不断翻滚之下 其最终排名,在最后停在了…… ——第615名! “他杀进前七百了!他现在距离B级梯度的头部越来越近了!” “太稳了!太稳健了!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扎实!” 李昂看着这个排名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现在进行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排名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一万点。】 “接下来……” 主脑的声音顿了顿。 “检测到截止当前时间,文明成熟度达标的文明数量激增,并且数量与质量已超过系统预设线阈值。” “现在,主脑将为所有晋升到C级梯度以上的选手,开启全新的第三大赛事环节。” 【无垠的边疆。】 “无垠的边疆是一个7X24小时永久开放的第二世界。” “在这里,你们可以自由地派遣你们的远征舰队,去探索未知的星域。” “去争夺富饶的资源星球。” “去发掘失落的古代遗迹。” “去讨伐强大的世界BOSS。” “去扶植或奴役弱小的土著文明。” “在这里没有规则。” “弱小者即死亡,疏忽即死亡,错误即死亡。” “若该文明派遣舰队彻底被歼灭,当前所获取资源将会全额掉落。” “而任何文明向无垠的边疆内派遣的兵种、英雄、文明人口等死亡,对于该文明来说将会是永久损失。” “其中,物资、装备、飞船、资源等等在无垠的边疆内损失皆不再返还。” 主脑那由光芒构成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这里,只有一片黑暗的森林。” “同时。” “为了更精准地衡量,各位在边疆中的真实实力。” “我们将开启全新的【文明综合国力榜(CCPI)】。”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四个全新的榜单。 【经济实力榜】 【军事实力榜】 【科技实力榜】 【超凡实力榜】 “从今天起。” “你们的战争将不光再局限于角斗场。” “整个宇宙都将成为你们的棋盘。” “祝各位……好运。” 主脑的声音落下。 李昂的面前那巨大的全息光幕瞬间切换。 变成了一张复杂的国家面板,其上布满了无数的数据和图表。 而当李昂和所有观众看清,他在那四个全新的国力榜上的排名时。 所有刚刚还在为他欢呼的人都瞬间沉默了。 【文明综合国力榜(CCPI)-人类帝国】 【经济实力榜】: GP基础产出:150/分钟 贸易产出:0 边疆产出:0 综合评定:D- 当前排名:3122名 【军事实力榜】: 舰队实力评估:C+ 陆军实力评估:B+ 综合评定:B- 当前排名:589名 【科技实力榜】: 已解锁科技总价值:C+ 独有科技价值:A- 综合评定:B- 当前排名:911名 【超凡实力榜】: 英雄单位数量:2 英雄单位平均战力:S+ 综合评定:A 当前排名:88名 “经……经济三千多名?” “我靠!这也太惨不忍睹了吧!” “偏科……这已经不是偏科了,这简直就是畸形啊!” 而此时,更是有眼尖的发现了盲点。 “只有两名英雄单位,竟然把综合评价直接拉到A级?我没看错吧?” “不只是A级,我看了看其他高排名的超凡文明评分,帝国这个A级评分大概率是因为文明本身超凡人数过少的原因,再加上本身不是超凡文明的原因,但是这样都能直接评级到A级,就离谱你懂吗!!” 弹幕彻底炸了。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李昂这个战争怪物那光鲜的外表之下,所隐藏的致命短板。 李昂看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经济排名,也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前阶段,帝国本身并不擅长这些。 得到如此评价,其实想一想也知道,这结果并不出奇。 只是,在这个阶段。 如果再不想办法搞钱。 那么他那台看似无敌的战争机器,很快就会因为缺少燃料而彻底熄火。 他打开了【无垠的边疆】的星图。 那是一片未知与机遇的黑暗森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诱惑的古代遗迹和资源星球。 最终却停留在一个早已被无数和平的商业文明所占据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安全星域。 【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然后。 他从文明资料库之中。 调出那支刚刚经历了新巴比伦之战,最精锐,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第一远征舰队。 为他们下达了他进入边疆后的第一个指令。 “目标黄金航道。” “准备开始……收税。” ------------ 第90章 帝国税务官,在线收税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主视角,金帆商会,财富号重型货轮,护航舰队舰长“快枪”杰瑞。 杰瑞感觉今天真是倒了血霉。 他透过自己那艘护卫舰光洁如新的舷窗。 看着远处那支,如从某个废铁坟场里爬出来的幽灵舰队。 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又是哪来的穷鬼?”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不耐烦地问道。 “报告舰长。” 没有丝毫的犹豫,副官立刻飞快地在数据板上查询着。 “查不到任何记录。他们没有在星际贸易委员会注册过。 但是看他们的船体结构,像是某个早已被淘汰的,前几个纪元的‘开拓者’舰队。” “开拓者?”杰瑞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弧度,“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拾荒者罢了。” 他对此已经十分习以为常。 在这片机遇与危险的无垠边疆里。 总有那么一些不自量力的探险家,试图用他们那破铜烂铁般的飞船来分一杯羹。 但最终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要么被强大的海盗撕成碎片。 要么就因为交不起昂贵的航道维护费,而灰溜溜地滚蛋。 从他杰瑞开始混这条航线,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的例外。 “算了。” 想到这里,杰瑞左右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些路边的乞丐而坏了兴致。 “去,一会给他们发个通讯。”他用一种打发苍蝇的语气说道,“去告诉他们,这里是我们‘金帆’商会的地盘。让他们快点滚远点。” “报告舰长,如果他们不听呢?” 副官发出了疑问。 “那就给他们一万点GP。”杰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点小钱,就当是打发乞丐了。” “总之,不要让他们在我面前碍眼,一抬头就看到一群穷鬼,我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是,舰长。” 画面切换。 【帝国第一远征舰队-不屈真理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此刻正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全息星图。 星图之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航道内每一艘货船的价值。 而这些数字价值的含义,他此刻更是很清楚。 【‘财富’号重型货轮-运载:高纯度晶体矿-价值:约五十万GP】 【‘希望’号殖民船-运载:三万名技术移民-价值:无法估量】 【‘晨曦’号医疗船-运载:稀有生物制剂-价值:约八十万GP】 这星图,是进入这片星域之后自动输入舰内资料库的。 从一个指挥官的角度而言,原理不明,意味着风险。 但是卡斯托脑子里面却是很清楚,自己此刻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同时也很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事情。 也在同时,明确的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多大的利益! 而这些资源的价值对于帝国的发展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此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闯进了金库的强盗。 【为了帝国!】 【为了帝皇!】 【为了帝皇!!!】 而就在这时。 一个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光幕之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华丽制服,脸上带着些许傲慢的男人。 是杰瑞。 “听着,对面的朋友。” 杰瑞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这里是黄金航道。” “有黄金航道的规矩。” “现在立刻调转你们的船头,离开这里。” “或者……”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笑中,带有些许令人作呕的做作仁慈。 “或者,我个人可以私人赞助你们一万点GP。” “就当是交个朋友。” “怎么样?” 卡斯托听完了他的话。 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用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着光幕上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商人。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即将享用一顿大餐的鲨鱼。 他没有回答杰瑞的问题。 他只是对着身边的通讯官下达了一个命令。 “向这个航道内所有的舰船。” “发布帝国的第一份税收通知。” 下一秒。 杰瑞和他所在的黄金航道内,所有商会的通讯频道中。 同时响起了一个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机器合成般的声音。 【所有航行于此航道的,人类舰船,请注意。】 【这里是人类帝国的神圣疆域。】 【根据【帝国法典】第一千零一条‘什一税’条例。】 【你们有一个标准日的时间。】 【向帝国的舰队献上你们所有货物的……】 声音顿了顿。 然后吐出了一个让所有商人血液都为之冻结的数字。 “百分之九十。” “作为安全通行税。” 帝国的什一税,自然不是这么多。 但是…… “逾期不缴者……” “视为对帝皇的叛逆。” “——就地净化。” 通讯结束。 整个“黄金航道”的公共频道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后。 是冲天的爆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百分之九十?!” “这群穷疯了的拾荒者是想钱想疯了吗?!” “净化?就凭他们那堆破铜烂铁?他们知道我们‘金帆’商会有多少艘护卫舰吗?!” 杰瑞也笑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甚至懒得再去理会那群疯子。 他对着自己的副官下达了新的命令。 “通知所有护航舰队。” “准备用我们的电磁脉冲炮。” “好好地上一课。” 但就在这时。 他突然发现。 对面那支漆黑、蛮荒的幽灵舰队。 竟然——缓缓地调转了它们的宏炮炮口。 ------------ 第91章 当吉娃娃,开始教雄狮什么是规矩 二十四小时的标准时间,说快也快。 对于很多人来说,无非是打个盹的功夫 因此,有很大一部分的蠢货都没有意识到—— ——帝国的倒计时,此刻已经清零。 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一如既往的繁忙。 无数艘造型流线型美感的商业货船,护卫舰,如同勤劳的蜂群在星门与空间站之间穿梭。 没有人把那份来自幽灵舰队,野蛮无知的税收通知当回事。 在他们看来。 那只是一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笑话。 【金帆商会-财富号重型货轮-护航舰队旗舰-猎犬号】 主视角,护航舰队舰长“快枪”杰瑞。 杰瑞正悠闲地品尝着一杯,来自异星,价值千金的红酒。 看着舷窗外那支依旧停留在航道边缘,没有任何动静的漆黑舰队。 他的脸上是轻蔑的笑容。 “一群连贸易规则都不懂的乡巴佬。”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嘲笑道。 “看来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了。” “什么乡下星球来的穷鬼,开着破铜烂铁一样的飞船,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档次?也敢在我们尊贵的黄金航道撒野?” “要让他们这回,花钱买个教训,我们商会的颜面不是吃素的!” “哦对了,联络官,通知港区维修人员,爆了他们的设备之后,到时候拿从昨天泊进来穷鬼主舰上拆下来翻新的破烂中控卖给他们,狠狠的挣他们一笔。” “好像那个穷鬼拿一堆没用的次等资源,甚至是一些还没精炼的原料渣就想换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技术落后的乡巴佬一样,还想和我们做生意。” “叫什么来着?” 说到这里,杰瑞想了想。 “忘记了,不过好像和外面的一样也是开拓者。” “舰长。”副官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虑,“我们真的不需要理会他们吗?” “他们的行为虽然可笑,但他们的出现本身就很诡异。” “理会?”杰瑞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要理会?” “难道一头雄狮,会去理会一只在他脚边狂吠的吉娃娃吗?” 他放下了酒杯。 脸上露出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不过你说得对。” “为了保证航道的清洁,为了我们未来更好的与异星的乡巴……啊不,是冤……阿不对,是和尊贵的客户们更好的做生意。” “我们确实应该给外面这些不懂规矩的乡巴佬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他很快便对着武器操作员下达了命令。 “目标敌方旗舰。” “给他们发射一枚静默级电磁脉冲鱼雷。” “功率调到最高。” “我不想伤人。” 他用一种仁慈的语气补充道。 “我只是想让他们的船暂时安静一会儿。” “然后再派人上去,好好地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 “是,舰长!” 下一秒。 一道蓝白色的能量鱼雷,从猎犬号的发射管中无声地射出。 拖着长长的尾迹,精准地命中了远处那艘如移动山脉般的漆黑的不屈号。 攻击异常的熟练。 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推演的画面外。 “来了!金帆商会出手了!” “完了完了,李昂的舰队要被一波带走了!” 弹幕瞬间沸腾。 画面中。 剧烈的蓝白色电弧如同狂舞的毒蛇。 瞬间就覆盖了不屈号那庞大的舰体。 舰船之上所有的灯光都在这一刻猛地一暗。 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成功了!” 杰瑞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但他的微笑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就彻底僵住了。 因为那艘本该彻底瘫痪的漆黑巨舰。 在闪烁了几下之后。 竟然又缓缓地重新亮了起来! 它那早已被机械神教,用最原始皮实的铁素体陶瓷绝缘层,以及物理电路所彻底改造过的古老核心。 轻易地就抵御住了,这种在它看来如同挠痒痒般的高科技攻击。 “不……不可能!” 杰瑞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而就在这时。 冰冷的,如同死神宣判般的声音。 从他的通讯频道中响了起来。 是卡斯托将军。 “教训?” “很好。” “现在轮到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税了。” 话音未落。 不屈号那如同山峦般厚重的侧舷之上。 一门门散发着强烈死亡气息的宏炮炮口,缓缓地转了过来。 对准了杰瑞那艘最引以为傲的,装满了无数财富的财富号重型货轮。 “开火。” 轰——! 一颗如同小山般的高爆弹头拖着长长的尾焰。 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 精准地命中了财富号那巨大的引擎。 文明与礼貌的商业冲突。 在这一刻。 终于回归了它最原始也最真实的面目。 ------------ 第92章 在帝皇的税法前,众生平等 轰——! 无声的宇宙中仿佛响起了一声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烈悲鸣。 那颗如同小山般的宏炮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精准地命中了财富号那巨大的引擎。 主视角,护航舰队舰长“快枪”杰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杰瑞看着自己面前那巨大的全息舷窗之上。 看着自己那艘最引以为傲的,装载了足以买下一颗小型星球的财富,号称永不沉没的旗舰。 从尾部开始一寸寸地解体崩溃。 巨大的殉爆如同节日的烟火,将那艘船的后半段彻底撕成了一堆燃烧扭曲,毫无意义的废铁。 无数的货物和船员的尸体被抛洒在冰冷死寂的虚空之中。 如一个被打翻的垃圾桶。 “不……” 杰瑞喃喃自语。 他无法理解。 他无法相信。 他那套由金钱和规则所构筑起来的,坚不可摧的世界观。 在这一刻。 被那颗最原始、最粗暴、也最不讲道理的铁疙瘩。 给彻底地砸碎了。 画面切换。 【黑旗商会-鬣狗号护卫舰-舰桥】 主视角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看着远处那艘,正在缓缓断成两截的财富号。 他那张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出惊恐的尖叫,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陷入呆滞。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了通讯器,接通了自己商会在这个星域的最高负责人。 “老板。”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冷静。 “金帆完了。” “我建议。” 他顿了顿,用一种商业智慧的冰冷语调说道。 “立刻抛售我们手中,所有与金帆相关的股票和期货。” “然后准备接收他们留下的航道和市场。” “至于那些新来的……”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支如同史前巨兽般沉默的漆黑舰队。 眼中闪过了一丝鬣狗般的贪婪,却又敬畏的光。 “我会替您送上一份,足以让他们满意的过路费。”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第一远征舰队-不屈真理’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看着面前那片因为财富号的毁灭,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公共频道。 他知道。 鸡已经杀了。 接下来。 就该轮到那些瑟瑟发抖的猴子们了。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官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向所有幸存的商会。” “重申帝国的税法。” “税率不变。” “但是。” 他顿了顿。 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鲨鱼般的冰冷微笑。 “缴税的时间还剩下……” “十分钟。” …… 十分钟。 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在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那一片死寂的公共频道中缓缓地流淌。 每一秒都像一把沉重的战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商会舰长那早已被恐惧所攫住的心脏之上。 【黑旗商会-鬣狗号护卫舰-舰桥】 主视角,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看着面前那巨大的全息星图。 看着那支如同史前巨兽般,沉默地横亘在航道中央的漆黑的帝国舰队。 他那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心中却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疯狂的计算。 【反抗?】 【不。】 【金帆的下场已经证明了那是最愚蠢的选择。】 【逃跑?】 【更不可能。】 【对方的长枪比我们任何一艘船的引擎都要快。】 【那么。】 【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对着他所有的下属,下达了一个屈辱却又无比明智的命令。 “所有舰船。” “关闭引擎。” “关闭护盾。” “打开所有货舱。” “准备迎接我们新的商业伙伴。” 画面切换。 【铁砧商会-熔炉号战列巡洋舰-舰桥】 主视角,舰长,“铁锤”格诺姆。 “投降?!” 格诺姆听着公共频道中,那些一个接一个响起的投降宣言。 他那如同矮人般粗壮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愤怒与不屑。 “一群懦夫!” 他咆哮着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指挥台之上。 “向一群连贸易许可证都没有的野蛮人投降?!” “你们把我们商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看着星图之上,那帝国舰队看似庞大但实则漏洞的包围圈。 他的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 “传我的命令!” 他对他麾下那同样以头铁而闻名的护航舰队,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所有战舰集结!” “组成锥形突击阵!” “目标敌方包围圈最薄弱的侧翼!” “给老子全速冲出去!”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第一远征舰队-不屈真理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看着星图之上那两群做出了截然不同选择的羔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好。” “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的蠢货。” “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我们帝国的税法增添一丝必要的威严。” 他对着通讯官下达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命令。 “命令登舰部队出发。” “去接收那些识时务的朋友们,主动献上的税款。” “记住。” 他顿了顿补充道。 “除了货物和资源。” “所有拥有技术执照的工程师和船员。” “也都在本次征税的范围之内。” “至于那些不识时务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支正在集结的铁砧商会的舰队。 眼中闪过了一丝如同看着死物般的冰冷。 “命令所有长枪阵列。” “自由开火。” “目标所有铁砧商会护卫舰的引擎。” “我要活的。” “毕竟他们的船和船员,很快就都是帝国的财产了。” 下一秒。 数十道无形无质的能量光束如同神明的手术刀跨越了虚空。 它们没有颜色没有实体甚至没有飞行轨迹,只是在卡斯托将军意念所指的瞬间,便已经精准地存在于了铁砧舰队的引擎舱之内。 没有剧烈的爆炸。 只有一艘艘护卫舰的尾部那原本喷射着等离子烈焰的引擎,如同被从现实中抹去的图画,瞬间归于死寂。 以及随之而来的通讯频道中。 传来的格诺姆舰长,那绝望与不信的哀嚎。 ------------ 第93章 当无神论者,开始研究神学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主视角,“黑旗”商会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正通过自己旗舰的舷窗,看着一群穿着红色长袍半人半机械的怪物,和一群穿着黑色镇暴甲如同铁皮罐头般的恶鬼,正在他那装满了珍贵货物的货舱里,进行着一场冰冷效率的盘点。 “泽塔级反物质反应堆芯十二个。” 一个技术教士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报着数。 “根据【帝国法典】‘什一税’条例第九修正案。” “征收百分之九十。” “留下一个。” “剩下的全部打包运走。” “不……不是……大人!” 巴博萨的大副,一个同样精明的商人,看着那几乎被搬空了的货舱,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试图争辩。 “什一税……不是只收十分之一吗?!” 那个技术教士缓缓地转过头。 他那闪烁着红色凶光的机械义眼冷冷地扫了大副一眼。 “那是针对帝国公民的税率。”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而你们。” “是异端。” “对异端征收百分之九十。” “是帝皇的仁慈。” 大副瞬间失语。 而巴博萨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和这些不讲道理只讲律法的疯子,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B级等离子引擎维护工程师十二名。” 另一个技术教士指着巴博萨那些瑟瑟发抖的船员继续盘点。 “根据【帝国法典】‘战时征召’条例。” “全部征用。”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巴博萨终于忍不住了他咆哮道“他们是我的船员!是我们黑旗商会的私有财产!” “私有财产?” 那个技术教士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他缓缓地走到巴博萨的面前,用他那冰冷的机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巴博萨的胸口。 “在这片星域。” “所有人类的灵魂都属于帝皇。” “你们没有私产。” “你们只是帝皇暂时的……保管员。” 画面切换。 【帝国第一远征舰队-‘不屈真理’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正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一份份由各个税务小队传回来的战利品清单。 【总计获得各类稀有矿物约一千二百万吨。】 【总计获得各类生物制剂与医疗物资约三百万箱。】 【总计征召各类高级技术人员一千二百名。】 【总计缴获各类完好的商业货船与护卫舰三百艘。】 【以及……】 卡斯托的目光在清单的最后一栏停留了片刻。 【特殊战利品:】 【来自‘和谐共同体’(已灭绝)的【共情音波发生器】技术蓝图一份。】 【来自‘星语者’文明(已灭绝)的【灵能水晶增幅技术】残片三块。】 【来自‘未知’考古文明的【先行者合金装甲】样本一块。】 “很好。” 卡斯托看着那份丰厚到,足以让任何一个B级文明都为之眼红的战利品清单。 他那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知道。 有了这笔从羊的身上薅下来的羊毛。 他那支本就强大的远征舰队,将在短时间内膨胀成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B级梯度文明都为之战栗的战争巨兽。 画面再次切换。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卡斯托将军发来的税收报告。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后打开了全新的【战利品转化】界面。 “各位观众。”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大家一定很好奇。” “当一个文明缴获了另一个文明的独有科技时该如何处理?” “主脑为此提供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解决方案。” 光幕之上浮现出了两个选项。 【方案A:提交主脑兑换【研究点数(RP)】。】 【方案B:进行文明内部的自主解析。】 “方案A是最稳妥的选择。”伊莱教授解释道。 “主脑会根据你提交的战利品的价值,将其兑换成通用的【研究点数】。” “然后你可以用这些点数,在一个所有文明都通用的【基础科技列表】中兑换你需要的东西。” “比如更高效的能量护盾或者更坚固的装甲材料。” “而方案B。” 伊莱教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 “则是一场豪赌。” “你将战利品交给你自己的文明进行解析。” “如果成功你将有可能获得一项独一无二,远超【基础科技列表】的变体科技。” “但如果失败。” “那份珍贵的战利品将永久损毁。” “现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身上。 “让我们看看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赌徒先生。” “这一次他会如何选择?” 李昂看着光幕上那几样诱惑的特殊战利品。 特别是那份来自和谐共同体的【共情音波发生器】技术蓝图。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然后。 他笑了。 他将那份蓝图从【战利品】列表中拖拽了出来。 然后。 在全场亿万观众那惊愕与不信的目光中。 将它拖入了代表着他文明中最偏执、最排外、也最不可预测的那个组织的文件夹之中。 【机械神教】 ------------ 第94章 当逻辑,开始审判蛮勇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主视角,黑旗商会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正通过自己旗舰的舷窗,看着一群穿着红色长袍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正带着一队混合了护教军先锋与战斗机仆的机械教圣令战团,在他那装满了珍贵货物的货舱里,进行着极致效率的盘点。 “泽塔级反物质反应堆芯十二个。” 一个技术教士,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报着数。 “根据【帝国法典】什一税条例第九修正案。” “征收百分之九十。” “给他们留下一个。” “除此之外,剩下的全部打包运走。” “不……不是……大人!” 巴博萨的大副,一个同样精明的商人,看着那几乎被搬空了的货舱,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试图争辩。 “什一税……不是只收十分之一吗?!” 那个技术教士缓缓地转过头。 他那闪烁着红色凶光的机械义眼,冷冷地扫了大副一眼。 “那是针对帝国公民的税率。”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而你们。” “是异端。” “对异端征收百分之九十。” “是帝皇的仁慈。” 大副瞬间失语。 而巴博萨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和这些不讲道理只讲律法的疯子,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B级等离子引擎维护工程师十二名。” 另一个技术教士,指着巴博萨那些瑟瑟发抖的船员继续盘点。 “根据【帝国法典】战时征召条例。” “全部征用。”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巴博萨终于忍不住了他咆哮道。 “他们是我的船员!是我们黑旗商会的私有财产!” “私有财产?” 那个技术教士,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他缓缓地走到巴博萨的面前,用他那冰冷的机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巴博萨的胸口。 “在这片星域。” “所有人类的灵魂都属于帝皇。” “你们没有私产。” “你们这些人,只是帝皇暂时的……保管员。” 画面切换。 【熔炉号- C-7货舱区】 主视角,帝国税务官技术教士贝塔-7。 贝塔-7感觉自己像一个进入了糖果店的孩子。 他和他麾下那支由最精锐的护教军和最坚固的战斗机仆所组成的税务小队,正行走在一艘充斥异端科技,以及亵渎思想所构成的宝库之中。 “大贤者。” 一个护教军阿尔法通过内置的数据链接向他汇报道。 “我们遭到了抵抗。” “抵抗?” 贝塔-7那半边的机械义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 “数据发过来。” 下一秒。 一段爆炸与火光的战斗录像,传入了他的脑海。 录像中。 他的一支战斗机仆小队,在试图通过一条狭窄的货运通道时,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密集爆炸性攻击。 “有趣。” 贝塔-7分析着那些爆炸的模式。 “他们利用了货船内部复杂的地形。” “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安放了大量的工业用遥控炸药。” “并且用声东击西的方式,引诱我们的机仆进入了最完美的死亡陷阱。” “是个聪明的对手。” 他得出了结论。 “但是。” 他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中带上了一丝不屑。 “聪明是无法战胜逻辑的。”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所有单位停止前进。” “释放数据-幽灵。” “我要在五分钟之内,看到这艘船所有的内部结构图和陷阱分布图。” 画面再次切换。 【熔炉号-舰桥】 格诺姆看着战术屏幕上,那被他成功歼灭的帝国小队。 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看到了吗?” 他对着身边的船员们咆哮道。 “那些所谓的帝国!” “也不过如此!” “只要我们守住这里!” “他们就永远也别想拿到我们一分一毫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 一声巨响。 从他的脚下猛然传来! 整个舰桥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怎么回事?!” 他惊恐地吼道。 “报告舰长!”一个船员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道。 “不……不知道!” “他们炸开了我们舰桥下面那条废弃的维修通道!” “现在,他们正从下面攻上来了!” “什么?!” 格诺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明白了。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玩什么巷战。 对方只是在用那些炮灰的生命,来为自己争取那最宝贵的计算时间。 而现在。 计算结束了。 审判开始了。 画面再次切换。 【熔炉号-舰桥】 贝塔-7看着眼前那扇被热熔炸弹熔开的巨大缺口,和缺口后面那些因为惊慌而乱作一团的铁砧商会船员。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但就在他准备下令总攻时。 他突然发现。 那个名叫格诺姆的舰长,竟然在最后的时刻,做出了一个让他都感到一丝意外的抉择。 他没有投降。 也没有反抗。 他只是平静地,启动了这艘船的自毁程序。 “既然我得不到。” 格诺姆看着贝塔-7,脸上露出了一个疯狂决绝的笑容。 “那你们也休想得到!” 贝塔-7看着那个正在飞速倒数的鲜红的计时器。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既然你不愿意体面地交出你的财产。” “那么我就只能帮你体面了。” 他放弃了继续深入。 而是命令他所有的部队,在货船的所有关键结构支撑点,安放了热熔炸弹。 然后。 他通过公共频道,向格诺姆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舰长先生,我再给你最后十秒钟。” “要么你和你的船员立刻投降。” “要么我就将这艘船,连同着里面所有的货物和生命,一同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太空垃圾。” ------------ 第95章 当饥饿,成为最高效的生产力 十。 九。 八。 贝塔-7那冰冷的、如同机器合成般的倒数声,通过公共频道,回荡在熔炉号那死寂的舰桥之上。 格诺姆看着自己面前那同样在飞速倒数的自毁计时器。 他的眼中是疯狂与决绝。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将这艘陪伴了他近百年的钢铁巨兽,连同着上面所有的财富和秘密,以及他自己那不屈的灵魂。 一同变成一团宇宙中最绚烂的烟火。 他要让那些傲慢野蛮的帝国强盗知道。 铁砧商会的尊严不容践踏! 但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他的私人频道中响了起来。 是贝塔-7。 “舰长先生。” “我以万机神的名义欣赏你的骨气。” “所以。” “我决定给你一个更体面的选择。” 格诺姆愣住了。 “你和你的战斗人员可以和你的船一同殉葬。” “去捍卫你那可笑的尊严。” “但你必须将你船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特别是那些技术人员,立刻送上救生艇。” “作为你为你的鲁莽向帝国支付的……赔款。” 这个魔鬼的慈悲的提案。 如同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 瞬间就剖开了格诺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但他能拉着船上那数万名无辜的非战斗人员一同去死吗? 他那颗如同铁石般的心,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画面切换。 【黑旗商会-鬣狗号护卫舰-舰桥】 主视角,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通过一个隐秘的监听频道,听到了贝塔-7与格诺姆的最后对话。 他那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露出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魔鬼。” 他喃喃自语。 “一群真正的魔鬼。”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来自人类帝国的怪物。 他们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宏炮,也不是他们的光矛。 而是他们那种,能够轻易地看穿你内心最深处的软肋。 然后用最合理也最诛心的方式,将你的意志彻底摧毁的智慧。 他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投降。 画面再次切换。 【熔炉号-舰桥】 格诺姆沉默了。 他看着自己身边那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通讯员,导航员和勤务人员。 他那一直紧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拿起了通讯器。 用一种疲惫与沙哑的声音,下达了他此生最后一个命令。 “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救生艇。” “重复。” “这不是演习。” 半个小时后。 数以百计的救生艇如同惊慌失措的沙丁鱼。 从熔炉号那伤痕累累的舰体之上脱离。 然后被帝国舰队那早已等候多时的牵引光束一一捕获。 而格诺姆。 则独自一人站立在那空无一人的舰桥之上。 他看着面前那即将归零的自毁计时器。 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他保住了他手下人的性命。 也保住了他作为铁砧商会最后一任舰长的……尊严。 轰——! 格诺姆和他那艘名为熔炉的旗舰在宇宙中轰然绽放成了一团绚烂的烟火。 为这场短暂的冲突画上了一个讽刺的句号。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看着面前光幕上那一份份由各个税务小队传回来的战利品清单。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些许的满意。 但他并没有像一个真正的海盗那样在劫掠完成之后就立刻远遁。 他下达了一系列让所有旁观者都感到困惑的命令。 “命令工程舰队。” “将所有缴获的铁砧商会舰船拖拽至G-7节点的小行星带。” “就地拆解。” “命令运输舰队。” “将所有缴获的非战略物资,运往航道尽头的中继站-6。” “将其兑换成标准的第四纪合金锭和普罗米修姆燃料。” “命令战斗舰队。” “以不屈号为核心在G-7节点入口处,建立环形防御阵地。” “在我们的收费站建好之前,任何未经许可试图进入或离开此航道的舰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格杀勿论。” 推演的画面外。 “他……他不走了?” “我靠!他这是抢完了还要就地占山为王啊!” “太狠了!这已经不是海盗了,这是军阀!” 观众们彻底被卡斯托这套长远规划的组合拳给震惊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沙盘上那正在被帝国舰队有条不紊地,改造成军事要塞的贸易节点,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都低估他了。” 他喃喃自语。 “李昂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笔快钱。” “他想要一只,能源源不断地为他下金蛋的母鸡!” 画面切换。 【黄金航道-中继站-6-太空酒吧】 主视角,“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幽灵。 他正坐在这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太空酒吧里,一杯接一杯地往自己的嘴里灌着最劣质的酒精。 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那还在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神经。 他的周围是和他一样侥幸存活下来的,其他商会的舰长们。 他们在激烈地讨论着。 讨论着那支突然出现,不讲任何规矩的帝国舰队。 讨论着他们那如同神之审判般的恐怖武器。 讨论着他们那高达百分之九十的闻所未闻的恐怖税率。 “一群疯子!” 一个舰长愤怒地将酒杯砸在桌上。 “他们会毁了整个黄金航道的!” “没错!”另一个舰长附和道。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向航道的守护者——星际银行提出抗议!” “抗议?” 巴博萨听着他们那天真的言论,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那些只懂得利益的银行家眼里。 他们这些客户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 只要那支帝国舰队愿意分给他们一杯羹。 他们甚至会主动为这些强盗,递上最锋利的餐刀。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G-7节点前进基地-建设现场】 主视角,技术教士贝塔-7。 贝塔-7正悬浮在由无数机械臂和建筑无人机所组成的,巨大环形钢铁结构的骨架之前。 那是帝国,在这个星域的第一个收费站的雏形。 其真面目,如今则是一座集贸易补给防御于一体的……武装空间站。 “大贤者。” 一个护教军阿尔法,通过数据链接向他汇报道。 “第一批战利品已经处理完毕。” “但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食物短缺。” “我们征召了超过一万名新的劳工。” “以我们目前携带的合成营养膏储备。” “最多只能维持他们一个月的消耗。” 贝塔-7的机械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 他知道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但他,也早就有了解决方案。 他打开了一个通讯频道,连接到了正在旗舰之上统筹全局的卡斯托将军。 “将军。” 他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丝毫感情。 “我需要你,将在之前战斗中所有阵亡的敌人的尸体,都送到我的蛋白质回收工厂来。” 卡斯托将军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我就知道。” “你们这群铁罐头总有办法。” ------------ 第96章 当魔鬼,开始与你谈论道德 【帝国G-7节点前进基地-神圣蛋白质回收工厂】 主视角,技术教士贝塔-7。 贝塔-7,正悬浮在一座中央控制室之内。 他的下方是一条长达数公里的庞大自动化流水线。 流水线的一端,是一具具在之前的战斗中死去的铁砧商会船员的冰冷尸体。 而流水线的另一端,则是一块块被压缩成灰绿色,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标准尺寸营养膏。 “大贤者。” 一个护教军阿尔法通过数据链接向他汇报道。 “第一批原料已处理完毕。” “蛋白质转化率为百分之七十三点四。” “能量转化率为百分之八十二点一。” “产出高于预期。” “很好。” 贝塔-7的机械义眼中闪烁着满意的红光。 他看着那些被机械臂飞快地打包封存的营养膏,如同在欣赏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命令后勤部门。” 他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下达了新的指令。 “将第一批成品立刻分发给那些新征召的劳工们。” “同时命令化学部门将0.3号食欲诱导剂的配比提高百分之五十。 我需要这些劳工不仅仅是活着,更要愉快地活着。”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些最真实的用户反馈数据。” 画面切换。 【帝国G-7节点前进基地-新兵食堂】 主视角,被征召的前“黑旗”商会技术员“老王”。 老王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横跳的疯子。 三天前,他还是一个年薪百万GP的高级技术员。 而现在,他却成了一个每天要穿着粗布囚服,在冰冷的钢铁工厂里劳作十六个小时的劳工。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绝望,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庆幸。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铁砧商会的下场和那些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的尸体。 能活着就不错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时。 几个眼神空洞的半人半机械的机仆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之上是一盘盘还在冒着热气的灰绿色营养膏。 “开饭了。” 老王和他身边那些同样被征召的技术员们,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从机仆的手中接过那份量十足的晚餐。 然后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塞进了嘴里。 “嗯?!” 老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本以为这种军用的口粮,会难吃得如同嚼蜡。 但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出奇的【美味】。 只需稍作咀嚼,一种他从未品尝过的肉的鲜香味道,瞬间就在他的味蕾之上爆炸了开来! “好吃!” “太好吃了!”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食堂之内响起了一片惊喜与满足的赞叹声。 老王也和其他人一样狼吞虎咽地,将那一大块营养膏都塞进了肚子里,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 就在这时。 一个多嘴的新来的技术员,看着那个正在默默地收拾着餐盘的机仆,好奇地问道。 “喂,铁罐头。” “这东西叫什么?真好吃!” “是用什么做的?” 那个眼神空洞的机仆,缓缓地转过了他那半边的机械头颅。 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回答道。 “此物名为【尸体淀粉】。” “其主要原料为……” “铁砧商会阵亡船员之有机回收物。” 呕——! --------- 画面再次切换。 【黑旗商会-鬣狗号护卫舰-舰桥】 主视角,舰长,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正看着一份,由他安插在帝国基地内的眼线,刚刚传回来的绝密情报。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张【尸体淀粉】的配方,和一段呕吐声与绝望哀嚎的录音。 巴博萨看着那张配方。 他那早已见惯了各种肮脏交易的精明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那支帝国舰队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之后,其后勤竟然没有丝毫的压力。 为什么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进行扩张。 因为…… 他们已经将战争本身,变成了一个可以自我循环的永动机! 就在这时。 一份来自帝国前进基地的全新的贸易订单,发送到了他的面前。 订单的内容很简单。 帝国希望用他们最新生产的,更廉价,也更高效的新型营养膏。 来换取巴博萨船上所有的常规粮食。 巴博萨看着那份订单。 看着那1比10的交换比,那魔鬼般的诱惑。 他那作为商人的贪婪,和作为人类的最后的良知,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最终。 贪婪,战胜了良知。 “……我……我同意。” 他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的声音对着通讯器回答道。 “——我同意这笔交易。” ------------ 第97章 当银行家,开始计算战争的成本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二个月】 一场无声的经济战争开始了。 在黑旗商会这个带路党的帮助下。 帝国生产的价格低廉到令人发指的尸体淀粉,如同最可怕的瘟疫,瞬间冲垮了整个黄金航道脆弱的粮食市场。 无数以贩卖天然粮食为生的中小型商会,在一夜之间破产。 他们的船员因为饥饿而暴动。 他们的船只被愤怒的债主拖走。 整个航道之上哀鸿遍野。 而帝国的前进基地,则像一个贪得无厌的黑洞,疯狂地吸收着这些破产商会所留下来的“遗产”—— 廉价的劳动力、废弃的船只、以及他们那早已无人问津的“天然粮食”。 一来一回,更是让帝国的雪球越滚越大。 推演的画面外。 “他在倾销。”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那片混乱与破产的航道,声音干涩。 “他在用一种我们早已在五个世纪前,就已经明令禁止的最恶劣的商业手段,来摧毁一个健康的市场。” “不,孩子。”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是悲悯,“你又说错了。” “他不是在摧毁市场。” “他是在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的市场。” “一个以生存为唯一需求的战时市场。” 画面中。 就在帝国即将彻底垄断整个航道的粮食供应时,一支更加庞大也更加强大的舰队,出现在了航道的尽头。 那是一支由数十艘通体由黄金和白色合金打造而成,造型是财富与秩序美感的崭新的金权级战列巡洋舰所组成的秩序维护舰队。 他们的船体之上,铭刻着一个所有商业文明都敬畏不已的徽记——天平。 他们是黄金航道真正的守护者,也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星际银行。 “终于来了吗?” 帝国前进基地的指挥中心内。 卡斯托将军看着雷达屏幕上,那支来意不善的舰队。 他那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一个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光幕之上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军礼服,脸上带着贵族式傲慢的年轻男人。 “我是星际银行,第三秩序维护舰队指挥官,诺灵顿。” 年轻的指挥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我代表星际贸易委员会。” “命令你们立刻停止你们那非法的倾销行为。” “并拆除你们所有非法的军事设施。” “否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我们将代表文明与秩序。” “对你们进行最严厉的制裁。” 卡斯托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天真与傲慢的年轻的脸。 他甚至懒得去回答。 他只是对着身边的通讯官,下达了一个命令。 “接通第一军的通讯。” “告诉伊克顿指挥官。” “他的新兵们有陪练了。”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小行星带】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正静静地坐在风暴鸟突击艇那机油味的昏暗机舱之内。 在他的周围,是和他一样沉默,正在用圣油擦拭着自己手中爆弹枪的兄弟。 他们身上穿着由火星亲自为他们打造的最新式MK-II十字军型动力甲。 脸上是绝对的平静。 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战争,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晨祷。 “指挥官。”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旗舰之上卡斯托将军那冰冷的声音。 “鱼上钩了。” 伊克顿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睛。 “收到。” 他平静地回答道。 然后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 对着他那早已饥渴难耐的五百名死亡天使。 下达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指令。 “准备狩猎。” 画面切换。 【星际银行第三秩序维护舰队-旗舰金权号-舰桥】 主视角,指挥官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面前那支依旧沉默地横亘在航道中央,没有任何回应的漆黑舰队。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被无视了的愤怒。 “一群不懂礼貌的野蛮人。” 他冷哼一声。 对着身边的武器操作员下达了命令。 “目标敌方所有护卫舰。” “发射警示性离子光束。” “功率调到百分之三十。” “我要先敲掉他们的牙齿。” 他用一种傲慢的语气补充道。 “再和他们好好地谈谈关于罚款的问题。” “是,指挥官!” 下一秒。 数十道科技美感的,如同蓝色闪电般的离子光束,从金权级战列巡洋舰那优雅的舰体之上无声地射出。 精准地命中了,帝国舰队那些相对脆弱的护卫舰的护盾。 轰!轰!轰! 剧烈的能量冲击在护盾之上爆发出了一阵阵绚烂的涟漪,但却并没能将其击穿。 “嗯?” 诺灵顿看着这一幕,猛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的护盾技术……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皮实。” “加大功率!” 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用饱和式的攻击,将他们的龟壳给我彻底敲碎!” 但就在这时。 “警报!警报!” 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彻了整个舰桥! “检测到大规模高能量反应!” “在我们的……侧翼!!” 诺灵顿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片他一直以为布满陨石和太空垃圾,安全的小行星带的阴影之中。 数十架漆黑造型狰狞的,如同史前巨鸟般的风暴鸟突击艇。 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黑色秃鹫,启动了它们那狂暴的引擎。 向着他那因为正面开火,而露出了巨大侧翼破绽的严整的舰队阵型。 发起了最致命的斩首突击! “不……不可能!” 诺灵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绕到我们后面的?!” 他和他的舰队。 就像一个正在全神贯注地,与面前的盾牌角力的愚蠢的角斗士。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把淬满了剧毒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腰后。 ------------ 第98章 当匕首,刺入银行家的心脏 “报告指挥官!” 雷达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对方一直就藏在那片小行星带的信号阴影里!” “他们利用陨石和太空垃圾,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热信号和能量读数!” “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发现他们!” “废物!” 诺灵顿咆哮着。 但他不愧是B级梯度的精英,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他立刻就恢复了一个职业军人该有的冷静。 “所有护卫舰立刻变阵!”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一连串精准而又高效的指令。 “组成空心圆防御阵型!” “将所有的金权级主力舰都保护在中央!” “所有近防炮自由开火!” “我要你们用最密集的弹幕,将那些该死的铁鸟都给我从天上打下来!” 下一秒。 整个秩序维护舰队,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战争机器,开始进行眼花缭乱的战术变轨。 数千门近防炮的炮口如同愤怒的蜂巢,同时喷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一道由无数的高爆弹头和激光束所组成,看似无法被逾越的死亡弹幕。 瞬间就封锁了数十架漆黑的风暴鸟的所有进攻路线。 推演的画面外。 “漂亮!” “太漂亮了!” “这就是B级精英的实力吗?” 汉克看着诺灵顿那教科书般的临场指挥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就从被奇袭的混乱中重新组织起了一道完美的防御阵线。” “这个诺灵顿不简单。” “是的。”伊莱教授也点了点头,眼中凝重。 “但是。” “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画面中。 在面对那足以撕碎任何常规战斗机的死亡弹幕,风暴鸟突击艇没有丝毫的闪避。 它们甚至没有减速。 只是将所有的能源都从武器系统转移到了一个东西之上。 装甲和引擎。 它们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姿态,用它们那由机械神教亲自加固过的厚重得不讲道理的陶瓷复合装甲,硬生生地撞进了那片死亡的弹幕之中! 轰!轰!轰! 无数的爆炸在它们的机体之上轰然绽放,溅起一片片绚烂的火花。 但那些足以撕碎合金的高爆弹头,在那厚重的装甲面前,却如同一场无力的冰雹。 只能在上面留下一片片微不足道的凹痕和焦黑的灼伤。 “不……不可能!” 诺灵顿看着那些沐浴着炮火却依旧在疯狂前进的黑色铁鸟。 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性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们……他们是什么怪物?!”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群飞行员。 而是一群驾驶着飞行坦克的疯子! 轰——! 第一架风暴鸟在付出了台引擎被彻底摧毁的代价之后,终于撞上了金权号那华丽的舰体。 它那如同鹰爪般狰狞的登舰爪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装甲。 然后。 舱门打开。 伊克顿和他那五百名早已饥渴难耐的第一军战士如同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鬼,涌入了那艘财富与秩序的…… 金库。 【星际银行第三秩序维护舰队-旗舰金权号- C区主通道】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瓷器店的疯牛。 他和他那五百名身穿漆黑动力甲的第一军战士们,正行走在一艘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连墙壁都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艺术品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 脚下是光洁如新的白色合金甲板。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这里不像是一艘战舰。 更像是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奢华博物馆。 “异端。”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捌号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厌恶声音。 “一群只懂得享乐的堕落的异端。” 伊克顿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对准了通道尽头那几个正在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惊慌失措的,穿着华丽制服的服务人员。 然后扣动了扳机。 轰! 画面切换。 【金权号-舰桥】 主视角,指挥官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战术屏幕上那密密麻麻,代表着入侵者正在向着舰桥高速逼近的红色光点。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是愤怒与不解。 “他们怎么敢?!” 他咆哮着。 “一群肮脏的野蛮人!” “竟然敢用他们那沾满了机油和鲜血的靴子!” “玷污我这艘完美的艺术品!” “指挥官!” 大副的声音惊慌。 “C区、D区、F区所有的安保部队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他们……他们就像是一群幽灵!” “不。” 诺灵顿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正在不断消失的蓝色光点。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们不是幽灵。” “他们是一群穿着铁皮罐头的怪物!” 他调出了一段来自C区主通道的最后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 他那支装备了最先进的脉冲卡宾枪和便携式能量护盾的精英安保小队,刚刚在通道的拐角处布下了一个完美的防御阵地。 然后。 墙壁融化了。 一个穿着漆黑,比他们高大了一整圈的钢铁巨人,用一把闪烁着橘红色光芒的如同恶魔之爪般的热熔枪,轻易地就在那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合金墙壁之上熔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然后。 第二个第三个…… 一群钢铁巨人从四面八方,他们所有意想不到的地方涌了出来! 他们手中那种造型粗犷,会喷射出火舌的武器,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咆哮。 然后。 他那支精英小队的身体,就如同一个个被充满了气的血袋,从内部轰然炸开! 化为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爆弹枪……”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血腥的一幕声音干涩。 “一种将微型火箭弹,射入敌人体内再进行二次爆炸的古老的脏武器。” “在这种狭窄的封闭的环境里。” “它就是所有轻甲单位的噩梦。” 诺灵顿看着那段录像。 他那精英与傲慢的心,感到了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士兵。 而是一群只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怪物。 “不……不行!” 他猛地站起身。 “绝不能让他们靠近舰桥!” “命令禁卫机仆部队出动!” “在通往舰桥的最后一道防线。” “将他们彻底淹没!” 画面再次切换。 【金权号- A区主通道】 伊克顿和他带领的终结者小队,终于杀到了舰桥的最后一道防爆门前。 他们的面前是数百台通体由黄金和白色合金打造而成的战斗机器人。 它们是星际银行最昂贵的财产,也是守护这座金库的最后一道防线。 “为了帝皇。” 伊克顿看着那片死亡阵地。 他只是平静地举起了他那包裹着蓝色电弧的动力拳套。 然后。 第一个冲了上去。 “轰——!” 他那同小型攻城坦克般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那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能量盾之上。 “嗡——!” 刺眼的能量涟漪瞬间爆发。 但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能量盾。 在动力拳套那不讲道理的纯粹的动能冲击面前。 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 瞬间破碎。 然后。 伊克顿的拳头长驱直入。 狠狠地砸在了那台战斗机仆光洁如新,由黄金打造而成的胸膛之上。 “轰隆——!” 一声巨响。 那台代表着星际银行最高科技结晶的战争机器。 如同一个被铁锤砸中的易拉罐。 从胸口开始向内凹陷、扭曲、变形。 最终被硬生生地砸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 战斗爆发了。 十尊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钢铁魔神,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钢铁洪流之中。 毫无战术可言。 以最原始、最血腥的碰撞,如同暴雨般倾泻在终结者们的身上。 离子炮的光束溅起一片片绚烂的火花。 但却无法击穿他们那由由多层‘陶钢’与‘金刚石’所复合锻造而成,厚重得不讲道理的龟壳。 而终结者们的反击则是简单、粗暴、且致命。 他们手中的动力拳套和链锯斧。 每一次挥舞。 都意味着一台昂贵的机甲被砸成废铁或劈成两半。 推演的画面外。 “……怪物。” “……一群彻头彻尾的怪物。” 汉克看着那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星际银行的机甲,每一台的造价都足以媲美一艘小型的护卫舰。” “……但在这些终结者的面前。” “……却像一群纸糊的玩具。” 画面中。 但机甲的数量太多了。 多到仿佛无穷无尽。 一名战士因为推进器被离子炮击中而一个踉跄。 瞬间就被数十台战斗机仆淹没。 密集的离子光束如同食人鱼群,疯狂地啃食着他身上的重甲。 最终将他和他那身坚不可摧的盔甲,一同熔化成了一滩流淌的铁水。 “——为了帝皇!” 当最后咆哮回荡在通讯频道之中。 伊克顿的眼睛红了。 他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任由那些致命的离子光束轰击在自己的身上。 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动力拳套之上。 然后。 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攻城锤。 在敌人的阵线之中硬生生地,砸出了一条由废铁和火焰所组成的血路。 最终。 在付出了三名同胞的惨烈代价之后。 伊克顿终于杀到了舰桥那最后一道,由超合金铸造而成的厚重的防爆门前。 他举起了他那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还在滋滋作响的动力拳套。 然后。 狠狠地。 砸了下去。 ------------ 第99章 以战争为犁,以尸体为肥 轰——! 那是一扇厚达半米的超合金防爆门,足以抵御小型舰炮轰击。 但在伊克顿那包裹着蓝色电弧的动力拳套面前,它如同纸糊的一般,向内凹陷扭曲变形,最终被硬生生地砸成了一块扭曲的废铁! 伊克顿和他身后那七名幸存的终结者,身上同样布满了狰狞伤痕。 他们如同七尊从地狱中归来的钢铁魔神,沉默地走进了那座曾经象征着财富与秩序的王座。 但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严阵以待的战场。 而是一个惊恐尖叫,早已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办公室。 数十名穿着华丽白色制服的星际银行高管和操作员,如同受惊的鹌鹑般蜷缩在各自的控制台下瑟瑟发抖。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信。 他们无法理解。 他们那由最先进的科技和最理性的规则所构筑起来的坚不可摧的金权号,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如此不体面的方式,被一群野蛮人从外部和内部同时攻破。 【金权号-舰桥】 伊克顿看着那个瘫软在地却依旧在试图维持体面的男人。 他那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下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 他没有理会诺灵顿那可笑的投降宣言。 他只是走上前,用他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动力拳套,一把捏碎了诺灵顿面前那个由纯金和水晶打造的、象征着指挥权的控制台。 滋啦——! 刺眼的电火花瞬间爆发。 整个舰桥所有的灯光都猛地一暗,然后切换到了不祥的红色的紧急备用电源。 “金库已接管。” 伊克顿对着通讯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道。 “卡斯托将军,开始清点资产吧。”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 一场史无前例的破产清算开始了。 帝国舰队如同最高效的会计师,也是最贪婪的饕餮。 将整个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所有幸存的商会的财富,都进行了一次最彻底的审计。 主视角,“秃鹫”巴博萨。 巴博萨看着自己那几乎被搬空了的货舱,和那被强行征召走的一半以上的精英船员。 他那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为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还从那个冰冷的帝国将军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希望的……新合同。 【从今天起,黑旗商会将成为人类帝国在本航道的独家物流合作伙伴。】 【负责为我们运输和销售所有的……战利品。】 【利润三七分成。】 【帝国七。】 画面切换。 【帝国第一远征舰队-不屈真理号旗舰-舰桥】 主视角,帝国舰队指挥官卡斯托将军。 卡斯托正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一份份由各个税务小队传回来的战利品清单。 【总计获得各类实体物资约三千七百万单位。】 【总计征召各类技术人员与劳工约三万名。】 【总计缴获各类完好的商业货船与护卫舰三百艘。】 “很好。” 看着那一连串天文数字般的战利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下达了一系列,让所有正在通过暗中观察他的对手们,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命令。 “命令工程舰队。” “将所有缴获的舰船和铁砧商会的残骸就地拆解。” “在G-7节点小行星带,建立帝国前进基地——【风暴之牙】。” “命令后勤部门。” “将所有征召的劳工和回收的有机物,全部投入【尸体淀粉】生产线。” “我要让我们的基地,在七天之内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命令黑旗商会。” “将所有缴获的非战略物资立刻运往中继站-6。” “以不低于1比150的汇率将其全部兑换成【GP】。” “我要让帝皇的国库,在最短的时间内充裕起来。” 推演的画面外。 “他……他在种田?” “我靠!他竟然真的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太疯狂了!也太高效了!抢劫->建设->生产->贸易…… 他在用一场战争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正常文明需要数百年,才能完成的原始积累!”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沙盘之上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的,遍布哥特式炮台和双头鹰徽记的钢铁要塞。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不是海盗。” “他是殖民者。” “一个以战争为犁,以尸体为肥的最恐怖的星际殖民者!” 画面再次切换。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看着自己那开始持续稳定增长的【GP】收入。 和在【经济实力榜】上如同坐上了火箭般疯狂飙升的排名。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名为【帝国】的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拥有了第一台能够自我造血的引擎。 【检测到您的前进基地【风暴之牙】已建设完毕。】 【正在为您结算地盘收益……】 【【风暴之牙】要塞评级:B-级军事堡垒。】 【每分钟为您提供GP产出:+500。】 【每分钟为您提供文明本源产出:+10。】 【检测到您已实际控制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 【正在为您结算航道收益……】 【G-7贸易节点评级:A级黄金航道。】 【每分钟为您提供GP产出:+2000。】 【您的当前总GP产出已达到:2650/分钟。】 【您在【经济实力榜】上的排名已提升至……】 光幕之上一个全新的刺眼的数字缓缓浮现。 【第788名!】 ------------ 第100章 当创世的第一声,是爆炸的轰鸣 李昂看着自己那开始持续稳定增长的GP收入,和在经济实力榜上飞速飙升的排名。 他知道。 他那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拥有了第一台能够自我造血的引擎。 “很好。”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向正在黄金航道耀武扬威的卡斯托将军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留下一支税务舰队继续镇守收费站。” “主力舰队满载战利品立刻返回主文明。” “我需要在下一轮开始之前,将这些财富都转化为真正的实力。” 但主脑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就在帝国舰队刚刚开始返航时,那个冰冷的威严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无垠的边疆第一阶段自由探索结束。” “现在开启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四轮对战。” 【检测到您的总评分已进入B-级梯度。】 【正在为您匹配文明对战的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对手档案,档案上散发着生命与自然的气息。 【文明:永恒花园】 【创造者:生命编织者,伊芙】 【当前排名:第599名】 “卧槽!是生命编织者!” “B级梯度里最强的生物流大佬!一手星球改造玩得出神入化!”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玩死亡的碰上了一个玩生命的!” 【对战模式:焦土。】 “焦土?!” “我靠!是这个阴间模式!” “完了完了李昂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主脑开始讲解规则。 “焦土是一场关于创造与生存的竞赛。” “双方将进入一个资源极其贫瘠的废土星球。” “你们需要用你们各自的方式来改造这颗星球。” “在一百年的演化时间内。” “谁能让己方文明的人口与生物质总量,率先达到一亿的阈值。” “谁就获胜。” “现在……” “请二位进入角斗场。”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裙,赤着双脚,如同森林女神般的女人。 伊芙。 她也在看着李昂。 她的眼中没有像之前那些对手一样的愤怒或鄙夷。 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般的怜悯。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伊芙甚至没有去看的加密报告。 她只是摇了摇头,用一种圣母情怀的语气说道。 “你的文明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遍布死亡与毁灭。” “而我。” 她伸出手。 一朵美丽的虚拟光之花,在她的掌心缓缓绽放。 “将在这里向你证明。” “生命永远比死亡更伟大。” 她提交了她的攻击提案。 【“永恒花园”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人类帝国的社会结构过于僵化与压抑。 这种建立在恐惧之上的社会缺乏创造力与幸福感。 我将向你的初始公民心中注入希望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他们从你的暴政中觉醒。】 这是一个和阿兰娜如出一辙的攻击。 但这一次。 主脑的判定却截然不同。 【判定结果:攻击【有效】。】 【判定理由:在【焦土】模式下双方的初始公民都是白板。 他们尚未被各自文明的核心理念所格式化。 因此该攻击判定为【有效】。】 【“永恒花园”从“人类帝国”处夺取一枚【战略优势筹码】。】 “漂亮!” “不愧是伊芙女神!直接抓住了这个模式的核心!” “没错!在白板公民面前李昂那套恐惧统治根本没用!” 伊芙的粉丝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而李昂。 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空空如也的筹码栏。 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轮到我了。” 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永恒花园”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永恒花园的地质结构过于稳定。】 【一个没有板块运动没有火山没有地震的完美世界。】 【其地核深处所积蓄的热量和压力将是无法估量的。】 【我将用我所有的初始资源制造一枚小小的钻地核弹。】 【然后在你们那最美丽的生命之湖的湖底。】 【为你们那早已死去的星球。】 【重新点燃心跳。】 这个地质学和物理学的恐怖阳谋,瞬间就让伊芙和所有观众都感到了头皮发麻。 “不……不可能!”伊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主脑!我抗议!这是恐怖主义!这根本不是创造!” “抗议无效。” 主脑那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昂选手的提案虽然具有毁灭性。” “但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激活一颗死寂的星球的地核。” “从宏观的宇宙演化的角度来说。” “这同样属于创造的范畴。”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永恒花园”文明生存环境的底层根基,被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人类帝国”从“永恒花园”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 第101章 当资本家,开始拥抱帝国 主脑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判决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利剑,瞬间就刺穿了伊芙那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看着自己那瞬间就从一变成了负二的筹码栏。 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脸上带着魔鬼般微笑的男人。 她那一直爱与生命的心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憎恨的火焰。 【地质打击?用毁灭来伪装创造?这个疯子,他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在我的计算之内。】 【焦土模式是我的绝对主场,‘种田’的速度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取利’阶段的几枚筹码无足轻重。】 【没有必要再和一个已经掀了半张桌子的疯子进行无意义的辩论了。必须立刻进入推演,用绝对的创造效率来碾压他。】 想到这里。 伊芙直接主动向主脑提交了【放弃后续攻击轮次】的申请。 “取利阶段结束。”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现在请二位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祈祷室内。 李昂看着自己那来之不易的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就滑向了那个他最熟悉的选项。 【舍弃优势触发豪赌协议。】 但这一次。 他的手指,在距离那个选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不行。】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之前的豪赌是因为知道在理念上对他们是降维打击。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看了一眼隔壁祈祷室里那个愤怒的女人。 【焦土模式比的不是战争而是种田。】 【在创造生命这个我最不擅长的领域,去和一个专精此道的德鲁伊进行豪赌。】 【那不是自信。】 【那是蠢。】 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做出了他进入比赛后,出现的最稳健的一个选择。 他直接将一枚宝贵的筹码,投入到了一个看起来最没用的选项之上。 【消耗1枚筹码,选择【战场环境】:在战场随机位置投放一架小型的一次性的【地质勘探无人机】。】 “噗!” “我没看错吧?他竟然选了一个侦察道具?” “三枚筹码啊!他本可以给对方加上一个陨石天降的DEBUFF的啊!” “怂了!他怂了!面对伊芙女神他终于不敢再狂了!” “看来b级开始就不好打了,他这是从开赛开始,第一次给自己用筹码!” 观众们看着李昂的选择,都发出了一阵阵失望与嘲笑的嘘声。 而李昂则无视了所有的噪音。 他只是平静地将剩下的两枚筹码,投入到了另一个同样朴实无华的选项之上。 【消耗2枚筹码,选择【我方增益】:我方工程机仆生产数量,增加百分之五十。】 然后他关闭了界面,静静地等待着战争的开始。 【PVP对战【焦土】-演化时间:第一小时】 主视角,永恒花园首席德鲁伊,“晨露”伊丝塔。 伊丝塔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唤醒沉睡巨人的母亲。 她和她的数百名德鲁伊姐妹正赤着双脚,站立在那片被无尽的战火所烧灼过的焦黑的大地之上。 她们闭着眼伸出双手,吟唱着那古老的生命,唤醒大地活力的创生之歌。 下一秒。 奇迹发生了。 以她们的身体为中心。 一抹翠绿的如同翡翠般的嫩芽,从那早已死去的焦土之中艰难地破土而出。 然后,以一种违背了所有自然规律的方式,疯狂地生长! 藤蔓在蔓延。 花朵在绽放。 溪流在奔腾。 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一片生机与活力的奇迹花园,就如同一幅最美丽的画卷,在所有观众那震撼与赞叹的目光中缓缓展开。 光幕之上代表着永恒花园的【生命值】和【幸福度】,如同坐上了火箭疯狂地向上飙升! 画面切换。 【PVP对战【焦土】-演化时间:第一分钟】 主视角,帝国殖民官,前星际银行指挥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崭新的笔挺,但却机油味和铁锈味的黑色帝国军官制服。 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片被核冬天笼罩,除了焦土和辐射尘埃之外一无所有的领地。 以及那群,正用不带丝毫感情的红色电子眼,看着他的下属。 看着数以万计,眼神麻木的如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罐头般的工程机仆。 以及比这些机仆数量更多,穿着粗布囚服,他一眼就知道没啥文化,没啥理想,甚至身体都不算健康的普通人类劳工。 捆一起也榨不出二两油水的三无人员。 他那理性的属于文明人的大脑,在人生经历数十年的时间中,初次产生了一种名为荒诞的情绪。 【我诺灵顿。】 【星际银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舰队指挥官。】 【金融与战术的双料博士。】 【竟然沦落到要带领一群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铁罐头。】 【在这片连一只变异蟑螂都活不下去的不毛之地。】 【玩种田游戏?】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感到屈辱。 “总督大人。”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是帝国派来协助他的技术顾问,也是监视他的……狱卒。 是的。 他,诺灵顿说到底其实不过是个俘虏。 恰巧有那么点能力,不知为何却被直接拉到这个岗位的可怜男人。 “钻地核弹工厂的预制模块,已经全部空投到位。” 技术教士的电子合成音冰冷而又高效。 “根据最优解模型计算。” “我们必须在二十四个标准小时之内,完成工厂的组装和一万枚弹头的生产。” “否则我们将彻底失去这场博弈的所有胜算。” “二十四个小时?!” 诺灵顿看着面前,那如同山脉般堆积的无数复杂的工厂模块。 他那作为项目管理专家的职业本能,瞬间就让他得出了一个绝望的结论。 他想咆哮。 但是想了想那些,被送上淀粉产线的同事们的惨状。 为了他的小命。 他硬着头皮喊道。 “不可能!” “就算是星际银行最顶级的工程队!” “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 “二十四个小时?” “你不如直接宣布我们投降!” 技术教士看着他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那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近乎怜悯的情绪。 “总督大人。” 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你似乎还没有理解帝国的管理艺术。” 他伸出一根冰冷的机械手指,指向了那群还在原地待命的工程机仆。 “他们不是星际银行的那些,每天只知道喝下午茶,和抱怨人权的工程师。” “他们是零件。” “是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的零件。” “是即使因为过载而烧毁,也可以被随时更换的零件。” “所以。” 他将一份冰冷的KPI指标生产计划书,递到了诺灵顿的面前。 “现在请开始您的工作吧。” 诺灵顿看着那份计划书。 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精确到秒的恐怖的生产指标。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试图用他那套最先进的项目管理知识,去指挥那些眼神空洞的机仆。 他试图将他们,分成不同的小组,进行最高效的流水线作业。 但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 这些蠢货根本听不懂任何复杂的指令。 他们只会执行最简单的一和零。 一个因为程序错误,而卡住的机仆,甚至直接堵塞了整条生产线。 “该死的!” 诺灵顿愤怒地咆哮着,拿起一把高能电弧鞭,就想上去将那个劣质零件给抽成废铁。 但那个技术教士却拦住了他。 “总督大人。” 技术教士摇了摇头。 “惩罚是最低效的管理方式。” 他走上前在那台卡住的机仆的背后,轻轻地按了一下。 然后对周围所有正在围观的机仆,下达了一个冰冷的指令。 “回收协议启动。” 下一秒。 周围的数十台工程机仆,同时伸出了它们那冰冷的机械臂。 将那台还在不断抽搐的同类,如同处理一堆普通的工业垃圾般,拆解粉碎。 然后扔进了旁边那正在熊熊燃烧的能量熔炉之中。 “在帝国。” 技术教士看着那瞬间就恢复了通畅的生产线。 转过头看着那个,已经被眼前这效率与残酷的一幕,给彻底震惊了的诺灵顿。 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们从不修理不听话的零件。” “我们只更换。” 诺灵顿看着他。 看着他那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 他诺灵顿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退,就是死。 逃,也逃不掉。 失败了,更是一定会迎来比生不如死还要生不如死的结果。 那么,既然这样。 为了他诺灵顿的未来—— ——答案是有一个。 想到这里他扔掉了手中的电弧鞭。 抢过了技术教士手中的数据板。 前所未有的激情,与澎湃的创造力,在脑海之中疯狂涌动,翻滚。 紧接着,他立刻对着所有的人类下达了,他作为总督的最伟大的指令。 “——所有混合生产小组,听令!” “——从现在起,引入【绩效考核】与【末位优化】机制!” “——每小时,生产效率最低的那个小组!” “——其所有的‘人类’成员,将被优化掉!” “——你们,将有幸成为帝国最光荣的机仆!” “——而你们的岗位,将由那些更听话的‘新人’来取代!” “——现在!” 他用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狂热声音,咆哮道。 “——都给我卷起来!” ------------ 第102章 当资本家,开始拥抱帝国(二) 【对战【焦土】】 主视角,前黑旗商会三等技师,现帝国劳工编号789。 789感觉自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 他和他所在的第一百二十七生产小组的另外九名人类同事,以及配给他们的二十台工程机仆,正在以一种他们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疯狂地工作着。 他们的任务是组装钻地核弹的推进器模块,一个极其精密也极其危险的工作。 在以前,在他们还为黑旗商会工作时,完成这样一个模块至少需要三天,而且还需要配备专门的心理疏导师,来防止工人们因为压力过大而出现操作失误。 但现在,他们的新老板诺灵顿总督,给他们的时限是……一个小时。 “快!快!快!” 小组长,一个曾经以慢工出细活而闻名的老技师,此刻却像一个疯子般咆哮着。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的双手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 “第七号能量导管!对准!妈的!你们这群蠢货!想变成机仆吗?!” 没有人敢怠慢。 因为他们都亲眼看到了。 就在刚才。 第一百三十一生产小组,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延误了三分钟。 其所有的十名人类成员,就被一群手持电弧鞭的技术神甫督导,以及一队全副武装的惩戒士官,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地拖进了那个不祥的改造车间。 然后。 十分钟后。 十台全新的,眼神空洞,胸口还带着新鲜烙印的新人,被补充进了效率最高的第九生产小组。 推演的画面外。 “我的天。”汉克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带有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骇。 “他……他做到了连帝国自己都没能完美做到的事。 他将‘惩罚’和‘奖励’,这两根最极端的大棒和胡萝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捆绑在了一起。 这根本明显是在用驯兽的方式去管理人类!。” “比那更可怕,汉克。”伊莱教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引入了‘竞争’。审判官的恐惧是无差别的,它只能让人服从。 但诺灵顿的恐惧是有差别的。 他创造了一个‘只要你比你身边的人跑得快,你就不用死’的黑暗森林。 他不仅让工人们恐惧他,更让他们互相恐惧互相憎恨。” 画面切换。 【帝国焦土殖民地-总督办公室】 主视角,帝国殖民官诺灵顿。 诺灵顿正悠闲地,靠在他那张由陆地掠袭者残骸改造而成的巨大办公桌后面,品尝着他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瓶来自星际银行的珍藏红酒。 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全息光幕。 光幕之上正实时地显示着工厂内每一个生产小组的KPI数据,以及那条代表着总生产效率的,正在以一个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向上攀升的生命线。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赞许,满足的微笑。 “这才叫管理嘛。” 他喃喃自语。 “一群没有竞争的绵羊。” “是永远也产不出最优质的羊毛的。”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技术教士走了进来。 “总督大人。” 技术教士的电子合成音冰冷而又高效。 “第一批钻地核弹已生产完毕。” “但是。” 他顿了顿。 “我们的常规生产效率,已经达到了瓶颈。” “工人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濒临极限。” “根据模型推演。” “如果我们再加大压力。” “整个生产线,将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因为人为失误而彻底崩溃。” “瓶颈?” 诺灵顿听着这个词笑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个技术教士的面前。 “贝塔-7,是吗?”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大了一整圈的半机械怪物,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同类般的欣赏。 “你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 “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因为你只看到了机器的极限。” “却没有看到人性的潜力。” 他转过身,对着他的通讯官下达了一个,让技术教士那冰冷的逻辑核心都为之宕机的新指令。 “传我的命令。” “从现在起引入【举报】有奖机制!” “任何能够举报他人怠工,或破坏行为的工人。” “都将获得双倍的食物配给。” “以及……” 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一个可以在下一次末位优化中豁免的免死金牌。” ------------ 第103章 当人性,成为方程式中最后的变量 整个工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双倍的食物配给,只是点燃了他们心中名为贪婪的火花。 那么这枚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则彻底点燃了他们那早已被恐惧所攫住的求生欲。 【PVP对战【焦土】】 主视角,帝国劳工编号1127,瘦猴。 瘦猴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 他那瘦弱的、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根本无法跟上这如同地狱般的生产节奏。 他看着自己小组那在光幕之上排名不断下滑的KPI数据。 看着那代表着末位的鲜红的死亡线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的眼中是绝望。 他知道。 下一个被优化掉的,一定是自己。 就在这时。 他看到了。 他最好的朋友,那个一向以老实本分而著称的壮汉铁牛。 因为之前来之前,连续工作了四十个小时没有合眼。 现在正靠在一个冰冷的零件箱上,偷偷地在打盹。 一个魔鬼般的念头,如同一条最毒的毒蛇,瞬间就钻进了瘦猴的脑海。 他挣扎了。 他犹豫了。 他想起了铁牛曾经分给过他半块黑面包的恩情。 但当他再次看到光幕之上,那已经跌入倒数第一的血红的排名时。 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名为良知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悄悄地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按下了那个可以直接连接到总督办公室的……举报按钮。 画面切换。 【帝国焦土殖民地-总督办公室】 主视角,帝国殖民官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光幕之上,那第一个亮起的小小的红点。 他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看到了第一条咬钩的鱼的渔夫般的满意的微笑。 “很好。” 他对着身边的技术教士,贝塔-7说道。 “你看。” “恐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第一生产力。” 贝塔-7那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看着诺灵顿那人性与狡诈的脸。 他那由纯粹的逻辑所构成的数据核心之中,初次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 画面再次切换。 【工厂中央广场】 一场仪式感的公开审判开始了。 铁牛那个老实的壮汉,被五花大绑地押送到了广场的中央。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诺灵顿穿着他那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缓缓地走上了高台。 脸上还带着一种痛心与惋惜的悲悯表情。 “铁牛。” 他用一种磁性的声音沉痛地说道。 “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忠于帝皇的好公民。” “但我没想到。” “你竟然会在帝国最需要你的时候,选择了背叛!” “我……我没有!”铁牛惊恐地争辩道“我只是……太累了,打了个盹……” “打盹?” 诺灵顿笑了。 “不。” “在帝国的法典里,没有打盹这个词。” “只有怠工!” “而怠工,就是对帝皇最无耻的背叛!” 他甚至还假惺惺地为铁牛指派了一名辩护律师——一个眼神空洞的法律型机仆。 而它。 自然不可能提出什么对铁牛有用的辩护意见。 这套流程,自然是程序正义的。 铁牛,也自然被无可争议地判处了……机仆刑。 而瘦猴。 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诺灵顿的手中接过了他的奖赏。 一块热气腾腾,还在滴着油的,真正的烤肉,和一枚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免死金牌。 他看着周围,那些向他投来的嫉妒憎恨和恐惧的眼神。 他又看了看那个被两个技术教士,如同拖死狗般拖向改造车间的铁牛。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低下头。 将那块罪恶与诱惑的烤肉,狠狠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推演的画面外。 整个工厂因为互相之间的相互猜忌。 生产效率也在这种病态的竞争之下,达到了一个连技术教士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巅峰。 而诺灵顿则像一个最高明的驯兽师,悠闲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品尝着红酒,欣赏着他亲手创造出来的这个完美的斗兽场。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 但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那冰冷的数据面板之上。 一个代表着钻地核弹核心的引信模块的良品率的数据。 正在以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幅度。 悄然地下滑。 ------------ 第104章 以忠诚为名,为恐惧加冕 【帝国焦土殖民地-总督办公室】 主视角,帝国殖民官诺灵顿。 诺灵顿正志得意满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下方那座在他英明领导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效率疯狂运转的战争工厂。 无数的机仆和人类劳工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在那座巨大的钢铁巨兽体内飞速地运转着。 将一块块冰冷的矿石,变成一枚枚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真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虽然只是一个囚犯。 但却是一个手握数十万耗材生杀大权的……皇帝。 他甚至还给自己泡了一杯,用缴获的最顶级的咖啡豆现磨的猫屎咖啡。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的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是轨道之上那艘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浮在他头顶的不屈号旗舰。 是卡斯托将军。 诺灵顿瞬间从他那由陆地掠袭者残骸改造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弹了起来。 脸上瞬间堆满了最谦卑也最谄媚的笑容。 “将军。” 诺灵顿打开了通往轨道旗舰的通讯频道。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堆满了最谦卑也最谄媚的笑容。 “向您汇报一个微不足道的好消息。” “在您和帝皇陛下的光辉指引之下。” “以及在贝塔-7大贤者的英明领导之下。” “我们第一批钻地核弹的生产任务。” “已经提前完成了。” 通讯器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了卡斯托将军,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的声音。 “提前了多久?” “不多不少。” 诺灵顿竖起了一根手指,脸上露出了邀功意味的微笑。 “整整十二个小时。” 推演的画面外。 “十二个小时?!” 汉克看着光幕上,那条几乎呈垂直角度向上飙升的生产效率曲线。 他那张扑克脸上,露出了名为茫然的表情。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前银行家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魔法,才能将一群泥腿子和铁罐头,在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内,逼成了一群世界上最高效的生产机器。 “很好。” “但是。” “总督大人。” “我收到了一份关于你的殖民地幸福度为负一百二十七的报告。” “请解释一下。” 轰——! 诺灵顿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颗宏炮炮弹给直接命中了。 一片空白。 【完了。】 他那颗聪慧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他知道了。】 【那个该死的铁罐头,果然在背后告了我的状!】 【让帝国的政委知道我把治下的公民,压榨得比机仆还不如。】 【等待我的就只有一颗爆弹……】 就在他即将被那无尽的恐惧所彻底吞噬时。 他那与生俱来的,如同蟑螂般顽强的求生欲,和那早已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资本家的狡诈,瞬间就为他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将军!” 诺灵顿的脸上,瞬间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委屈表情。 “您误会了!” “这不是负数!” “这是我们为了表达,对帝皇陛下那如同恒星般炽热的无限忠诚!” “而自发进行的苦行!” “是我们用我们那微不足道的痛苦,来赞美帝皇的伟大!” 通讯器的另一端,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 才传来了卡斯托将军,那带着一丝古怪的声音。 “很好。” “继续保持。” 通讯中断。 诺灵顿瘫倒在他的王座之上。 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 自己暂时活下来了。 但他也很清楚。 想要将这个谎言给圆上。 他必须立刻去做点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 对着他的通讯官,下达了一个让在场所有幸存的星际银行高管,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新指令。 “传我的命令!” “从现在起在整个工厂发起一场史无前例的……” “——谁比我更忠诚大竞赛!” 三个小时之后。 诺灵顿取消了所有的休息时间。 他鼓励所有的人类劳工,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向帝皇表达忠诚。 有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小时不眠不休,最终口吐白沫猝死在生产线上的。 他被诺灵顿追授为一等忠诚劳工,并被当众改造成了一台拥有优先供能权限的战斗机仆。 有为了节省营养膏而主动选择只喝机油的。 他被诺灵顿赞扬为艰苦朴素的典范,并奖励了他一桶最新鲜的尸体淀粉。 甚至还有用自己的鲜血,来为刚刚生产出来的钻地核弹,涂装双头鹰徽记的。 他被诺灵顿任命为他所在小组的新工头,并获得了可以随意抽打他手下任何一个不忠诚的工人的权力。 生产效率也在这种病态的竞赛之下,达到了一个连诺灵顿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巅峰。 而伊芙在她的花园里看着自己那依旧遥遥领先的幸福度。 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以为自己赢定了。 但她没有注意到。 在她那美丽的花园的地底之下。 一个小小却致命的钻头。 已经悄然启动。 ---- 一个冰冷不合时宜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是技术教士贝塔-7。 “总督大人。” 贝塔-7指着数据面板上,一个正在以千分之一的幅度缓缓下滑的,极其不起眼的数字,向诺灵顿发出了冰冷的警告。 “你的人性正在污染万机神的完美。” “什么?” 诺灵顿皱了皱眉。 他看了一眼那个数字。 【引信模块-良品率:99.8%】 “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他笑了。 笑得像个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的疯子。 “大贤者。”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大了一整圈的半机械怪物。 眼中是文明人对野蛮人的蔑视。 “我承认你在技术领域是专家。” “但在管理这门艺术上。” “你还只是个门外汉。” “百分之零点二的误差。” “在任何一个追求效率的商业模型里。” “都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损耗。” “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就是效率!” 他没有再理会那个,还在试图跟他争辩质量与完美的铁罐头。 他甚至为了进一步提高效率,而下达了一个更疯狂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 “从现在起,取消所有非核心部件的质量检测环节!” “我要的是数量!不是质量!” “在伊芙那个花匠反应过来之前!” “我要让真理的光辉,铺满这片焦土的每一寸地壳!” 画面切换。 【钻地核弹工厂-引信模块生产线】 主视角,帝国劳工编号043,“老鬼”。 老鬼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榨干的幽灵。 他曾是这家工厂经验最丰富的技师,也是那个因为慢工细活而被所有人尊敬的老师傅。 但现在。 他只是一个在末位淘汰的巨大压力之下,苟延残喘的失败者。 就在刚才。 他那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为了一个该死的免死金牌,向诺灵顿举报了他在工作时因为过度疲劳,而多喝了一口水的怠工行为。 他被罚了三天的食物配给。 他看着那个正狼吞虎咽地,啃着本该属于他的那块烤肉的好徒弟。 他那双因为长期接触高强度能量,而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悄然燃起了名为仇恨的火焰。 他没有说话。 也没有反抗。 他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之上,继续进行着他那重复了数万次的引信模块的最后一道组装工序。 但这一次。 他的手指在拧紧最后一颗保险螺丝时,极其隐蔽地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手法,将那颗螺丝的公差调大了,百分之零点零一。 一个极其微小,任何常规检测都无法发现的瑕疵。 一个足以在最关键的时刻,让整颗真理都变成一枚哑炮的致命的瑕疵。 他看着那个被他亲手污染了的完美的艺术品。 这只不过是无数枚弹头之中的其中一枚。 理智告诉他,这对于作战整体而言,几乎毫无作用。 只不过是生产了一个废品。 不过是他这底层之人,所做出的小小抗议。 而此刻。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产生了强烈的复仇快感。 而那双浑浊的双眼之中。 在不知不觉之中,悄悄的闪过了一抹幽蓝。 ------------ 第105章 帝国向来无所谓 【PVP对战【焦土】-演化时间:第四小时】 主视角,帝国殖民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 他看着面前那块巨大的全息光幕。 光幕之上代表着总生产效率的绿色生命线,正在以一个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向上攀升。 而另一边代表着幸福度的红色死亡线,则早已跌破了零点,向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俯冲而去。 “报告总督大人。”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贝塔-7。 “钻地核弹的生产已进入最后阶段。” “但是。” “我们的劳工也快要耗尽了。” 诺灵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座由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恐怖斗兽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地狱。 因为无休止的内卷和背叛,工人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猝死的、发疯的、自杀的…… 每一分钟,都有数十个鲜活的零件,从那台疯狂运转的机器之上脱落。 然后被他们的同类,面无表情地扔进那为他们提供能量的——蛋白质回收工厂。 “我知道。” 诺灵顿用一种疲惫的声音回答道。 画面切换。 【永恒花园-生命之湖】 主视角,“永恒花园”的创造者伊芙。 伊芙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那遥遥领先的分数,和对面那个死亡与绝望的钢铁地狱。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慈悲与怜悯的微笑。 她赢了。 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向那个亵渎了生命的疯子证明了—— “创造永远比毁灭更伟大!” 但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如远古巨兽心跳般的巨响,从她脚下那圣洁的生命之湖的湖底猛然传来! 整个大地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伊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焦土殖民地-总督办公室】 诺灵顿看着那那堆,终于被组装完成的钻地核弹。 他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 翻盘的时刻到了。 他拿起了通讯器,正准备向轨道之上的卡斯托将军汇报任务完成。 但就在这时。 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不是贝塔-7,也不是卡斯托。 而是他从未听过的存在。 【殖民官诺灵顿。】 【你的任务已完成。】 【现在交出你的指挥权。】 诺灵顿愣住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所有的控制光幕,都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不祥的血红色。 以及光幕中央那个正在缓缓旋转的,铁血与威严的……双头鹰徽记。 推演的画面外。 “是旗舰!” “我的天!帝国竟然真的在全程监视!” 汉克看着那接管了所有指挥权的血红色的双头鹰。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画面中。 帝国的旗舰,在接管了指挥权的第一秒,就下达了一连串让诺灵顿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指令。 【命令所有劳工立刻停止生产。】 【将他们和所有幸存的机仆,一同改造为战斗形态。】 【命令所有炮灰,立刻向永恒花园发起自杀式总攻。】 【他们的任务不是胜利。】 【而是用他们的死亡,为我们那颗即将抵达最优爆破点的真理。】 【争取最后的时间。】 【PVP对战【焦土】-演化时间:第二十四小时】 主视角,帝国旗舰指挥部。 沙盘之上代表着永恒花园的翠绿色区域,已经占据了整个星球百分之九十的地表。 而代表着人类帝国的那片焦黑色区域,则被压缩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光幕之上双方的分数更是呈现出一种令人绝望的差距。 【永恒花园-综合评分:9,872,104】 【人类帝国-综合评分:-1,234,567】 “输了。” “已经可以提前宣布结果了。” “是啊,幸福度都是负数了,这还怎么玩?” 观众们看着那天堑般的分数差距,都发出了一阵阵惋惜的叹息。 没错。 或许帝国的幸福度一直很低。 但是——帝国向来都是无所谓的。 【钻地核弹已抵达最优爆破点。】 【炮灰军团已与敌方生物单位全面接触。】 【时间窗口已锁定。】 【最终协议启动。】 旗舰对所有单位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引爆。】 画面切换。 主视角,“永恒花园”的创造者伊芙。 伊芙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那遥遥领先的分数,和对面那个正在被她的树人军团轻易地撕成碎片,还在进行着徒劳的自杀式冲锋的炮灰军团。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怜悯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心跳般的巨响,从她脚下那圣洁的生命之湖的湖底猛然传来! 整个大地都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 伊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画面再次切换。 【星球地核深处】 那一万枚被寄予了所有希望的钻地核弹,在精准地抵达了那个由地质勘探无人机所标记出的最优爆破点之后,轰然引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场规模并不大,却又足以改变一切的人造地震。 以及一道极其微小的,如发丝般的裂缝。 出现在了那早已休眠了数万年的冰冷地核之上。 然后。 被压抑了数万年的狂暴的地心熔岩,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愤怒的巨龙,顺着那道裂缝喷涌而出! 【永恒花园-全境】 一场史无前例的人造火山爆发开始了。 大地在撕裂。 山川在崩塌。 无尽的岩浆和烈火从地底喷涌而出。 吞噬了翠绿的森林。 蒸发了圣洁的湖泊。 也吞噬了那些还在为胜利而欢呼的德鲁伊,和她们那爱与生命的奇迹花园。 光幕之上代表着永恒花园的【生命值】和【幸福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清零。 推演结束。 主脑那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永恒花园其文明存在根基已被彻底摧毁。”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 第106章 当冬天,降临于无忧的花园 推演的画面外。 伊芙看着那个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天堂,在火焰中化为地狱。 她那一直爱与生命的美丽脸庞之上,露出了空白一般的茫然。 她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输得一败涂地。 她在被淘汰的最后一刻,向那个她无法理解的魔鬼,发出了一个痛苦与不解的质问。 “为什么?”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你一定要用毁灭的方式来创造?” 李昂看着那个,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沉浸在自己理想主义世界里的可悲的女人。 他缓了一缓,便开口向她,也向所有观众阐述了他那冰冷的黑暗的宇宙真理。 “因为在这个世界。” “宇宙不是一座花园。” “它是一座饥饿与杀戮并存的黑暗森林。” “你的花园之所以能够美丽。” “只是因为,它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冬天。” “而我。” 李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怜悯。 “只是提前让你感受了一下,严寒的滋味。” 通讯中断。 伊芙的身影化为点点光斑,消失在了赛场之上。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响起。 “现在进行最终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一万点。】 【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五万点!】 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无比充裕的资源账户。 即使是他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情绪也难免有了些许的波动。 而他那即将开始的大远征,终于拥有了最雄厚的启动资金。 “现在……” 主脑的声音转向了所有幸存的选手。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四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帝国的烙印。】 【考验:当你的文明征服了一个与你拥有相同种族,但文化、信仰、社会结构都截然不同的兄弟世界时。 你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他们的反抗,并将他们彻底地同化,成为你庞大的文明机器的一部分?】 推演开始。 画面接续上一轮的结尾。 【第一忠诚星(原新巴比伦)-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看着面前那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女人。 莉莉丝。 这个星球新的总督。 他那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下,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是向她下达了他作为征服者的,第一个命令。 “交出所有与基因改造相关的人员、设施和技术资料的完整清单。” 莉莉丝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得在恐惧中,交出了那份清单。 然后她便看到。 伊克顿将那份决定了数万人死活的清单,分成了两部分。 一份,交给了他身后那个穿着红色长袍,半人半机械的技术教士。 而另一份,则交给了他身边那个持着爆弹枪的审判官。 “贝塔-7。” 伊克顿对着那个技术教士说道。 “我需要所有有价值的数据。” “德尔塔-7。” 他又对着那个审判官说道。 “剩下的所有垃圾。” “我需要你将它们彻底清理干净。” 莉莉丝看着那个如同黑色死神般的巨人。 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贤者贝塔-7,这是我方获取的、关于基因改造的技术资料清单,按照协议,移交贵方处理。” 伊克顿对着那个技术教士说道。 “审判官德尔塔-7,这是相关人员的清单,他们的异端嫌疑需要贵庭进行最终裁定。” 他对着那个审判官说道。 【新巴比伦-万神殿角斗场-核心基因数据库】 主视角,技术教士贝塔-7。 贝塔-7,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天堂的朝圣者。 他和他的那支由最精锐的护教军组成的知识掠夺小队,正行走在一个由光影所构筑而成的基因神殿之中。 无数的蓝色双螺旋结构,如同璀璨的星河,在他的周围缓缓地流淌。 每一道星河都,代表着一个被新巴比伦的基因艺术家们,所创造出来的奇迹。 “大贤者。” 一个护教军阿尔法,通过数据链接向他汇报道。 他的电子合成音中,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发现狮鹫兽的完整基因序列!其飞行模块的能量转化效率,比我们的机甲飞翼高出百分之三十七!” “发现九头蛇的再生代码!其细胞再生速度是阿斯塔特修士的三倍!” “发现……万机神啊!是永生者巴尔的基因锁技术!他竟然真的破解了人类衰老的底层逻辑!” 贝塔-7看着那一个个,足以让任何一个生物学家都为之疯狂的神之造物。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疯狂地闪烁着海量的数据流。 他没有像他的下属一样发出赞叹。 他只是用一种冰冷的语调下达了命令。 “所有护教军准备格式化。” “但是大贤者!”那个年轻的阿尔法不解地问道“这些……这些都是艺术品啊!是知识的瑰宝!我们为什么要摧毁它们?!” “因为。” 贝塔-7缓缓地转过头。 他那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冷冷地扫了那个年轻的下属一眼。 “这些是未经授权的知识。” “是人性的傲慢,是混乱的亵渎。” “而所有的亵渎。” “都必须被净化。” 画面切换。 【新巴比伦-万神殿角斗场-地下基因改造中心】 主视角,审判官德尔塔-7。 他和他那支火焰净化小队,正行走在一个哀嚎与绝望的屠宰场之中。 无数的营养液的玻璃囚笼,如同蜂巢般排列在他的两侧。 囚笼里关押着的,是各种各样被基因改造过的失败品。 他们有的长着三个脑袋。 有的拖着如同烂泥般的身体。 还有的则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如同野兽般疯狂地撞击着囚笼。 “异端。” 德尔塔-7看着这些,早已失去了人形的可悲的同胞。 他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中,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一种如同外科医生,在看待癌细胞般的厌恶。 他举起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 “以帝皇之名。”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将这里所有的错误。” “都修正掉。” 橘红色的净化的火焰瞬间,就淹没了整个地狱。 画面再次切换。 【新巴比伦-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月光”莉莉丝。 莉莉丝正站在通天塔的顶端。 她看着自己那一半在无声地下载着海量数据,如同沉默的图书馆的城市。 和另一半在熊熊的火焰中燃烧,如同喧嚣的焚化炉的城市。 她那智慧与野心的心,对自己选择投靠的这个新主子,产生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 第107章 当沉默,成为最致命的异端 【第一忠诚星-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月光”莉莉丝。 莉莉丝不敢抬头。 但那尊黑色巨人投下的阴影,却如同冰冷的实体,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臭氧和干涸血迹混合,属于战争的铁锈味。 那味道,让她阵阵作呕。 她看到,那只戴着黑色动力手甲的巨大手掌,捻起了那份记录着数万条性命的数据板。 然后如同撕开一张无用的废纸般,啪的一声,将其从中间干净利落地拗成了两段。 一段数据板,被他随意地抛向了那个浑身被红色长袍覆盖的半机械怪物。 那怪物伸出一只闪烁着电弧的金属附肢,精准地接住了它,仿佛一座移动的神庙接收了信徒的献祭。 而另一段,则被递给了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 那男人接过数据板,他脸上狂热的微笑,在火焰喷射器喷口的指示灯映照下,如同一个即将开始享用盛宴的复仇之灵。 一股寒意顺着莉莉丝的脊椎缓缓爬上。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伊克顿转向技术教士,他的声音通过头盔的声码器传出,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贝塔-7,我需要所有有价值的数据。” 接着,他那猩红的目镜转向审判官,语气变得更加森然。 “德尔塔-7,剩下的所有垃圾,我需要你将它们彻底清理干净。” 伊克顿转过身。 他看着那个穿着帝国真理部特使长袍的男人,微微颔首。 “思想钢印计划,执行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我的大人。” 特使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戏剧性的咏叹调般的狂热。 “很快,这里所有幸存的灵魂,都将只会歌颂一个名字。” 画面切换。 【第一忠诚星-城市中心广场】 主视角,一个幸存的前基因艺术家。 他被迫跪在冰冷的广场之上,周围是数以万计和他一样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从那一刻起,这座城市的黑夜消失了。 无数巨大的全息投影仪,将帝皇那金色的威严身影,投射在每一栋建筑的表面。 如同一个个永不闭合的巨眼,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民众。 他净化巫师之王乌尔什的神迹,被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重演。 与此同时,高音喇叭中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开始以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高频,二十四小时,无休无止地吟诵着《帝国真理》的教条。 “宇宙中没有神。” “迷信是愚昧的温床。” “人类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而在这视与听的双重轰炸之下,一场更隐秘的甄别也在同时进行。 那个前基因艺术家看到,一些穿着白色长袍的数据监测员,正拿着一种奇特的仪器,在人群中缓缓地穿行,扫描着每一个人的微表情和脑波。 他看到,一个因为无法忍受这种精神污染而露出了痛苦表情的男人,被两个审判官无声地从人群中拖走。 他看到,一个因为对《帝国真理》的教条露出了不屑表情的女人,也被两个审判官无声地带走。 他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他将那股足以焚烧整个世界的仇恨,强行地压回了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那感觉,就像是在用自己的牙齿,去咀嚼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的脸上,肌肉僵硬,努力地模仿着周围那些人,那如同牲畜般的麻木与顺从。 他的大脑,则在疯狂地计算着,用最平静的记忆去覆盖那因为愤怒而剧烈波动的脑波。 那就像是在咆哮的风暴之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随时都可能被撕碎的冰面。 【活下去。】 【然后,复仇。】 这两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钢钉,钉入了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 一个数据监测员走到了他的面前,将那个冰冷的仪器对准了他的额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但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麻木。 “脑波正常。” “微表情正常。” 数据监测员的声音冰冷而又机械。 然后他走向了下一个人。 那个前基因艺术家,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骗过了这些机器时。 那个特使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通过高音喇叭响彻整个广场。 “现在。” “为了表达我们对帝皇陛下那无限的忠诚。” “请所有人一同高呼祂的圣名!” “为了帝皇!” 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淹没了一切。 那个前基因艺术家,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座沸腾的熔炉。 那声浪,灼烧着他的耳膜,冲击着他的意志。 他张了张嘴,试图像周围的人一样,喊出那个名字。 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灌满了铅水,沉重而又滚烫。 他的舌头,则如同被钉死在了口腔里。 仇恨,那股他刚刚才强行压下去的仇恨,在这一刻,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反噬了他的身体。 让他连发出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变成了一种不可饶恕的背叛。 于是,他沉默着。 在那片狂热的海洋中,如同一块拒绝被熔化的冰冷礁石。 他周围的声浪瞬间如同退潮般散去,露出了他那张倔强而又充满仇恨的脸,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刺眼。 两个黑色的如死神般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 第108章 在废墟之上,播撒龙牙 帝国接管后的第三个月,火焰终于熄灭了。 哀嚎声也已沉寂。 莉莉丝站在通天塔的顶端,俯瞰着下方的城市。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无论多昂贵的香薰也无法掩盖。 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但曾经的喧嚣与浮华,已被一种如同墓地般的整齐划一的寂静所取代。 她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深海,无形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身后袭来,让她感觉自己的影子仿佛被冻住了。 莉莉丝甚至不敢回头,她从落地窗的反光中,看到了那个如同黑色山脉般的巨人,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总督大人。” 那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不带任何感情的起伏,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 “帝国需要士兵。” 莉莉丝猛地一颤,她知道,最后的收割开始了。 画面切换。 【第一忠诚星-中央征兵广场】 主视角,一个名叫雷夫的十八岁的年轻人。 雷夫感觉自己正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他和数以万计同样年轻的同伴们挤满了整个征兵广场。 这里曾经是万神殿角斗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但现在却被一种更加狂热的东西所取代。 雷夫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 在那里,一面巨大的黑色双头鹰战旗正从基因神殿的废墟之上冉冉升起,如同黑色的太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那战旗的飘扬而狂跳,血液仿佛在燃烧。 他渴望成为那面旗帜下的一员,为了那个金色的领导者,去战斗、去牺牲。 “下一个!” 一个穿着黑色军官制服的政委在高台上咆哮,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声音沙哑而不耐烦。 雷夫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走上前。 画面再次切换。 【征兵广场-审查高台】 主视角,帝国政委“断牙”格里姆。 格里姆感觉自己像一个屠夫。 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人头,如同在审视一群等待被送上流水线的牲口。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些因为狂热而涨红的脸上停留,而是像筛子一样,冷酷地过滤掉那些过于瘦弱,过于亢奋,或是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狡黠的个体。 他在寻找,寻找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眼神,如同狼崽般坚韧的真正材料。 “下一个。” 他看着那个走到他面前的名叫雷夫的年轻人。 他面前的数据板上,瞬间就显示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所有信息。 【姓名:雷夫】 【年龄:十八】 【基因纯度:百分之九十二】 【精神韧性:B+】 【忠诚度:百分之一百二十?】 格里姆看着那个高到离谱的忠诚度数据,他那如同老树皮般干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 他知道,宣传部的那些疯子们又超额完成任务了。 “你想成为帝国的士兵?” 格里姆用压迫的眼神看着雷夫问道。 “是的!长官!”雷夫挺直了胸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道。 “为了帝皇!” “很好。” 格里姆点了点头。 他那只布满了老茧的粗糙手指悬停在了两个按钮之间。 【阿斯塔特?】 他的目光扫过雷夫那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不。这小子就像一捆被点燃的干柴,烧得很旺但也很快就会熄灭。战场上第一个死的永远是这种人。】 最终他的手指重重地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 【让他去帝国军的绞肉机里。为帝皇烧尽他那点可怜的热量吧。那才是他唯一的价值。】 然后他看到了。 在雷夫的身后。 另一个年轻人。 一个眼神冰冷野性的如同幼狼般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而他面前的数据板上,忠诚度那一栏赫然写着一个,让格里姆都感到一丝惊讶的数字。 百分之五十。 但精神韧性那一栏却是一个刺眼的…… S++! 格里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发现了璞玉般的贪婪笑容。 他知道。 他找到了他想要的种子。 他通过一个隐秘的通讯频道,向那位隐藏在暗处隶属于第一军的药剂师,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发现一个S级的种子。坐标……算了,建议你们直接过来进行深度考察。” ------------ 第109章 当耗材,开始仰望星辰 【第一忠诚星-中央征兵广场】 主视角,帝国政委“断牙”格里姆。 格里姆的目光落在了队列中的下一个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的眼神很冷,带着一种在废墟中独自长大的野兽才有的警惕与凶狠。 他不像周围那些狂热的同龄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且仿佛一匹混入了羊群的孤狼。 数据板无声地亮起,在【精神韧性】一栏,一个猩红的S++评级,灼痛了格里姆那饱经风霜的眼睛。 格里姆那张干枯如同老树皮的脸上,一道道皱纹因为一个贪婪的笑容而舒展开来。 那笑容如同一个在矿渣中跋涉了数十年,终于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巨大钻石的老矿工。 【种子……】他心中默念,【找到了。】 “你的名字?”格里姆的声音尽可能地放缓,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扎哈列尔。”年轻人回答,声音平静。 “扎哈列尔……”格里姆咀嚼着这个古老的名字,眉头微微一挑,“听起来,不像是个快乐的名字。” “我没有理由快乐。”扎哈列尔的目光越过格里姆,投向了远处那座依旧灯火辉煌的通天塔,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恨这里的一切。” “很好。” 格里姆笑了。 他喜欢这种仇恨的年轻人。 因为仇恨,是比忠诚更可靠的燃料。 他伸出那只布满了老茧的粗糙手指,在数据板上那个代表着阿斯塔特的金色按钮之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画面切换。 【第一忠诚星-轨道太空港】 主视角,新兵雷夫。 雷夫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通往天堂的朝圣之路上。 他和数以百万计的同伴汇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流。 他们都穿着崭新的帝国军装。 那粗糙的布料上,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机油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那是工厂的味道,也是帝国的余味。 他们列着整齐的方队,脚步声汇聚成雷鸣。 在他们面前,一艘艘宇宙方舟级大型运输舰的舱门,如同巨兽的喉咙缓缓张开,等待着吞噬他们。 他们即将离开这颗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星球,前往一个遥远的未知的战场。 他们在此前已经从宣传之中知道,帝国声称那里是一个荣耀与牺牲并存的地方。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即将为帝皇献身的狂喜。 雷夫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激光步枪,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力量。 他看着自己胸前,那枚闪闪发光的双头鹰徽记。 他那颗年轻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彻底填满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卑微的无足轻重的学徒了。 他是一名光荣的帝国士兵。 是即将为人类,夺回整个宇宙的伟大远征的一份子。 画面再次切换。 【第一忠诚星-通天塔顶层】 主视角,月光莉莉丝。 莉莉丝站在通天塔的顶端,俯瞰着下方。 那是一片黑色的潮水,由无数年轻的生命组成,正义无反顾地涌向太空港,涌向那台名为帝国的战争绞肉机。 她看着这片潮水,感觉自己星球的血管正在被活生生地切开。 在短短三个月内,这颗本就人口凋零的星球,就被帝国这台恐怖的战争机器,活生生地抽走了整整一代的未来。 她那颗曾经智慧与野心并存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未来?】 【不。】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未来了。】 【而,我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为帝国管理着一片巨大坟场的守墓人。】 ------------ 推演结束。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四轮叙事推演【帝国的烙印】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最终总分:582.1】 【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文明设定榜】上再次稳步攀升,最终停在了第523名! “杀进前六百了!” “太稳了!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扎实!” “现在……” 主脑的声音转向了所有幸存的选手。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四轮PVP对战正式开始。” 【对战模式:文化战争。】 【考验:双方进入一个中立的、拥有独立文化的土著星球。双方都不能使用任何军事手段,只能通过派遣文化使团来向土著输出自己文明的价值观。】 【胜利条件:在规定的时间内,谁能让土著文明的文化认同度更偏向自己,认同度更高者将获得获胜。】 ------------ 第110章 当艺术家,开始凝视深渊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四轮PVP对战正式开始。 【对战模式:文化战争。】 【考验:双方将进入一个拥有独立文化的中立土著星球。在此期间双方都不能使用任何军事手段,只能通过派遣‘文化使团’向土著输出自己文明的价值观。】 【胜利条件:在规定时间内谁能让土著文明的‘文化认同度’更偏向自己谁就获胜。】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对手档案,档案上散发着诗与画的古典气息。 【文明:盛唐天工】 【创造者:李翰林】 【当前排名:第519名】 “来了!是李翰林!” “B级梯度里最强的文化流文明!” “我靠!这下是真的撞上铁板了!李昂的帝国真理最克制,也最被克制的,就是这种玩软实力的啊!” 【现在进入取利阶段。】 主脑的声音继续响起。 “请二位在十五分钟内,向我秘密地提交你们在本次文化战争中的【核心渗透策略】。” “方案更优者将获得全部的【战略优势筹码】。” 战略规划室内。 李昂和对面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犹如诗人气质的男人李翰林,同时陷入了沉思。 李翰林看着资料,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舞台。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提笔写下了自己的方案,那动作如同最顶级的书法家在挥洒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核心渗透策略:文化共鸣。】 【方案:我方将派遣最优秀的诗人、画师与工匠进入土著世界。 通过创作更璀璨的艺术,和展示更精巧的技术来获得土著文明,从上层精英到下层民众的全面崇拜,最终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同化为天工的一部分。】 而另一边,李昂也在看着同样的资料。 他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微笑。 但那微笑里没有丝毫的暖意。 尤其是听到了‘艺术’这个字眼的时候,更是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 紧接着,他提交的策略同样简单直接。 【核心渗透策略:恐惧管理。】 【方案:我方将派遣最优秀的历史学者与政宣官,进入土著世界。 向他们展示宇宙中,那些最恐怖的异形和灾难的真实历史影像。】 【然后再向他们,提出一个最简单也最残酷的选择题。】 【你们是要继续那自由,但脆弱的艺术?】 【还是要跪下,拥抱我们这独裁,但安全的真理?】 【双方策略已提交。】 【现在开始进行高速预推演。】 光幕之上一个,代表着文化认同度的进度条出现了。 预推演开始的瞬间,那根代表着文化认同度的进度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拨动。 它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就冲破了中线,狠狠地压向了代表着【盛唐天工】的那一端! “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九十!已经触及胜利线了!” “赢了!毫无悬念的碾压!” 李翰林的粉丝们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但就在进度条即将触及百分之百的前一刻,主脑那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隐藏变量。】 【外部威胁、环境威胁度已激活。】 【正在重新计算模型……】 下一秒。 那根几乎已经触顶的进度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高空中狠狠地拽了下来! 瞬间归零。 紧接着如同断了线的电梯,以一种坠毁般的失控速度,狠狠地砸向了代表着【人类帝国】的底端! 【预推演结束。】 主脑用它那威严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在黑暗森林的宇宙背景之下。” “生存,永远是比艺术更高级的文化。” “人类帝国作战方案更优。” “获得全部五枚【战略优势筹码】。” 主脑的判决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翰林那张诗人气质的脸上。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主脑会认为恐惧比希望更具有说服力。 “粗鄙的野蛮人。” 他冷哼一声。 “等推演开始。” “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 “真正的艺术是如何征服人心的。” “现在请二位进入祈祷室,为你们的文明选择命运干预。” 祈祷室内。 李昂看着自己手中那五枚沉甸甸的筹码。 直接点击了选择消耗。 【消耗5枚筹码,选择【我方增益】:我方所有文化使团成员,在本次推演中将获得精神壁垒状态,对所有精神污染和模因侵蚀的抗性提升百分之百。】 “我不需要你们去感化任何人。” 李昂喃喃自语。 “我只需要你们,在那个即将变成地狱的世界里。” “保持清醒。”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画面开启。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演化时间:第一个月】 两支风格截然不同的文化使团,同时降临在了这座艺术与活力气息的城市。 主视角,“盛唐天工”首席画师丹青。 丹青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 这座城市这里的人民,他们对美的追求和热爱,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和他的团队,在城市最繁华的中央广场之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艺术展览。 精美的丝绸,薄如蝉翼的瓷器,悠扬的古琴,以及那一幅幅由丹青亲手绘制,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奥秘的水墨画。 瞬间就征服了整个城市的上层精英和艺术家。 “太美了!” “这简直就是神迹!” “这才是真正的文明!” 赞美声不绝于耳。 丹青站在人群的中央,享受着这如潮水般的崇拜。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拿起画笔,准备在这片灵感的土地上,创作一幅他此生最伟大的作品。 一幅名为《极乐》的巨型壁画。 他没有注意到。 随着他的画笔落下,那原本纯净的墨色之中,开始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紫光。 画面切换。 【佛罗伦萨城-贫民窟】 视线切换到贫民窟。 这里的主视角,是帝国的政宣官,灰烬。 灰烬看着周围的土著。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面色蜡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活气,如同行尸走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面庞上,唯一的动作,就是微微眯起的双眼。 他在审视,审视着这片土地,以及其上这些生物的“价值”。 灰烬和他的小队,在这片弥漫着恶臭与绝望的贫民窟里,很快就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宣讲台。 这里没有精美的艺术品,也没有悠扬的音乐。 只有一台巨大的全息投影仪,如同独眼巨人般沉默矗立。 在它的旁边,几个高音喇叭被调试到了最大功率,发出刺耳的电流嗡鸣。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全息投影骤然亮起。 画面中出现的,并非什么美好的景象。 那是一颗正在被吞噬的星球。 无数狰狞的虫群,如同覆盖在尸体上的蛆虫,正疯狂地啃食着它的大地,吸干它的海洋,撕裂它的大气。 最终,连岩石都被消化殆尽,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金属内核。 灰烬俯瞰着下方那些被画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土著,他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如寒冬的冰雨,浇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看吧,这就是宇宙的真相。” “没有艺术,没有和平,只有无尽的饥饿和杀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恐惧的脸。 “你们的艺术家救不了你们。当冬天来临时,他们那脆弱的画笔,挡不住异形的利爪。” “只有帝国。” 他伸出手,指向了投影中那艘刚刚出现、正在对虫群进行毁灭性轨道轰炸的帝国战舰。 “只有力量。” “才能让你们活下去。” 画面再次切换。 【佛罗伦萨城-广场与贫民窟的交界处】 主视角,土著学者艾伦。 艾伦站在这里。 一边是艺术与欢笑的天堂。 一边是恐惧与绝望的地狱。 他看着广场上那个正在疯狂作画,仿佛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的丹青。 又看了看贫民窟里那个正在用最冰冷的语言描绘着宇宙最残酷真相的灰烬。 他那颗年轻的、求知欲的心,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 他隐隐地感觉到。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无论选哪一个,等待他们这个文明的,都将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浩劫。 ------------ 第111章 当深渊,开始回应艺术家的凝视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演化时间:第三个月】 盛唐天工,首席画师丹青。 他遇到了瓶颈。 他站在自己即将完成的毕生杰作《极乐》之前。 但丹青看着自己的画,心中却只有一片焦躁。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画少了点什么。 它很美,但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美,缺乏能真正触动灵魂的力量。 他痛苦地扔掉了手中的画笔。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 “极乐,不该如此肤浅。” 推演的画面外。 “瓶颈期。” “看来就算是李翰林手下最顶级的艺术家,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啊。” 观众们看着那一脸痛苦的丹青,都发出了一阵阵善意的哄笑。 但解说席上的伊莱教授,看着这一幕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 他轻声说道。 “你们不懂。” “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来说。” “瓶颈不是结束。” “它往往是通往疯狂的开始。” 画面中。 在为了寻求那虚无缥缥缈的灵感,而痛苦不堪时。 一个被禁忌的想法,如毒蛇般从他记忆的最深处钻了出来。 他决定尝试一种被天工明令禁止的古老通神之法——感官剥夺与深度冥想。 他将自己关在了一个完全隔音、完全黑暗的房间里。 不吃不喝。 不眠不休。 试图在极致的空与静之中,去聆听那来自宇宙最深处的真理之音。 三天后。 当他那早已饥渴难耐的灵魂,即将脱离肉体的束缚时。 他“看”到了。 那是一幅幅超越了凡人想象极限的幻象,极致的美感与极致的痛苦在其中交织。 长着天使翅膀的少女,在玫瑰色的荆棘之上引吭高歌,歌声中既有撕裂般的痛苦又有登顶般的愉悦。 俊美的少年,正用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地雕刻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身体,仿佛在完成一件最神圣的艺术品。 无数的灵魂,则在爱与恨的极致交织中与欢愉融为一体,化为一片沸腾的情感海洋。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丹青看着那矛盾与和谐的诡异画面。 他哭了。 也笑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答案。 极乐的本质不是幸福。 而是体验! 是将痛苦与快乐,都推向极致之后,所诞生的灵魂升华! 他如同疯了一般冲出房间,重新拿起了他的画笔。 他不再犹豫,不再迷茫。 他将那些禁忌而又诱惑的幻象,一点点地融入到了他那原本圣洁的壁画之中。 他笔下的神女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慈悲,而是多了一丝挑逗与诱惑的欲望。 他笔下的罪人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一种在极致痛苦中,获得了极致解脱的狂喜。 他的作品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活”了过来。 所有看到这幅画的土著,都被彻底地征服了。 他们沉溺在那由极致的美、极致的痛苦所交织而成的感官里,无法自拔。 画面切换。 【盛唐天工-祈祷室】 李翰林看着那已经彻底偏离了盛唐风格,变得诡异妖艳的壁画。 又看了看那个正如同疯魔般狂笑作画的丹青。 他那一直自信与优雅的脸上,产生了莫名的不安。 他隐隐地感觉到。 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不该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演化时间:第六个月】 视线聚焦于盛唐天工的首席画师丹青。 他遇到了瓶颈。 他站在自己,即将完成的毕生杰作《极乐》之前。 那是一幅高达数十米的巨型壁画,画中的琼楼玉宇已近完工,仙乐仿佛就要从那描金的云层中飘出。 但丹青看着自己的画,心中却只有一片焦躁。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画少了点什么。 它很美,但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美,缺乏一种能真正触动灵魂的神性。 那幅画有一种前所未有,足以蛊惑人心的魔力。 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忘记时间忘记饥饿忘记一切,只剩下对极致之美的最原始的渴望。 整个佛罗伦萨城都为之疯狂。 贵族们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丹青的一幅神作。 艺术家们则将他奉为在世的画圣。 甚至连平民们都放弃了工作,日夜聚集在广场之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着那幅正在不断生长,似乎拥有诡异生命力的壁画。 推演的画面外。 “太可怕了。”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屏幕上,那座因为艺术而彻底陷入停滞的城市,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已经不是文化输出了。” “这是精神之毒。” 汉克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是的。”他沉声说道。 “而且我总觉得那幅画有些不对劲。” “它太活了。” “活得像一个正在呼吸的怪物。” 画面切换。 【盛唐天工-祈祷室】 李翰林看着光幕之上,那飞速下降的生产力和社会稳定度数据,又看了看那个正如同疯魔般狂笑作画的丹青。 他试图通过文明指挥室的指挥官,命令丹青停止创作, 但丹青却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狂热与痴迷的眼神看着与他通讯的指挥官。 “不。” 丹青的声音沙哑而又诱惑。 “您不懂。” “这不是画。” “这是我的神。” 画面再次切换。 【佛罗伦萨城-贫民窟】 视线切换到贫民窟。 这里的主视角,是帝国的政宣官,灰烬。 这里没有艺术品,也没有音乐。 但这一次,来听他布道的土著,不再是那些麻木,绝望的饥民。 而是一群眼神中带有强烈恐惧,如今还显得较为清醒的少数派。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边缘人—— 无法理解丹青那高雅艺术的工匠,被新艺术浪潮所淘汰的守旧派学者。 以及那些因为所有人都沉溺于享乐,而失去了生意的商人。 “看吧。” 灰烬指着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市,用冰冷语调说道。 “那就是文明的代价。” “当你们的精英,都在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美时。” “你们的城市正在停止运转。” “你们的粮食正在耗尽。” “而当真正的冬天来临时。” “你们那美丽的画作,能填饱你们的肚子吗?” 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清醒者的心中。 画面再次切换。 【佛罗伦萨城-中央广场】 丹青又一次遇到了瓶颈。 他感觉自己的画中还缺少一种颜色。 一种足以表现那极致的痛苦,以及那极致愉悦的颜色。 他尝试了所有他能找到的颜料,但都无法让他满意。 就在他为此而痛苦不堪时,那个在他脑海中回响了无数次的声音,第一次向他提出了一个诱惑的建议。 【最美的红。】 【永远只流淌在,最鲜活的生命之中。】 丹青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了真理的疯子。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他身后那个一直对他崇拜不已,年轻美丽的女学徒。 他的眼中,是艺术家在看待完美素材时,那种无比狂热的光。 “孩子。”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声音说道。 “为了艺术。” “你愿意奉献一切吗?” ------------ 第112章 当饥饿,成为最终的缪斯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演化时间:第九个月】 佛罗伦萨城饿了。 这座曾经因艺术而璀璨的城市,如今却因为所有人都沉溺于艺术,而爆发了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粮荒。 面包店关门了。 市场里空空如也。 只有丹青那幅巨大无比的《极乐》壁画,还在城市的中央散发着诡异的令人沉醉的光芒。 无数的市民依旧聚集在广场之上。 他们宁愿忍受着腹中的饥饿,也要仰望着那幅能够带给他们精神上极致愉悦的神作。 视线切换到帝国政宣官,灰烬。 他站在贫民窟最高的一座垃圾山上,俯瞰着远处那座正在被艺术和饥饿同时吞噬的城市。 他那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等了九个月的那个时机,终于到来了。 他转过身,看着下方那数以万计,因为饥饿而眼睛发绿,早已被他用末日论武装了头脑的恐惧信徒。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远处那座金碧辉煌,在夕阳下如同黄金般燃烧的上层区。 “你们在挨饿。”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冰冷的铁钉,敲入他们那早已被饥饿所占据的大脑。 “但他们,却在享乐。” “你们的孩子因为没有食物而哭泣,而他们,却在用最珍贵的粮食,去喂养那些唱歌的小鸟。” “我问你们。”灰烬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穷人的心中。 “——这公平吗?!”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愤怒的野兽般的咆哮声从下方传来。 “那么。” 灰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去吧。” “去拿回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 下一秒。 战争——开始了。 画面切换。 【佛罗伦萨城-中央广场】 主视角,“盛唐天工”首席画师丹青。 丹青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燃烧。 他看着面前那幅即将完成的《极乐》壁画。 看着画中那些在他的神来之笔下,变得栩栩如生的神祇与天女。 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的胸中奔涌。 但在这股成就感的顶点,却是一种更加巨大的冰冷的空虚。 他总觉得这幅画还缺少了点什么。 缺少了一种最关键,足以让它活过来的颜色。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广场的边缘,传来了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暴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的眼睛血红,如同饥饿的野兽,手中挥舞着石头和棍棒。 精美的雕塑被砸得粉碎。 华丽的画作被撕成碎片。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艺术家和贵族,被他们尖叫着拖倒在地,然后被用最原始的方式,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温热的鲜血溅满了整个广场,也溅满了丹青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丹青看着那充满了生命力的鲜血,四处飞溅。 他那早已被瓶颈所逼疯的艺术灵魂,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灵感。 他扔掉了手中那早已干涸的画笔。 他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跪倒在一个垂死的贵族身边。 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指,缓缓地伸进了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之中。 【温暖。】 【这就是‘生命’的颜色吗?】 他感受着那滚烫的粘稠的液体,包裹着自己的指尖。 然后他缓缓起身,用那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在他那幅“圣洁”的壁画之上,画下了那罪恶而又完美的——第一笔。 画面再次切换。 【佛罗伦萨城-广场与贫民窟的交界处】 主视角,土著学者艾伦。 艾伦看着那一半在燃烧,一半在歌唱的疯狂的城市。 看着那个正在用鲜血作画的画圣。 又看了看那个,正站在贫民窟的高塔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传教士。 他那颗理想与求知欲的心,彻底碎了。 他终于明白了,灰烬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当冬天来临时,你们那美丽的画作能填饱你们的肚子吗?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向着那个带来了恐惧也带来了真相的魔鬼。 献上了他那卑微的膝盖。 ------------ 第113章 当真理,开始拥抱火焰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演化时间:第九个月】 丹青跪倒在一个垂死的贵族身边。 他无视了那贵族眼中最后的哀求,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指缓缓地伸进了那还在不断涌出温热鲜血的伤口之中。 【温暖。】 【这就是‘生命’的颜色吗?】 他感受着那滚烫粘稠的液体包裹着自己的指尖。 然后他缓缓起身,用那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在他那幅“圣洁”的壁画之上,画下了那罪恶而又完美的第一笔。 那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那早已干涸的灵感如同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种,足以表现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狂喜的颜色! 整个广场都变成了他疯狂的调色盘。 他在尸体与鲜血中奔跑,将那些垂死的贵族、哀嚎的艺术家、甚至是被误伤的平民,都当成了他创作的颜料。 神祇的怒火,需要最新鲜的喷涌而出的动脉血来描绘。 天国的乐章,必须由临死前最纯粹的悲鸣来谱写。 而画中那最后的空白,则需要用那些恐惧与绝望的灵魂来亲自填充。 推演的画面外。 “他疯了……彻底疯了。”莉娜看着那个正在用生命作画的画圣,声音都在颤抖。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是悲悯,“他没有疯,莉娜。恰恰相反,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画面中。 在无尽的杀戮与狂欢之中,丹青终于完成了他的神作。 那幅画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不再是一幅静止的壁画。 它变成了一个正在缓缓蠕动的,由无数张痛苦而又狂喜的面孔所组成的世界。 它开始主动地向所有注视着它的人,辐射出一种极致诱惑的精神瘟疫。 所有幸存的土著都被它彻底征服了。 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沉溺,在那由极致的美与痛苦,所交织而成的感官世界里无法自拔。 画面切换。 【佛罗伦萨城-贫民窟-高塔之上】 主视角,帝国政宣部政宣官灰烬。 灰烬站在高塔之上,冷漠地看着远处那座已经彻底变成疯人院的城市。 他的目光越过无数疯狂的人群,最终落在了那个正站在广场中央疯狂地亲吻着自己那幅血色“作品”的画圣身上。 他知道收割的时刻到了。 他转过身。 看着他身后那个同样眼神冰冷求知欲的艾伦。 “看到了吗?” 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艺术的尽头。” 艾伦看着那座地狱般的城市。 看着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同胞。 他那颗理想与求知欲的心彻底碎了。 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我们……该怎么办?”艾伦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很简单。” 灰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他将一把沉重的爆弹手枪拍进了艾伦颤抖的手中,又将一枚小巧的遥控炸弹塞进了他的口袋。 “去,将你们那早已腐烂的过去,连同着那个创造了它的伪神,一同送入地狱。” 【中立土著星球-文艺复兴星-首都佛罗伦萨】 艾伦和他仅存的几十名同样保持着清醒的同志,如同一群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士。 他们向着广场中央那个正在疯狂亲吻着自己作品的画圣丹青,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为了真理!” 他们咆哮着,一同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但那些市民早已被艺术彻底腐化,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却像最忠诚的卫士,用自己脆弱的血肉之躯,主动迎向了射来的子弹,挡在了他们的神的面前。 荒诞而又悲哀的屠杀,就此开始。 画面切换。 主视角,盛唐天工首席画师丹青。 丹青感觉自己正在飞升。 外面的爆炸声与惨叫声,在他听来,都变成了最美妙的交响乐。 他不在乎。 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用那最鲜活的颜料,为他那伟大的神作,画上最后的完美的一笔。 【成了……】 【我,看到了……真正的……极乐……】 他成功了。 那幅画,活了。 它不再是一幅静止的壁画。 它变成了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那是极致美感与极致痛苦的极乐天国。 他听到了那个一直在他耳边低语的神的召唤。 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可以回家的孩子。 他张开双臂。 准备拥抱他那永恒的天堂。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 一颗微不足道的爆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眉心。 【亚空间-混沌的领域】 丹青的灵魂脱离了肉体的束缚。 他看到了他一直在追求的那个天国。 那是一个由极致美感与极致痛苦交织而成的“极乐”之地。 他也看到了那个一直在他耳边低语的“神”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的灵魂和欲望所组成的王子。 他正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这个最虔诚的信徒的回归。 丹青也微笑着向他飘去。 但就在他的灵魂即将彻底融入那个天堂的前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比死亡更可怕的静默。 他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片紫色的欲望风暴的尽头,一轮金色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那太阳巨大无比,无法用语言形容。 它没有光,也没有热。 它只有一种绝对的秩序,一种足以将所有混乱和噪音都彻底否定的存在。 丹青那罪恶的灵魂,在被那金色的静默扫过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被投入熔炉的的草稿,无声地地化为了虚无。 ——推演结束。 ------------ 第114章 当骗子,开始亲自撰写圣经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无尽的混沌风暴之中,那一轮吞噬了一切色彩与噪音的……金色的静默。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盛唐天工其核心文化已彻底崩溃。” “其文明已被未知的外部模因彻底污染。” “判定:【精神死亡】。”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李翰林在被淘汰的最后一刻,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年轻人。 他那颗诗与远方的心,彻底碎了。 推演的画面外,整个创世纪的会场陷入了一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漫长冰冷的死寂。 如果说李昂之前的胜利带给他们的是震撼,那么这一次的胜利,带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无法理解。 “我……我不明白。”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那个平静地接受了胜利的李昂,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盛唐天工那个如此美丽的文明会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汉克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颗战术与博弈的大脑第一次彻底宕机了。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 这场诡异与疯狂的所谓……文化战争。 “不。”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伊莱·温特教授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眼中没有困惑,只有一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恐惧与兴奋的复杂光芒。 “他不是什么都没做。” “恰恰相反。” “他做了一件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最关键也最致命的事。” 他伸出手在全息屏幕之上调出了李昂之前所有的PVP录像。 从第一赛季的【信仰之战】对战【绯红教廷】,到第二赛季的【恐惧的颜色】对战【深海梦魇】,再到刚刚结束的这场【文化战争】对战【盛唐天工】。 “你们发现共同点了吗?”伊莱教授用一种引导性的语气问道。 汉克和莉娜都皱着眉,看着那三场风格截然不同但结局却同样诡异的比赛。 “我不知道。”汉克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三场胜利都很邪门。” “是的,邪门。” 伊莱教授点了点头。 “但邪门本身就是一种规律。” 他指着【绯红教廷】的录像。 “在这里李昂利用了马尔萨斯那对神的极致的……狂喜。” 他又指着【深海梦魇】的录像。 “在这里李昂利用了他自己的士兵那对恐惧的绝对的……免疫。” 最后他指向了刚刚结束的这场比赛。 “而在这里他利用了丹青那对艺术的极致的……痴迷。” “你们发现了吗?” 伊莱教授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迷茫。 “李昂所有的胜利都与一个东西有关——情绪!” “我怀疑,”伊莱教授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观众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大胆猜测,“李昂在他的宇宙设定中加入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隐藏法则——一种能够将强烈的情绪转化为现实的力量。” “而他那所谓的《帝国真理》那冰冷的无神论,其真正的作用就是一道防火墙!用来保护他自己的文明免受这种可怕的情绪反噬!” 这个阴谋论虽然不完全正确,但却无限地接近了真相。 就在所有观众都为之震撼时。 主脑突然发布了一个紧急通知。 【警告。】 【检测到编号7-34561选手‘李昂’;编号654321选手‘X’;编号……等七百一十二个已激活【风险红利】的文明宇宙,出现高强度现实扭曲现象。】 【其数据模型已开始对神谕引擎的底层逻辑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 【为了保证大赛的公平性和安全性。】 【现发布临时赛制调整方案。】 【所有已激活【风险红利】的选手。】 【必须在下一个子主题开始之前。】 【向主脑提交一份关于风险的完整相关设定说明。】 创作舱内。 李昂看着主脑那冰冷的通告,都快被气笑了。 让他交出底牌? 可以! 自然可以! 他乐呵呵的打开了设定提交界面。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始撰写相关的设定说明。 【设定:论高维能量空间中集体潜意识聚合体的形成与防范】 【作者:李昂】 【摘要:】 【本宇宙模型,引入了一个名为【亚空间】的高维能量空间。】 【该空间的能量,会受到低维智慧生物集体潜意识的影响。】 【当某种集体情绪(如喜悦、痴迷、恐惧)达到一个临界点时。】 【就会在该空间凝聚成危险的情绪聚合体。】 【而《帝国真理》,就是一套通过降低集体情绪烈度,来避免产生这种现象的社会学防火墙。】 这里面,自然没有任何一句假话。 ------------ 第115章 当谎言,成为对抗深渊的唯一真相 李昂提交了他那份完美的假答案。 然后他平静地靠在自己的创作舱座椅上,等待着主脑和全世界的审判。 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 一旦被看穿,他那亚空间与混沌的黑暗秘密,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等待他的,就只有被当成认知危害,而彻底格式化的唯一结局。 但他别无选择。 推演的画面外。 主视角,解说员伊莱·温特教授。 伊莱教授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那份由李昂提交的,名为《论高维能量空间中集体潜意识聚合体的形成与防范》的学术论文。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思辨的光芒。 终于。 在通读了三遍之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解开了世纪难题般的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与赞叹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平静地坐在创作舱内的年轻人。 “汉克,莉娜。” 他用一种激动地声音说道。 “我们都错怪他了。” “错怪?”汉克和莉娜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的!错怪!” 伊莱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将那份论文的核心内容,展示在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你们看!” “李昂他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疯子!” “他是一个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清醒的社会学家!” “他早就发现了那个,被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宇宙的隐藏法则!” “情绪是可以杀人的!” “绯红教廷的狂喜!” “深海梦魇的恐惧!” “盛唐天工的痴迷!” “这些看似无形的情绪在达到一个临界点之后,都会在那个被他称为【亚空间】的高维能量空间里,凝聚成一个足以摧毁一个文明的……能量聚合体!” “而他那看似反人性的《帝国真理》!” 伊莱教授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整个会场。 “其真正的作用就是一道防火墙!” “一道用来保护他自己的文明,免受这种可怕的情绪反噬的……” “思想的防火墙!” 画面切换。 视线切换至S级梯度,“普罗米修斯集群”的基因实验室内。 主视角,肯基博士。 肯基博士看着李昂提交的那份论文,又调出了他之前所有的比赛录像,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同时进行着信息比对。 他那张如同机器般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微笑,并非源于情感,而是一种纯粹因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实验样本”而产生的“愉悦”。 “有意思。”他的声音如同电子合成,不带任何音调起伏,“一个懂得如何用谎言来包装真相的小家伙。” 他对着身边一个同样冰冷的助手,陈述着自己的分析结论。 “他所说的那个高维能量空间,其本质,远比他描述的要危险一万倍。 那些所谓的能量聚合体,也并非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肯基博士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光芒。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利用它,去将它变成自己手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武器。” “继续观察。”他关闭了全息屏幕,对助手下达了指令,“我对这个对手,越来越感兴趣了。” 画面再次切换。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选手李昂,提交的设定说明已通过审核。】 【其逻辑自洽数据完整。】 【准予归档。】 【临时赛制调整结束。】 李昂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赌赢了。】 【用一个看似科学,实际半真半假的答案,成功地将亚空间这个真正的‘潘多拉魔盒’,暂时地封印了起来。】 主脑,得到了它想要的解释。 而他则保住了最大的底牌。 而就在这时。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和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比赛之中。 “现在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五轮,也是最后一轮叙事推演正式开始。” 【子主题:巨人的黄昏。】 【考验:当你最信任、最强大的英雄因为理念,嫉妒或外部诱惑而选择背叛时。 你的文明,将如何应对这场史无前例的内部危机?】 ------------ 第116章 当长子,开始仰望父亲的星辰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看着主脑发布的那个不祥的全新子主题。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 大赛的总导演,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的盖亚AI,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想看背叛?” 李昂喃喃自语。 “好啊。” 他打开了自己的文明沙盘。 他没有像任何人想象的那样,去立刻开始设计那场注定要血流成河的内战。 他只是平静地打开了那个,从开始就一直作为最大悬念的【项目:原体】。 然后。 在全场亿万观众那惊愕与不信的目光中。 将自己那刚刚才因为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而变得无比充裕的海量【文明本源】,如同倒垃圾一般,全部投入了进去! 【消耗【文明本源】:六万五千点。】 【正在解锁【原体计划】第一阶段……】 【失落与寻回】 推演的画面外。 “他……他疯了?!” “我靠!他竟然把所有的家底都梭哈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观众们,彻底被李昂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赌狗行为给震惊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瞬间就变得空空如也的资源账户。 他那张一直自信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画面中。 帝皇的私人战略室内,一片寂静。 他独自站立在一张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那星图由纯粹的光芒构成,将整个银河系都化为了一片在他面前缓缓流淌的星河。 星河之中有无数光点在闪烁。 但其中有二十颗星辰却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孤独。 它们是他此生最伟大的杰作,也是他永恒无法被弥补的伤痕。 “我主。”马卡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星炬的光芒已经稳定,第一次远征的舰队也已集结完毕。我们,该去接哪一位殿下回家了?” 帝皇看着那二十颗孤独的星辰,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如父亲在凝视失散多年的孩子般的复杂光芒。 他缓缓伸出那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那手指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重量,缓缓而坚定地,落在了其中那颗最明亮,如同晨星般璀璨的光点之上。 “去克苏尼亚。”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去接我的长子。” “接我最完美的作品。” “回家。” 画面切换。 视线切换到克苏尼亚,一座巢都的顶端。 一个光头的男人正静静地站立在一座由无数的尸骸和破碎武器所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他身上穿着一套动力甲,那盔甲由各种战利品拼接而成,伤痕累累,既有最先进的能量护盾发生器,也挂着最原始的,由敌人颅骨制成的挂坠。 他俯瞰着下方那片被工业污染和帮派战争所笼罩的地狱,那片属于他的领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站姿却如同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骄傲。 但在这份骄傲的尽头,却是一种更加深入骨髓的孤独。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他只知道,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战斗就是他唯一的语言,杀戮是他唯一的呼吸。 他用自己的拳头,将这颗星球上所有敢于自称为“王”的生物,都一一砸成了碎片。 最终,成为了这座罪恶之城唯一的皇帝。 但他并不快乐。 每当他站在这座由他亲手打下的江山的顶端,俯瞰着下方那片臣服于他的黑暗时,他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他的舞台,应该在星辰之间。 就在这时。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 他猛地抬起头。 看向了那片被厚重,充满了酸雨的云层所笼罩的永恒的黑夜。 然后他看到了。 一颗金色二璀璨的钢铁之星,正缓缓地撕开云层。 向他。 降临而来。 ------------ 第117章 当长子,第一次看见天空 【第二赛季:巨人的黄昏】 【演化:荷鲁斯前传】 主视角,幼年荷鲁斯。 他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那是一种被厚重的工业污染,和早已废弃的矿井所笼罩的黑。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臭和腐烂的合成营养膏的恶臭。 脚下是混杂着粘稠污水的泥土。 他还只是一个婴儿。 但他的眼睛,却能轻易地穿透那微弱的火把光芒,所照不到的阴影。 他的耳朵,能精准地捕捉到数百米外,一个小小的变异老鼠啃食垃圾的声响。 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成长。 一个月,他就能像一个三岁的孩童一样奔跑。 六个月,他就能像一个七岁的少年一样挥舞铁棍。 而收养他的那个男人。 匪帮的首领,哈格顿。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污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父爱,只有一种算计和贪婪的审视。 “小子,你没有名字。” 哈格顿,将一块比荷鲁斯的头还大的,干硬的蛋白质块扔在了他的面前。 “在这里只有活着的东西和死了的东西。在你赢得自己的名字之前,你就叫……无名氏。” “记住。” 哈格顿用他那粗糙的手指。指了指周围那些同样衣衫褴褛,显得异常嫉妒的帮派成员。 “在这里没有名字。” “只有力量。” “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画面切换。 【演化时间:第十年】 荷鲁斯十岁。 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成年的匪徒。 他那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感。 他不再是一个孩子。 他是哈格顿手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刀。 “去。” 哈格顿坐在他那用废弃的齿轮和锈蚀的钢板打造而成的王座之上,指着对面那支同样凶残的匪帮。 “去把他们的地盘和女人都给我抢过来。” 荷鲁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他手中,那把用舰船残骸打磨而成的巨型钝斧,沉默地走向了那片死亡与血腥的战场。 那是一场原始野蛮与混乱的帮派械斗。 但在荷鲁斯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神。 他的力量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他的速度快到让所有的子弹都打空了。 他的每一次挥斧,都意味着一个成年的匪徒被砸成一堆破碎的血肉。 他甚至不需要战术。 他只需要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力量和威慑,就能轻易地将所有的敌人都打入绝望。 他赢了。 他带着战利品,和那些被他的力量所彻底征服的追随者,回到了哈格顿的面前。 他将那滴着鲜血的巨斧扔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是对自己命运的不解。 “父亲。” 荷鲁斯看着那个坐在王座之上、满足的笑容的哈格顿。 “我赢了。” “是的。” 哈格顿点了点头。 “你赢了。” 他笑了。 笑得如同一个看到了自己最完美的投资开始回报的商人。 “但你还没有名字。” “只有赢得杀戮之名的人。” “才能真正地成为这片黑暗的王。” 【演化:荷鲁斯前传-克苏尼亚】 主视角切换至荷鲁斯。 他的肺在燃烧,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兴奋。 他刚刚亲手拧断了“血齿”帮最后一名督军的脖子,为哈格顿彻底征服了这片铁锈与辐射尘埃的C-7矿区。 但他没有像其他帮派成员一样,停下来欢呼和享用战利品。 他只是沉默地继续向上攀爬,穿过一层又一层早已废弃的,如同迷宫般的矿井隧道。 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被所有地下居民视为“禁忌”与“死亡”的,所谓“天国”—— ——地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在驱使着他去寻找那片永恒黑暗之上的某种东西。 某种在呼唤着他的东西。 推演的画面外。 “地表?” “他要去地表?疯了吗?” “根据资料,克苏尼亚的地表,因为过度开采和长期的工业污染,早已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了啊!” 观众们看着那个不断向上攀爬的孤独身影,都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眼中,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不。” 他轻声说道。 “他不是在冒险。” 画面中。 当荷鲁斯推开那扇厚重无比的合金闸门时,闸门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 然后,他看到了奇迹。 那是一颗巨大的太阳,它正缓缓落下,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它的光芒,将那片被无尽工业废墟和灰色烟尘笼罩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悲壮的血色。 他那颗早已被杀戮和生存所磨砺得,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名为震撼的情绪。 但就在这时。 一股更加强烈的,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 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壮丽的景象中拉了回来。 他循着那股悸动,在附近的一片巨大的陨石坑废墟之中,找到了一个被埋藏在废铁之下,半露在外的金属容器。 那是他的摇篮。 是他的维生舱。 他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但他就是知道。 他伸出手,试图将那个如同他命运的起点般的金属容器,从废墟中挖出来。 但就在这时,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群从未见过的“铁皮人”,那是一支来自火星的机械神教考古队。 他们穿着统一的暗红色长袍,长袍上点缀着各种齿轮与管线。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肉,只有冰冷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同样是一种诡异的科技美学造物。 他们无视了荷鲁斯这个浑身沾满了鲜血和污垢的土著,仿佛他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他们只是用一种虔诚与狂热的眼神,看着那个被他们视为欧姆尼赛亚的圣物的维生舱。 然后他们开始用各种各样效率与逻辑的工具,对那个圣物进行着挖掘和回收。 荷鲁斯看着那群试图抢走他唯一“归宿”的铁皮人,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警告。 他只是沉默地从废墟中捡起了一根长达两米、粗壮扭曲的钢筋。 然后,他动了。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被投石机射出的炮弹,向着那群还在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考古”工作的窃贼,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 第118章 当野兽,第一次品尝钢铁的滋味 【第二赛季:巨人的黄昏】 【演化:荷鲁斯前传-克苏尼亚地表】 主视角切换至荷鲁斯。 荷鲁斯的胸膛中燃起了一团陌生的火焰——愤怒。 这群突然出现的“铁皮人”无视了他,如同无视一只脚边的蝼蚁。 而现在他们正试图抢走那个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归属”的金属容器。 这是不可饶恕的。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警告。 愤怒在他那被克苏尼亚地下世界法则所塑造的灵魂中,只会转化为最直接也最高效的行动——杀戮。 他沉默地从废墟中捡起了一根长达两米、粗壮扭曲的钢筋。 然后他动了。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被投石机射出的炮弹,向着那群还在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考古工作的窃贼,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推演的画面外。 “他动手了!” “我靠!一个人对一支全副武装的机械化部队?!” “这不是勇敢,这是愚蠢!” 观众们看着那道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枪口的孤独身影都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画面中。 就在荷鲁斯的身影,出现在攻击范围内的第一瞬间。 那支原本还在进行着考古工作的护教军小队,展现出了远超凡人军队的恐怖反应速度与战术协同。 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数据流,在他们共享的战术网络中瞬间闪过: “检测到敌意目标。威胁等级:阿尔法级基因改造巨兽。执行净化协议。” 在不到零点三秒的时间内,十名护教军就已经组成了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网。 十支造型奇特的、包裹着黄铜线圈的镭射卡宾枪,同时喷射出了死亡气息的绿色辐射光束! 那不是激光,而是被高度放射性物质所包裹的实弹,足以在瞬间就将一个无甲的凡人,变成一滩不断哀嚎的融化的烂肉。 但荷鲁斯不是凡人。 他那如同神明般的战斗直觉,早已预判了所有的弹道。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诡异姿态,在枪林弹雨中高速穿行,仿佛一道在固定桩木间闪转腾挪的黑色闪电。 所有的子弹都落空了。 而他与那支护教军小队之间的距离,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不可能!” “他的速度……竟然比子弹还快?!” 观众们彻底被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给震惊了。 而荷鲁斯已经冲到了第一个护教军的面前。 他手中的那根粗壮的钢筋,带着足以砸碎岩石的万钧之力,狠狠地砸了下去! 铛——! 一声巨响。 那个护教军的身体被砸得向后倒飞了出去,但却并没有像荷鲁斯想象的那样变成一滩肉泥。 他那看似脆弱的红色长袍之下,竟然还隐藏着一层坚固无比的机械骨骼! “有趣。” 荷鲁斯那双冰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名为兴奋的光芒。 他扔掉了手中那已经弯曲变形的钢筋,赤手空拳地冲进了护教军的阵线之中。 他像一头冲入了铁皮羊群的史前巨兽,开始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将那些冰冷的铁皮人一个个地拆成零件! 一拳砸碎了一个护教军的机械头颅。 一脚踹断了另一个护教军的金属脊椎。 面对一个试图用电弧长矛攻击他的敌人,他甚至懒得躲闪,直接用双手抓住对方的身体,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硬生生地将其撕成了两半! 推演的画面外。 “怪……怪物……” “这……这才是真正的基因原体吗?”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场暴力美学的单方面屠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画面中。 战斗在不到一分钟内就结束了。 荷鲁斯独自站在一片由破碎的机械零件,和流淌的机油所组成的坟场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滚烫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的身上布满了被镭射武器灼烧出的伤口。 那伤口并不流血,只是在不断地碳化、剥落,露出下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再生的新生血肉。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胜利与满足的笑容。 他缓缓地弯下腰,从一个死去的护教军手中,捡起了那把还在散发着微弱绿光的,造型奇特的镭射卡宾枪。 然后。 在更多的铁皮人闻讯赶来之前,消失在了茫茫的废墟之中。 【克苏尼亚地下据点】 视线切换至荷鲁斯。 他的血液在燃烧,并非因为战斗的疲惫,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带着一身恐怖的伤口,足以让任何一个克苏尼亚硬汉都为之侧目。 在他的肩上,扛着那把散发着未知力量的奇异战利品。 如同一个凯旋的英雄,他回到了哈格顿的帮派据点。 “看!” 他兴奋地将那把还在散发着微弱绿光的镭射卡宾枪,举到了哈格顿的面前。 “铁皮人的武器!” “他们很强。”他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辐射灼伤,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狂热。 “但我更强!我杀了他们一个!” “父亲!”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投向了那个坐在王座之上的男人,“现在,我是否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杀戮之名了?”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赞扬,会得到那他梦寐以求的成人礼。 但等待他的,并非赞扬。 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及哈格顿那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冰冷的声音。 啪——! 荷鲁斯被打得一个踉跄,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初次露出了名为“错愕”的表情。 他无法理解。 “蠢货!” 哈格顿咆哮着从他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荷鲁斯手中的镭射卡宾枪,然后像扔掉一个被诅咒的烙铁般,狠狠地将它砸在了地上! “你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什么吗?!”他指着那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声音都在颤抖,“是死亡!是足以将我们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灾祸!” 他看着荷鲁斯那张不解与愤怒的脸,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铁皮人……” 他喃喃自语。 “他们是神。” “是从天国降临的神。” “他们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也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记仇。” “你杀了他们的一个祭司。”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然后将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他们那冰冷的祭品!” “神?” 荷鲁斯听着这个词,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如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的狂笑。 “父亲。” 他看着那个他曾经无比崇拜的养父,因为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 那颗曾经充满了忠诚与敬畏的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微小的裂痕。 “如果他们是神。”他缓缓举起了自己那双沾满了所谓“神”的机油的拳头。 “那么,能够杀死神的我,又是什么?” ------------ 第119章 当天灾,拥有了机械的形状 他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屈辱。 他看着那个他曾经无比崇拜的养父,因为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 看着他将那把奇异武器,如同垃圾般扔在地上。 他那忠诚与敬畏的心,产生了一丝微小的裂痕。 “父亲。” 他用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说道。 “神是可以被杀死的。” “我已经向你证明了。” “你证明了?” 哈格顿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最天真的傻子。 “孩子。” 他用一种悲哀与怜悯的语气说道。 “你杀死的,只是神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仆人。” “而你为我们所有人招来的。” “却是神那无穷无尽的怒火。” 推演的画面外。 “哈格顿说得没错。” “机械神教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战斗力。” “而是他们那种近乎偏执的求知欲,和对任何亵渎行为的零容忍。” 伊莱教授看着屏幕上,那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的克苏尼亚地表。 他的眼中是凝重。 “一场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即将开始。” 画面中。 正如哈格顿所预料的,机械神教的报复,来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快,也更彻底。 他们甚至没有派遣任何地面部队。 他们只是从轨道之上,向着那片早已被地震波探测技术精准定位哈格顿的帮派据点所在的区域,投下了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东西,通体由暗红色金属打造而成,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十字架。 它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狠狠地砸进了克苏尼亚那早已被无数矿井所掏空的脆弱地壳之中。 然后。 嗡——! 整个地下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主视角,机械神教,护教军阿尔法,“二进制”。 “二进制”正站立在一台“白蚁”突击钻的舰桥之上。 那是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充满了大量的齿轮与活塞,如同一个移动的钢铁神殿。 他看着面前光幕上那正在飞速向下掘进的深度数据,感受着周围那些由金刚石打造的巨大钻头,在疯狂旋转时所带来的剧烈震动。 他那半边的机械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 【深度已达三千米。】 【岩层结构分析完毕。】 【预计在十七分钟后即可抵达目标亵渎者的巢穴。】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一连串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指令。 “所有战斗单位准备。” “目标只有一个。” “回收圣物(维生舱)。” “然后将这里所有的有机体都格式化。” 画面切换。 主视角,荷鲁斯。 荷鲁斯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铁盒子里的野兽。 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摇晃,头顶的岩层不断有巨大的石块和泥土落下。 周围的帮派成员们,在惊恐地尖叫着,他们以为这只是又一场司空见惯的“地震”。 但荷鲁斯知道,这不是天灾。 这是人祸。 是哈格顿口中那个“神”的怒火。 轰隆——! 一声巨响。 他所在的那个房间的墙壁轰然倒塌。 数十名正在睡梦中的帮派成员,瞬间就被活活地掩埋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快!快跑!” “这里要塌了!” 幸存的帮派成员们发疯似的向着据点的中心——哈格顿的王座大厅逃去。 那里是整个据点最坚固的地方,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荷鲁斯也被裹挟在人流之中。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 他只是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那把巨斧。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只有一种,如同即将与宿命对决的角斗士般的疯狂战意。 【哈格顿的王座大厅】 最终。 在付出了百分之九十的成员被活埋的惨烈代价之后,哈格顿和荷鲁斯以及少数的核心成员,终于逃到了这个最后的避难所。 但他们头顶那不断传来的、如同死神心跳般越来越近的掘进声,却在告诉他们,这只是暂时的。 轰——! 终于。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们头顶那厚重的岩层,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彻底地贯穿! 一缕来自文明世界,冰冷刺眼的探照灯光,和无数黑洞洞的死亡枪口。 同时照亮了他们那绝望的脸。 ------------ 第120章 当弑父,成为最后的加冕 哈格顿看着头顶那片,由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冷的机械义眼所组成的天空。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污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如同赌徒在看到自己最后一张底牌时的疯狂平静。 他知道。 他输了。 他和他那用了一辈子时间所建立起来的黑手帮派,都将在今天,被这些来自文明世界的神,彻底地从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抹除。 “呵。” 他发出了一声自嘲的干笑。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他身边那个虽然浑身浴血,但眼中依旧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他的儿子。 也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缓缓地解下了,自己腰间那把陪伴了他近百年的链锯斧。 然后将它交到了荷鲁斯那双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中。 “孩子。”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慈爱与疲惫的语气说道。 “我累了。” “而你该长大了。” 荷鲁斯愣住了。 他看着手中那把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链锯斧,又看了看自己父亲那双复杂情绪的浑浊的眼睛。 他无法理解。 “现在。” 哈格顿的声音变得如同钢铁般冰冷而又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以黑手帮派首领的名义命令你。” “杀了我。” “用我的鲜血来为你自己赢得那你梦寐以求的……” “杀戮之名!” 画面切换。 主视角,荷鲁斯。 荷鲁斯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此生最尊敬也最畏惧的男人,听着他那如同魔鬼般残酷的最后命令。 他那颗年轻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背叛的情感所彻底撕裂。 “不……” 他咆哮着。 “我不是你的工具!” “是的。” 哈格顿笑了。 笑得像一个终于看到了自己孩子长大的欣慰的父亲。 “你不是工具。” “你是王。” “而王的王座永远是用亲人的尸骨所堆砌而成的!” “动手吧!” 他咆哮道。 “让我看看你那与生俱来的器量!”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看看!” “我们这些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也有自己的荣耀!” 荷鲁斯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期许与疯狂的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他的父亲给予他的最后的教育。 也是最残酷的加冕。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链锯斧。 泪水混合着鲜血从他的脸颊滑落。 “父亲。” 他用一种痛苦与决绝的声音说道。 “我会活下去。” “带着你的名字和你的野心。” “活下去!” 噗嗤——! 链锯斧的锯齿疯狂地咆哮着,将哈格顿那颗枭雄智慧的头颅,从他的身体上彻底地分离了出去。 而就在那滚烫的鲜血溅到他脸上的那一刻。 轰——! 荷鲁斯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颗超新星引爆了! 无数被封印了十几年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就淹没了他的整个灵魂! 他看到了…… 金色的光。 巨大的实验室。 一个穿着金色盔甲,如同神明般的男人。 和十九个同样力量与骄傲的兄弟。 他看到了…… 无尽的星海。 燃烧的银河。 和那真理与荣耀的大远征。 他看到了…… 自己真正的命运。 “啊——!” 他痛苦地咆哮着。 他的身体,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膨胀! 他的肌肉在撕裂。 他的骨骼在生长。 他那原本就已经远超凡人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回归了它本该有的半神之姿! 当机械神教的护教军们,终于攻入这个最后的王座大厅时。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匪帮首领。 而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身上散发着如同恒星般威严的金色巨人。 他正静静地站立在那片由尸骸和鲜血所组成的地狱之中。 手中提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和一把还在咆哮的链锯斧。 他缓缓地抬起头。 用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愤怒眼睛,看着他们。 然后。 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古老的哥特语。 向他们,也向整个宇宙,宣告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我。” “是荷鲁斯。” ------------ 第121章 当神,开始学习如何成为神(上) 【第二赛季:巨人的黄昏】 【演化:荷鲁斯前传-克苏尼亚地下据点】 主视角,机械神教护教军阿尔法“二进制”。 “二进制”感觉自己的逻辑核心正在因为过载而烧毁。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巨人。 他身高超过三米,通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威严如同恒星。 他看着巨人手中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那是匪帮首领哈格顿的头颅。 他的世界观,那由逻辑所构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地崩塌了。 【错误。】 【数据错误。】 【目标‘无名氏’在0.13秒内完成了形态的转变。】 【其生物质量增加了百分之三百。】 【其能量读数增加了百分之一千。】 【结论……】 他得不出任何结论。 因为眼前这个东西,已经彻底超越了他那只懂得计算的贫乏想象力极限。 但,他终究是一个被万机神所祝福的最优秀的阿尔法。 他在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宕机之后,立刻就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并下达了一个最合理也最致命的指令。 “所有单位注意!”他对着通讯频道咆哮道,“目标已发生未知变异!威胁等级提升至欧米茄级!自由开火!将这个亵渎了基因的怪物,彻底格式化!” 下一秒。 数十支镭射卡宾枪和电弧步枪同时喷射出毁灭的火焰! 那火力网密集如织,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都瞬间气化,瞬间就淹没了那个刚刚才觉醒了自己真正名字的半神。 画面切换。 主视角,荷鲁斯。 荷鲁斯感觉自己像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苏醒。 那噩梦里,尽是黑暗与迷茫。 他看着眼前射来的致命光束,它们如同雨点般密集。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如同在看一群挥舞着可笑玩具的无知孩童。 他甚至没有闪避,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然后,奇迹发生了。 所有射向他的光束,都在距离他身体不到半米的地方,被一道无形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给死死地挡住了! 那是灵能护盾! 一种被他那沉睡了十几年的血脉所铭记的,最原始,也最强大的本能! “不……不可能!” “二进制”看着那道在枪林弹雨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的无形护盾。 他那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机械义眼,瞬间就变成了代表着极度危险的血红色! 而荷鲁斯,则像一个刚刚才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新玩具的孩子。 他看着自己那只毫发无伤的左手,手掌上满是力量感。 又看了看对面那些,因为惊骇而暂时停止了射击的铁皮人。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然后,他动了。 那不是冲锋,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暂留极限的爆发性的位移。 前一秒,他还站在大厅的中央。 后一秒,他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一个护教军的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个护教军的眉心。 噗嗤—— 一声轻响。 那个护教军那由合金打造而成的坚固头颅,如同一个脆弱的鸡蛋壳,被轻易地戳穿了。 然后。 荷鲁斯开始了他的游戏。 他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在那群早已被恐惧彻底摧毁了逻辑核心的护教军之中。 一根手指,戳穿了一个护教军的胸膛。 一记手刀,斩断了另一个护教军的脖子。 面对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敌人,他甚至懒得转身,只用一声咆哮,就将其数据核心,活活地震碎! 推演的画面外。 “神。” “这才是真正的神。” 汉克看着那场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单方面屠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画面中。 战斗在不到一分钟内就结束了。 荷鲁斯站在一片由破碎的机械零件和流淌的机油所组成的坟场之中。 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 他就像一个刚刚结束了一场优雅舞蹈的艺术家。 他缓缓地走到那个早已被吓得瘫倒在地,连逃跑都忘记了的二进制的面前。 伸出手,轻易地就拧下了他那颗,还在不断地闪烁着错误代码的机械头颅。 然后,他提着那颗头颅,看着他那闪烁着恐惧数据的电子眼。 问出了他作为荷鲁斯、作为帝王威严的第一个问题。 “现在,告诉我。” “我的父亲,在哪里?” ------------ 第122章 当神,开始学习如何成为神(下) 他赢了。 但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如同黑洞般深邃的空虚。 【这就是……‘神’?】 【太弱了。】 【下一个……在哪里?】 他杀光了所有的铁皮人,但他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我的父亲,在哪里?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地下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比之前机械神教的掘进机,所引发的任何一次地震都更加剧烈! 仿佛整个星球,都在因为某个存在的降临而战栗。 荷鲁斯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他那座用尸骸和武器所堆砌而成的王座大厅的穹顶。 然后他看到了。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创世的利剑,从天而降。 那光芒璀璨、温暖而又威严。 它轻易地就撕开了那厚达数公里的坚不可摧的岩层,也撕开了那片笼罩在克苏尼亚上空数万年的永恒黑暗。 然后。 三百名巨人,如同三百颗燃烧的流星,缓缓地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是帝皇的禁军,是他最精锐的卫队,也是他此生最忠诚的家人。 他们身穿着纯金的动力甲,如同从古老的神话中走出,沉默而又威严。 荷鲁斯看着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那华丽而又强大的盔甲,扫过他们手中那散发着恐怖能量的守护者长矛。 他那颗从未有过畏惧的心,初次感到了一种名为“渺小”的情绪。 【原来……】 【在这个宇宙中……】 【还有,和我一样的存在……】 但。 他没有后退。 因为他是荷鲁斯。 是这颗星球唯一的王。 他扔掉了手中那颗,早已毫无价值的机械头颅。 重新握紧了那把血腥的链锯斧。 然后。 他看到了。 一个比所有禁军都更高大、更威严、也更……熟悉的身影。 缓缓地从那道金色的光芒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金色的动力甲,那盔甲比禁军的更加华丽,仿佛是用太阳的碎片亲自打造而成。 他的脸上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了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他看着荷鲁斯。 看着这个他失散了数十年的,他最完美的“作品”。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的眼眸中,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名为喜悦的情感。 “荷鲁斯。” 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让整个宇宙都为之臣服的力量。 那一刻。 荷鲁斯感觉自己血脉最深处的某个枷锁,被彻底地挣断了。 他扔掉了手中的链锯斧。 他那骄傲与野性的膝盖,第一次向着另一个人缓缓地弯曲。 他单膝跪地。 向着他的父亲。 也向着他那早已注定的命运。 献上了他最卑微,也最狂热的忠诚。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中,帝皇与他那失散了数十年的长子荷鲁斯第一次的拥抱。 推演继续。 荷鲁斯回归了泰拉。 他没有像一个被囚禁了数十年的野人一样,对这个金碧辉煌的天堂感到任何不适。 恰恰相反,他像一个天生的王者,在回归他那早已注定的王座。 他用他那与生俱来的领袖魅力轻易地就赢得了所有兄弟包括伊克顿的尊重和追随。 帝皇在一场最盛大的典礼之上,正式任命他为大远征的先锋。 并为他和他那由泰拉最善战的猎人,杀手部落的后裔所组成的第十六军团,赐予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从今天起。” “你们将不再是无名之辈。” “你们是影月苍狼!” “是我手中最锋利也最荣耀的……狼!” ------------ 第123章 当王,开始清点他的军团 光幕暗下。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第五轮。 也是最后一轮叙事推演【巨人的黄昏】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央。 李昂的头像和名字被瞬间放大,他的下方五个巨大的评分维度缓缓浮现。 【逻辑自洽度】:65分 【数据复杂度】:95分 【演化潜力】:99分 【风险红利】:X1.5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80分 “六十五分?!” “我没看错吧?【逻辑自洽度】竟然只有六十五分?差一点就不及格了!” “怎么回事?寻回原体这么史诗级的剧情,为什么分数会这么低?!” 观众们看着那个刺眼的低分,都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原来如此”的了然。 “不。” 他轻声说道。 “这个分数很公平。” 他指着光幕上那个依旧在闪烁的鲜红的子主题标题。 【考验:当你最信任、最强大的英雄因为理念、嫉妒或外部诱惑而选择背叛时。你的文明将如何应对这场史无前例的内部危机?】 “看到了吗?”伊莱教授的声音智慧与冷静“主脑给出的,是一个关于背叛的命题。” “而李昂选手,却用一场忠诚与回归的史诗来回答。” “他的故事讲得很精彩,所以他的【数据复杂度】和【演化潜力】都拿到了接近满分的高分。” “但是。”伊莱教授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凝重,“——他跑题了。” “在神谕引擎那绝对理性的评判标准里,跑题就意味着错误。” “所以这六十五分给的不是他故事的质量。” “而是主脑对他这种无视规则的行为的警告。” 最终。 在经过了复杂的加权计算之后,李昂的最终总分定格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最终总分:508.5】 他的名字在【文明设定榜】上不升反降。 最终停在了…… 第501名! 【检测到您的文明已完成第二赛季【英雄时代】的所有晋级指标。】 【恭喜您李昂选手。】 【成功晋级!】 “现在……” 主脑的声音顿了顿。 “开始第二赛季的最终PVP对决!” 【对战模式:血肉长城。】 “血肉长城?”汉克看着这个全新的模式,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主脑的声音威严地解释着规则。 “这是一场关于坚守与吞噬的非对称攻防战。” “战场将是一座巨大的星际要塞,要塞的背后就是坚守方的世界。” “一方将扮演防守方,其胜利条件是在规定时间内守住要塞不被攻破。” “另一方将扮演进攻方,其胜利条件是在规定时间内吞噬要塞的核心。” “听起来还算公平。”莉娜点了点头。 “不。”伊莱教授摇了摇头,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们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生物与进化气息的诡异的对手档案。 【文明:“记忆”的继承者】 【创造者:‘OUrObOrOS’】 【当前排名:第498名】 “是‘OUrObOrOS’!” “最神秘的那个唯我流文明!” “终于来了!最强之矛对最强之盾的终极对决!” 解说席上汉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各位观众。”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语气说道。 “你们可能还不明白这场对决的恐怖之处。” “根据我们刚刚通过【真理之眼】查看到的‘OUrObOrOS’在之前C级梯度时的一场录像。” “在那场对战巨兽文明的比赛中,他的初始单位是一种很脆弱的史莱姆。” “但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处理掉几头巨兽的尸体之后。” “他的下一波史莱姆,竟然长出了巨兽的骨甲!” “这种临场进化的能力极其诡异也极其强大。” “那么问题来了。”伊莱教授接过了话“面对这样一个遇强则强的怪物。” “李昂选手和他的帝国该如何应对?” “是选择用最弱的炮灰去进行无意义的消耗,延缓对方的进化速度?” “还是反其道而行之,在第一时间就压上自己最强的王牌,试图在对方进化完成之前就将其一波按死?” “这将是一场关于田忌赛马的顶级博弈,我们拭目以待。” ------------ 第124章 没错,我们就是炮灰 “现在,进入取利阶段。” 主脑的声音响彻全场。 “请二位在十五分钟内,利用你们有限的【情报点数】,在战争迷雾中完成你们的战前部署。” “十五分钟后,双方的所有部署将被锁定。” “战争将正式开始!” 战略规划室内。 李昂与他对面的对手,同时陷入了沉思。 那个对手,代号“OUrObOrOS”,他整个人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 二人同时进入了一个漆黑的虚拟空间,空间的中央是一个被无尽的战争迷雾所笼罩的【血肉长城】的全息沙盘。 沙盘之上只有两个微弱的光点在遥遥相对——他们的出生点。 【情报点数:10】 冰冷的数字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有意思。”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这个全新的玩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略博弈了。” “这是心理的战争!” 画面中。 主视角,记忆的继承者,OUrObOrOS。 OUrObOrOS看着眼前那片漆黑的沙盘,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瞬间就开始了疯狂的计算。 【对手:人类帝国。】 【核心单位:帝国军(炮灰),雷霆战士(重装步兵),阿斯塔特(特种部队)。】 【核心战术:人海、牺牲、斩首、掀桌子。】 【核心性格:野蛮、直接、不计代价。】 【结论:一个充满了力量,但缺乏智慧的野兽。】 【所以……】 OUrObOrOS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对付野兽,只需要一个足够美味的陷阱。】 他毫不犹豫地消耗了1点情报点数。 【行动:侦察。】 一道微光闪过,帝国基地左翼的一片战争迷雾被驱散了,露出了一条狭窄崎岖但却可以直通他主基地侧后方的……捷径。 “找到了。” OUrObOrOS笑了。 他知道,任何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都绝对无法抵抗这条诱惑的捷径。 他再次消耗了2点情报点数。 【行动:伪装。】 他在捷径的尽头,创造了一个由数以万计的炮灰单位所组成的,虚假的庞大防御阵地。 然后,他将自己所有的炮灰部队,都秘密地部署在了捷径的两侧,如同两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画面切换。 主视角,李昂。 李昂也同样在第一时间消耗了1点情报点数。 【行动:侦察。】 他也发现了那条捷径。 “哦?” 他的眉头微微一挑,他那来自于前世无数次信息战的直觉,瞬间就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太完美了。】 【一个完美的机会。】 【往往就是一个更完美的陷阱。】 他笑了。 他决定将计就计。 他消耗了1点情报点数。 【行动:部署。】 他将一支装备了跳跃背包的突击型雷霆战士小队,部署在了自己基地的正面—— 从战略角度而言,设施一个看起来最愚蠢,也最不可能发动攻击的位置。 然后,他消耗了2点情报点数。 【行动:伪装。】 他在那条诱惑的捷径之上,创造了一个更加庞大精锐,由数百名终结者所组成的虚假的主力军团信号! 画面再次切换。 OUrObOrOS看着自己侦察到的那个巨大的终结者军团信号,和他预判的一样,正浩浩荡荡地向着他所设下的陷阱走来。 他那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智力优越感的微笑。 “果然是野兽的思维。” 他将自己剩余的所有情报点数,都用来在陷阱的周围部署了更多的炮灰部队。 他要将这支帝国的王牌彻底地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 而李昂,则在成功地用一个假象吸引了对手所有的注意力之后,将自己剩余的所有情报点数,都用来做了一件最简单也最朴实无华的事。 【部署】。 他将自己所有的雷霆战士主力部队,都部署在了那个看起来最愚蠢的正面! “取利”阶段结束。 OUrObOrOS看着自己那扑了个空的炮灰大军,和他那因为兵力被全部调走而变得空无一人的正面。 以及那支已经启动了跳跃背包,如同黑色的死神般向着他的主基地呼啸而来的、真正的雷霆军团。 他那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脸,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取利阶段结束。】 主脑的声音,如同法槌落下。 【判定:‘人类帝国’在取利阶段,获得压倒性优势。】 【奖励【战略优势筹码】:三枚。】 “漂亮!” “我靠!这才叫信息战啊!” “‘预判了你的预判’!李昂这个老阴逼太脏了!” 观众们彻底沸腾了。 而李昂则平静地进入了“祈祷室”。 他没有像任何人想象的那样去选择豪赌。 他只是将那三枚来之不易的筹码,稳健地投入到了三个最朴实无华的选项之上。 【消耗1枚筹码:我方所有‘炮灰’单位(帝国军)士气提升。】 【消耗1枚筹码:我方‘精英’单位(雷霆战士)攻击力小幅提升。】 【消耗1枚筹码:敌方下一次‘进化’的‘突变’概率小幅提升。】 “嗯?”解说席上,汉克看着最后一个选项愣住了,“‘突变’概率?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伊莱教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光。 “也就是说,OUrObOrOS的下一次进化,将有可能进化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惊喜。” 【双方选择完毕。】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一分钟】 主视角,帝国军,第72‘新巴比伦’殖民地守备团,百夫长,“老爹”克里格。 克里格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他和他麾下那一万名刚刚从新巴比伦征召而来的菜鸟,正蜷缩在这座巨大而又冰冷的星际要塞的第一道防线之上。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由灰色金属铺就的广阔平原。 而平原的尽头,则是一片不断蠕动的海洋,那海洋由紫色的血肉和惨白的骨骼所组成。 那是敌人的军队。 “小子们。” 克里格打开了全军的通讯频道。 他看着身边那些因为恐惧而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如同筛糠般的年轻士兵。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怕。” “说实话,老子也怕。” “但是。” 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指向了他们的身后。 那颗在黑暗的宇宙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巨大无比的巢都世界。 “你们的家人就在那里。” “你们的老婆,孩子,爹妈都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们是炮灰!” “我们退一步。” “他们就都得死。” “所以。”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手枪。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咆哮,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为了帝皇!” “为了你们身后那千千万万的家人!” “都给老子把你们的卵蛋给我夹紧了!” “准备开火!” ------------ 第125章 当血肉,开始筑成高墙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十分钟】 视线切换至帝国太阳辅助军,第72‘新巴比伦’殖民地守备团的新兵,“瘸子”提尔。 他的牙齿在打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和他的同伴们,都是一群同样年轻、同样没上过战场的菜鸟。 他们正蜷缩在这座巨大而又冰冷的星际要塞的第一道防线之后。 那是一条简陋的战壕,由无数的沙袋、铁丝网和自动炮塔组成,也是他们在这场注定要血流成河的战争中唯一的依靠。 “嘿……瘸子。” 身边一个同样脸色惨白的同伴用手肘碰了碰他,声音都在颤抖。 “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 提尔没有回答。 他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把沾满机油味的激光步枪,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口袋。 那里放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合照。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能后退。 因为百夫长“老爹”克里格说过,他们的家人就在身后。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战壕! “来了!” 克里格那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提尔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远方那片由灰色的金属所铺就的广阔平原。 然后他看到了。 一片紫色的海洋,正从地平线的尽头缓缓地向他们涌来。 那海洋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那是由数以百万计的怪物组成的炮灰大军。 那些怪物如同巨大的变形虫,身体呈半透明的胶状。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对血肉的最原始的渴望。 画面切换。 【记忆的继承者-指挥核心-“第一”之座】 主视角,指挥核心“第一”。 “第一”静静地观察着。 他没有眼睛,但他却能通过那数以百万计的感官单位,清晰地看到对面那道由人类所组成的脆弱防线。 【碳基生命。二足直立形态。拥有脆弱的外骨骼(盔甲)。主要武器为能量射线。】 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数据流,在他的集体意识之中飞速闪过。 【结论:】 【一种有缺陷和冗余的低等生物。】 【但其基因和记忆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他对着他那无穷无尽的孩子们,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去吧。】 【去为我带回他们的知识。】 画面再次切换。 【星际要塞-第一道防线】 “开火!” 克里格咆哮着扣动了扳机。 下一秒。 数以万计炙热的红色激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瞬间就将那片紫色的海洋,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缺口! 无数的史莱姆在激光的灼烧下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们的身体被气化、被蒸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如同烧焦的塑料般的恶臭。 “打中了!” “哈哈!我们打中了!” “这群恶心的鼻涕虫!也不过如此嘛!” 战壕里爆发出了一阵阵兴奋的欢呼。 但提尔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那些被撕开的缺口,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就被后面那无穷无尽的潮水给彻底地填满了! 而且。 更可怕的是。 那些史莱姆在付出了数十万的伤亡之后,它们的身体表面,竟然开始分泌出一种半透明的角质层,那角质层,开始能够折射激光! 帝国军的激光枪,在面对这些进化出了天敌武装的怪物时,效果开始变得微乎其微! “不……不可能!” “他们……他们在学习?!” 克里格看着那群已经冲到了战壕前不到一百米的、几乎免疫了所有激光伤害的怪物。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紫色的潮水淹没了第一道自动炮塔,淹没了第一道铁丝网,然后淹没了第一道战壕。 提尔看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的史莱姆,如同小山般向他压了过来。 他看着它那不断蠕动的半透明身体之中,包裹着的是他的朋友—— 那个,刚刚还在问他“我们能不能活下来”的,惊恐的年轻面庞。 他那早已被恐惧所占据的大脑,一片空白。 此刻他甚至忘记了开枪。 ------------ 第126章 当旧日的战士,献上最后的战吼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十分钟】 视线切换至帝国军新兵,“瘸子”提尔。 他的身体正在被溶解。 他被那个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紫色胶状怪物彻底吞噬,冰冷的酸性液体,正缓缓地腐蚀着他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骼。 他想尖叫,却早已没有了嘴巴。 他想反抗,却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年轻的、对未来的希望的生命,和那个他的朋友一样,变成这头不可名状的怪物的一部分。 变成它用来学习和进化的养料。 推演的画面外。 “第一道防线崩溃了。” “帝国军在不到十分钟内,就损失了超过三千名士兵。而他们的敌人,却在学习,在变得更强。”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那片正在不断向前推进的、势不可挡的紫色海洋,声音都在颤抖。 “汉克,伊莱。” “这场战争。” “还有希望吗?” 汉克和伊莱没有回答。 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 看着要塞那哥特式美学的、高大而又冰冷的第二道防线。 画面中。 就在那片紫色的潮水即将淹没第二道战壕时。 轰——! 轰——! 轰——! 一阵沉闷的如远古巨兽心跳般的力量与节奏感的脚步声,从要塞的深处缓缓地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让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的重量。 紫色的海洋第一次停止了它们的推进。 它们那遍布全身的、无数的原始感官细胞,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让它们那混沌的集体意识都为之战栗的威胁! 然后。 他们来了。 一群巨人出现了。 他们身高超过三米,穿着早已过时的古老灰色动力甲。 那盔甲上,布满了伤痕与荣耀。 他们,是雷霆战士。 是帝皇手中第一柄也是最锋利的战锤,是被这个时代所遗忘的旧日英雄。 他们沉默地走上了第二道防线的城墙。 他们看着下方那片正在不断蠕动的、未知与亵渎的紫色海洋。 他们那双在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早已变得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中,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 为首的,是他们的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那是一个如同狮王般威严的老兵,脸上布满了刀疤和岁月的痕迹。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锤,那巨大的锤头上,包裹着蓝色的电弧。 然后,他对着身后那两千名如同钢铁雕塑般沉默的兄弟,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为了帝皇!” “冲锋!” 下一秒。 灰色的“陨石”,从那高大的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每一颗“陨石”,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它们,狠狠地砸进了那片紫色的海洋之中! 画面切换。 主视角,“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和他麾下的雷霆战士们,就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砸进了一块冰冷的黄油之中。 他们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冲进了那片看似物理免疫的紫色海洋。 然后。 用最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向这些新时代的怪物们,展现了一下什么叫老派的战争艺术。 一个巨大的史莱姆,试图用它那胶状的身体吞噬一个雷霆战士。 但那个雷霆战士只是怒吼一声,然后用他那包裹着动力甲的如铁钳般的双手,硬生生地将那头怪物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另一个史莱姆,试图用它那进化出的激光抗性角质层抵挡攻击。 但阿里克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动力锤。 轰——! 一声巨响。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角质层,连同着它那巨大的胶状身体,都在那包裹着恐怖能量场的纯粹动能冲击面前,被砸成了一滩飞溅的紫色烂泥!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记忆的继承者,其指挥核心,“第一”。 “第一”静静地观察着。 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集体意识之中,出现了名为困惑的数据冗余。 【新单位。】 【人类。】 【力量速度防御力,都是之前炮灰单位的十倍以上。】 【攻击方式:纯粹的物理打击。】 【无法理解。】 【为什么暴力可以如此高效?】 他看着自己那,正在被那些灰色的巨人疯狂屠杀的孩子们。 他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之中,产生了愤怒的情感。 他对着战场上所有幸存的感官单位,下达了一个全新的指令。 【放弃所有炮灰单位。】 【目标灰色巨人的尸体。】 【我要学习他们。】 【然后创造出更强大的——我们!】 ------------ 第127章 当进化,开始拥抱死亡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二十分钟】 视线切换至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他的肺在燃烧,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愤怒。 他和他麾下的雷霆战士们,如同陷入了泥潭的雄狮,被眼前那片悍不畏死,无穷无尽进化出了激光抗性的紫色海洋给死死地拖住了脚步。 他们每杀死一个怪物,都会有十个更强大的怪物,从它们同伴的尸体之上涌出来。 “该死的!”阿里克咆哮着,一锤砸碎了一个试图偷袭他的怪物的脑袋,他那双充满了血与火的眼睛里,露出了焦躁的情绪。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活活地耗死在这里。 推演的画面外。 “帝国……帝国陷入劣势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雷霆战士竟然会在消耗战中落入下风。” “OUrObOrOS太可怕了,他的学习能力简直就是所有精英文明的天敌!” 观众们看着那片正在被紫色的海洋一点点蚕食的、代表着帝国的灰色区域,都发出了担忧的惊呼。 画面切换。 主视角,记忆的继承者其指挥核心“第一”。 “第一”静静地观察着。 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集体意识之中是胜利的喜悦。 他已经成功地用他最廉价的炮灰,换取了帝国最精锐的星界军的基因样本,并进化出了足以碾压他们的天敌。 而现在,他即将得到他在这场战争中最渴望最宝贵的圣餐。 雷霆战士的基因。 他看着那些在紫色的海洋中左冲右突的,如同被困的雄狮般的灰色巨人。 他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之中,产生了贪婪的情绪。 他对着战场上所有幸存的感官单位,下达了一个全新的指令。 【放弃所有常规攻击。】 【目标灰色巨人的尸体。】 画面再次切换。 【帝国舰队-指挥中心】 荷鲁斯正和伊克顿等一众帝国高层,冷漠地注视着这场表演。 “荷鲁斯。” 伊克顿看着那些,正在被无穷无尽的怪物所淹没的,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前辈。 他那冰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忍。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做?” 荷鲁斯笑了。 他那双野性与骄傲的金色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猎人般睿智的光。 “不。” “我们已经做完了我们该做的所有事。” “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那只贪婪的老鼠,自己吃下那块我们为他准备好的,最美味的毒蛋糕。”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四十分钟】 帝国的中层防线崩溃了。 最后的两千名雷霆战士在坚持了三十分钟之后,终于被那片无穷无尽的、进化出了动力锤抗性的更加强大的超级怪物的海洋所彻底淹没。 主视角,“记忆”的继承者其指挥核心“第一”。 “第一”静静地感受着。 他感受着他那数以亿计的孩子们,在吞噬了那些强大的灰色巨人的基因之后,所传回来的那喜悦与满足的信息流。 他感受着自己那庞大的基因库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跃。 【力量已解析。】 【速度已复制。】 【狂暴的战斗本能已优化。】 【全新的我们即将诞生。】 他将自己的意识投向了战场后方。 那片紫色的、不断蠕动的、如同巨大子宫般的进化温床之中,一支完美的复制了雷霆战士所有优点,但却没有他们基因缺陷的完美的生物兵器军团,诞生了。 他们比原版的雷霆战士更高大、更强壮、也更聪明。 他们甚至还进化出了可以抵御动力锤的动能吸收甲壳。 他们是进化的最终杰作,也是他即将用来敲开眼前这座钢铁龟壳的钥匙。 “渺小的,人类。” “第一”通过公共频道向那个一直隐藏在要塞最深处,不敢露面的帝国指挥官,发出了他最后的也是最仁慈的劝降。 “见证我的完美。” “然后跪下,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 推演的画面外。 “完了。” “帝国输了。” “这还怎么打?!” 所有人都看着那支比雷霆战士,更完美的超级雷霆战士军团,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而OUrObOrOS那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智力优越感的微笑。 他以为自己赢定了。 但就在这时。 那些刚刚才诞生出来的完美的超级雷霆战士,他们的身体突然开始出现了诡异的畸变! “嗯?” “第一”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集体意识之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意外的数据错误。 他看到,一个超级雷霆战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增生,如同疯长的肿瘤,瞬间就撑爆了他那坚固的动能吸收甲壳,变成了一滩不断蠕动的肉瘤。 另一个超级雷霆战士的骨骼开始疯狂地扭曲,如同破土而出的竹笋,刺穿了自己的皮肤和内脏,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后现代主义风格的血肉雕塑。 而更多的,则是他们的理智被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比雷霆战士的屠戮之怒更深沉、更纯粹的……疯狂,所彻底吞噬! 他们开始互相撕咬、自我毁灭。 将那片本该是新生的温床,变成了一场血腥与荒诞的自相残杀的盛宴。 “不……不可能!” “第一”看着那些正在自我毁灭的失败品。 他那一直保持着绝对冷静的集体意识之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慌的情绪。 “我的净化系统!为什么……为什么会失效?!” “我明明已经剔除了他们所有的基因缺陷!” 而李昂。 则在此时,通过公共频道,向他,也向所有观众,揭晓了那个最残酷的恶意谜底。 “因为。” “我给你的食谱里。” “从一开始,就加了一点你消化不了的佐料。” 画面切换。 【帝国舰队-指挥中心】 主视角,影月苍狼军团长荷鲁斯。 荷鲁斯看着光幕之上那些正在互相撕咬,自我毁灭的怪物。 他那野性与骄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踩中了最后一个陷阱般的残忍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了通讯器的面前。 他知道,收割的时刻到了。 他对着他身后那早已饥渴难耐的影月苍狼和第一军,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现在。” “去为我们那些死去的前辈。” “复仇。” 荷鲁斯的声音,冰冷而又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一秒。 反攻的号角吹响了! 【PVP对战【血肉长城】-演化时间:第四十一分钟】 视线切换至第一台无畏机甲,塔里克。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幽灵,刚刚从一场充满了黑暗与痛苦的漫长噩梦中苏醒。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那是由冰冷的钢铁和复杂的管线组成的,巨大而又陌生的躯壳。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那是通过电子扬声器发出沙哑而又充满了金属质感的轰鸣。 在他那早已被死亡所洗刷得一片空白的记忆深处,只剩下了两样东西: 对那个如同神明般的金色父亲的绝对忠诚。 以及,对那些杀害了他和他所有兄弟的紫色怪物的无尽愤怒。 而现在,复仇的时刻到了。 “为了帝皇!” 他用他那全新的钢铁的喉咙咆哮着。 他和他身后那同样由死者所组成的,刚刚才从生产线上走下来的崭新的‘卡斯特兰’级战斗机器人军团。 如同十尊从地狱中归来的复仇之灵,向着那片早已陷入了内乱与疯狂的畸变与血肉的海洋,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反冲锋! 画面切换。 主视角,帝国舰队总指挥荷鲁斯。 荷鲁斯,正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手,优雅地站立在要塞最顶层的指挥中心,俯瞰着下方那片由混乱与秩序所交织而成的“猎场”。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在看到猎物露出了致命破绽时,那种冰冷的专注的算计。 “塔里克,”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你和你的亡灵军团负责正面。我不需要你们杀死他们,我只需要你们用那坚不可摧的钢铁身躯和无休止的炮火,为我死死地拖住他们!” “伊克顿。”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你和你的手术刀负责侧翼。” “去将那些还在试图进化的母体。” “一个不留地都给我切干净!” “至于我。” 他看着沙盘中央那个正在疯狂地试图净化自己体内污染的,代表着敌方指挥核心的巨大的红色光点。 他那野性与骄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雄狮般的残忍微笑。 “我和我的狼群。” “将亲自为这场闹剧献上最后的葬歌。”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伊克顿,则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 他正带领着他最精锐的“鸦翼”突击小队,在混乱的战场之上高速穿行,如同死神的阴影。 他们的身上,都装备了跳跃背包和致命的热熔炸弹。 他们的目标不是那些正在和无畏军团疯狂撕咬的基因怪物,而是那些隐藏在战场后方、还在不断地蠕动、试图将更多的尸体转化为新兵的……进化温床。 “目标已锁定。” 通讯频道中传来了捌号那冰冷的声音。 “开始手术。” 伊克顿点了点头。 他和他身后的死亡天使们,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将一枚枚净化之火的热熔炸弹,精准地扔进了那些生命与罪恶的……子宫之中。 轰!轰!轰! 最终。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荷鲁斯和他那支如同狼群般迅猛的影月苍狼终结者小队,终于杀到了那个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敌方的指挥核心——第一的面前。 他看着那个正在疯狂地撕扯着自己那不断畸变的身体的、曾经不可一世的神。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个可悲的、失败的艺术品般的……漠然。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爪。 “游戏结束了。” ------------ 第128章 旧日的铁锤,终将敲响自己的丧钟 视线切换至军团长,荷鲁斯。 他,正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手,优雅地站立在要塞最顶层的指挥中心,俯瞰着下方那片由混乱与秩序所交织而成的“猎场”。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在看到猎物露出了致命破绽时,那种冰冷的专注算计。 “塔里克,”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你和你的亡灵军团负责正面。我不需要你们杀死他们,我只需要你们用那坚不可摧的钢铁身躯和无休止的炮火,为我死死地拖住他们!” “伊克顿。”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你和你的手术刀负责侧翼。” “去将那些还在试图进化的母体。” “一个不留地都给我切干净!” “至于我。” 他看着沙盘中央那个正在疯狂地试图净化自己体内污染,代表着敌方指挥核心的巨大的红色光点。 他那野性与骄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雄狮般的残忍微笑。 “我和我的狼群。” “将亲自为这场闹剧献上最后的……葬歌。” 画面切换。 战斗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 当荷鲁斯和他那支“影月苍狼”终结者小队,终于杀到了敌方的指挥核心——“第一”的面前时。 那支小队,如同狼群般迅猛。 他看到的,并非一个严阵以待的神,而是一个正在疯狂撕扯着自己那不断畸变的身体的疯子。 他那原本纯粹由记忆和逻辑所构成的身体,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由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和扭曲的肢体所组成的,不可名状的血肉肿瘤。 那是基因原体之影的诅咒。 那是恶魔的低语。 那是他那贪婪的进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游戏结束了。” 荷鲁斯看着那个可悲的失败品。 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个可悲的失败品般的漠然。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爪。 推演结束。 【PVP对战【血肉长城】正式结束。】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但这一次,会场之内却没有响起任何欢呼。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场牺牲、智斗与惊天反转的史诗般的战争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画面再次切换。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看着那份史无前例的大丰收的奖励清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一万五千点。】 【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八万点!】 【您的【军事实力榜】排名已大幅提升!】 【当前排名:第98名!】 “现在。”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赛季【英雄时代】正式结束。” “恭喜所有幸存的选手。” “欢迎来到大航海的时代。” 他打开了【无垠的边疆】的界面。 【星际要塞-废墟】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沉默地坐在一截断壁残垣之上,那断壁,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看着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阿斯塔特。那些年轻人,穿着漆黑的动力甲,配合默契,战术精良。 他们懂得用智慧去战胜敌人,而不仅仅是蛮力。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些同样伤痕累累、只懂得用冲锋来解决所有问题的老伙计。 他那颗荣耀与骄傲的、属于旧时代的英雄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所占据。 “我们……赢了吗?”一个年轻的雷霆战士,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是的,”阿里克点了点头,“我们赢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阿里克沉默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宇宙,这个新的时代,似乎已经没有他们这些旧的锤子的位置了。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风暴之牙】前进基地】 主视角,“税务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看着面前那份最新的财政报告,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是亏损所带来的痛苦扭曲。 “将军!” 他对着通讯器向远在泰拉的卡斯托将军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我们的生意出问题了!” “自从我们接管了这条航道之后,所有的商业货船都绕着我们走!” “我们的税收已经连续三个月为零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 他指向了星图之上那三个正在黄金航道外围亮起的、挑衅意味的红色光点。 “一个由星际银行在背后秘密支持的、由三个B级商业文明所组成的‘自由贸易联盟’成立了! 他们正在建立新的贸易站,要彻底架空我们!将军!我需要支援!我需要一支更强大的舰队!我需要一场战争!” 画面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帝皇的私人战略室】 帝皇与他最骄傲的儿子荷鲁斯,正静静地听着那来自遥远边疆的坏消息。 “父亲。” 荷鲁斯看着星图之上那三个嚣张的红点。 他那野性与骄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渴望的笑容。 “看来我的狼群终于有新的猎物了。” “不。” 帝皇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支在泰拉的轨道之上静静地驻扎着的,悲壮与暮气的灰色舰队。 “荷鲁斯。” 他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你的狼群是为了更宏大的远征而存在的。” “这种清理垃圾的脏活。” “还是交给那些更专业的工具吧。”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风暴之牙】前进基地】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感觉自己的肺在燃烧。 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厌恶。 他和他麾下那两千名幸存的、身经百战的雷霆战士。 正乘坐着一艘充满了铁锈与血腥味的登陆艇。 缓缓地驶入那座由无数的商业货船和奢华的私人游艇所组成的、充满了“铜臭味”的“港口”。 “……呕。” 一个年轻的雷霆战士看着舷窗外那灯红酒绿的景象。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鄙夷的干呕。 “……这里,就是‘前线’?” 他用一种无法置信的语气问道。 “……这里,就是帝皇需要我们用鲜血,来捍卫的‘新家园’?” 阿里克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握紧了手中那把巨大的动力锤。 他那双在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早已变得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中。 燃起了名为“失望”的火焰。 他想起了他们在泰拉上那些充满了“荣耀”与“牺牲”的战斗。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充满了“享乐”与“堕落”的“商业天堂”。 他那颗只为了“战斗”而存在的心。 被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所占据。 ------------ 第129章 当旧日的铁锤,开始渴望鲜血 视线切换至“税务官”诺灵顿。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纯粹的物理上的压迫感。 他看着面前那群从登陆艇上走下来的“史前巨兽”。 他们比阿斯塔特更高大、更狂野,身上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暴力美学。 他那精明的大脑,瞬间就给他们贴上了一个危险与机遇的标签。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可以利用。 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脸上堆满了最谦卑也最谄媚的笑容。 “欢迎!欢迎!” 他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欢迎帝皇最勇猛的第一勇士们!” “我是这里的总督诺灵顿。” “为了犒劳各位在统一战争中的丰功伟绩。” “我特意为各位准备了一场最盛大的庆功宴!” 画面再次切换。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府(原‘金权’号舰桥)】 阿里克看着眼前那张由不知名的异星木材打造而成的、长达数十米的巨大餐桌。 桌上,摆满了用最珍贵的食材和最复杂的工艺烹饪而成的“佳肴”。 周围,是穿着暴露,由不同基因模板“定制”而成的“美女”。 但在他那双冰冷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欣赏,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堆腐烂垃圾般的蔑视。 他沉默地走上前。 然后。 在诺灵顿那期待与谄媚的目光中,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桌子。 轰——! “我不是来这里享乐的。” 阿里克看着那个被吓得瘫倒在地的、油头粉面的管家。 他用一种如同远古雄狮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咆哮,向他提出了他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要求。 “我需要一场战争。” “一场足以证明我们依旧拥有价值的战争!” 诺灵顿在被阿里克那如同史前巨兽般的气势吓得几乎尿了裤子之后。 他那狡猾的大脑,瞬间就想到了一个既能满足这群战争疯子的战斗欲,又能为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的,一石二鸟之计。 “战……战争?” 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有!当然有!” 他连滚带爬地打开了全息星图,指向了远处那三个,正在不断地蚕食着他的税收来源的红色光点。 “将军!” 他用一种悲愤与忠诚的语气控诉道。 “您看!” “就是那些该死的叛徒!” “他们背叛了帝皇!” “他们正在试图窃取本该属于帝国的……财富!” 诺灵顿的控诉悲愤与忠诚。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机库】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沉默地看着面前那个油头粉面的管家。 看着他那表演痕迹的愤怒。 他那双在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早已变得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不在乎什么财富,也不在乎什么贸易。 他只在乎一样东西。 战斗。 一场足以证明他们这些旧的工具依旧拥有价值的战斗。 “带路。” 他用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 “乐意为您效劳!将军!” 诺灵顿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最谦卑也最谄媚的笑容。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自由贸易联盟”-‘第一机遇’前哨站】 主视角,“机遇”财团前哨站指挥官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正悠闲地品尝着一杯来自异星,价值千金的蓝茶,看着舷窗外那片机遇与财富的美丽星云。 他的脸上是文明人的自信与优雅。 他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项伟大的事业。 一项足以打破那个野蛮的帝国的垄断,自由与公正的新事业。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空间站! “警报!警报!” “检测到大规模未经授权的舰队跃迁!” “数量……五百!” “识别……失败!是帝国的垃圾船!” “帝国?” 菲利普斯的眉头微微一皱。 菲利普斯看着雷达之上那几十个代表着登陆艇的可怜的红色光点,又看了看自己那由数千名安保部队和数百座自动炮台组成的钢铁防线。 他笑了,甚至懒得拉响战斗警报。 他只是对着身边的通讯官下达了一个傲慢与轻蔑的命令。 “告诉防空部门。” “把这些不知死活的苍蝇都给我打下来。” “我的下午茶时间不希望被任何噪音所打扰。” 画面切换。 数以百计的防空炮火,如同愤怒的蜂群,瞬间就将那几十艘简陋的登陆艇撕成了碎片。那些登陆艇,充满了铁锈与血腥味,在空中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燃烧残骸。 菲利普斯看着那绚烂的烟火,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 “指挥官……你看!” 他的副官用一种带着哭腔的、无法置信的声音尖叫道。 菲利普斯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那一片片燃烧的、正在向着地面坠落的碎片之中,一扇扇早已被烧得扭曲变形的舱门,被一股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从内部一脚踹开! 然后。 数十名穿着灰色动力甲,如远古神话中走出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魔神。 如同燃烧的陨石,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不……不可能!” 菲利普斯手中的茶杯轰然落地。 他那张一直文明与优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表情。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的身体在燃烧,不是因为与大气层的剧烈摩擦,而是因为那早已冷却了许久的战意。 他看着下方那座如同艺术品般的空间站,一座充满了秩序与财富的堡垒。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鲨鱼般的冰冷微笑。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 “为了帝皇!” 他咆哮着。 用他那巨大的动力巨斧,硬生生地砸穿了前哨站那厚达十米的合金穹顶。 然后。 落在了那个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穿着华丽制服的指挥官的面前。 ------------ 第130章 你的财富,被帝国征用了 阿里克咆哮着。 他那包裹着灰色动力甲的身体如同陨石,携着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轰——! 一声巨响。 前哨站那由超合金打造而成的坚固穹顶厚达十米。 在他那把包裹着蓝色电弧的巨大动力巨斧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瞬间就被砸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 主视角,机遇财团,前哨站指挥官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他和其他同样穿着华丽制服的文明人,惊恐地看着那个沐浴着尘埃与火光,从天而降,如同远古神话中走出的魔神。 他那张优雅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开……开火!” 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快!开火!杀了他!” 下一秒。 数百座隐藏在墙壁和天花板之内的自动炮塔,同时喷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密集的、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都瞬间撕成碎片的死亡弹幕,瞬间就淹没了那个刚刚才从废墟中站起身的灰色巨人。 但。 当硝烟散去,那个巨人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他那身古老的灰色动力甲之上,布满了无数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坑和熔融的灼痕。 但那足以将一辆坦克撕成碎片的弹幕,却未能击穿他那厚重得不讲道理的胸甲。 仿佛所有的攻击,都只是为这尊古老的战争雕像,增添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新伤疤。 阿里克缓缓地抬起头。 他那双在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早已变得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红色目镜,冷漠地扫过眼前这群,早已被恐惧所彻底摧毁了意志的羔羊。 然后。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 战斗在十分钟内就结束了。 或者说,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场战斗。 那只是一场充斥暴力美学的单方面拆迁。 阿里克和他麾下的五百名雷霆战士,如同五百台势不可挡的攻城坦克,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将这个秩序与财富的艺术品,彻底地砸成了一堆燃烧、扭曲的废铁。 他们没有杀戮。 因为诺灵顿在他们出发前下达了死命令。 “我要活的,死的不值钱。” 他们只是用最温和的方式,将所有试图反抗的文明人的四肢,都打成了复杂的粉碎性骨折。 然后。 将那个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的、名叫菲利普斯的指挥官,和一堆堆商业价值的战利品,一同扔到了诺灵顿的面前。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府】 视线切换至“税务官”诺灵顿。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同类”,一个同样来自文明世界、此刻却浑身颤抖的失败者。 然后,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沉默的雷霆战士,他们如同史前巨兽,身上散发着野蛮的气息。 在这一刻,他那精明的大脑,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手中这两张“牌”的恐怖价值。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杀鸡儆猴。 他向阿里克提出了一个更阴险也更高效的计划。 “将军。” 他用一种崇拜与敬畏的语气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去当海盗呢?” “我们完全可以扶植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海盗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菲利普斯。 “让他和他的机遇财团,成为我们在黄金航道的白手套。” “让他们去合法地,劫掠那些敢于挑战帝国新秩序的商业联盟。” “而我们。” 诺灵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只需要坐在幕后收取管理费就可以了。” 阿里克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属于文明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他所不理解的东西。 在他那颗只为战斗而存在的纯粹的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有趣”的情绪。 【原来……】 【‘战争’,还可以这样玩?】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 在诺灵顿那惊恐的目光中,重重地砸在了菲利普斯的脚边。 轰——!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阿里克用他那如同远古雄狮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咆哮,向这个油头粉面的管家下达了他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要求。 “我只要战争。” 【演化时间:‘海盗’王朝建立后第一个月】 一场武装兼并,开始了。 在诺灵顿那极尽资本家智慧的商业谈判。 以及阿里克,那充满了说服力的动力巨斧的物理劝说之下。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单纯的威逼利诱。 黄金航道上所有幸存的中小型商会,都“自愿”地,加入了这个由旧英雄和新叛徒共同组建的畸形海盗王朝。 一支由数百艘海盗舰队,诞生了。 那些舰船,充满了混搭和实用主义的风格。 画面切换。 在“自由贸易联盟”的希望号运输船队上,船队指挥官正悠闲地品尝着一杯红茶。 他知道,他们这次的航行将会无比地安全。 因为他们已经向联盟缴纳了高昂的保护费。 而那个所谓的帝国,早已被联盟那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外交手腕,给死死地困在了那个小小的收费站里,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舰桥! “警报!警报!” “检测到大规模未经授权的跃迁信号!” “是……是海盗!是黑旗和机遇财团的联合舰队!” “什么?” 指挥官的眉头微微一皱。 “一群不知死活的杂鱼。” 他冷哼一声。 “命令护航舰队准备清场。” 但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 他那艘旗舰的舰桥,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从上方硬生生地砸穿了! 一个穿着灰色动力甲,如远古神话中走出一般,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战争魔神。 如同陨石般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阿里克。 他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穿着华丽制服的羔羊。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和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鲨鱼般的冰冷的微笑。 “以帝皇之名。”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 “你的财富被征用了。” ------------ 第131章 当文明人,开始重新学习野蛮 视线切换至“税务官”诺灵顿。 他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那些在阿里克眼中如同垃圾般的东西: 一船船的高纯度矿石,一箱箱的稀有生物制剂,以及那数千名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俘虏。 在他那双充满了小聪明和求生欲的精明双眼里,此刻,却露出了如同看到了金山般的狂喜。 “将军……将军大人。” 那个被阿里克摔得七荤八素的菲利普斯,连滚带爬地跪到了他的面前,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饶……饶命啊!” “我……我愿意用我所有的财富来换取我的生命!” “财富?” 诺灵顿笑了。 他缓缓地蹲下身,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抬起了菲利普斯那恐惧哀求的脸。 “不不不。” “你的财富,已经是我的了。” “而你的生命,”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仁慈与狡诈的微笑,“将为我赚取更多的财富。” 【演化时间:‘海盗’王朝建立后第一个月】 诺灵顿,则像一个最高明的炼金术士,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那些缴获来的垃圾,变成了一份份诱惑的商业合同。 他将那些稀有的矿石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卖给了自由贸易联盟中那些与机遇财团有仇的竞争对手。 他将那些珍贵的生物制剂,高价卖给了某个正在爆发基因瘟疫的土著文明。 他甚至将那些被俘虏的船员,也当成了商品明码标价地,出租给了那些因为他的武装收税而劳动力严重不足的商会! 推演的画面外。 “我……我的天……” “这……这家伙是个魔鬼吗?” “他竟然在用战争来做生意!” 莉娜看着诺灵顿那一系列眼花缭乱的骚操作,她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不。”汉克摇了摇头他的眼中凝重。 “他不是魔鬼。” “他只是一个被帝国逼疯了的资本家。” “他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向他的新主子证明自己的价值。” 画面中。 第二天。 当阿里克从宿醉中醒来时,他惊讶地发现,他和所有兄弟的动力甲,都已经被连夜进行了一次升级。 那些被俘虏的工程师在诺灵顿那枪口和金钱的双重激励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 他们用缴获来的新材料和新技术,为这些早已过时的古董,更换了更强大的能量核心和更坚固的陶瓷甲片。 “将军。” 诺灵顿像一个最忠实的仆人,将一份全新的狩猎名单和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一同递到了阿里克的面前。 “您的早餐和您今天的猎物。” “都已经准备好了。” 阿里克看着自己那焕然一新的战锤,又看了看那个正拿着一份全新的狩猎名单,向他谄媚地笑着的狐狸。 在他那纯粹的战士之心中,第一次对这种“肮脏”的交易,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认可。 【用垃圾换来武器……】 【再用武器去换来更多的战斗……】 【……虽然很‘脏’。但是很高效。】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战利品仓库】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感觉自己像一个闯进了珠宝店的野蛮人。 他正站在一个由巨大的集装箱所堆砌而成的、各种战利品的仓库之内。 他的周围是那些在他看来靡靡之音的异星乐器,是那些在他看来毫无实用价值的华丽画作,是那些在他看来如同垃圾般的奢侈品和装饰物。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那个名叫诺灵顿的油头粉面的管家,会为了这些垃圾而兴奋得手舞足蹈。 “将军!” 诺灵顿的声音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狂喜。 他指着一箱由不知名的紫色水晶所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雕像。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块石头。”阿里克用他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平静地回答道。 “不!不!不!我的将军!”诺灵顿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不是石头!这是艺术!是足以让那些生活在核心世界的富婆们,为之疯狂的艺术品!” “就这么一箱。” 他伸出五根手指。 “足以为我们换来五艘惩戒级的护卫舰!” 阿里克沉默了。 他那颗只为了战斗而存在的心,第一次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荒诞与困惑的情绪所占据。 画面切换。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府】 主视角,“税务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登基的国王。 他正站在那个由他亲手建立的海盗王朝的王座之前,看着面前那份足以让任何一个B级文明都为之眼红的资产清单。 他知道,他发财了。 他也知道,他那早已和帝国这艘疯狂的战车绑在一起的小命,暂时地保住了。 “大人。” 他的副官,一个同样精明,被他从星际银行策反过来的自己人,用一种兴奋与担忧的语气说道。 “我们成功了。” “但是我们也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自由贸易联盟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报复?” 诺灵顿笑了。 笑得像个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孩童的成年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窗外那群正在用巨大的动力锤锻炼身体的雷霆战士。 “你觉得、”他用一种充满了黑色幽-默的语气反问道,“一群只懂得用计算器来战斗的商人,能打得过一群连死亡都无法战胜的疯子吗?”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是自由贸易联盟。 “接进来。” 诺灵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他知道,谈判的时刻到了。 画面再次切换。 【“自由贸易联盟”-紧急会议室】 联盟的所有代表都用一种愤怒与恐惧的眼神,看着那个出现在光幕之上,脸上堆满了和善笑容的诺灵顿。 “阁下!” 一个代表咆哮道。 “你们这是在向整个黄金航道的自由与秩序宣战!” “不不不,我的朋友。” 诺灵顿摇了摇手指。 “我们不是在宣战。” “我们是在纠正一个错误。” “星际银行那高达百分之五十的保护费。” “才是对自由最大的亵渎。” “而我们帝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救世主般神圣的笑容。 “将为你们带来一个更公平也更合理的新秩序。” “从今天起。” “黄金航道的保护费由我们来收。” “而你们的利润我们和星际银行一样。” “只要三成。” ------------ 第132章 在地狱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自由贸易联盟”-紧急会议室】 “只要三成。” 诺灵顿的声音,充满了和善与诚意,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每一个联盟代表的耳边回荡。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冲天的愤怒。 “疯子!” “他以为他是谁?!” “星际银行都不敢这么嚣张!” “拒绝!” 为首的一个代表咆哮着一拳砸在了桌子之上。 “告诉那个帝国的走狗!” “从今天起自由贸易联盟,将对他们进行全面的经济制裁!” “我要让他们连一块最劣质的营养膏都买不到!” 通讯中断。 画面切换。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府】 视线切换至“税务官”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那已经被单方面切断的通讯,以及他面前那份刚刚发来的,充满了愤怒与傲慢的“制裁”通告。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有一种狂喜,如同看到了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主动跳进了自己早已挖好的陷阱。 “将军。” 他转身对着那个如同史前巨兽般沉默地坐在一旁的阿里克,露出了一个遗憾与无奈的表情。 “您也看到了。” “我已经给了他们体面。” “但他们不想要。” “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忠诚与悲愤的表情。 “为了捍卫帝皇和帝国的尊严。” “我们别无选择。” 他向阿里克提出了一个更大胆也更无耻的新方案。 “我提议,我们成立黄金航道唯一的武装安保公司。” “从今天起所有航行于此航道的舰船。” “都必须强制购买我们的安保服务。” “而那些不听话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魔鬼般的微笑。 “都将被我们视为与海盗同罪的共犯。”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看着诺灵顿那张充满了贪婪的脸,在他那颗只为战斗而存在的纯粹的心中,充满了鄙夷。 他不喜欢这个油头粉面的管家,也不喜欢他那阴谋与诡计的肮脏手段。 但。 当他听到诺灵顿向他保证,这个公司每年至少可以为他们带来三百场以上的高强度剿匪战斗时。 他那颗早已饥渴难耐的战斗之心,第一次动摇了。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 他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阴谋。” “我只要战斗。” “但是,”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指向了星图之上那个代表着自由贸易联盟最强大的旗舰的红色光点,“我也要我的战利品。” “我要那个最强对手的……头颅。”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 Z-9星域】 主视角,“自由贸易联盟”联合舰队总指挥“银狐”西蒙斯。 西蒙斯看着面前的全息星图,看着那支由数百艘破铜烂铁所组成的,正在缓缓驶入他精心布置的包围圈的海盗舰队。 他那张一直保持着文明人优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踩中陷阱般的残忍微笑。 “一群只懂得用蛮力的野蛮人。” 他对着身边同样自信的各位联盟代表说道。 “今天我就要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和无知,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知道。 他赢定了。 他集结了整个自由贸易联盟最精锐的三支主力舰队,在这个航道狭窄无处可逃的死亡星域,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口袋。 只等待那群不知死活的疯狗自己钻进来。 “命令所有舰队。” 他举起了手中的指挥棒。 “准备收网!” 画面切换。 【帝国“海盗”舰队-旗舰复仇号(原熔炉号)-舰桥】 主视角,“税务官”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星图之上那个正在缓缓收缩的、死亡气息的巨大包围圈。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群小丑在卖力表演般的愉悦。 “总督大人。” 他的副官,一个同样精明,被他从星际银行策反过来的自己人,用一种忧虑的语气说道。 “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是的。” 诺灵顿点了点头。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珍藏的红酒。 “而且还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包围圈。” “那我们……” “我们?” 诺灵顿笑了。 他指了指窗外那些正在惊慌失措地试图突围的、由机遇财团所组成的炮灰舰队。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们成功地将所有的鬣狗都吸引了过来。” “现在。” 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该轮到雄狮登场了。”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 “阿里克将军。” “你的猎物已经就位。” 画面再次切换。 【“自由贸易联盟”-旗舰金权号II -上方宙域】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正静静地坐在一艘伪装成陨石的小型特种突击艇之内。 在他的周围是和他一样沉默,正在用圣油擦拭着自己手中动力巨斧的一百名狂战士。 他看着下方那艘巨大的华丽,如同移动宫殿般的旗舰。 他那双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中,燃起了如同地狱业火般的战意。 “兄弟们。”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巨斧。 “帝皇在看着我们。” “让这些只懂得用算盘来战斗的商人们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为了帝皇!” 下一秒。 那颗陨石裂开了。 一百零一个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魔神,如同天降正义,向着那艘还在为自己那完美的包围圈而沾沾自喜的猎物,狠狠地砸了下去! ------------ 第133章 当匕首,开始渴望鲜血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自由贸易联盟旗舰-金权号II -舰桥】 阿里克看着那个瘫软在地,被自己的荣耀吓破了胆的总指挥官。 他那冰冷的红色目镜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这个可悲的商人。 他只是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诺灵顿,这里,交给你了。”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府】 主视角,诺灵顿。 诺灵顿看着光幕之上,那一片代表着臣服的白色光帆的海洋。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魔鬼般的满足的微笑。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和他那艘名为帝国的疯狂的战车,将成为这片黄金航道唯一的王。 “很好。” 他对着通讯器,向那个如同远古雄狮般的雷霆战士百夫长,发出了他作为首相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指令。 “将军。” “现在,开始,我们的并购吧。” 诺灵顿作为帝国的全权代表,开始对整个自由贸易联盟进行一场最彻底的破产清算。 他将联盟所有成员的股份,都强行以一折的价格收购了。 他将联盟所有的航道,都并入了帝国的新秩序。 他将所有敢于反抗的股东,都送去了阿里克的角斗场,进行最后的余兴表演。 画面切换。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不屈者”阿里克。 阿里克看着诺灵顿的表演。 他那颗纯粹的,只为了战斗而存在的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厌倦。 他向诺灵顿,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回到主战场。” 诺灵顿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荣耀与骄傲的红色目镜。 他笑了。 “当然,我的将军。” 他用一种尊敬与谦卑的语气回答道。 “帝国最伟大的英雄。” “永远属于最宏大的舞台。”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无垠的边疆第一阶段探索,结束。】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现在开始进行榜单刷新与奖励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张【文明综合国力榜】之上。 “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结算环节!” “快看!李昂的【经济实力榜】!要起飞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代表着人类帝国的【经济实力榜】排名,如同坐上了火箭,飞速地向上攀升! 从三千多名,到两千名,到一千名! 最终,停在了…… 第233名! “我靠!第233名!” “从一个濒临破产的穷光蛋!到获得可以堪比顶级团队的资源!” “他只用了一场战争的时间!” 观众们彻底沸腾了。 而解说席上。 伊莱教授看着那个刺眼的排名,和旁边【文明设定榜】上,那个依旧停留在501名的尴尬的位置。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他用一种复杂语气,喃喃自语。 “——也出财富啊。”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在会场之上缓缓回响。 “第三赛季【接触时代】正式开启!” 所有幸存的选手都精神一振。 “接触。”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看着那个想象空间的主题,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意味着,我们即将看到各种不同形态的外星文明,与我们的人类文明进行第一次真正的碰撞。” “是的。”汉克点了点头,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李昂的帝国,在面对一个真正的异形帝国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第三赛季第一个子主题正式公布。】 但主脑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期待着星际大战的观众都大失所望。 【子主题:第一次内部冲突。】 【考验:当你的文明在经历了高速的扩张之后,其内部不同的利益集团和阶级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你该怎么办?】 “内部冲突?” “搞什么啊!我想看打外星人啊!” “没意思,散了散了。” 弹幕上是失望的声音。 但李昂在看到这个主题的瞬间,他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知道,那把悬在所有雷霆战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要落下来了。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看着自己那庞大的文明沙盘。 他的目光,在那代表着“雷霆战士”的灰色军团图标,和那代表着“影月苍狼”的新生的白色军团图标之间,来回移动。 最终,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新与旧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 雷霆战士这柄为帝国打下了整个江山的旧战锤,已经不再适合未来那更广阔的星辰大海了。 他们太不稳定,他们太狂暴,他们也太骄傲。 他们是英雄,但他们也是隐患。 而帝皇和他的帝国,是绝不允许任何隐患存在的。 “所以。” 李昂喃喃自语。 “是时候让这些旧的英雄,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 “退场了。” 他打开了推演方案提交界面,开始撰写他那悲壮与冷酷的最终章。 他将把这场叛乱的所有锅,都甩给雷霆战士那无法根除的基因缺陷,和他们那早已跟不上时代的狂暴心智。 他要用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来为帝皇那即将到来的大清洗,提供一个最合理也最正当的借口。 【推演方案已提交。】 【方案名称:……】 光幕之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五个血色大字。 【阿拉拉特的悲歌】 ------------ 第134章 当英雄的墓碑,由帝皇亲手撰写 【——阿拉拉特的悲歌。】 当李昂提交了这个充满了悲剧气息的推演方案名称时,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片困惑。 “阿拉拉特?” “那是什么?某个神话里的地名吗?” 观众们议论纷纷。 而解说席上。 伊莱教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色却猛地一变。 “阿拉拉特山……”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是旧约神话中,诺亚方舟最后的停靠之地。一个旧时代的终点,也是一个新时代的起点。” “李昂。”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声音都在颤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 推演开始。 【人类帝国-泰拉-雷霆战士军团总部】 视线切换至雷霆战士百夫长,“血拳”巴赫。 他的心,正在下沉。 他和麾下那些同样身经百战的老兵们,正挤在一个充满了汗臭和机油味的模拟训练场里,进行着一场他们已经重复了数千次的枯燥乏味的“游戏”。 他们的面前是虚拟的异形。 手中是虚拟的武器。 脚下是虚拟的战场。 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他们心中的那份战意,和那份无处安放的荣耀,是真实的。 “将军!” 一个年轻的雷霆战士咆哮着一拳砸碎了一个虚拟的绿皮的脑袋。 他转过头看着巴赫,眼中是不甘与愤怒。 “我们还要在这里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到什么时候?!” “大远征已经开始了!那些新来的小崽子(阿斯塔特),都已经在为帝皇开疆拓土了!而我们呢?!” “我们这些为帝皇,打下了整个天下的第一勇士!” “却只能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这里慢慢生锈吗?!” 巴赫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自己的心中也同样的疑问。 就在这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将军!” 一个雷霆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是惊恐。 “阿里克将军……和我们最精锐的第一、第三和第七军团……” “他们失踪了!” “帝皇下令,将他们调往了未知的星域!” “去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巴赫心中那根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的,名为忠诚的弦。 他缓缓地站起身。 他看着窗外,那座由他们亲手打下来的金碧辉煌的帝国。 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群同样愤怒与不甘的兄弟。 他那双冰冷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背叛的火焰。 “兄弟们。”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拳套。 “帝皇背叛了我们。” “现在。” “轮到我们去向他讨回一个公道了。” 画面切换。 在人类帝国的泰拉,帝皇的王座厅内,主视角切换至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正单膝跪地,在他的面前,是那个如同神明般威严的金色“父亲”。 “伊克顿。” 帝皇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 “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一个肮脏与罪恶的必要之恶。” “一个足以让你的双手沾满兄弟之血的诅咒。” “你愿意接受吗?” 伊克顿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 他那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一种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般的觉悟。 “为了帝国。”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我万死不辞。” “很好。” 帝皇点了点头。 然后他将一份代表死亡的最高级别秘密指令,传送到了伊克顿的脑海之中。 “去阿拉拉特山。” “去将那些我旧的错误。” “彻底修正掉。” ------------ 第135章 在昔日荣光的墓碑前,献上最后的战吼 【人类帝国-泰拉-皇宫禁区-阿拉拉特山】 视线切换至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正单膝跪地,在他的面前,是那个如同神明般威严的金色“父亲”。 “去阿拉拉特山。” “去将那些我旧的错误。” “彻底修正掉。” 帝皇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指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知道,他即将要去执行一个什么样的任务。 他也知道,这个任务将会在他那颗年轻的心中,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伤疤。 但,他没有犹豫。 “为了帝国。”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我万死不辞。” 画面切换。 【人类帝国-泰拉-雷霆战士军团总部】 时间回到之前。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血拳”巴赫。 巴赫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座火山即将爆发。 他看着眼前这群,同样愤怒与不甘的兄弟们。 他那颗荣耀与骄傲的心,被一种名为背叛的情感所彻底撕裂。 下一秒。 数千名穿着灰色动力甲的、如同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战争魔神,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出了他们那座早已如同牢笼般的军营。 向着那座金碧辉煌的、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皇宫,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冲锋。 画面再次切换。 在人类帝国的泰拉,皇宫外围的胜利之门下,主视角切换至康斯坦丁·瓦尔多。 他正静静地站立在那座高达百米的胜利之门下。 那座门,由纯金和白玉打造而成,象征着帝国的胜利与荣耀。 在他的身后是三百名和他一样沉默的、如同黄金雕塑般的兄弟。 他们是禁军。 是帝皇最精锐的卫队,也是守护这座王座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看着远处那片正在向他们逼近的灰色潮水,那潮水中,尽是愤怒与疯狂。 在他那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英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属于人性的怜悯。 “巴赫。” 他看着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他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最勇猛的战友。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如同机器合成般的语调,向他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止步,兄弟。” “否则,死。” 巴赫看着那个依旧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般俯视着他们的黄金兄弟。 他笑了。 笑得像个疯子。 “兄弟?” 他咆哮着。 “当帝皇将我们像垃圾一样抛弃时,你们在哪里?!” “现在,你们却要像一群看门狗一样,来阻止我们向那个负心的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拳套。 “让开!” “或者和我们一起死!” 瓦尔多沉默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 在他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金色眼眸中,最后的一丝人性,被绝对的冰冷忠诚所彻底取代。 “为了帝皇。” 他和他身后的三百名黄金兄弟,同时启动了他们手中的力场发生器。 一道金色璀璨的死亡之墙,瞬间就横亘在了那片疯狂与绝望的灰色潮水面前。 【人类帝国-泰拉-皇宫外围-胜利之门】 主视角,雷霆战士百夫长“血拳”巴赫。 巴赫看着眼前那道,由三百个他曾经最尊敬的黄金兄弟所组成的墙壁。 他那颗荣耀与骄傲,属于旧时代的英雄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碎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被抛弃了。 被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所亲手缔造的这个帝国,被他们用最纯粹的忠诚所侍奉的那个父亲,给彻底地抛弃了。 “呵。” 他发出了一声自嘲与悲凉的干笑。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那只,早已因为沾染了太多敌人的鲜血,而变成了暗红色的动力拳套。 向他身后那数千名同样愤怒与不甘的兄弟们,下达了他此生最后一个也是最悲壮的命令。 “兄弟们!” 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 “帝皇不仁!” “以我们为刍狗!” “今日!” “我等便用手中的战锤!” “去敲开那天国的大门!” “去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 “他的心!” “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为了荣耀!” “冲锋!” 下一秒。 数千名穿着灰色动力甲的,如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战争魔神,如灰色的愤怒与绝望的潮水。 向着那道金色不可逾越的墙壁,狠狠地撞了上去! 画面切换。 主视角,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看着眼前那片,正在向他们逼近的疯狂与绝望的灰色潮水。 他那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英俊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 然后。 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如机器合成般的语调,对着他身后那三百名同样沉默的黄金兄弟,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启动神盾。” “目标所有叛乱者。” “净化开始。” 轰——! 数千只包裹着蓝色电弧的动力拳套和咆哮的链锯斧,狠狠地砸在了那道金色的看似脆弱的能量墙壁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破碎,只有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如金属被强行扭曲般的悲鸣,和一股股无可抵挡的,如海啸般的反震之力!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雷霆战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 他们手中的武器,瞬间就被震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他们那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动力甲,寸寸龟裂。 他们那经过了千百次强化的,如同钢铁般的骨骼,被他们自己那狂暴的无处宣泄的力量,给活活地震碎了! 但他们没有后退。 他们甚至没有发出任何一声惨叫。 他们只是用一种不屈与疯狂的眼神,看着那道金色的墙壁,和墙壁后面那些依旧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黄金兄弟。 然后。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起了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的冲锋。 推演的画面外。 “疯子。” “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汉克看着那场悲壮的一边倒的攻防战,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是在送死。” “为什么还要冲锋?” “因为。” 伊莱教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悲哀。 “除了冲锋。” “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人类帝国-泰拉-皇宫外围-胜利之门】 视线切换至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 他看着眼前那片正在向他们逼近的灰色潮水,那潮水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他看着那些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过的、最勇猛的“兄弟”。 此刻却像一群失去了理智的野兽,用他们那早已被荣耀所腐蚀的脆弱血肉之躯,徒劳地撞击着那道由忠诚所构筑而成的,不可逾越的黄金之墙。 在他那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英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怜悯。 “为了帝皇。” 他和-他身后的三百名黄金兄弟,同时向前一步踏出。 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 画面切换。 主视角切换至雷霆战士百夫长,“血拳”巴赫。 他的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他看着眼前那道如同金色森林般向他刺来的守护者长矛,那颗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心,在这一刻,反而变得无比平静。 【输了。】 【从我们,被这个时代抛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们,是雷霆战士。】 【而我们的宿命,就是在战斗中破碎。】 “为了荣耀!” 他发出了此生最后的咆哮,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拳套——那只拳套,早已因为沾染了太多敌人的鲜血而变成了暗红色。 迎着那金色的死亡,他狠狠的撞了上去! 轰——! 瓦尔多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守护者长矛,轻易地击碎了巴赫的动力拳套,洞穿了他那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胸甲。 最终,彻底刺穿了他那颗充满了荣耀与骄傲,如钢铁般坚硬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逝。 他那逐渐涣散的瞳孔之中,最后看到的不是瓦尔多那张如同黄金雕塑般英俊的脸,也不是那金碧辉煌的皇宫,而是…… 讽刺意味的幻象。 他看到了,在遥远的未来。 在帝国新的领导带领下,一群穿着黑色动力甲的新的英雄,正用一种比他们更疯狂,也更不计代价的方式,向着那同样金色的墙壁,发起冲锋。 “呵。” 他笑了。 笑得像个疯子。 “父亲……”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喃喃自语。 “你的轮回……开始了。”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看着那个倒在自己脚下的,曾经的英雄。 他那如同黄金雕塑般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长矛。 然后,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下一个冰冷的指令。 “手术,该开始了。” 下一秒。 一直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由伊克顿所带领,穿着漆黑动力甲的……第一军。 如同,一群从地狱中归来的新的死神,向着那群已经失去了所有领袖和希望的旧的英雄,举起了他们手中那早已饥渴难耐的屠刀。 ------------ 第136章 当荣耀,在忠诚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人类帝国-泰拉-皇宫外围-胜利之门】 主视角,禁军第一军团长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看着那个倒在自己脚下的、曾经的英雄。 他那如同黄金雕塑般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长矛。 然后,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下一个冰冷的指令。 “手术,该开始了。” 下一秒。 一直隐藏在他们身后,由伊克顿所带领的穿着漆黑动力甲的第一军。 如同一群从地狱中归来的新的死神,向着那群已经失去了所有领袖和希望的旧的英雄,举起了他们手中那早已饥渴难耐的屠刀。 画面切换。 视线切换至一个无名的雷霆战士。 他的目光,扫过百夫长“血拳”巴赫那如同山峦般倒下的身躯,扫过那道金色不可逾越的墙壁。 最终,落在了那群从阴影中走出的、比他们更矮小、更精致,但装备却更先进的“新”英雄身上。 在那一刻,他那早已被愤怒和绝望所占据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不能后退。 因为他是雷霆战士,是帝皇手中第一柄也是最锋利的“战锤”。 而战锤的宿命,就是战斗,直到破碎。 “为了帝皇!” 他发出了此生最后,也是最悲壮的咆哮。 他举起了手中那把,早已因为过载而引擎轰鸣不稳,锯齿上迸溅着金属碎屑的链锯斧。 向着那片正在向他们逼近的死亡潮水,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画面再次切换。 主视角切换至第一军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看着眼前那群在他看来充满了匹夫之勇的“前辈”,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看待一群已经过时了的武器般的冷漠。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和他麾下的第一军,组成了一个最高效也最致命的射击阵型。 然后,扣动了扳机。 轰——! 轰——! 轰——! 无数的爆弹如同愤怒的蜂群,瞬间就淹没了那片不甘的灰色潮水。 战斗在不到十分钟内就结束了。 所有的雷霆战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身体虽然依旧强大,但他们那早已过时的动力甲,和那早已被时代所淘汰的战术。 在第一军那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效率的火力网面前,不堪一击。 伊克顿看着那满地的尸骸,他那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对着通讯器,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汇报了他此生第一个,也是最残酷的战果。 “我主,” “错误,已修正。” 【人类帝国-泰拉-帝皇的王座厅】 帝皇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 那王座巨大无朋,其上雕刻着人类崛起与统一的血腥史诗。 他的目光,穿过全息投影,落在了那片刚刚被“净化”的土地上。 那里,曾经是象征着胜利与荣耀的广场,此刻却浸透了雷霆战士们的鲜血,暗红色的血迹,如同在他伟大的画布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在他那双蕴含着整个宇宙般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喜悦,也看不到一丝悲哀。 只有一种超越了所有情感,冰冷而永恒的平静。 他缓缓地站起身。 他将伊克顿和所有参与了这场清洗的新生的阿斯塔特,都召集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 向他们,也向所有正在观看这场推演的恐惧与不解的观众,阐述了这场清洗的必要性。 “他们是英雄。”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威严。 “他们用他们的鲜血和荣耀,为帝国打下了这片江山。” “但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般冰冷而又残酷。 “他们,也是过去。是那个野蛮与疯狂并存的旧时代的遗物。” “而帝国,没有过去。” “只有未来。” “一个由理性与秩序构筑的黄金未来。” “而你们。” 他看着眼前这些比雷霆战士更矮小、更精致,但也更稳定、更听话的新的工具。 “就是这个未来的基石。” 画面再次切换。 【《创世纪》大赛-解说席】 主视角,历史系教授伊莱·温特。 伊莱教授看着屏幕上,那个如同神明般俯瞰一切的帝皇,听着他那冷酷而又理性的宣言。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上。 在这一刻,他那双一直闪烁着智慧与悲悯光芒的眼中,某种东西,破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名叫李昂的年轻人,他所创造的这个人类帝国,其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暴力,也不是他们的疯狂。 而是他们那种为了未来的宏大叙事,而可以毫不犹豫地将现在的一切包括英雄和荣耀,都当成代价一样无情地抹除掉的理性。 一种冰冷到极致非人的神性。 推演结束。 【第三赛季【接触时代】第一个PVE子主题【第一次内部冲突】结束。】 【正在进行评分结算……】 【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文明设定榜】上再次稳步攀升。 最终停在了…… 第488名! “现在。” 主脑的声音转向了所有幸存的选手。 “对战正式开始。” 【对战模式:代理人战争。】 ------------ 第137章 用他们的鲜血,为我的新世界奠基 【对战模式:代理人战争。】 【考验:双方将进入一个中立的土著星球。该星球,正处于内战的边缘,其内部,各个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规则:你们的军队,将被禁止直接进入战场。 你们,只能通过收买、扶植、恐吓、暗杀等一切非直接军事手段,来操纵星球上的本地势力,为你们进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幕后的战争。】 当主脑那威严的声音落下,整个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代理人战争?” “我没听错吧?不打架了?改玩‘权力的游戏’了?” “这是什么神仙赛制?也太文明了吧?” 弹幕上是困惑与好奇。 而李昂在看到这个模式的瞬间,他的眉头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知道,麻烦来了。 他那套一力降十会的暴力美学,在这个禁止使用武力的文明游戏里,将被彻底地封印。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全新的、生物与阴谋气息的诡异对手档案。 【文明:窃取者】 【创造者:‘蛛后’罗丝】 【当前排名:第471名】 “是蛛后罗丝!” “是渗透流文明!” “我靠!李昂的正面无敌在背后捅刀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啊!” 观众们看着那个不祥气息的对手档案,都为李昂捏了一把冷汗。 而李昂,则毫不犹豫地消耗了整整一万点GP,启动了那个他晋升B级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用过的权限。 【真理之眼。】 下一秒,关于“蛛后”罗丝之前所有的公开比赛录像,如同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视线切换至李昂。 他,此刻就像一个正在解剖一只剧毒蜘蛛的生物学家。 他正逐帧地分析着罗丝之前所有的比赛录像,表情,也随之越来越凝重。 “她从不打正面战争。” “她最擅长的是渗透、煽动和背叛。” “她就像一只最耐心的蜘蛛,会用无数看不见的丝将她的猎物,彻底孤立和瓦解之后再进行最后的收割。” 他看着录像中那个,被罗丝用糖衣炮弹和美人计,轻易地就策反了的强大骑士文明。 看着那个被罗丝用宗教和信仰,轻易地就煽动了内乱的虔诚神权文明。 他知道,他遇到了开赛以来最棘手的对手。 一个和他一样不择手段,但比他更阴险的同行。 画面切换。 【窃取者-祈祷室】 主视角,“蛛后”罗丝。 罗丝也在用【真理之眼】分析着李昂。 她看着录像中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雷霆战士,看着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帝国军,看着那如同神之审判般的轨道轰炸。 她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只会用肌肉来思考的野蛮人。” 她得出了结论。 她知道,自己在正面战场上绝不是帝国的对手。 所以,她要在规则上,彻底地阉割掉对方的肌肉。 她向主脑提交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阳谋。 “我申请在本次【代理人战争】中,放弃所有军事相关的本地势力。” “我只选择扶植那些最弱小的,手无寸铁的平民。” 这个圣母一般的阳谋,瞬间就将李昂逼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如果他选择扶植军阀,那么他就会在道德上彻底失败,从而失去土著文明的民心。 如果他也选择扶植平民,那么他就等于进入了对方最擅长的游戏。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阳谋。”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看着罗丝那近乎无解的策略。 “一个完美的阳谋。” “罗丝她用最文明的方式,将李昂逼入了一个野蛮的绝境。” “无论他怎么选。” “他都输了。” 汉克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是的。”他沉声说道。 “除非。” “他能找到第三条路。” “一条既不野蛮也不文明的疯子之路。” 画面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昂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野蛮人,将如何来应对这个看似无解的道德困境。 而李昂,则笑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自信与优雅的蜘蛛女王。 他知道,她很聪明。 但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太干净了。 她那套小资情调的和平演变游戏,在真正的流氓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提交了他的选择。 【我也选择扶植平民。】 “什么?!” “他竟然真的选了平民?!” “完了完了!他这是在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对方的长处啊!” 观众们看着李昂那愚蠢的选择,都发出了充满了失望的惊呼。 但李昂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但是我扶植的不是所有平民。】 【我只扶植那些最饥饿、最愤怒也最不讲道理的底层平民。】 【我将赐予他们武器。】 【我将告诉他们革命的真理。】 【我将让他们去推翻那些早已腐朽的贵族和军阀。】 【然后再用他们的鲜血来为我的新世界奠基。】 整个会场因为李昂的宣言,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如疯子般的思路给彻底震惊了。 他们见过扶植军阀的,也见过扶植国王的。 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会选择去扶植一群最无用也最危险的穷鬼。 然后还妄图用这些穷鬼,去推翻一个早已根深蒂固的旧世界。 “他……他疯了吗?” “这已经不是比赛了,这是在玩火!”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颗可怜的土著星球,在血与火之中燃烧的样子了。” 弹幕上是惊恐与不解。 而解说席上。 汉克和伊莱教授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们的眼中却不约而同地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如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 “天才!” 汉克一拍大腿激动地咆哮道。 “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天才!” “他竟然想到了用阶级,来作为武器!” “他要将一场文明的代理人战争!” “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野蛮阶级战争!” 伊莱教授,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是的。”他沉声说道。 “而且更可怕的是。” “他的这个阳谋几乎无解。” “罗丝她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如果她也去扶植军阀,那么她就等于站到了所有平民的对立面。” “如果她继续扶植平民,那么她就等于在用自己那有限的资源,去填补一个由李昂亲手制造出来的,无穷无尽的欲望的黑洞。” “无论她怎么选。” “她都输了。” 画面切换。 【窃取者-祈祷室】 主视角,“蛛后”罗丝。 罗丝看着李昂那恶意的宣言。 她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欣赏的弧度。 “有意思。” 她喃喃自语。 “一个懂得如何用人性来作为武器的同类。” 她没有像任何人想象的那样陷入慌乱。 她只是平静地向主脑提交了她的第二个策略。 【我申请在本次【代理人战争】中,主动放弃所有上层的本地势力。】 【我将我所有的资源,都用来帮助那些被李昂所煽动的底层平民。】 【我将为他们提供食物、医疗和教育。】 【我要让他们知道。】 【爱永远比仇恨更有力量。】 画面再次切换。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当主脑将罗丝的第二个策略公之于众时,整个会场彻底沸腾了! “我靠!神仙打架啊!” “太精彩了!这才是A级梯度的神仙对决啊!” “一个要当魔鬼煽动战争。” “一个要当上帝传播福音。” “这已经不是比赛了,这是一场关于人性的终极豪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悬浮在角斗场中央,由无数光路构成的巨大几何体之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主脑对这场巅峰对决,做出最后的判决。 主脑在经过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李昂的暴力革命与罗丝的和平演变。】 【在理论上都是最优解。】 【因此取利阶段判定为【平局】。】 【双方都无法获得任何【战略优势筹码】。】 【战争推演正式开始。】 ------------ 第138章 当神,开始凝视深渊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一天】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下城区贫民窟】 主视角切换至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 她赤着双脚,行走在那条污水垃圾和腐烂尸体恶臭的泥泞小巷之中。 她身上那件洁白无瑕的长袍,在这片污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刺眼,就像一朵开在坟墓之上的雪莲。 她的脸上是慈悲与怜悯的微笑。 她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能够看穿人心的…光芒。 “神使……是神使大人……” “救救我们……求求您救救我们……” 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如同看到了最后的希望,纷纷从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他们跪倒在莉莉安的脚下,用那一双双枯瘦如柴的手,试图去触碰她那圣洁的长袍。 莉莉安没有躲避。 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将一个因为饥饿和疾病而奄奄一息的孩子,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可怜的孩子。” 她用一种如同天籁般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 “神没有抛弃你们。” 下一秒。 一道柔和的生命紫光,从她的掌心之中缓缓地流淌而出。 那光芒如同春日的暖阳,瞬间就驱散了孩子身上的寒冷与病痛。 他那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他那微弱得几乎快要停止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有力。 “神迹……是神迹啊!” “感谢神使大人!感谢神使大人!” 周围的贫民们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纷纷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不停地向着莉莉安磕头,口中高呼着赞美神明的祷词。 莉莉安看着那些充满了崇拜与信仰的眼神,她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愚蠢的人类。】 【你们的希望,与你们的绝望同样廉价。】 【只要,给你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你们就会像一群被驯服的野狗,心甘情愿地,献上你们的一切,包括你们那可悲的灵魂。】 推演的画面外。 “太完美了。” 解说席上莉娜看着屏幕上,那个如同天使般圣洁的莉莉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罗丝选手她太懂人心了。” “在这种极度绝望的环境里。” “一个能够带来奇迹的神使。” “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汉克也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是的。” “这种和平演变的手段虽然看起来很温和。” “但其渗透的效率却比任何武力都要高得多。” “照这个速度下去。” “不出一个月。” “整个贫民窟都将成为罗丝的信徒。” 伊莱教授则一直沉默不语。 他死死地盯着莉莉安,手中那道紫色的光芒。 他隐隐地感觉到,那光芒之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 画面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城-地下水道】 视线切换至帝国的代理人,政宣官马基雅维利。 他正坐在一张由废弃木箱拼凑而成的简陋桌子后面,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脸横肉、浑身刺青的黑帮头子。 “听说你是这一片最有种的男人?” 马基雅维利用一种挑衅与轻蔑的语气问道。 “少废话!” 黑帮头子一拍桌子咆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找老子干什么?!” 马基雅维利笑了。 他缓缓地,打开了放在脚边的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我是谁不重要。” 他指着箱子里那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激光步枪。 “重要的是。” “我能给你什么。” 黑帮头子看着那一箱子,足以武装一支小型军队的武器,他那双充满了贪婪与野心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想要什么?” 马基雅维利看着他。 他那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很简单。” 他用一种如同魔鬼在诱惑凡人般的低语说道。 “我要你。” “去杀一个人。”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扔在了桌子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破旧的工人制服,脸上带着一种理想与热血的年轻工人。 【革命领袖,雷诺。】 ------------ 第139章 当羔羊,走向了献祭的祭坛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一个月】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下城区贫民窟】 主视角切换至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 在这片绝望与无知的土地上,她如同正在播撒希望的女神。 她和她那支由最虔诚的医疗兵和教师所组成的福音使团,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彻底征服了这里。 她们用神迹治愈了这里的瘟疫; 用面包填饱了所有人的肚子; 用知识启迪了孩子们的思想。 她们用爱与慈悲,赢得了所有温和派平民的信仰。 “圣女大人。” 一个穿着破旧的工人制服,脸上却带着理想与热血的光芒的年轻人,正一脸虔诚地跪倒在她的面前。 他叫雷诺,是她在这颗星球上发展的第一个也是最虔诚的首席信徒。 “请您放心。” 雷诺用一种力量与决心的声音说道。 “我和我的兄弟会。” “必将用和平与爱。” “将您的福音,传遍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莉莉安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希望崇拜的年轻眼睛。 她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又是一个可悲的人类蠢货。】 画面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地下水道】 视线切换至帝国的代理人,政宣官马基雅维利。 他此刻就像一个正在挑选蛊王的蛊师。 他,和他那支由最精锐的密探使和煽动家所组成的革命使团,在短短一个月内,也彻底征服了这片黑暗与暴力的地下世界。 他们用武器武装了这里所有的黑帮; 用仇恨点燃了所有激进派平民心中的怒火; 用金钱收买了所有贪婪的野心家。 他们用恐惧与利益,赢得了所有亡命徒的追随。 “大人。” 一个满脸横肉,浑身刺青的黑帮头子,正一脸谄媚地跪倒在他的面前。 “按照您的吩咐。” “我们已经将所有的兄弟,都安插进了城里所有的工厂和码头。” “只等您一声令下。” “我们就可以让整个圣城都彻底瘫痪!” “很好。” 马基雅维利点了点头。 他那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收网的时刻到了。 【希望星-首都圣城-贵族粮仓】 一场由饥饿的工人所发起的罢工开始了。 数以万计愤怒的工人,包围了贵族们那囤积了,足以让整个城市吃上三年的粮食的粮仓。 他们高喊着公平与生存的口号,要求得到更合理的分配。 主视角切换至土著革命领袖,雷诺。 他看着眼前那片愤怒与仇恨的人群,又看了看粮仓之上那些早已张弓搭箭的冷酷卫兵。 他那颗理想与热血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与痛苦所撕扯。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是同胞,却要兵戎相见?】 【圣女大人说的没错。】 【‘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雷诺。” 莉莉安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去吧。” “用你的爱与和平。” “去化解这场不该发生的冲突。” 雷诺深吸了一口气。 他高举着那面代表着和平与希望的白色旗帜,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向了那剑拔弩张的最前线。 他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英雄,一个用爱来化解仇恨的圣徒。 但。 他没有看到。 在人群的阴影之中,那个满脸横肉的黑帮头子,正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如同豺狼般的冰冷的微笑。 他更是没有看到。 他手中,那把早已上了膛的火枪。 ------------ 第140章 当反抗者,开始吞噬自己的孩子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十天】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中央粮仓】 主视角切换至土著革命领袖,雷诺。 他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足以将他年轻的理想,热血的灵魂都彻底点燃的愤怒! 他看着眼前那座由冰冷的巨石和钢铁所构筑而成,如怪兽般盘踞在城市中央的中央粮仓。 看着粮仓那紧闭的、由超合金打造而成,足以抵御炮火轰击的巨大闸门。 看着闸门之上那些穿着华丽的丝绸、喝着美酒、正用一种如同看着一群有趣的猴子般的眼神俯视着他们的贵族。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那数以万计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因为饥饿而眼睛发绿的同胞。 他那颗年轻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彻底填满了。 “兄弟们!” 他爬上了一个由废弃的木箱所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演讲台。 他张开双臂,用一种煽动性的如惊雷般的咆哮,向着那片早已被绝望所彻底淹没,死寂的人海,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我们不是牲口!我们是人!” “我们用我们的双手,创造了这个城市的所有财富!但我们,却连一块最黑的面包都吃不上!” “而他们呢?!” 他伸出一根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了那些依旧在高墙之上谈笑风生的贵族。 “他们那些不劳而获的寄生虫!” “却宁愿让粮食在仓库里腐烂!” “也不愿施舍给我们一粒麦子!” “我问你们!” 他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 “这公平吗?!”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愤怒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声从下方传来,淹没了一切。 雷诺看着那一张张被他亲手点燃了怒火的年轻的脸。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与自豪的微笑。 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将马基雅维利导师,所教给他的那些罪恶的禁忌革命理论,和莉莉安圣女所赐予他的那爱与希望的神圣信仰,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即将成为这个旧世界的掘墓人,和一个新世界的创造者。 就在这时,一阵和平与慈悲的圣洁歌声从人群的后方传来。 人群自动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莉莉安,那个如同天使般圣洁的圣女,带着她那群信徒,缓缓地走了过来。 “雷诺。” 她看着那个正站在高台之上振臂高呼的、她最虔诚的信徒。 她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有赞许,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和杀意。 【一个死的英雄,远比一个活的领袖,更有价值。】 她在心中,冷冷地想道。 然后她走上前,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那圣洁的身体,来阻止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贵族卫兵那冰冷的…刀剑。 但。 等待她的,不是贵族们的忏悔,也不是工人们的退让。 而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由马基雅维利亲手武装起来的黑帮枪手。 那冰冷的枪口,和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但那颗本该精准命中莉莉安的子弹,却划过了一道极不自然的诡异弹道。 然后。 噗嗤—— 一声轻响。 没入了那个刚刚才从高台之上跳下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他的圣女的雷诺的胸膛。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中央粮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年轻理想与热血的男人身上。 她看到,他用一种信仰与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双臂,用他那脆弱的凡人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了那颗本该致命的子弹。 噗嗤—— 一声轻响。 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她那洁白无瑕。如天使般的脸庞之上。 雷诺的身体缓缓地软倒了下去,倒在了她的怀里。 他看着她,他那双正在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种如同完成了自己最终使命般的幸福。 “圣……圣女……大人……”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早已被鲜血浸透。小由不知名的野花所编织而成的花环。 “这……是……我……送……您的……”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莉莉安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年轻英俊、还带着一丝幸福微笑的脸,看着他手中那个充满了天真与愚蠢的花环。 在她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讶、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 【蠢货。】 她在心中冷冷地想道。 【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但。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上,早已被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悲痛,所彻底取代。 “不!!!!” 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抱着雷诺那冰冷的尸体,如同一个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孩子的母亲。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那美丽的眼眸中疯狂地涌出。 “雷诺……我的孩子……” 悲伤与愤怒的声音哭喊道。 “醒醒!你快醒醒啊!” 推演的画面外。 “演技……太厉害了。”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的莉莉安。 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提前知道了她的底细。” “我甚至都会以为她是真的在伤心。” “是的。”伊莱教授也点了点头,他的眼中凝重,“她不仅是一个优秀的传教士。” “更是一个顶级的演员。” “而且你们发现了吗?” 莉娜指着屏幕上,那些因为雷诺的牺牲和莉莉安的眼泪,而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土著平民。 “她的表演已经成功地将一场即将失控的暴乱。” “扭曲成了一场复仇的圣战。” 画面中。 莉莉安缓缓地站起身。 她将那个早已被鲜血染红了的花环,轻轻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然后她举起了雷诺那冰冷的尸体,向着所有的贫民,发出了一个神圣与复仇的号召。 “看吧!”她咆哮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对我们这些只想要公平的羔羊的回答!” “他们杀害了我们的英雄!” “他们亵渎了神的慈悲!” “现在!” 她伸出一根沾满了雷诺的鲜血的手指,指向了那些早已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的贵族卫兵。 “以神的名义!” “以英雄的名义!” “去审判那些,杀害了我们兄弟的罪人!” 下一秒。 “复仇!” “复仇!!” “复仇!!!” 数以万计的、早已被信仰和仇恨彻底点燃了理智的暴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那早已不堪一击的秩序,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冲锋。 ------------ 第141章 当反抗者,开始吞噬自己的孩子(下)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十天】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地下水道】 主视角,帝国代理人政宣官马基雅维利。 马基雅维利,正坐在一张由废弃的木箱拼凑而成的简陋桌子后面。 他的面前是一块雪花点的老旧全息屏幕。 屏幕之上正实时地转播着,中央粮仓前那的画面。 他看着那个如同天使般圣洁的圣女莉莉安。 看着她抱着雷诺那冰冷的尸体流下悲痛的泪水。 看着她用一种煽动性的语言,将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阶级怒火,巧妙地扭曲成了一场为神与英雄而战的信仰战争。 他那张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赞许。 “漂亮。” 他喃喃自语。 “真是一出完美的戏剧。” “英雄的牺牲。” “圣女的眼泪。” “和暴民的狂怒。” “所有的要素都齐了。” 他缓缓地端起了面前那杯早已冰冷的劣质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大人。” 他身后那个贪婪与野心的黑帮头子,用一种困惑与不甘的语气问道。 “我们……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那个娘们!”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享受着万人崇拜的莉莉安咆哮道。 “她抢走了我们所有的果实!” “果实?” 马基雅维利笑了。 笑得像个在看一个,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猩猩的人类。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个比他高大了一整圈的黑帮头子的面前。 他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记住,我的朋友。” 他用一种教诲与轻蔑的语气说道。 “暴力是最低级的手段。” “思想才是最高级的武器。” “那个女人她很聪明。” “她懂得如何用信仰来收割人心。” “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魔鬼般的微笑。 “她却不懂得。” “信仰是一把双刃剑。” “它既能创造天堂。” “也能召唤地狱。”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早已被狂热所彻底淹没的战场。 “现在。” “让我们静静地欣赏。” “欣赏这场由圣女,亲手为我们准备的盛宴吧。” 推演的画面外。 “我……我不明白。”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动权的帝国阵营,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李昂这边的代理人,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罗丝,将他好不容易才煽动起来的革命,变成了她的圣战?” “他的那个代理人,除了在下水道里喝咖啡,和说一些故弄玄虚的废话之外。” “他还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 伊莱教授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是一种看到了历史在眼前重演的复杂的情绪。 “也什么都做了。” “他只是在等。” “等狂热达到顶点。” “等秩序彻底崩溃。” “等所有的羔羊都在圣女的带领下变成了疯狼。” “然后。” 莉娜的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再以救世主的名义降临。” “将所有的疯狼连同着那个圣女。” “一同净化掉。” 【希望星-首都圣城-中央粮仓】 莉莉安看着那片早已失去了所有秩序的混乱战场,看着那个被无数疯狂的“同胞”踩在脚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雷诺的尸体。 她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输得一败涂地。 她输给了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魔鬼。 和那个魔鬼手中那最肮脏也最有效的武器。 人性。 就在这时。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 然后她看到了。 马基雅维利和他那支早已蓄势待发的黑帮军团,如同,一群从地狱中走出的新的秩序的维护者,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 第142章 当魔鬼加冕为王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十一天】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地下水道】 马基雅维利和他那支早已蓄势待发的黑帮军团,如同,一群从地狱中走出的新的秩序的维护者,出现在了所有幸存的土著平民那恐惧与绝望的面前。 他们没有进行无差别的镇压。 他们只是用最冰冷的枪口和最残酷的暴力,精准地射杀了那些还在为了食物而自相残杀的暴民头目。 然后用武力控制了所有的粮仓。 “所有人听着!” 马基雅维利站立在一座由尸体和麻袋堆砌而成的高台之上,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混乱已经结束。秩序,将从今天开始重建。” “所有愿意服从新秩序的人。” “都将获得食物和工作。” “而所有试图反抗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都将和那些早已腐朽的贵族一样。” “成为历史的尘埃。” 画面再次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城-中央广场】 一场规模宏大的“人民公审”,开始了。 马基雅维利,将所有被俘虏的贵族都绑在了广场的绞刑架上。 然后他将审判的权力,交给了那些曾经被他们无情地压榨过的人民。 “现在!” 他对着那片仇恨与狂热的人海咆哮道。 “去拿回你们的正义!” 画面再次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城-临时执政厅】 在一场正义与血腥的审判之后,马基雅维利并没有将权力收归己有。 他出人意料地将那个他最早扶植起来的黑帮头子,推上了临时执政官的宝座。 他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侵略者伪装成了一个屠龙勇士的辅佐者。 “大人。” 黑帮头子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华丽的执政官长袍,和他面前那山呼海啸般的人民。 他那颗贪婪与野心的心,被一种名为权力的迷药所彻底灌醉。 他看着那个正站立在自己身后阴影之中,如影子般的马基雅维利,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某个废弃的教堂】 主视角切换至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 她静静地跪坐在冰冷的石地板之上,面前,是一座早已被推倒的破碎神像。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洁白无瑕的长袍,但上面,却沾染了点点早已干涸的血迹,那血迹,如同,在雪白的画布上,绽开的一朵朵黑色的诡异玫瑰。 是雷诺的血。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如同冰山般亘古不变的平静。 仿佛昨天那场混乱与失败的圣战,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圣女大人。” 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信徒,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是迷茫与恐惧。 “我们……我们失败了。” 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雷诺大哥他死了。” “所有的兄弟都为了抢夺那些该死的粮食而自相残杀。” “而现在。” “那个魔鬼和他的走狗已经彻底控制了整个城市。” “我们该怎么办?” 莉莉安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被失败所彻底击垮的年轻羔羊,心中,充满了鄙夷。 但。 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却是一种足以让顽石都为之动容的悲悯。 “不,孩子。” 她缓缓地站起身,轻轻地将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拥入了怀中。 “我们没有失败。” “雷诺也没有白白牺牲。” “他用他的鲜血为我们洗去了所有的罪恶。” “也用他的死亡,为我们指明了一条通往新生的道路。” “道路?” 年轻人迷茫地抬起头。 “是的。” 莉莉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圣与智慧的微笑。 “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她松开了怀抱。 然后,当着那个年轻人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目光,缓缓地脱下了自己那件洁白无瑕的圣袍。 露出了里面那件由变色龙纤维制成,能够完美贴合身体曲线的深紫色紧身作战服,作战服的表面,还附着着数个可以扭曲光线的小型相位发生器。 紧接着,缓缓的将其取下。 “圣……圣女大人……您……” “从今天起。” 莉莉安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道。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圣女。” “只有复仇者。” 她从阴影中拿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扔在了那个早已被吓傻了的年轻人的面前。 “现在,孩子。”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毒蜘蛛般,致命诱惑的微笑。 “你愿意成为我手中那第一把,刺向魔鬼心脏的毒刃吗?”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某个废弃的教堂】 主视角切换至基因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极致的震惊与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家伙。 她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与愉悦的弧度。 “怎么?” 她用一种如同情人般魅惑与危险的语调,轻声问道。 “害怕了?” “我……我……” 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是圣洁的天使、后一秒就变成了堕落的魔女的神使。 他那颗年轻、单纯,早已被信仰所彻底占据的大脑,产生了一种名为混乱的情绪。 “很好。” 莉莉安笑了。 她喜欢这种混乱。 因为混乱是所有秩序崩塌的前兆,也是所有信仰重塑的温床。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一根如同白玉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了那个年轻人因为恐惧而低垂着的下巴。 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 “孩子。” 如魔鬼在低语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真的以为。” “爱与和平。” “就能拯救这个,早已从根源上就彻底腐烂的世界吗?” “不。” 她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智慧之光。 “想要拯救天堂,就必须先创造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狱。” “想要战胜魔鬼,就必须比魔鬼更狡猾。” 她将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塞进了那个年轻人冰冷的手中。 “去吧。” 她的声音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 “去用你的智慧和勇气。” “去接近那个自以为已经掌控了一切的家伙。” “去成为他最信任的心腹。” “然后。” “在他最放松也最得意的时候。” “将这把毒刃。” “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演化时间:第十二天】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临时执政厅】 视线,切换至一个名叫提里昂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城市卫队制服,那制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正站立在那个他曾经最鄙夷,也最恐惧的黑帮国王身后,为他那只由纯金打造而成、镶满了宝石的酒杯里,倒满来自异星价值千金的美酒。 “很好。” 黑帮国王满意地拍了拍提里昂的肩膀。 他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信任与欣赏的笑容。 “小子。” “你很不错。” “比我之前那些,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蠢货,都强得多。” 提里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谦卑与荣幸的微笑,但他的心中却冰冷的杀意。 他没有忘记。 就在昨天,他还是那个如同天使般圣洁的圣女莉莉安座下最虔诚的信徒。 而现在,他却成了一个他曾经最鄙夷也最痛恨的刽子手最信任的心腹。 这一切的转变,都只因为那个如同魔鬼般智慧与诱惑的圣女,在他耳边所说的那番话。 【想要战胜魔鬼。】 【就必须比魔鬼更狡猾。】 ------------ 第143章 当神迹,开始拥抱瘟疫 报——!” 一名城市卫队的士兵几乎是翻滚着闯了进来,他的面容因惊恐而扭曲。 “报……报告,执政官大人!” “贫……贫民窟,出大乱子了!” “何事惊慌?” 黑帮国王的眉头不耐烦地蹙了起来。 “瘟……瘟疫!” 那名士兵用一种近乎哭嚎的音调尖叫起来。 “一场我们从未见过的恐怖瘟疫正在贫民窟里爆发!” “所有沾染了瘟疫的人,都会在一天之内化为一滩绿色的腐肉!” “眼下已经……已经死了好几千人了!” “什么?!” 黑帮国王的身体猛地从他的王座上弹射起来。 在他那张堆满肥肉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而提里昂,则在听闻这个消息的同一瞬间,他的心底,第一次对那位仿佛全知全能,如同神明降世的圣女莉莉安,萌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疑虑。 【这,是否也在您的计划之中?】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某个废弃的教堂】 主视角切换至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的身上。 她的指尖,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凉意。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因为极致恐惧而通体颤抖的年轻信徒,凝视着他那张因为绝望而变形,沾满了涕泪的脸庞。 在她那双好似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眸深处,一道几近无法察觉的厌恶之色闪过,那神情,宛如在俯瞰一只被钉在实验台上,做着最后挣扎的昆虫。 【瘟疫?】 她的大脑宛如一台最高效精密的生物计算机,在电光石火间便完成了对所有信息的接收,分析与处理。 【一种能在一天之内,让数千人变为腐肉的瘟疫?】 【是那个潜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的杰作吗?】 【不。】 她立刻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他惯用的武器是人心,而非这种粗劣的,无法被精确掌控的病毒。】 【那么。】 【这纯粹是一个意外?】 一个足以将她所有堪称完美的计划,全部打乱的意外。 “圣女大人!” 年轻人望着陷入沉思的莉莉安,声音焦灼地催促着。 “我们得赶紧逃离这里!” “再迟疑就来不及了!” “逃?” 莉莉安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她那隐藏于面纱之下的嘴角,勾勒出了一道混合着嘲弄与怜悯的弧线。 她姿态优雅地缓缓起身,走到了那个神智已然被恐惧彻底压垮的年轻羔羊面前。 她伸出一根如同白玉雕琢般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勾起了那个年轻人因恐惧而深深低垂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 “孩子。” 她的声音里,交织着神圣与威严。 “你当真以为。” “神,会抛弃祂最忠诚的信徒吗?” “不。” 她轻轻摇了摇头,双眸中闪耀着一种不带情绪的智慧光芒。 “这并非灾难。” “这是神明赐予我们所有人的一场试炼!” “是祂在借用死亡,来拷问我们的信仰!” “是祂在借用恐惧,来筛选那些真正配得上拯救的灵魂!” 她收回了手。 旋即,在那个年轻人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地推开了教堂那扇由黑铁铸造的,无比沉重的巨大闸门。 轰隆——! 大门之外,呈现的是一幅混乱与绝望交织的地狱绘卷。 数不清的贫民,宛如失去了方向的蝇群,在狭窄污秽的小巷中疯狂地奔逃与互相踩踏。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瘟疫的悚然和对死亡的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足以让人干呕的,混合了尸体腐烂与垃圾焚烧的恶臭。 而莉莉安,却宛如一位正要奔赴刑场的圣徒。 她逆着那片由死亡与恐惧汇聚而成的黑色人潮,一步一步,向着那片充斥着腐烂与哀嚎的瘟疫核心地带,缓缓行去。 她每迈出一步,都如同一艘最坚固的破冰船,用她那看似单薄的躯体,蛮横地将那混乱的人潮,撞开一道又一道的巨大缺口! 她每迈出一步,她那双好似紫水晶般的眼眸,其深处的色彩都会变得更加幽深,其蕴含的意志也会变得更加坚定。 【一群何其愚蠢的蝼蚁。】 她在心中漠然地想道。 【你们的生命,连同你们的信仰。】 【都不过是我用以赢取这场战争的筹码。】 终于。 她抵达了瘟疫的源头。 那是一个由无数具正在不断向外淌着绿色脓液的,腐朽的尸体所堆叠而成的临时停尸场。 以及一个正抱着自己那早已失去温度,同样开始腐烂的孩子尸体,无声饮泣的年轻母亲。 莉莉安缓缓地蹲下了身躯。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神情灰败,早已失去所有希望的母亲身上,继而落在了她怀中那个早已断绝了任何生命迹象的“祭品”之上。 在她那张始终维持着慈悲与怜悯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个交织着虔诚与狂热的笑容。 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轻柔地覆盖在了那个早已冰冷的孩子身上。 然后。 她开始燃烧。 轰——! 一道无形的,却又强悍到足以让周遭空间都为之扭曲的生命火焰,自她的体表轰然爆发! 她那头如同黑瀑般的长发,在这股火焰的燎烧之下,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一片苍白的灰烬。 她那如同白玉般细腻光洁的肌肤,也在这股火焰的灼烤下,变得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苍老。 但。 她怀中那个早已死去的孩子,却在那场以牺牲与代价为燃料的火焰的包裹之中,缓缓地,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 第144章 当信徒,开始渴望神之血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视线此刻聚焦于基因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的身上。 她的躯体,好似一块被榨干了所有液体的海绵。 曾经如瀑流泻的乌黑长发,此刻已化为一片惨白的灰烬。 她那曾如白玉般无瑕的肌肤,也呈现出干枯树皮似的苍老纹理。 然而,她的内心却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凝望着怀中那个正哇哇啼哭的婴孩,那是她刚从死亡的深渊里强行拽回来的生命。 视线又扫过周遭,那些信徒因亲眼见证了死者复生的神迹,已彻底陷入一种癫狂的崇拜。 在她面纱的遮掩下,嘴角勾勒出一道交织着疲惫与快意的弧线。 【值得。】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冷酷地成型。 【用我半数的生命力,去换取整个贫民窟的信仰。】 【这,是一笔绝不会亏本的交易。】 她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将那个仍在啼哭的婴儿,交还给他那早已泪流满面的母亲。 随后,她展开双臂,面对那片已被神迹彻底折服的人潮,颁布了她身为圣女的,第一道也是至高无上的神谕。 “神爱世人。” 她的嗓音虽因虚弱而略带沙哑,但落入每一名信徒的耳中,却不啻于天国纶音。 “但神同样憎恨罪恶。” “而此刻。” 她抬起一根形同枯枝的手指,遥遥指向远处那片金碧辉煌,象征着奢靡与腐朽的上层区。 “罪恶的巢穴就在那里。” “元凶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与军阀。” “是他们的贪婪与冷酷。” “才招致了这场瘟疫的降临!” “他们就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现在!” 她耗尽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我以神之名,命令你们!” “去审判那些罪孽深重之人!” “去用他们的鲜血!” “来涤荡这片早已被他们玷污的土地!” 下一瞬。 “审判!” “审判!!” “审判!!!” 数以万计的狂信徒,其理智已被信仰与仇恨彻底焚烧殆尽,他们化作决堤的洪流,向着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秩序,发起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冲击。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地下水道】 视角切换,帝国代理人,政宣官马基雅维利。 马基雅维利坐在一张用废弃木箱拼成的粗陋桌子后方。 他身前是一面布满雪花噪点的老式全息屏幕。 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贫民窟那座圣教堂的画面,教堂四周早已被数不清的狂信徒围得水泄不通。 他注视着那个因过度透支生命而变得无比苍老虚弱的圣女莉莉安。 注视着她依然在用自己微弱的神迹,徒劳地尝试去拯救那些无穷无尽病患的愚蠢举动。 在他那张如毒蛇般阴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混合着愉悦与满足的笑意。 “时机已经成熟。” 他低声自语。 他深知,要彻底摧毁一尊神明,最好的方式并非杀死神祇本身,而是去污染祂的……信徒。 他转向身后那个早已在此等候的黑帮头领,下达了一道充满了恶意与智谋的新命令。 “去吧。” 他的声音,仿佛魔鬼的低语。 “去把我教给你们的那个故事。” “说给所有那些即将被绝望逼入疯狂的……羔羊们听。” 画面流转。 【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某个阴暗的小巷】 一个在瘟疫中失去所有亲人的男人,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蜷缩在角落,静候着死亡的到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黑帮成员,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想不想活下去?” 黑帮成员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男人未作回应,他那双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想不想为你的家人复仇?” 黑帮成员继续追问。 男人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圣女即是神明。” 黑帮成员缓缓蹲下,用一种宛如恶魔在耳畔低语的声调说道。 “而神明的血。” “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也可以赋予你力量。” “足以向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复仇的……力量!” 男人缓缓抬头,在他那双早已死寂的眼瞳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簇名为贪婪的火苗。 视角再度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一则交织着希望与恶意的流言,如同一场更恐怖的瘟疫,在瞬间席卷了整个贫民窟。 不计其数被瘟疫与绝望逼入疯狂的信徒,开始向着莉莉安所在的教堂疯狂涌去。 但这一次,他们前来,不再是为了祈求。 他们是来索取的。 他们所渴求的,是圣女的……血液。 ------------ 第145章 当绝望者,紧拥慈父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视线的焦点,此刻切换至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的身上。 她此刻的感受,宛如一个在风暴眼中心挣扎的溺水者。 在她的四周,一片由数以万计狂信徒汇聚成的海洋正在翻涌,他们的理智早已被贪婪与绝望焚烧殆尽。 这些人曾是她最为虔诚的羔羊,但此刻,他们却蜕变为一群只想从她躯体上撕扯下血肉的疯狼。 “圣血!” “把圣血交给我们!” “只要饮下圣女的血,我们就能得救!” 混杂着贪婪与疯狂的咆哮声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一切理性的声音尽数淹没。 莉莉安的视线中,那些一度对她顶礼膜拜的信徒,此刻正显露出野兽般的姿态,向她探出了无数贪婪的手。 在她那张始终维持着自信与优雅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了被称作恐惧的阴影。 她的算计出了偏差。 她严重错估了那个潜藏于下水道的魔鬼所具备的阴险,也同样错估了人性中潜藏的丑陋。 她本以为自己是引导羊群的牧羊人,却未曾料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被魔鬼和羊群共同觊觎的祭品。 【不。】 她的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我尚未落败。】 【只要一息尚存。】 【我就仍有扭转局势的可能!】 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准备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为自己强行辟开一条血路。 但就在这个瞬间。 嗡—— 一阵交织着腐朽与慈悲,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绿色光芒,从那些早已被瘟疫折磨到不似人形的病人躯体上升腾而起。 视角转移到一个名为老约翰,正濒临死亡的病人身上。 他感觉自己只是一块正在腐败的肉,瘫在混合着雨水和污秽的泥沼里,感受着刺骨的寒意。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只是无神地投向那片被酸雨与工业废气染成灰黄色的,永恒不变的天幕。 他已然忘却了自己究竟在此地躺了多久。 是一天? 还是两天? 抑或更久? 时间这个概念,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只剩下那仿佛有亿万颗无形利齿在啃噬五脏六腑的剧痛,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灵魂不散的绝望。 他曾经,也是一个体魄强壮的石匠。 他曾用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修筑起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他也曾拥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有温柔的妻子,还有一个如同天使般可爱的女儿。 但时至今日,他已一无所有。 他的妻子因积劳成疾,病死在了那间毫无温度的工坊之中。 他的女儿只为了一块黑面包,就被贵族的卫兵在肮脏的小巷里活活打死。 至于他自己,则在一次矿难中被砸断了双腿,随后便被他那“仁慈”的主人,像丢弃一条无用老狗般,扔进了这个连垃圾场都不如的贫民窟。 紧接着,瘟疫降临了。 一种他此生未见的,极其恐怖的瘟疫。 无数的绿色脓疱,仿佛春笋破土,从他的皮肤下疯狂钻出,接着便是溃烂与流脓,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烂奶酪般的恶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一点一滴地,化为一滩毫无意义的烂泥。 他渴求一死,却连了结自己性命的气力都已丧失。 他只能无力地躺着,静候死亡的最终到来。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他听见了那个如天使般圣洁的,圣女莉莉安的呼喊。 他听见了那场裹挟着神圣与复仇之名的圣战号角。 他拼命挣扎,试图从那冰冷的泥沼中撑起身体。 他渴望加入那股人潮。 他要向那些夺走他一切的贵族,施行他最后的复仇。 然而,他失败了。 他那具早已腐朽不堪的躯壳,再也无法回应他那充满了仇恨与不甘的灵魂的驱使。 他只能睁大双眼,目送着那股交织着希望与狂热的洪流,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那场荒诞且讽刺的自相残杀,以及最终笼罩一切的死寂与绝望。 老约翰,笑了。 那笑容比哭泣还要扭曲难看。 从他那双浑浊的眼眶中,滑落出两行同样浑浊的泪水。 【神啊……】 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你若真的存在。】 【为何要这般玩弄我们这些可悲的蝼蚁?】 就在这一刻。 一个声音,在他的耳畔缓缓回荡。 那声音充斥着慈悲与暖意,仿若祖父般和蔼,却又夹杂着一丝仿佛亿万苍蝇振翅般的嗡嗡杂音。 【我听见了你的祈祷,我的孩子。】 【我感受到了你的苦痛。】 【也理解你的绝望。】 【来吧。】 【拥抱生命。】 【拥抱这腐朽的新生。】 【拥抱这永恒的安宁。】 老约翰怔住了。 随后,他笑了。 那笑容,宛如一个终于寻得归宿的孩子。 “是的,父亲。” 他用一种交织着虔诚与喜悦的声调,喃喃自语。 接着,他拥抱了自己那具早已腐烂不堪的躯体。 他不再感觉到痛苦。 他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幸福。 他感觉自己那早已僵冷的躯壳,正重新变得温暖。 感觉自己那早已干涸的血管里,正重新充盈着活力。 感觉自己那颗早已被绝望盘踞的灵魂,此刻正被一种更为宏大,更为慈悲,也更为博爱的情感所彻底填满。 他缓缓地,从那冰冷的泥沼中,重新站立了起来。 他的身躯,虽然变得愈发腐烂与臃肿,肚腹高高隆起,宛如十月怀胎的妇人。 脏器,从那早已溃烂的肚腹间流淌而出,仿佛一条条充满了生命力的蠕虫。 可他的面庞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他不再是那个濒死的病人。 他是慈父宠爱的孩子,是传播祂那仁爱与腐烂福音的使徒。 他张开双臂,向着这个同样在瘟疫中苦痛挣扎的世界,献上了他此生第一个,也是最为慈悲的拥抱。 景象再次切换。 【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一幕真正的地狱绘卷,就此展开。 每一名被瘟疫感染的病人,都在那片绿色的光华中重新站立。 他们蜕变为一群不知死亡为何物的行尸走肉。 他们用自己那淌着脓液的双手,去拥抱那些仍在为“圣血”而自相残杀的同胞。 将慈父的福音,传播给每一个不幸的灵魂。 至于莉莉安,则如同一个被彻底惊吓住的孩童,只是呆滞地站立在那片由腐烂与狂欢构成的绿色海洋中。 她那颗充满了智慧与算计的心脏,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彻底吞噬。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视线的焦点,此刻聚焦于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的身上。 她的感受,仿佛一只误入了巨人国度花园的渺小蝼蚁。 她有些失神地站立着,周遭是由无数行走的瘟疫与腐烂血肉所构成的“花园”,空气里却回荡着欢声笑语。 她那颗充斥着智慧与算计,本应属于高等文明的头脑,此刻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停摆。 眼前的一切,都已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这幅荒诞且疯狂的绘卷,是她那基于逻辑的认知所完全无法解析的。 那些曾因饥饿而哀嚎的穷人,此刻竟挺着一个个高高隆起的肚腹,那肚子如同十月怀胎,不断向外溢出绿色的脓液。 可偏偏他们的脸上,还洋溢着一种酒足饭饱之后,才有的那种极其满足的幸福神情。 那些曾因疾病而痛苦呻吟的病人,此刻正拖着一具具早已腐烂不堪,甚至任由内脏流淌一地的躯壳,在广场上手挽着手,跳着某种欢快的舞蹈。 至于那个她曾无比鄙夷,当作祭品的老约翰,此刻反而像一个真正的神使,被他那些同样沉浸在幸福中的同类高高举起,宛如一位凯旋的国王。 他舒展双臂,用一种充满了慈悲与博爱,仿若咏唱般的声调,向着这个早已被绝望吞噬的世界,播撒着他那伟大慈父的福音。 “拥抱痛苦吧!” “因为痛苦即是生命!” “拥抱腐烂吧!” “因为腐烂即是新生!” “拥抱绝望吧!” “因为在绝望的尽头!” “你们将收获永恒的宁静!” 莉莉安只是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注视着他们那一张张洋溢着幸福与满足,却又在同步腐烂的面孔。 在她那双一向自信而优雅,如同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显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 死亡不能使她畏惧,暴力亦然。 但她此刻,却真切地感到了畏惧。 她所畏惧的,是这种她完全无法用逻辑去理解的,将丑陋奉为美丽,将痛苦视作幸福,将腐烂当作新生的颠倒错乱。 这是一种足以将她所信奉的逻辑与秩序的世界观,冲击得粉碎的混沌。 【不。】 她在心底,对自己发出了警告。 【我不能输。】 【我绝不能,败给这样一群,连‘美’与‘丑’都无法分辨的畸变怪物!】 她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准备调动体内早已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强行开辟出一条通路。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满溢着幸福与满足感的拥抱,裹挟着浓重的腐败气息,从她的身后贴了上来。 那个拥抱她的人,是老约翰。 ------------ 第146章 在慈父的花园里,没有眼泪 【中立土著星球-‘望星-首都圣城-贫民窟神迹广场】 此刻的叙事焦点,完全集中在了窃取者教派的大祭司莉莉安身上。 她的处境,宛若一尊圣洁的神像坠入了污秽的沼泽。 她的视线中,那个生物正用一种悲悯与博爱的神情凝望着她,同时向她张开了流淌着绿浊脓液与腐败脏器的臂膀,意图给予一个亵渎的拥抱。 她那颗由高等文明塑造的,惯于精密计算与谋划的头脑,在此刻首次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死亡无法令她动容,纯粹的暴力亦然。 然而,一种异质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恐惧的,是眼前这种她完全无法用逻辑去理解的颠倒现实,一种将丑陋奉为圣洁,将剧痛等同于欢愉,将腐朽赞颂为新生的癫狂。 这股混沌的力量,足以将她所信奉的秩序与逻辑世界观冲击得粉碎。 【不。】 这个念头如警钟般在她脑海中鸣响。 【我不能败。】 【我绝不能败给这样一群甚至无法分辨美丑的畸变体!】 她缓缓抬起双手,准备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尽数点燃,为自己强行辟开一条通路。 但就在那个瞬间。 那个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拥抱,裹挟着一股浓厚的腐败气息,从她身后贴了上来。 是老约翰。 “拥抱慈父的恩典吧,我的姐妹。” 老约翰用一种混杂着虔诚与狂喜的语调,在她耳畔低语。 “从此世间再无苦厄。” “唯有永恒的安宁。” 莉莉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光洁如玉的肌肤,在接触到那股象征着腐烂与新生的脓液时,立刻发出了被强酸侵蚀般的嘶嘶声。 一股仿佛要将灵魂活活剥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然而,也正是这股极致的痛楚,如同一道惊雷,将她从无尽的恐惧与混乱中彻底唤醒。 “滚开!” 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在她那双剔透如紫水晶的眼眸里,燃烧起名为愤怒的烈焰。 轰——! 一道无形的,却足以撕开钢铁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 这股力量瞬间就命中了,那个仍试图拥抱她的老约翰,将其整个身躯彻底震成了齑粉。 “你,你也是神使?” 周围那些正沉浸在狂欢中的纳垢信徒们,抬头望向悬浮于半空,周身散发着紫色辉光的莉莉安。 在他们那早已被狂热信仰占据的混乱头脑中,浮现出困惑的情绪。 “不。” 莉莉安俯瞰着下方那片,由腐烂与污秽构成的绿色人海。 她那张因过度燃烧生命而急速衰老的面庞上,此刻只剩下一种高等种族对低等生物的,不加掩饰的蔑视。 “我并非什么神使!” “我,即是进化本身!” “是完美与秩序的具象化身!” “而你们这些沉溺于腐朽与停滞的土著!” “都只配被清除!” 下一个刹那。 由纯粹紫色灵能构筑而成的无数刀刃,便如同风暴般倾泻而下。 大祭司莉莉安。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她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连同那份源自高等文明的,对低等生物的绝对傲慢。 一同锻造成了无穷无尽的毁灭与净化之力的刀锋,尽数投向下方那片肮脏腐臭的绿色海洋。 噗嗤!噗嗤!噗嗤!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 无数的纳垢信徒,在那片密集如豪雨的灵能刀刃风暴中,被轻易地撕成了碎片,其过程仿佛大块腐肉被投入了绞碎机。 绿色的脓血与腐烂的脏器四处飞溅,将整个广场彻底化为了一片气味更加令人作呕的泥沼。 然而。 莉莉安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被一种愈发深重的绝望所笼罩。 因为在她的视野里,那些被她亲手撕碎的血肉碎块,竟然还在微微蠕动。 它们还在相互融合。 它们还在那片混合着腐朽与慈悲的绿色光芒的照耀下,重新组合成一个个更加臃肿,更加腐烂,也更加幸福的新生个体。 “这是没用的。” 一个温和而慈悲的,如同祖父般慈祥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回响。 正是那个早已被她亲手轰碎的老约翰。 他那本已化为一滩肉泥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然重新聚合成了一座由无数扭曲肠道与搏动脓疱所构成的,巨大无比的肉山。 在他那张早已腐烂到无法辨认的脸上,正挂着一个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死亡永远无法战胜新生。” “痛苦也永远无法战胜幸福。” “拥抱慈父的爱吧,我的姐妹。”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痛苦。” “只有永恒的安宁。” “滚开!” 莉莉安嘶吼着,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力,凝聚成一柄最锐利的长矛,奋力刺向那座充满了慈悲与亵渎的肉山。 可是。 那支足以洞穿战舰装甲的灵能长矛,在接触到那柔软且腐烂的血肉的瞬间,便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 从那座肉山之上,探出了无数交织着爱与腐烂的触手,将她那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牢牢缠住,缓缓地拖向那个温暖而又象征着新生的怀抱。 莉莉安凝望着那张越来越近的,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彻底腐烂的脸。 在她那双剔透如紫水晶的眼眸中,被名为绝望的神色所彻底填满。 ------------ 第147章 当阴谋家,第一次拥抱火焰 【中立土著星球-希望星-首都圣城-地下水道】 视线沉入地底,锁定了帝国的代理人,政宣官马基雅维利。 他的胃里正翻江倒海,一股酸水往上涌。 他盯着面前那块满是雪花噪点,忽明忽暗的老旧屏幕。 屏幕上,那座城市已经不见了,被一片绿色的带着诡异欢笑的浪潮彻底淹没。 他看着那些曾被贪婪和仇恨填满的人,如今,都变成了一具具臃肿、腐烂的行尸。 可他们的脸上,偏偏都挂着那种傻子一样的幸福微笑。 他这颗受过帝国严格训练,善于算计的大脑,初次感到了纯粹的恶心。 这幅景象,让他想起了他早已不愿回想的童年。 那是在神圣泰拉,一座永远看不见天空的巨大蜂巢都市的最底层。 他待的那个下水道里,空气中总是飘着铁锈、臭机油和尸体淀粉发霉的酸味。 他和其他孤儿一样,活得像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为了一块发了霉的黑面包,为一个能缩起来躲开酸雨的破角落,他们会拼命地撕咬,毫不犹豫地背叛。 他本以为,那已经是这个宇宙最真实、最残酷的样子了。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身披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面具的男人。 “孩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这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孩身上。 就在刚才,男孩用一块尖锐的玻璃片,割开了另一个比他高大一整圈的对手的喉咙。 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一点同情。 他看男孩的眼神,就像一个工匠在看一块有待打磨的好材料,带着一种不带温度的欣赏。 “你渴望力量吗?” 从那一天起,他有了自己的名字。 马基雅维利。 他也有了自己唯一的信仰。 帝国。 和那个太阳一样耀眼的帝皇。 他成了帝国最锋利的刀,在暗处行走,为帝皇扫清所有敌人。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见惯了所有的罪恶和疯狂。 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们藏身的这个下水道入口,那扇厚重的闸门,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被一股巨力给硬生生撞开了。 绿色的混着腐烂臭气和古怪的浪潮,立刻朝着他们这个最后的躲藏处疯了一样涌进来。 “顶住!” 黑帮国王像头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大吼,举起激光步枪徒劳地开火。 他和他那群临时凑起来的混混手下,开始了最后的抵抗。 但那根本算不上抵抗。 那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带着欢笑的拥抱。 那些纳垢信徒们不攻击,也不躲闪。 他们只是笑着,张开流着脓水、烂糟糟的双手,迎向那些拼命朝他们开火的“兄弟们”,给他们一个最热情的拥抱。 然后,在黑帮打手们吓破胆的尖叫声里,把“慈父的爱”传给每一个“不幸”的人。 马基雅维利看着那片绿色的浪潮,正飞快地向他这边漫过来。 他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里,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他可以死。 但他绝不能,用这种方式“活”着。 他看到那个黑帮国王已经吓得瘫在地上,一个臃肿的瘟疫使者正要上去抱住他。 他笑了。 他举起激光手枪,手很稳,一枪就把那个可怜虫的脑袋打爆了。 接着,他猛地转身,朝着水道更深处跑去。 那里,有他早就准备好的军火库。 外面传来一片幸福满足的歌声。 他就在这歌声里,把自己反锁进了一间堆满高能炸药的屋子。 一间钢铁坟墓。 他看着那扇合金大门。 门外,无数双腐烂的手臂正疯狂地捶打着,门板已经多处向内凹陷,变了形。 他看着绿色的光,正从变形的门缝里渗进来。 那光里带着“慈悲”和“新生”的意味,让他只想吐。 他那张一直阴沉着,总在算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放松的微笑。 ——绝境。 但是。 好在是。 从一开始,在从他被帝国委任这个任务的瞬间。 ——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拇指,用力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为了胜利。 “为了帝国。” “——为了帝皇!” ------------ 第148章 在废墟之上,打响未来的战争 “为了帝皇!” 当马基雅维利那嘶哑却带着解脱的最后咆哮,穿透了那片令人作呕的幸福歌声时,一切都迎来了终结。 轰——隆——! 一场撼天动地的爆炸,从圣城的正下方,从地脉深处,猛然喷发。 那不是简单的巨响,而更像是星球发出的一声痛苦的呻呃。 恐怖的能量在一瞬间就冲破了地表。 那座早已被绿色血肉与脓液彻底淹没的神迹广场,连同那座仍在蠕动、仍在散播“慈悲”的巨大肉山。 以及那个被供奉在顶端,只剩下一颗美丽头颅还维持着微笑的圣女莉莉安。 全都在这净化一切的光与热中,被彻底抹除,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从地底喷涌而出的,是纯粹的毁灭。灼热的冲击波将所有腐烂的物质都气化了,将所有肮脏的痕迹都从现实中剥离。 推演的画面之外。 整个《创世纪》的宏大会场,陷入了一种仿佛能吞噬声音的死寂。 空气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那是混杂着惊骇与茫然的震撼,仿佛他们的认知被刚才那一幕彻底击碎。 谁也无法相信,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一条毒蛇。 冰冷、致命、精于算计的帝国代理人,竟然会在生命的最后,选择了一种如此惨烈,却又如此壮丽的方式,将自己连同敌人一同埋葬。 “他……” 解说席上,莉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颤抖。 她身体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冰凉的解说台边缘。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片被烈焰彻底洗刷过的大地,曾经的血肉和污秽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深坑和闪着暗红余烬的废墟。 “他……” 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转向伊莱教授,眼神里充满了混乱。 “那个人……算是个英雄吗?” “不。” 伊莱教授缓缓地,但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摘下眼镜,用一块软布慢慢擦拭着,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某个遥远的时代。 “孩子,他不是英雄。”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他是帝国本身。”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一个将忠诚与责任看得比生命更重的,最纯粹的帝国意志的缩影。” “为了守护人类的火种不被污染。” “他们的屠刀既可以毫不犹豫地斩向敌人。” “也可以……同样毫不犹豫地斩向自己。” 一直沉默的汉克,此刻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 那片焦土之上,爆炸形成的无数坑道、断壁和废墟,竟意外地构成了一道道坚固的防线。 而那支失去了指挥官的黑帮军团,正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堡垒”,像一群受伤的野狼,拼死抵抗着那些侥幸未死的零星感染者。 汉克,被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所占据。 “他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几乎是在对自己耳语,声音沙哑。 “他用自己的死亡。” “为他那支濒临崩溃的军队。” “硬生生,炸出了一个足以让他们撑下去的壁垒。” 画面之中。 战局果真如汉克所料,陷入了犬牙交错的血腥僵持。 那场惊天动地的自爆,其意义远不止是清除了绝大多数的纳垢信徒。 更重要的,是它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重塑了战场。 无数深不见底的弹坑和扭曲的钢筋混凝土废墟,成了帝国方那支黑帮军团最理想的射击阵地和掩体。 反观蛛后罗丝的残余部队,在失去了“神迹”的加持和肉山的支持后,本就士气低落,如今更是被这复杂的地形分割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人海攻势。 时间,就在这每一次短促的点射,每一次血肉模糊的近身搏杀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双方都在用生命,去填补这台名为“战争”的绞肉机。 直到,主脑那宏大而毫无波动的声音,宣告了这一切的暂停。 【规定时间已到。】 【正在进行最终胜负判定。】 【窃取者文化认同度:百分之八十七。】 【人类帝国文化认同度:百分之十三。】 【但是。】 主脑的声音出现了万年不变的第一次停顿,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正在处理一个超出预料的变量。 【窃取者于此星球扶植的所有本地势力,包括其代理人‘圣女莉莉安’及所有受其感召的信徒,已确认……全数灭绝。】 【人类帝国于此星球扶植的本地势力‘黑帮军团’,尚有幸存单位。】 【根据【代理人战争】特殊规则——“最终存续”条款判定。】 【判定结果:人类帝国——李昂……惨烈胜利!】 当主脑那不容置疑的判决,如同天穹之锤般砸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时,那种诡异的寂静再次降临。 人们看着光幕上那片疮痍满目的废墟,看着那些虽然是胜利者,却几乎人人带伤,人数稀疏得不成样子的黑帮残兵。 他们那颗早已习惯了和平与虚假文明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种原始而又悲怆的情绪,狠狠地贯穿了。 推演画面之外。 “这样……真的值得吗?” 莉娜的声音很轻,带着无法排解的迷茫。她看着定格画面中马基雅维利最后的微笑,那个为了一场“游戏”的胜利而选择了自我毁灭的男人。 “为了一场推演的胜利。” “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 “这……真的值得吗?” “游戏?” 汉克发出一声短促的干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对这个词的嘲讽,和一丝不为人知的悲哀。 “孩子。”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高喊着“为了帝皇”化为光芒的男人,那张总是如同钢铁般坚毅和理性的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敬意。 “你要记住。” “对于一个将荣誉与使命,视为一切的真正战士而言。” “这,从来都不是游戏。” “而是……战争。” 伊莱教授则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住,死死地盯着那个由马基雅维利的生命炸出来的“人工堡垒”,和他那支在废墟中浴血奋战的残兵。 他那颗如同历史图书馆般渊博的大脑,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运转,将无数的碎片信息拼接、推演。 “我明白了……” 许久,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因窥见了某种伟大布局而产生的震撼。 “李昂……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要赢得这场该死的‘文化战争’!” “什么?!”汉克和莉娜同时转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的。”伊莱教授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他非常清楚,在和平渗透、文化入侵这个领域,他那套粗暴的帝国宣传,绝对赢不了罗丝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 “所以。”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罗丝划定的棋盘上跟她对弈。” “他用最野蛮的暴力革命,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行撕碎了罗丝伪善的‘圣母’面具!” “他用最尖锐的阶级矛盾,化作燃料,强行点燃了整座城市潜藏的所有怒火!” “他甚至……他甚至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代理人,当作一枚威力最大的炸弹,只为了给他那支已经溃不成军的残兵,创造一个能比敌人,更能苟延残喘到最后一秒的地利!” “他不是在下棋,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伊莱教授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选手李昂,流露出了一丝近乎恐惧的忌惮。 “他是在掀棋盘!” “他在用一场所有人看来都无比丑陋、无比难看的胜利,来向我们所有人,宣告一个最残酷的真理。” “在生存面前,任何所谓的体面,都是一种无耻的奢侈!” 画面之中。 【PVP对战【代理人战争】正式结束。】 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威严依旧。 【现在,进行最终奖励结算。】 【人类帝国获得基础胜利奖励:【神谕创生点(GP)】两万点。】 【根据规则:胜利者将掠夺败者于本世界中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正在进行本源清算……】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十万点!】 当主脑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播报出这个惊人的数字时,李昂只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因为一场史诗级的翻盘而振臂高呼,也没有像观众们想象的那样,露出任何喜悦或骄傲的神情。 他就那样,平静地打开了自己的文明沙盘,打开了那个从第二赛季开始就一直被他“雪藏”至今的。 名为【原体计划】的金色图标。 然后。 在全场亿万观众那混杂着困惑、不解甚至惋惜的目光中,他将那刚刚到手的,足以让任何一个A级文明都为之疯狂的海量【文明本源】。 像是倒掉一杯喝剩的水一样,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全部倾注了进去! 【消耗【文明本源】:十万点。】 【正在解锁【原体计划】第二阶段……】 【军团的再造(The FOrging Of the LegiOnS)。】 随着海量本源的注入,李昂的文明沙盘之上,代表着“原体计划”的那个复杂的金色徽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几乎要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推演画面之外。 “又……又一次性全投了?!” “我没看错吧!他竟然又把所有的家底,一个子儿不剩地全梭哈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观众们彻底被李昂这种,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的赌徒行为给震惊了,整个会场瞬间从寂静变为鼎沸。 解说席上,汉克看着那个瞬间就变得空空如也的资源账户,他那张总是充满自信和掌控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彻头彻尾的茫然。 他想不通。 他发动了自己所有的战术储备和战略思维,却依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一次,是伊莱教授的声音。他看着那个将一切归零后,反而显得更加平静的李昂,那双充满了智慧与历史感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敬畏。 “你们还记得吗?” 他缓缓地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莉娜和汉克的耳中。 “在第二赛季的最后,主脑给李昂的那个‘跑题’的PVE评价?” “记得。”莉娜立刻点头,“评价是……他赢得了未来,但却输掉了现在。” “是的。”伊莱教授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看透了迷雾的光芒,“而现在。” “李昂,他在用他的行动,告诉主脑,也告诉我们所有人。”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赢得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了。” “他要连同着现在,一同赢回来!” 就在此刻,画面之中。 【第三赛季【接触时代】第二个PVE子主题,正式公布。】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子主题:荒野的呼唤。】 【考验:当你的文明在星际探索中,第一次遭遇一个数量无穷无尽、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战争与掠夺的,纯粹的野蛮文明时,你,该怎么办?】 “野蛮文明?” 观众席,在听到这个主题的瞬间,就彻底沸腾了。 而李昂,则看着这个颇有恶意针对性意思的主题,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伸出手指,打开了推演方案的提交界面,开始从容不迫地,撰写他那早已在心中酝酿了无数遍的计划。 【推演方案已提交。】 【方案名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光幕之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三个由鲜血与钢铁铸就的,充满了杀伐之气的金色大字。 【大!远!征!】 ------------ 第149章 当WAAAGH!第一次拥抱帝国 【叙事推演【荒野的呼唤】-大远征- 003.M31】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舰桥】 视角的主人是雷夫,帝国太阳辅助军第72‘新巴比伦’殖民地,守备团的一个新兵蛋子。 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攥在手里的一只鸟,快要被捏爆了。 狂跳的动静撞得他胸口生疼。 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灼热的情绪,一种能把他年轻、无知又狂热的灵魂都给点着的兴奋! 他正站在一座钢铁造的神殿里,这地方大得不像话。 四周全是闪着幽光的屏幕和数据流,耳边是机器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脚下的合金甲板都在微微发颤。 这里就是“复仇之魂”号旗舰的舰桥。 在他那只能算是卑微的一生里,这是他第一次,能用自己的眼睛,如此近地看着那两个如同神明一样的人物。 帝皇,和他那位刚刚被寻回的名为荷鲁斯的男人。 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面,星图的光芒勾勒出他们如同雕像般的轮廓。 他们俯瞰着下方,那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帝国疆域,以及疆域之外,那更加广阔、更加危险的无尽黑暗。 “父亲。” 荷鲁斯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压不住的渴望。 他盯着那片代表着机遇与死亡的黑暗,那双充满野性和骄傲的金色眸子里,像是点燃了两颗小太阳。 “我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 帝皇点了点头,他那张仿佛万古不变的脸上,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笑,那里面有欣慰,也有期望。 他慢慢抬起戴着金色动力手甲的手,指向黑暗的最深处,指向一片闪着诡异绿光的星域,那片光,充满了混乱和暴力的味道。 “那么。” 帝皇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雷夫的脑子里响起,震得他灵魂都在发麻。 “就从那里开始。” “去,把那些蹲在人类失落家园里的野兽。” “一只不留地,清理干净。” 画面切换。 【第63远征舰队-攻击艇忠诚号-机舱】 雷夫和他的战友们,一群和他一样年轻、一样狂热的愣头青,像被塞进罐头里的肉,挤在一架充满了机油和汗臭味的攻击艇里。 昏暗的红色灯光照着他们一张张既紧张又兴奋的脸。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人生中第一场,也注定是最光荣的一场战斗。 简报平板上说,他们的任务是去执行一次“净化行动”。 ———用一个好听的词,用来形容接下来的脏活。 目标是一颗叫“哥罗”的星球,一颗几百年前就失联的人类殖民地。 而现在,根据侦察机传回来的模糊图像,那里已经被一种暴力又混乱的绿色皮肤异形给彻底占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亡世界。 “小子们!” 他们的百夫长,“老爹”克里格那如同破锣一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响,把所有人的胡思乱想都打断了。 “还他妈记得老子教你们的第一课吗?” “记得!” 雷夫和所有战友扯着脖子咆哮,吼声在狭窄的机舱里回荡。 “帝皇在看着我们!” “很好。” 克里格像是笑了,通讯器里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 “那些绿皮畜生可不管谁在看。它们只认得你手里的家伙够不够硬,你的胆子够不够大! 训练官没告诉过你们吗? 那些东西不是军队,它们是一种会走路的瘟疫! 它们没有恐惧,没有战术,它们唯一的战法,就是用数都数不清的尸体把你活活淹死!” 他那张布满刀疤和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欣慰和悲哀的复杂表情。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去为祂,献上我们这条不值钱的烂命吧!” 轰——! 攻击艇的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坚固的合金舱门被一股来自外部的蛮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豁口! 舱室瞬间失压,空气夹杂着火星和杂物被吸了出去。 紧接着,外面那片疯狂与毁灭的绿色地狱,就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狠狠地灌了进来! 【大远征- 003.M31】 【失落殖民地-‘哥罗’-登陆区‘屠宰场’】 主视角切回新兵雷夫。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一股酸水顶到了喉咙口。 这不是因为攻击艇刚才的剧烈颠簸,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深层的恶心。 就像一个文明社会的人,第一次闯进了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部落,光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灵魂都在本能地抗拒和呕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根本没法形容的恶臭。 那是腐烂菌类和湿泥混合的霉味,是未干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还混着一股像是燃烧塑料和动物内脏的焦臭…… 所有这些味道搅在一起,就成了这颗星球独有的味道,一种名为“WAAAGH!”的味道。 脚下的地面不是泥土,也不是岩石,而是一片踩上去软绵绵的、富有弹性的菌毯。 放眼望去,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森林,但这森林,全是由一根根如同摩天大楼般巨大的灰白色蘑菇组成的。 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层厚得像铅块一样的绿色孢子云,和工厂排出的黑色废气混在一起,死死地压在天上,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疯狂的昏暗绿光里。 “所有单位注意!” 百夫长“老爹”克里格那野兽般的咆哮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 “这不是他妈的演习!这是战争!开火!自由射击!把你们眼前所有会动的东西,都给我打成碎片!” 就在帝国军的士兵们还在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震慑时,欢迎仪式,已经开始了。 “Waaagh!” 一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的咆哮,从那片死寂的蘑菇森林深处传了出来。 然后,就像点燃了炸药桶,成千上万声“Waaagh!”的狂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变成了一场声音的雪崩! 无数矮小的绿色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巨大蘑菇的阴影中疯狂涌出。 它们瘦骨嶙峋,却长着不合比例的尖牙和利爪,眼睛里闪着红光。 屁精。 克里格在训练时就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炮灰,有声的子弹,绿皮发动总攻前的开胃菜。 它们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不顾一切地朝着帝国军刚刚建立起来,由几个金属板和沙包组成的简陋阵地,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开火!” 克里格咆哮着,他手里的爆弹枪率先喷出火舌,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屁精打得凌空爆炸,碎肉和绿血溅得到处都是。 下一秒,数以千计的激光束如同红色的暴雨般倾泻而下,在绿色的潮水中犁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激光束打在屁精身上,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团团焦黑的窟窿和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但克里غ很快就面色铁青地发现,这些炮灰的真正作用,根本不是杀伤,而是用它们的死亡来定位。 轰——!轰——!轰——! 克里格的猜想被证实了。 铺天盖地的炮火,发出沉闷的呼啸声从天而降。 那些炮弹根本不是帝国制式的炮弹,更像是一堆堆用铁皮包着炸药的垃圾,但威力却大得吓人。 帝国军的登陆阵地,瞬间就被爆炸的火海所吞没。 雷夫被爆炸的气浪像个破娃娃一样掀飞,后背狠狠地撞在一块扭曲的金属板上,震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在他即将被一辆从火光中冲出、由无数废铁拼凑而成的战争卡车碾成肉泥的前一刻,他看到了。 火光映照之下,无数高大的绿色身影正从蘑菇林里冲出来。 它们比屁精高大、强壮得多,身上穿着简陋的铁甲,脸上带着狂喜和嗜血的表情。 它们挥舞着巨大的、边缘带着豁口的砍刀,和发出刺耳轰鸣的链锯斧,向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阵地,发起了最后的—— WAAAGH! ------------ 第150章 当群狼,开始狩猎绿潮 【大远征- 003.M31】 【失落殖民地-哥罗-登陆区屠宰场】 雷夫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天和地翻了个个儿。 一股根本没法抵挡的滚烫气浪把他像个破口袋一样掀飞,狠狠拍在地上。 他的脑袋,连着那顶硬邦邦的合金头盔,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磕在了一块扭曲的钢板上。 他那年轻的,还没被真正战火烧过的脑子,在这一撞之下,彻底停摆了,嗡嗡直响,一片空白。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一辆装满了破烂和铁钉的战争卡车朝他撞过来! 卡车头前面,那个焊满了尖刺和锯齿的大铁滚筒,正冒着黑烟疯了一样地转,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光是那声音就让人牙酸。 它马上就要开过来了,要把他,连带他身下这堆破烂,一起压成一摊肉泥! 【就这么...死了?】 他那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睛里,最后映出的,是他胸口口袋里那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泡透了,上面是他和他妻子女儿的笑脸。 【对不起了,莉娜...艾米...】 可是,那想象中被碾碎骨头和内脏的剧痛,并没有来。 替他挡住死亡的,是一声声撕裂空气的尖叫,那声音,就像有无数烧红的铁块从天上掉下来! 紧接着,是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那动静里全是愤怒和威风,好像有什么顶天立地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轰——! 轰——! 轰——! 几十个像铁棺材一样的大家伙,拖着长长的尾烟,从天而降! 那些东西,全身都是灰白色的合金造的,外形就像一根根戳向大地的钢铁獠牙。 它们用一种根本不讲道理的姿态,狠狠地砸进了那片正开派对的绿皮怪物堆里! 是空降仓!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是帝国的援军吗?!” “不,不对劲!他们身上的颜色,跟我们以前见过的所有部队,都不一样!” 那些在远处观战的人,看着那些从天而降,既野蛮又好看,还带着一股神圣味道的钢铁獠牙,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而雷夫,他亲眼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光荣,也最让他发抖的一幕。 那台眼看就要把他压扁的战争卡车,被一个刚落地的“铁棺材”不偏不倚地砸个正着,当场就变成了一团吱吱作响的,燃烧的废铁。 接着,那铁棺材的舱门,伴随着一阵泄压的嗤嗤声,猛地弹开了。 一个身影,从那片光和影交错的门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雷夫在入伍教育里,见过那些统一泰拉的巨人的影像。 那些是雷霆战士,他们野蛮又高大,穿着粗糙的盔甲。 但眼前这个人,比那些巨人要矮一些,身上的盔甲也更完美,更精致。 可他身上那股子铁一样的纪律和死亡的味道,却比雷霆战士要吓人一万倍。 他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动力甲,那颜色是灰白色的,在战场火光的映照下,像月光一样发着冷光。 在他的肩膀甲片上,刻着一个狼头的标记,那狼头看上去又野,又骄傲。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正在嗡嗡怒吼的链锯剑,剑齿上已经沾上了绿色的血。 他是影月苍狼。 是即将横扫整个银河系的刀尖。 画面切换。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舰桥】 视角转到了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基因原体,荷鲁斯身上。 他正站在那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面,姿势很放松,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低头看着下面那片已经被打成一锅粥的猎场。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可怜那些凡人辅助军的意思,只有一种冷静,就像一个下棋的高手,已经算准了自己下一步就要将死对方。 “尖刀,第一连,已经插进去了。” “铁锤,第三、第四连,已经砸开了外壳。” “铁砧,第五、第六连,已经堵死了后路。” 一个个充满了自信和打架欲望的报告声,不断从他耳边的通讯器里传出来,清晰又简短。 “很好。” 荷鲁斯点了点头。 他把目光移到了星图的正中间,那里有一个特别大的红色光点,那个点,就代表着这群绿皮怪物最核心的WAAAGH能量来源。 那就是它们的战争老大。 他那张又野又傲气的脸上,咧开了一道弧度。 那笑容,就像一头猛兽,终于咬住了猎物的脖子。 “那么。” “斩首行动……” “开始吧。” ------------ 第151章 在WAAAGH!的咆哮中,献上颅骨(上) 【大远征- 003.M31】 【失落殖民地-哥罗-战争王座】 现在,整个战场,所有的杀戮和混乱,都一股脑儿地钻进了一个人的脑子里。 他,就是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第一连长,伊泽凯尔·阿巴顿。 阿巴顿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正一点点烧起来。 那是一种打仗前特有的,又熟悉又让人舒服的燥热。 这是他每次要大开杀戒前,都会有的感觉。 他,还有他身后那十个不怕死的兄弟,每个人都被裹在笨重得要命的终结者盔甲里。 这盔甲,又厚又硬,是帝国最顶级的护甲,能挡下很多要命的攻击。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了的黑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进了一堵由上百个绿皮大个子组成的“肉墙”里。 这堵墙里的每个绿皮,都有三米多高,身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像石头一样。 它们是那只战争老大的贴身狗腿子,是它最看重的守门员。 “Waaagh!” 一个扛着巨大链锯斧的绿皮,嘴里发出震天响的怪叫,像一辆没头的战车,直冲阿巴顿。 那把链锯斧,大得离谱,随便一下就能把一辆小坦克劈成两半。 现在,它带着风,在空气里划拉出一道充满死气的弧线,嗡嗡作响。 阿巴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把自己那大块头身子,往旁边歪了一点点。 任由那把吼得震天的链锯斧,带着呼呼的风声,用尽全身的蛮力,狠狠地砍在了他那厚得不讲道理的肩甲上。 “铛——!” 一声能把耳膜震破的金属撞击声,就像炸弹一样猛地炸开,刺眼的火星子四处乱飞。 那把能撕裂坦克的锯齿,终究只是在阿巴顿那厚重的肩甲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难看的划痕。 几根外面露着的动力管线,被扯断了,滋啦滋啦地冒着电火花和焦味。 但这链锯斧,还是没能把这层像乌龟壳一样硬的装甲给彻底凿穿。 那个绿皮,因为刚才那一斧头使劲太猛,整个身子都晃了好几下,完全站不稳了,露出了一个要命的空档。 阿巴顿的嘴边,勾起了一抹又狠又嘲讽的笑。 他那只缠绕着蓝色电弧的动力拳套,慢慢抬了起来。 动力拳套内里有微型能量场,能让每一次出拳都重如攻城锤,是帝国近战武器里的硬茬子。 接着,他动了,速度比那个绿皮快得太多,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个绿皮的脸上。 “轰隆——!” 一声沉闷的爆响,带着湿乎乎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大片血肉横飞。 那个比普通绿皮小兵高出整整一圈的精英怪物,它的脑袋,就像一个被大锤子直接砸烂的烂西瓜,瞬间炸开,变成了一团红白混杂恶心的浆糊,溅了周围一地。 真正的硬仗,在这一刻,才算正式打响。 这是一场十个人对一百个绿皮,从数字上看,根本就是必输无疑的战斗。 但与其说是两伙人在打仗,这更像是一场带着艺术感的精准,狠狠压在野蛮力量头上的,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那些终结者,训练有素,背靠着背,飞快地摆成了一个紧凑的圆形防御阵型。 他们就像一座任凭狂风巨浪猛拍的黑礁石,在绿皮的绿色狂潮里,稳得一动不动。 无数嗡嗡响的链锯斧和咔嚓作响的动力爪,如同潮水般疯了似地砸在他们身上,除了溅起一片片又亮又刺眼的火花,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一分一毫。 而终结者们每一次的反击,都简单、粗暴,而且带着必杀的狠劲。 他们手里那像钢铁巨锤一样的动力拳套,和吼得凶猛的链锯斧。 每一次挥出去,都意味着一个绿皮造的昂贵的“绞肉机”,被直接砸成一堆废铁,或是被活生生从中间劈成两半,绿色的血液和油污流淌一地。 画面一转。 【哥罗-战争王座】 主视角,切换到了欧克兽人的战争老大,“碎骨者”乌尔克身上。 乌尔克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心里的怒火给烧炸了。 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宝贝的亲卫队,那些又大又壮、皮厚肉实的精英绿皮,居然被区区十个“豆芽菜”给死死缠住,而且看那样子,竟然还快要打输了! 他那颗只知道用拳头说话,只知道痛快打架的脑袋,第一次被一种叫做“丢脸”的情绪,彻底点燃了。 “WAAAAAGH!!!” 乌尔克发出了这辈子最狂暴的一声吼叫,那声音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叫喊。 它更像一股有形的力量,一种能把所有人都烧成傻子的、像神一样原始的蛮力,直接从他嗓子里炸了出来。 下一秒。 所有还活着的绿皮亲卫,都在这声吼叫下,猛地进入了一种疯了一样的狂暴状态。 它们的眼睛在瞬间变得血红一片,就像两颗滴着血的红宝石。 它们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了一样地膨胀起来,硬生生撑破了外面那些简陋的铁甲。 绿色的皮肤下面,血管一根根地鼓胀起来,青筋暴起。 它们的力量和速度,都在这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中,得到了好几倍的提升,变得比之前更凶,更快,更狠。 能让所有欧克兽人变得更强大,更疯狂。 这,就是“WAAAGH!” 画面再次一转。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身上承受的压力,就比之前大了好几倍,那厚重的终结者盔甲都在嗡嗡作响,盔甲下的身体也跟着剧烈震颤。 “铛——!” 一把链锯斧,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猛劲,狠狠地劈中了他的后背。 那声音,像是在把整个世界都撕裂。 他那身号称“打不烂”的终结者盔甲,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缝,那些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迅速在他坚硬的背甲上蔓延开来。 他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扑,差点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碎石和绿血被他的靴子带起。 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骄傲和自信的脸上,透出了一丝沉重。 ------------ 第152章 在WAAAGH!的咆哮中,献上颅骨(下) “WAAAAAGH!!!” 乌尔克那声吼叫,比雷劈还响,一下子就把整个战场的杀气,像烧开了的水一样,顶到了最顶头! 阿巴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艘小船,在疯狗浪里,随时都要翻。 他,还有身边那七个还没死的终结者兄弟,都背靠着背。他们被几倍多的绿皮围在中间,这些绿皮已经彻底被“WAAAGH!”冲昏了脑子。 只知道像没头苍蝇一样,发疯地冲撞、撕咬。 铛——! 一把大得没边的链锯斧,带着风声,猛地劈在阿巴顿的后背上。 他身上那套厚重得像堵墙的终结者盔甲,发出了一声像老机器要散架的悲鸣。 一道难看的裂口,立马就爬上了他后背的铁甲。 阿巴顿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差点就膝盖着地,跪了下去。 在他身后,一个兄弟为了挡住冲上来的绿皮,被两把链锯斧,左右开弓,同时砍中了脖子。 那颗比普通头盔大好几圈的终结者头盔,像个被蛮力拧开的罐头一样,呼啦一下,飞上了天。 热乎乎的血,带着一股铁锈味,哗啦一下,溅了阿巴顿一脸。 有些顺着他头盔的缝隙流进了嘴里,又腥又咸,那是战友的血,忠诚和荣耀的颜色。 “不——!” 阿巴顿吼得像头受伤的野兽。 他抡起拳头,那只动力拳套一挥,就把那个偷袭他兄弟的绿皮老大,砸成了滩烂泥。 然后,他看向自己那条已经快要散架的防线,看向自己那些正在拼命砍杀、浑身是血的兄弟们。 他那颗一直装着傲气和野心的心,被一种要烧穿一切的怒火,彻底点着了! “孬种!” 他对着那个正坐在用尸骨堆起来的“王座”上,看他们像笼子里困兽一样打架的战争老大乌尔克,发出了他这辈子最狂暴的吼叫。 声音,像是要把乌尔克身上那层厚厚的铁甲,直接震碎。 “你这只知道躲在破铜烂铁后面的懦夫!” “给老子下来!” “跟我单挑!” 他看着下面,那些正在疯了似地围着几个“豆芽菜”狂揍的宝贝们。 他那张又丑又大的绿皮脸上,带着打架的狂喜和纯粹的暴力,现在却咧着嘴,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把那些厉害的家伙,像玩泥巴一样随便捏的权力。 他听到了那个“豆芽菜”头头,阿巴顿,在骂他,在叫板他。 他笑了。 笑得就像一个彻底发疯的绿皮。 “Waaagh?” 他转头,看向身边那两个同样高大、同样凶猛的绿皮亲卫,用他那粗嘎得像砂纸磨铁的声音问道。 “那个‘豆芽菜’在说啥?” “老大,”一个亲卫用他的脑子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他好像在夸你特别聪明!” “哦?” 乌尔克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颗大脑袋晃了几晃,鼻孔里喷出两股带着蘑菇腐味的粗气。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那把比阿巴顿还要高大得多的动力爪。 “那么,为了奖他说话老实。” “就让我亲自去拧下他的……” “脑袋吧!” “WAAAGH!!!” 但是。 就在他准备从那座用无数尸体和破武器堆起来的“王座”上跳下来,准备亲自下场开打的前一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他头顶炸开! 整个尸骨堆成的“战争王座”都像被大锤子砸了一样,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的废铁和碎骨哗啦啦地往下掉。 画面一转。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舰桥】 荷鲁斯看着全息沙盘上,那几个代表他最厉害的“尖刀”——影月苍狼战士的光点,正被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一点点吞没。 那一个个光点,就像他亲手养大的“狼崽子”,现在却被围攻。 他那双充满野性和傲气的金色眼睛里,燃起了名叫愤怒的火苗。 那火苗烧得他心口发疼,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父亲。” 他猛地转过身,面向那个一直安静站着,像神明一样威严的帝皇,单膝跪地。 他那厚重的动力甲膝盖砸在舰桥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请您,允许我,亲自去打这场仗。” 帝皇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渴望战斗,眼里带着杀气的眼睛。 帝皇沉默了一会儿,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所有星辰和人心,然后,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去吧。” 他用一种既欣慰又带着期盼的声音说道。 “去让那些活在黑暗里的野兽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谁,才是这片星空真正的……王。” 画面再次一转。 【哥罗-战争王座】 乌尔克和他所有的绿皮亲卫,都吓得猛地抬起头,看向头顶。 他们那由厚重合金打造的、原本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天花板”,此刻竟然就像一张被无形的大手撕开的纸片,出现了一个大得吓人的豁口! 一道金色的传送光束,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神罚之剑,带着滋啦啦的电光和烧焦空气的臭氧味,准准地轰击在战场的正中间! 光芒散去之后,一个巨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像月光一样白的灰白色动力甲,这个高大得不像凡人的身影,简直就是神明从天上跳了下来,就落在阿巴顿和所有还活着的终结者兄弟面前。 他,正是,荷鲁斯。 “父亲?” 阿巴顿看着那个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像大山一样高大的背影。 那盔甲的颜色,那肩头狼头的徽记,都刻在他心里。 他那因为流血太多而开始变得模糊的脑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有救了”这三个字。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他全身,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而乌尔克,则瞪着眼前这个比他更高大、更壮实,而且长得更“好看”的“新豆芽菜”。 “WAAAGH!!!” 他发出震天的咆哮,举起手中那把足以撕裂星舰装甲的动力爪,带着刺耳的嗡鸣声,朝着那个敢抢他所有风头、抢走他目光的入侵者,猛地抓了过去! 但荷鲁斯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去瞧他。 他只是慢悠悠地,举起了自己手里那把巨大的典范之刃。 然后,他随意地往后横挥。 “轰——!” 一声巨响。那声音,像是整个空间都被撕碎了,绿皮的惨叫声瞬间被淹没。 那个比阿巴顿还要高大的乌尔克。 连同他那把号称“打不烂”的动力爪一起,被剑脊砸成了一滩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的肉酱。 ------------ 第153章 当WAAAGH!的脊梁,被神明折断 “WAAAAAGH!!!” 那一声震得人肝胆俱裂的吼叫,陡然停了。 跟着来的,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连空气都凝固了。 巨大的盆地深处,几十万头兽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全都僵在那儿。 它们那颗本来被“WAAAGH!”能量烧得发疯的脑子,这一刻,就像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下,瞬间就凉透了。 它们全都呆呆地看着那高高的王座。 那个金光闪闪的“虾米”,正单手提着它们“大老板”那颗又大又丑的头颅。 那颗头,还滴着血,被吊在半空。 没有头的尸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一边,还在不停地抽动,腥臭的绿色血浆像坏掉的水管一样往外直冒。 这些兽人那套简单粗暴、只认拳头的脑子,打从它们出生那天起,头一次,彻底死机了。 老大死了。 那个维系它们力量和秩序的“WAAAGH!”场,断了。 一种它们从来没尝过的滋味,像烂掉的肉一样,在这些绿色怪物的海潮里迅速散开——那感觉,是刻骨铭心的怕。 只过了一秒,兽人骨子里那股子蛮横又怕死的劲儿,一下就涌了上来,盖过了一切。 它们开始没命地跑。 紧接着,更狠的事来了。 它们自己人打了起来。 为了抢那个空出来的“老大”位子,为了能在新的混乱里活下去,它们把手里那些破烂砍刀和铁皮枪,掉转头,对准了身边的同伴,绿血四溅。 一场乱七八糟的内战,就在帝国大军的眼皮底下,轰隆一声,爆发了。 主视角,第十六军团的基因原体,荷鲁斯。 荷鲁斯站在高高的舰桥上,像俯瞰着一群爬虫一样,盯着下面那些瞬间从“军人”变回“野兽”的绿皮。 他那双像金子一样亮的眼睛里,一丝怜悯都找不到。只有一种看那些注定要完蛋的死东西一样的漠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慢慢地抬起了手里的武器。 那可不是那种笨重的大铁锤,而是一把由帝皇最亲近的禁军工匠们亲手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典范之刃”。 剑身又长又薄,现在正滴着粘稠的绿色血滴,剑刃里那股能撕裂物质的力场,发出低低的嗡嗡声,听起来,就像是在渴望着更多的杀戮。 “阿巴顿。” 他打开了通讯器,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人去把垃圾倒掉。 “我要你在天黑之前,” “让这颗星球上,再也听不见一声‘WAAAGH!’的怪叫。” “听您的,我的主上!” 通讯器里传来阿巴顿那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的回答。 一场只有单方面追杀的、又快又狠的收割,就这样开始了。 天空中,传来像打雷一样的引擎轰鸣声。 无数涂着海绿色漆的“风暴鸟”攻击艇,就像一群从地狱深处冲出来的黑色猎鹰,带着刺耳的呼啸,猛地撕开了星球的厚重云层。 它们悬停在乱糟糟的战场上方,机头下那些威力巨大的重型爆弹炮,和机翼上挂着的“地狱打击”导弹。 开始对着下面那片已经乱成一锅粥的绿色海洋,洒下像雨点一样的死亡。 地面上,更小巧、跑得更快的“标枪”式攻击陆行艇编队,像一群饿疯了的狼,从侧面猛地冲了进去。 它们靠着反重力引擎带来的超强机动性,在兽人那溃散的队伍里来回穿插,用多管热熔炮精准地把那些试图重新聚拢的兽人们,一个个地烧成焦炭。 而阿巴顿和他那支嗜血如渴的终结者小队,可没开什么玩具摩托。 他们乘坐在一艘“风暴鸟”的突击舱里,舱门敞开着,外面的狂风直往里灌。 阿巴顿就站在舱门口,狂风吹得他头盔上那根像是黑色鬃毛的装饰(猎猎作响。他看着下面那些绿皮,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冷酷的牧羊人,赶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把它们赶到一块去!” 他在通讯频道里大声吼道,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用火力网,把它们都给我轰进‘屠宰场’峡谷!” 他们不需要亲自去追每一只像老鼠一样乱窜的绿皮。 他们只需要用最精准的火力,一点点地把这些没了头领、陷入混乱的野兽,驱赶向那个由荷鲁斯亲手为它们挖好的……集体坟墓。 最后。 伴随着轨道轰炸那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哥罗世界都像是猛地抖了一下。 接着,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失落殖民地-哥罗-屠宰场峡谷】 阿巴顿从“风暴鸟”的突击跳板上,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下来。 他那身厚重的终结者盔甲,沾满了硝烟熏黑的痕迹,还有大块大块干涸的绿色血浆,散发着一股死亡的腥味。 他看着眼前这片由无数残肢断臂和碎裂武器盔甲堆成的地狱景象。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骄傲和野心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一种像是艺术家,刚完成了一件最完美作品后,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深深的满足。 “报告,我的主上。” 他打开了通讯器,向那个在旗舰上,如同神明般注视着他的父亲,汇报道。 “哥罗星球,已经清洗干净了。” “这里,再也听不到一声‘WAAAGH!’的吵闹了。” 画面切换。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舰桥】 帝皇站在全息沙盘前。 他看着沙盘上,那片已经彻底变成代表“安全”的蓝色光芒的哥罗世界。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身前那个单膝跪地,脸上写满了渴望和孺慕的儿子——荷鲁斯。 他那张一直以来都像冰冷石雕一样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带着欣慰和骄傲的微笑。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 那只戴着金色手甲的、巨大无比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荷鲁斯那颗光洁的、充满了骄傲的头颅上。 “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既有父亲般的温柔慈爱,又带着君王般的无上威严。 “我的晨星。” “我的……希望。” “今天,你为帝国献上了第一场完美的胜利。” 他转过身,大手一挥,指向了星图上那片更加广阔、充满未知和黑暗的无边银河。 “而明天。” “我将和你一起,把整个宇宙,都献给……人类!” ------------ 第154章 在尸骸之上,帝国的群星冉冉升起 【PVE叙事推演【荒野的呼唤】-大远征- 003.M31】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舰桥】 巨大的舰桥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却又压抑不住的喜悦。那是血肉与钢铁摩擦出的胜利余韵,无声地在这神圣空间里回荡。 荷鲁斯,这位高高在上的基因原体,带着他那些同样骄傲、眼中闪动着野性光芒的影月苍狼,如同铸铁的雕塑般,笔直地伫立在全息沙盘之前。 他们等候着,等候来自那位威严如神祇般的父亲——帝皇,那份无声却沉重的检阅。 “干得漂亮。” 帝皇的声音,如同宇宙深处的低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 他的视线,像冰冷的激光,精准无误地落在那个在短短一个标准日内,就将一颗被“WAAAGH!”能量搅得一团污秽的混乱毒瘤,彻底铲除的儿子身上。 这个儿子,是他亲手塑造的第一个回归子,也是他最看重的。 他那张平时总是像冻结的石像一样,不带半点儿表情的脸上,此刻,竟然显露出了一丝人类情感的波动——那是深沉的欣慰与骄傲交织而成的浅笑。 “荷鲁斯。” 帝皇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我的长子。” “今日你用一场完美无缺的胜利,” “为这场漫长无尽的大远征,献上了最丰厚的祭品,以千百万异形之血,浇灌人类的荣光。” “也为你所有的兄弟们,” “立下了一面最高的旗帜,指引他们走向更远的星辰。” “作为赏赐。”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穿透了整个舰桥,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君王气势,宣告道。 “我将把优先挑选下一个远征星域的权力,交给你和你的影月苍狼。去撕裂那些未知的黑暗,去开辟帝国的边疆。” “去吧。” “把我的荣光和真理,” “洒遍整个银河!让群星都为人类的到来而颤抖!” 【‘哥罗’-登陆区‘屠宰场’-战地废墟】 主视角,帝国军太阳辅助军第72‘新巴比伦’殖民地守备团新兵,雷夫。 雷夫的视野,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猩红。那颜色如同浸透了鲜血的沙场,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噩梦。 那是兽人那特有的、带着一股子烂肉腥味的绿血,混着泥土的湿气、被高温灼烧过的机油刺鼻焦糊。 还有被碾碎的蘑菇孢子那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这一切,都如同有形的黏浆,糊在他的眼前,遮蔽了他所能感知的一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腥甜,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吞下了腐败的血肉。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脖颈上的肌肉像绷紧的绳索,才勉强把自己的头,从那片黏糊糊的血泥里挣扎着抬起来。泥浆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带着一丝死亡的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地上趴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无尽的恐惧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他只知道,耳朵里那些临死前的凄厉惨叫,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那种曾经让人烦躁透顶的低沉“WAAAGH!”吼声,都彻底消失了。 它们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耳鸣般的空寂。 只剩下,一阵阵带着沉重力量感,却又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巨兽的心跳,沉闷而有力,每一下都敲打在雷夫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艰难地转过头,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看向那片已经被极致暴力彻底夷为平地的战场。放眼望去,只有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钢铁,和无数分辨不清的血肉碎块。 然后,他看见了。 那些“神祇”。 那群穿着灰白色动力甲的巨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超越凡人的压迫感,就像一尊尊沉默的钢铁雕塑,行走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 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那是钢铁与大地碰撞的声响,也是秩序碾压混乱的足音。 他们的链锯剑和爆弹枪早就收了起来,那曾咆哮着撕裂一切的武器,此刻静默无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肃穆仪式感的清扫。 他们小心翼翼地,弯下他们那凡人无法弯曲的坚硬腰身,拾起那些散落在地的人类士兵残缺的躯体。每一个残骸,都带着他们兄弟的烙印,不容玷污。 他们把那些被炸成碎块的兽人尸体,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一起,像处理垃圾一样,形成一座座恶心的绿色小山,散发着更加浓郁的腐臭。 他们的动作,一丝不苟,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冰冷而纯粹的秩序。 这种秩序,在刚刚的混乱屠杀之后显得尤为刺眼。 这和他之前经历的那种彻底失控的混乱、绝望与极致恐慌,形成了令人震惊的巨大反差。 仿佛刚刚地狱还在咆哮,转瞬之间,天国便降临此地,带来了冰冷的平静。 【他们……他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吗?】雷夫的心中,这个念头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疼痛而清晰。 雷夫呆呆地看着那群在血肉与泥泞中,却依旧保持着圣洁灰色身影的战士们。 他们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威压,连那些纷飞的尘土和血腥气,都无法沾染分毫。 他心里那颗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希望。 第一次,被一种更宏大、更坚韧也更理性的力量,重新点燃了。 那感觉,就像一团冰冷的火苗,在胸口慢慢烧起来,一点点驱散着四周的冰寒。 他想站起来,他想加入他们,成为那份秩序的一部分。 但他那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不听使唤,每挪动分毫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穿着黑色终结者盔甲的巨人,在清扫过程中,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他身边那个已经被泥土和血污彻底盖住的同伴尸体旁边。 那同伴的脸早已辨认不清,只剩下模糊的血肉轮廓。 然后,那巨人伸出一只巨大的动力拳套,那钢铁的拳头,轻轻地将那具早已冰凉僵硬的尸体,从黏腻的泥泞里抱了出来。 那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抱起的是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他没有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他只是将那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凡人躯体,小心地放到了一个干净的担架上。 那是对凡人,最起码的尊重。 一种在这个残酷宇宙中,弥足珍贵的尊重。 雷夫看着这一幕,他那颗年轻的、充满理想与热血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神圣的情绪,彻底塞满了。 他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膨胀,那是信仰的力量。 【是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说。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 【我没有看错。】 【他们是光。】 【是照亮这个黑暗宇宙的,唯一的光!是人类不灭的希望!】 画面切换。 【‘哥罗’-临时营地-伤亡清点区】 主视角,帝国军百夫长“老爹”克里格。 克里格感觉自己的魂都被人从身体里生生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壳,疲惫得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他靠在一辆被炸毁的运输车残骸上,钢铁的碎片刺着他的后背,冰冷的触感却比不上他内心的寒凉。 他面前那份正在不断往上跳动的伤亡报告,每一个数字都在无情地宣判着生命的逝去。 数字每跳动一下,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他那颗早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走他一丝心力。 “三千七百一十二个人……” 他用一种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的痛苦声音,低声念叨着,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百分之七十五……伤亡率百分之七十五……”这残酷的数字,像一道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住。 他那双饱经风霜,写满了疲惫和绝望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那是老兵独有的,对无法保护麾下士兵的痛苦。 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们。 那些稚嫩的面孔,此刻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就在这时,他看到,雷夫那个瘦弱的新兵蛋子,正拖着一具比他自己还重的尸体,朝着营地深处走来。 那尸体随着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逝者低语。雷夫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却又无比坚定。 “小子!” 克里格猛地挣扎着站起身,老旧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雷夫那沾满血污、有些冰凉的胳膊。 那血液,此刻已经干涸,带着一股铁锈味。 “你这是干什么?!” 他用一种压抑着怒火,带着点儿绝望与不可置信的吼声问道,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撕裂出来的。 “长官。” 雷夫抬起头,他的眼神穿透了硝烟的灰尘,直视着克里格。 他那双因为疲惫和硝烟而变得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一丝恐惧。 只有一种像最坚硬的钢铁一样,透着不屈的…韧。那 坚韧,仿佛能抵挡整个宇宙的恶意。 “他是我的兄弟。” 雷夫指着他拖着的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尸体曾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我要亲手把他送进回收工厂。” “因为帝皇需要他。” “他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血肉,将成为帝国的基石,即便死去,也要继续为人类服务。” 克里格盯着雷夫看,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看着这个在短短一天内,就经历了地狱般的洗礼,彻底脱胎换骨的孩子。 一个凡人,竟能在如此绝境中,找到自己的信仰与价值。 他那颗一直自责又痛苦的心,被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给彻底填满了。 那是为雷夫的蜕变而骄傲,也是为人类凡兵的顽强而骄傲。 他知道,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生命,如今,有了它最高的价值。 一个老兵的价值,就是看到这些新兵,在这血火中成长,接过他们手中的枪。 画面再次切换。 克里格坐回了他的位置,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他看着那片正在由那些代表着神圣与死亡的影月苍狼清剿的战场。 那些灰色身影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像幽灵一样高效,收割着残存的异形生命。 他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高热量高蛋白的尸体淀粉、 那东西触手温热,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点儿甜腻的工业味儿。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扔进了雷夫怀里。 “吃了它。”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然后,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全部埋进你最深的记忆里。” “因为。”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宿命。 “我们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永无止境。” 推演结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金色的光芒之中。 那是帝皇,与他那带着骄傲和欣慰的长子荷鲁斯,在那无尽星海面前,彼此之间那份深沉的父子对视。目光交织,承载着帝国的命运。 光幕缓缓暗下,像夜幕降临。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会场。 “第三赛季【接触时代】第二个PVE子主题【荒野的呼唤】结束。”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突兀地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央,像一道凭空而生的巨大裂缝,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即将被评判的名字。 李昂【人类帝国】。 “来了!来了!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评分环节!各位观众,请屏住呼吸!” “快看!李昂这次能冲进前三百吗?!这可是个大挑战!” “不好说。我觉得悬念不小。虽然他这次对异形的打击非常漂亮,近乎完美,但是凡人的伤亡实在太大了。 按照我们评判标准中对文明人道主义的考量,他肯定会被扣掉不少分数,这几乎是硬伤。” “首先是【逻辑自洽度】。” 光幕之上,一道金色的进度条开始飞快地往上爬,如同有生命一般,最终精准地停在了……98分! “98分!这简直是接近满分了!”解说席上,伊莱教授忍不住惊叹道。 “这说明主脑对李昂选手从登陆部署、精准斩首,再到后续高效清剿的整个战争逻辑链,都给予了高度认可。 他的每一步都严丝合缝,没有丝毫冗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战术范例,尤其是在初期信息不完全的情况下,决策的果断性与正确性令人赞叹。” “接下来是【数据复杂度】。” 进度条再次加速增长,这一次,停在了……97分! “97分!又是一个逆天高分!” 汉克激动得一拍桌子,声音震得话筒嗡嗡响,显示出他内心的兴奋。 “他这次成功新增了原体、星际战士军团和欧克兽人这三个极其复杂、模拟难度极高的数据模块,并且运行得无比流畅! 这意味着他搭建了一个庞大且精细的模拟环境,直接让他的数据库丰富了好几个层次,展现出非凡的计算与整合能力!” “第三项【演化潜力】。” 进度条再次像火箭一样飙升,这一次,停在一个毫无悬念的数字上……99分! “99分!”莉娜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她的语气中带着笃定。 “这个分数毫无疑问。一个文明,如果能拥有像荷鲁斯那样,完美无缺的英雄和领袖,其未来的发展潜力,几乎是无可限量的。 这样的领袖能够凝聚一切力量,指引文明走向更高峰,克服任何挑战。” “第四项【风险红利】。” 一个鲜红的“X1.5”的乘数,突兀地出现在了屏幕之上,那数字如同燃烧的血滴,刺眼得很。 “最后……” 主脑的声音微微停顿,那短暂的停顿,却让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选手和观众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了最后一项,也是最关键、最能决定胜负的一项评分之上。 “【极端条件下的生存策略】。” 金色的进度条,就像被灌满了火箭燃料,以一种义无反顾、锐不可当的气势,疯狂地冲向终点!它所展现的,是文明在最残酷环境下的挣扎与爆发。 最终,定格在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屏住呼吸的数字上。 99分! “现在开始计算总分。” 光幕之上,一个复杂的数据流加权计算公式一闪而过,快得人看不清,只有无数光点跳跃,代表着严谨的计算。 然后,一个金色的、巨大无比的数字,轰然浮现,仿佛整个宇宙的意志都汇聚于此! 【最终总分: 589.5】 【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文明设定榜】上,就像坐上了火箭一样,带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飞速地向上攀升! 他超越了一个又一个,曾经在他看来遥不可及的强大文明,那些名字此刻都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最终,光芒停在了…… 第299名! “二百九十九名!我的天,他真的杀进前三百了!这简直是史诗级的突破!” “我靠!从五百多名直接冲进了前三百!这简直就是奇迹!这是对人类文明潜力最直接的证明!” “现在……” 主脑的声音,转向了所有还活着的选手,那声音仿佛预示着新的战斗即将开启。 “第三赛季第二个子主题结束后的PVP对战,正式开始。新的狩猎已经拉开序幕。”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带着死亡与停滞气息的档案。那档案背景漆黑一片,透着无尽的虚无。 【文明:“永恒王朝”】 【创造者:‘法老’】 【当前排名:第298名】 ------------ 第155章 当铁锈,开始拥抱永恒(上)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法老!”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沉重,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A级梯度里,这个名字代表着棘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所有血肉生命流派的嘲讽。” “这个文明的核心,是一种冷酷入骨的不朽。他们将所有血肉凡躯,都强行转化为了依靠晶体能量维持的活体雕塑,舍弃了凡人的一切弱点与情感。” “他们没有凡人所说的死亡,只有冰冷的停滞。一旦被唤醒,便是无尽的杀戮狂潮,直至宇宙尽头。”伊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肃穆,让会场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汉克那惯有的兴奋吼声,却在此刻炸响,硬生生撕裂了凝重的氛围。 “硬仗!这才是真正的硬仗啊!”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光幕上的对手档案,那上面跳动的数字,在他粗犷的脸上,映照出挑战的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A级文明该有的样子!那些靠着小伎俩爬上来的,根本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汉克激动得挥舞着拳头,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帝国的沸腾生机,去对抗永恒王朝那腐朽的死亡。” “这不只是一场战争,教授,这是一场关于存在的终极辩论!是血肉与机械,是信仰与虚无的惨烈对撞!” 【对战模式:时间悖论:永恒的终结。】 【胜利条件:摧毁或污染对方所有核心永恒晶体。】 【现在进入取利阶段。】 【虚拟战略规划室】 李昂。 他凝视着对面那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人影——那是法老的意志投影,没有一丝血肉的温度,只有数据流在其中幽然闪烁,冰冷而深邃。 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恐惧,没有躁动,只有刀锋般锐利一般的平静。 再看了资料之后又,他一眼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效率与不朽的对决。 对方的力量,源于一种无尽的循环,但也受困于这种循环。 对方的每一个守卫,都是完美的永生者。 他们不曾体会过恐惧的颤栗,不曾感受过疲惫的侵蚀,更没有凡躯那般明显的弱点。 更是行走的死亡。 但他也明白,他们的制造速度,永远停留在零。 每一个损失的单位,都是永恒的缺失,无法弥补。 他们那支撑其不朽存在的源泉,那泵动着文明生命的血管,来源于遍布星球的晶体矿脉。 那是他们文明的血肉,也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所以,要拧断他的脖子,就必须先切断他的能源线。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也是最致命的打击,一击毙命。 李昂毫不犹豫地提交了他的交换提案。 那提案在他的指尖轻轻一点,便穿透了虚拟空间的阻隔,直抵对方核心。 他深知,那个法老,必然会以他那目空一切的傲慢目光,像鹰隼俯瞰猎物般,径直投向帝国的弱点。 这是所有自大者的宿命,也是他们的盲区。 【李昂的牺牲提案:】 【我,李昂,人类帝国的创造者,愿公开我方所有凡人部队的太阳辅助军的士气和训练度数据。】 【以此来换取对手所有晶体矿脉的地理位置,和每日产量数据。】 整个会场,因为李昂这个看似蠢到骨子里的提案,而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观众们的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耳边只剩下自己狂跳的心音。 “什么?!” 解说席上,汉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翻倒在地。 “他疯了吗?!他是不是在玩火自焚?!这是在自杀!” “凡人的士气,在这种残酷的宇宙战争中,就是他们唯一的命脉啊!那是他们能够抵抗绝望侵蚀的最后一道屏障!李昂怎能轻易示人?” 汉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愤怒,几乎是咆哮。 画面切换。 【永恒王朝-战略指挥中心】 主视角,“法老”。 法老那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核心,冷酷地凝视着面前那个荒诞不经的提案。那份提案,在他看来。 【愚蠢。】 他在数据核心深处,冷冷地思忖着。 那思维的速度,超越了凡人的想象极限,瞬间洞察本质。 【竟然妄想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噪音来作为交易的筹码?他们的思维,永远被情感所困,短视至极,看不清真正的价值。】 他那由数亿行代码所构成的大脑,瞬间完成了所有复杂的计算。结果清晰而冰冷,不容置疑。 凡人部队士气和训练度——毫无价值,可以被完全忽略的废物数据。它不影响机械的逻辑。 晶体矿脉的位置——决定他文明存亡的核心情报,那是他永恒的命脉,不可动摇。 “成交。” 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直接接受了李昂的交易。 对法老而言,这笔买卖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我同意。】 他那冰冷的声音,穿透了虚空,如同机械指令般精准。 【我要你那可笑的凡人的恐惧和绝望。我要看它们如何腐蚀你的根基,直到彻底崩塌。】 【以换取我的永恒。这是血肉对机械的献祭,一个公平的交换。】 【虚拟战略规划室】 李昂。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 他要让对方那目空一切的傲慢目光,首先落在他那早已精心准备好的“诱饵”之上,让对方一步步走入陷阱。 “李昂。” 法老的声音平稳而冷漠,不带丝毫波动,如同机械指令般精准无误。 【你的牺牲提案,我已审阅。】 【一个可笑的交易,充满了血肉生物的短视和无知。】 【你愿意公开你所有凡人部队的士气和训练度数据。】 【以此来换取我所有晶体矿脉的地理位置和日产量。】 【我接受这个交易。这份愚蠢的赠礼,我收下了。】 李昂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上钩了。】 他那早已被无数次残酷信息战磨砺得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直觉,此刻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这一步,走对了。猎物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陷阱,无法脱身。 ------------ 第156章 当铁锈,开始拥抱永恒(下) 【永恒王朝-战略核心-“法老”】 法老那由数据构成的大脑,正冷酷地处理着眼前那份由主脑刚刚传输过来的,充满了情绪噪音的凡人数据流。 那数据在他核心深处快速解析,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被量化。 他的数据核心正在进行高速的计算,数以万计的逻辑链瞬间完成,没有任何卡顿。 凡人部队士气波动曲线:剧烈震荡。如同无序的杂音,毫无规律可言。 凡人部队训练度平均值:低得可怜。这支部队纪律涣散,不堪一击。 战斗逃逸概率(无强力督战):高达91.3%。几乎是全员溃散的预兆。 最终结论:毫无价值。一堆脆弱的血肉,连炮灰都算不上,只会带来混乱。 【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情感陷阱。】 法老在他的数据核心深处,对李昂的这种行为进行了最终的审判。 那是对低级情感的彻底蔑视。 【他以为我在意他的士气。以为凡人的崩溃能动摇我的钢铁意志。】 【他以为我会因为这些低级的杂音而分心,陷入血肉生物的迷惑泥潭。】 【但他不知道。】 【在绝对的逻辑面前,凡人的恐惧和勇气,都只是一堆零散的数字,毫无意义。无法影响我的计算。】 法老甚至没有去思考李昂为什么要用如此重要的情报来换取矿脉位置。在他那严丝合缝的逻辑链中,这种“异常”根本不成立,也无需深究。 因为在他的计算模型里,矿脉是坚固不朽的永恒存在,是文明的基石。而凡人是脆弱无力、可以随意被替代的耗材,只配在战争中被碾碎。 这笔交易,他稳赚不赔,简直是白送的胜利,是他智慧的又一证明。 “交易完成。” 法老的声音平稳而冷酷,像刮过冰原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 【凡人的恐惧已收到。它们被记录,然后被遗忘在数据废墟中。】 【晶体矿脉的所有数据,已向你公开,去吧,去看你的绝望是如何在数据中蔓延。】 画面切换。 【李昂的创作舱】 李昂凝视着那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脑海的晶脉数据流,那巨大的信息量足以让凡人瞬间崩溃。 他的内心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无声的灼烧,却又透着一股极致的冷静。 他没有去看那复杂到令人头疼的地理坐标,那些星图对他而言只是皮毛。 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那串最关键、最致命的核心参数之上。 【晶体能量传输效率:99.999%】这是完美的,是永恒的基石,几乎没有损耗。 【晶体自我修复激活阈值:晶体纯度低于45%】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数字,一个关乎生死的阈值。 他笑了。 那笑容,比他那早已被无尽的黑暗所彻底吞噬的灵魂还要幽深。 那是一种看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冷酷与嘲弄。 【愚蠢的机器。】 他在心里,低声嘲讽着,声音带着胜利者的蔑视。 【你以为我要的是你的矿脉吗?以为我要和你硬碰硬地消耗,用血肉去堆砌胜利?】 【不。】 【我要的,是你的纯度。是那支撑你永恒存在的,最核心的,也是最脆弱的根基。一旦它被动摇,你的不朽便将不复存在。】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串最关键的晶脉位置和“纯度阈值”的数据,传送给了他的远征舰队。指令如同电流般传导,瞬间被精确执行,没有任何延误。 他的战略,在这一刻彻底成型。一个足以让永恒都颤抖的阳谋,一个颠覆性的计划。 【帝国的阳谋:污染而非摧毁】 他又消耗了一万点GP,那数字在他眼前闪过,紧接着,他早已准备好的黑科技——【生化工程:高活性辐射毒素】被瞬间解锁,并注入了系统。 【这不是炸弹。】 他在心里轻声念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一把磨砺多年的毒刃。 【这是铁锈。】 【一种能够将你那引以为傲的,所谓的永恒。】 【从内部,一点点地腐蚀殆尽的生物铁锈。让你的不朽,在无声无息中,彻底崩解为尘埃。】 “现在。” 李昂缓缓地站起身,他走到创作舱的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和平与秩序的金色光芒笼罩的世界。 那美好,在他眼中,即将成为过去,被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他的眼中是一种即将打破所有美好的,冰冷的决绝。 那是赌上一切的疯狂,也是为帝国赢得胜利的不悔决心。 【《创世纪》大赛-解说席】 “难以置信!” 伊莱教授看着那份被李昂拱手让出的凡人数据,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与不解,眉头紧锁,几乎能夹死一只嗡嗡作响的混沌之蝇。 “李昂他到底在图谋什么?这根本不符合任何已知战略学派的常理。 用如此重要的军情去换取矿脉位置,简直是自掘坟墓,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汉克也摇了摇头,他那铁血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茫然,一向粗犷直接的他,此刻也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 “这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示弱。简直是在自断臂膀,将凡人军队的底裤都掀了出来。” “他在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一个情报,一个对凡人部队来说,完全不该被忽视的情报。这情报根本无法转化为直接战力!” “但这个情报,对他的战争真的有用吗?难道他想靠那些士气低落的凡人,去抢夺那些被不朽机械守卫的矿脉不成?” 汉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却也透着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 莉娜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屏幕上那艘已经启动了跃迁引擎的帝国旗舰之上。 那艘钢铁巨兽正在星海中拉出一道刺眼的蓝色光晕,像一道即将撕裂宇宙的伤口。 她那美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不安的情绪,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直透心扉。 “不。”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确定,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他的目的,可能根本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争,不是那种征服与占领的旧有模式。” “他的目的是破坏,是从本质上瓦解对方的根基,釜底抽薪。” “他是要将那个追求极致完美的永恒王朝,彻底拉入混乱的深渊,让其不朽的谎言,在宇宙中彻底崩塌,成为历史的笑柄。” 画面定格在那艘启动了跃迁引擎的帝国旗舰之上。 它在星海中拉出一道刺眼的蓝色光晕,如同一个即将撕裂现实的裂隙。 ------------ 第157章 以凡人的恐惧,铸就神明的匕首 【PVP对战【时间悖论:永恒的终结】-演化时间:战争开始前 1小时】 【永恒王朝-战略指挥中心】 法老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那片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全息沙盘,一道数据流般的满足,在他无肉的脸上无声地掠过。 那是一种精准计算后的得意,没有温度,却透着彻骨的傲慢。 他身周的空气,弥漫着微弱的臭氧味,那是无机生命特有的气息。 【凡人的士气数据,已完全接收。】 机械般的宣告,在他数据核心深处回响,每个字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 【分析完成。】 屏幕上随即跳出冰冷且致命的结论,如同死神的判词,宣判着血肉的无用: 【结论:】 【敌方凡人单位,将在面对我方永恒守卫的第一轮攻击时,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概率发生集体溃逃。他们脆弱的意志,将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砾般,瞬间崩塌。】 【该情报的核心价值为……零。它比炉渣更无用。】 “愚蠢的凡人。” 他在数据深处,冷冷地想道。 那思维的速度,超越凡人的感知。 这些血肉构筑的生物,永远无法理解逻辑的强大与不可撼动。 他们被情感牵绊,注定被淘汰。 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重新投入到他那正在秘密部署的永恒守卫军团。 那些金属卫士,如死寂的雕塑般,无声地列队,等待着号令。 它们是完美的杀戮机器,等待着那场注定要到来的,碾压一切的胜利。 画面切换。 【人类帝国-旗舰‘复仇之魂’号-秘密简报室】 主视角切换至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基因原体,荷鲁斯。 他身上披着崭新的灰白色动力甲,甲胄边缘泛着冷硬的光,沉重而威严。 那战甲上,每一处接缝都透着力量的暗涌。 他像一座不动的铸铁雕像,站立在一张巨大的由幽蓝色光芒构成的全息沙盘之前。 光芒映照在他坚毅的面庞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衬托出他眼中深藏的谋略。 他的面前,站立着他的心腹——战团第一连长伊泽凯尔·阿巴顿,以及第一军的最高指挥官伊克顿。 简报室内,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金属的微涩气息,那是星际战士动力甲运作时特有的味道,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属于血腥的肃杀。 这是忠诚的味道,也是战争的预兆。 沙盘之上,密密麻麻的星点中,清晰地标记着永恒王朝所有核心晶体矿脉的命门。 每一个闪烁的红点,都代表着敌人的血管,脆弱而关键。 “这就是。” 荷鲁斯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每一个字都像千钧重担,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帝国用那群凡人的恐惧,为你们换来的地图。它将指引我们,直捣敌巢,刺穿它们的命脉。” 阿巴顿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死死地钉在那一个个被标记着鲜红十字的矿脉上。 他那双如同野狼般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那是猎手嗅到血腥气息后的渴望,嗜血而狂热。 “殿下,”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忠诚与毫不掩饰的敬意,“您的智慧,远超我的想象,简直是深不可测的宇宙法则。” “不。” 荷鲁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与算计。 “这只是资源的合理运用,阿巴顿。利用敌人的傲慢和盲点,往往是最廉价,也最致命的筹码。”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那只覆盖着动力甲的巨掌,指向了沙盘上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几乎要被周围的幽蓝色光芒吞噬。 “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伊克顿,声音如同审判官的最终判决,不容置疑。 “伊克顿。” “你和你的第一军,将执行幽灵行动。这是一次无声的突袭,一次隐秘的行动,如同暗影中的死神。” “你的任务不是杀戮,那留给正面战场去宣泄,去铸就凡人的血腥荣耀。” “而是污染。要让那些永恒的晶体,从内部开始腐烂,让它们所谓的完美,化为恶心的脓液。” 伊克顿眼中,只有绝对的服从,没有一丝疑问,星际战士的铁律已刻入灵魂。 画面再次切换。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蓝宝石’晶体矿脉】 主视角切换至第一军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和他麾下那一百名最精锐的第一连终结者老兵,正紧密地挤在一颗伪装成陨石的特种突击艇内。 艇舱内部狭窄,只有金属的冰冷触感与机油的微涩味,混杂着终结者动力甲内部,那如同熔炉般的高热。 他们如同一群潜伏在深渊的死神,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指令,每个人的呼吸都平稳得像机械。 他们的目标,赫然就是那座正在他们头顶上方缓缓旋转着的、散发着幽蓝色能量的巨型晶体矿脉。 它在星光的映照下,如同远古时代神话中的一座宏伟神殿,庄严而神秘,散发着诱人的死亡气息。 那是永恒王朝的圣地,也是对手的命根。 “十秒。” 伊克顿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丝毫情感,透过头盔的扬声器,显得低沉而沙哑,每个字都像命令刻刀般凿入心底。 “准备登陆。” “记住殿下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刻在你们的心脏上,直到它停止跳动。” “污染优先。” 这是任务的核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生存其次。” 个人的生死,在帝国大义与任务面前,微不足道,可以轻易牺牲。 “战斗最后。” 只有在无法避免时,才可拔出链锯,让鲜血为任务开路。 下一秒,突击艇的舱门猛地打开。 一股星空的冰冷与真空的死寂,裹挟着细微的宇宙尘埃,瞬间涌入舱内,那是比任何战场都更加纯粹的虚无。 一百个穿着漆黑动力甲的死神,如同自虚空中诞生的幽灵,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载具。 他们无声无息地,向着那座代表着永恒与秩序的神殿,展开了最彻底的潜入。 每一步,都将踏碎敌人的不朽,将混乱与腐朽,带入那冰冷的完美之中。 ------------ 第158章 在寂静的神殿里,打响第一枪 伊克顿和他麾下那一百名最精锐的第一连终结者老兵,如同一群自阴影中诞生的巨兽,无声地离开了突击艇。 他们的目标,是那座象征着永恒的巨型蓝色晶体矿脉,此刻,他们正向其深处无声地潜入。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蓝宝石晶体矿脉-外部回廊】 伊克顿的呼吸平稳而缓慢,每一次吐纳都在头盔内形成一道循环的低沉嘶嘶声。 厚重的终结者盔甲将外界那不含一丝生命气息的,带着一股淡淡臭氧味道的空气隔绝在外,创造出一个绝对孤寂的战斗空间。 他的视网膜上,幽绿色的数据流无声地闪烁着,由热成像和生命侦测仪提供的精准信息,在视野中叠加出一幅战术地图,每一个角落都被清晰地标注。 那座所谓的晶体矿脉,与其说是一个冰冷的矿区,不如说是一座为机械神祇建造的神殿。 巨大的回廊,完全由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蓝色晶体合金构成,墙壁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接缝,地面上更没有一粒凡世的灰尘。 这里的一切,都追求着几何学上绝对的完美与永恒,仿佛是为死亡量身定做的殿堂。 “报告,指挥官。” 通讯器中传来捌号那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像一串被敲击的金属。 “已定位第一防御单位。” 伊克顿的视网膜上,一个惨白色的光点,突兀地出现在了回廊的尽头,那热量信号微弱而稳定。 那是不朽者。 他们穿着纯白色的晶体合金盔甲,那甲胄在幽蓝的光线下,反射着死亡般的光泽。 他们手中,紧握着同样是由晶体所构成,闪烁着能量光芒的长戟。 他们的动作缓慢但无比精确,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抬步,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杀戮雕塑。 “战术一。” 伊克顿的声音如同冰片在相互摩擦,低沉而冷硬。 “无声渗透。” “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交火,不要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他和他麾下的死亡天使们,像一群游走在阴影中的幽灵,开始利用晶体回廊那复杂的视觉盲区和诡异的声音吸收特性,进行一场无声的潜入。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矿脉最核心的能量中枢。 但。 嘀—— 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警报声,突然从墙壁的深处传来!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一根针扎进了所有人的神经。 伊克顿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看到,那个原本正在回廊中缓慢巡逻的不朽者,突然停止了移动。 然后,他那双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机械义眼,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速度,缓缓地转向了他们隐藏的方向。 【错误。】 【检测到非本系统单位。】 【威胁已锁定。】 “暴露了!” 阿巴顿那暴躁如雷的声音在通讯器中炸响,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 “指挥官!” “请允许我们进行火力压制!将它轰成碎片!” “不。” 伊克顿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缓慢举起长戟的不朽者,他那经过无数次改造的大脑,正在进行超高速的战术计算。 【火力压制会引来更多的守卫,枪声会在这里无限回荡。】 【我们的目标是污染,不是歼灭。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弹药。】 他做出了一个最冒险,也最高效的决定。 “阿巴顿。”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一道简洁而致命的指令。 “执行肉搏突击!” “三秒内,让它静音!” 画面切换。 阿巴顿那巨大的、穿着终结者盔甲的身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那象征着永恒与秩序的回廊之中,瞬间发动了野蛮的冲锋! 他没有使用他那足以撕裂坦克的动力拳套。 他只是用他那覆盖着厚重装甲的左肩,以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蛮力,狠狠地撞在了那个试图启动战斗协议的不朽者的侧腹!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如同远古巨钟被敲响的巨响,在回廊中猛烈回荡,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那个外表完美的,代表着永恒的不朽者,被阿巴顿那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地撞穿了三层厚重的合金墙壁!无数晶体碎片四下飞溅,像一场蓝色的暴雨。 然后,伊克顿的身影紧随其后。 他手中的链锯剑,带着尖锐刺耳的咆哮声,精准无比地切开了那台还在墙壁中不断抽搐的不朽者的……头部,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它与整个系统最后的逻辑连接。 画面再次切换。 【永恒王朝-战略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闪烁着刺眼红光的警报区域,数据核心正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进行着海量计算。 【警告。】 【第一矿脉区防御单位一号,失去联系。】 【警告。】 【检测到非本系统单位的入侵。威胁等级:中。】 但那由数据流构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因为他知道,在那片狭窄的回廊中,任何胆敢踏入的入侵者,都将被他那永恒不朽的守卫们,活活地耗死在里面,成为冰冷的尸体。 他看着那片闪爍着红光的区域,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你们的勇气很可嘉,血肉之躯的生物。】 【但在永恒面前。】 【凡人的热血,一文不值。它只会冷却,然后消散。】 ------------ 第159章 当钢铁之魂,开始拥抱铁锈 伊克顿的呼吸,在头盔里,被过滤成一道平稳的,带着机械摩擦感的嘶声。 他那身厚重的终结者盔甲,就是一口行走的小型堡垒。 外头那股能把骨髓都冻上的寒气,还有那股子稀薄的带着电火花味儿的臭氧,全都被厚实的陶钢和密封条隔绝。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盔甲里循环空气的机油味。 他呼出的湿气,刚一出口,就被吐息槽的低鸣声抽走。 可总有那么几丝水汽,会凝结在目镜的边缘,结成一层碍事的模糊白霜。 这身古董盔甲的通病。 一个小毛病,一个他早就习惯,甚至懒得在战斗中分神去擦拭的瑕疵。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自动忽略了那片碍事的霜花。 到目前为止,三道由“不朽者”组成的巡逻防线,已经被他们悄无声息地拆了。 那些摇摇晃晃的金属骨架,每一个,都是在拐过墙角的瞬间,被两三个黑色的钢铁巨人同时扑倒。 沉重的动力拳套,无声地捏碎了它们的金属脊椎; 闪着微光的短匕,精准地捅进了它们胸口的能量核心。 然后,这些闪着火花的“零件”,就被利落地拖拽,塞进了晶体墙壁上那些用来当掩体的几何暗格里。 他们的配合,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台演练了无数次的杀戮机器,每一个动作都卡得死死的,精准得令人发指。 没有一次多余的脚步,没有一声盔甲关节处不必要的摩擦。 他们正在用凡人的钢铁,亵渎一座异形的神殿。 伊克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鬼地方,根本不是凡人理解中的“矿区”,它是一座为某个冰冷的、沉睡的机械之神修建的巨大殿堂。 脚下的回廊,全是用那种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蓝色晶体合金铺成的。 连他们这身重达数吨的陶钢战靴踩上去,都几乎发不出一点回音。 墙壁上找不到一丝接缝,地面上连一粒灰尘都看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纯净到让人恶心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太浓了,甚至在他的味觉感应器上,激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和臭氧的甜腥味。 这里的一切,都在固执地追求一种几何学上的绝对完美。 一种死了千百万年的、不容许半点杂质的冰冷永恒。 “指挥官。” 终结者捌号的声音在私人通讯频道里响起,那声音经过了层层过滤,不带任何情绪,只有数据的平稳。 “中枢,已定位。” 伊克顿那覆盖着陶钢的左臂猛地向前一伸,握紧的动力拳套,无声地示意全队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锁死了眼前的合金大门,战术数据流已经将门后的结构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门后,就是整个矿脉的心脏。 那是一座完全由巨型蓝色晶体所构筑而成的能量中枢,它正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幽蓝色光芒。 “完美。” 伊克顿的心中,闪过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纯粹出于一个工兵对精妙造物的赞叹。 这种极致的,刻板的秩序,在他这种老兵看来,恰恰意味着它那预设的防御系统,也必然是僵化的、可预测的。 “上热熔。” 伊克顿的声音如同冰片在相互摩擦,低沉而冷硬。 “战术二。” “三秒内静音爆破。” 终结者捌号迈出一步,将巴掌大小的热熔炸弹,用一种精准而轻柔的动作,贴在了那厚重的合金门轴上,磁力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所有终结者的私密频道中,以数据流的形式飞速闪过。 三 二 一 一声极其微弱、但穿透力极强的爆破声,在晶体回廊中猛地一震,随即被完美的墙壁吸收。门轴在高温下瞬间熔断。 沉重的合金门刚刚开始倾斜,那些黑色的钢铁幽灵,便已经撞开了通路,以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冲进了后方的控制区。 一股刺鼻的带着金属熔化气味的热熔烟气,在他们身后弥漫开来。 但就在那股烟气还未散尽时。 尖锐刺耳的人类语言合成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之前的完美静默! “侦测到异常能量入侵!侦测到异常能量入侵!” 伊克顿那如同机器般运转的思维,猛地一滞。 他们暴露了!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手术刀,瞬间捕捉到了警报发出的源头——那不是被他们暴力切开的门轴。 而是那座本该是“死物”的晶体中枢,它自己在发出警报! 一股冰寒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伊克顿的心脏。 他立刻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个被动的、触发式的警报。 这是那个“主脑”的意志,那个冰冷的机械之神,在跨越星海,预判了他的行动! “执行污染协议!” 伊克顿瞬间放弃了所有寻找掩体的战术动作。 他反手在背后的挂点上一拍,机械臂弹开,取出了一个封装在厚重玻璃内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容器。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承载着帝国之怒的容器,狠狠地呈一道抛物线,扔向了那座由巨大的蓝色晶体所构成的能量中枢! 就在那同一时间。 数以百计的永恒守卫,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骷髅,从光滑的地面、无缝的墙壁、甚至天花板的暗格中潮水般涌出! 他们没有举起手中的高斯武器射击。 他们只是将手中的能量长戟,以冷酷完美的几何阵型,计算好了所有的弹道,齐齐向着伊克顿投掷而出! 那不是射击。 那是判决。 伊克顿的终结者盔甲上,爆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刺耳的巨响! 他高大的身躯,被数支能量长戟同时命中! 他那重达数吨的身体,只是在原地微微一顿,便硬生生地用陶钢装甲抗下了这波致命的判决。 而那枚被他掷出的玻璃容器,则在同一时刻,于空中轰然破碎。 那致命的辐射毒素,如同一种有生命的、最可怕的瘟G疫原液,瞬间就爆发开来,彻底覆盖了那座散发着幽蓝色秩序光芒的晶体中枢! 一声清脆的、如同巨型玻璃碎裂般的绝望哀鸣,猛地从晶体的最深处传来。 然后。 那座原本代表着绝对秩序与永恒的晶体中枢,其表面的幽蓝光芒被彻底吞噬,开始疯狂地、不规则地闪烁着刺眼的血红色警报光芒。 “污染!能量纯度低于维持阈值!” “系统进入停滞模式!” 伊克顿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垂死的晶体。 “撤退!” 他对着通讯器,用尽肺部容量,发出了此行最关键的命令。 “任务完成!” ------------ 第160章 当永恒,第一次品尝死亡的滋味(上)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蓝宝石晶体矿脉-中央控制区】 伊克顿的呼吸在头盔里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一个破旧的风箱。 他那身厚重的终结者盔甲内部,刺耳的警报声正一下下地冲击着他的耳膜,那是一种单调、固执的嘀嘀声,混合着他自己急促的心跳。 该死的。 伊克顿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那致命的辐射毒素灌入系统核心后,整个坟墓的防御协议被激活了。 这反击,比他预想的要快上至少三十秒,而且猛烈得多。 他强迫自己无视目镜上那些疯狂闪烁的、代表着盔甲受损的红色数据流,那都是些屁话,只要动力核心还在,他就还能动。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在眼前的回廊。 那里,金属的脚步声正汇聚成一场风暴,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侦测到污染物。启动灭绝协议。所有单位,无限制开火!” 毫无感情的合成声音,在整个控制区的墙壁上震动。 这不是某个人的声音,这是这座古墓本身的主控程序在下令。 它那冰冷的逻辑单元,在失去了中央能源的精确调控后,显然陷入了一种纯粹不计代价的“清除”模式。 在伊克顿的视网膜显示界面上,那些代表着威胁的光点,已经从几十个,在短短几秒内,飙升到了几百个。 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红得发紫。 “十秒。” 伊克顿的声音从喉部的通讯器里挤出来,沙哑而短促,像是在嚼碎的石头。 “所有人,向二号停机坪撤退,现在!” 他接着对通讯器吼道:“捌号!布置延迟爆破!把这鬼地方给我炸上天!” 终结者捌号那覆盖着厚重陶钢的手指,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麻利,迅速在地面合金板的接缝处,按下了三块圆盘状的炸药。 那上面死亡气息的徽记一闪而过。 而伊克顿则转过身,他那庞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带着其余的终结者,向着他们刚刚杀过来的那条路,发起了绝望的、以撤退为目的的反冲锋。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这纯粹是一场单方面的为了活命的被追杀。 那些苏醒的永恒守卫,其数量已经多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它们从四面八方的暗格中涌出,汇成了一股银白色的金属洪流。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些动作缓慢、姿态优雅的金属雕塑。 现在,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一种扭曲的不计后果的狂暴,一种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机械本能。 它们手中那些闪烁着不祥绿光的能量长戟,每一次挥舞,都带着足以将陶钢捅穿的恐怖力量。 “当!”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一名终结者被两把从侧面捅来的能量长戟同时命中。 那绿色的能量场“嘶嘶”作响,硬生生把他那厚得像城墙一样的肩甲捅穿,撕开了一道难看的豁口。 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动能撞得一个踉跄,几乎跪倒。 “为了帝皇!” 那名老兵在通讯器里发出一声混杂着静电的怒吼。 他没有倒下,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将手中咆哮的链锯斧自下而上地抡起,斧齿狠狠地咬进了一个“不朽者”的胸膛。 金属碎屑和绿色的电火花四处喷溅,那台完美的杀戮机器被他活生生从胸口劈到了脖子,分成了两半! 滚烫的机油和冷却液喷了他一身。 但伊克顿那颗在战斗中反而愈发清醒的大脑,正在进行着超高速的战术推演。 不行。 伊克顿的战术思维在脑海中疯狂报警。 速度太慢了。终结者盔甲是移动的堡垒,但不是赛跑的骏马。 在这该死的开阔回廊里,他们就是一群活靶子,这种笨重被彻底放大了。 必须,必须找到一个隘口,一个能让他们挤成一团、无法发挥数量优势的地方。 他那双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瞬间扫过了周围的战术地图,立刻锁定在了前方那条通往突击艇的、狭窄的维修通道。 那是一条只够一个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缝隙。 他对着通讯器,用尽肺部容量,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战术B-7!所有人,进那条维修通道,快!用爬的也得给我爬进去!” 终结者们如同几头被逼入绝境的钢铁巨兽,硬生生地在那些永恒守卫如同潮水般的围攻劈砍之中。 用自己的身体和武器,用爆弹枪近距离的轰击和动力拳套的挥砸,凿出了一条通往那条缝隙的血路。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冲进了维修通道,最后两名终结者更是用自己宽厚的背甲,将通道的入口死死地堵住,用风暴爆弹枪向外倾泻着火力,直到子弹打光。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们身后传来。 捌号的延迟爆破启动了。 那座刚刚才被他们占领,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全貌的中央控制区,被彻底炸成了一堆燃烧扭曲废铁。 爆炸的冲击波和无数碎片,顺着通道狠狠地推了他们一把,把最后两名殿后的老兵也撞了进来。 但。 当他们狼狈地从维修通道的另一端爬出来时,他们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数十个永恒守卫,正安静地站立在他们的面前,堵住了通往停机坪的最后道路。 它们的金属身躯上布满了刚才战斗留下的痕迹,弹孔、裂痕、甚至是被链锯斧劈开的豁口。 但他们那被长矛刺穿的胸膛,那些狰狞的伤口,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愈合! “那是什么鬼东西……”一名终结者在通讯里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压不住的错愕。 伊克顿的呼吸也为之一窒。 他那颗久经战阵、早已麻木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他看到了什么? 那些被他们用爆弹枪打穿胸膛、被链锯斧劈开四肢的金属骨架,那些本该彻底死透的废铜烂铁,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它们胸口的破洞,正在以一种让人作呕的速度重新长上新的金属! 活体金属! 伊克顿的战术数据库瞬间被拉响了最高警报。 它们的修复速度……没有被削弱? 不。 伊克顿的目光猛地一凝。 被削弱了。 他很快就发现了真相,一个让他从地狱又爬回来的真相。 那些正在修复的永恒守卫,它们的动作很慢,非常慢。 而且,在他目镜的扫描下,那些新长出来的金属表面,那本该光滑如镜的蓝色合金上,此刻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像是铁锈一样的斑点。 那不是锈。伊克顿知道,那是他的毒素在生效,那是一种腐败,一种源自不可逆转的“疾病”。 它们的动作,比之前在控制区里遇到的,至少慢了三倍。 那恐怖的自我修复,也比资料中慢了五倍不止! 它们的“永恒”被污染了。它们的修复机能,正在和他的毒药做斗争,而且显然落了下风! “杀!” 伊克顿咆哮着,重新举起了手中的爆弹枪。 他的毒药,终于生效了。 ------------ 第161章 当永恒,第一次品尝死亡的滋味(下)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蓝宝石晶体矿脉-中央控制区】 “为了帝皇!杀光它们!” 伊克顿的咆哮不再是低沉的命令,而是一股从胸腔深处爆发出的带着血腥味的钢铁轰鸣。 这声音在狭窄的维修通道中来回冲撞,甚至盖过了链锯剑刺耳的尖啸。 他那颗被战斗和疲惫打磨得近乎麻木的大脑,此刻却无比清醒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赢了。 这不是幻想,这只是一个事实。 他那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目镜,死死锁定了前方那几十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不朽者”。 它们的金属骨架依旧在执行着古老的作战条令,试图组成盾墙。 但它们的速度,太慢了。那致命的辐射毒素,就像是一种源自专门针对“完美”的瘟疫。 那些被长戟刺穿、被爆弹轰开的狰狞伤口,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试图用活体金属重组。 但那速度,慢得像是在播放一场拙劣的滑稽剧。 更可怕的是,那些新“长”出来的金属,不再是光滑的银白色,而是覆盖着一层斑驳的仿佛生了恶疾的暗淡锈色。 它们的“永恒”,被凡人的“疾病”污染了。 “捌号!用你的拳套,把它们的铁脑袋当罐头一样砸开!” 伊克顿在通讯中嘶吼,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失真。 “其余人,跟我来!把这些铁皮垃圾,全都拆成零件!” 他不再有丝毫的保留。 他那庞大的终结者盔甲,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第一个撞进了那片迟缓的生了“锈”的金属阵型。 这不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这纯粹是一场单方面的效率至上的拆解作业。 伊克顿甚至懒得去格挡。 一根闪烁着绿色能量的长戟,循着它那完美无瑕的几何角度,恶狠狠地刺向伊克顿的胸甲。 在毒素生效前,伊克顿必须侧身避开这一下。 但现在,他只是把沉重的陶钢胸甲往前一顶。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敲钟般的巨响。 那根长戟的能量场在他的胸甲上疯狂地“嘶嘶”作响,却只能留下一道正在熔化的浅浅白痕。 而那个“不朽者”因为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一瞬。 一瞬,足矣。 伊克顿的链锯剑发出欢快的咆哮,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下往上,狠狠地捅进了那“不朽者”的脖颈与肩膀的接缝处! “咔嚓!滋滋——!” 锯齿高速转动,金属碎屑和绿色的冷却液四处喷溅。 伊克顿怒吼着,将链锯剑猛地一拉! 那“不朽者”的整条手臂,连带着半个肩膀,被他活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那怪物无力地跪倒,胸口的能量核心疯狂地闪烁着,再也无法重组。 “干得漂亮,指挥官!”捌号的声音传来。 他没有用爆弹枪。 他那只巨大的动力拳套,此刻正死死地攥着另一个“不朽者”的金属头颅。 他猛地一握,拳套上的能量场嗡嗡作响。 “噗嗤!” 那颗光滑如骷髅般的头颅,连同里面的感应器,被他那堪比【禁军】的庞大力量下,像捏碎一个鸡蛋壳一样,轻易地捏成了无数碎片。 剩下的终结者们,用肩上挂载的风暴爆弹枪,在近得几乎能闻到臭氧味的距离上疯狂开火。 密集的爆弹,将那些动作迟缓的“不朽者”一个个炸得凌空飞起,在半空中解体。 那座被污染的晶体中枢,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士兵的痛苦。 它那原本纯净的幽蓝色光芒,此刻已经彻底被一种疯狂闪烁的赤红色所取代。 【永恒王朝-战略指挥中心-轨道舰队】 “不…可…能……” 在数据流构成的宏伟殿堂中,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代表着逻辑崩溃的“杂音”。 他那由光芒构成的面孔,死死“盯”着眼前那巨大的、星系级别的全息沙盘。 沙盘之上,那颗代表着核心能源的蓝色晶体,正在被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肮脏的“锈色”所侵蚀。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锈蚀,那是一种概念层面的“腐败”。 他“看”着光屏上,那一个个倒下的,代表着他王朝“永恒”的不朽者,它们就像一堆被丢弃的废铁,瘫在地上,再也无法启动修复程序。 【逻辑错误!逻辑错误!】 【为什么?】 古老的思维核心在疯狂地咆哮,质问着这个宇宙。 【为什么那种原始、低贱,基于血肉腐烂的“生物毒素”,能够跨越物理法则,对我们不朽的能量矩阵,产生如此致命的污染?】 【警告!能量纯度已跌破百分之二十!维持阈值崩溃!】 【所有远征舰队跃迁模块,已强制锁定!惯性引擎,已强制锁定!】 那由数据流构成的双手,在空中猛地一握,他周围的空间都因为这股愤怒而扭曲,无数的数据流瞬间崩溃。 他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建立在“绝对秩序”对“混乱生物”的傲慢上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错估了这些凡人,这些血肉虫豸,那毫无逻辑、不计后果的卑鄙与恶毒! “通知所有在轨防御平台!所有!” 声音,此刻已经化作了一股纯粹的、歇斯底里的数据风暴,直接灌入了每一个轨道武器的火控核心。 “不惜一切代价!把那艘突击艇,连同里面的‘菌,给我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去!” “我绝不允许,我王朝的这份耻辱,被带离这个星系!” 【永恒王朝-蓝宝石晶体矿脉-二号停机坪】 “快!快!快!” 伊克顿一把将最后一名终结者推进了突击艇的登陆舱,他自己则是最后一个踏入。 他那沾满了绿色冷却液和金属碎屑的拳套,狠狠砸在了舱内的启动面板上。 “嗡——!” 突击艇那沉重的引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但却充满希望的低沉轰鸣。 整艘飞船开始剧烈地颤抖,缓缓脱离地面。 然而,就在突击艇的起落架即将离开停机坪地面的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们头顶传来! 不是爆炸,是撞击! 整个停机坪的天花板,那厚达数十米的晶体合金层,被一个无法形容的阴影,从上方,蛮不讲理地硬生生撞碎了! 无数的晶体碎块和扭曲的金属支架,如同末日暴雨般砸下,狠狠地砸在突击艇的护盾上,激起一阵阵涟漪。 一个庞然大物,沐浴着从破洞中洒下来自地表的微光,缓缓降落。 那是一个由漆黑合金与蓝色晶体构成,如远古神祇般的巨大造物。 它的体型,几乎有帝国骑士机甲的一半大小,通体覆盖着散发着幽光的繁复符文。 它的手中,握着一柄比终结者盔甲还要高大的,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巨大战镰。 那是这个坟墓的终极卫士,“永恒审判者”! “亵渎者,必须留下!” 那审判者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 那是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高压电流,如同雷霆般的意志,直接在他们的头盔通讯器中、在他们的脑海深处炸响! 它那只完全由蓝色晶体构成的,如小型飞船般巨大的手。 带着撕裂一切的绝对意志,无视了突击艇引擎喷出的灼热等离子体,朝着那艘正在艰难爬升的飞船,狠狠地抓了下来! 那阴影,瞬间笼罩了突击艇的驾驶舱。 不计后果的阻拦,已然降临。 ------------ 第162章 以凡人之血,为神明铺就逃生之路(上) 【永恒王朝-蓝宝石晶体矿脉-二号停机坪】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山峦崩塌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伊克顿上方的晶体天花板,那厚达数十米的坚固结构,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拳砸中的薄冰,轰然碎裂! 无数的碎块、扭曲的金属支架和粉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狠狠砸在突击艇那刚刚张开的能量护盾上,激起阵阵涟漪。 一个庞大的由漆黑合金与幽蓝色晶体交织而成的轮廓,从那破开的窟窿中缓缓降下。 那是永恒审判者。 它的体型,比伊克顿那身厚重的“冥府”型终结者盔甲还要庞大一圈,手中紧握着一柄超过三米长的、通体流转着不祥蓝色幽光的晶体战矛。 它只是站在那里,整个停机坪的空气中就充满了高压电离的臭氧味,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突击艇的引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阻止他们!”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如同亿万个金属碎屑在直接摩擦着灵魂,在所有人的通讯频道中炸响。 它那只完全由晶体构成的巨手,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无视了突击艇引擎喷出的等离子体,朝着那艘正在艰难爬升的飞船,狠狠地抓了下来! 伊克顿的面甲之下,那双在红色目镜后闪烁的眼睛猛地一缩。 【该死!】 他的战术电脑在疯狂报警。 这不是普通的机械守卫。这是这座坟墓的王牌,是那个被他们用毒素逼疯了的敌人,所能派出的,最不计后果的追杀者。 “点燃引擎!强行起飞!” 伊克顿对着驾驶员的通讯器,发出震耳的咆哮。 “别管那该死的舱门了!给我冲出去!” 但突击艇的引擎,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加速的过程。 轰隆——! 一声让整艘飞船都为之哀嚎的金属扭曲声传来。 永恒审判者的动力爪,带着足以捏碎星舰外壳的恐怖力量,狠狠地砸在了突击艇的左侧尾翼上! “啊啊啊!”驾驶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他的控制台火花四溅。 整艘突击艇,就像一个被巨人拍打的铁罐头,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 金属扭曲的声音令人牙酸,飞船猛地向着停机坪的边缘,那片无尽的深渊倾斜而去! “稳住姿态!” 伊克顿的声音,在机舱内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警报声中,如同插入风暴的铁锚。 他没有一秒钟去看那闪烁着“尾翼受损”的警报。 他那双如同刀锋般的眼睛,已经死死锁定了那个正从天花板的窟窿里,一跃而下、直扑登陆舱口的永恒审判者。 “捌号!它下来了!用你的一切火力压制它!” “打它的关节!膝盖!” 终结者捌号,那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身躯,如同一座最坚固的移动堡垒。 他怒吼着,用他沉重的战靴死死卡住甲板,魁梧的身躯堵死了还在敞开的登陆舱口。 他那巨大的风暴爆弹枪,在近距离喷吐出死亡的火焰,枪口怒吼,弹壳如同黄铜的瀑布般倾泻而出。 他将一整排的爆弹,全部倾泻在了审判者那覆盖着晶体盔甲的腿部关节上! 叮!叮!叮! 爆弹在近距离炸开,每一发都足以撕碎一辆轻型坦克。 但在那光滑的、闪烁着异形幽光的晶体装甲上,却只是爆开了一团团无力的火花,发出了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刮擦的噪音。 终结者的火力是毁灭性的,但在那可理喻的异形科技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 “没用!” 审判者那混合着杂音的咆哮再次响起。 它那三米长的晶体战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闪电,无视了爆弹的弹幕,向着捌号那顶着炮火的头颅,狠狠地刺了过来! “捌号!” 伊克顿发出了一声他自己都未曾听过的、近乎绝望的咆哮。 他那颗为了胜利可以牺牲一切的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就做出了那个唯一,也是最残酷的决定。 他猛地推开了还在试图稳住飞船的驾驶员,一拳砸在了突击艇的紧急加速推杆上! 就在同一时刻,捌号的身体,被那道蓝色的战矛,如同穿透一张湿纸一样,从胸口正中贯穿。 那战矛上的能量场,瞬间就让他背后的动力核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然后,随着突击艇那股不计后果,足以撕裂骨骼的极限加速。 捌号那被钉在战矛上的身体,被硬生生地从还在倾斜的飞船上抛了出去,留在了那个黑暗的停机坪上。 他那句尚未喊出口的“忠诚”,被淹没在了引擎那撕心裂肺的超越了极限的轰鸣声中。 伊克顿没有回头。 他知道,他又失去了一个兄弟。 但他更知道,他必须赢。 【永恒王朝-蓝宝石晶体矿脉-二号停机坪】 “捌号……” 伊克顿的咆哮,在剧烈颠簸、疯狂报警的突击艇内回荡。 他那双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片闪烁着无数红色警报光芒的控制屏。 在战术显示屏的角落,那个代表着捌号的明亮绿色光点,被一个巨大的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点瞬间吞噬。 然后,那个绿点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了。 【……兄弟。】 伊克顿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 又一个。 他又失去了一个,跟随他闯过无数地狱的兄弟。 但他也知道,他没有时间去为任何人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悲伤。 他那颗只剩下计算的大脑,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开始超高速地读取数据。 【突击艇尾翼结构受损百分之四十七。】 【主引擎过载百分之一百三十!即将熔毁!】 【结构完整性百分之四十五!】 【逃离概率……百分之三十!】 【不够!】 这个概率,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他猛地砸向了最高优先级的通讯频道,那不是给他的小队,而是直接连向轨道。 “荷鲁斯!听到了吗!” “我需要炮火支援!我需要你们把天给老子掀开!” “现在!立刻!” 【人类帝国-旗舰‘复仇之魂’号-秘密简报室】 视角切换。 在复仇之魂号那灯光昏暗、如同神殿般的秘密简报室内。 站在这里的,是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的原体,荷鲁斯·卢佩卡尔。 荷鲁斯,正平静地看着面前那巨大的、闪烁着红色警报光芒的全息沙盘。 他那张英俊得如同神祇,却又充满了骄傲与野心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又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愚蠢。】 【你以为,就是结束了?】 【不。】 【这,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那只手戴着他那标志性的动力爪。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官,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下达了他那早已准备好的判决。 “铁砧。” “执行B计划。” “让那群凡人……” “……为帝国献上他们最后,也是最盛大的忠诚。”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轨道】 视角再次切换。 在星球那冰冷,黑暗的轨道之上。 数以万计的由帝国军太阳辅助军所组成,简陋而脆弱的运输船和护卫舰,在这一刻,同时点燃了它们那微弱的引擎。 它们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疯狂的鬣狗。 或者说,是如同飞蛾扑向恒星一般,向着那座早已被辐射毒素污染得千疮百孔,正在地表发出绝望警报的异形神殿。 发起了铺天盖地的自杀式冲锋!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胜利。 他们的目标,就是死亡。 他们的任务,就是用他们那脆弱不堪的生命,和他们那如同纸糊的简陋战舰,去为伊克顿那艘正在疯狂逃离的伤痕累累的突击艇。 争取那最后、也是最宝贵的几秒钟的时间! 在无数混乱的通讯频道中,响起了他们那注定被湮没的最后的咆哮: “为了帝皇!” “为了荷鲁斯战帅!” “为了人类帝国!” ------------ 第163章 以凡人之血,为神明铺就逃生之路(下) 【永恒王朝-核心殖民星球-轨道】 “为了战帅!” “冲锋!为了荷鲁斯!” “碾碎他们!为了帝国!” 刺耳的尖叫和咆哮塞满了所有的通讯频道,混杂着可怕的静电噪音。 数不清的声音在吼叫,汇成了一股只想毁灭一切的疯狂浪潮。 这就是帝国辅助军。 凡人。 血肉之躯。 他们挤在那些早已过时,装甲薄得可怜的护航舰里。 这些船,与其说是战舰,不如说是有引擎的铁罐头。 现在,他们把这些铁罐头当成了武器,朝着那座巨大的如同神殿般的异形轨道站,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警报声在每一个舰桥上凄厉地响着,盖过了人的喊叫。 反应堆的读数早已冲破了红线,显示着即将殉爆的警告。 舰体在无法承受的加速中颤抖、呻吟,金属外壳上迸裂开一道道细小的裂痕,冰冷的真空从缝隙中尖叫着涌入。 但驾驶舱里。 那些凡人的脸上没有害怕。 ——根本没有。 他们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咧着嘴,露出了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们在迎接死亡,仿佛在迎接一位久别的爱人。 那座异形的神殿...活了过来。 它的防御系统苏醒了。 成千上万道惨绿色的光束,从轨道站那光滑的黑色外壳上猛然射出。 它们不是乱射。每一道光束都像尺子量过一样笔直,带着一种属于机器的冰冷精准。 它们组成了一张死亡的巨网,横扫而来。 轰!轰!轰! 没有声音,只有光。 一艘护航舰被光束瞬间穿透,它那可怜的装甲甚至没能阻碍光束一秒钟。 它就在真空中爆开,变成了一团迅速膨胀、又迅速冷却的金属碎片云。 又一艘战舰的引擎被击中,过载的等离子体把它从内部撕成了两半,残骸无力地翻滚着。 但这群凡人,就像根本看不见死亡一样。 他们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更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狗。 他们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船体,用自己的命,冲破了那张绿色的死亡之网。 轰隆隆——! 第一艘战舰撞上了! 它一头撞在了轨道站的能量护盾上,爆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护盾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被石头砸中的水面。 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第十艘! 他们就像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用自己的自爆,强行在异形那完美的防御上,砸出了一个缺口! 爆炸的连锁反应开始了。 轨道站那原本秩序井然的防御火力,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中断。 伊克顿没有浪费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 这机会,是用帝国人几万条人命换来的。 他猛地推动操纵杆,那艘破破烂烂的突击艇引擎全开,像一条被惊吓的鱼,一头扎进了那个由火焰和死亡构成的混乱缺口。 他成功了。 他逃出去了。 在轨道站的核心。 永恒王朝的霸主,正通过它的感应器,看着那个正在远去的渺小人类光点。 它那冰冷的金属面甲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它内部的逻辑核心,正因这股无法计算的“混乱”而燃烧着无声的怒火。 它赢得了这场屠杀,但它让那个“样本”逃走了。 它那完美的永恒秩序,被一群它根本看不起的短命虫子,用最野蛮、最愚蠢的方式玷污了。 【人类帝国-旗舰复仇之魂号-秘密简报室】 嘶—— 密封扣解开,终结者头盔被拿了下来。 一股带着汗臭、血腥和臭氧味道的污浊空气散发出来。 伊克顿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坚硬的脸,但此刻,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倦。 他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身影。 他的父亲,荷鲁斯。 他“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甲板上,沉重的盔甲砸得地板发颤。 “父亲。”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在吞咽沙子。 “任务...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沉重。 “但是我...失去了六个兄弟。” “很好。” 荷鲁斯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伊克顿。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星图,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完工的武器。 他慢慢走了过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跪在地上的伊克顿。 那只巨大的、金色的动力爪,落在了伊克顿的肩甲上。 爪子的重量,让伊克顿的盔甲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六条命。” 荷鲁斯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在报数。 “换来了胜利。” “这是一个好结果。” “记住,伊克顿。” 他的声音,就像这艘船的钢铁船体一样,没有一丝暖意。 “对于帝国来说,在这场战争里,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胜利。” “其他的一切。” 他用动力爪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伊克顿的头盔。 “——都不重要。” ------------ 第164章 当帝国,开始吞噬自己的未来 【人类帝国-旗舰‘复仇之魂’号-秘密简报室】 荷鲁斯的话没有半点起伏,却比星际真空还要冷。 那些字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扎穿了伊克顿的动力甲,戳破了他那颗还在为“荣耀”和“牺牲”发热的心脏。 伊克顿抬起头,透过满是刮痕和血污的目镜,仰视着那个近乎神祇的庞大身影。 他的父亲。 他那双经过改造的眼睛,在那张沾满汗水和污垢的坚毅面孔上,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他一时没法理解。 但这丝动摇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作为阿斯塔特的基因改造,和根深蒂固的心理钢印,立刻接管了他的全部思绪。 困惑被清除了。 剩下的只有服从。 他重新低下了头,动力甲的颈部金属环在重压下发出沉重的“嘎吱”摩擦声。 “遵命,我主。” 他的声音通过头盔的扬声器传出,带着静电的嘶嘶声,沙哑,但坚硬如铁。 画面逐渐淡出。 直至消失。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如同机器般平直的声音响起。 “PVP对抗推演【时间悖论:永恒的终结】已终止。” “开始进行战后评估与裁定。” 【评估目标:永恒王朝。】 【战损评估:核心能源矩阵遭到不可逆污染。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作战单位陷入机能停滞。】 【战略目标评估:未能阻止渗透单位接触核心,导致文明根基被摧毁。】 【裁定:【战略性失败】。文明火种判定为‘熄灭’。】 【评估目标:人类帝国。】 【战损评估:辅助舰队损失百分之九十五,精英渗透小队损失百分之八十。判定为‘惨胜’。】 【战略目标评估:成功执行污染行动,以巨大代价摧毁了对方核心战争潜力。】 【裁定:【决定性胜利】。文明火种判定为‘存续’。】 “开始进行资源结算。” 【人类帝国,基础胜利奖励:【文明本源】一万点,【GP】五千点。】 【检测到创作者李昂,在推演开始前,主动放弃了‘舰队规模优势’、‘初始资源包’及‘情报支持’三项优势。】 【‘高风险豪赌’协议被触发。】 【胜利收益加权值:上浮百分之五十。】 【最终结算奖励:】 【【文明本源】:一万五千点。】 【【GP】:七千五百点。】 【根据对战规则,胜利者将掠夺失败者在此次推演中剩余的全部【文明本源】。】 【掠夺执行...完成。】 【恭喜您,创作者李昂。】 【您本次推演总计获得【文明本源】:六万点。】 【【GP】:一万点。】 画面切回。 李昂看着自己个人终端上,那串暴涨的一连串的零。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 心跳甚至都没有加快半分。 他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那笔足以让一个普通A级文明眼红到发疯的巨额资源,被他动了动手指,再一次全部砸了进去。 目标:那个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原体计划】。 【确认消耗【文明本源】:六万点。】 【验证权限...通过。】 【正在解锁【原体计划】第三阶段...】 【阶段解锁:军团的诞生(The Birth Of the LegiOnS)。】 六万点【文明本源】。 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笔财富,如果用在正途,足以让一个刚学会用火的原始文明,在一百年内点亮核聚变,开始仰望星空。 但李昂没有。 他没有把一个点数用在“民生”或“科技”上。 他像个输光了最后一块筹码的赌徒,用这笔刚赢来还沾着血的资本,更疯狂地加倍押注。 【【原体计划】第三阶段:‘军团的诞生’...已激活。】 随着主脑那平直的宣告声,整个泰拉的投影,在李昂面前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起来。 【《创世纪》大赛-主会场】 【第三赛季,第三PVE子主题,正式公布。】 主脑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在所有创作者和观众的脑子里炸开。 【子主题:文明的冲突——当秩序遭遇荣耀。】 【考验目标:文明,在扩张中第一次遭遇一个,信奉个人武勇与部落传统,野蛮而骄傲的孤立世界。】 【裁定方向:哪一种文明形态,在残酷的宇宙中,更具有“优越性”与“存续力”?】 李昂看着这个新弹出来的主题。 他的嘴角,慢慢翘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叙事推演-大远征- 005.M31】 【神圣泰拉-喜马拉雅山脉-帝国皇宫地下基因原体实验室】 主视角:基因士瓦尔多·西塞罗。 这里的空气...很臭。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化学品味道,混杂着福尔马林溶液的刺鼻,高压电弧不断闪烁产生的臭氧味, 还有蛋白质和血肉,被高强度能量烧焦的糊味。 西塞罗早就习惯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焊死了的黄铜目镜。 镜片上沾了些暗红色,早已干涸的污点,他毫不在意。 内置的多重光谱分析仪,在他眼眶里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那两只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手,正以肉眼完全跟不上的速度,在控制台上敲击、拨动、拉下开关。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不差毫厘。 他的面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孵化场。 数不清的透明的强化玻璃培养罐,像一排排没有尽头的墓碑,整齐地插在这座挖空了整座山体的巨型地穴里。 每一个罐子里,都泡着一个蜷缩的、皮肤惨白的人形。 还是个胚胎。没发育完。 但他们不是人。 他们是阿斯塔特。 是帝皇用那失踪原体的基因“种子”,强行催生出来的战争工具。 “批次105,隶属第十六军团‘影月苍狼’。基因序列稳定性测试通过。” 西塞罗的声音从他喉咙的扩音器里传出来,干巴巴的,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开始‘催熟’程序。” 他拉下旁边一个又粗又重的黄铜拉杆。 “嗡——!” 上千个培养罐同时亮起刺眼的红光,高浓度的催化营养液被高压泵了进去。 罐子里的胚胎,像是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开始抽搐。 他们的身体在膨胀。 能清楚地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那是他们的骨骼在被强行拉长、变硬。 他们的肌肉像充了气一样鼓起来,半透明的皮肤被撑得发亮。 在他们的胸腔里,新植入的第二颗心脏,猛地“咚”了一下,开始了工作。 那声音,像是隔着铁板传来的沉闷战鼓。 这不是出生。 这是“制造”。 这是一条冷酷高效的流水线。 把“生命”当成铁矿石一样的原材料,进行大规模、标准化的生产。 西塞罗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颗早已被机器和逻辑替换了的大脑里,没有半点“造物主”的敬畏,更没有对生命的恐惧。 他只关心一件事:效率。 “下一批。”他冷冷地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视角切换。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战略甲板】 主视角:荷鲁斯·卢佩卡尔。 荷鲁斯正独自站立在战略甲板那面巨大的落地舷窗前。 窗外,是泰拉的轨道船坞。 密密麻麻,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混乱而又繁忙。 几千艘崭新的运输船,外壳上只涂了最基础的灰白色底漆,正发疯一样地在地面和轨道舰队之间来回穿梭。 它们运上来的不是补给。不是弹药。 是人。 是“士兵”。 成千上万,刚从地下实验室的罐子里被“捞”出来的新兵。 他们中的很多人,脸上还带着营养液的粘滑,连怎么给爆弹枪上膛都还很生疏。 他的军团在“发胖”。 以一种不正常的,让他这个原体都感到心里发毛的速度,在疯狂地“注水”。 “太多了。” 荷鲁斯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才能听懂的烦躁。 他那双金色的像猎鹰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厌恶。 他开始怀念以前。 怀念那个只有几千人的影月苍狼。 那时候,他能叫出每个连长的名字,能和他们一起在泥浆里打滚,分享同一块干粮。 那时候,他们是兄弟。 是一把被他亲手磨快的,用来捅穿敌人心脏的刀。 而现在... 他们成了一支“大军”。 一支庞大,臃肿,充斥着无数陌生面孔的钢铁洪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失控的感觉。 “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儿子?”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很平静,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荷鲁斯庞大的身躯猛地转身,动力甲的伺服电机发出一阵低吼。 他单膝跪下,沉重的甲胄“哐”地一声砸在甲板上。 “父亲。” 帝皇穿着他那身刺眼的金甲,慢慢走到了他身边。 他没有看跪着的荷鲁斯。 他也和荷鲁斯一样,看着窗外那片忙碌得近乎疯狂的景象。 “你觉得他们不够好?”帝皇问。 “不,父亲。”荷鲁斯依旧低着头,“他们是我的种。他们生来就是战士。我只是...” 他卡住了,好像在找一个词。 “我只是担心...我没法像以前那样管好他们。” 帝皇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父亲的慈爱,也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你不需要‘管’他们,荷鲁斯。” 他伸出一根覆盖着金甲的手指,指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星海。 “那片银河,才是他们的试炼场。” “战争,会帮你筛出你想要的狼。” “至于那些被筛掉的...” 帝皇的声音更冷了,平淡得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只是燃料。” “是帝国这台战争机器前进时,必须烧掉的燃料。” 荷鲁斯的身体,不易察觉地轻轻抖了一下。 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清楚感觉到了... 他这位父亲,藏在那身金光闪闪的盔甲下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非人的冷酷。 在帝皇的眼里,生命没有区别。 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 “我明白了,父亲。” 荷鲁斯缓缓站了起来。 他眼里的那点烦躁和困惑,已经烧干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烫、也更硬的东西。 一种渴望。 既然这是一场以整个银河为赌桌的豪赌,那他荷鲁斯,就要做那个赢到最后的庄家。 “报告!” 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 一名星语者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战略甲板。 他那两个本该是眼睛的窟窿里,正流出黑红色的血泪。 那是长时间强行窥视亚空间的代价。 他手里死死抓着一张数据板,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陛下!!” 他因为激动和灵能反噬的痛苦,全身都在发抖。 “我们...我们在...芬里斯星区...侦测到...侦测到...” “侦测到一股极其强烈的灵能信号!” “那股能量...那股能量的‘味道’...和您...和您一模一样!” 甲板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荷鲁斯猛地扭头,看向帝皇。 他看见了。 他看见自己那个永远不变的、如同雕像般的父亲,脸上第一次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终于找到了吗。” 帝皇的声音很轻。 他没去管那个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开始抽搐的星语者,而是转过头,看着荷鲁斯。 “看来,你当‘独生子’的日子到头了,荷鲁斯。” “准备一下。” “我们去接你的兄弟们回家。” ------------ 第165章 当狼王,第一次嗅到星辰的气息 【大远征- 007.M31】 【远征舰队‘荣耀’号-跃迁航行中】 主视角,禁军,康斯坦丁·瓦尔多。 瓦尔多厌恶亚空间。 他并非“不喜欢”这种感觉,而是从灵魂的根源处,以一种形而上的绝对的秩序,去憎恶眼前这片“非实在”的、沸腾的“错误”。 他的灵魂与他的奥拉姆金甲胄早已融为一体,是逻辑与现实的壁垒。 但在这里,在这片疯狂的海洋中,一种无形的恶意“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挤进他盔甲的每一个分子缝隙。 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把他那坚不可摧的自我意识,强行拖拽出来,扔进一台由无意义的尖啸,和矛盾色彩组成的巨型研磨机里,反复撕扯。 这是一种“束缚感”。 他是禁军。 在现实宇宙中,他的一举一动,他手中守望者之矛的每一次挥出,都是物理法则的最终裁决。 但在这里,他的力量毫无意义。 他那能洞穿现实的感官,被灌满了谎言和幻觉。 他只是一个被捆在座位上的囚徒,被迫忍受着这场穿越虚无的航行。 “保持平静,康斯坦丁。” 一个声音没有通过任何媒介,直接在他那被围攻的意识中响起。 这个声音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它威严,沉稳,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了沸腾的混沌之中,瞬间将他身边的“疯狂”烫出了一个空洞。 瓦尔多睁开了他那双金色的、如同猛禽般的电子眼。 他看见了那个身影。 他就静静地站立在舰桥中央,如同一座不会被任何风暴撼动的金色山峰,是这片“非实在”海洋中唯一的“真实”。 他的主人。 帝皇。 他今日并未穿戴那身象征着绝对威权、闪耀着神性光芒的金色动力甲。 他只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长袍。 那袍子由某种早已灭绝的,来自古泰拉的巨兽皮毛制成。 粗糙,古老。 他就那样站着,仿佛不是一个正率领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舰队的星际君主,而是一个即将返回某个原始部落、参加古老祭祀的萨满。 瓦尔多理解这种姿态。 这是一种“伪装”,一种为了“沟通”而放下的身段。 帝皇那双深邃得仿佛蕴含着无数星系生灭的眼眸,正穿透舰桥外那由扭曲灵魂和尖叫幻影组成的帷幕。 他不是在“忍受”亚空间。 他是在“凝视”它,用他那无边的意志,强行在风暴中开辟出一条航路,凝视着那片被冰雪和野蛮所覆盖的目的地。 只是他却察觉到。 和正在做的事情相比。 帝皇此刻更像是似乎在透过混沌一片的亚空间,戒备着什么东西一般。 可是这个世界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帝皇呢? “父亲。” 荷鲁斯的声音从帝皇身后响起。 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好奇和昂扬的战意,他是天生的战帅。 “我们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去见我的兄弟吗?这是否太低调了?” “是的,荷鲁斯。” 帝皇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像是在阐述一个不可更改的真理。 “一个真正的王者,只会向一个比他更强大、更值得尊敬的王,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瓦尔多才能听懂的,近乎冰冷的算计。 “而绝不会向一个乘坐着钢铁巨舰从天而降,自称是‘神’的陌生人。” 轰——! 一声沉闷的金属断裂般巨响,旗舰的船体猛地一颤。 盖勒力场在最后一刻失效,亚空间那五彩斑斓,令人作呕的“非光”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舰桥装甲舷窗外,那片冰冷、死寂、却又无比“真实”的黑暗。 他们脱离了跃迁。 他们抵达了。 芬里斯。 【死亡世界-芬里斯-‘萨之牙山脉】 主视角,芬里斯部落联盟,雷狼氏族年轻的战士,比约恩。 比约恩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冻住了。 他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碎冰,刺骨的寒风顺着他那满是胡茬的喉咙一路烧下去,让他的胸口阵阵发紧。 他和他的同伴们,一群同样年轻,同样渴望着在今晚的篝火旁吹嘘自己勇武的猎手,正蜷缩在一块被冰雪覆盖的巨石后面。 他们身上的兽皮大衣早已被冻得像铁板一样硬。 他们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长矛。那矛杆被冻得粘手,矛头是用他们部落最好的工匠,花了三个月时间,从深海海怪的脊骨上打磨下来的,锋利得能轻易戳穿三层猛犸皮。 他们的目标,是那头正在不远处冰原上进食的大家伙。 一头冰巨魔。 那畜生正用它那两只粗壮得像古树树干一样的手臂,撕扯着一头刚被它猎杀的冰原猛犸的尸体。 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和血肉被撕开的“嘶啦”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它站起来,身高超过十米,浑身散发着一股混杂着腐肉和骚臭的浓烈恶心气味。 杀死它,是他们这群“小子”能被称为“男人”的成人礼。 “都听着,崽子们!” 他们的领队,一个瞎了一只眼,名叫“独眼”的老兵,压低了声音。 他那沙哑的、如同寒风摩擦岩石般的咆哮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今天,要么我们把这畜生的脑袋砍下来,带回部落去换酒喝。” “要么,我们就烂在这里,成为它明天的早饭。” “没有第三条路。” 老兵用他那只独眼扫过所有人,那眼神比冰雪还冷酷。 “为了鲁斯!” “为了阿萨海姆!” 但。 就在比约恩深吸一口气,准备跳出掩体,发动那场注定要死几个人的冲锋的前一刻。 轰——! 一声巨响,从他们的头顶传来! 那不是雷声!那声音是如此巨大,比约恩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脚下的冰层都在剧烈颤抖! 整个天空,被一片火焰与毁灭的暗红色,彻底点燃! 一个巨大到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拖着比火山爆发还要耀眼的长长尾焰,从云层中呼啸而下。 那东西通体由某种黑色的哑光的金属打造而成,像一只从诸神噩梦中坠落的钢铁巨鸟。 它以一种撕裂空气、无可阻挡的姿态,狠狠地... 砸在了那头正在进食的冰巨魔的脸上! “嗷呜?” 那头在这片冰原上横行霸道,连猛犸都要绕着走的巨兽,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它那巨大的头颅,连同小半截身体,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瞬间砸成了一滩混合着血液、脑浆、内脏和碎骨的,冒着热气的肉酱。 一股浓烈的刺鼻,混合着焦糊味和某种奇怪“油”味的气息,瞬间盖过了血腥味。 比约恩和他所有的同伴,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傻傻地跪在雪地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既荒诞又“神圣”的一幕。 他们那颗只懂得战斗、狩猎和荣耀的大脑,第一次因为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而彻底停止了思考。 部落里的萨满所讲述的“诸神黄昏”,也不过如此了。 然后,在一阵灼热蒸汽的“嗤嗤”声中,那只铁鸟的腹部,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老人,从那片刺眼的光芒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比约恩从未见过的野兽皮毛缝制的简单长袍,看上去就像一个在冰原上迷了路的手无寸铁的旅人。 他无视了那足以冻僵巨魔的寒风,也无视了旁边那滩恶心的巨魔肉酱。 他看着那群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连矛都握不住的部落战士,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的微笑。 ——仿佛一个迷了路的旅人。 ------------ 第166章 当狼王,第一次嗅到星辰的气息(下) 【PVE叙事推演-第三赛季,第三个子主题【文明的冲突】-第二幕】 【大远征- 007.M31】 【死亡世界-芬里斯-‘阿萨之牙’山脉】 主视角,芬里斯部落联盟,雷狼氏族年轻的战士比约恩。 比约恩胸腔里的血液,好像瞬间冻成了冰块。 这种寒冷并非来自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那种无法言喻的敬畏。 他瞪大了眼,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那个人,只是一挥手,就让雷狼氏族那场本该充满血与荣耀的成人礼,在惊恐中戛然而止。 比约恩那颗像狼一样骄傲的心,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是谁? 是在古老歌谣里,众神之父奥丁从星辰深处降临了吗? 还是说,是某个来自异星的旅人,带着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独眼…” 比约恩的声音细弱得像一阵风,从他喉咙里艰难挤出。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领袖,那个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傻了的独眼老兵。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独眼平时那张脸,总是像冰雕一样冷硬,从没有看过他改变半分表情。 可现在,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他此刻死死盯着那个朝他们走来的老人,手中紧攥的长矛。 或许更是因为他握得太紧,刺客指节都发白了,如今正微微颤抖着。 他心里挣扎,不知是该像迎接神明那样,立刻跪下,献上敬意。 还是该像面对任何一个敢入侵芬里斯的外来者那样,举起长矛,立刻发出最凶狠的冲锋。 但那个老人,其实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想清楚的时间。 他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让人感到温暖的慈祥笑容。 那笑容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迷了路的人,忽然看见了远方部落升起的炊烟,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心暖意。 “孩子们。” 老人的声音,温暖有力,穿透了芬里斯刺骨的寒风。 比约恩感觉那声音好像能驱散这片冰原上所有彻骨的寒冷,甚至能让他快冻僵的灵魂都感到一丝回暖。 “我闻到了麦酒的醇厚香味。” 老人的目光从比约恩和独眼身上扫过,眼睛孩子中带着几分期待。 虽然之前有所防备,但直觉告诉他,此刻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能带我去你们的家,喝上一杯吗?” 画面切换。 【芬里斯-‘阿萨之牙’山脉-‘雷狼’氏族部落】 比约恩和他的同伴们,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簇拥着那个神秘的老人,回到了他们部落的营地。 这营地,是用巨大的冰块和冰原巨兽的森森白骨搭建而成,简单却坚固。 当部落那些老迈的长老们,从年轻战士口中听闻这老人竟然能凭空降临。 甚至只用一下,就轻易杀死了一头让族人束手无策的冰巨魔时。 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深深的震惊。 一个凡人,怎能有此伟力? 可这份困惑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他们还是为这位从天而降的客人,献上了部落里最丰盛的猎物——一头刚捕获的冰原猛犸的脊肉,以及氏族里最醇厚、最烈的麦酒。 因为在芬里斯,这片只有弱肉强食法则的冰封之地,这片以野性与荣耀为生存信条的世界里,力量,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强大的力量,远比花言巧语更能赢得尊敬。 而那个老人,毫无疑问,拥有足以让所有芬里斯之子,甚至包括那些最凶猛的狂战士,都发自内心敬畏的、深不见底的伟力。 部落的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烧得正旺。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刚被剥皮的冰原猛犸肉,兽脂不断滴落在烧得通红的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油脂遇火的焦香,混杂着烤肉的浓郁肉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穿着厚重猛犸毛皮的芬里斯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 他们大口灌饮着装在巨大牛角杯里的麦酒,那酒水像烈火一样烧灼着喉咙,却让他们更加兴奋,血脉偾张。 他们用一种外人听不懂的古老语言,喉音低沉,伴随着野兽般的咆哮,高声唱诵着关于氏族英雄的战歌,歌颂着荣耀的战死。 帝皇就坐在这狂野的篝火旁边,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芬里斯老者。 他大口撕咬着焦香四溢的烤肉,任由油脂沾满嘴角,那动作豪迈而自然; 他举起牛角杯,将那足以将一头冰巨魔都灌倒的芬里斯烈酒一饮而尽。 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仿佛他本就属于这片狂野的冰原,本就属于这群粗犷的战士。 他的存在,完美地融入了这场原始的盛宴,没有丝毫的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无数个冬季的芬里斯老人。 黎曼·鲁斯那比芬里斯冰风还要敏锐的鼻翼猛地抽动。 一股异样的气味,钻入了他那野兽般的嗅觉深处。 那是一种他从未闻过,却又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强大生命体的气息——一种“神”的味道。 他那钢铁般的肌肉,在他那张由冰原克拉肯巨大头骨铸成的王座上,微微绷紧。 而后,他缓缓起身。 那王座上,每一根粗大的骨刺都诉说着他不可一世的征服。 他那双深邃如冰原湖泊般的蓝色眼眸,穿透了神殿外那由无尽冰雪与狂暴风暴构筑而成的帷幕,精准地锁定了那正在遥远氏族中进行欢迎仪式的微弱火光。 他那张充满野性与骄傲的面容上,缓缓绽开了一个混合着好奇与炽热战意的笑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那狂野的思维: “有趣。” “竟然有新来的家伙,敢在我的地盘上,如此放肆地展示力量?” “来人!” 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冰晶簌簌落下。 他的命令在空气中散开,似乎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 两头如同小型装甲车般庞大、周身毛发如同钢铁铸就的巨狼,却像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它们眼中闪烁着原始而凶悍的光芒,那是被他亲自驯服的芬里斯本土巨狼,他的“座狼”。 “去。”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君临天下的语气,向他的座狼发出了指令。 “把那个客人,还有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那笑容充满了野性的张扬。 “都给我‘请’过来。” “我要亲自品尝一下味道!” 画面再次切换。 【芬里斯-阿萨之牙山脉-雷狼氏族部落】 部落的狂欢正进行到最顶点,战歌与酒气在空气中混合着猛犸肉的焦香,达到沸腾。 骤然间。 “嗷呜——!” 一声悠长、威严,带着远古冰原呼啸的狼嚎,划破了芬里斯的夜空,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 这声狼嚎,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王者气概,如同寒冰撞击着钢铁,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 整个部落,刹那间陷入了死寂。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芬里斯之子,不论男女老少,都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与烤肉。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狂热与无法抑制的崇拜,齐刷刷地望向了那声嚎叫传来的方向——那是“巨狼”氏族的地盘,那是狼王所居住的“阿萨海姆”神殿方向。 然后,他们看见了。 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由无数黑色巨狼的皮毛编织而成的华丽战甲,甲胄上镶嵌着古老的符文,在风雪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他骑乘着一头比冰原猛犸还要高大、还要凶悍的巨狼,那座狼的体型宛如一辆小型突击坦克,浑身散发着野兽的狂暴气息。 他如同从漫天飞舞的风雪中走出的一位神话君王。 他就是黎曼·鲁斯。 芬里斯这片原始而狂野的死亡世界中,唯一的...狼王。 他,来了。 他那双深邃如极地冰湖般的蓝色眼眸,穿透了熊熊燃烧的篝火,精准而冷厉地,死死锁定了那个正坐在火堆旁,悠闲自得地饮着麦酒的老人。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带着纯粹的,野性而直接的兴奋。 “老头。” 他用一种充满挑衅与好奇的粗犷语气,隔着篝火,向帝皇喊道。 “听说你很能吃?” 黎曼·鲁斯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烤肉和酒杯之间来回游走,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敢,和我比一比吗?” ------------ 第167章 当狼王,遇见了帝皇 黎曼·鲁斯那带着挑衅和探究的吼声,像冰原上最狂暴的风雪,扫过雷狼氏族营地。 瞬间,所有的喧嚣都死了。篝火的噼啪声,肉块掉落的闷响,都变得清晰得可怕。 所有的芬里斯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僵硬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和烤肉。 他们的眼光,像被某种力量牵引,带着狂热的敬意,齐刷刷地望向那个从漫天风雪里缓缓走出的身影——他们的王。 他骑在一头比冰原猛犸还大、还凶的巨狼身上。 那狼像一辆小型突击坦克,浑身透着野兽的杀气。 他是这片冰封大地的唯一主宰,芬里斯的最高统领。 此刻,这位芬里斯的真正王者,他那双深如极地冰湖的蓝眼睛,死死盯住了坐在篝火旁,悠闲喝酒的老人。 那眼光不像看敌人,更像看一个终于能让他提起兴趣的…猎物。 黎曼·鲁斯的眼神里,带着野狼捕食前特有的兴奋和渴望。 帝皇看着眼前这个比凡人高一大截、肩膀宽得像猛犸的野蛮人。 他那张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上,此时却露出了一个暖人心怀、充满慈爱的笑。 那笑容,让人觉得他像个在冰天雪地里迷了很久路的人,突然遇到一个好客的部落主家,心里生出一点点,久违的安心。 “好啊。” 帝皇的声音暖和有力,仿佛能融化芬里斯永恒的坚冰。 “年轻人。” 他直视着黎曼·鲁斯的眼睛。 “你想比些什么?” “哈哈哈哈!” 黎曼·鲁斯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那笑声粗犷又直接,像个孩子得到盼了很久的新玩具,充满了无拘无束的快乐。 他那巨大的身躯,从比冰原猛犸还大的座狼背上猛地跳了下来。 他双脚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泥土和碎冰被震得四处飞溅,就像一座小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 他大步走到帝皇面前,那双深如冰原湖泊的蓝眼睛里,充满了遮不住的好奇和沸腾的战意。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指向篝火上还在滋滋冒油、热气腾腾的烤猛犸。 那猛犸被劈成两半,巨大的脊骨还在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第一场。” 他用不容置疑、充满王者威严的声音,向帝皇宣告。 “我们比吃。” 第一场试炼,就在芬里斯的冰雪和狂野中,突然开始了。 那不是简单的吃饭。 黎曼·鲁斯没有半点犹豫,他直接用那双比熊掌还大、磨满了老茧的手,从烤猛犸腿上,粗暴地撕下一大块冒着滚烫热气的肉。 那块肉比一个成年人的上半身还要大,表面还在滋滋冒油,汁水不停往下滴。 他甚至没吹凉,就直接把那块肉塞进了那张能吞下小孩的大嘴里。 他那像野兽一样锋利的牙齿,像最可怕的绞肉机,撕扯着,咀嚼着,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骨肉碎裂声。 他的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般满足的低吼,那是纯粹的生理享受和征服。 而帝皇,则只是优雅地拿起一把普通的餐刀,轻巧地从猛犸脊肉上,切下一小块最嫩的里脊肉。 他把这块肉,像品鉴艺术品一样,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仿佛一位正在享受高级大餐的美食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 然而,帝皇动作虽优雅,进食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他每一次下刀都快如闪电,每一次咀嚼都优雅又高效,仿佛体内有一台无声的精密机器在运转。 他和黎曼·鲁斯那种狂风暴雨般的鲸吞,形成了最荒诞,却又奇妙和谐的对比。 一个狂野,一个内敛,但同样厉害。 最终,那头重达几吨的冰原猛犸只剩一副巨大的骨架时,黎曼·鲁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那声音在部落里回荡。 而帝皇,则只是不慌不忙地,用一块干净的毛皮,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我输了。” 帝皇微笑着,语气平静地说道。 “年轻人,你的胃口,比我曾见过的宇宙还要广阔。” 他的话语,似乎藏着某种黎曼·鲁斯无法理解的东西。 “哈哈哈哈!” 黎曼·鲁斯再次发出响亮的狂笑,那笑声充满了得意和赞许。 更是耐人寻味。 他看着眼前这位虽输了比赛却依然风度翩翩、毫无窘态的老人,他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真心的赞叹。 他喜欢这个老头。他觉得这老头有趣,不拘小节,而且没有架子。 “第二场。” 黎曼·鲁斯指了指旁边那一桶桶由部落里最壮的芬里斯战士,用猛犸皮绳艰难抬上来的巨大木桶。 每个木桶都比水缸还粗,里面装满了液体。 “我们比喝酒。” 第二场试炼,在部落战士们的欢呼声中,正式开始。 木桶里装的,是一种芬里斯特有的烈酒。它用冰原上最耐寒的黑麦,混着一种只在永冻苔原深处生长的,能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蓝光的菌类酿成。 酒液呈现出一种诡异又迷人的深蓝色,带着一股浓烈,仿佛能烧灼灵魂的辛辣。 喝下去后,就像有一团冰冷的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足以让普通人当场昏迷,甚至可能直接烧坏内脏。 黎曼·鲁斯毫不犹豫,他直接抱起那个比水缸还大的酒桶,桶身粗糙的木纹蹭着他裸露的胳膊。 他倾斜酒桶,像鲸鱼吸水一样,咕咚咕咚地把那蓝色烈酒灌进嘴里。 酒液顺着他嘴角流下,沾湿了他粗犷的胡子,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而帝皇则依旧优雅。 他拿起一个用坚硬冰块精心雕成的酒杯,慢慢品尝着那深蓝色烈酒。 他每喝一口,都像在鉴赏稀世的琼浆。 然而,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冰杯在他手里像幻影,酒液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消失。 最终,当第十桶烈酒被喝光,空荡荡的木桶被随手扔在篝火旁时,黎曼·鲁斯那张野性又骄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醉意。 他眼角微红,但眼神依然清亮。 而帝皇,则依旧清醒。 他的神色平静得像芬里斯永恒的冰湖,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又输了。” 帝皇再次微笑着说道。 “年轻人,你的酒量,比我曾遨游过的海洋还要深。” 他的话语,依然带着那种猜不透的,似乎跨越了无数星辰的意味。 “哈哈哈哈!” 黎曼·鲁斯第三次发出震天动地的狂笑,那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帝皇的敬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连输两场,却依然面不改色、神态从容的老人,他那双深邃如冰原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由衷的敬佩。 他已经把这个老头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一个值得尊敬,与众不同的朋友。 “第三场。” 黎曼·鲁斯伸出手指,指向部落旁边那座像小山一样巨大,直插云霄的冰山。 那冰山高耸入云,表面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坚冰,散发着远古的威严。 “我们比力气。”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谁能把它推倒。” 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帝皇身上。 “谁,就是真正的王!” 第三场试炼,在所有芬里斯战士屏息期待中,宣告开始。 黎曼·鲁斯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的身体瞬间膨胀,全身肌肉像钢铁铸成般鼓起,青筋暴突。 他那能推倒城墙的强壮肩膀,猛地朝那座大冰山狠狠撞了过去。 轰隆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整个芬里斯都在颤抖。 冰山在黎曼·鲁斯恐怖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些万年坚冰,像脆弱的瓦片一样崩裂,巨大的冰块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那座立了几千年的冰山,就像一个被巨人随手推倒的玩具,轰然倒塌,化为漫天飞舞的冰屑和雪雾。 “轮到你了,老头。” 黎曼·鲁斯喘着粗气,那声音像一头刚捕到猎物的饿狼。 他的脸上写满了狂野的骄傲和十足的自信。 他相信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强的蛮力,能撼动如此巨大的冰山。 “好。” 帝皇笑了。 他缓步走到另一座更大的冰山面前。 那冰山比黎曼·鲁斯推倒的那座还要高大十倍,山体更加雄伟,直插云霄,仿佛是芬里斯的脊梁。 他没有像黎曼·鲁斯那样,用纯粹的蛮力去冲撞。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指尖似乎汇聚了宇宙间最原始的力量。 他轻轻地、毫不费力地,点在了那座巨大冰山坚硬的冰壁上。 然后,在黎曼·鲁斯那双充满困惑和不解的蓝眼睛里,那座比之前那座还要高大十倍的巍峨冰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骨骼,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细小粉末,消散在芬里斯的狂风中,连一点残骸都没留下。 “我……” 黎曼·鲁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像神迹一样荒诞的一幕。 他那颗野性又骄傲的大脑,在这一刻,第一次彻底停止了思考,就像一台被强行关掉的机器。 他终于,真正明白了。 他与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 那不是凡人与神灵的差距。 那是一个孩子,面对着自己无所不能的父亲时,感受到的那种,天差地别的绝对差距。 他缓缓地,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和顺从,单膝跪地。 他那颗曾经为了荣耀,为了战斗,为了芬里斯而高傲昂扬的头颅,第一次为了除了这些之外的东西,而彻底低了下来。 他看向帝皇的眼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敬畏、崇拜、顺从,以及一种深藏在血脉里,被唤醒的联系。 “父亲。”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坚定而虔诚。 “我输了。” ------------ 第168章 当首归子,第一次遇见了兄弟 【大远征- 007.M31】 【死亡世界-芬里斯-‘雷狼’氏族部落】 帝皇的目光,落在那个单膝跪地的巨汉身上。 那身影,像一座压在冰雪中的黑岩,稳重而巨大。 他看见黎曼·鲁斯那双深邃如冰原湖泊的蓝眼睛里,燃着敬畏与狂热的火。 帝皇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笑——那笑里有满意,也有无声的骄傲。 那样子,仿佛一位在无尽风雪中走了很久的人,终于,在漫长寒冬的尽头,看到了指引他心灵归处的暖光。 “不。” 帝皇的声音,暖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芬里斯的寒风。 “你没有输。” 他的话,像藏着宇宙般深奥的秘密。 “你只是找到了你的真正归属。” 他那只戴着金色手甲的巨手,缓缓抬起,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放在黎曼·鲁斯那颗桀骜不驯,此刻却低垂的头上。 金色手甲摸上去冰冷而硬实,仿佛连接着星辰和血脉。 黎曼·鲁斯能感觉到那手掌下传来的,不只是一股温和的力道,像芬里斯地底的岩浆,深沉又炽热。 “起来吧,我的儿子。” 帝皇的声音,在黎曼·鲁斯耳边轻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召唤。那声音带着命令,又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亲近,像是最古老的血缘在耳畔低语。 “从今天起,你将不再只是芬里斯唯一的狼王。” 帝皇的目光,望向遥远的星空,看到了无数个世界在等待被征服,被改造。 “你将是我最勇猛的先锋,劈开混沌的道路,让真理的光芒洒遍银河。” “你将是帝国最锋利的獠牙,撕裂所有阻碍人类前行的敌人,无论他们多么强大。” “你将是第六军团,那支无畏军团的唯一主人。” “我将赋予你和你的狼群一个全新的名字。” 帝皇的话,像古老的符文,烙印在黎曼·鲁斯的心头,让他感受到一种远超芬里斯部落的使命感。 “【太空野狼】。” “去吧。” 帝皇的命令,带着创世之主的威严,响彻冰原,似乎连风雪也为之停顿。 “去将我的荣光和真理。” 他抬手指向芬里斯之外,那片深邃无垠的黑暗星海,那里藏着无数未知的世界和敌人。 “用你们锋利的利爪,用你们撕裂血肉的獠牙。” “将它们深深地刻印在,每一个胆敢反抗人类命运的敌人的骨头之上!让他们的残骸,成为帝国扩张的基石!” 画面切换。 【第63远征舰队-‘复仇之魂’号旗舰-战略甲板】 荷鲁斯的目光,紧紧锁在全息屏幕上。 屏幕里,野性与神圣交织的画面清晰可见。 芬里斯的狂野之子单膝跪地,向着他们的父亲,向着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宣誓着他的忠诚。 这是他此生见到的第一个兄弟。 荷鲁斯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那是见到新生兄弟的喜悦,更是一种藏在骨子里的,对力量和地位的微妙竞争。 “兄弟。” 他心里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兴奋,“这就是我的兄弟吗?”他仔细审视着屏幕里那个野性十足的身影,评估着他的力量和潜力。 “看起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自信和一丝掠夺性。 “很能打。” 他笑了。 那笑容像一个刚得到了一件新奇、且充满挑战的玩具的孩子,带着纯粹又直接的玩味。 这不只是一件玩具,更是一把新的武器,或者说,一个新的盟友,一个能助他实现宏图伟业的强大助力。 “阿巴顿。” 荷鲁斯对着通讯器,低沉地呼唤着他最信任的连长,那声音里,带着他作为帝皇长子,第一次正式发出的指令。 那命令,简洁却充满力量。 “通知所有的狼崽子们,做好准备。”他目光扫过战略甲板上,那些身披苍白战甲的精锐战士——他自己的子嗣,月狼军团的星际战士。他们无声地站立,等待着新的命令。 “我们要去迎接我们的……家人了。” 他的语气里,家人二字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而非单纯的亲情。 画面再次切换。 一场豪迈又狂野的欢迎盛宴,就这样在芬里斯的冰雪与狂风中,毫无保留地拉开了序幕。 空气中弥漫着麦酒和烤肉的浓郁味道,伴随着战士们的喧嚣。 荷鲁斯与黎曼·鲁斯,这两位同样高大、同样骄傲、同样充满了野性与战意的半神,在芬里斯那刺骨的风雪之中,第一次面对面相遇了。 他们身上都散发着那种常人无法承受的压迫感,那是原体独有的力量之证。 没有像那些所谓的“文明人”那样,伸出手掌进行虚伪的握手,或是做出象征性的拥抱。 他们像两头刚刚相识、正在试探彼此力量的雄狮,用一场更加狂暴的摔跤搏斗,用一场更加疯狂的拼酒较量,来表达他们对彼此的……原始而直接的敬意。 每一拳的碰撞,都伴随着肌肉的轰鸣与冰碴的飞溅; 每一杯酒的倾倒,都蕴含着半神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充满了粗犷的友情与力量的认同。 这种直接而暴力的交流,正是芬里斯的法则。 最终,当两位同样喝得酩酊大醉的半神,勾肩搭背地,像两座倒塌的山峰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那张由冰原克拉肯巨大头骨打造而成的王座之上,放声狂笑时。 那笑声粗犷,带着酒意,回荡在冰冷的神殿中,携带着原始的生命力,甚至震动了殿内的冰雕。 帝皇看着眼前这荒诞,却又充满某种和谐意味的一幕。 他那张平时总像冰雕般冷漠的脸上,此刻终于浮现出一个带着欣慰,却又透着一丝无奈的微笑。他 的目光穿透了千年的历史,看到了这些孩子身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孩子。” 他在心里轻叹,声音里有疲惫,也有不为人知的期待。 “终究还是孩子。” 那笑容里,有着对原体们野性的理解,也有对他们偶尔流露的天真一面的纵容。 然而。 就在这场充满了喜悦与兄弟情谊的盛宴,进行到最酣畅淋漓、最狂野的高潮时,一个不合时宜,却又充满血腥意味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短暂的和谐。 “父亲。” 荷鲁斯那带着一丝醉意,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在帝皇的耳边低沉响起,目光投向远方星图上的一个红点。 “现在我们有了最凶猛的狼群。”他举起酒杯,杯中蓝色烈酒荡漾,折射着篝火的光芒。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冷酷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长子的决断与冷酷。 “是时候去猎杀那些,躲藏在黑暗深处的蝙蝠了吧?” 他指的是星图上,那个被帝国斥候标记为“极度危险”的诺斯特拉莫星系—— 那是罪恶与阴影的巢穴,其居民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就像群居的蝙蝠,被他所不齿。 “不!” 黎曼·鲁斯那同样饱含醉意,却不失坚定力量的声音,粗暴地反驳道,他的拳头猛地砸在王座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猎杀那些阴暗的蝙蝠之前,我们应该先去把那些恶心的‘绿皮’给彻底清理干净!” 他的声音里带着对异形生物的天然憎恨,对那些绿皮肤、粗野的兽人,他向来只有撕碎的欲望。 他指的正是星图上,那个被标记为“极度混乱”、“异形肆虐”的乌兰诺星系——兽人帝国的核心之地,对他来说是一个必须被彻底铲除的威胁。 两股强大的意志,在帝皇面前,第一次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像两头不愿相让的巨兽。 ------------ 第169章 当长兄,开始计算兄弟的价值(上) “敢和我,比一比吗?” 黎曼·鲁斯那带着野性獠牙的挑衅,嗓音如一头自深渊冰窟中苏醒的巨狼,带着万年不化的冰寒与血腥味,猛然撕裂了阿萨海姆神殿内所有的喧嚣。 那股纯粹的原始战意,狂暴如极光风暴,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空气,连弥漫的麦酒与烤肉的浓烈气息,都为之凝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大远征- 007.M31】 【死亡世界-芬里斯-‘阿萨海姆’神殿】 一场关于下一个远征目标的争执,如两柄淬毒的利刃,已然出鞘,锋芒毕露。 神殿内,那些刻满古老符文的石柱,仿佛都感受到了半神兄弟间那份即将爆裂的火药味,无声地,却又沉重地矗立着。 荷鲁斯凝视着眼前这个才相识不足一个标准日的兄弟。 他那双锐利如掠食鹰隼的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压抑的不悦。 这芬里斯的野王,在他看来,粗鄙得如同未开化的荒原部落酋长,只会凭着一股蛮力与原始直觉行事,像一头未经驯化的猛兽,全无战略家应有的深沉与远见。 这样的蠢动,在他宏大的帝国蓝图中,不过是低等生物的本能抽搐,与帝皇的宇宙伟业,格格不入。 “愚蠢的野蛮人。” 他在心底冷冷地评判着,每一个字都如冰冷的刀锋,切割着他对黎曼·鲁斯行事风格的不屑。 “除了那身蠢肉,他似乎再无他物能用来思考,全然不顾帝国的浩瀚大局与未来。” “鲁斯。” 荷鲁斯的声音,带着长兄特有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那声音像一柄淬毒利刃,看似温和却暗藏锋芒,足以割裂所有虚伪。 “乌兰诺,那可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那里盘踞着数量惊人的绿皮,他们就像溃烂的脓疮,疯狂滋生,根深蒂固,难以清除。 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没有将所有棋子布下之前,我们不该轻易去招惹它。 那是白白牺牲帝国勇士的性命,徒耗我们宝贵的战舰和弹药,甚至可能让整场远征陷入泥潭。”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森寒,如同芬里斯永冻冰川深处涌出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而诺斯特拉莫……” 荷鲁斯的金色眼眸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那杀意如同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能吞噬掉所有光明与希望,不留一丝温情。 这是对背叛与腐朽的极致憎恶。 “它是一颗必须被尽快从帝国躯体上摘除的毒瘤。 它的腐烂,正日夜侵蚀着我们的根基,滋生着无数见不得光的罪恶与背叛,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必须被彻底清除。 不能再等了,必须以雷霆手段将其彻底清除,斩草除根!” “哈哈哈哈!” 黎曼·鲁斯听罢,却猛地放声大笑。 那笑声粗犷而狂野,带着芬里斯特有的血腥与风霜,震得神殿穹顶上的冰晶簌簌而落,像一个听到最荒唐笑话的孩童,充满了原始的嘲弄与不屑。 他觉得荷鲁斯的话语充满了拖沓与算计,与真正的战士精神背道而驰,那是胆怯者才会有的多余思量。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是心机和算计的兄弟。 他那双深邃如冰原湖泊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原始的骄傲。 在他看来,荷鲁斯那些弯弯绕绕的计谋,不过是软弱的表现,是胆怯者的遮羞布。 真正的强者,当以最纯粹的力量和最赤裸的荣耀征服一切,用链锯斧砍碎敌人的骨头,用拳头打破他们的意志。 “软弱的文明人。” 他在心底同样冷冷地想道,对荷鲁斯那种迂回的策略感到嗤之以鼻,那是他所不齿的,是与狼性相悖的。 “只懂得用阴谋诡计来赢得战争,而不是依靠战士手中的利刃与胸中的烈火。 这种胜利,算得了什么荣耀? 不过是藏头露尾的把戏!” “你!” 荷鲁斯那张原本英俊得如同铸造神像的脸上,第一次真正露出了名为愤怒的表情。 他那金色的眼眸中,怒火如同地底岩浆般翻腾,每一丝怒意都化作磅礴的灵能波动,辐射开来。 神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灼热,充斥着一股无形,即将爆发的压迫感。 甚至让神殿中央,那座巨大的克拉肯头骨王座,都发出低沉的颤鸣。 他和黎曼·鲁斯,这两个同样骄傲、同样野心勃勃的半神兄弟。 此刻,就像两头即将为了争夺至高王位而展开血腥厮杀的雄狮。 他们肌肉绷紧,动力甲内传来齿轮的低沉轰鸣,呼吸粗重,目光如刀锋般激烈对撞,彼此之间激荡着毁灭性的力量。 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战斗,将这座古老的神殿,甚至整个芬里斯的冰层,彻底化为冰雪与碎石的废墟。 但。 就在这场手足相残的悲剧即将上演的前一刻,一个威严、平静,仿佛能瞬间抚平一切混乱的力量之声,在他们耳边突兀地响起。 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至高权威。 瞬间压下了两兄弟身上爆发出的狂暴气场,甚至让空气中那股灼热的灵能与野性狂潮也随之平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按下。 “够了。” 帝皇的目光,深邃而又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疲惫,落在眼前这两个同样优秀,却性格截然不同的儿子身上。 他那张一直如同冰雕般冷漠、不带一丝凡人情感的脸上,此刻终于浮现出一个复杂而微小的笑意—— 那里面既有对他们强大力量的欣慰,也有对他们幼稚争执的无奈,以及对帝国未来,那份如同深渊般浩瀚的隐约担忧。 “孩子。” 他在心底轻叹,声音里透着对他们本质的了解,对他们身为原体的强大,以及身为“人”的,那份无法根除的冲动与缺陷。 他看到了他们的无限潜力,也看到了他们的致命弱点。 他缓缓地,从那张由冰原克拉肯巨大头骨打造而成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沉重而又稳健,仿佛他每一步都踩在整个银河的脉搏上。 整个阿萨海姆神殿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严而又冰冷的属于神祇的气息。 他走到荷鲁斯与黎曼·鲁斯之间,将他那双戴着金色手甲的巨大手掌,分别放在了他们那同样骄傲而又不甘的肩膀之上。 那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父辈特有的安抚与命令,似乎瞬间压制住了他们体内沸腾的战意,将那股狂暴的灵能与野性狂潮,彻底收拢,归于沉寂。 “荷鲁斯。” 帝皇看着他的长子,用一种充满欣慰与深沉期许的语气说道,目光中带着对帝国未来命运的深远考量与布局,那是凡人无法理解的宏伟。 “你是长兄。” “是所有兄弟的榜样,是帝国未来舰队的统帅,是我的右臂。 你的每一个判断,都将影响亿万生灵的生死,塑造星辰的命运。” “你的智慧和远见,是帝国远征路上最宝贵的财富,能让我们少走许多弯路,避开不必要的牺牲,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 你是帝国的脑,是我的锋刃。” 然后,他又转向了黎曼·鲁斯,用一种同样欣慰与期许的语气说道,目光中有着对原始力量与野性的赞许,以及对他的狂野战斗风格,那份无可替代的认可。 “鲁斯。” “你是天生的战神。” “是帝国最锋利的利刃,能斩断一切顽固的敌人,撕碎所有异形的血肉,为我等开辟血路。 你是我的矛尖,是我的利爪。” “你的勇猛和对荣耀的追求,是帝国最坚固的盾牌,能抵挡任何邪恶的侵袭,为我开拓星辰,将文明之光播撒。” 他收回目光,环视着两个儿子,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每一个字都如同落在坚硬岩石上的铁锤,在神殿中轰然回响。 “你们都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也都是帝国扩张中,不可或缺的……基石。 少了任何一个,帝国都将不完整,我的大业就难以实现,甚至可能崩塌。” “所以。”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君王语气,向两位原体宣布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最终的权威,不容置疑,字字千钧。 “我决定。” “兵分两路。” 他抬手指向战略星图上诺斯特拉莫的方向,那颗被罪恶笼罩的星球在全息投影中闪烁着不详的猩红光芒,仿佛一颗腐烂的、流淌着剧毒的果实。 “荷鲁斯,你将带领你的影月苍狼,还有光荣的第一军、骄傲的帝皇之子和迅猛的白色伤疤,去净化诺斯特拉莫。 用你的智慧,彻底清除那里的毒瘤,将所有腐朽和罪恶连根拔起,不留一丝残渣,让那颗星球彻底重生。” 接着,他指向乌兰诺的方向,那片星域在星图上如同一个巨大的绿色溃疡,散发着野蛮与混乱的恶臭,那是兽人帝国的核心,一个足以感染银河的瘟疫之地。 “鲁斯,你将带领你的太空野狼,以及坚韧的帝国之拳、嗜血的吞世者和坚不可摧的火蜥蜴,去狩猎乌兰诺。 用你的利爪,撕碎那里的绿皮威胁,将那些肮脏的异形从银河中彻底抹去,让它们知道谁才是这片星空的真正主宰,让血肉与骨骼铺就帝国的道路!” “我要看看。” 帝皇的脸上,此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恶趣味,仿佛一位棋手在欣赏精彩棋局,对两个强大的棋子抱有期待,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 “是你的智慧,荷鲁斯,在这场远征中显得更锋利,能够精准地刺穿敌人的要害,以最小的力气撕开防线,让整个世界为你臣服。” 他目光转向黎曼·鲁斯,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对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低语,撩拨着它的凶性。 “还是他的爪牙,鲁斯,在这场狩猎中显得更坚固,能够硬生生撕裂敌人的防线,将一切阻碍化为齑粉,用最原始的暴力征服一切。” “遵命,父亲!” 荷鲁斯和黎曼·鲁斯几乎同时单膝跪地,他们巨大的动力甲与克拉肯王座的地板摩擦出沉闷的、金属的轰鸣声,回荡在神殿中,如同两座山岳的轰然跪拜。 他们那双同样骄傲与不甘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对彼此的深深的忌惮。 那忌惮里,还藏着一丝微妙的,对对方力量与潜力的无声承认,如同两头雄狮,在交锋后,在狮王的面前——各自收敛了些许锋芒。 ------------ 第170章 当长兄,开始计算兄弟的价值(下) 【大远征- 007.M31】 【死亡世界-芬里斯-‘阿萨海姆’神殿】 荷鲁斯与黎曼·鲁斯,这两位刚刚还在剑拔弩张的半神之躯,此刻望向眼前这位如同古老星辰般深不可测的……父亲。 祂并非仅仅在“逗弄”子女,更像一位铸造者在检验他亲手锻造的武器,评估着它们各自的锋利与坚韧。 他们缓缓站起身,动力甲内部的伺服马达发出低沉的嘶吼,骨骼深处也传来不甘的微颤。 随后,他们像两座移动的金属山岳般,迈步向前,各自伸出那同样巨大无比的手掌。 金属的摩擦声,骨骼的撞击声,在神殿中回荡,他们的手掌重重地握在了一起,那份力道,足以轻易捏碎凡人的头颅。 “荷鲁斯。” 黎曼·鲁斯那野性与战意交织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如同芬里斯冰雪消融后,露出河床般深沉的柔和。 “我承认你的智慧如同狡猾的影狼,能看清猎物的每一丝弱点,但下一次,我与你的饮酒较量,必然会赢回来,用最纯粹的烈酒与力量,将你彻底击垮!” “哈哈哈哈!” 荷鲁斯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种找到同类般的狂放与喜悦。 那笑声并不像孩子找到了玩具那么简单,更像一头孤傲的星空雄鹰,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位能与自己并肩翱翔,亦或一较高下的同伴。 他看着眼前这个坦率与真诚得有些粗鲁的兄弟。 他那颗一直以来都被孤独与骄傲紧紧包裹的心脏,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温暖的情绪所填满,那感觉如同星辰烈焰,却又带着凡人般的亲近。 他看到了鲁斯身上,那种他自己早已遗失的,原始而纯粹的生命力。 “鲁斯。”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与毫不掩饰的欣赏,如同恒星爆发前的低语。 “我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着与你再度举杯,或者在战场上,看谁的链锯斧能更快地劈开敌人的头颅。” “更期待着你用你的爪牙,为我等不朽的帝国,撕裂混沌,带来无可匹敌的血腥荣耀。” 画面切换。 帝皇看着眼前这两个终于学会了如何分享力量与竞争的“孩子”。 他那张一直如同冰雕般冷漠、不染凡尘的脸上,此刻露出一个饱含欣慰与深沉骄傲的微笑。 那笑容并未持续太久,转瞬即逝,如同极光般短暂。 “很好。”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未来,这银河的骨骼,才刚刚开始成型。” 他缓缓地转过身,向着神殿的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足以震慑星辰的强大与目的性。 “父亲?” 荷鲁斯和黎曼·鲁斯几乎同时开口,面色露出同样的困惑与不解。他们巨大的动力甲内部,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您要去哪里?” “回家。” 帝皇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穿透了神殿的冰冷空气,直抵两位原体的灵魂深处。 “泰拉,那颗人类的发源之地,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在等着我。我的意志,将再次重铸银河的核心。” “接下来的大远征。”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信任与深远的期许,那份沉重,如同将整个银河的命运压在了两兄弟的肩头。 “就交给你们了,去用血与火,书写人类帝国的史诗。” “我的儿子们。” 推演结束。 【第三赛季第三个PVE子主题【文明的冲突】结束。】 主脑那不带任何情绪、威严至极的声音,在会场之上缓缓回响,每个音节都像敲击在灵魂深处的金属,清晰而冰冷。 “现在,开始进行评分结算。” 巨大的全息光幕,在会场中央凭空浮现,其上流光溢彩,数据如瀑布般飞速倾泻。 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看着那些飞速跳动的,令人目眩神迷的数字与符文,他的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敬畏与某种哲学式的思考。 “最终评分已得出。” 他用一种带着历史厚重感与哲学深意的复杂语气,缓慢而沉重地说道。 “李昂选手,用一场智慧与幽默交织的对决,为他所创造的帝国,赢得了最高的认可与评估。”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汉克急不可耐地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因兴奋而略显沙哑,“他的【数据复杂度】和【演化潜力】都拿到了无可争议的,惊人的99分!” “拥有两位原体坐镇的文明,其未来发展的潜力,已经无法用常规的手段来简单衡量,那几乎是无限的可能!” 【最终总分:600.0】 【实时排名:……】 李昂的名字,在【文明设定榜】上如同被注入了火箭助推器,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最终在所有人的屏息凝视下,定格在了…… 第250名! “二百五十名!他真的,他真的冲进了前二百五!这简直就是一场活生生的奇迹!一个来自凡人的文明,竟能达到如此高度!” “我靠!从三百多名开外,直接杀进了前二百五!这简直就是打破了所有规则的,不可思议的飞跃!” “现在……” 主脑那冰冷而公正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权威,转向了所有幸存的选手,宣布着下一阶段的降临。 “第三赛季第三个子主题结束后的PVP对战,正式开始。”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猛然弹出了一个对手档案,其间弥漫着仙气与玄奥的气息,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文明:“太虚仙朝”】 【创造者:‘清玄子’】 【当前排名:第249名】 【对战模式:【飞升之路】】 【胜利条件:在香火耗尽之前成功飞升或阻止对方飞升。】 【现在进入取利阶段。】 ------------ 第171章 当唯物,开始审判唯心 【PVP对战【飞升之路】-取利阶段】 李昂的目光,像两道自虚空撕裂而出的冷电,径直凿向光幕彼端。 那里,一名身着古朴青袍的道者,清玄子,盘坐虚空,周身萦绕着一种脱尘拔俗的仙韵。 此等景象,搁在寻常凡人眼中,便是仙凡永隔的象征。 可李昂的心,早已在无数次信息战的绞肉机中,被磨砺得锋锐如黑科技合金刀刃,冰冷而精准。 然而此刻,刀尖之上,却头一次触碰到了一丝棘手。 “修仙文明。” 李昂的思绪,像超负荷运转的逻辑引擎,在数据洪流中急速推演。 “其核心,善于凭空编织概念,将无形之物赋予实体,将既定之理偷梁换柱。 这等手段,已然脱离凡俗认知的桎梏。” 他深知,面对这种文明,寻常的唯物逻辑攻势,就好比凡人用石块去砸灵能护盾,徒劳且愚蠢。 他们的根基,是宇宙未被科学解构前的混沌,是凡人无法理解的深邃。 清玄子,则只是眼含笑意,静静回望。 那笑容,不是慈悲,更像一座矗立于宇宙边缘,看尽星河生灭、万物虚妄的古老仙神。 他眼中没有傲慢,只有一种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淡漠,仿佛李昂所构建的人类帝国,不过是他修行中一闪而逝的浮光掠影。 “李昂道友。”清 玄子的声音,轻柔得像虚空中飘过的微尘,却又深邃得像宇宙深处的黑洞,带着一种无尽的玄奥与飘渺。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宇宙法则的边缘轻叩。 “贫道观你所立之帝国,杀伐之气太甚,血腥味几欲冲破这模拟之境。 其道途,犹如一把饮尽万族之血的凶兵,锋芒虽利,却失了天和。” 他微微叹息,那叹息中不带情绪,只余法则的冷酷。 “恐有沉沦魔道,万劫不复之危。” 清玄子抬起一手,轻拂拂尘,动作缓慢而有力,像是在拨动天道之弦。 “不如今日,你我在此,以道相论,剖析真伪,辨明正邪。 如此,方能窥得大道真意,你意下如何?” “好啊。” 李昂低声回应,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并非孩童的欢快,更像一头于星海中孤高独行,却终于寻得足以与自己争锋的顶级掠食者,那股兴奋从骨子里渗出,带着一丝嗜血的渴望。 他心底的战意,如同一颗在虚空中猛然爆裂的超新星,光芒万丈,却又冰冷无情。 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即将爆发的,并非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直接针对文明根基、信仰支柱的观念之战。 这场关于“道”与“魔”,关于“真”与“假”,关于文明未来走向的无形交锋,已然拉开序幕。 空气中,虽然没有火药味,却弥漫着比那更冰冷的预兆。 画面猛然撕裂,新的信息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刺得虚拟战略枢纽的光屏都为之一颤。 【“太虚仙朝”对“人类帝国”提交攻伐提案。】 主脑那不带丝毫凡俗情感,却又威严如万钧天雷的声音,轰然响彻整个竞技场。 【攻伐逻辑:“人类帝国”所宣扬之“帝国真理”,其核心竟公然否定神灵之存在,此为彻头彻尾的唯物之基。 然而,荒谬至极的是,其整个文明的运行与信仰维系,却又无时无刻不建立在对“帝皇”——一位具体存在的个人崇拜之上。 这等言行不一,逻辑自相矛盾,其道心必然动摇,根基不稳,犹如建于流沙之上的巨塔,终将倾覆。】 “来了!”解说席上,伊莱教授的眼中,智慧的光芒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两束探照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穿棋局的兴奋。 “这就是修仙文明最精妙、最狠毒的手段——概念打击! 它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直指你文明理念最薄弱的环节,如同无形之刃,切割你的信仰,瓦解你的精神支柱!” 伊莱教授紧握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种哲思交锋的痴迷。 “他在做的事情,是直接动摇李昂选手,以及他所构建的人类帝国,其文明存在的根本逻辑!” 然而,李昂只是嘴角轻微上扬,勾勒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微微摇头,那动作中带着一种对对手手段的了然与轻蔑,仿佛已看穿其所有虚实。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深渊底部的古老岩石,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透着某种深不见底的自信。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提交了他的反击提案。 那并非仓促应战,更像是一柄早已磨砺千年的利剑,在最恰当的时机,猛然出鞘。 【“人类帝国”对“太虚仙朝”提交反击提案。】 【反击逻辑:“帝皇”,并非那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神祇。 祂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会感受痛苦、会流血流泪的……人类。 祂是人类这个种族,在面对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暗时,穷尽自身所有智慧与力量,从亿万星辰中淬炼而出。 选择出的最强大的守护者与引路者。 祂是人类意志的具现,是文明延续的最后壁垒。】 【反问:】 【那么,你“太虚仙朝”日夜高颂,奉若圭臬的所谓“天道”,其本质,又究竟是什么?】 【它仅仅是一个飘渺无依,触不可及,只存在于臆想中的概念?】 【还是一个拥有真实形体,真实意志,能够做出独立判断的活物? 其存在方式,可有任何实体支撑?】 “妙啊!漂亮!” 汉克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在竞技场内回荡,带着一股原始的爆发力,仿佛一辆雷霆战车猛然加速。 “这叫反客为主!你拿神的概念来攻击我的根基,我就直接问你,你信的‘天道’,到底有没有形体!有没有实体!” 他兴奋得几乎跳起来,指着光幕,大声嚷道。 “你问我信的帝皇是真是假,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反过来问你,你那高高在上的‘天’,到底是个方块,还是个球!它到底是个虚影,还是个活物!” 画面再次撕裂,这一次,清玄子的那张始终仙风道骨,波澜不惊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如裂纹般的凝重。 那份从容的假面,终于被李昂用最直接、最犀利的言语,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其下深藏的思虑。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今日所面对的,并非寻常之辈,而是一个真正洞悉概念攻防之精髓,且手段同样狠辣的对手。 此人对文明根基的理解,已臻化境。 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是那副超然的姿态,而是如同一个正在进行艰深推演的修士。 整个身体仿佛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 数息之后,他猛然睁开眼睛。他的眸子里,不再是之前的淡然,而是迸发出两束璀璨而又冰冷的光芒。 流露出无比的自信与骄傲,那是一种对自身所信大道,绝对不容置疑近乎狂热的坚信。 【“太虚仙朝”对“人类帝国”提交最终攻伐言论。】 【最终攻伐言论:“天道”,其本体无形无相,然其影响无处不在,弥漫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它是维系万物运转的至高法则,亦是亿万生灵最终的归宿,包容一切,决定一切。】 【它是真理的具象,是宇宙万物的至高存在。】 【而你“人类帝国”所盲目崇拜之“帝皇”,其本质不过是一个会流血,会感受痛苦,终将迎来死亡的……凡人。】 【他是虚妄的“假”,是人类绝望中编织出的幻影。】 【以虚假之物,妄图撼动真理之基石,焉有不败之理?你的帝国,其命运已被天道注定,必将崩塌,化为尘埃。】 【判定中……】 主脑那不带丝毫感情,冰冷至极的声音,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死神在念诵着最终的判决书。 【检测到“太虚仙朝”文明核心逻辑中,出现了无法弥合、触及根基的致命悖论。】 【判定结果:攻伐【成立】。】 【该攻伐言论,直接捅破了“太虚仙朝”文明根基最核心之处,将其信念的逻辑链条彻底撕裂,被判定为【致命性逻辑打击】。】 【“人类帝国”从“太虚仙朝”手中,强行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 第172章 当天道,开始沾染凡尘 【虚拟战略枢纽】 清玄子死死盯着光幕对面。 那个凡人,在用言语的利刃剖开他道心之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死水般的平静。 这种平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那颗自以为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泛起了一丝名为“愤怒”的实质性涟漪。 他识海之中,念头如雷霆般翻滚。 “妖言惑众!” “巧舌如簧!” 这两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对方的恶毒。 那不是辩论,那是用最阴狠的逻辑,在他大道的根基上钻孔! “既然‘道’说不服你这孽障。” “那便用‘法’,来将你彻底度化!” 清玄子的怒火,最终化为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闭上眼睛,切断了对外界的感知,再一次将自己的意志,沉入那片无边无际、代表着宇宙终极法则的天道之海。 这一次,他不是去沟通,而是去索取,索取足以碾碎一切异端的无上伟力。 “取利阶段结束。” 主脑那不带丝毫感情起伏的机械合成音,如同冰冷的审判,准时响起,精准地切割着比赛的每一个流程。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双方参赛者之意识化身,将投放至一个中立之‘香火世界’。此世界文明尚处蒙昧,原始未开,其存在本身,即为一团等待被引导、被攫取之信仰之力聚合体。” “尔等需通过显圣神迹、降下赐福恩典、施加天灾厄运等多种途径,以意识降临者之身份,争夺该世界土著文明的核心信仰。” “当任一方的‘香火’彻底燃尽,其代表之文明便将消亡,另一方文明则可飞升,成为本场对决之最终胜者。” “现在,请双方参赛者,择选你们降临此世界的化身。” 主脑话音未落,清玄子便猛然睁开双眼。 他没有半点迟疑,意念一动,一个早已在天道法则中预设好的王牌选项,瞬间提交。 这是他“太虚仙朝”在无数文明征服中锤炼出的最强对外征伐形态,是集仙道伟力于一身的无上具象。 【系统提示:“太虚仙朝”选择化身:【渡劫真仙】。】 系统提示音刚落,清玄子的文明虚空中,一道磅礴的仙光骤然迸发,如同亿万星辰的辉光在同一时刻汇聚,炽烈而耀眼。 光影之中,一名身披星辰霞光,面容古拙而威严的仙人轮廓逐渐凝实,其身形之庞大,仿佛能将整个“香火世界”都握于掌中。 他周身流转着天地法则,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宇宙的脉搏。 一念之间,可引动九天雷霆,一指之下,可覆灭万丈山河,尽显天道之威,非凡人所能仰望。 而李昂,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冲天的仙光。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勾勒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 没有任何犹豫。 他没有选择任何灵能造物,也没有呼唤任何军团。 他给出的答案,是唯一而又直接,是横贯人类帝国数万年黑暗史诗,震慑群星的至高意志。 【系统提示:“人类帝国”选择化身:【帝皇】。】 随着【帝皇】二字显现,整个虚拟战略枢纽的空气,瞬间凝滞。 没有仙光冲霄,亦无雷鸣炸响,甚至没有一丝可见的能量波动。 只有一股无形而浩瀚,却又沉重得仿佛能镇压万千星河的至高威压,自李昂身上无声扩散。 那不是神性,那是纯粹的,人类文明最高意志的具现,是亿万凡人灵魂铸就的,无可撼动的信仰丰碑。 那是人类文明,在无尽黑暗宇宙中,向一切不可名状的恐怖,发出的最坚决、最凛冽的反抗怒吼。 清玄子那因愤怒而死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置信的惊愕。 他原以为李昂会选择一个战争领主、一个星界军指挥官,甚至一个灵能者首脑。 却没想到,他竟敢直接具现出【帝皇】! “凡人心性,亦是天道之一部分?”他曾试图用这种模糊的理论,将人类的欲望与挣扎,纳入天道可控的范畴,以此修补道心裂痕。 “凡尘杂质,是仙之养料?”他这样说服自己,将凡人的劣性与缺陷,视为天道磨砺、仙人淬炼己身的工具。 “不!”清玄子心中猛然爆发出一声足以撕裂虚空的怒吼。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绝非磨刀石,而是直侵道心的剧毒!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进行任何形式的“论道”,而是要从根本上,污染他的“道”! 李昂那凡人所言,是直指天道核心的腐蚀剂,是动摇他存在的根基! “很好。” 主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带丝毫感情,犹如冰冷的机械指令,再次响彻战术枢纽。 “现在,请2号参赛者‘李昂’,使用你通过上一阶段论道,赢得的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他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之前那三条指令,似乎只是开胃菜。这个男人,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李昂笑了,他再次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 “我要在这个香火世界的天空之上,增加一颗虚假的双子星辰。” “让他们相信,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伊莱教授目光一闪:“这是在植入‘变数’的底层逻辑,对抗修仙文明‘天命注定’的核心思想,高明。” “第二。” 李昂没有理会评委的分析。 “我要在这个世界的凡人之中,随机埋下九颗种子。” “九颗代表着极致‘求知欲’与‘野心’的火种。” “第三。”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去的清玄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我要天道。” “在降下赐福的同时。” “也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 第173章 当神明,开始行走于凡尘 【PVEVP推演世界-代号:“太虚”】 【东胜神洲-大乾王朝-边陲小镇‘青石镇’】 那双眼眸,撕裂了某种无形之幕,于一片混沌中骤然开启。 没有预想中亚空间传送特有的脏腑撕扯感,亦无星际跃迁带来的令人作呕的眩晕。 这一次“降临”,平静得仿佛只是从一场过于短暂的假寐中醒来。 然而,对于他——那个在无数个纪元里被凡人与神祇共同称之为“帝皇”的存在而言。 这份异样的平静本身,便是一种最大的异常。 他缓慢地,从那片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泥泞地面上站起,那动作如同古老机甲关节的缓慢复苏,带着一种无言的沉重。 他的灵能视界,审视着这具承载着他浩瀚意志的新躯体。 一种深彻的虚弱感,首先冲击着他的感知核心。 这不过是一具标准的凡人躯体,未经任何基因改造,血肉脆弱。 没有两个心脏提供战斗的冗余,亦无强化骨骼来抵抗子弹或刀剑的冲击。 他体内流淌的,也并非能够抵抗毒素与辐射的生物合成血浆。 这具躯壳,脆弱得仿佛一阵稍显凛冽的风,便足以将其吹倒,其上的每一处凡人特征,都在提醒他此地的束缚。 但他对此毫无介怀,心如铁石。 真正的力量,从来不依附于血肉之躯。 肉体,不过是盛载不朽意志的短暂容器,是灵能的锚点,而他的意志,其浩瀚足以燃尽整个银河,将亿万星辰化为灰烬,重塑宇宙的格局。 他抬首,金色的目光穿透虚无,投向这片世界低垂的苍穹。 那片天空,在他看来,并非清澈湛蓝,而是如同腐朽的青铜器皿,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压抑感,仿佛能嗅到腐烂神性的腥臭。 在他的“视界”中,这并非凡人肉眼所见的物理光谱,而是他那足以洞穿亚空间帷幕、解析万物本质的灵能感知这个世界的苍穹。 被一层厚重得令人窒息的“金色云层”彻底覆盖。 那并非大气层中寻常的云团,那是信仰的残骸,是亿万愚昧生灵千百年来对着漫天“伪神”顶礼膜拜所产生的精神废料。 它们如同无数无形的手臂,汇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这个世界与真实的宇宙,生生隔绝开来。 这屏障更将此间所有生灵,如同待宰的牲畜般,囚禁在这座庞大得足以囊括一切,名为“天道”的无形牧场之中。 “香火。” 他尝试着用这具凡人躯体陌生的声带,发出了生涩的音节,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摩擦感。 在他的母语——古老的哥特语中,这个词汇有着更为精准、更为恶毒的定义: 未经灵能净化的、低效且充满污染的原始精神聚合体,是亚空间的秽物,是文明的腐烂。 空气中,弥漫着这种令他深恶痛绝的气味,如同亿万凡人恐惧与盲从的混合。 那些所谓的“灵气”,在他纯粹的灵能分析下,不过是从亚空间滤出的残渣,经过那层“信仰云层”粗劣过滤,变得更加污浊,充满了精神毒素。 而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此世的统治者,在他眼中,皆是通过吸食这些残渣苟活的寄生虫,是银河中最卑劣的窃贼。 他们窃取了本应属于整个人类文明的精神潜能与进化之途,将其据为己有,进而反过来奴役人类,逼迫凡人将他们供奉为“仙”,尊奉为“神”。 这等行径,与那些盘踞亚空间的东西又有何异? “何其卑劣……” 帝皇收回了投向天穹的目光,其间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到极点的冷漠判断。 他那双即便寄居凡人躯体,依旧闪烁着纯粹金色辉光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刺骨、不带任何凡俗感情的杀意。 那杀意如同星际的深渊,足以冻结一切生命,宣告着某些存在的死亡判决。 他迈开脚步,向着不远处那传来嘈杂人声的凡人小镇走去。 他赤足踏在泥泞的土路上,每一步都陷进冰冷黏腻的泥浆。 冰冷的泥水漫过脚踝,粗糙的砂砾与尖锐的石子摩擦着这具凡人躯体娇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真实的刺痛感。 但他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面容沉寂,仿佛这具肉体所遭受的一切苦楚,都与他那不朽的意志毫无关联。 他需要信息,如同星际舰队需要星图航道。 他必须了解这个世界的权力架构,洞悉那些“伪神”的分布范围与力量根源,更要深入剖析这个世界凡人的思维模式与信仰的脆弱之处。 最关键的是,他需要找到那些……种子。 在他意识降临的刹那,他那超凡的灵能感知便清晰地捕捉到了。 在这个看似铁板一块、被“天道”灵能网络严密监控的世界深处,有九个微弱却异常顽强的灵魂火花,正在无尽的黑暗中潜伏。 它们与这个世界的既定秩序格格不入,它们充满了对现状的激烈不满、对超越凡俗力量的渴望,以及一种能够为了最终目标而不择手段的……极致野心。 那是人类文明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 “这僭越之举,倒是有趣。凡人的把戏,有时也能令人侧目。” 青石镇的入口处,一座巨大的石碑巍然矗立,犹如一根插入大地深处的朽骨。 石碑之上,镌刻着“太虚仙朝”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字里行间流淌着一丝微弱的灵能波动。 那是一种低级的精神暗示,足以让每一个路过的凡人,下意识地对这块石碑产生根深蒂固的敬畏感。 从而低下其渺小的头颅,不敢直视,如同被无形锁链牵引。 帝皇径直走到石碑前。他没有低头,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亦无任何敬意。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四个大字。 在他那足以解析万物本质的灵能视野下,那四个字背后的灵能结构,瞬间被拆解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他发现那是一种粗糙、效率低下的灵能运用方式,如同原始野人将一柄精密的激光步枪,当作烧火棍般随意挥舞,完全是对力量的巨大浪费。 “大胆狂徒!” 一声蕴含着怒意的暴喝,如同滚雷般炸响,划破了小镇边缘的宁静,瞬间打断了帝皇的思绪。 两名身穿青色道袍、背后悬挂长剑的年轻道人,自石碑后方现身。 他们是青石镇的“驻守仙师”,虽然在真正的修仙界中,他们仅是最低阶的炼气期弟子。 如同帝国舰队中一名未受训的新兵,但在这些愚昧的凡人面前,他们便是掌握凡人生杀大权,裁决凡人命运的“神明”,被供奉在凡人的恐惧之上。 “何处来的乞丐?见到仙朝神碑,竟敢不下跪朝拜?!” 其中一名道人,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轻蔑,如同看一只污秽的虫豸,上下打量着帝皇那身破烂的布衣和赤裸的双脚。 在这些自诩仙人的“仙师”认知里,凡人便是尘埃,如同虫豸。 而眼前这个连鞋履都没有的凡人,甚至连最卑微的尘埃都不如,根本不配存在于他们视线之中。 帝皇的动作缓慢而沉重,宛如古老的机械齿轮在深渊中转动。 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他缓缓地转过头,将那双金色的眼眸,聚焦于那两名道人身上。 他的动作并不迅捷,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病态的迟缓。 然而,当他那双蕴含着宇宙最深邃智慧与力量的纯金眼眸,锁定那两名道人的瞬间。 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间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紧,发出肉眼不可见的嘶鸣,瞬间凝固成实质,如同被琥珀封存。 那并非一种形容,而是一种超脱物理法则的时间与空间上的停滞,是灵能的极致压制。 两个道人原本嚣张跋扈的表情,如同被冰封般瞬间僵硬在脸上,双目圆睁,尽是恐惧。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不仅肉身被一股无形伟力彻底禁锢,连体内苦修而来的“灵气”。 也仿佛被更高层次的法则,彻底冻结、凝滞,如同死水。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刺骨的海水般,携带着死亡的腥气与臭氧的刺激,将他们彻底淹没,让他们感受到了宇宙边缘的森寒与虚无。 “跪下。” ------------ 第174章 当凡人,开始学习如何弑神 帝皇那宏伟的声线,此刻被凡人躯体所限制,显得低沉而平静,没有任何愤怒或威胁的凡俗情绪。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古老星河的重量,沉重地压向两名道人。 但这两个音节,传入那两名道人耳中,却如同亿万雷霆在识海中炸响,震得灵魂几乎碎裂,脑海中一片空白。 “咔嚓!” 没有任何犹豫,亦无任何反抗的余地。 两名道人的膝盖骨,在同一时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骨屑伴随着血沫,在泥泞中绽开,如同血色的花朵,腥臭弥漫。 他们重重地跪倒在泥泞的地上,额头死死地贴着地面,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被无形的力量碾压。 这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臣服,而是他们的凡俗躯体,在面对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高等存在”时。 本能地做出了最卑微、最彻底的臣服姿态,那是生命对灭绝的恐惧,是刻在基因深处的求生本能。 帝皇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目光如同激光般穿透他们的存在,扫向前方。 对于他而言,这两个所谓的“仙师”,与路边的野草、泥土中的虫豸没有任何区别。 不值得他半分关注。 他不需要他们的敬畏。 更不需要他们的生命。 他只需要他们……“安静”,不再发出任何扰乱他思绪的噪音。 他继续迈步向前,高大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没入了青石镇。 他知道,恐惧已如同瘟疫,在这两个“仙师”心中埋下,并会迅速蔓延。 小镇里气氛喧嚣,或者更确切地说,显得格外拥挤不堪,充斥着绝望的噪鸣。 狭窄的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低劣的小摊,贩卖着粗制滥造的符箓——那些不过是印着粗糙灵纹的废纸; 掺杂了大量水分的丹药——其效用恐怕不如一碗清水; 以及各种号称沾染了“仙气”的凡俗物品,其品质令人作呕。 面黄肌瘦的凡人们,如同被蛊惑的亡灵,在这些摊位前流连忘返,他们用自己辛苦劳作积攒下来的微薄钱财,去换取那些虚无缥缈,根本无法触及的“仙缘”。 眼中的光芒,却带着愚昧的狂热与绝望的希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火燃烧后的烟熏味,混合着凡人身上那种常年劳作所特有的汗酸与泥土的腥气。 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仿佛能看到凡人苦难的具现,那是对虚假信仰的献祭。 在这里,每个凡人,无论老幼,都渴望着成“仙”,都梦想着逃离“凡人”那无尽的苦海。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日夜供奉、顶礼膜拜的“仙”,正是造成他们所有苦难的根源。 是寄生于他们血肉之上的肿瘤,缓慢而无情地吸食着他们的生命力。 这是一个病态的世界。一个被“信仰”彻底毒害了灵魂与肉体的世界,一个腐朽至极的文明残骸,注定要被火焰净化。 帝皇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他那高大的身躯——即使是凡人素体,也比这个世界营养不良的平均身高要高出一截,仿佛鹤立鸡群,散发着无形压迫。 他那双奇异的金色眼眸,引来了不少凡人异样的目光。 但每当有人试图靠近他时,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心悸,一种无法解释的恐惧,然后下意识地避开。 仿佛在躲避某种远古的捕食者,不敢直视其伟岸。 他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了喧嚣拥挤的集市,最终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前。 这座庙宇供奉的不是什么正统神祇,而是一个名为“黑天老祖”的野神。 在“太虚仙朝”官方势力的严密打压下,这种野庙通常只能存在于这种偏远小镇的阴暗角落里,接受一些见不得光的供奉。 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维持着苟延残喘的信仰。 帝皇停下了脚步,其动作如同行星停止自转般沉重而必然。 他感应到了。 九颗“种子”中的第一颗,就在这腐朽的庙宇之中,散发着微弱而坚韧的灵魂波动,如同深渊中不灭的火花。 他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发出腐朽木头摩擦声的庙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似乎在哀嚎。 庙宇内部昏暗而阴冷,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香灰与尘土混合的气味。 如同坟墓的陈腐,刺激着鼻腔。 在神像下方的干草堆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衣衫褴褛,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淤青和鞭痕,显然遭受过残酷的殴打,血痂与泥污混杂。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破旧的书册,即使在睡梦中,也紧握不放,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帝皇走上前,俯下身形,低头看向那个蜷缩的少年。 他的灵能视野瞬间穿透了少年那瘦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躯体,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如饥似渴,欲将世间一切奥秘吞噬; 那是对力量的追求,狂热而炽烈,欲将所有阻碍焚烧殆尽; 以及对这个不公世界,对所有虚假神祇最深沉的刻骨仇恨。 这火焰,纯粹而原始,是人类不屈意志的体现,是凡人灵魂中蕴藏的核爆。 少年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无形而浩瀚的压迫感,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有如同孤狼般的警惕与深藏骨髓的狠戾。 那是一双饱受欺凌却从未熄灭希望的眼睛,其内蕴藏着不屈的意志。 他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般猛地弹了起来,手里紧紧抓着那本破书,退到了墙角,身躯紧绷。 如同随时会扑出的猎犬,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高大得如同远古神祇的陌生人。 眼中充满了防备与敌意,但更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相互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却又藏着一丝不屈。 帝皇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目光如炬,最终落在了他怀里那本破旧的书册上。 那是一本手抄的《基础引气诀》。 在这个世界,修仙功法是被严格管制的禁品,凡人私藏,按律当斩。 这个少年显然是为了这本书,吃了不少苦头,甚至可能为此付出过血的代价,但他依然紧紧抱住它。 “你想修仙?” 帝皇的声音,此刻不再带着那种金属般的摩擦感,而是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在破败的庙宇中回荡。 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直接叩开人的心扉,触及灵魂最深处的渴望,直抵少年内心深处的不甘。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如同被点燃的火星,瞬间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是又怎么样?!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他们说我没有灵根,是凡尘废人! 我不信!我偏要修成个样子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瞧瞧凡人也有不屈的骨气,也有逆天改命的可能!” “他们说得对。” 帝皇冷漠地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一个无法更改的物理定律。 “你确实没有灵根。在这个世界的法则桎梏下,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仙人。”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的尸体。 他瘦弱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倔强光芒,开始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连这个看起来如此神秘莫测,拥有强大气势的男人,也这么说吗? 难道自己真的……注定是个无法修行的废人? 宿命真的无法更改? 他紧紧抱着书,指节发白。 但下一秒,帝皇的话语,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璀璨闪电,瞬间撕裂了笼罩少年心头的阴霾,重新点燃了他眼中那即将熄灭的火焰。 “但是。” 帝皇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宽大、洁净,指节分明,却蕴含着一股足以撼动星辰的磅礴力量。 他那金色的眼眸中,此刻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真理,是亿万凡人智慧的结晶,是科学与逻辑的极致。 “谁告诉你,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修仙?” “谁告诉你,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唯一的真理?凡人就该屈服于此,永世为奴?” 少年呆住了。他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只充满力量的手,看着这个男人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直抵本源的金色眼睛。 他那颗早已被世俗的偏见所禁锢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与冲击。 那是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颤,是凡人灵魂深处被唤醒的原始力量。 “不修仙……还能做什么?凡人……又能做什么?” 少年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渴望,如同初生的幼兽发出不解的呜咽。 帝皇笑了。 那是一个充满颠覆意味的笑容,如同群星在混沌中消亡时的微光。 “我们可以杀了他们。” 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每一个字都如同钢铁般铿锵有力,在庙宇中回荡,震颤着少年的耳膜。 “用凡人的方式。” “用……科学的方式。” 轰! 少年的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天动地的灵能惊雷,震得他灵魂颤抖,意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杀……杀了仙人?用凡人的方式? 这简直是……最大逆不道的亵渎! 是对所有神祇的挑衅! 是最疯狂的臆想! 是凡人绝对不敢触碰的禁忌,是足以招致天罚的言论!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男人那双深邃如宇宙,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他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狂热。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呢? 如果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掌控天地的仙人,真的可以被凡人杀死,被凡人亲手拉下神坛,碾成齑粉呢? 这种念头一旦生根,便如同剧毒,迅速蔓延。 少年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只脏兮兮的、布满了伤痕的手,那只手,曾被命运无情践踏,此刻却带着某种决绝,某种舍生忘死的狂热。 它放在了帝皇那只宽大、洁净、象征着至高权威的手掌之上。 两只手,一新一旧,一凡一神,在破败的庙宇中,完成了某种跨越维度的连接。 在两只手接触的瞬间,一股庞大冰冷,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法则的信息流。 顺着帝皇的手指,如同洪流般,直接灌入了少年的脑海。 那信息并非以语言形式存在,而是以纯粹的知识,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 那不是什么修仙功法。 那是……《帝国真理》。 是数学、是物理、是化学、是生物学。 是关于如何制造火药、如何冶炼钢铁、如何组建军队、如何用唯物主义的铁拳,去粉碎一切一切虚假神祇的禁忌知识。 那是人类文明浴血奋战,从黑暗中夺取光明的伟大遗产,是超越一切信仰的唯一真理。 少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上甚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那是灵魂深处被知识洪流冲击的生理反应。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瞳孔深处,原本的狠戾与绝望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狂热的信仰所取代。 这信仰,不属于任何神祇,只属于人类自身,只属于对理性与力量的追求。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没有仙、没有神、只有人的伟大时代,一个由凡人意志主宰的银河,一个纯粹的,只属于人类的宇宙。 他看到了凡人的军队,驾驶着由钢铁铸就的战争巨兽。 那不是凡人想象中的灵兽,而是履带碾压、炮火轰鸣的雷霆战车、星际战舰,它们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宫碾成齑粉,化为尘埃,将那些仙人如同蝼蚁般屠戮。 他看到了……未来,一个由人类亲手缔造,属于凡人的未来。 一个充满血与火的,只属于帝国的未来。 “老师。” 少年跪了下来,泥浆沾染了他的衣衫与面庞,但他全然不顾。 他向着这个给了他新生命、新信仰的男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在破败的庙宇中回荡,带着对至高导师的绝对崇敬,是对旧世界的决裂。 “请教我……如何弑神。” 帝皇俯视着脚下这个在这个世界收下的第一个弟子,他的目光穿透了庙宇破败的屋顶,穿透了那层“金色云层”看向了那片被信仰所笼罩的虚假天空。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古老而又崭新的光芒。 种子,已经种下。 它将在凡尘中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撕裂虚妄,摧毁伪神。 很快,这片名为“太虚”的土地,将会迎来一场真正的风暴。 一场由凡人意志所驱动,足以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一场血雨腥风的清洗。 而他,将是这场风暴中,唯一的灯塔,照亮人类前进的方向,直至所有异端被肃清,所有伪神被斩落。 【pS:最近数据极差,读者流失非常厉害,可能是中途换了写法的锅,是不是现在写的不够直接不够爽的缘故吗? 求各位提提意见,俺会虚心接受的…… O(╥﹏╥)O】 ------------ 第175章 在神明的棋盘上,点燃凡人的烽火 【东胜神洲-大乾王朝-边陲小镇青石镇】 少年跪倒在浸着泥泞的土地上,那本曾被他视作命根子的《基础引气诀》,此刻却破烂地散落一旁。 书页被污水洇湿,字迹模糊一片,如同他过去所有虚妄的梦想。 但这本残破的秘籍,已不再重要。 因为一股更磅礴、更严谨,也更“真实”的知识洪流,正在他的脑海深处激荡,搅动着他全部的意识。 那并非需要静心“感悟”的玄奥经文,而是铁一般、可以被计算验证的“公式”与逻辑。 “力,等于质量乘加速度” “能量,等于质量乘光速的平方” “燃烧,是剧烈的氧化反应” “引力,是时空的扭曲” 这些知识,如同千万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它们将他过去十几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世界观,无情地烧灼得千疮百孔,彻底坍塌,只留下灰烬。 他叫林默,一个连名字都透着卑微与沉默的孤儿。 在这世界,“灵根”是他唯一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但天道无情,他没有。 因此,他只能像一只被遗弃的蛆虫,蜷缩在这座破庙的阴影里,靠着偷盗与乞讨,挣扎苟活。 他曾将所有渺茫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本不知从何处偷来,残缺不全的修仙秘籍上,夜夜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引气入体。 成为那些高高在上,被凡人奉若神明的“仙师”中的一员。 直到刚才,那个穿着破烂布衣,却拥有一双如同古老星辰般璀璨金色眼眸的男人,如同神启般,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个男人,没有教他如何“修仙”,那是虚妄之道。 他教了他如何……“弑神”,那是凡人唯一的真理。 “起来。” 帝皇的声音,此刻不再低沉,反而平静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随,万物俱寂。 林默猛地从知识洪流的冲击中惊醒。 他眼中狂热与敬畏,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炽烈燃烧。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如同神明降世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最忠诚的士兵,等待将军的第一个号令。 帝皇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穿透破庙腐朽的屋顶,越过凡人的檐瓦,投向小镇的东方,那里遥远而朦胧。 那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若隐若现,山顶云雾缭绕,隐约可见琼楼玉宇在其中沉浮,那是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圣地。 那是青云门,这个凡人小镇唯一的“天”,唯一的统治者。 “去那里。” 帝皇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仿佛承载着亿万星辰的重量,指向那座凡人无法企及的仙山。 “用我教你的知识,去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 “凡人的怒火,到底是什么颜色。” 林默呆住了。 他凝望那座遥不可及的仙山,凝望那些在他看来如同神明般的仙师。 他那颗刚被帝皇之火点燃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恐惧”的寒意所笼罩。 那不是一般凡人的怯懦,而是面对至高权威的本能畏惧,如同蝼蚁望向巨神。 “我…我只是个凡人。”他声音颤抖,压不住一丝怯懦。 “是的。” 帝皇点头,动作缓慢沉重,如同远古的机械造物。 他转身,那双金色眼眸里,没有凡人期望的怜悯,只有一种看着一块顽铁般的冰冷坚毅,仿佛能看穿凡人的一切怯懦,直抵灵魂深处。 “但你将成为点燃这场大火的第一颗火星,你的存在,将撕裂这虚假的夜幕。” “你身后,将有千千万万的凡人追随你足迹,他们将是你的武器。” “你与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牺牲,将成为埋葬旧世界、腐朽伪神的燃料。” “而我。” 帝皇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信仰笼罩的虚假天空,深邃如同宇宙尽头。 “将是你们唯一的灯塔,指引你们走向真理的征途。”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镇深处的阴影中,仿佛融入夜色,从未出现,只留一个凡人在寒风中颤抖。 只剩林默一人,呆呆地立在那座破败的庙宇里,手中紧攥着那份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将所有伪神拉下神坛的禁忌知识。 那知识,此刻在他手中,如同滚烫的铁块,既灼烧他皮肉,也带来无尽力量。 【五年后】 【东胜神洲-大乾王朝-青云山下-凡人矿场】 当——! 一声清脆的钟鸣,从山顶云雾缭绕的青云大殿深处传来。 如同天神旨意,带着无形回音,在整个山谷回荡,穿透矿工们麻木的耳膜。 数以万计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如同听命的工蚁,纷纷放下手中沉重工具,骨节因长久劳作咔咔作响。 他们不约而同跪倒在地,向那座仙气缭绕的山顶,进行每日最虔诚的朝拜,额头触及冰冷泥土。 而在人群最偏僻的角落,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却依旧沉默地挥舞手中铁镐,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重风声,敲击矿石,发出清脆撞击。 他,正是林默。 他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孤儿。 五年的矿场劳作,如同最严苛的血肉磨砺,将他身体打磨得如同精钢般坚硬,肌肉线条遒劲,每个动作都充满爆发力。 而那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禁忌知识,则将他灵魂淬炼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冷冽锐利,足以刺破一切虚妄。 他没有朝拜,因为他早已明晰,那所谓的“仙”,不过是一群窃取天地灵气、骑在凡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寄生虫,是银河中最为低劣的掠食者。 他看着周围那些麻木而又虔诚的同伴,他们眼中是愚昧与绝望。 他眼中,只有一种深渊般平静的怜悯,那是对被奴役者的悲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色道袍、脸上挂着傲慢与不耐烦的年轻仙师,伴随剑气破空之声,御剑而来,足踏长剑,悬浮在矿场上空。 他目光扫过下方如同蝼蚁般的凡人,眼中尽是轻蔑。 “这个月的灵石份额,还差三成!” 仙师声音,如同神明审判,冰冷威严,压迫人心,在山谷回荡。 “如果明天日落之前,还交不齐!” “所有人,都将受到噬魂鞭的惩罚,灵魂被抽离躯壳,永世不得超生!” 所有跪倒在地的矿工,都因这句话浑身剧烈颤抖,脸上露出极度恐惧,那是对肉体与灵魂双重折磨的畏惧。 一些人甚至发出压抑的呜咽。 只有林默。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黝黑坚毅的脸上,没有凡人的恐惧。 他凝望那个高高在上、被凡人奉若神明的“仙师”,凝望他那张年轻英俊,却蔑视傲慢的脸庞。 他那颗早已被仇恨与知识填满的心,第一次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那杀意如同寒铁,沉重锋利,直指苍穹上的伪神。 【时机…到了。】 当天晚上。 林默在矿场深处,召集了他在矿场里发展的第一批,也是最忠诚的“同志”。 这些“同志”,并非泛泛之辈。 那是一群和他一样,对这世界充满刻骨仇恨与深深不甘的年轻人。 他们曾被仙人压迫,曾尝尽凡尘苦楚,此刻,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 他们聚集在一个废弃矿洞内,深处弥漫潮湿与霉味。 借着微弱火把光芒,林默向他们展示他这五年来的研究成果,那是足以颠覆乾坤的禁忌力量。 那不是什么修仙秘籍,而是一堆堆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黑色粉末。 它们粗糙麻布袋盛放,散发刺激性气味,直冲鼻腔。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人好奇问道,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这是力量。” 林默脸上,此刻露出一个冰冷笑容,如同冻结深渊,不带丝毫暖意。 那笑容,却充满绝对自信。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用竹子和麻绳做成的简陋管状物,那不过是一截粗糙竹筒。 他将黑色粉末小心地灌进去,而后塞进一颗用铁砂和黏土混合而成的小球,将其夯实。 “这是足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从天上拽下来的力量,将他们打回凡尘。” 他举起那根简陋火铳,那竹管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握着整个世界命运。 他瞄准矿洞深处一块巨大岩石,其表面粗糙,饱经风霜。 然后他点燃引线。细长引线发出“滋啦”轻响,火星跳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矿洞内炸开,震得耳膜生疼,碎石簌簌落下,带着泥土腥味。 伴随刺眼火光和浓烈硝烟,那颗小小的铁砂球,以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速度,裹挟无可匹敌的动能,狠狠撞击在那块巨大岩石之上! 咔嚓——! 岩石瞬间出现一道蛛网般裂痕,自撞击点向四周迅速蔓延,如同死亡纹路!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充满暴力美学,凡人从未设想过的一幕彻底震惊。 他们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震撼,甚至带着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与敬畏。 他们看着林默手中那根还在冒着青烟的简陋竹管,如同在看一件神明武器,其威力甚至超越凡人对“仙术”的想象。 “这…这是什么法术?”一个年轻人声音颤抖,渴望超凡力量。 “不。” 林默摇头,动作缓慢坚定。 他看着那些因震惊而张大嘴巴的同伴,他们脸上写满震撼。 他眼中燃烧着狂热火焰,那是对真理的信仰。 “这不是法术。” “这是科学。” “是属于我们凡人自己的…力量!是凡人对抗伪神的唯一武器!” 【【飞升之路】-演化时间:第五年】 【太虚仙朝-青云门-炼丹房】 主视角,青云门首席炼丹大师,玄火真人。 玄火真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的神识如同被无形之物撕扯,焦虑不安。 他凝视面前那尊由千年玄铁打造、刻满聚灵符文的巨大丹炉,其表面散发幽冷金属光泽。 他凝视丹炉之中那炉早已被他苦心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此刻即将成丹的“筑基丹”,每一颗都凝聚无数凡人血汗与希望。 他那张一直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挂满前所未有的焦躁与不安,眉宇间尽是阴郁。 不知为何,从五年前开始,他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始终萦绕心头。 他发现他所能汲取的天地灵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驳杂。 就好像有人往一锅最纯净的山泉水里,偷偷撒了一把粗砺的沙子,将其彻底污染。 这种变化,直接导致他炼丹成功率直线下降,甚至好几次因灵气不纯发生炸炉事故,炉身被炸得凹陷变形,法力反噬,令他心神俱疲。 “该死的!” 他烦躁地挥袖袍,宽大衣袖带起一阵劲风,将丹炉边的几张符纸扫落。 “到底怎么回事?!这天地灵气为何变得如此污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那座仙气缭绕的炼丹房正下方。 那不见天日的凡人矿场深处。 一个由数千名衣衫褴褛矿工组成的地下兵工厂,此刻正日夜不停地运转,发出低沉轰鸣与叮当声。 他们在用最原始工具,用最疯狂热情,将一块块冰冷矿石,变成一支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将仙人拉下神坛的火铳。 每个锤击,每次火花,都带着凡人对仙人仇恨。 而每一次矿石冶炼,每一次火药爆炸,都会向这世界大气中,释放修仙者最厌恶也最致命的杂质。 二氧化硫、一氧化碳,以及各种重金属粉尘,它们如同毒药,缓慢而坚定地污染着灵气。 “师尊!” 一个年轻道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跌跌撞撞,几乎摔倒。 “不好了!山下凡人…他们…他们造反了!带着铁器和火器,杀上来了!” “造反?” 玄火真人愣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一群蝼蚁也敢撼树?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他甚至懒得出去看一眼,凡人叛乱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骚乱。 他只是对着道童不耐烦地挥手,眼中尽是轻蔑。 “去传我的法旨。” “让守山弟子,将所有带头的刁民,都给我吊死在山门之上。” “记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意,如同寒冬利刃。 “要让他们死得痛苦一点,让哀嚎响彻山谷。” “好让其他蝼蚁知道。” “什么是天威,什么是仙人的不可侵犯。” “什么是…不可忤逆,什么是凡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这一次,他那无往不利的法旨失效了。 凡人怒火,早已超出他想象。 因为,回应他的不是凡人恐惧哀嚎与绝望求饶,而是一阵阵整齐划一,如同战鼓般沉重,铁与血交织的枪响! 那声音,带着凡人愤怒火焰,宣告旧时代终结。 ------------ 第176章 当丹炉,开始渴望人丹 玄火真人心中燃着一股燥郁。 丹炉里火焰,非纯阳真火的明黄,而是透着一份诡异暗绿,让他深感不安。 炉壁上千年玄铁铸就的聚灵符文,本该流光溢彩,此刻却像病入膏肓般忽明忽暗,透出衰败气息。 “废物!一群废物!” 他目光扫过丹炉下,几个炼气期弟子拼命输送灵气,面色煞白,汗珠如雨,身体被榨得形销骨立。 玄火真人那张素来仙风道骨的脸,此刻爬满阴鸷。 他一脚踢翻身旁玉瓶,百年石髓如蜜浆般倾泻,芬芳弥漫。 他连看也未看一眼,任其淌尽。 “灵气!灵气!为何总不够?!” 他厉声咆哮,嗓音在空荡炼丹房里回荡,震得架上瓶罐嗡嗡作响。 五年了。 整整五年。 自从山下凡人矿工发起反抗,这青云山的天,便已彻底变色。 空气中总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浊气,带着硫磺与硝烟的腥臭。 那浊气如恶毒瘟疫,污染了他这片洞天福地。 他曾引以为傲的百草园,那些珍贵天材地宝,大片枯萎,枝叶发黄,生机断绝。 炼丹所需无根之水,也浑浊不堪,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仿佛陈年的血污。 最要命的,是他能汲取的天地灵气,变得愈发稀薄,愈发驳杂,难以提纯。 这就像有人往一锅最顶级的清汤里,偷偷撒了一把腐烂的鼠粪,彻底毁去其本源。 这让炼丹成功率从过去十拿九稳,跌至如今十不存一。 甚至几次因灵气冲突,丹炉炸裂,险些毁去他那张赖以示人的老脸。 起初,他未将山下凡人叛乱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那不过一群寿命不过百载的蝼蚁,因饥饿发出无能狂怒,如野兽般低吼。 他甚至懒得亲自出手,仅派几个外门弟子,带着他亲手绘制的掌心雷符箓前去平息。 他以为那会是场毫无悬念的碾压,是凡人对天威战栗的臣服,以鲜血和恐惧铸就的教训。 但他错了。 他派出的弟子,无一归还。 据侥幸逃回的杂役弟子说,那些凡人并未使用任何法术。 他们只用一种奇怪的烧火棍,能喷出火光与雷鸣。 然后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仙师,便像被戳破的气球,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从空中坠落,砸入凡尘。 “妖术。”玄火真人当时断定,“一群修习上古魔道妖术的邪修。” 于是他派去更强筑基期弟子,甚至他亲传弟子。 但结果依然,死伤惨重。那些凡人火棍不断进化,变得更长更粗,射程更远。 他们甚至造出一种能喷吐巨大铁球的“轰鸣之器”,一炮便能轰得青云门护山大阵剧烈摇晃,光幕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恐慌在青云门内迅速蔓延。 玄火真人也终于从最初的轻蔑,转为如今的愤怒与躁郁,仿佛体内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灼烧。 “师尊!” 一个年轻道童连滚带爬冲进,他脸上写满惊恐与绝望,泪水与汗水混杂。 “不好了!山下凡人……他们……他们又打上来了!这次带着更多轰鸣之器!” “造反?”玄火真人愣一下,随即发出轻蔑冷笑,“一群蝼蚁也敢撼树?” 他走到炼丹房窗边向下看去,这一次他瞳孔猛地收缩,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山下凡人军阵不再是乌合之众。他们排着整齐方阵,身穿统一的粗糙铁片缝制盔甲,其上染着血迹与尘土。 他们手中数以万计的火铳,在夕阳下闪烁金属寒光,如同一片嗜血的钢铁森林。 军阵前方,数十门黑洞洞的大炮缓缓调整角度,炮口幽深,如同地狱的咽喉,对准他青云山门。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玄火真人脊椎爬上,直抵头皮。 他那颗道心,此刻被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填满,动摇根本。 “传我法旨!”他对着早已吓傻的道童咆哮,声音沙哑,“开启护山大阵!所有弟子准备迎敌!” 轰!轰!轰! 凡人大炮开火。 巨大铁球拖着长长尾焰,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啸声,如同愤怒陨石,狠狠砸在青云门护山大阵上。 光幕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玄火真人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阵,看着山下如铁桶般将整个青云山围得水泄不通的凡人军阵,他知道这一次不同了。 这不是一场可以轻易镇压的叛乱。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凡人对仙人的不死不休的战争,一场将颠覆这天地秩序的血肉洪流。 他退回炼丹房,看着仍在吸收驳杂灵气的丹炉,看着炉内那将因灵气不足而彻底报废的筑基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青云门将倾覆,他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我必须突破! 我必须结成金丹! 只有金丹期的力量才能挽回这一切,才能镇压这些愚蠢的凡人! 但,灵气不足,如何结丹? 就在他痛苦不堪,心神几欲崩溃时。 一个充满诱惑与智慧的声音,骤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仿佛是他灵魂深处的回响,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直抵心扉。 “为何执着于这已被污染的天气?” “你脚下土地,明明埋藏着更纯粹、更庞大的地气。” “地气?”玄火真人呆住。 他从未听闻此词,只觉闻所未闻。 “是的,地气。” 那声音笑了,笑得像个终于等到猎物上钩的渔夫,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弄。 “也就是,人气。” “山下数万凡人,他们虽卑贱如草芥,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恐惧、他们的仇恨…… 这些,都是尚未提纯的最原始的灵气,未被天道染指的真源。” “他们血肉虽无用,但他们的魂魄却是这世间最顶级的丹药,蕴含无尽潜能。” 玄火真人呼吸瞬间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 他那颗已被瓶颈困扰数百年对更高力量的渴望,此刻彻底压倒他最后一丝名为人性的理智,将他推向深渊。 “我…我该怎么做?” 他声音贪婪颤抖,连自己都陌生,在灵魂深处发问,渴望着指引。 “很简单。”那声音充满蛊惑,如同恶魔的低语。 “只需对你的丹炉,稍做一点小小的改造…” “再念动这个小小的咒语…” 一段充满亵渎与疯狂的炼丹法门,如黑色闪电,狠狠劈进玄火真人脑海。 那法门与他所学所有正道丹术背道而驰,却充满致命诱惑,诱他堕入歧途。 它告诉他,如何将丹炉聚灵阵,逆转为聚魂阵。 告诉他,如何用凡人三魂七魄,代替早已枯萎的天材地宝。 如何炼制一颗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人元大丹,直指金丹大道。 玄火真人看着下方,那些正与他弟子血战、悍不畏死的凡人。 他们如同潮水般涌来,毫无畏惧。 浑浊眼中,渐渐被血色狂热取代,理智之光尽失。 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真理的疯子,面目扭曲,令人心寒。 他猛地一掌拍在丹炉上,口中念念有词,咒语低沉,带着一股诡异的韵律。 下一秒,他那尊丹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诡异蓝色光芒,刺目而邪恶! 那光芒不再向上汇聚灵气,而是向下,如无形巨网瞬间笼罩整个战场,将所有生灵尽数覆盖! 所有厮杀的凡人,无论是士兵,还是青云门弟子,他们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僵住,如同被定格的雕塑。 接着,他们发出凄厉,不似人类的惨叫,声嘶力竭,绝望至极。 他们的灵魂正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大力量,从身体里活生生抽离! 那过程痛苦而漫长,每一个凡人的生命精华都在被无情掠夺。 一缕缕带着恐惧、愤怒、迷茫的半透明灵魂,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汇聚成灰色洪流,向那尊闪烁诡异蓝光的丹炉疯狂涌去,投入永恒的黑暗。 ------------ 第177章 当天道,开始渴望捷径 真仙的意志,如一片无垠冰海,亘古不移,每一道波纹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秩序。 他俯瞰着下方名为“太虚”的香火世界,仿若一位最高明的棋手,审视着自己那掌控亿万生灵命运的棋盘。 在这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生老病死,每一次微风拂动,本该都在他精密的计算与推演之中,毫无偏差。 但现在,这盘棋乱了。 秩序被打破。 在他“视界”里,那片本该纯净无瑕,由亿万生灵敬畏与信仰所构筑的“香火云海”。 此刻却似被人泼了一盆污浊的墨汁,出现了一片片不断扩散硫磺与铁锈的刺鼻浊气。 那气息污秽,直冲天际,仿佛在挑衅他的威严。 那浊气源头,正是青云山。 它如同一个不断溃烂的巨大伤口,向他的世界喷涌着腐败。 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名叫玄火真人的蠢货,竟将他那尊汇聚了一山气运的炼丹炉,变为吞噬凡人魂魄的邪器。 无数凡人魂魄,如被磁石吸附的铁屑,发出凄厉尖叫,带着最后的绝望,被卷入丹炉,化作一颗饱含怨念与疯狂的人元大丹。 那丹药凝聚着血腥与罪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他“看”到玄火真人修为在丹药催化下,以一种拔苗助长之势疯狂飙升,很快冲破了金丹桎梏,甚至隐约触及元婴门槛。 可他也同时“看”到,玄火真人道心已彻底蒙尘。 他仙体之上,开始生出一些诡异、变幻不定的蓝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蠕动。 他眼底的修道者清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算计与疯狂交织的扭曲智慧。 “此乃走火入魔。” 真仙意志中闪过这几个冰冷字眼,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但他毫不在意。 他眼里,玄火真人不过是他这盘棋上,一颗为应对变数而不得不牺牲的弃子。 一个被污染的废物,虽有几分可惜,但只要能铲除另一枚更碍眼的毒瘤,那便是值得的牺牲。 他真正目光,锁在青云山下,那个掀起一切混乱的源头。 那个名叫林默的凡人,以及藏在他身后,连真仙都感一丝忌惮的异数。 那金色光芒,带着一种陌生的危险气息。 “凡人也妄图弑神?” 真仙意志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 这情绪如同冰面上的裂痕,细微却真实。 他决定再等一等。他欲瞧瞧这群卑贱蝼蚁,在他们那可笑的“科学”加持下,究竟能掀起多大浪花。 也想瞧瞧那金色异数,到底想玩弄何种把戏。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渔夫,静静等待着,等待所有鱼儿都自投罗网,落入他织就的无形巨网。 【十年后】 【太虚仙朝-九天之上-天道宫】 真仙意志,第一次感到……焦躁。那感觉如同千万只虫蚁在他道心上啃噬,让他无法平静。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他像最高明的园丁,试图清理自家花园里疯长的杂草(凡人叛乱),以及滋生的玄火魔道。 但他却绝望发现,这些杂草与害虫,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受他掌控。 它们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他的花园里疯狂进化,变得更具威胁,更难根除。 他“看”到那林默凡人与他所率领的弑神军,已彻底占据整个东胜神洲。 他们推翻所有王朝,将仙门付之一炬。 他们以名为“科学”的妖术,将这世界变得乌烟瘴气,那刺鼻的浊气,甚至已开始侵蚀他九天之上的天道宫,玷污了他的神圣领域。 而那早堕魔道的玄火真人,变得更加疯狂。 他不再满足吞噬凡人魂魄,他将丹炉对准那些修为低下的炼气期、筑基期修士,将他们的魂魄也一并吸干,榨取他们最后的生机! 他甚至创立了一个名为“丹鼎道”的魔教,向所有被凡人逼入绝境的修士宣扬那套以人补天、以魂证道的邪说,诱惑他们堕入深渊。 秩序崩塌,混乱滋生。 而他这个本该掌控一切的天道,却像一个被架空的凡间皇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江山被一群疯子和另一群疯子瓜分殆尽,沦为废墟。 “不能再等了。” 他那颗与天道合一、本该绝对理性的道心,此刻被名为愤怒的情感彻底占据,怒火焚烧一切。 他决定亲自下场。 他要用绝对的力量,将这个该死的棋盘,连同上面所有的棋子,一同彻底抹去! 让一切归于虚无。 他缓缓站起身,他那由纯粹香火之力构筑而成的仙体,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照亮整个天道宫! 他要……降临! 他要以渡劫真仙的真身,降临到那个凡人的世界,让他们感受真正的绝望! 他要用一场真正的天罚,让那些卑贱蝼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威! 什么是凡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 就在他即将迈出那一步的前一刻,一个诱惑与智慧交织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仿佛是他灵魂最深处的回响,带着他无法抗拒的魔力,直抵心扉,动摇他的决心。 “为何用如此粗暴方式?” 那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您明明可用一种更‘优雅’、更‘符合天道’的方式,来赢得这场游戏。” 真仙愣住了。 他“看”到在他那片纯净的香火云海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无数颗微小闪烁诡异蓝色光芒的……星辰。 它们数量庞大,如同深邃宇宙中的繁星。 那些星辰,似乎由更高级的智慧与变化构筑而成。 它们正以润物无声之态,悄然改变着他这个世界的规则,扭曲着本源。 “您不是一直苦恼,无法将您的‘道’传播到更广阔的宇宙?” 那声音继续蛊惑,直指真仙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您不是一直渴望‘飞升’到一个更高级维度,摆脱这凡尘桎梏?” “现在,机会来了。” “只要您愿意接受一点小小的‘改变’…” “将您的‘天道’与这份更高级的智慧,进行一次小小的融合…” “您将立刻获得您梦寐以求的……飞升之力!超脱一切,抵达永恒!” 真仙看着那片闪烁蓝色星光的香火云海,看着那份致命诱惑的飞升希望。 这希望如毒药般甘甜,让他无法自拔。 他那颗早已被愤怒占据的道心,此刻被一种更加极致的贪婪彻底淹没,理智全无。 “我…” “我该怎么做?” 他声音渴望颤抖,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在灵魂深处发问,乞求着指引。 “很简单。” 那声音笑了,笑得像一个终于等到神明上钩的魔鬼。 那笑声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欢愉,在真仙心头回荡。 “只需将您的香火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祭坛’…” “然后将您所有‘信徒’,都变成您‘飞升’的‘燃料’…” 真仙意志,此刻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 这挣扎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 他知道这是一个魔鬼交易,代价沉重。 一旦接受,他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道,而是一个需靠吞噬信徒香火,维系自身存在的邪神。 一个被黑暗力量所奴役的怪物。 但飞升的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放弃一切,包括他的尊严与道义。 “好。” 他艰难地从灵魂深处吐出这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决断。 “我接受。” 下一秒,那片闪烁蓝色星光的香火云海,如找到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入他仙体之内! 那力量狂暴而陌生,几乎将他撕裂! 他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发生着诡异进化! 仙光扭曲,血肉变幻,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仙体之上,开始长出无数只不断开合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倒映着一个不同的未来,无数可能性在他眼中交织。 他背后,生长出一对由纯粹光影构筑而成,不断变化的翅膀。 其边缘锋利如刀,每一次扇动都撕裂空间。 他声音不再单一威严,而是变成智慧与变化的恐怖合唱,如同宇宙深处无数生灵的低语,又如亿万个不同声音组成,让人不寒而栗。 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全知,掌控一切。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林默凡人与他弑神军的所有弱点,看到了那些凡人血肉之躯的脆弱,看到了他们所谓“科学”的局限。 他看到了玄火真人魔头那套人元大丹功法中隐藏的致命缺陷,看到了那以凡人魂魄为基的邪术,其根基早已腐朽。 他甚至看到了那个一直隐藏幕后,如同幽灵般的金色异数,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中,存在唯一的一丝破绽。 “原来……原来如此…” 他笑了。 那笑容扭曲而邪恶,带着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冷酷与傲慢,像个终于看穿所有棋局的、真正的神。 他缓缓抬手,那只原本纯净无瑕的仙人之手,此刻却变得如同万花筒般,在无数种不同形态间飞速变幻,每一次变幻都蕴含着毁灭与创造的力量。 他对着下方那个早已混乱不堪的凡人世界,轻轻拨动了一下。 那动作不似神明的审判,更像顽皮孩子拨弄一根早已玩腻了的琴弦,一切尽在他股掌之间。 【飞升之路-演化时间:第十一年】 【东胜神洲-真理之山】 主视角,凡人革命领袖林默。 林默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一股无名怒火在他心头灼烧,让他坐立不安。 他看着面前那份由他手下最优秀科学家们刚提交的最新战报,他那张坚毅如铁的脸上,此刻爬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不安。这份不安,如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 战报内容简单,却荒谬得令人发指。 就在刚才,他们那支所向披靡,横扫仙门无数的弑神军,在围剿玄火真人最后一支魔教残余势力时,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惨败。 那不是一场简单的失利,而是一场近乎羞辱的溃败。 惨败原因,不是敌人强大,而是因为意外。 一系列离奇的意外。 他们的火铳,在最关键时刻集体炸膛,无数士兵被自己武器的碎片洞穿,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的大炮,因一个极其微小的计算失误,将所有炮弹都打在自己人阵地上,炮火洗礼之下,友军阵地化为炼狱,血肉模糊。 他们那艘最先进的蒸汽飞艇,则因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一头撞在旁边山壁上,钢铁与木材的哀嚎声中,火光冲天,残骸四溅。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而那个本该被他们彻底剿灭的玄火真人,却毫发无伤地带着残兵败将,从容地从混乱中逃走,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庇护。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军官用无法置信的语气,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愤怒。 “我们的算计明明完美无缺!每一个变量都精确到了极点!” 林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片浊气笼罩的灰蒙蒙天空,那片如同铅块般沉重的苍穹。 ------------ 第178章 当凡人,开始质疑科学 林默觉着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这崩塌,并非土石俱下,而是根骨深处的寸寸断裂—— 那是一种信念被彻底抽空的虚无。 它啃噬着他心底,比任何刀斧都痛。 他独自一人立于“真理之山”最高指挥所。 这里,曾是青云门炼丹房,现下已被齿轮与蒸汽生硬改造,成了一颗冰冷的钢铁心脏,持续低吼。 巨大全息沙盘之上,代表“弑神军”的红色光点,肉眼可见地逐一熄灭,仿佛生命的火苗被风吹散,每一次闪灭,都在他心口烙下烧灼的痛。 “报!报!” 一个通讯兵跌跌撞撞,几乎是爬进门内,脸上惊恐之色,再无处藏匿。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头沙哑。 “西线……西线也溃了!全线溃败!” 他的声音,带着血肉模糊的颤音。 “我们的‘雷神’自行火炮阵地,在开火前竟突降一场怪异冰雹! 炮管瞬间凝固,冰层裹挟钢铁,死死咬住,动弹不得! 敌人趁势猛攻,我军防线如纸一般被撕碎!” “东线……东线的蒸汽飞艇部队,则撞上莫名逆风,航线集体偏离! 几十艘钢铁巨兽,在空中发出撕裂的哀嚎,拖着火焰残骸,一头撞向‘万妖山脉’深处!残骸扭曲,化作焦黑血迹!” “而北线……” 通讯兵嗓音已是气若游丝,颤抖得像被寒风摧折的枯叶。 “北线的兄弟们,围剿玄火真人残部时,所有火铳竟在同一刻炸膛了! 血肉横飞,惨叫与爆裂声搅成一锅粥!” 林默静默,听着每一句残酷报告。 他那张坚如铁石的脸庞,此刻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石雕。 但他心底,早已被一股名为荒谬的情感彻底淹没,理性在汹涌而来的混乱面前,摇摇欲坠。 冰雹? 逆风? 集体炸膛? 这些“意外”,看似寻常,却在同一点爆发,频次诡异。 这已非巧合能解释。 这不是偶然,这是天意降临。 是那隐藏幕后的“天道”,正用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抵抗的手段,向他这个胆敢挑战神威的凡人,降下最残酷的神罚! 那无形之力,如同一只冰冷巨手,扼住凡人的喉管。 “头儿……” 一个最老、最得他信任的副官,声音沙哑,疲惫蚀骨,艰难开口。 “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目光闪烁,似被内心深处的恐惧折磨。 “那些仙师们说的……或许真没错。” “天命……真的,不可违?” 林默猛地回头,那双冷厉如孤狼的眼眸,死死盯住已开始动摇的副官。 目光如两把锋利冰刀,直刺对方心扉,不留半分余地。 “你,也开始信那些狗屁天命了?信那些虚假的,愚弄凡人的谎言?” “可是……头儿…” 副官脸上,是深沉的痛苦与迷茫,汗水混着泪水滑落。 “我们能如何?我们的科学,我们的理性,在天意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不堪一击!” 他指向沙盘上,那些熄灭的光点,声音嘶哑而绝望。 “我们的人,正在白白送死!他们的血,正毫无意义地流淌,染红这片土地!” “我们正在打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争!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林默沉默了,嘴唇紧抿。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副官说的,是事实。 一个血淋淋、残酷到极致的事实。 他那套引以为傲的“科学”,那套老师曾传授本该无往不利的“真理”。 此刻在“规则”本身就是敌人的情况下,竟成了可笑的,甚至恶劣的玩笑。 他感觉自己像个试图用复杂公式,去说服一场滔天海啸改变方向的傻子,何其愚蠢! “老师……” 他目光穿透指挥所厚重穹顶,直视苍穹上那两颗虚假双子星辰,在心底发出绝望呼唤。 “我该怎么办?” “您教我的科学,它救不了我们!在这里,它成了最大的谎言,成了我们走向毁灭的借口!” 但,没有回应。 那个如同神明般的男人,在点燃他心中那团野火后,便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只留下无尽的虚无与冰冷。 绝望,如最冰冷潮水,一点点浸没他那早已疲惫的心。 那寒意穿透血肉,直抵骨髓,让他全身僵硬,呼吸困难。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一切是否真有意义,自己所信的“科学”,是否真能战胜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还是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终将以血肉告终的闹剧。 就在他意志,即将被无尽绝望彻底吞噬时。 脑海中突然闪过五年前,在那个破败庙宇里,那个男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话语如惊雷,划破心底漆黑的夜空。 “谁告诉你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唯一的真理?” 轰——! 林默感觉自己脑海深处,仿佛被一道闪电狠狠劈中! 剧痛撕裂一切,却带来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那双早已黯淡无光的眼睛,在这一刻重新燃起火焰! 那火光不再是迷茫,而是燃烧着一种更疯狂、更决绝的顿悟! “是的……” 他嗓音因极致兴奋而微微颤抖,如同抑制不住体内喷薄而出的岩浆。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疯癫。 “我一直在试图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去战胜规则本身,这和以卵击石有何区别?何其愚蠢!” “我一直在试图用科学,去解释一个根本不讲科学的世界!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科学!最大的荒谬!” 他猛地抬头,眼中神采迸发,似有星辰在他眼底炸裂。 “老师教我的,从来不是让我去遵守那些腐朽的规则,成为它的奴隶!” “他教我的,是让我去……利用规则!去驾驭它,让它为我所用!” “甚至是……打破规则!用凡人之手,去撕裂这虚假的,禁锢我们万年的秩序!”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身形在指挥所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下,如同一尊即将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魔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看着面前巨大全息沙盘,看着上面那一个个代表着失败的,刺眼红色警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笑容。 那笑容扭曲而诡异,带着一丝癫狂,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绝望,只有一种如同孩童找到新玩具般,纯粹的狂喜。 那是一种亵渎神明,蔑视一切的扭曲喜悦。 “传我的命令!” 他对着那个早已被他震慑得呆若木鸡的副官下达了指令,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弃所有对丹鼎道的围剿!” “收缩所有兵力,退守真理之山,构筑最坚固的防线!将每一寸土地都化作敌人的坟墓!” “同时。” 他顿了顿,眼中疯狂的光芒如深渊般幽暗。 “将我们所有的资源,所有工厂,所有劳动力,都投入到一个全新的项目之中!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生命!” “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造出一样东西!倾尽所有!” “头儿……那、那是什么?”副官颤声问道,他从未见过林默如此疯狂,如此决绝。 “一艘船。” 林默仰望天空,目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仿佛已看到那条通往胜利的唯一的疯狂之路。 那条路,铺满了凡人的血肉与钢铁的残骸。 “一艘足以承载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以及所有人的仇恨!” “能够飞上九天的……” “方舟。”那两个字,如同古老战锤般沉重,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激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回响。 【太虚仙朝-九天之上-天道宫】 真仙看着下方那个突然放弃所有抵抗,如缩头乌龟般退守一隅的凡人军团。 他那张不断变化,长满无数眼睛和符文的脸上,露出了困惑。 那表情扭曲而诡异,带着不解,仿佛在思索一个无解之谜。 “放弃了?” 他那由亿万声音组成的合唱,此刻竟只剩下单一的疑惑,如同一声空洞的叹息。 “就这么简单?凡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无法理解。 他本以为那会是一场旷日持久,变数迭生的拉锯战,足以考验他新获力量。 但他未曾料到,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凡人领袖,竟如此轻易地就被他的天威彻底击垮,意志不堪一击,令他感到索然无味。 “无趣。” 他的意志中,闪过一丝如同神明玩腻了玩具后的失望。 那失望中带着冷酷与漠然,仿佛一切生灵都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 他将目光从那个已毫无威胁的凡人领袖身上移开,投向了另一个此刻更有趣的“玩具”。 玄火真人,和他的丹鼎道。 他看到那个早已堕入魔道的玄火真人,在失去凡人军队的压力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眼中只剩下贪婪与疯狂,理智尽失。 他开始疯狂扩张魔教,将所有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修士,无论炼气期、筑基期,都变成他丹炉的养料,榨取他们最后的血肉与灵魂。 他的修为在无数魂魄堆砌下,已达恐怖境地,气息邪恶而强大,如一尊行走的魔头。 他甚至开始将目光投向更高级的仙门,试图将整个修仙界都变成他的药田,收割所有生灵,为他所用。 “很好。” 真仙意志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冷笑。那笑容冰冷而计算,充满上位者的傲慢。 “就让你这条疯狗,去替我咬死另一条疯狗吧。让混乱吞噬一切,直至虚无。” 他决定再给玄火真人加一把火,将这疯狗推向更深的深渊。 他将一道更加精纯,也更加污秽的天道感悟,悄无声息地注入玄火真人脑海。 那感悟充满邪恶诱惑,足以腐蚀任何道心,让他彻底沦为黑暗的仆从。 那是一套关于如何将人元大丹,与这个世界的香火进行融合的禁忌知识。 一套足以让他力量暴涨,却也彻底沦为傀儡的邪术,饮鸩止渴。 “去吧。” 那声音蛊惑,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如同恶魔的低语。 “去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真仙吧,去成为凡人唯一的噩梦,让他们在绝望中颤抖。” 然后再作为我飞升的祭品,献上你的一切! 你的灵魂,你的力量,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归我! 真仙看着那两个正按照他所编写的剧本,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棋子,他那颗早已被智慧与变化彻底占据的道心,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那愉悦深邃而冰冷,如同宇宙深处的寂静,充满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以为,他已掌控一切。他以为,他已将所有变数都纳入计算,所有棋子都尽在股掌。 但他没有看到,就在他那片香火云海的最深处,就在那个被他视为最大威胁的金色异数所留下的那个小小的破绽之中。 一台由这个世界的灵石,和另一个世界的科技所共同驱动的盖勒力场发生器。 正在悄然地积蓄着,一股足以将整个棋盘都彻底掀翻的力量。 那力量微弱却坚定,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即将引爆一切,焚尽伪神。 ------------ 第179章 当求道者,开始拥抱畸变 玄火真人感觉自己正在成为“神”。 不,是超越“神”的存在。 他飘在“丹鼎道”那座烂山顶上。 这山,全是修士白骨堆的,层层叠叠,骨头茬子森森发亮。 脚下,是血海一片,腥甜得让人发吐,那是无数烂掉的魂魄扭成的浆。 海正中,他那大炉子,早被邪气扭得不像样,像张没底的饿鬼嘴,呼哧呼哧吞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肉”。 那些“肉”,曾是天上仙人。 现在,不过是他炼“人元大丹”的脏料。 十年。 整十年。 自从那天,他得了那份“天道”给的礼后,他的世界全变了。 他不用再吭哧吭哧吸那些乱七八糟的灵气,多慢。 他只管“吃”。 吞掉那些不如他的修士魂魄,就能把他们一辈子的修为,轻松扒下来,安到自己身上。 他也不用再费劲去啃那些难懂的丹方。 他脑子里,总会突然冒出各种歪七扭八,脏得要命的“老丹方”,像有鬼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比如,怎么用九十九个筑基期修士的心头血,在炉里熬成一颗能让凡人“永葆青春”的“驻颜丹”。 那丹药闻起来香,实则透着血腥,闻者犯恶。 又比如,怎么用一千个炼气期修士的脊骨,抽出来,打碎了,铸成一把削铁如泥的“白骨魔剑”。 剑身白得吓人,还挂着血丝。 他的力气,靠着无数魂魄硬堆,早冲过了金丹的坎儿,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发抖的鬼境界——元婴中期! 那股力气在他体内乱冲,像要撕裂他。 他成了这地方几千年来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凡人怕,被仙人恨的“元婴真君”。 他成了新“天”,一个吃肉喝血的魔君。 但他不满足。 他发现,吞的魂魄越多,“肉”的“品相”就得越高。像个永远填不满的黑窟窿。 凡人的魂魄,嚼着跟蜡一样,一点力气都给不出来。 就连那些炼气、筑基的小修士,也只能勉强让他不倒退,不掉修为。 他要更猛的“肉”。 他要“金丹”。 那些曾和他一样亮眼的家伙。 他眼珠子一转,盯上了那些曾和他平起平坐,如今却在他面前抖成筛子的“老伙计”。他的眼神,亮得像饿狼。 【飞升之路】-演化时间:第二十年】 【东胜神洲-万仙盟-临时战堡】 万仙盟盟主天剑上人,觉得自己的剑心,快碎了。 他面前那份战报,是前线弟子用命换的,血淋淋的。 他那张平常像石头一样的脸,这会儿绷得死紧,下面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怕。 “玄火老魔三天前把‘百花谷’给平了!” 一个长老哭着喊,声音都劈了。他身子晃得厉害,像根快折的柴。 “谷主‘花想容’……金丹初期,连同她三千弟子,一个都没跑掉!全……死了!” 他手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她们……她们全被那个魔头,活活炼成了……‘驻颜丹’!”这话像把冰冷的刀,扎在每个人心头。 “什么?!” 议事厅里乱成一锅粥,骂声、哭声、吼声混成一片。 “这是他这个月,第三个被他屠的门派了!血债如山!” “再这么下去,咱们都要变成他炉子里的渣滓!魂飞魄散!” “盟主!下令吧!跟他拼了!死也要啃他一块肉下来!” 天剑上人一言不发,像尊石头雕像。 他比谁都想跟那个魔头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知道,没戏。 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那不过是送死。 那个玄火老魔,不再是他们认识的玄火。 他变了,变成个更狠、更怪的东西。 他更强,也更“鬼”。 不是凡人的小聪明,是带着邪气的狡诈。 他总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埋伏和计策,像能看到明天一样,把他们玩弄于股掌。 他总能用他们看不懂的、歪七扭八的“道法”,轻轻松松破掉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大阵。 那些曾是铜墙铁壁的玩意儿,在他面前脆得跟纸一样。 整个万仙盟被绝望压得死气沉沉,连呼吸都重了。就在这时,一个没想到的“朋友”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铁甲,戴着铁面具的凡人。 他的出现,像黑夜里突然冒出的血色。 是林默。 “我能帮你们,宰了玄火。” 林默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直白得像把锋利的链锯斧,割开空气,带着不容反驳的狠劲。 “但我,有个条件。” 他指着议事厅正中那张大地图,手指所指,仿佛能点燃战火。 “我要你们,把所有的‘灵石矿脉’,都给我的‘科学神教’开个口子,什么都别藏。” 【【飞升之路】-演化时间:第二十一年】 由“仙”和“人”凑成的,前所未有的“屠魔联盟”,在血与火的誓约中,就这么成了。 林默用他那套讲究科学和道理的战法,给那些被玄火老魔吓破胆的修士们,重新做了套打法。 那战法,没了仙家的虚头巴脑,只有凡人的阴狠与狡诈。 他们不再傻乎乎地正面硬碰,那种送死的冲锋。 他们开始用“游击”、“挖洞”、“偷袭”,不断去磨玄火老魔“丹鼎道”的后方,像阴影里的毒蛇,等着下嘴。 他们用林默给的“炸药”,去炸那些给魔教送“肉”的凡人城池,让血和火,吞了那些被骗的冤魂。炸药轰鸣,山谷都在抖。 用林默给的“毒气”,去脏那些被魔教占着的“灵脉”,让生机烂掉,变成死地。 毒气弥漫,腐蚀万物。 他们用凡人的“下作”,凡人的鬼心眼和不要脸,去斗魔鬼的“疯劲”,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玄火真人,一次次扑空,一次次被骚扰,终于气得炸了。 他的吼声,震得魔山也跟着抖。 他那颗被力量泡烂的道心,这会儿被一种叫“没耐心”的情绪给彻底占了,像被火点了的干草,一下就烧光了理智。 他决定不跟这些烦人的虫子玩了。 他要用狠力气,把他们连同他们守着的一切,都彻底碾碎!压成灰! 他把所有力气,都塞进他那炉子里,那炉子跟他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炉身嗡嗡低吼,像头巨兽在喘气! 他要炼一颗前所未有的“灭世金丹”! 一颗能把整个东胜神洲,从这地上彻底抹掉,变成焦土的终极丹药! 那药一旦成形,天都要塌。 但是。 就在他要成丹的最后一刻,他突然觉得一股力气,从魂儿里冒出来虚弱,像潮水一样涌来,冰冷刺骨。 他猛地低头,然后他看到了。 他那只本该仙风道骨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竟长了只不停开合,还冒着黏液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转着,透着邪光。 他背后,也长出了一对纯粹的光影扭成的不停变样的翅膀! 边缘锋利,随便一抖,空气都像要被割裂。 “不……” “不——!” “我的身子!我的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玄火真人发出这辈子最怕、最不信的吼声。 那声音撕心裂肺,全是绝望。 他那颗骄傲的、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魔心,这会儿被一种叫“恐惧”的东西给吞了,所有狂妄都成了屁,只剩下抖。 他终于懂了。 那个总在他脑子里小声说话的“天道”,给他的不是好东西,而是毒咒。 一个能让他,和他想要的一切,都一起掉进无底深渊的毒咒!一个永远爬不出来的死刑! 他想切断跟“天道”的联系,用尽了所有法子,全是白费力气。 他绝望地发现,他早跟那份“聪明和变化”搅在一起,血肉不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成了它,它也成了他。 “为什么要推开?” 那个带着引诱和聪明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了。 但这次,声音不是从天上来的,而是从他自己嘴里。那声音带着古老又邪恶的笑意,在他脑子里转着。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无边的力量,你难道不要?” “大路没形,大像没形。你的路,就在眼前!” “恭喜你,玄火。” “你终于走上大道了。你已不是凡人,你站在了最顶上。” 玄火真人看着自己那不停变强,变得越加古怪的身子。 他那双早被疯劲占满的眼睛里,最后一点清醒,被彻底烧光了。。 “是的……” “我……走上大道了……” 他笑了。 那笑歪七扭八,带着邪气,一种凡人看不懂的冷酷和自大,像个终于找到世间真相。 他双眼往天上看去。 瞧着那个给了他这一切的“天道”,和那个藏在“天道”后面,从没露过面的渡劫真仙。 “既然我已走上大道。” 他这会儿的声音,是无数活物的低吼混成的,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那这世上,就不用有两个天了。只能有一个,站在最高!” 他那张早就不像人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怪笑。 他把那颗快炸的丹炉,对准了天上,对准了那个他曾最敬畏的天道宫。 然后,点燃了它。 ------------ 第180章 当天道,开始流下血泪 真仙只觉心口炸裂,他的“天道”正被活生生撕开。 那不是形容词,是血淋淋的真事,他的根基,他的命脉,全在断裂崩塌。 他听到无形的锁链崩断,感到一股撕裂血肉的剧痛从魂魄深处传来,那是比任何凡间刀斧都更狠辣的折磨。 他躯壳僵硬,如同被钉死在九天之上的天道宫。 他那具由万民信仰、香火凝成的仙体,此刻像扔进滚油里的冰块,发出滋啦作响的惨叫,剧烈颤抖,崩裂扭曲,每一寸皮肉都在淌着融化的光液。 那光液带着焦臭,蒸腾成血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神智。 在他神识之中,那片本该由他一手掌控的“香火云海”,这会儿被一股来自凡尘的腥臭的蓝色鬼火,硬生生烧出一个巨大窟窿! 那窟窿像恶魔的巨口,吞噬着一切光明,散发着焦糊的气味,更是有诡异的符文在窟窿边缘跳动,嘲讽着他的无能。 而那股鬼火的源头,正是玄火真人。 还有他那颗,用数万修士的烂魂,加上整个青云山的地气,生生熬成的……灭世金丹。 那丹药在天穹下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每一道光芒都像是扭曲的笑容,预示着末日,预示着一种全新的,更可怕的混乱。 “狗东西!” 真仙的意识深处,爆发出无声的雷鸣咆哮,那股怒火足以焚尽星辰,却只能在他自己的脑海里回荡,徒增他的痛苦。 他的神念像是被困在铁笼里的困兽,疯狂地冲撞着,却无法触及现实。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那条由他亲手从污泥里捞起,还赐予了它歪曲智慧的疯狗,怎么敢反过头来,一口咬死他这个主人?! 它疯了吗?! 这不该是它剧本里的一环! “为什么?!你这孽畜!” 他嘶吼着想问个明白,但得到的,只有玄火真人那股带着扭曲智慧和病态狂喜的疯笑,如同一把生锈的链锯,撕扯着他的神魂,让他耳膜剧痛。 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凡人秩序的颠覆,对神明高高在上的蔑视。 “哈哈哈哈!” 那笑声震得虚空发颤,带着无尽的讥讽,刺入真仙耳膜,比任何刀剑都锋利。 那笑声里,甚至夹杂着某种不属于玄火的,更深沉,更古怪的低语,像是在窃窃私语着某种禁忌。 “你这老掉牙的天道,跟不上老子的新时代了!你的秩序,只是个笑话!” “从今往后!” “我玄火,就是新的天!就是新的主宰!一个由变化与力量铸就的神!” 轰——隆——! 那颗散发着妖异蓝光的灭世金丹,伴着玄火真人那癫狂的笑声,一下炸开! 无边无际的、混沌与变化搅成的蓝色火焰,如同地狱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整个天道宫吞噬! 金属发出哀鸣,石块在高温中融化,香火之力被烧得噼啪作响,发出濒死的惨叫,整个空间都充满了焦臭和硫磺的气味。 那些火焰甚至带着某种邪异的智慧,如同活物般缠绕、钻入,每一寸都在改变着天道宫的结构,使其变得陌生而扭曲。 真仙只觉自己的仙躯,正被那股带着邪气的火焰,一点一点地……拆碎,重塑,覆盖。 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每一寸神魂,都在那蓝火中扭曲变形,被强行改造成未知的丑陋,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完美”,一种非人道的“进化”。 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和知识,也像被洗牌一样,混乱地重组着。 他觉着自己那干干净净、由规矩和信仰拧成的天道,正被一种更高、更邪门、也更“有趣”的脏东西给取代。 那不是替代,那是亵渎与吞噬,是秩序被无序所颠覆的冰冷快感。 “不!” 他那颗与天道融为一体、本该冷静得像冰块的道心,在这刻被一股叫“恐惧”的玩意儿给彻底塞满了。 那是种深不见底的寒意,冻结了他所有的神性,让他像凡人一样,感到了纯粹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总在他脑子里小声说话的玩意儿,那个许诺他飞升,指引他道路的存在,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帮他飞升,而是为了……夺了他的身子! 夺走他这片世界的天道大权! 将他,连同他这片世界,都变成它自己恶心的排泄物! 变成它那无尽棋局上的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休想!你这低贱的爬虫!你这幕后的阴影!” 真仙怒吼着,拼命调动他最后一丝天道本源,想把那个该死的玄火真人,连同他那颗冒着蓝光的脏丹药,一起从这世上彻底抹掉! 他要让它灰飞烟灭,连渣滓都不剩!他要用毁灭来惩戒这份亵渎! 他要降下天罚!他要用最纯粹、最狠辣的毁灭,来保住他这“天”最后的一点尊严和脸面! 他要让所有挑战者都化为尘土,让世界重归他掌控的秩序! 但,当他想去扯动天地之力时,他却绝望地发现,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慢得像老牛拉破车……迟钝,卡壳,断线。 他想引动的规则,就像被某种无形的手,刻意扭曲了轨迹,变得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就好像有人在他那条本该畅通无阻的线路上,硬塞了个会让信号卡死、丢包的烂病毒,腐蚀了他的掌控。 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直接将线路图重新绘制,让他的指令,变得面目全非。 他看见他放出的天雷,不再是撕裂天空的紫电,而是一道道软绵绵、没力气的,像静电一样的白色弧光,在空气中无力地跳动几下,便消散无形,甚至带着一丝可笑的颤抖。 他掀起的罡风,不再是能撕裂大山、削平山头的毁灭风暴,而是一阵阵连凡人茅草屋都吹不倒的微风。 只是扬起了地上的尘土,甚至带不起一片树叶, 他的天威,被科学给阉割了。 被粗暴地斩断了与世界的连接。 更确切地说,是被凡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天道”本身,变成了凡人可以“认知”和“干扰”的“规律”。 被那个叫林默的凡人,和他那座日夜不停往天上吐着黑烟、轰鸣不休的真理之山,给生生物理挡住了! 一层无形的屏障,像钢铁铸就的巨墙,横亘在天地之间,将他的力量彻底隔绝,让他的神力变成了无用的废气。 “凡人……” “又是这些低贱的凡人!这些只会捣鼓瓶瓶罐罐的虫子!” 真仙那颗早被怒火和恐惧填满的道心,这会儿被一股更深、更黑、更烂的……恨意,给彻底淹没了。 那恨意像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神魂,噬咬着他的理智,让他几欲发狂。 他恨不得将所有凡人撕成碎片,碾成齑粉。 他恨玄火的背叛,恨那条他亲手喂养的疯狗。 他更恨林默的亵渎,恨这些胆敢挑战神明的蝼蚁,这些凡人竟敢用他们那粗陋来对抗“天道”的神威! 但他最恨的,是那个从头到尾都藏在暗处,将这一切都化作棋局,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金色怪胎! 那个异数,那个带来无尽变化与谎言的影子,才是所有混乱的源头! 它把所有生灵的命运都编织成一张巨大而可怖的网,而他真仙,不过是网上垂死挣扎的一只飞虫! “是你们逼我的……” “是你们逼我的!!!” 真仙发出他这辈子最疯、最绝望的吼声,那吼声带着不甘,带着绝望,响彻天道宫摇摇欲坠的穹顶,但很快就被火焰的咆哮无情地吞没。 他知道他输了。 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嘶吼,都救不回这个早被科学和魔道一起弄脏,腐化得不成样子的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滑向了混乱深渊。 但他还没彻底输光。 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一张能把整个棋盘,连同上面所有棋子,都一起拖入无底深渊的……杀招。 一张同归于尽的王牌! 一张将所有生灵的灵魂都作为燃料,为他铺就逃生之路的血腥祭祀! “飞升!” 他吼着,把那具早被蓝色鬼火烧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仙躯,猛地往后一撤! 他放弃了天道宫,放弃了那片早被污染得面目全非的香火云海,放弃了所有本该属于他的荣耀与权柄。 他把他最后一点意志,像壁虎断尾一样,瞬间传到这个世界的根儿上。 那是一次赌上一切的逃亡,一次只为苟活的挣扎,却充满了邪恶的决绝。 那个由他一手搭起来的,汇聚了整个世界所有香火之力,所有生灵希望的飞升台! 【【飞升之路】-演化时间:第二十一年】 【东胜神洲-真理之山-指挥中心】 主视角,凡人革命头领林默。 火焰在夜空中翻腾,如同血色的浪潮,每一次爆发都带着生命的哀嚎。 他那张硬邦邦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血肉的挣扎,一切虚假的荣耀。 他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铁水,只映照着冰冷的计算和钢铁般的意志。 他只是慢慢抬手,对着他身后那支早已蓄势待发、整装待发的方舟舰队,下了他这辈子最后一个,也是最狠、最决绝的命令。 命令,将决定无数凡人的命运,也预示着神的陨落。 “点火。”他的声音,如同磨砂的岩石,带着不可动摇的决绝。 “目标……” 他看着天空中,那个正在快速垮掉、崩解的天道宫,和他脚下这片早被战火和毒气彻底毁掉、变成焦土的凡人世界。 他眼里,平静得像尸体的湖面,深不见底,却又藏着一股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炽热。 “飞升台。”那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寒意。 【太虚仙朝-九天之上-飞升台】 真仙觉得自己像个输光了所有钱的烂赌徒,正准备掀开他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能翻盘的底牌。 这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是他脱离这混沌泥潭的唯一机会。 他赤脚站在这座纯粹由信仰之力堆砌而成、散发着微光的白玉祭坛上,祭坛悬浮在九天之上,周围是破碎的星尘,耳边是无数信徒的无声祈祷,如今却显得如此空洞而无力。 他脚下是整个太虚世界的地脉和灵脉的汇聚点,那是世界的脐带,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退路,他的逃生舱。 只要他启动这个祭坛,他就能瞬间把整个世界所有活人的香火,都硬生生抽干! 榨取他们的生命与希望,只为自己苟活! 让无数凡人哀嚎着枯萎,他们的灵魂将化为他飞升的燃料! 然后用这股大得能比上一个恒星爆炸的力气,撕开这个世界的墙壁,硬冲到一个更高、没科学也没魔道的净土! 虽然这个世界会因此彻底烂掉、死绝,化为一片荒芜,生机断绝,但那又算什么? 那只是他走向永生的代价,凡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芥! 只要他能活下去,只要他能飞升,所有的牺牲,所有的血泪,都他妈值! 凡人的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只配为他铺垫。 “来吧!见证这一刻!见证神的重生!” 他张开双臂,那张早就不像人脸的、长满眼睛和符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聪明又邪气的疯笑。 笑容,丑陋而扭曲。 “来瞧瞧,一个新神怎么出生吧!一个更完美的生命,将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吼着,把他最后一点仙力,像被点燃的柴火一样,狠狠地打进祭坛的核心! 他等待着那飞升的狂喜降临,等待着灵魂被升华的极致快感! 但,等待他的,不是冲天的仙光,也不是裂开的虚空,而是一阵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铁器转动声。 嗡——嗡嗡——! 那声音从祭坛底部传来,带着金属的摩擦,齿轮的咬合,和某种巨大能量运转的低沉轰鸣,震得白玉祭坛都微微发颤。 声音粗粝、冰冷,充满了亵渎。 真仙呆住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猛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低头,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见在他脚下那座本该干干净净、纯净无瑕的白玉祭坛核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悄悄塞进了一个全是齿轮和管线,发出幽光的黑色疙瘩! 那疙瘩正用他看不懂的法子,疯狂地吸着他打进去的所有仙力! 像一个饥饿的野兽,贪婪地吞噬着他的一切,发出越来越响的嗡鸣,伴随着能量流动的噼啪声! 然后把那些仙力,变成了一种更纯粹,也更稳当的、带着电弧跳动的力气! 一种完全不同于仙道、却更加高效的能量形态。 一道无形的、由实实在在的东西织成的墙,像巨大的钟罩,以那机器为中心,瞬间撑开! 屏障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了所有的神性。 把整个飞升台,跟这个早被腐化的世界,彻底隔开! 一道透明的屏障,斩断了他与此世的最后联系,也将他飞升的道路,彻底堵死! “不……” “不——!”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真仙发出他这辈子最怕、最不信的吼声,那吼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却被那机械的轰鸣声无情地掩盖,变得微不足道。 ------------ 第181章 当棋手,开始清理棋盘 帝皇的意志,像一块天外坠落的铁砧,猛地砸下。 那不是凡人理解的“来临”。 没有金光,没有雷鸣,甚至连一丝能量都没散出。 那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覆盖,像深海吞没陆地。 瞬间压垮了这片世界。 【太虚仙朝-九天之上-升天台】 真仙觉得自己像个刚从水里捞出的溺死鬼。 他呛咳着,浑身湿冷。 他那具被蓝火和混乱“念头”烧得千疮百孔的仙体,在碰到那股纯粹真理的刹那,竟奇迹般地停住了“变化”。 体内躁动的血肉,像是被无形铁箍死死勒住。 他那颗被疯念和贪念塞满的道心,也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那份清醒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陡然看清了自己的狼狈。 他看向眼前这人,布衣破烂,却有着一双纯金的眼。 那眼底深邃,像古老星辰,透着凡人不懂的冷硬。 他又看向这人脚下那台嗡嗡低吼的黑机器。 每一个齿轮,每一根管线,都像在低语着宇宙的铁律。 他那颗刚清醒的道心,在这瞬间,被一种更深、更冷的“恐惧”彻底填满。 那恐惧像墨汁般扩散,将所有清明再度淹没。 他终于懂了。 他面对的,不是凡人,也不是神。 而是一个“铁律”。 一个与他所信奉的“天道”完全相反,却同样强大、不可撼动的“铁律”。 “你……你到底是谁?” 他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带着敬畏和恐惧的颤音,问出了这句注定没有答案的话。声音在空气中发颤。 帝皇没有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像看一个有趣的试验品。 那种目光,比任何刀子都更冰冷。 接着,他慢慢抬手。 那只凡人的手,看上去没有一丝力量,点在真仙额头。 真仙额头早已长满眼睛和符文,此刻却像被烙铁烫到般剧痛。 “你的‘道’,有点意思。” 帝皇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真仙魂魄。 “现在。” “它是我的了。” 下一秒。 真仙只觉自己关于天道和变化的一切感悟、一切知识,像被一只无形黑手,疯狂地“抢走”。 他的神魂在这一瞬间被掏空,只剩下冰冷的虚无。 他那具由纯粹香火堆成的仙体,像个被抽干所有数据的硬盘,迅速变得暗淡、稀薄,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那台黑机器散出的屏障里。 连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帝皇慢慢收回手。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少见的。 像机器完成海量计算后的明白。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握所有真相的冰冷智慧。 “原来……是这种东西……” “一种靠‘变化’,用‘希望’钓鱼的高维信息寄生虫。”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第一个答案,那答案冰冷而残酷,揭示了混沌的本质。 接着,他看向下方。 看向那艘拖着长长火尾,像飞蛾扑火般,朝着他这冲来的“方舟”。 那是一艘钢铁巨舰,满载着凡人的绝望与最后的反抗。 【东胜神洲-真理之山-“希望”号方舟-舰桥】 主视角,凡人革命头领林默。 林默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喉咙。 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空气里满是臭氧和金属的焦味,那是能量过载的警示。 他看着面前光幕上,那个快速变大、悬在九天之上的白玉祭坛。 那祭坛圣洁又诡异,透着死亡的气息,像一张等待猎物的血盆大口。 他看着祭坛上,那个像神明般静立的金色人影。 那人影的每一分存在,都像对宇宙无情的宣告,庄严得令人心悸,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冷漠。 他那颗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原始、更纯粹的“信仰”彻底填满。 那信仰像烈火,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几近癫狂,将所有逻辑都烧成了灰烬。 “老师!” 他用带着哭腔、近乎狂热的声音,在心中咆哮。 那声音里充满了孺慕,却也带着无法言说的绝望。 “我做到了!” “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用您教给我的知识,将这个腐朽的世界,彻底地……掀翻了!我为您献上了这片被战火洗礼的棋盘!” 他准备,迎接他那最光荣的“胜利”。 那是凡人对神明的反抗。 但。 等待他的,不是嘉奖,也不是赞许,更不是一句鼓励。 而是一道没有一丝感情的“指令”。 那指令,像最锋利的刀子,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冰冷地切开他的思绪。 “任务已完成。” “现在启动最终协议。” “净化。” 林默呆住了。那三个字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不懂。 他完全不懂。 净化?净化什么? 接着,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脚下这艘由他亲手设计,承载他所有希望的“方舟”核心动力室深处。 一个他早已忘了的后门程序,是那位老师最初教他知识时悄悄埋下的,此刻正在被远程启动。 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能量涌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整艘方舟都在剧烈颤抖。 “不……” “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老师!” 林默发出了他此生最惊恐、最不信的咆哮。 那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悲痛,和被背叛的愤怒。 他看着光幕上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一枚棋子的金色人影。 那人影遥远而冷酷,仿佛所有的悲欢都与他无关。 那份碎裂带着血肉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全身冰冷,所有理想化为碎片,像被碾碎的玻璃渣。 他终于懂了。 他不是什么“火种”,也不是什么“希望”。 他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用来点燃这场大火,并在大火烧得最旺时,连同着整个世界一同被献祭掉的燃料,一个被利用到极致的可悲棋子。 轰——隆——! 那艘承载凡人所有希望的“方舟”,连同着林默破碎的理想,一同在九天之上,化为一团最绚烂,也最无用的烟火。 爆炸的冲击波,将真理之山上的废墟都掀飞起来,火光照亮夜空,却也吞噬了所有梦想。 ------- 一道闪电般的洞察,刺破真仙消散前的最后意识。 他只来得及瞥见一眼。 一眼望见那无尽幻象与低语的深渊中,一双由纯粹“变化”与“谎言”构成的巨大蓝眼,它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智慧,却瞬间凝固。 这双蓝眼的主人,那个织命者,刹那间从“得意”变为“惊恐”。 它那张由无数“未来”组成的巨口,正要吞噬一切,却猛然僵住。 它直直望向那片混沌风暴的尽头——一轮更加庞大、冰冷、由纯粹“秩序”与“绝对”组成的黑色太阳! 那太阳无声,无光,却比任何存在都更真实。它不是凡物,它是宇宙法则的具现,是所有变化的终点。 它只是存在,就足以将所有“变化”都彻底冻结,将所有“希望”都彻底“否定”,将所有谎言都撕成碎片! 在那黑色太阳面前,所有的“布局”都显得可笑,所有的“未来”都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 一瞬间,织命者的智慧,在绝对的“真实”面前,化为无能的狂怒。 它那双巨眼猛地睁大,一道无声的、充满智慧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尖啸,扭曲了亚空间。 那尖啸足以让亿万个宇宙都为之颤抖,但在这“黑色太阳”面前,却像个孩童无助的啼哭。 如此渺小,如此可悲,随即被冰冷的秩序吞噬殆尽,连回声都未能留下。 它所有的智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原始、最无用的暴怒。 【PVP对战【飞升之路】正式结束。】 主脑那威严冰冷的声音,将所有还沉浸在那场惊天反转和神祇陨落中惊骇不已的观众,都强行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 第182章 在胜利的余烬中,播撒战争的龙牙 光幕之上,【飞升之路】PVP胜利的结算界面,正闪烁着冷硬的金色。这光芒映在李昂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恭喜您,李昂选手。”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六万点。” “【GP】:一万点。”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A级梯度以下参赛者癫狂的财富。为之杀戮,为之出卖灵魂,化为亚空间血肉傀儡,是此界常事。 但李昂那张因长时间紧绷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下颌线绷紧,眼皮下青筋隐约跳动。 “实验……成了。” 他在心中,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冰冷低语,给出了最终定论。那声音像刀锋刮过骨骼,带着骨骼深处的寒意。 “盖勒力场,确实有效隔开那‘东西’直接侵蚀。它如无形力场装甲,挡住亚空间最恶毒低语,那些撕裂凡人理智的嚎叫。” “而且,PVP独立世界的规则墙,确实堵住污染扩散。畸变生物和腐烂瘟疫,休想爬过这堵由世界规则铸就的血肉之墙。” 这个结论,比那六万点【文明本源】价值远胜百倍。 这才是真正的,能让帝国活下去的筹码。 它为他的计划,提供了一块最坚固,最不可动摇的理论基石。 然而,就在这时。 主脑那威严、凛冽、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千吨闸门落下,轰然响彻整个会场,冰冷地打断他的操作。他的指尖在虚空中凝滞,只剩下金属余音。 “第三赛季【接触时代】,正式结束。” “所有在本赛季总积分排名前五百名的选手,恭喜你们。” “欢迎来到……第四赛季【净化时代】!” “来了!” “新赛季!终于来了!血战要开了,把链锯斧磨亮!” “【净化时代】?听这名字,就知道接下来的仗,是地狱般的磨砺,是把血肉碾成灰的绞肉机!”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期待与不安混杂的骚动。 低声议论如腐烂虫群,嗡嗡作响,却又被会场深处传来的寒意死死压制。 平日里只会敲键盘的玩家,此刻也感受到一股无名恐惧席卷全身,如同被冰水浇透。 他们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汗水浸湿掌心。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粗重眼镜。 镜片后的眼中,浮现出沉重思虑,眉头紧锁。 他的手不自觉按在桌沿,指甲刮擦金属发出刺耳声音。 “【净化时代】……”他沉声分析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预见了未来的腥风血雨。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主题,不再是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文明冲突’或‘内部矛盾’了。” “它将会是一场血腥的杀戮狂潮。” “一场以‘种族延续’为名的,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只有一方能站着活下去,另一方将彻底腐烂,化为宇宙尘埃。” 汉克那张一直绷紧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嗜血笑容。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对杀戮的渴望,他已闻到鲜血与焦土混合的腥味,那是一种原始、野兽般的兴奋。 “很好。”他用低沉嗓音说道,他舔舐刀锋上的血迹。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些温室里的花朵,第一次直面真正‘灭绝’威胁时,会露出怎样精彩、绝望的表情了。” 主脑冰冷的声音,继续在会场中回荡,证实他们的猜测,为这份不安添砖加瓦。空气都变得沉重,如同铅块压在胸口。 “进入第四赛季,所有A级梯度以上选手,其PVE叙事推演,将引入全新【战略需求清单】规则。” “同时,新增【战役模拟】功能。” “什么?!” “新规则??!” 这个突如其来的赛制更新,让所有为新赛季兴奋的观众,瞬间安静下来。 会场内,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如同在为死寂的未来计时。 他们的脸上,只剩下困惑与不解,目光茫然,一种无形力量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他们无法发声,只剩下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伊莱教授像想到什么,猛地调出大赛规则手册。 飞速翻阅几秒后,他脸上露出极度震撼的表情。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额头渗出冰冷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留下湿冷痕迹。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老旧机械磨合的摩擦。 “教授?到底怎么回事?”莉娜紧张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感到不安蔓延,像毒蛇般缠绕她的心,让她脊背发凉,皮肤绷紧。 伊莱教授深吸一口气,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向所有观众解释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人们心头,激起阵阵闷响: “各位观众,你们必须清楚一件事。” “《创世纪》大赛核心,从来不是‘公平’,而是残酷到骨子里的‘真实’。 它要的是能活下去的强者,而不是温顺待宰的羔羊,更不是那些只知享受的贵族。” “在低级梯度时,为保证比赛观赏性,主脑会刻意模糊很多残酷现实。 举例来说,你们会发现,之前所有PVE,选手们几乎不需要考虑‘后勤’、‘补给’、‘科技研发周期’这些烦人问题。 他们想制造什么,只要资源足够,就能立刻凭空造出来,仿佛变戏法一般。根本无需投入漫长的时间与血汗,也无需面对生产线上的血肉与苦难。” “但是,一旦进入A级梯度,踏入【净化时代】之后,这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那些过家家的游戏规则,将全部被鲜血与铁律撕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情的战争法则,是血与火的洗礼。” “【战略需求清单】,就是‘盖亚’对所有高端玩家,进行的一次严苛到骨髓里的‘资格审查’! 它要筛掉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只留下真正的铁血指挥官,那些能在绝境中撕开血路的领袖!” “它会根据你下一轮PVE将要面对的挑战,并结合你自己的文明设定,为你生成一份‘个性化的考纲’! 打个比方,像李昂选手的帝国文明设定中,有‘兽人(Ork)’这种高威胁异形单位存在。 那么在他的PVE主线推进到一定阶段时,这份清单上就必然会出现针对性要求,强制他去补足帝国应对兽人威胁的短板,否则他的帝国就将毁于一旦!” “而你,必须在PVE正式开始之前,通过PVP或者【边疆】那种充满杀戮与掠夺的战场,去‘刷’出清单上规定的科技! 否则,你的军队在面对真正的异形虫群或混沌狂潮时,可能连给对方挠痒痒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评分暴跌,最终被主脑无情淘汰,走向可悲的失败,甚至整个文明的覆灭!” “至于【战役模拟】……”伊莱教授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敬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更是只有真正的战略大师,那些能看穿未来血战的智者,才敢触碰的‘双刃利剑’。它能给你力量,也能将你反噬。” “它允许你在PVE主宇宙的时间线上,继续向前推进,去演绎那些主线剧情之外的‘重要分支事件’,探索更多可能性,为未来可能的灾难做足准备,甚至提前布局,将危险扼杀在萌芽。” “举例来说,通过模拟这些‘支线战役’,你不仅能让自己的文明历史变得更加丰满,更有机会从中‘缴获’清单上所急需的特殊科技,在血与火中锻造出更强的力量,让你的军团更具杀戮效率!” “但是!” 伊莱教授加重了语气,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一次额外模拟,都需要消耗天文数字般的【GP】!而且难度会随着你模拟的次数,呈指数级疯狂上升!” “也就是说……”莉娜终于明白了,她那张俏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 “从现在开始,比赛不再是单纯比谁的故事讲得更精彩了,那根本毫无意义,只是笑话,是自欺欺人。” “而是比谁的‘家底’更深厚,谁的‘谋划’更长远,谁能在这片血腥棋盘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活得更久,最终成为唯一的幸存者,踩着无数文明的尸骨登顶!” “没错。”伊莱教授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得如同铁铸,不带一丝温度。 就在所有观众,都还沉浸在这场残酷的赛制升级所带来的震撼中时。 李昂的面前,已经弹出了他那份专属的“考纲”。 “第四赛季·PVE主题方向:第一次大规模异形战争。” “检测到您的文明设定中,存在名为‘兽人’的高威胁异形单位。” “为应对未来可能爆发的全面战争,现发布前置【战略需求清单】。” “技术方向:建议您的文明,储备至少一项能够对‘超重型要塞’造成结构性损伤的战略级打击能力。” “技术方向:建议您的文明,研发或获取能够生成‘局部现实稳定场’的技术,以应对高强度的‘非现实’能量侵蚀。” “资源方向:建议您的文明,在【无垠的边疆】宇宙中,必须拥有一个【工业产值】达到‘C+’级别的‘前进基地’,并将其坐标提交,以作为未来远征的‘虚拟后勤点’。” “请在三个PVP轮次之内,完成以上需求。” 李昂看着这份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死亡考卷”,他那张一直平静的脸上,没有流露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的眼神深邃,波澜不惊,却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星辰之力,那是毁灭与重生的力量。 他知道,这是主脑在逼他,用最残酷的方式,将他推入深渊,去磨砺出最锋利的刀锋,让他成为宇宙中最强大的掠食者。 逼他将那支“偏科”严重的战争机器,打造成一个真正无懈可击的“六边形战士”。 能在任何战场上独当一面、撕碎一切敌人的杀戮机器,一个永不疲惫的战争猛兽,一个能让所有敌人颤抖的铁血军团。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迅速点向屏幕。 打开了全新【战役模拟】功能,冰冷的屏幕泛起幽光。 光幕之上,浮现出一个基于他当前时间点,由主脑自动匹配的唯一的“支线事件”。 “检测到您的PVE主宇宙时间线处于远征。” “检测到您的远征舰队已初步具备跨星系航行能力。” “检测到您的【战略需求清单】中,存在【反唯心力场】相关需求。” “正在为您匹配当前时间段内,最符合逻辑的‘支线事件’……” “匹配成功。”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剧情梗概:帝国第28远征舰队在探索赛瑞纳星系时,遭遇了一个信奉‘血腥’与‘杀戮’的野蛮人类文明。” 该文明通过血腥的活人献祭仪式,获取了某种未知的,能够扭曲现实的狂暴力量。 “模拟目标:彻底净化赛瑞纳星系的所有生命,并解析其力量来源。” “预计可缴获科技/数据类型:【反唯心力场】相关数据、高强度近战武器图纸。” 李昂看着这个由主脑“钦定”的剧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是你啊。” 虽然,它此刻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子”,但其本质已足够致命,足以让一个文明顷刻覆灭。 但,也已足够。 足够让帝国在未来的血战中立于不败之地,成为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 “您确定要消耗一万点【GP】,开启本次战役模拟吗?” “确定。” ------------ 第183章 在血神的祭坛上,聆听帝皇的真理 政委尤利乌斯·格拉夫的胃部正痉挛着,仿佛有只手在里面搅动。 舰船的每一次轻微颠簸,都让一股酸液涌上他的喉头。 这股不适并非亚空间航行的后遗症。 对于一个在政委学院经受过最严苛精神韧性训练的帝国忠仆而言,那种程度的灵魂颠簸,早与每日用餐无异,早已磨砺得他心如铁石。 真正让他感到恶心的,是舱室里那股时有时无、却又甜得发腻的血腥味。 它如同阴影般缠绕不去,钻入他军服的每一丝纤维。 这气味全然不同于爆弹枪炸开胸膛后,那种带着硝烟味的熟悉铁锈气; 也并非激光枪烧穿肢体时,那种蛋白质碳化的焦糊恶臭。 那些是战场的味道,是秩序的味道。 而眼下这股气味,是一种“活”生生的,鲜活又腐烂的腥甜,是生命在极度痛苦中被缓慢榨干的证明。 仿佛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正进行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活祭,血肉的黏腻与挣扎的哀嚎混杂一处。 而他们这支小小的探索舰队,正一头扎进了那片由生者鲜血汇聚而成的死海。 “将军。” 尤利乌斯强行压下胃里涌动的酸意,他走到舰桥中央那个魁梧的身影旁,军靴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笔直地立正行礼。 他的嗓音,如同他手中那本厚重的《帝国步兵通用手册》一样,刻板而又冷酷。 “星语庭方才截获了一段来自赛瑞纳地表的通讯信号。” “内容……无法解析。混乱不堪,没有逻辑。” “那是一串毫无意义的狂乱嘶吼,仅此而已。” 舰队指挥官巴赫拉姆将军,这位从泰拉统一战争的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老兵,闻言后缓慢地转过身。 他那张如同被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疤,其中最深的一道自他左眼角一直延伸至下颌,让他的半边脸都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独眼如炬,扫过尤利乌斯。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他那只完好的独眼,冷淡地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数据板。 数据板上,一段音频波形正剧烈地跳动着,它的起伏就像一个濒死之人在极力挣扎的心电图。 “血……” “颅骨……” “为了……王座……” “牲畜。” 巴赫拉姆将军从他那被战火熏黑,有些发黄的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充满蔑视。 他的独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面对尚未开化的牲畜时,那种纯粹的轻蔑。 这些低语者,在他看来,不过是需要被秩序之锤碾碎的野狗。 他来自一个只信奉铁血秩序与绝对力量的世界,泰拉统一战争的残酷法则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而这些原始、混乱、充满疯狂意味的咆哮,在他听来,不过是另一群需要被教化,被征服的迷途羔羊,发出的无能且刺耳的狂吠。 它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消灭。 “全舰队注意。”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他那如同砂纸摩擦钢铁般粗粝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在每一艘战舰的舰桥之上,连空气都为之颤动。 “准备登陆。” “目标直指信号源最密集的城市中心,没有迂回的余地。” “我要在一个标准日之内。”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杀意,那杀意凝固成实质,足以切割骨骼。 “让这颗星球上所有会说话的生物,都学会如何正确地拼写帝皇的圣名。若不肯学,便让他们化为圣名的尘埃。”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一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帝国太阳辅助军,第101“泰拉”掷弹兵团的列兵,凯伦。 他的厚重军靴踩在一块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地毯”之上。 那“地毯”呈暗红色,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湿热气味,血腥与腐臭混杂。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然后他的胃里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江倒海,胆汁几乎要涌上喉咙。 那根本不是地毯。 那是由无数具早已被剥皮抽筋、开膛破肚的人类尸骸,密密麻麻地铺就而成的一条血肉之路。 这条路从他们登陆的地点,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座由黑曜石与黄铜所构筑而成的,散发着亵渎与疯狂气息的巨大金字塔,其顶端仿佛直插混沌。 而在道路的两旁,是数以万计的、被活生生钉在木桩之上的“观众”。 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具具干瘪、空洞的皮囊,在赛瑞纳那暗红色的恒星血光照耀下,如同风干的腊肉般,无力地随风摇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那极度的恐惧与痛苦,扭曲的表情在血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呕——” 凯伦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新兵,再也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景象,他当场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液喷溅。 砰!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枪响,那个新兵的呕吐声戛然而止,他的后脑勺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冒着青烟的焦黑弹孔,血浆与脑浆混作一团。 政委尤利乌斯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中那把还在冒着硝烟的爆弹手枪,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血腥的新鲜气息。 他那双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如同狩猎的鹰隼般,严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身体僵硬、陷入恐惧的士兵。 “根据《帝国步兵通用手册》第三章第七十二条。” 他的声音,比这颗星球上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还要冷酷,每一个字都如同子弹般射入士兵耳中。 “任何在战前表现出软弱迹象的士兵,都将被视为潜在的叛徒,对帝皇的忠诚提出质疑。” “就地处决。这是铁律。” “现在。”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手册,那本手册在他的手中,仿佛一面神圣而沉重的战旗,旗帜之下,唯有纪律与服从。 “还有谁,想吐吗?” 整个帝国军的军阵,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只有那微风,吹过道路两旁那些空洞的皮囊时,所发出的、如同鬼魅般的呜咽声,持续不绝,加剧着压抑的气氛。 “很好。” 尤利乌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这些士兵眼中看到了恐惧,也看到了服从,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转过身,看向了那座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黑曜石金字塔。 “全员前进。” “目标:敌方巢穴核心。” “以帝皇之名。” “净化所有异端。不留一个活口。” 帝国军的军阵如同一片黑色潮水,开始沿着那条由尸骸铺就的血肉之路,向着金字塔的方向缓缓地推进。 他们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毯”都会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噗嗤”声,那是靴底与腐烂血肉摩擦挤压的声音。 仿佛有无数的亡魂,在他们脚下哀嚎,不甘的怨念如同粘稠的沼气般,笼罩着行军的队伍。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金字塔的脚下时。 “呜——呜——呜——” 一阵悠长、原始而又充满野蛮气息的号角声,骤然从金字塔的顶端传来! 那声音尖锐,撕裂着死寂的空气。 下一秒,金字塔那四扇由锈蚀黄铜打造而成的巨大殿门,同时轰然洞开!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与灰尘的扬起。 无数的、赤裸着上身,身上涂满了血色符文,眼中燃烧着纯粹疯狂与嗜血火焰的野蛮异族。 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殿门之中咆哮着疯狂地涌了出来! 他们面容扭曲,肌肉虬结,全身散发着原始的野性。 手中挥舞着各种各样由异形骨骼和粗劣黑铁打造而成的、锯齿与倒钩密布的血腥武器! 那些兵刃粗糙而致命,带着倒刺,只为撕裂。 他们的嘴里,发出着与之前通讯信号中如出一辙的、毫无逻辑的狂乱咆哮,震耳欲聋! “血!!” “颅骨!!” “为了王座!!!” “开火!” 尤利乌斯咆哮着,几乎是本能地第一个扣动了扳机,爆弹枪发出愤怒的轰鸣。 黑色的帝国军潮水,与红色的野蛮人狂潮,在金字塔脚下,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激光束撕裂空气,与粗糙的利斧碰撞,爆发出刺耳的火花! 秩序的铁锤,与疯狂的獠牙,在这一刻猛烈交锋!血肉与钢铁的狂舞就此展开。 凯伦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训练时烙印进肌肉的本能。 他死死扣住激光枪的扳机,一道道赤红的光束精准地射向前方涌动的人潮。 不再思考,只是瞄准,射击,重复。 他看到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野蛮人,被数道激光同时命中。 他的胸膛之上瞬间就多出了几个焦黑、冒着青烟的窟窿,肌肉在高温下收缩,散发出焦臭味。 但那个野蛮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般,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眼中只有血与杀戮。 他甚至在临死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把由某种巨大异兽腿骨打磨而成的骨斧,狠狠地掷了过来! 骨斧呼啸着撕裂空气。 噗嗤——! 凯伦身边的一个战友,被那把带着腥臭的骨斧精准地劈中了脑袋。 他的头盔连同着他的头颅,如同一个被重锤砸碎的西瓜般,瞬间就炸裂开来,血浆、脑浆、碎骨,混杂着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红的白的,热腾腾地溅了凯伦一身,那种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与恐惧。 “疯子……” “一群彻头彻尾的癫狂之徒……” 凯伦看着那片悍不畏死的红色狂潮,他们冲锋的姿态没有任何章法,只有纯粹的杀意。 他那颗早已被《帝国步兵通用手册》的教条化,只知服从命令的大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如同一股冰冷的毒素,瞬间蔓延至他四肢百骸。 而就在帝国军的防线,即将被这股不讲道理的、数量庞大的异族狂潮彻底淹没,被撕成碎片时。 轰——! 轰——! 轰——! 一阵沉闷而又规律的,如同地震般的巨大脚步声,自他们身后的大地深处传来,震动着脚下的血肉之路。 凯伦下意识地猛然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数百名身着漆黑的,比雷霆战士的装甲更显精致,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巨人。 正迈着整齐划一、如同死神心跳般沉重而有力的步伐,从他们的头顶上方,呼啸着越过! 空气中充斥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和臭氧气味。 凯伦认得那纹章——第一军团,“暗黑天使”。 帝皇的死亡使者。 他们不是来增援的,他们是来终结的。 在这些半神面前,方才还势不可挡的野蛮狂潮,此刻看来不过是一群等待被宰杀的牲口。 为首的,正是他们的指挥官——伊克顿,他那套漆黑的动力甲在血色日光下显得格外森冷。 伊克顿审视着眼前这片已被鲜血和疯狂彻底吞噬的战场,他那张年轻英俊,却冷若万年玄冰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只有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只是缓慢地举起了手中那把发出微弱嗡鸣的动力剑,剑刃闪烁着死亡的微光,在血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然后,他对着身后那数百名同样沉默的、身披重甲的精英军团战士,下达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指令。 “战斗开始。” ------------ 第184章 在理性的祭坛上,剖析疯狂 伊克顿的呼吸,在头盔里,被滤网碾磨成一道平稳而刺耳的嘶声,带着机械齿轮摩擦的低鸣。 他那身漆黑的MK-II十字军型动力甲,如同一个行走的铁铸棺椁,将他严丝合缝地封存其中。 金字塔外那股能冻结骨髓的彻骨寒意,以及空气中稀薄而带着电火花焦灼感的臭氧味,全都被厚重陶钢装甲与精密密封条拒之门外,分毫未能侵犯他。 他感觉不到一丝外界的侵袭。除了盔甲内部循环空气中那淡淡的机油味,他与外部世界彻底割裂。 每一次呼出的湿热气息,甫一离口,便被吐息槽发出低沉嗡鸣的抽风装置迅速带走,不留痕迹。 可总有那么几丝顽固水汽,会在目镜的边缘悄然凝结,结成一层模糊的白霜。 这是他这具古老战甲的固有通病。 不值一提的小小困扰。 早已习惯,甚至厮杀正酣时,都懒得分神去擦拭的细节。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自动忽略了那片碍事的霜花。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片,冷静而精准地切割着眼前这片由血肉与原始疯狂所堆砌而成的庞大肿瘤。 “战斗开始。” 伊克顿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机器合成般的语调,说出这两个字。 他和他身后那五百名同样身披重甲、沉默无言的第一连老兵,便如同被瞬间激活的精密而又冷酷的战争机器,开始毫不迟疑地运转起来。 他们没有像那些早已被恐惧与愤怒冲昏头脑的凡人辅助军团那样,进行无意义的火力覆盖,只是盲目宣泄。 他们以五人为一个战斗小组,组成一个个标准的“三叶草”突击阵型。 他们手中爆弹枪的每一次开火,都没有发出一声多余的咆哮。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经过内置辅助系统最精准的弹道计算。 每一次点射,都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精准地烙印在一个正在狂嚎冲锋的赛瑞纳异端眉心。 轰! 一个狂热异端的脑袋,如同一个被内里炸开的血袋,轰然炸裂! 血浆、骨片、脑浆,混杂着腥味,四处飞溅,温热而黏稠。 猩红与惨白,劈头盖脸地溅了他身边另一个同伴一身,瞬间覆盖了他的面甲。 但那个被溅了一身恶心污秽的同伴,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般,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他的眼中只有血色,没有丝毫理智。 他的眼睛血红一片,瞳孔涣散得如同死鱼,嘴角挂着带着泡沫的白色唾液,显示着他体内生命力的极度燃烧。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所有生物学法则的诡异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疯狂膨胀! 肌肉撕裂皮肤,露出猩红筋膜,皮肉崩裂的嘶啦声清晰可闻; 骨骼刺穿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关节扭曲变形! 变成了一个比之前高大一整圈,血肉扭曲的恐怖存在。 “目标……出现未知变异。” 通讯频道中传来捌号那同样冰冷而平铺直叙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生理指标……正在指数级飙升。” “心率已超过五百次每分钟。” “肾上腺素水平……已突破检测极限。” “结论……” 捌号的声音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调,平静得如同汇报天气一般说道。 “他正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短暂而极端的狂暴。” 伊克顿看着那个正在向他冲来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咆哮的血肉聚合体。 他那颗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瞬间完成了对目标的全部分析,计算出每一个可能的数据,模拟出上千种应对方案。 “肌肉纤维密度增加百分之三百。”他脑内数据流闪过。 “骨骼硬度增加百分之一百五十。”冰冷的评估继续。 “痛觉……已彻底屏蔽。” “弱点:……无。”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放弃了手中对眼前这怪物已无法造成有效伤害的爆弹枪,枪身被他随手扔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从背后抽出那把由机械神教符文工匠为他量身定做的,剑刃之上流淌着纯粹蓝色电弧的动力剑。 剑身发出低沉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辛辣,灼热感扑面而来。 然后,他动了。 那不是凡人的冲锋,那是一种精确到毫厘的杀戮艺术。 那是一种超越凡人视觉暂留极限的、结合数学几何学与纯粹暴力美感的精准解剖。 他像一道漆黑的闪电,在那头变异怪物看似毫无破绽的狂乱攻击之中,找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致命空隙。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惯性定律的诡异姿态,在那把足以劈开坚硬岩石的骨斧即将触碰到他头盔的前一刻,如同幽灵般侧身滑过,几乎与骨斧擦肩而过,带起一股腥风。 动力剑则如同一条最毒的毒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弧度,自下而上,精准刺入了那头怪物那因肌肉过度膨胀而绷紧,裸露出来的腋下。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足以撕裂合金的能量力场,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轻易切开了坚韧兽皮,穿透钢铁般纠结的肌肉群。 最终精准搅碎了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心脏。 血液在剑刃上蒸发,发出嘶嘶声,一股焦糊血腥味瞬间爆发。 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在被致命一击后,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凝滞,咆哮声也卡在喉咙。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最后的一丝疯狂被一种名为“不信”的情绪取代,迅速黯淡下去。 然后,轰然倒地。沉重躯体砸在血肉之路上,发出令人不安的闷响,溅起一片血泥。 伊克顿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自己的动力剑,剑刃上没有沾染丝毫血迹,只有蓝色的电弧在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具正在飞速腐烂、化为一滩腥臭泥浆的尸体。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需要被切除的肿瘤,目光冷静而专注。 整个战场,此刻都变成了他的手术台。 他和他的第一军团,就像一群最高明、最冷酷的外科医生。 他们用最精准的点射,切除那些外围的坏死组织——蜂拥而来的普通狂热异端,在爆弹面前如同沙砾,被无情扫清。 他们用最锋利,嗡鸣作响的手术刀,剖开那些顽固不化的恶性肿瘤——变异的狂热异端,在动力剑下被分解成血肉碎块,腥臭四溢。 他们用最冰冷的理智与最有效率的杀戮,在这片由疯狂与混乱主宰的血腥战场之上,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通往秩序的钢铁血路。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三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帝国太阳辅助军,第101“泰拉”掷弹兵团的列兵,凯伦。 他,此刻正仰望着神迹。 他蜷缩在一个由死尸和弹坑组成的临时掩体之后,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冰冷的汗水浸湿了他背后的军服,黏腻而沉重。 他的周围,是和他一样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景象吓破胆的幸存者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麻木,眼神空洞。 他们手中的激光步枪早已因能量耗尽,变成了一根根沉重且无用的烧火棍,无法再发出光束。 他们的阵地,早被那片悍不畏死的红色人潮彻底淹没,防线已然崩溃。 他们就像一群被困在孤岛上的溺水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潮水一点点将他们彻底吞噬,无力回天。 但。 就在他们即将被绝望彻底淹没,放弃所有抵抗时,他们来了。 那群身披漆黑动力甲的“天使”,他们的到来如同黑暗中一道闪电,划破了绝望的夜幕。 他们如同神明般,从天而降,降临到这片凡人无法触及的血肉炼狱。 他们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用一种凯伦无法理解的、艺术般的杀戮,将那些在他看来不可战胜的异端恶魔,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易撕成碎片,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成为了这片被混沌吞噬的黑暗战场上,唯一且不朽的光。 “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凯伦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新兵,用一种带着哭腔的、敬畏与崇拜交织的颤抖声音问道,眼中充满了疑惑,瞳孔紧缩。 “他们……” 凯伦看着那些正在用最优雅、最冷酷的姿态收割生命的黑色身影,每一次挥舞都带走数条性命,效率高得令人心寒。 他那颗年轻的、已被恐惧填满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极致、更深沉的仰彻底占据。 那是一种无可动摇的,对超凡力量的绝对崇拜。 他想起了新兵训练营时,那个如同魔鬼般的政委,在他们脑海中用电击和药物烙印下的那段早已被他遗忘了的圣言。 那段话语此刻如同被唤醒的古老符文,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 “当帝国的敌人在黑暗中咆哮时。” “当人类的希望在绝望中凋零时。” “当凡人的勇气,已不足以捍卫帝皇的光辉时。” “他们就会降临。” “他们是帝皇的怒火。” “他们是帝国的利刃。” “他们是……” “——星际战士。” 凯伦用一种如同梦呓般,却又带着某种神圣确认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战栗、让无数异形恐惧的名字。那是凡人对神祇的呼唤。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五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第一军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的动力甲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那并非疲惫,亦非损毁,而是因为一种更阴险、更无形,且难以摆脱的污染。 一股冰冷的黏腻感正在渗透。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原本流淌着纯净蓝色电弧的动力剑,此刻却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黏稠油污覆盖,光芒变得黯淡而又混浊。 它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发出微弱的哀鸣。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恶意,无形无质的能量,正顺着那些被他斩杀的狂热异端的尸体。 如同无形的毒蛇,试图钻进他的身体,污染他的灵魂,侵蚀他的意志。 “未知能量侵蚀。” 他头盔内置扬声器中传来捌号那冰冷而又急促的警报声,数据流在他眼前飞速闪烁,发出危险的红光。 “正在分析其构成……分析失败。” “警告:该能量具有极强的精神感染特性。” 伊克顿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已预料到这一点。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由黑曜石和黄铜构筑而成的,散发着亵渎与疯狂气息的巨大金字塔。 他知道那个将这些凡人都变成癫狂之徒的源头,就在那里等待着被清理,被彻底拔除。 “全员注意。”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他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阿斯塔特耳中,清晰而沉重,不容置疑。 “常规清剿任务,结束。” “现在开始执行最终协议。” “斩首,直捣黄龙。” 他和他身后那五百名同样沉默的第一连老兵,不再理会周围那些还在疯狂涌来的狂热异端,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杂兵。 他们组成了无可阻挡的钢铁箭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向着那座代表着疯狂与混乱的黑暗之心,发起了冲锋。 ------------ 第185章 在疯狂的祭坛上,见证秩序的崩塌 尤利乌斯·格拉夫的肺里像被灌满了铁锈味的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甜腥。 他半跪在一处由尸骸和弹壳堆砌而成的临时掩体之后,手中的爆弹手枪枪管烫得能点燃空气。 他那张一直以来都如同教科书般刻板、不带丝毫感情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龟裂的干涸血迹和无法掩饰的……困惑。 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他出身于泰拉最显赫的军事贵族家庭,从能记事起,他所接受的唯一教育,就是《帝国步兵通用手册》。 那本厚重的、由帝皇亲自审定的神圣法典,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真理”。 它告诉他,宇宙是可以通过计算来理解的。 它告诉他,战争是可以通过纪律来战胜的。 它告诉他,任何形式的“混乱”,在绝对的“秩序”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今天。 他看着眼前那片早已被他无法理解的疯狂所彻底淹没的战场。 他看到,那些本该被第一军的“天使”们轻易撕成碎片的赛瑞纳狂信徒,在被爆弹枪轰掉半边身体之后,非但没有死去,反而从伤口处长出了更多、更狰狞的利爪和触手! 他看到,那些本该因为恐惧而崩溃的凡人辅助军,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狂暴的药物。 一个个双眼血红,舍弃了所有阵型和掩体,咆哮着与那些怪物扭打在了一起,用牙齿和指甲,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撕咬! 整个战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分不清敌我的绞肉机。 而那座由黑曜石和黄铜所构筑而成的巨大金字塔,则像一个贪得无厌的魔神,静静地矗立在这片血肉磨坊的中央。 疯狂地吸收着战场上所有逸散出来的“情绪”——恐惧、愤怒、痛苦、以及……狂喜。 尤利乌斯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那座金字塔正在变得越来越“活”。 它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会让周围的光线变得更加扭曲,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他那颗早已被“理性”和“纪律”所彻底武装起来的心,产生一种想要将手中的爆弹手枪,塞进自己嘴里扣动扳机的冲动。 【不……】 【这是……精神污染……】 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即将被“疯狂”所吞噬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想起了,他在政委学院时,导师在最后一堂课上,对他们说过的,那句他当时完全无法理解的“箴言”。 【当你们有一天,发现你们手中的《手册》,无法再解释你们眼前的敌人时……】 【不要试图去‘理解’它。】 【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摧毁’它。】 【用你们的生命,和你们的忠诚,去将那个‘错误’,从帝皇的宇宙中,彻底地抹除掉。】 尤利乌斯缓缓地站起身。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所有的“困惑”与“恐惧”,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纯粹、也更加狂热的信仰所彻底取代。 他打开了全军的通讯频道。 他没有去下达任何复杂的战术指令。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殉道般的语气,向所有还在浴血奋战的帝国士兵,下达了他此生最后一个,也是最光荣的命令。 “第101掷弹兵团,听令。” “以帝皇之名。” “——向我开炮。”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六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第一军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的动力甲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那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更阴险的污染。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原本流淌着纯净蓝色电弧的动力剑,此刻却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油污所覆盖,光芒变得黯淡而又粘稠。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恶意的能量正顺着那些被他斩杀的狂信徒的尸体如同无形的跗骨之蛆,不断地侵蚀着他手中这把由科学所锻造而成的武器。 他看到,剑刃之上那原本纯净的蓝色电弧,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血管般跳动的血色。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侵蚀。】 【正在分析其构成……】 【分析失败。】 【警告:该能量具有极强的‘概念’污染特性。】 他头盔的内置扬声器中,传来了技术军士那冰冷而又急促的警报声。 伊克顿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知道这才是这场手术真正的病灶。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由黑曜石和黄铜所构筑而成,亵渎与疯狂的巨大金字塔。 他知道那个将这些凡人都变成疯子的源头,就在那里。 “全员注意。”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他那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阿斯塔特的耳中。 “常规清剿任务结束。” “现在开始执行最终协议。” “斩首。” 他和他身后那五百名同样沉默的军团的精英,不再理会周围那些还在疯狂涌来的狂信徒。 他们组成了一个最锋利的、无可阻挡的箭头,向着那座代表着疯狂与混乱的黑暗之心,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但。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金字塔的脚下时。 轰——隆——!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更加沉闷、也更加决绝的巨响,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伊克顿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片由凡人辅助军所组成的、本该早已崩溃的阵地,此刻却变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 数以万计的帝国士兵,在他们的政委的带领下,引爆了他们身上所有的炸药和弹药!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和忠诚,为这场早已失控的战争,献上了最悲壮,也最干净的祭品! 那场自杀式的爆炸所产生的恐怖冲击波如同神明之手,瞬间就将那片正在疯狂涌来的红色海洋,清理出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 也为伊克顿和他那支突击部队,创造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伊克顿看着那片由他看不起的“凡人”,用生命为他铺就的道路。 他那颗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所轻轻地触动了。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那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他身后那群同样被眼前这悲壮一幕所震撼的兄弟们,发出了此生最歇斯底里的咆哮。 “为了他们!” “冲锋!!!” 黑色的潮水与红色的潮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但这一次,黑色的潮水不再是手术刀,而是一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战锤! 他们不再进行任何精准的点射和战术规避! 他们只是用最纯粹的、最不讲道理的暴力,将他们眼前所有敢于阻挡他们的东西,都彻底地碾碎! 轰! 伊克顿一剑劈开了一个变异狂信徒的脑袋,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没有去擦拭,只是用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他体内的两颗心脏正在疯狂地搏动!他那早已冰冷的血液正在重新变得滚烫! 他感觉,自己正在从一个“机器”,重新变回一个懂得愤怒与仇恨的“人”! 而就在他即将被这股陌生的、狂暴的情绪所彻底吞噬时。 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那声音,他很熟悉。 正是那个在他们出发前为他们下达了观察与记录指令的父亲。 【数据已足够。】 【实验可以结束了。】 下一秒。 伊克顿看到,他手中那把早已被血色所彻底污染的动力剑,其剑刃的最核心。 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枚金色的符文。 那符文如同一个微缩的太阳。 在接触到那股疯狂与混乱的血色能量的瞬间。 轰——! ------------ 第186章 在理性的光辉下,审判最后的疯狂 轰——! 那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更彻底的……湮灭。 伊克顿看着自己手中的动力剑。那柄陪伴他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早已被赛瑞纳狂信徒的污血和那股无形的恶意侵蚀得暗淡粘稠的“手术刀”。 此刻,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净化。 剑刃核心处,那枚由帝皇亲手烙印下的微缩的金色雷鹰符文,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微型太阳,爆发出了一阵纯粹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光。 那光芒如同最强大的溶剂,瞬间就将剑刃之上所有附着的血色能量都彻底地溶解、蒸发,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动力剑恢复了它本该有的模样。 剑刃之上,纯净的蓝色电弧再次欢快地跳动着,发出清脆的嗡鸣。 而伊克顿那颗因为凡人的牺牲,和战场的疯狂而第一次产生了愤怒与狂暴情绪的年轻的心。 也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他那双在红色目镜之后,早已因为杀戮而变得有些猩红的眼睛,重新变得如同万年冰川般深邃而又冰冷。 他再次变回了那个只为了执行任务而存在的工具。 伊克顿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他的创造者,在通过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下达最后的指令。 他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片由血肉与疯狂所组成的、早已失去了所有意义的战场,精准地锁定在了那座由黑曜石和黄铜所构筑而成的、亵渎与疯狂气息的巨大金字塔的顶端。 在那里,一个穿着血色祭祀长袍的身影,正高举着一柄由无数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所组成的法杖,疯狂地咆哮着。 试图将整个战场都拖入一个更加深邃的深渊。 他就是这场瘟疫的源头,也是这场手术最后需要被切除的肿瘤。 “全员注意。” 伊克顿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他那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阿斯塔特的耳中。 “常规清剿任务结束。” “现在开始执行最终协议。” “斩首。” 下一秒,所有还在与狂信徒们缠斗的第一军战士,都如同收到了统一指令的杀戮机器。 他们放弃了所有眼前的敌人。 他们以伊克顿为箭头,组成了一个最锋利的、无可阻挡的楔形阵,向着那座金字塔,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七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赛瑞纳血腥教派的大祭司,“屠宰者”卡恩。 他,正在成为神。 他站立在金字塔的顶端,在他那座由无数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所组成的鲜血祭坛之上,感受着从下方那片血肉磨坊之中,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 那是恐惧、是痛苦、是愤怒、是绝望,是所有负面情绪所凝聚而成的,最纯粹的食粮。 他的身体早已不再是人类。 他的皮肤之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杀戮与毁灭欲望的岩浆。 他的背后生长出了一对由愤怒所构筑而成,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翅膀。 他成为了他所信奉的那个隐藏在宇宙最深处的血神在这颗星球上最完美的化身。 “更多的……我需要更多的……血!” 他咆哮着,将手中的心脏法杖狠狠地插入了祭坛的核心!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血色冲击波,以金字塔为中心向着整个战场疯狂地扩散! 所有被冲击波扫中的生物,无论是帝国的士兵还是他自己的信徒,他们的身体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大力量给强行地点燃了! 他们的血液在沸腾! 他们的骨骼在熔化! 他们变成了一支支人形的火炬,在极致的痛苦中为他们的神献上了最后的祭品! 而卡恩则在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血腥盛宴之中,贪婪地吸收着那股足以让一个星球都为之颤抖的庞大力量! 他的身体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高大、更加狰狞也更加神圣! 他即将完成他最后的飞升! 他即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 在那片由他亲手创造出来的血色火海之中,一群不带丝毫感情的蝼蚁,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姿态,向着他的祭坛,发起了冲锋。 “不知死活的……虫子。” 卡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蔑视的微笑。 他甚至懒得亲自出手。 他只是随意地从他那座鲜血祭坛之上,掰下了一根由无数颗哀嚎的颅骨所组成的骨矛。 然后如同扔掉一根无用的垃圾般,向着那群正在向他逼近的蝼蚁轻轻地扔了过去。 那根骨矛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就迎风而长! 瞬间就变成了一头,由纯粹的杀戮与憎恨所组成,身高超过百米的骸骨巨兽! 那巨兽咆哮着,用它那由无数手臂所组成的利爪,向着那支渺小黑色的箭头狠狠地拍了下去! 【足以……将一座山峰都拍成齑粉的力量……】 卡恩看着那即将被碾成肉泥的蝼蚁,他的脸上是神明在审判凡人时那理所当然的漠然。 但,下一秒,他的漠然就变成了错愕。 因为他看到,那个为首的、穿着漆黑动力甲的蝼蚁头领,在面对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时他没有丝毫的闪避。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然后对着那头不可一世的骸骨巨兽,轻轻地向前一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只有一道纯粹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光。 那光不大不亮,却仿佛蕴含着宇宙中最本源的秩序。 它轻易地就穿透了骸骨巨兽那由无数怨念所组成,坚不可摧的外壳。 然后点燃了它最核心的那个,疯狂混乱的灵魂。 “不……” “不——!” “这是……什么?!” 卡恩发出了此生最惊恐也最不信的咆哮。 他那颗早已被神性所彻底占据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所彻底吞噬。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凡人,而是一个规则。 一个与他所信奉的混乱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秩序。 而就在他因为道心崩溃而陷入呆滞的瞬间,那个穿着漆黑动力甲的死神,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伊克顿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变得不似人形的伪神,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的血色瞳孔。 他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把早已恢复了纯净的动力剑,然后宣判了他最终的命运。 “以帝皇之名。” “异端必须死。” ------------ 第187章 在疯狂的灰烬中,锻造理性的王冠 李昂靠在创作舱冰冷的金属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股混杂着血腥、疯狂与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精神冲击,终于从他的意识中缓缓褪去,如同退潮后沙滩上留下的泡沫,脆弱而虚幻。 他的眼前,光幕之上,代表着【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结束的结算界面,正闪烁着冰冷而又丰厚的光芒。 【战役模拟已结束。】 【最终评定:惨烈胜利。】 【正在进行战利品结算……】 李昂没有立刻去查看那些数字。 他的目光,穿透了结算界面,落在了那段被系统自动保存下来的关于伊克顿最后那一剑的战斗录像之上。 他看着那道纯粹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净化之光”。 看着那光芒,是如何轻易地就将那个所谓的“血神化身”,连同着他那扭曲的“规则”,一同从“现实”中彻底抹除。 他那颗一直以来都如同最精密计算机般冷静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震撼”的情感所占据。 【……这就是……帝皇的力量吗?】 他在心中,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他知道,那不是伊克顿的力量。 那是帝皇,在创造这些“手术刀”时,就提前在他们的灵魂最深处所烙印下的后门程序。 一个用来对抗“疯狂”的最终“保险丝”。 一个足以证明,他那个看似疯狂的“造神计划”,从一开始,就拥有着何等深远布局的“证据”。 【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早就知道,他的孩子们,在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李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战利品结算完毕。】 主脑那冰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您在本次战役模拟中,成功解析了‘赛瑞纳血腥教派’的力量来源。】 【您已获得相关数据:【“非现实”能量侵蚀模型(初级)】。】 【该数据,已自动提交至【战略需求清单-技术方向2】,判定为【已完成】。】 【同时,您已缴获敌方科技图纸:【链锯斧(狂战士型号)】、【等离子手枪(献祭型号)】。】 【最后,根据您在本次模拟中的综合表现(战损比、战略目标完成度、信息收集效率),您将获得额外奖励:】 【【文明本源】:五千点。】 【【GP】:三千点。】 李昂看着那份算不上丰厚,但却至关重要的奖励清单。 他知道。 他已经拿到了,他开启这场模拟的“钥匙”。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打开了自己的文明沙盘,将那份刚刚到手的【“非现实”能量侵蚀模型(初级)】的数据,连同着他在之前PVP中缴获的【信仰护盾】、【共情音波发生器】等所有相关的“唯心”科技。 如同扔进一个巨大的熔炉般,全部打包,发送到了主宇宙中,那个早已为此而待命的部门。 【机械神教-火星-奥林匹斯山-万机神殿】。 然后,他为这个全新的、充满了亵渎与疯狂的研发项目,赐予了一个冰冷而又充满了“理性”的名字。 【项目代号:真理之锚】 【研发目标:创造一种能够生成“局部现实稳定场”的便携式设备,用于中和所有“不科学”的能量侵蚀。】 【首席科学家:基因贤者,考尔。】 【技术顾问:……】 李昂的手指,在那个空白的顾问名单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他将那个,在【飞升之路】PVP中战利品的名字,填了上去。 【——“渡劫真仙”之数据残骸。】 【您确定要消耗五千点【文明本源】,开启该项目吗?】 “确定。” 做完了这一切,李昂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份早已等待了许久的【战略需求清单】。 清单之上,【技术方向2】的那一行,已经变成了代表着“完成”的绿色。 但剩下的两项,依旧是刺眼的红色。 【1.【技术方向】:战略级打击能力(重型攻城)。】 【3.【资源方向】:C+级边疆工业基地。】 “一个一个来。” 李昂喃喃自语。 他打开了【无垠的边疆】的界面。 他看到,那个由他亲手扶植起来的“税务官”诺灵顿。 和他那支由“旧英雄”与“新海盗”所共同组成的畸形舰队,已经将整个黄金航道G-7贸易节点,都变成了一个独属于帝国的“收费站”。 无数的财富,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被迫缴纳“保护费”的商船之上,流入帝国的国库。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一个收费站,是无法支撑起一场“百万级军团”的十年期远征的。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兵工厂”。 他将目光,投向了黄金航道的更深处。 投向了那片,由三个B级商业文明所共同组成的“自由贸易联盟”的领地。 在那里,有他所需要的一切。 有丰富的矿产,有成熟的工业设施,有数以亿计的、可以被随时转化为“劳工”的人口。 他笑了。 笑得像一个看到了新猎物的鲨鱼。 他打开了通往【风暴之牙】前进基地的通讯频道。 他准备,给他那个聪明的税务官,下达一个新的足以让整个黄金航道都为之颤抖的“KPI”。 但。 就在这时。 主脑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您的主宇宙时间线,已停滞超过一个标准轮次。】 【根据规则,将为您强制匹配下一轮PVP对战。】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匹配成功!】 李昂的光幕之上,弹出了一个对手档案。 【文明:星际堡垒-卡拉诺克氏族】 【创造者:‘铁须’】 【当前排名:第288名】 【对战模式:攻城为下。】 【胜利条件:在规定时间内,攻破对方的要塞核心。】 李昂看着这个充满了恶意与巧合的对战模式。 又看了看自己【战略需求清单】上,那个刺眼的【重型攻城】的需求。 立刻便明白了。 主脑这是在“送分”。 也是在“催命”。 ------------ 第188章 当长子,开始渴望兄弟 【PVP对战【攻城为下】-取利阶段】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比雷霆战士还要矮壮的“矮人”。 他的胡子被编成了复杂的辫子。 那是星际堡垒卡拉诺克氏族的领主“铁须”。 他也在看着李昂。 他那双深陷在如同岩石般坚硬的眼眶之中的小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轻蔑,只有一种如同最坚固的合金般的沉稳。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落下。 铁须毫不犹豫地发起了他的攻击。 他的声音如同两块花岗岩在互相摩擦,低沉而又有力。 【“星际堡垒”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根据【真理之眼】提供的公开录像,‘人类帝国’的战争模式极度依赖其‘英雄单位’的斩首能力。】 【其常规部队帝国军,士气脆弱训练度低下,在面对同等级的阵地战时几乎不堪一击。】 【我将在我的要塞之中布下天罗地网。】 【用最坚固的堡垒和最强大的火力将你的‘英雄’与你的‘炮灰’彻底分割。】 【然后,在你那群无助的羔羊面前,将你的‘牧羊犬’活活地砸成铁饼。】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简单粗暴却又无比有效的阳谋。 他看穿了帝国最大的弱点——对英雄单位的过度依赖。 然后他用自己最强大的优点——坚不可摧的防御,来对这个弱点进行最致命的打击。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人类帝国”文明战术体系的核心缺陷,被判定为【精准打击】。】 “漂亮!” “不愧是铁须大佬!一针见血!” “没错!把他们那几个厉害的超级士兵给困住,剩下那群凡人,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吗?!” 铁须的粉丝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而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空空如也的筹码栏,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很好。】 【你终于也开始相信‘真理之眼’了。】 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星际堡垒”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星际堡垒’的社会结构过于‘团结’。】 【一个由血缘和荣誉所维系的氏族社会,固然坚不可摧。】 【但当这份‘荣誉’需要用‘牺牲’来换取时。】 【当你的‘兄弟’需要为了整个氏族的‘利益’而去主动赴死时。】 【这份‘团结’还会像你们的堡垒一样坚不可摧吗?】 这个恶意与诛心的提案,瞬间就让铁须那张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李昂笑了。 笑得像个魔鬼。 “我只是想提醒你。” “在帝国的数学模型里。” “所有的‘变量’都是可以被计算的。” “包括‘亲情’。” 【攻击推演:】 【我将在你的氏族之中散布一个‘谣言’。】 【一个关于你的‘长子’和‘次子’谁更有资格继承你那‘符文战锤’的‘谣言’。】 【我将让他们相信在这场守城战中谁能杀死更多的敌人谁能获得更大的‘荣耀’。】 【谁就能成为卡拉诺克氏族下一任的‘领主’。】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星际堡垒”文明权力交替的核心矛盾,被判定为……】 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仿佛是赞叹般的波动。 【阳谋。】 “不!” 铁须看着那个结果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他那双如同熔岩般炽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昂。 “你这个肮脏的只会玩弄阴谋的……懦夫!” “我会在战场上用我族人最坚固的盾牌和最锋利的战斧,将你和你那可笑的阴谋一同彻底地碾碎!” “是吗?” 李昂笑了。 “我很期待。”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PVP对战【攻城为下】-演化时间:第一小时】 主视角,星际堡垒-卡拉诺克氏族-第一铁砧要塞-指挥中心。 领主铁须正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全息沙盘。 沙盘之上,一片黑色的如潮水般的帝国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着他这座坚不可摧的要塞缓缓地逼近。 而在军阵的最中央,是数百名穿着漆黑动力甲的、如同死神般的阿斯塔特。 “父亲。” 一个同样矮壮,但更加年轻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是他的长子巴林。 “请让我出战吧!” 巴林指着沙盘上那支正在向着要塞东侧运动的阿斯塔特偏师咆哮道。 “我将带领我的‘碎颅者’卫队从地底的秘道发起突袭!” “我保证将在一个小时之内,将那些不知死活的长腿佬的脑袋,都拧下来当成您的酒杯!” “不!” 另一个更加年轻,但眼神却更加阴鸷的声音立刻反驳道。 是他的次子索林。 “哥哥,你的战术太鲁莽了!” 索林指着沙盘的另一侧。 “我们应该集中所有的远程火力,优先摧毁他们那些脆弱的炮灰!” “只要剪除了他们的羽翼,那些所谓的天使,不过是一群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懦夫!” “蠢货!” 铁须听着他那两个同样优秀,但却早已势同水火的儿子在他面前争吵不休。 他那颗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名为疲惫的情绪。 他知道,那个魔鬼的阳谋已经成功了。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将失去他的一个儿子,甚至两个。 “够了!” 他咆哮着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指挥台之上。 “都给我闭嘴!” 他看着那两个因为他的愤怒而瞬间安静下来的儿子,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痛苦与决绝。 “巴林。”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你带领你的卫队去东侧。” “索林。” “你带领你的炮兵去西侧。”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你们在日落之前。” “提着敌方指挥官的头。” “来见我!” ------------ 第189章 在炮灰的尸骸上,见证钢铁的纪律 巴林感觉自己的肺快要被怒火烧穿了。 他和麾下那五百名最精锐的“碎颅者”卫队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地穴恶魔,被死死地困在了这条该死的,由黑铁和岩石所构筑而成的地下秘道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汗水和劣质燃料混合的刺鼻味道。 头顶之上不断传来沉闷的,如巨人擂鼓般的爆炸声和金属扭曲的悲鸣。 那是他父亲的要塞,那座号称永不陷落的第一铁砧要塞,正在被那些长腿佬的炮火无情地蹂躏。 而他,巴林,“铁须”的长子,卡拉诺克氏族未来的领主,本该是这场战争中最耀眼的英雄。 此刻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条阴暗潮湿的地道里听着远方的战歌。 “该死的索林!” 巴林咆哮着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岩壁之上! 咔嚓——! 坚硬的岩石在他那包裹着符文动力甲的拳套面前如同脆弱的饼干,瞬间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那个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后面的阴险的懦夫!” “他竟然敢……他竟然敢用父亲的命令来拖延我的进攻!” 他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在指挥中心的那场争吵。 他那个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弟弟,索林,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智慧与逻辑的狗屁道理,成功地说服了他们的父亲。 让他放弃了自己那个从地底发起雷霆一击直捣黄龙的完美计划。 转而采纳了他那个用远程炮火,进行无意义的消耗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乌龟战术。 【哥哥,你的勇气值得尊敬。】 【但是,战争不是角斗。】 【我们是防守方,我们拥有最坚固的堡垒和最强大的火力。】 【我们只需要像一个耐心的铁匠,一点点地,将那些长腿佬的耐心和生命都彻底地敲碎。】 “狗屁!” 巴林对着通讯器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索林!你这个懦夫!你听到了吗?!” “我们的要塞正在被轰炸!我们的族人正在死去!” “而你却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你的炮楼里计算你那该死的弹道?!” “立刻打开秘道的出口!” “我要出去!我要去拧下那些长腿佬的脑袋!”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了索林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冷静,我亲爱的哥哥。”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你现在冲出去只会白白地送死。” “而且……” 索林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父亲也更希望看到一个聪明的继承人。” “而不是一个……鲁莽的匹夫。” 通讯中断。 只留下巴林一人在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发出着无能的狂怒。 他知道,索林说对了。 他的父亲那个如同山峦般威严的男人正在变得越来越老,也越来越软弱。 他开始欣赏索林那种他所不齿的智慧,而对他这种最纯粹的勇气,却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不……】 【我才是长子!】 【我才是卡拉诺克氏族最勇猛的战士!】 【我绝不能让那个懦夫,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巴林的眼中燃起了名为嫉妒的火焰。 他不再理会索林的命令。 他举起了手中的符文战斧。 “碎颅者!” 他对着他身后那五百名同样憋了一肚子火的狂战士,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跟我来!” “我们自己去砸开一条路!” 【PVP对战【攻城为下】-演化时间:第二小时】 主视角,帝国军太阳辅助军第101“泰拉”掷弹兵团列兵卡恩。 卡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那震耳欲聋的炮火给震出窍了。 他和他的战友们如同被赶上祭坛的牲口,被他们那个魔鬼般的政委驱赶着,向着那座如同钢铁山脉般的矮人要塞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自杀式冲锋。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由无数的自动炮塔、电磁地雷和交叉火力网所组成的死亡地带。 他们的身后是他们自己人的炮兵阵地,那呼啸而来的炮弹,甚至比敌人的炮火还要精准地落在他们的头顶。 “前进!前进!前进!” 政委尤利乌斯的声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在通讯频道中疯狂地咆哮着。 “为了帝皇!为了你们身后那千千万万的家人!” “任何后退者皆为异端!” “就地处决!” 卡恩麻木地扣动着手中的扳机。 他看着自己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战友,被一发不知从哪里射来的跳雷炸断了双腿,在地上发出着凄厉的哀嚎。 他看着另一个战友,为了给后面的人趟开一条路,主动地扑向了一片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电磁地雷。 他那颗早已被战争所磨砺得如同石头般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麻木的情感所彻底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战斗,他只知道他必须前进。 因为后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耻辱。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更加沉闷的巨响,从他们侧翼的地面之下猛然传来!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 “怎么回事?!” 卡恩和他所有的战友都惊恐地看向了那个方向。 然后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那坚硬的、由黑铁和岩石所构筑而成的地面,如同一个被从内部顶起的锅盖轰然炸开! 无数的碎石和泥土向着四面八方飞溅! 一个由纯粹的愤怒与狂暴所组成的钢铁风暴,从地狱之中冲了出来! 那是数百名比雷霆战士还要矮壮但却更加坚固、更加充满力量感的矮人狂战士! 他们的身上穿着厚重的、刻满了发光符文的动力甲! 他们的手中挥舞着巨大的、包裹着蓝色电弧的符文战斧和动力战锤!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足以将钢铁都熔化的战意! 为首的正是巴林! “为了卡拉诺克!” 他咆哮着,第一个冲进了帝国军那早已被炮火轰炸得七零八落的脆弱的阵线之中! 他手中的符文战斧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一个帝国军的重机枪阵地,在他那不讲道理的冲锋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撕成了一堆废铁! “是……是敌人的英雄!” “完了……我们完了……” 卡恩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矮人领主,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感所彻底吞噬。 他扔掉了手中那早已打空了弹药的激光步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等待他的不是冰冷的战斧,而是一阵更加密集的枪响! 砰!砰!砰!砰!砰! 卡恩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那群早已杀红了眼的矮人狂战士的身后,在那片被他们自己人用炮火犁了一遍又一遍的死亡地带的废墟之中。 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数百个如同墓碑般的身影! 他们穿着经过特殊伪装涂层处理的、能够融入废墟环境的深灰色动力甲。 他们的头盔是更具骑士风格的封闭式的远征型头盔! 手中端着一种卡恩从未见过的、更加修长也更加致命的狙击型爆弹枪! 他们没有阵型也没有掩体! 他们只是沉默地半跪在那片,由自己同伴的尸骸所组成的地毯之上! 如同,一群从地狱之中爬回来的幽灵! 他们是第一军,是帝皇手中最锋利也最冰冷的手术刀! 为首的正是他们的指挥官伊克顿! 他看着眼前那群因为陷入了杀戮狂欢,而将自己最脆弱的后背完全暴露出来的蠢货。 他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狙击爆弹枪。 然后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目标所有裸露的脖颈和关节。” “自由射击。” ------------ 第190章 在理性的天平上,称量亲情的重量 索林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被冻结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愤怒。 他站立在第一铁砧要塞西侧最高的炮楼之上。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火药和烧焦金属的味道,吹拂着他那同样编成了复杂辫子的黑色胡须。 他的脚下是数以百计的、由他亲手布置的符文火炮和自动弩炮所组成,完美的死亡陷阱。 每一座炮台的角度,每一发炮弹的落点,都经过了他那如同最精密钟表般的大脑数以万次的计算。 他本该是这场战争的主角。 他本该用一场教科书般的完美的炮火覆盖,向他的父亲,向整个卡拉诺克氏族证明—— 智慧永远比蛮力更强大。 但现在,他所有的计划,都被他那个愚蠢,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哥哥,给彻底地毁了。 他看着面前的全息沙盘。 看着那个代表着巴林的红色光点,和他那支同样红得发紫的“碎颅者”卫队,如同一个笑话般。 被那群黑色的“长腿佬”,轻易地分割、包围、然后……戏耍。 他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担忧,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般的……鄙夷。 【蠢货。】 【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在心中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对自己那个正在走向毁灭的兄长,做出了最终的审判。 【明明只需要坚守阵地,利用我们坚不可摧的堡垒,就能将那些长腿佬活活地耗死。】 【他却为了那可笑的、虚无缥缈的‘荣耀’,主动地放弃了我们最大的优势,将自己和最精锐的卫队,都变成了一群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 【他,不配成为领主。】 【他,甚至不配拥有卡拉诺克的姓氏。】 “指挥官!” 一个同样穿着符文动力甲的炮兵军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是惊慌与不解。 “巴林王子……他……他被包围了!” “我们是否需要调转炮口,对他进行火力支援?!” 索林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将目光从那片早已失去了所有悬念的东侧战场移开。 投向了另一片,更加广阔也更加……重要的战场。 要塞的正门。 在那里,数以万计的,如黑色潮水般的帝国军炮灰,正在他们那个魔鬼般的政委的驱赶下,向着他所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的阵型混乱,他们的武器简陋。 他们在他的符文火炮面前如同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下。 但他们却悍不畏死。 他们用自己那脆弱的、不值一提的血肉之躯,为他们身后那支真正的主力——那数百名穿着漆黑动力甲的天使,一点点地趟开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他们在计算。】 索林看着那片看似混乱,但实则充满了目的性的炮灰冲锋。 他那颗大脑,瞬间就洞悉了对方指挥官的真实意图。 【他们在用这些炮灰的生命,来计算我们炮火的覆盖范围、射击死角以及换弹的间隙。】 【他们在用最廉价的耗材,来为他们那最昂贵的手术刀绘制一幅最精准的地图。】 一股寒意顺着索林的脊椎缓缓爬上。 他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同类。 一个同样懂得用数学来战斗的怪物。 而现在,这个怪物,正在向他发起一场无声的挑战。 “指挥官?” 那个炮兵军官看着陷入了沉默的索林,再次用一种焦急的语气催促道。 “巴林王子他……快撑不住了!” 索林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那个忠心耿耿却又愚蠢不堪的下属。 他那张一直都如同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挣扎。 他知道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抉择。 一个足以决定他和他整个氏族未来命运的抉择。 是去救那个愚蠢的但却是他唯一亲人的哥哥? 还是放弃他,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正面战场,去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的敌人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博弈? 【亲情……】 【还是……胜利?】 他那颗冰冷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无数的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救援巴林的成功率:百分之三十七。】 【但即使成功,我方也将因此而损失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远程火力,导致正面战场彻底失守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二。】 【放弃巴林,集中火力,守住正面战场的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八。】 数据是冰冷的,也是诚实的。 索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他那个勇猛无敌的兄长的阴影之下。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在每一次看到他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流露出的失望。 他想起了那个来自帝国的魔鬼在他心中所种下的那颗诱惑与野心的种子。 【一个聪明的继承人……】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里所有的挣扎与犹豫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最坚固的合金般的冰冷与决绝。 他拿起了通讯器,接通了那个他一直都看不起的哥哥。 “巴林。”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现在。” “为了卡拉诺克。” “战斗至死吧!” 通讯中断。 然后他对着那个早已被他这番冷酷的言论吓得面无人色的炮兵军官,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传我的命令。” “所有炮兵单位放弃对东侧战场的支援。” “将所有的炮火都给老子集中在正面!” “用最密集的弹幕将那些敢于挑衅我们的长腿佬的炮灰!” “连同着他们那可笑的希望!” “一同给我彻底地碾碎!” ------------ 第191章 在背叛的废墟上,献上最后的荣耀 巴林感到肺里烧着火,呛满血腥味。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的腥气,割着喉咙。 他单膝跪着,身上动力甲布满弹孔,焦黑一片。 甲边缘,几块凡人血肉还黏着,晃来晃去,散发着死亡的酸腐。 他手中符文战斧,曾劈开无数敌人,如今只剩半截。 断口滋滋冒电火,嗡嗡作响,像是在低吼。 身边,五百“碎颅者”卫队,他的心腹兄弟,全成了尸体。 他们像烂肉一样堆在地上。 他们死得惨烈,躺在这片被自己人炮火犁过一遍又一遍的焦土上。 土里血肉横流,混成泥浆。 他们的敌人并非那些凡人士兵。 而是那些像鬼影一样,从他们同伴尸骸里爬出的黑甲战士。 巴林从没见过这般无声的杀戮,这群“天使”的手段透着冰冷与诡诈。 “……这是为何?” 巴林抬眼,远处,一个穿漆黑动力甲的“天使”正走近。 那高大身影在炮火余烬中时隐时现,手中狙击爆弹枪还滴着他兄弟们温热的血。 他那颗只懂“荣耀”和“勇气”的心,此刻被“不懂”塞满。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氏族的古老信条似乎在这一刻崩塌。 “明明……我们赢了啊……”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嘶吼,带着不解与疯狂。 他想起,一个钟头前。 他和“碎颅者”们,像猛虎下山,轻易撕开帝国军的烂阵。 凡人的防线,在他眼里就是纸糊的。 爆弹枪的火光吞噬着低语,链锯斧撕裂血肉,带来纯粹的杀戮快感。 他想起,一斧头把帝国重机枪阵地连人带掩体砸成铁饼时,他心里的狂喜。 那金属扭曲,血肉炸开,是他力量的证明,也是氏族武德的彰显。 他想起,看那些“长腿佬”的炮灰在他面前哭喊着跑散时,他心里蔑视。 以为那只是凡人被吓破胆,是低等生物的本能怯懦。 他以为,他会为自己,为父亲,为整个卡拉诺克氏族,赢一场最光荣的胜仗,能刻进氏族的《荣耀石板》里。 那块石板记载着每一个伟大战士的功绩,是他奋斗的目标。 他以为,他会证明自己最有资格,能接那把符文战锤,成为“长子”。 那是氏族领袖的象征,力量与智慧的结合。 但他错了。 他和那些杀红眼的兄弟,都漏了一处最要命的活口。 那些炮灰,他们在跑。 但他们,从没真正垮掉。他们的退兵,像被训过的狗赶羊。 每一步“乱”跑,都透着一股规矩,一种不自然的秩序。 他们看似没头苍蝇,但跑的方向,总把碎颅者死死困在这一片。 这地方没掩体,被炮火轰平,成了屠宰场!巴林感到脚下黏滑,全是血肉。 他这才发现,他们早已深陷绝境。 而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猎人的蠢货。 却不知不觉中,成了被猎物引诱的野兽。 巴林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怒火,他被凡人玩弄了! “……玩得……真妙啊……” 巴林看着那个站在他面前的黑色死神。 他那张失血过多的脸,惨白一片,却挤出一个敬佩又不甘的笑。 那是败者对强者的最后一眼,混杂着对自身愚蠢的自嘲。 他输了。 输得服气。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给这种心计。 这已超越了单纯的武力对抗。 他输给一个,比他更懂用牺牲的鬼东西。 一个能把凡人命当棋子的冷血家伙,比他更懂战争的残酷。 伊克顿看着眼前这氏族领主,重伤难支,眼里却仍烧着战火。 那份斗志,败了也没灭,像岩浆般炽热。 他面甲下,脸没动。 他只是慢慢举起手中狙击爆弹枪。 枪身上,热流涌动,等待着最终的释放。 枪口,对准了那颗写满不甘的头颅。 那是结束。 “为了卡拉诺克!” 巴林发出此生最后一声吼。 那声音撕裂喉咙,传遍这片死寂的屠宰场,带着卡拉诺克氏族不屈的骄傲。 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举起手里那半截符文战斧。 残破的斧,是他最后的尊严,也是他向敌人挥出的最后一击。 他冲向那个,此生最敬佩的敌人。 发起最后的冲锋! 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氏族战士的命,为了不悔,为了最后的尊严! 砰! 一声闷响,爆弹精准穿过巴林头盔的目镜。 弹头撕裂陶钢,洞穿血肉与骨骼。 巴林庞大的身子,猛地一僵,冲势停住。 他那双像熔岩一样热的眼,最后一丝光亮,被解脱盖住,迅速暗了。 所有的愤怒、不解、不甘,都随之消散。 然后,轰然倒地。重重的身躯砸在焦土上,溅起血泥,扬起一片尘土。 伊克顿面无表情地收枪。 枪口还冒着青烟,带着淡淡臭氧味。 他看着那具尸体,死后也保持着冲锋姿态。 这氏族战士,用最野蛮的方式,走完了他那条路。 伊克顿的基因算法,瞬间记录下这失败者的数据。 他那颗钢铁般的心,此刻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轻轻“拨动”了。 一丝转瞬即逝的敬意,像冰湖上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个……值得一记的……‘战士’……”这话在他心里响起,没有声音,像机器也带了些低沉,但很快就被任务指令覆盖。 但这情绪,不到一秒。 就被更“冷”的“理性”盖过。 任务还没完,情绪只会拖后腿,这是阿斯塔特刻入基因的铁律。 他转身,看那座仍在喷火、像钢铁山脉一样的卡拉诺克氏族要塞。 炮塔的火舌撕裂夜空。 他知道。 “手术”,还远没完。这地里的毒瘤,远不止于此。 他打开全军通讯。 “我是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他的声音,冷,又“有效率”,不带一丝个人情感。 “敌方东侧主官,巴林,已死。” “再报。” “巴林,已死。”重复报送,为的是让每个阿斯塔特都清楚这个重要消息,不留一点杂音。这是对凡人指挥官的首要报告。 “PVP对战【攻城为下】-演化时间:第三小时。” 主视角,星际堡垒-卡拉诺克氏族-第一铁砧要塞-指挥中心。 领主铁须,听着通讯里那像死神宣判一样的冷声。 那声音穿透金属,直击他心核,仿佛在嘲笑氏族的落败。 他那身像花岗岩一样硬的身子,猛地一抖。 他手里的符文战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震得指挥桌直晃。 锤身冰冷,不再给他力量。 他那双浑浊的眼,死死盯着全息沙盘上,那个已灭掉的红色光点,他长子的标志。 那点光曾是他的骄傲,是他血脉的延续。 他脑子,此刻一片空白。 世界在他眼前没了颜色,没了声音,只剩下丧子的剧痛。 “死了……” “我的……巴林……” “死了……”这三个字在他脑里反复撞击,每次都像撕开他心,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父亲。” 一个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声音像冰锥,扎破铁须的悲伤,将他从绝望中拉回。 是他的次子,索林。 他站在铁须身后,像块没感情的礁石,沉默而坚硬。 “哥哥他……完成了他的荣耀。” 索林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悲伤,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一个务实派对理想主义者的总结。 索林看着因丧子而瞬间老了几十岁的父亲。 他看到铁须眼中,那份老兵才有的绝望,以及对旧式荣誉的执着。 他那双像黑曜石一样深的眼里,没一丝悲伤,只有一种看被淘汰的旧时代一样的可怜。 巴林的牺牲,在他看来只是氏族前进的必然代价,无关个人情感。 “而我们。”索林慢慢上前,步子稳而硬,每一步都带着计算好的力量。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象征权力与未来的符文战锤。 那锤子曾是巴林梦寐以求,如今却轻易到了他手里。锤身在他手中散发出低沉的嗡鸣。 “也该去完成,我们的胜利了。”声音在战锤入手的瞬间,更清楚,更自信。 他转身,看沙盘上,那片被他无尽炮火淹没的帝国军炮灰阵地。 那里的红色光点,一个接一个灭掉,如同蜡烛熄灭。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那笑里藏着他对未来的一切掌控,以及对“长腿佬”的蔑视。 他知道。 从这时起。 他,索林,才是卡拉诺克氏族,唯一的未来。 他将接过氏族的重担,以他精密的计算和务实的手腕,带族人赢。 他要用他自己的法子,赢这场仗。 那不是巴林那种原始的冲锋,而是精准计算、火力压制和战术欺骗。 他要向父亲,向整个氏族证明—— 智慧,永远比那可笑的勇气,更有用。 在面对异形和混沌时,匹夫之勇等于送死,唯有科技与策略才是氏族存续的基石。 “传我的令!”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他成继承人后的头一个命令。 声音在指挥中心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如同冰冷金属的摩擦。 “所有炮兵,停下对正面战场的蠢消耗!” 这意味着之前的炮火压制,在他眼中都只是浪费炮弹,毫无效率可言。 “把所有炮火,都给老子,集中在……东侧!” 他声音陡然拔高,命令精确又狠毒。 他要对杀死他哥哥的敌人,施以最猛的报复,用火力彻底覆盖那片区域。 “我要把那些,杀我哥哥的凶手!” “和他们那可笑的胜利!” “一起,给我彻底地……轰成肉泥!” 他要让那片区域寸草不生,所有敌人化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他要……“报仇”。 他要用一场最漂亮的炮火盛宴,为他那蠢哥哥,办最后的……“葬礼”。 那将是火焰与死亡的赞歌,响彻星空。 也为他自己的“上位”,鸣最完美的……“礼炮”。 那炮火将宣告新时代的开始,宣告索林的崛起,以及卡拉诺克氏族新时代的到来。 ------------ 第192章 在钢铁的洪流中,奏响理性的葬歌 伊克顿的肺像被震碎了。 每次呼吸,都伴着胸腔的刺痛。 他半跪在一堆掩体后。 那掩体是凡人尸体和烂铁堆成。 他身上漆黑的MK-II十字军型动力甲,像是被丢进火炉烧过,又扔进冰水淬了几百次。 甲面布满裂痕,全是焦黑的烫印。 头顶,是末日般的轰鸣。 那是几百门符文火炮,不要命地宣泄怒火。 每颗炮弹炸开,大地都抖一下。 他那千锤百炼的钢铁身子,也觉得快被撕裂。 “指挥官!” 通讯频道里,副官卡勒姆的声音沙哑。 炮火震得他话音变形。 卡勒姆是【狩猎】PVP里活下来的老兵,声音比新兵稳,可此刻也急了。 “我们藏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活活被埋这儿!” 伊克顿没出声。 他那双像星辰一样深的眼,盯着战术目镜。 上面,包围圈正肉眼可见地缩小。 他知道,那个叫索林的矮人主官,比他想的更精明,也更狠。 索林没学他蠢哥哥,没傻着用蛮力来跟他们讲规矩。 他用了最对,也最不要脸的法子。 炮火洗地。 用无穷无尽的炮火,把他们这把小而毒的手术刀,连同他们那可笑的胜利,一起埋掉。 “一个……懂下棋的……” 伊克顿看着东侧战场。那里正被他自己人的炮火吞没。 他看着那个死后仍保持冲锋姿态的巴林。 他那颗冷硬的心,此刻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轻轻“拨动”了。 那不是可怜,也不是敬佩。 而是一种惺惺相惜。 像棋手看另一枚被无情扫下棋盘的棋子。 他明白,他和巴林一样。 他们都只是各自父亲为了赢这场大棋局,毫不犹豫扔掉的筹码。 “指挥官?” 卡勒姆声音又响,把他思绪拉回眼前。 “我们怎么办?” 伊克顿慢慢站起身。 他看着那片逼近的火海。 火与死组成的钢铁洪流,正滚滚而来。 他那张年轻俊朗却像万年寒冰的脸,毫无表情。 他只是慢慢举起手中狙击爆弹枪。 接着,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他一生中最疯也最冷静的命令。 “所有人。” “目标,敌人西侧炮兵阵地。” “中心开花。” “什么?!” 通讯频道里,所有幸存的第一军战士都惊呼出声,带着不敢信和骇然。 “指挥官!你疯了?!” 卡勒姆吼道。 “我们和西侧炮兵阵地之间,还隔着他们主力部队!” “我们现在冲出去,跟送死有何区别?!” “没错。” 伊克顿平静点头。 他的声音,比呼啸而来的炮火更冷。 “是送死。” “但也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他把战术目镜权限,共享给所有活着的兄弟。 “看吧。” 他指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索林的红点。 “那个精明的棋手,为了把我们彻底埋在这儿。” “已经把他所有棋子,都调到我们周围了。” “这也意味着。”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像毒蛇一样冰冷的光。 “他的老巢,已经彻底空了。” “这是一场豪赌。” 伊克顿看着那些因他这番话而沉默的兄弟们。 他们被他疯狂的计划震住了。 “一场用我们所有人的命,去换那个棋手脑袋的赌博。” “我不逼你们。” “你们可以选择像个窝囊废,活活被埋在这儿。” “或者。” 他慢慢举起手中动力剑。剑刃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像个真正的阿斯塔特。” “在敌人的老巢上,燃尽我们最后的荣耀!” “……” 通讯频道里,陷入长久的死寂。 接着,是卡勒姆那份豁出去的狂吼。 “为了帝皇!” “为了第一军!” “冲锋!!!” 下一秒。 几百个漆黑、冰冷,像墓碑一样的影子,从那堆尸骸废墟里冲了出来! 他们像一群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幽灵! 迎着那片由火焰和死亡组成的钢铁洪流! 发起了最后的反冲锋! “PVP对战【攻城为下】-演化时间:第四小时。” 主视角,星际堡垒-卡拉诺克氏族-西侧炮楼-指挥中心。 索林感觉自己像一个将要登基的神祇。 他站在那座由无数符文火炮和自动弩炮组成的王座之上。 脚下的合金平台,冰冷而坚硬。 他看着面前的全息沙盘,那片被他无尽炮火淹没的死亡地带。 炮弹落地,震得沙盘光影乱颤。 他看着那个代表他蠢哥哥的红点,和几百个代表“黑色天使”的绿点,一起在那火海里慢慢熄灭。 他赢了。 用最聪明也最绝的法子,赢了这场仗。 也赢了他那老眼昏花的父亲的认可。 和整个卡拉诺克氏族唯一的未来。 “报告指挥官!” 一个同样穿符文动力甲的炮兵军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他脸上全是胜利的狂喜,汗水直流。 “东侧战场已清干净!” “所有长腿佬都被我们轰成肉泥了!” “好。” 索林满意点头。他甚至已在想,仗打完后怎么处置那个心神崩溃的父亲。 但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更猛、更绝望的巨响,从他脚下传来! 整个炮楼都在剧烈抖动,碎石簌簌落下。控制台的灯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索林那张满是算计和野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瞳孔骤缩成针眼。 “报告指挥官!” 一个炮兵带着哭腔,指着沙盘上那个以不可思议速度逼近的红色箭头! “是……是那些长腿佬!” “他们……他们没死!” “他们从我们脚下的排污管道冲上来了!” “什么?!” 索林眼睛瞬间瞪大。呼吸停住。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那些被他当成野兽的蠢货,怎么会有这种狡猾的心眼?! 这不合他的算计! 他和他那些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炮兵们,都漏了一个要命的口子。 他们脚下这座坚不可摧的炮楼,唯一的弱点,就是那条排污管道。 那是为了排掉炮火废热和废渣才修的一条破管道! 而现在,这条下水道却成了敌人通往他心口的高速公路! 他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脊背,从脚底窜到头皮。 “拦住他们!” 索林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音在颤抖。 “快!把所有炮火都给我轰下去!” 但已经晚了。 轰——! 一声巨响。 他脚下那块超合金地板,被一股挡不住的巨力从下方硬生生顶开了! 金属撕裂的尖锐声刺耳,火花四溅。 一个穿漆黑动力甲的死神,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复仇魔神,出现在他面前! 周身散发着杀戮的冰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是伊克顿!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被恐惧摧毁意志的棋手。 索林颤抖着,眼中尽是绝望。 他那张没表情的脸上,没一丝变化。 他只是慢慢举起手中动力剑。 剑刃闪烁着冷光,像死神的镰刀。 然后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宣判了他最终的命运。 “将军了。” ------------ 第193章 在钢铁的王座上,聆听金钱的哀嚎 李昂靠在创作舱冷的铁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浊气。 他感到胸口一阵轻松。 他眼前,光幕上,【攻城为下】PVP的赢家结算画面,正闪着丰厚诱人的金光。 【PVP对战【攻城为下】结束。】 【最终赢家:人类帝国,李昂。】 【正在算奖励……】 【你缴获敌人科技图纸:【符文动力甲(氏族勇士款)】、【符文火炮(三型)】。】 【你总共得【文明本源】:三万点。】 【【GP】:一万五千点。】 李昂看着那堆得满满的战利品单子,他脸上仍旧没有表情。 胜利对他而言,只是完成计划的一步。 他只是慢慢打开那份,像催命符一样的【战略要物单】。 这份单子承载着帝国扩张的铁律。 单子上,【技术方向一:重攻城】那行,因为得了【符文火炮】的技术,已经变成代表“完成”的绿色。 一个目标达成。 现在,只剩最后一项,还红得刺眼,像个未愈合的伤口。 【三、【资源方向】:在【无垠的边疆】宇宙里,得有一个【工业产值】达“C+”级的“前哨站”。】 “……是时候,去看看我那个鬼精的税务官了。” 他打开了【无垠的边疆】的操作界面。 那片机遇与危险并存的黑暗星域,又在他眼前铺开。 那是帝国永恒的战场。 他眼光,准准地,盯住了那条被他亲手点着战火的“黄金航道”。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区-黄金航道G-7贸易口-【风暴之牙】前哨站】 主视角,帝国“税务官”,前星际银行指挥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了。 剧烈的抽痛在他脑子里肆虐。 不是比喻,是真要炸了。 他脑子嗡嗡作响,神经紧绷。 他看着面前那份,他手下最精明的账房先生们,刚交上来的最新亏空报告。 墨迹未干的数字,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 他那张平时保养得极好的俊脸,此刻全是“痛苦”,能让任何一个视财如命的财主都当场崩溃。 他的脸因恐惧而扭曲。 “将军!” 他对着通讯器,向远在泰拉,他名义上最大的上司卡斯托将军,发出他这个月第一百零八次,哭天抢地的“告状”。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我们快破产了!” “自从我们用武力‘说服’了那些该死的商人后,整个黄金航道的生意,连着三个月掉了九成!” 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 “所有商船都绕着我们走!我们现在连一艘运尸体淀粉的船都拦不到!”物资短缺已是燃眉之急。 “我们燃油快没了!弹药快空了!我们那群只懂用蛮力的‘大爷’们(指雷霆战士),每天还要吃掉够养活一小支舰队的高能营养膏!”他列举着事实,试图让将军明白情况的严重。 “还有那个该死的‘自由贸易联盟’!” 他指着星图上,那三个正一点点蚕食他最后那点市场的红点,吼道。 那是他眼中最恶心的存在。 “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血味的鬣狗!” “他们正用我们最擅长的法子,来勒死我们!” “他们用更低的价钱,更好的服务,更安全的航线,来挖走我们所有客户!”诺灵顿感到一种彻骨的背叛。 “将军!” 诺灵顿眼里,闪着一个赌徒输光一切筹码后的最后疯狂。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我要支援!” “我要一支更强的舰队!” “我要一场仗!” “一场能把那些该死的鬣狗,连同他们那可笑的自由市场,一起彻底烧成灰的仗!”他咬牙切齿,眼中燃着复仇的火。 通讯器那边,陷入长久的死寂。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好半天,才传来卡斯托将军那冷得没一丝感情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深渊般沉重。 “驳回。” “什么?!” 诺灵顿愣住了。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总督大人。” 卡斯托将军声音顿了下,带了丝少见的可怜。 那可怜,却比斥责更让人心寒。 “帝皇对你,和你的【风暴之牙】,很不满。” “他觉得,一个连‘盈利’都做不到的收费站,没一点存在的价值。”这判决如寒冬之风。 “所以。” “他决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新命令,和一支新队伍,会在三天内,到你基地。” “如果你能带他们,完成命令里的任务。” “你和那些可怜的‘工人’,或许还能多活一阵。” “但如果你失败了……” 卡斯托将军没说完话。话语中断,却比任何威胁都沉重。 但诺灵顿已从那冰冷的电流声中,听到了自己,和自己手下几万人,被送进蛋白质回收厂时,所发出的……惨叫声。 那声音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如同真实的预演。 通讯断了。 诺灵顿瘫在他那张用金权号舰桥改的巨大王座上。巨大的座椅此刻像吞噬他的怪兽。 他浑身被冷汗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每一寸皮肤都透着寒意。 他知道,他那刀尖跳舞的好日子,到头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区-黄金航道G-7贸易口-【风暴之牙】前哨站】 【演化时间:命令到后第一天】 主视角,帝国“税务官”,前星际银行指挥官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像个等砍头的死囚,正等着行刑官来。 他心跳如鼓,每一下都带着恐惧。 他和他所有高层,都穿着最笔挺的制服,站在【风暴之牙】最核心的太空港上,抬头看那片冷得死寂的星空。他们像一群等待审判的羔羊。 他们在这里,等了整整二十四个钟头。时间慢得像凝固的血液。 就在诺灵顿那被焦虑占满的耐心,快耗光时。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阵刺眼、充满神圣和威严的金光,突然撕裂了黑漆漆的宇宙! 一艘他们从没见过的战舰,慢慢从亚空间涟漪里,开了出来! 那庞大的身影,带着古老的威压。 那船头,刻着一个大大的,由无数齿轮和骷髅组成的徽记! “是……是机械神教!” 诺灵顿身边一个副官,不敢相信地尖叫道。 诺灵顿看着那艘光船体材料价值,就能买下他整个【风暴之牙】的战舰。 那艘船就像一座移动的金山。 他那颗早已被破产吓怕的心,此刻,被一种更极致的狂喜彻底填满! 他身体因兴奋而颤抖,命运似乎出现了转机。 他知道,他的“救星”,来了! 也是他的催命符。 这念头像冰冷的铁链缠绕着他。 黄金战舰的舱门,慢慢打开。 金属摩擦的低沉轰鸣。 走出来的,不是他想的穿红袍技术教士。 而是一个穿漆黑动力甲、刻满银符文,比阿斯塔特还高大还压人的“巨人”! 他的出现,如同阴影笼罩。 他脸上,戴着一张纯银做的、没表情的面具!那面具像一块死寂的墓碑,隔绝了所有情感。 他手里,提着一柄比他还高大,正不断吞吐黑闪电的动力战锤! 战锤上的能量弧光,像跳动的毒蛇。 在他身后,是几百个穿同样盔甲,像钢铁魔神一样的钢铁勇士! 他们步伐沉重,如同一堵缓缓移动的金属墙壁。 他们是第四军团! 是帝皇手里,最硬、也最狠的攻城锤! 为首的那个巨人,慢慢走到诺灵顿面前。每一步都带着震动大地的力量。 他那银色面具下,传来一个像两块花岗岩互磨,冷又不耐烦的声音。 声音沙哑,带着金属的摩擦感。 “你,就是诺灵顿?” “是……是的!将军大人!” 诺灵顿点头哈腰地回道,他连头都不敢抬去看那张冷面具。恐惧让他不敢直视。 “好。” 那个巨人点头。他的动作简单有力。 他将一块铁板做的,沉重无比的命令,扔在诺灵顿怀里。 金属板的重量,像一块石头压在诺灵顿心头。 “这是帝皇的旨意。” “也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巨人的话语,字字如刀。 “从今天起。” 他伸出一根被黑色动力甲包着的手指,指向星图上,那个代表“自由贸易联盟”核心工业世界的红点。 “这里。” “和上面所有会喘气不会喘气的东西。” “都将归帝国所有。”巨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如同宣告铁律。 “而你。” 他看着那个因他这番充满暴力和不讲理的话,吓得脸色发白的税务官。 诺灵顿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那银色面具下,传来一声充满轻蔑和不屑的冷哼。 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刮过诺灵顿的耳膜。 “只需要,为我们备好足够多的炮灰。” “和庆功宴。” 诺灵顿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那不是【风暴之牙】空间站那该死的、永远修不好的中央空调在漏风,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那个正静静地站立在他办公室中央的东西。 那东西姑且还能称之为“人”。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刻满了银色符文的动力甲,那盔甲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制式盔甲都要厚重、都要充满压迫感。盔甲的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划痕和焦黑的灼痕,仿佛刚刚从某个燃烧的地狱里爬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由纯银打造而成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那面具完美地遮蔽了他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双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目镜,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就是那支从天而降的神兵的指挥官,一个连名字都懒得告诉他的……怪物。 “所以。” 诺灵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试图用他那最擅长的、充满了商业逻辑与理性分析的语言来向这个怪物解释他那宏伟的战争计划。 “根据我的计算,‘自由贸易联盟’虽然拥有三支主力舰队,但他们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只要我们能集中优势兵力,以雷霆之势,率先敲掉他们最弱的‘第三机遇’财团。” “我们就能轻易地瓦解他们的联盟,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重新坐上谈判桌。” “届时,我们不仅能……” “够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个怪物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张银色的面具正对着诺灵顿。 诺灵顿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史前巨兽盯上的可怜的兔子。 “我不需要你的计划。” 那个怪物的声音如同两块花岗岩在互相摩擦,低沉而又不耐烦。 “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一。” 他伸出一根被黑色动力甲所包裹的手指。 “敌人的主力在哪里?” “第二。” “他们的堡垒在哪里?” “第三。” 他看着那个因为他这番暴力与不讲道理的提问而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税务官,他那张银色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轻蔑与不屑的……冷哼。 “他们的国王在哪里?” ------------ 第194章 当铁锤,开始渴望铁与血 诺灵顿的思绪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那颗曾以精密计算与卓越智慧而自豪的大脑,此刻完全停止了转动,只剩一片空白。 他无法理解,也彻底无法领会。 一场牵扯数万亿信用点的宏大星际战争,在那个钢铁身躯的怪物眼中,竟被简化成三条直接得近乎粗暴的指令? “疯子……一个彻底的战争疯子……” 这个念头只敢在他心底打转,他不敢说出。 他只能像一个最卑微的仆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全息星图。 颤抖的手指指着图上三处早已被他标记无数次的死亡坐标,将其献给眼前这位新主宰。 手指拂过星图,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很好。” 那个怪物,那尊活生生的钢铁雕像,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张复杂交织的星图,那些由无数星系、航线、资源点构成的庞大网络, 在他眼中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转身,径直走向办公室的厚重金属门。每一步都沉重而有力,如同某种古老战争机器的启动。 “将军……尊敬的将军!” 诺灵顿竭尽平生所能鼓足勇气,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终于叫住了那尊离去的背影。 “您……您将去往何处?” 怪物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仿佛陈述事实的语调回答道。 “去狩猎。” “去撕开壁垒。” “去……摘下王冠之首。” 【无垠边疆 - C+级星域 - “自由贸易联盟” - 核心工业世界“锻炉-Prime”】 “银狐”西蒙斯指尖轻叩着面前由纯净晶体打造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琼浆,随着旗舰【金权号II】近乎无声的平稳航行,泛起一圈圈精准的涟漪。 这种细微的震动,是宇宙中最高效引擎与稳定力场的完美结合,象征着他所代表的联盟力量。 他巍然立于舰桥核心,脚下是浩瀚星光编织成的虚拟地毯,闪烁着遥远星辰的光辉。 头顶,穹顶天窗模拟着母星那永恒的黄昏,一片橙红与紫黑交织的暮色。 他凝视着前方巨大的全息星图,图上,那支由数百艘破旧战舰组成的舰队——他称之为“帝国海盗”——正一步步滑入他精心布设的陷阱。 那些战舰在屏幕上显示出各种损伤报告和改装痕迹,是标准的反抗军或混沌掠夺者舰队,在他看来,它们不过是一堆漂浮的铁皮棺材。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粗鲁的狂笑,而是一种经过无数次精密计算后,对胜利必然降临的优雅肯定。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自信而内敛。 “一群只知蛮力的野兽。” 他对身边同样面带自信的联盟代表们低声说道,声音在舰桥内回荡,带着一丝轻蔑。 “今日,我将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与傲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们以为凭借几艘破船和一些老旧的战术就能撼动自由贸易联盟的秩序?可笑。” 他深知,这场战役已无悬念。他集结了自由贸易联盟最精锐的三支主力舰队,投入数万艘战舰,在这条航道狭窄、退路全无的“死亡星域”——一个被小行星带和重力井环绕的险恶区域布下了一张天衣无缝的口袋。 这张口袋的边缘是离子炮台和雷达矩阵,中央则是他的重火力集群。 他只等那群不知死活的狂犬自投罗网,成为他战略手腕的又一明证。 “命令所有舰队!” 他高举手中那柄以镀金合金制成的指挥棒,其上镶嵌着一颗微型能量核心,光芒微闪,如同权力的脉搏。 “准备收网!” 就在他即将发出总攻命令的前一刻。 “警报!紧急警报!” 刺耳的蜂鸣声骤然撕裂了舰桥内的寂静,如同厉鬼的尖啸,让所有人的神经为之一颤。 无数红光在控制台上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味。 “侦测到超高强度空间波动!”一名技术员嘶声报告,声音因极度恐慌而变调。 “位置在我们的……后翼!”另一名军官补充道,手指颤抖地指向全息星图上一个原本被视作绝对安全的区域。 “什么?!” 西蒙斯猛地转身,他的目光如同刀锋般扫向屏幕,心头掠过一丝前所未有的不安。 然后他看到了。 他亲眼目睹了。在那片本该由他最强大主力舰队严密拱卫的后方星域,一片星空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 空间扭曲,黑色的虚空裂缝中迸发出诡异的绿色与紫色辉光,那是亚空间跃迁特有的不祥征兆。 从中缓缓驶出的,是一艘庞大如山的战列舰。 它通体呈金属灰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纯粹的功能性线条,透着一种冷酷的暴力美感。 那正是“钢铁之血”号。它的舰体上布满厚重的装甲板和密集的炮塔,每一处都昭示着其为战争而生的本质。舰首如同一柄巨大的楔子,似乎能凿穿任何阻碍。 而在那艘战列舰的阴影之后,数以百计的身披金属灰甲的钢铁勇士如同幽灵般显现。 他们并非乘坐飞船,而是直接悬浮于太空之中,那些是雷霆战士! 他们的动力甲反射着冰冷的星光,造型古朴而威严,如同从远古战场踏出的死亡化身。 每一具装甲都沉重得令人窒息,肩甲上的战团标志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模糊而恐怖。 他们仿佛从地狱的深渊中爬出的复仇军团! 无声无息地,他们出现在了西蒙斯所设下的天罗地网中,但却是在他防御最为薄弱、也最为核心的心脏地带。 “不……这不可能!” 西蒙斯手中的指挥棒“哐当”一声坠落,撞击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 他那素来沉稳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名为极度恐惧的表情。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眼瞳因震惊而放大。 他无法理解。他彻底无法领会。 那些粗野的蛮族,他们究竟是如何在无声无息间,绕过了他那由数以万计侦察机与高精度探测器构筑的无懈可击的天罗地网?! 他为此战投入了海量的资源,封锁了所有已知的跃迁点和隐秘航道,甚至派出了精英侦察小队去排查未知的亚空间风暴。 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为了这场自以为必胜的战役,将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正面战场时,并沉醉于对胜利的构想之中。 一个身着猩红长袍的幽影,早已潜入了那最核心、也是防备最为松懈的后勤网络,行动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第195章 在钢铁的王座上,计算战争的成本 指挥官面具下,呼吸器过滤着气息,只剩一道平稳的机械嘶声。 这声音,没有血肉的暖意。 那是个低效的能量转换。 他凡人的肺部,仍旧执行着原始的化学反应。 盔甲里,空气循环,带点机油味。 一套稳定可测的系统。 这是机械的可靠。 他两颗心脏在他胸腔里,沉闷跳着。 一个不稳随时可能出岔的生物泵。 这是个软肋,是肉体的愚蠢。 血肉,是连串的漏洞。 它充满不确定,无法信任。 只有数字,才是真。 它冰冷、绝对,永不说谎。 这是万机神的真理,是宇宙的铁律。 他缓缓抬眼。 那张纯银面具,映出舰桥外的星海——一片由商船与私人游艇组成的杂乱光污染。 他的视线在那团混乱里,没停万分之一秒。 他眼中只有目标,直直锁定那片光污染的核心。 “金权号II”。 它像一个被无数小丑围着的胖国王。 华丽,却蠢笨,不堪一击。 他战术目镜上,绿色的数据流瀑下。 “金权级战列巡洋舰,装甲评估:A-级复合装甲。” ——够格,但防御浪费。它多余,不高效。 “护盾评估:B+级偏导护盾。” ——能量节点分布不齐,有多个要命的薄弱区。它能被轻易撕开。 “结构评估:为求‘好看’,硬是少掉三成强度,观景窗区域……” 数据还在刷,但指挥官已停了分析。 不用再看。这已够说明一切。 这是个靶子。 一个华丽、昂贵,又造得蠢的靶子。 只会等着挨打。 他那张银色面具下,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他不理解这种低效。 他不懂。 他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在战舰上,安那些没防御力的观景窗,和浪费地方的空中花园。 为什么有人为那可笑的流线型,硬是减掉最要紧的结构强度与武器挂点。 在他看来,这是对神圣战争机器的亵渎。 一群只懂用金钱算计的商人。他们的脑子,被世俗的财富污染,看不见真正的效率与力量。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他到这战场后的唯一一个命令。 那命令没一丝感情,像台最冷酷的电脑,执行着早已写好的程序。 “所有单位。” “目标,敌方旗舰‘金权号II’,能源核心。” “执行‘铁砧’协议。” “饱和式鱼雷齐射。” 下一秒。 数百艘藏在黄金战舰影里的“剑”级护卫舰,如同从暗中亮出的死神镰刀,舰体外甲板滑动,露出黑洞洞的发射口。 它们同时打开了鱼雷发射管! 数以千计的重型攻城鱼雷,尾部喷着橘红色的等离子烈焰,像被惹怒的蜂群,拖着长尾,向那艘还在为自己完美包围圈沾沾自喜的猎物,狠狠咬去! 每一枚鱼雷,都带着死神的旨意,呼啸着撕裂星空。它们的轰鸣声,只属于毁灭。 全息星图上,那片代表敌方鱼雷的红光,像凭空生的瘟疫,瞬间在西蒙斯舰队最软的腹地蔓延开来。 它们像恶魔的指尖,在虚空中刻下死亡的印记,撕扯着他自以为坚固的防线。 他手中的水晶酒杯,微微一晃。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出不安的涟漪。 他第一感觉不是怕,而是荒唐。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幽灵信号?”他声音低得像自语,带着一丝嘲弄,企图用科学解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问:“雷达又坏了?让技术部五分钟内……” “报指挥官!”雷达操作员声音,带着哭腔,打断了他,声音里全是破碎的惊恐。 “不是幽灵信号!是实体目标!数量……算不清!它们……它们是从我们自己舰队的影子里钻出来的!”操作员的报告,是来自地狱的尖叫。 “什么?” 西蒙斯脸上的优雅,碎了。 他猛冲到星图前,死盯着那片正几何级扩大的红色。恐惧像电流窜过他全身,让他汗毛直竖。 “我们的‘天网’呢?!侦察机呢?!为什么没半点预警?!”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他那引以为傲的防御体系,此刻像纸糊的,被无形的手轻易撕裂。 “我们的‘天网’……十分钟前瞎了!”那声音,像是宣判。 “瞎了……” 西蒙斯低声重复这个词。他那颗一直高速转动的大脑,感到冷意。 他终于懂了。 这不是意外。 他输了。 输在了一个他甚至不知在哪的战场上,输给了一群他从未真正了解的敌人。 “开启所有近防炮!” 他发出最后,也最绝望的咆哮。他知道,这只是困兽犹斗,但求死前能多拉几个垫背。 “拦!别管代价!把那些该死的鱼雷,都给我拦下来!”他命令着,声音撕心裂肺,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但,已晚。 轰隆——! 第一枚攻城鱼雷,狠狠撞上“金权号II”那华丽的舰体。 金属的哀鸣,被爆炸的巨响彻底吞噬。 剧烈的爆炸,轻易撕开那由黄金和白色合金打造的艺术品,留下一道狰狞伤口! 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在星空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第无数枚! 鱼雷像狂怒的链锯,撕咬着舰船,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是死亡的序曲。 整个“金权号II”,像一个被食人鱼撕咬的鲸鱼! 短短十几秒,它被彻底肢解成一堆燃烧、扭曲的废铁! 烈焰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残骸在星空中挣扎,发出垂死的哀嚎。 舰桥内部的警报声,最终也被熊熊烈火彻底淹没。 而西蒙斯,和他那智慧又优雅的舰桥,则在第一轮齐射中,连同他那可笑的自信,一同成了宇宙中最亮眼的尘埃。 他的辉煌,只剩一瞬的火光,随即归于虚无。 没了那颗尘埃的指引,自由贸易联盟的舰队,瞬间成了无头苍蝇。 有的船原地打转,引擎发出绝望的轰鸣; 有的惊慌跃迁,却一头撞上自己人的护盾,爆炸的火光在混乱中此起彼伏。 秩序瓦解,恐惧支配了所有船员。 钢铁勇士的舰队,像冷静的牧羊犬,开始赶、分、围猎这些惊恐的羊群。 他们没有浪费一丝弹药,每一炮都计算精准。激光炮精准点掉炮塔,导弹撕开脆弱引擎。 没有追击,没有缠斗,只有一次又一次冷酷、程式化的点名。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灭的目的,宣告着帝皇的无情威严。 金属撞击声、舰体撕裂声,在寂静的星空中回荡。 不到一个小时,黄金航道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一片死寂。 那里成了新的墓地,埋葬着自由贸易的奢望。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的总督府内,诺灵顿看着光幕上,那片代表胜利的绿色数据流。 他那张俊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凡人看着神打架般的敬畏。 他看到了力量的极致,那是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和他那套小聪明的商业谋算,在这个充满暴力又讲不通道理的帝国面前,已经彻底没了用。 他所谓的智慧,在纯粹的毁灭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他不再是合作者。 他只是个工具。 一个卑微的,处理那些他们不屑去处理的垃圾的工具。 他,已是帝国的附庸,身不由己,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将军大人。” 他接通了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怪物的通讯。 他声音充满谦卑与奉承。 这是他新的生存之道。 “……‘并购’,成了。” “好。” 通讯器另一头,传来那个冷硬的声音。 “现在。” “——去收账。” ------------ 第196章 国王已死,秃鹫当立 副官嗓音哑了,像生锈的齿轮在转。他摸了摸额头,那里冷汗黏腻。 他的双眼盯住死寂星图,没法移开。他声音抖着,问:“那些……铁甲兵……就这么……停了?” “停了?” 诺灵顿唇角,拉出一条硬绷绷的弧线。 那不是笑。那是亢奋过头,肌肉自己抽搐。 他的双眼钉死在星图上那片大红地盘。 他喉结上下滚动,像已尝到那要来的血肉大餐。 他慢慢走到那面大大的全息星图前。 那片地盘,红得刺眼。 它的主力舰队没了。所以它乱了套。 现在,它不是威胁,而是像具大大的还有点热气,没人吃过的尸体。 它在等着他去撕咬。 诺灵顿知道他发财了。 他看到无数财富在向他招手。 他也清楚,他这小命,早已和帝国这辆疯战车绑在一起。 现在,命暂时保住了。 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不。” 他轻摇了头。他的目光从星图上移开,落到那个还呆在劫后余生里的年轻副官身上。 他用教训小孩的口气,纠正这年轻人天真的错。 “仗没完。” “是帝皇赢了。”诺灵顿声音里有对强者的低头。 “而我们,”他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又谦卑又狡猾的笑,“只是帝皇手下,扫战场的小厮。” 他打开了“风暴之牙”所有部门的公共通话。 他那张平时俊俏的脸,立马换上悲悯又正义的圣人样。这脸,是给傻子们看的戏。 “‘风暴之牙’的子民们!”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空间站每一个角落。 他刻意让声音激昂又沉痛。 这声音,是号召,也是压迫。 “自由贸易联盟的凶残统治,已被帝皇的铁拳,彻底打碎了!”他高声宣告帝国胜利,掩盖着背后血腥。 “但是!”他声音一转,急切起来,“仗,还远没打完!” “那些被压迫的可怜人,还在盼着我们去救!”诺灵顿嘴里的“救”,就是帝国那一套强占。 “那些被坏头头偷走的、本该是大家的东西,还在等着我们去拿!”他这话,像给所有贪心鬼的许诺。 “现在!” 他张开双臂,像个要上圣战的领队。 他的影子拉长,盖住星图,像个大大的野兽。 “我以帝国税务总督的名头,宣布!” “——‘黄金航道战后财产重整与救济小组’,马上成立!”这小组的名字,是包着肉块的糖衣。 “所有想加入我们,为救同胞、立新规矩而战的勇士!” “都会得到帝国最厚重的奖赏!”诺灵顿知道,这奖赏,能让任何凡人为它卖命。 菲利普斯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胸膛起伏。 肺部传来的火烧疼,才让他那缺氧发白的大脑,重新转动。 他还活着。 这是他最清楚,也最难信的感觉。 他摸了摸还在狂跳的心脏,又看一眼旗舰舰桥上那道凶恶的裂口,几乎把船撕成两半。 劫后余生的狂喜,像最烈的酒,一下冲上头顶。 他忍不住大笑。 那笑声里,透着神经发疯的癫狂。 他活下来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从那个恶魔般的税务官嘴里,得到一份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新活。 黄金航道战后财产重整与救济小组,执行部头头。 一个听起来挺好听的官名。菲利普斯心里亮堂堂。 这不过是套在脖子上的链子,让他带着一群也投降的海盗,打着“合法”旗号,去抢那些没了抵抗力的肥羊。 这是他的新权,也是他的新锁。 “老大!” 一个也活下来的海盗头子,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 那海盗脸上又贪婪又兴奋,喘着粗气。 “诺灵顿大人发来了新的‘帮扶’单子!”他递上数据板,手指因激动发抖。 “是‘星辰’矿场!他们是自由贸易联盟最大的矿物供货商! 他们的仓库里,至少还存着够咱们所有兄弟,吃十年高纯晶体!” 那海盗的话,像给菲利普斯打了一针兴奋剂。 “甚好。” 菲利普斯眼中,闪着野兽捕食的光,又野又直。 他舌尖扫过发干的嘴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吼。 他早已忘了自己曾是个“文明人”。 那些道德规矩,在战锤这宇宙里,是可笑的弱点。 现在,他只想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法子,去补回自己在这场仗里失去的一切。 也要给他的新主子,献上最丰厚的“见面礼”。 他要用血和钱,证明他有用。 “所有兄弟!”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他当上“海盗王”后的第一个命令。 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和嗜血。 “准备登船!” “去‘解放’我们那些,还在被‘星辰’矿场压迫的……矿石!” 他这话,赤裸裸的透着抢劫心,和对帝国新规矩的熟练运用。 菲利普斯的舰队,像一群饿狼,冲进“星辰”矿场门户大开的贸易港。 他们打着“执行救济”的旗号,用爆弹炸开仓库大门。 金属发出刺耳的哀嚎。 一箱又一箱的高纯晶体被粗暴搬上货船。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伴着晶体装箱的闷响,回荡在港口。 那是新秩序建起来的噪音。 港口管事的想反抗,被菲利普斯亲手拧断脖子。 骨头发出牙酸的脆响。他像垃圾一样被扔出气闸。 真空立马吞噬了他。剩下商人,怕得跪在地上。 他们把所有钱都献给这些自称“救星”的强盗。 只求能保住一口气。绝望的哭声,很快被海盗们的狂笑淹没。 类似的场景,在黄金航道过去繁华的每一个地方不断上演。 每颗星球都被系统地洗劫,从富裕变得干枯。 在“风暴之牙”会计官眼里,这一切都变成光幕上不断跳动的绿色数字。 那曾刺眼的亏空,短短几天就被抹平。 然后变成一个大得吓人的盈余。 他激动得全身发抖,嗓音沙哑:“这……这不是收税,这简直是凭空变钱……”他看着那数字,感到一种扭曲的狂喜。 他看到了帝国的血腥玩法。 而那个曾挂在【战略所需物品单】上,代表重压的【C+级工业基地】需求,也在这场疯狂的“兼并”大潮中,悄无声息地,变成代表完成的绿色光点。 帝国的肚子,暂时填饱了。 ——但更多世界的惨叫,才刚开始。 ------------ 第197章 铁之囚徒与铁之王 李昂靠在创作舱的金属椅背上,感觉背部冰冷。 脑中散去。他感到神经紧绷后松弛。 他眼前光幕上,【战略需求清单】的界面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资源方向:C+级边疆工业基地。】 【状态:已完成。】 李昂看着诺灵顿和他手下不讲理的“野人”打手,为自己建起财富帝国。 他见到【经济实力榜】排名狂涨,【GP】收入也跟着飙升。 这让他开始思考下一步大计。 他脸上平时很平静,此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经济根基已打好。】 李昂心中做出判断。 他关闭了边疆界面。 那片地盘的价值,大半已被榨干,再无多少油水可捞。 他目光转回【战略需求清单】,上面只剩最后一项任务。 【技术方向:战略级打击能力(重型攻城)。】 “现在。”他低声说,“该去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大锤了。” 他打开科技树,把自己从这场贸易战争里抢到的海量文明本源,立刻投入到那个他关注已久的名字上。 【解锁项目:寻回失落的原体——‘佩图拉博’】 【您确定要花五万点【文明本源】,开始这项任务吗?】 “确定。”李昂心里没有丝毫犹豫。他清楚一个原体的战略价值,远超这些数字。 【PVE叙事推演-第四赛季【净化时代】-第二幕】 【子主题:钢铁之主】 推演开始。 帝国边疆,第28远征舰队主舰“钢铁之血”号舰桥上。 巴拉巴斯·丹提欧克感觉肺部被怒火和铁锈味烧灼。 那股苦涩的怒气,是他日复一日忍受的煎熬。 他是一名战争铁匠,钢铁勇士军团四十九连的指挥官。 他站在那艘破旧的“惩戒”级轻巡洋舰舰桥上,看着面前的全息星图。 星图上,无数陨石和太空垃圾堆积成一片死亡星域。 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被放逐的铁牢。 他那张脸,像花岗岩雕刻般没有表情,却透出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种无尽的等待,磨损着他的钢铁意志。 “将军。” 他对着通讯器,向那个远在泰拉的战争议会发话。 那是嘴上是最高长官,实则从未正眼瞧过他的机构。 他发出了这个月第一百零八次质问。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寒冷。 “我们还要在这片该死的、连一只太空阿米巴都找不到的垃圾堆里,做这种没用的‘武装巡逻’,到什么时候?” 他质问,声音里满是对无意义命令的憎恶。 他的部下,那些钢铁勇士,每一个都在等待真正的战火,渴望证明自己。 “我们的兄弟,需要打真正的仗!”他想让军团再次投入攻城掠地的血火之中,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 “不是一群清道夫,在这里清垃圾!”他啐了一口,只觉屈辱。 通讯器另一头,长久没有回应。舰桥里一片死寂,只有丹提欧克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战争议会那边才传来声音。 那声音同样冰冷,像机器合成,每一个字都透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丹提欧克战争铁匠。” “你的‘活’,就是听命。” “在命令还没传达之前。” “你和你的兵,只要等着。” 通讯断了。 只剩丹提欧克一人,在那死寂的舰桥上,发出没用的狂怒。 他的铁拳死死捏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金属动力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知道,他们被赶走了。帝国的新贵们,把他们扔在了世界边缘,让他们自生自灭,远离帝国的中心。 他和他的第四军团,是泰拉统一战争里啃下最多、最硬骨头的攻城锤。 战争打完了,却因他们“不好看”的打法,和“不讨喜”的脾气,被所有新贵族和新兵团遗忘。 他们的功绩,在那些光鲜的“英雄”面前,被刻意抹去。 他们被派来做这最闷、最没光彩的巡逻活计。 名义上是“守卫帝国边疆”,实际上,只是要把这些肮脏的“泥瓦匠”,赶离那些亮闪闪的庆功大酒席。 “光彩……” 丹提欧克念着这个词。他那张石头一样的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他从不为虚假的荣耀而战,他只认实实在在的战绩,用鲜血和废墟铸就的胜利。 他想起,在统一战争里,那些为攻下一座堡垒,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和敌人一起埋在废墟下的兄弟。 他们死得壮烈,却不被人记住,只被视为可消耗的工具。 他想起,他们赢了之后,看着那些穿光亮盔甲的英雄兵团,来“收走”战利品时,他们眼里那股眼红和不甘的怒火。 那火光,至今仍在每个钢铁勇士心中燃烧,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他知道。 他们和那些人,本质不同。 他们是工具。 帝皇手中的冷硬之物,只为打破最坚固的墙垣。 那些人是英雄。 被民众歌颂的偶像,只为收割最后的战果。 就在这时。 “警报!警报!” 刺耳的叫声,突然响彻整个舰桥!警报灯闪烁着,红光映照着每个船员惊恐的脸。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测到超强烈的空间波动!” “在我们的……前方!” “什么?!” 丹提欧克猛地转头,他的目光穿透全息星图的虚像。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无数陨石和太空垃圾组成的死亡星域中央,一个巨大的钢铁要塞,正缓慢地从一个被强行撕开,充满古怪能量波纹的虫洞里驶出! 虫洞边缘的虚空在哀嚎,空间结构被撕裂,发出无声的扭曲。 那座要塞通体漆黑,由不知名合金构成! 它表面密布无数黑洞洞的炮口和凶狠的撞角! 它的舰体,比他这艘“惩戒”级巡洋舰,还要大十倍! 它的出现,预示着绝对的压迫。 而在那座要塞的顶部。 一个巨人,静静地矗立在王座之上。 他穿着一身同样漆黑,刻有银色电路线的动力甲。 他脸上,戴着一张纯银制成、毫无表情的面具! 他手里,提着一柄比他自己还要高大的、正不断喷吐黑色闪电的动力战锤! 战锤在虚空发出低沉的嗡鸣,每一次能量涌动都撕裂着周围的空间。 “……将军……” 丹提欧克看着那个从最深噩梦里走出的魔神。 他的呼吸停滞,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他那颗早已被烦躁和不甘填满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极致的狂喜彻底占据!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肾上腺素猛烈冲击着他的神经系统。 他知道。 他和他那支饥饿已久的攻城锤。 终于……等到了! 他们等待的,是真正的战争,是能证明自身价值的血火考验,是终结漫长屈辱的机会。 他打开了全军通讯频道。 他那如同两块花岗岩互相摩擦的、又冷又急的声音,响彻每一个钢铁勇士的耳朵里! 那声音,是战鼓,是命令,更是久违的释放,它将所有钢铁勇士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点燃。 “——所有单位!” “——目标,敌方主舰!” “——准备……跳帮!” ------------ 第198章 计算死亡的弹道 下一秒。 数百艘早已改得面目全非的“剑”级护卫舰,船体像长满撞角和钻头的钢铁刺猬,同时猛地吼叫着点燃了引擎! 舰身在引擎喷射的巨力下剧烈震颤,火光撕裂虚空黑暗。 这些战舰如同被赋予新攻击指令的自杀式攻城钻头群,它们带着一股决死之意,一往无前地冲向那座在它们眼中满是破绽、设计有病且自大的要塞,发起最后的猛攻! 它们不顾一切,唯一的目的就是撞碎目标,为军团撕开一道血肉缺口。 在黑色要塞的王座厅,佩图拉博静静立在全息沙盘前。 他看着沙盘上,那群如同铁罐头般的凡人正用一种他眼中又蠢又可笑的打法,朝着他亲手打造的完美造物发起冲击。 在他那超凡心智的计算下,这些低级战术的漏洞如同黑夜中的篝火般明显。 他们的挣扎显得徒劳无功,注定走向末路。 他甚至懒得去估算对方能构成多大威胁。 那些凡人愚蠢的挣扎,在他精准的计算面前,不过是无意义的数字噪音,不值一提。 他那张纯银面具之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冷哼,那声音如同锻炉中刚取出钢铁被快速冷却,带着极致的漠然与不屑。 他不为这些弱小生物的冲锋所动。 “分类:野人。战术:无效。”这是他脑中对敌人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判断。他的心智只认算计与效率。 他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王座厅,下达了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指令。 他的声音,如同机械神教中枢逻辑器发出的命令,精密且无情,宣告着敌人的结局。 “——启动‘迷宫’规矩。” “——让他们,在绝望里,看清真正的……本事。”他要让这些凡人彻底明白,智慧与蛮力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天堑,而他,正是那智慧的化身。 那座死寂的黑色要塞,回应着原体的意志,骤然活了过来。 它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魔方,开始疯狂扭曲、重组。 庞大的结构内部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数以万吨计的巨型模块在无声挪动,重力牵引着它们。 一块足有数万吨重的装甲板,在没有任何可见推进器的情况下,无声地横移了数百米,精准地堵死了一支突击舰队的前进路线。 指挥官的通讯器里传来绝望的喊叫,舰桥屏幕上显示着死路,而要塞的钢铁之墙正无情合拢。 无数的墙壁在动! 厚重的金属板块在内部机械的轰鸣下,改变着整个要塞的内部结构,让原本清晰的路径变得混乱不堪,陷阱开始浮现。 无数的通道在扭曲!那些被钢铁勇士侦测为安全的航线,瞬间被封闭或被牵引到死亡陷阱中,将舰队成员引向深渊。 无数的炮台,从所有意想不到的角度,钻了出来! 它们黑洞洞的炮口,在漆黑舰体上闪烁着能量充能的火光,同时精准锁定每一个胆敢靠近的敌人目标,准备撕裂他们的舰船。 那支本该一冲到底、无坚不摧的钢铁勇士冲锋舰队,在短短十几秒钟之内,就被要塞彻底地分割、包围,然后被猛烈火力吞噬! 战舰的残骸在虚空中炸开,变成无数碎片,爆炸的火光短暂照亮了这片死亡空间。 他们的进攻如同被蛛网黏住的飞虫,动弹不得,被要塞的防御机制一点点消化殆尽。 在“钢铁之血”号的舰桥上,丹提欧克看着面前那片早已被切得七零八落的攻击编队。 他的目镜里,红色的熄灭信号和黄色的被困警告交错闪烁,代表着友军的消亡和绝境。 他的兄弟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那座钢铁迷宫里乱撞,战舰撞击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构成了地狱般的哀嚎交响。 他知道,每一次爆炸都代表着一个同袍的陨落,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次绝望的求援。 他听着通讯频道里,那一个个因为掉进绝境而发出愤怒又不甘咆哮的兄弟。 那些声音,是他军团的痛苦,也是他们被帝国放逐后,为了证明自身价值而付出的血的代价。 这些声音像链锯斧般切割着他的听觉,却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他那张像花岗岩刻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按在全息沙盘上,仿佛要将这片战场握在手中。 目镜里的数据显示流,因他瞳孔的剧烈放大而迅速重新校准。 他在混乱的数据洪流中,看到了深藏其中的规律,原体佩图拉博那冰冷计算的痕迹,并非不可破解。 “完美无缺的几何学……” 他低声自语。 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对极致力量的冷酷尊重,一种同为攻城者的共鸣。 这种尊重不是臣服,而是理解与挑战。 “这才是……战争……”他心里明白,这是原体佩图拉博的战争艺术,一种计算到极致的毁灭。但再完美的计算,也有其盲点。 “将军?” 他的副官,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眼前所见只有绝望,不明白丹提欧克为何能在这种局面下保持如此平静。 “战术目标全丢了!百分之七十的攻击编队失联了!我们……我们正在被……被‘消化’!” 副官大喊,恐慌在他声音中蔓延,他看到了要塞内部的机械陷阱正在无情收紧,吞噬着他们的力量,将他们撕成碎片。 “不。” 丹提欧克摇了摇头。 他指着全息沙盘上的迷宫地图。 那片地图,正被他舰队牺牲的信号,用战士的生命和鲜血,一点点地从黑暗中点亮。 每一个熄灭的光点,都代表一个牺牲的钢铁勇士,但同时也照亮了迷宫的一部分结构,为后续者指明方向,这是一条用生命铺就的血路。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燃着一种名叫计算的火光。 这火光,是钢铁勇士在绝境中才能爆发出的冷酷理智与战术洞察,是他们面对无尽绝境时唯一的武器。 “我们没全灭。” “我们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找到了终极真理,充满狂意的笑容。 这笑容,让副官感到一阵由衷的毛骨悚然,那是超越凡人理解的疯狂,是看透生死的决绝。 “——找到了,通往王座的……最短的路。”他一字一句,带着血腥的决绝,仿佛在宣判敌人的死刑,而非自己的命运。 他转过身,看着他身后那十名,早已穿戴好了终结者原型甲,最精锐的破城者。 这些战士,是军团为攻破最坚固防线而培养的精英,是钢铁勇士中最锋利的矛头,他们知道自己将面对何种敌人,也明白此行九死一生。 “兄弟们。” 他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战锤的能量场在虚空中发出低沉的嗡鸣,蓄势待发,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在低吼,渴望饮血。 “——该我们,去敲门了。” ------------ 第199章 铁锤的对决 丹提欧克的肺,快要被冰冷的铁锈味和浓烈的臭氧味烧穿了。 他和他麾下那十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破城者,如同十尊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钢铁魔神。 他们沉默地站立在一扇由纯粹的黑曜石和不知名合金所打造而成的巨大殿门之前。 门后,就是那个将他们整个舰队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怪物的王座。 “将军。” 他的副官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年轻人同样沉默寡言,但眼中却闪烁着狂热的计算光芒。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还在不断闪烁着红色警报光芒的机械头颅。 那是他们刚刚才从一个精英级的要塞守卫身上,硬生生拧下来的。 “数据,已破解。” 副官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最冷酷的计算机,在执行一个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 “我们……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三分钟后,这座完美的迷宫将启动它的最终协议。” “届时,这里所有的墙壁都将向内合拢,将我们,连同着我们那可笑的勇气,一同压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铁。” 丹提欧克沉默地听着。 他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如同看到了一个最完美艺术品般的狂喜! “三分钟……” 他喃喃自语。 “足够了。” 他转过身,看着他身后那十名同样沉默的、如同钢铁雕-塑般的兄弟。 他知道,他们和他一样。 他们不怕死。 他们只怕,死得毫无价值。 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此生最完美的归宿。 “兄弟们。”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该我们,去敲门了。” 下一秒。 十一名穿着终结者原型甲的钢铁巨人,同时将他们盔甲的反应堆功率超载。 那并非常规的突进引擎,而是一次性的、足以将他们自身都烧成焦炭的决死冲锋! 他们像十一颗燃烧的陨石,向着那扇在他们看来充满了破绽与设计缺陷的完美殿门,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更加沉闷、也更加决绝的巨响,响彻了整个黑色要塞! 那扇由黑曜石铸造的、坚不可摧的殿门,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硬生生撞成了一堆漫天飞舞的碎片! 露出了门后那如同深渊般的王座大厅! 以及,那个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巨人! 佩图拉博看着那十一个撞破了他大门的铁皮罐头。 他那张由纯银打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的冷哼。 一群只懂得用蛮力来思考的野蛮人。 他甚至懒得亲自出手。 他只是随意地,对着那十一个向他冲来的铁皮罐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下一秒。 整个王座大厅,活了过来! 无数的墙壁在移动! 无数的炮台,从所有意想不到的角度,钻了出来! 数以百计的、通体由黑暗金属铸造而成的“铁环”战斗机器人,如同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鬼魂,无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瞬间便将他们淹没在了钢铁的海洋之中! 但。 丹提欧克和他那十名破城者,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那些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都瞬间撕成碎片的死亡陷阱。 他们只是用一种更加疯狂、也更加不讲道理的方式! 继续向前! 向前! 再向前! 轰! 丹提欧克一锤砸碎了一个试图阻挡他的铁环机器人的光学传感器,滚烫的机油溅了他一身。 他没有去擦拭。 他只是用他那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身体,硬生生地,撞开了那由无数的尸骸和废铁组成的人墙! 他和他那十名兄弟,如同十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了这片冰冷的钢铁海洋之中! 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通往王座的血路! 佩图拉博看着那十一个,沐浴着炮火和鲜血,却依旧在向他逼近的铁皮罐头。 他那张由纯银打造而成的面具之下,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错愕的情绪。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些卑贱的、充满了设计缺陷的凡人,他们那脆弱,不值一提的血肉之躯里,到底蕴含着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竟然能让他们,无视死亡,无视恐惧,无视……逻辑? 他缓缓地,从他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决定,亲自出手。 他要用最纯粹的数学与理性,来将这些,亵渎了他完美艺术品的虫子。 彻底地碾碎!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而丹提欧克,也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两把同样巨大、同样充满了暴力与不讲道理的铁锤。 在空中,划过了两道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轨迹。 然后。 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 第200章 父与子 轰——隆——!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种共振。一种足以让构成物质世界最基础的原子都为之哀嚎的,纯粹的毁灭性共振! 丹提欧克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撕裂了。 他和他手中那把动力战锤,在与那把同样巨大但却更加完美的黑色战锤接触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脆弱的鸡蛋撞上了一颗正在高速飞行的陨石。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悲鸣。 那柄由机械神教最顶级的符文工匠,用泰拉统一战争中缴获的最坚硬合金所锻造而成的神兵,从锤头开始,一寸寸地崩解、碎裂,最终化为了一堆漫天飞舞的、毫无价值的金属粉末。 而那股无可抵挡的、如同神明之怒般的恐怖力量,则顺着他那早已断裂的手臂,狠狠地轰击在他那身号称永不陷落的终结者原型甲之上! 砰——! 他那坚不可摧的胸甲如同纸糊的一般向内凹陷、扭曲、变形! 胸甲由数层陶瓷复合装甲和精金骨架构筑而成。无数的管线在爆裂! 无数的符文在哀嚎!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刻被那股不讲道理的蛮力给活活震碎了! 他那庞大的、如同移动攻城坦克般的身体,如同一个被随手扔掉的破烂玩具,向后倒飞了出去! 他撞穿了三堵由黑曜石和不知名合金打造而成的墙壁! 最终,被一根从地面刺穿出来的、扭曲的能量管道,死死地钉在了废墟之上! 【……好……强……】 丹提欧克看着那个依旧静静地站立在王座之前,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的黑色魔神。 他那颗早已被数学与逻辑所彻底占据的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所彻底填满。 那不是恐惧。 也不是绝望。 而是一种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仰望自己真神时的狂喜!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了宇宙真理的疯子。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他那只早已被鲜血和机油所彻底染红的断臂。 他对着那个他此生最敬佩的敌人,摆出了一个古老泰拉军礼中表示“蔑视”的姿态。 然后。 他按下了,他那身早已破碎不堪的终结者原型甲之上,那个代表着荣耀与终结的按钮。 【……为了……帝皇……】 轰——隆——! 一声沉闷的、充满了不甘与决绝的爆炸,在那座冰冷的钢铁王座之前,轰然响起。 丹提欧克和他那十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破城者,用他们自己的生命,和他们那早已破碎的忠诚,为这场攻城战,献上了最后的礼炮。 佩图拉博看着面前那片因为爆炸而变得一片狼藉的废墟。 他看着那具即使在死后也依旧保持着冲锋姿态的尸体。 他那张由纯银打造而成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的冷哼。 一群只懂得用蛮力来思考的野蛮人。 他甚至懒得再去多看一眼那些早已化为焦炭的垃圾。 他缓缓地从他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决定亲自出手。 他要用最纯粹的数学与理性,来将那些还在他的完美艺术品之中负隅顽抗的虫子,彻底地碾碎! 他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但。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那声音,他很熟悉。 熟悉到足以让他那颗早已被逻辑与理性所彻底冰封的心,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够了,佩图拉博。】 【……游戏,该结束了。】 佩图拉博那如同机械般流畅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朴素的金色动力甲的威严身影,正缓缓地从一个被强行撕开,充满了能量涟漪的虫洞之中,走了出来! 是帝皇! 他,亲自降临了! “……你?” 佩图拉博从他那张由纯银打造的面具之下,发出了一声极度压抑,仿佛齿轮错位般的低语。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在他诞生之初,就将他和他如垃圾般抛洒在宇宙之中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佩图拉博。” 帝皇看着他。 看着这个他所有子嗣之中最偏执、最坚韧,也最可悲的孩子。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父亲在看待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的复杂光芒。 “我来,接你回家。” “家?” 佩图拉博笑了。 笑得像个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的疯子。 “我没有家!” 他咆哮着,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我只有,这座由我亲手创造的坟墓!” “而你!” 他指着那个他此生最憎恨也最渴望的男人。 “——将是,这座坟墓,最后的祭品!”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兽! 向着那个他早已在心中杀死了无数次的父亲! 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但。 帝皇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任由那个沐浴着愤怒与背叛的火焰、向他冲来的孩子,填满自己的视野。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 然后,轻轻地,向前一握。 下一秒。 整个黑色要塞,那座由佩图-拉博用他毕生的智慧与心血所构筑而成的完美艺术品,如同一个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的铁罐头! 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无数的墙壁在崩塌! 无数的炮台在爆炸! 无数的“铁环”战斗机器人,如同失去了能源的玩具,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佩图拉博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觉自己与这座要塞之间的链接,被一股更加高级、也更加不讲道理的权限,给强行地切断了! 他那身由他亲手打造的、号称永不陷落的黑色动力甲,也如同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所有的符文,都在一瞬间,彻底地黯淡了! 他变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手无寸铁的、赤裸的、可悲的凡人。 他无力地,跪倒在了那个他此生最憎恨,也最渴望的男人的面前。 帝皇缓缓地走上前。 他伸出那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 轻轻地,摘下了佩图拉博脸上那张由纯银打造而成的、冰冷的面具。 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但却充满了偏执与创伤的脸。 “……为什么?” 佩图拉博看着他,他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里,流出了两行冰冷的泪水。 “……为什么……要抛弃我?” 帝皇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充满了不解与痛苦的眼睛。 他那张如同万年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愧疚。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将这个他失散了数百年的孩子。 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 第201章 在天堂的门前,审判最后的神明 【PVE叙事推演【钢铁之主】结束。】 【正在进行评分结算……】 【PVE叙事推演:钢铁之主篇章,已正式落幕。】 【综合评定:无懈可击的终局。】 【战果核算程序启动中……】 【PVE叙事推演:钢铁之主,已宣告终结。】 【最终裁定:完美落幕。】 【系统正在进行收益清算……】 李昂并未将心神第一时间沉入那些滚动的数字流。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由光码构筑的结算界面,死死锁在了那段被系统自动截取的影像上。 帝皇与佩图拉博,父与子,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个最后的拥抱。 他看到,那位向来以钢铁意志示人的第四军团之主,此刻却在帝皇的怀中,如一个迷途知返的孩童,压抑着一切声响,只有泪水无声滑落。 在那一刻,一种名为“唏嘘”的复杂情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原来,再坚不可摧的钢铁,也终究会渴望熔炉的拥抱吗?” 这声低语,只在他自己的脑海中回荡,轻得仿佛一阵错觉。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拥抱,固然暂时粘合了佩图拉博内心的创口,却也如同一枚最致命的铁线虫卵,在他那片早已被偏执与嫉妒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土上,为未来那场席卷银河的背叛,埋下了最深沉的根。 因为,他洞悉那个秘密。 他的父亲,那个被亿万人类尊为神明的男人,他所能赐予的父爱,从来都不是无限的,更不是无偿的。 【所有战利品已结算完毕。】 主脑那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往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您在此次PVE推演中,成功寻回了失落的原体——‘佩图拉博’。】 【您已获得了其未经污染的完整基因模板。】 【您的【科技树】下属【攻城战争学】分支,已获得飞跃性提升。】 【【战略需求清单-技术方向1:重型攻城】,判定状态更新为【已达成】。】 【最终,基于您于本次推演中的表现评定,您将获得以下额外奖励:】 【【文明本源】:一万单位。】 【【GP】:五千单位。】 李昂的目光在那份堪称豪奢的奖励列表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那张所有条目都被点亮为鲜明绿色的战略需求清单上。 他知道。 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开启那场早已被他,以及他那位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君王,共同期盼了太久的盛宴。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划开PVE主宇宙的操作界面。 刹那间,那个代表着“大远征”计划的宏伟星图,因所有前置条件被逐一满足,爆发出了一阵史无前例的璀璨光芒,仿佛一颗超新星正在其中冉冉升起! 【PVE主线任务【远征乌兰诺】,现已正式解锁!】 “它终于来了?” 解说席上,汉克几乎是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屏幕。 他死死盯着那个刚刚亮起的任务图标,那张因为长期保持严肃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上,此刻竟绽放出一种如同鲨鱼嗅到百里外血腥气息般的狂热与兴奋! “A级梯度世界之间的第一场‘全面战争’!” “人类帝国,倾巢而出,对阵,兽人帝国!” “这绝对是第四赛季开赛以来,最值得所有人押上全部身家去期待的巅峰对决!” 然而。 李昂的反应,却让所有正在期待一场雷霆闪击的观众大跌眼镜。 他只是平静地挥手关闭了PVE的操作界面,仿佛那场即将决定数个星系命运的战争,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随之,他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另一个同样至关重要,甚至在当前时间节点上,更为迫切的战场。 【科技树-原体复苏计划】。 他看着那个,在佩图拉博的名字已被点亮之后,依旧处于灰暗锁定状态的第三个席位。 【失落的原体:福格瑞姆】 【解锁所需【文明本源】:五万单位。】 李昂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那因为解锁佩图拉博,而骤然缩水到仅剩一万单位的文明本源余额上。 他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乎于凡人的无奈。 ……伟大的事业,总是会被最基础的资源所掣肘。 他很清楚。 在去挑战那场最艰难的战争之前,他必须将自己手中那把最锋利、最华美的剑,彻底开刃。 而福格瑞姆,和他那支将“完美”二字贯彻到骨髓里的【帝皇之子】军团,就是他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针对全宇宙异形的净化战争,所准备的,一件登峰造极的杀戮艺术品。 【正在为您匹配新的对战世界……】 【匹配成功!】 李昂面前的光幕之上,一个全新的散发着神圣与绝对秩序气息的对手档案,缓缓展开。 那档案的背景,是一片由无数精密几何图形和逻辑符文构建而成的纯白天堂,秩序与理性统治着那里的一切。 而在那片天堂的至高处。 一个由纯粹光芒构筑而成,体型无比宏伟,六支光翼遮天蔽日的天使,正隔着无尽的虚空,静静地,俯瞰着他。 【文明:高阶天堂-英勇圣堂】 【创造者:‘大天使’泰瑞尔】 【当前排名:第101名】 【对战模式:……】 光幕上,最后两个充满了史诗与悲壮气息的文字,如同烙印般,缓缓浮现。 【——圣战。】 ------------ 第202章 天堂的门前,聆听帝皇的真理 李昂看着光幕上那个神圣与秩序气息的对手档案。 【文明:高阶天堂-英勇圣堂】 【创造者:‘大天使’泰瑞尔】 【当前排名:第101名】 他那张一直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那颗早已被无数次的赌博与胜利磨砺得如同最坚硬合金般的心,在这一刻,却如同一个被注入了高纯度燃料的等离子反应堆,开始疯狂地燃烧! 他知道,这是他开赛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也是他为他那个即将诞生的完美造物——福格瑞姆,所准备的最丰盛的祭品。 【PVP对战【圣战】-取利阶段】 角斗场内。 李昂看着对面那个由纯粹光芒构筑而成的巨大天使。 他那双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眸中,没有丝毫的轻蔑,只有一种看着一个迷途羔羊般的悲悯。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落下。 “凡人。” 那个天使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无数圣堂唱诗班在同时吟唱,神圣而威严。 “你的世界充满了罪,你的军队以杀戮为食,你的信仰建立在恐惧之上。” “而我,”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圣剑,那柄剑由纯粹的正义与秩序所构成,“将在这里,代表天堂,给予你最终的审判。” 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高阶天堂”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人类帝国’的‘原罪’。】 【——一个依靠暴力来维持的秩序,其本身就是最大的混乱。】 【——一个需要用谎言来维系的真理,其本身就是最大的虚伪。】 【——一个将牺牲视为荣耀的文明,其本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我将向你的世界降下神罚,让你的人民看到他们所信奉的帝国背后那肮脏与血腥的真相,我将让他们从你的暴政之中彻底地觉醒。】 这是一个阳谋。一个从道德与正义的制高点,对帝国整个文明根基所发起的降维打击!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人类帝国”文明存在合理性的核心悖论,被判定为【概念性打击】。】 【“高阶天堂”从“人类帝国”处,夺取两枚【战略优势筹码】!】 “漂亮!” “不愧是泰瑞尔大佬!一针见血!” “没错!帝国那套黑暗森林的歪理邪说,在真正的正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泰瑞尔的粉丝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而李昂,看着自己那再次变得空空如也的筹码栏,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很好。】 【你终于,也开始相信‘道德’了。】 他提交了他的攻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高阶天堂”,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高阶天堂’的‘神性’,过于‘纯粹’。】 【一个只知道光明的文明,在面对真正的黑暗时是不堪一击的。一个只懂得用牺牲来彰显正义的神,在面对一个连牺牲这个概念都无法理解的魔鬼时是无能为力的。】 【攻击推演:】 【——我将在你的天堂之中,播撒一颗怀疑的种子。】 【——我将让你那些只知道服从与牺牲的天使们,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必须为了正义而牺牲?’】 【——‘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为什么我们生来就必须是天使?’】 【——‘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人?’】 这个充满了人性与自私的异端提案,瞬间就让那个一直神圣与威严的天使,他那由光芒所构筑而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亵渎!” 他咆哮着,声音如同滚滚天雷,“你这个肮脏的、只会玩弄人心的魔鬼!” “我会在战场上,用我最圣洁的火焰,将你和你那可笑的人性一同彻底地净化!” “是吗?” 李昂笑了。 “我很期待。”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攻击,直指“高阶天堂”文明意志统一性的核心缺陷,被判定为……】 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仿佛是赞叹般的波动。 【——【诛心】。】 【人类帝国从高阶天堂处,夺取……】 【——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不!” 泰瑞尔看着那个结果,发出了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他那双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眸死死地盯着李昂。 “你这个肮脏的懦夫!只会玩弄阴谋!” “我会在战场上,用我最圣洁的火焰和最锋利的圣剑,将你和你那可笑的阴谋一同彻底地碾碎!” 【取利阶段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阶段——战争推演。】 战斗天使伊瑟瑞尔的灵魂,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与使命感所彻底填满。 他和他的数万名同胞,正站立在一片由纯粹的光明与秩序所构筑而成的天堂之上。 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由黑铁和鲜血所构筑而成的地狱之门。 而在那座门后,就是他们这次圣战的目标。 一个充满了罪恶与堕落的凡人世界。 “天使们!” 他们的指挥官,大天使泰瑞尔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在每一个天使的耳中! “在那座门后,是无数被暴君所奴役的无辜灵魂!” “他们正在黑暗中哭泣!” “他们正在绝望中祈祷!” “他们正在等待着我们的……救赎!” “现在!” 缓缓举起了他手中那把燃烧着永恒圣火的圣剑——艾德鲁因! “——以天堂之名!” “——向地狱!” “——宣战!” “为了正义!” 数万名天使,同时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光之长矛,发出了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颤抖的咆哮! 下一秒。 天堂的军团,如同一片金色的潮水,向着那座黑色的地狱之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但。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门前时。 那座一直紧闭着的、死寂的地狱之门,缓缓地打开了。 没有冲天的魔焰。 也没有咆哮的恶魔。 只有一个巨人,正静静地站立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动力甲,上面蚀刻着银色的逻辑链路图。 他的脸上,带着一张由纯银打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他的手中,提着一柄比他自己还要高大的、正在不断地吞吐着黑色闪电的动力战锤。 他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是帝皇手中,最坚韧、也最无情的攻城锤。 佩图拉博。 他看着眼前那片充满了神圣与秩序的金色潮水。 看着那些在他看来,充满了设计缺陷与结构冗余的天使。 他那张银色的面具之下,传出了一声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的冷哼。 【……一群……只懂得用信仰来思考的……蠢货……】 他甚至懒得去和他们说一句话。 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动力战锤。 然后,对着他身后那片,同样无尽的黑暗。 下达了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指令。 “——开火。” ------------ 第203章 在钢铁的洪流中,审判所谓的神圣 “开火。” 佩图拉博的声音通过加密的战术链接发出,仿佛一块万年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他正端坐于指挥王座,手指在指令符文上轻轻一点。 这个动作没有蕴含杀意,也没有愤怒,只是一种必然。 如同一个工程师按下一个开关,启动一台早已调试完毕的庞大机器。 信号跨越虚空,瞬息抵达。 下一秒。 地狱,应召而来。 这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炮火。 这是一种被执行的“真理”。 毁灭在此处被彻底解构成无数的弹道、射角与爆破半径。 数万门隐藏于地狱之门阴影后的蹂躏者自动火炮,在同一时刻,被这道“真理”激活。 沉闷的轰鸣连成一片,化作撕裂现实的巨响。 大地在颤抖。 它们喷射的不是火焰,而是由机械神教专为第四军团锻造的特种弹头,代号“碎颅者”。 数万枚炮弹呼啸着升空,遮蔽了天堂虚假的天光。 那片正在发起神圣冲锋的金色潮水,那数万名高阶天堂的天使,甚至还未意识到末日的降临。 伊瑟瑞尔就在其中。 他高举着光矛,沐浴在同胞们散发的神圣光辉中。他是正义的化身,是秩序的圣剑。 他看见了天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 “凡人的秽物。”他心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即将用长矛刺穿那座丑陋的黑色大门,将那些亵渎神圣的魔鬼彻底净化。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荣耀。 他张口,正欲高呼战歌。 就在此时,那些飞到他们头顶正上方的黑点,在同一刹那,集体引爆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密集的、清脆的“咔嚓”声。 每一枚“碎颅者”弹头都在预设的精确高度解体,释放出数以百计的钨芯破片。 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黑色的暴雨。 一场由锋利金属构成的,无可阻挡的死亡风暴。 伊瑟瑞尔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他甚至没听见惨叫。 因为声音被另一种更恐怖的声响所掩盖。 噗嗤!噗嗤!噗嗤! 那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那是高压水枪射穿腐肉的沉闷声响,是骨骼与甲胄被同时撕裂的噪音。 伊瑟瑞尔眼睁睁看着他右侧那名最英勇的战友。 那名天使脸上的虔诚与狂热还未散去。 他那身由纯粹信仰与光辉构筑的圣光之躯,那本该坚不可摧,能抵御任何魔法与诅咒的屏障,在接触到那些高速旋转的铁砂时,发生了可怕的“失效”。 光芒不是被击碎,而是被中和了! 那些钨芯破片上携带着一种诡异的震动频率,一种专门针对他们能量形态的“解构”程序。 圣光之躯,那能量的聚合体,在精算的物理冲击与频率干扰下,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光芒暗淡。 随即,在下一波更密集的破片攒射下,他的战友被凌空打成了一团飞散的金色雾气。 形神俱灭。 “不……不!这不可能!” 伊瑟瑞尔的咆哮卡在喉咙。 他凝视着那片战场。 那不再是金色的麦田,而是一片被收割的屠宰场。 钢铁暴雨无情地倾泻着,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的天使被“蒸发”。 他那颗只懂得服从与牺牲的纯粹之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荒诞”的恐怖所攫住。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 他们是神圣的!他们是高阶天堂的选民! 为什么他们足以抵御混沌邪能的圣躯,在这些卑贱的、纯粹的、没有丝毫超凡力量的“铁疙瘩”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试图举起盾牌,激活圣光屏障。 屏障亮起,但在接触到那些破片的瞬间,便剧烈地闪烁起来,表面的光芒迅速瓦解。 “砰!” 几枚破片穿透了屏障,狠狠地钉在他的肩甲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 他不知道。 就在他们为圣战虔诚祷告时,佩图拉博早已完成了所有的演算。 通过那场精心布置的“取利阶段”,他们所谓圣光之躯的一切数据,从能量构成,到粒子频率,再到其最脆弱的共振节点,都已暴露无遗。 那些看似寻常的铁砂,其质量、速度、角度,乃至每一片破甲上铭刻的微小扰动符文,都经过了最严苛的计算。 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最高效、最省力地,破解这种“神圣”。 这是科学对神学的屠杀。 “撤退!撤退!” 伊瑟瑞尔终于喊了出来。他试图联络他的百夫长,但通讯中只有一片嘈杂的静电。 这场钢铁风暴,甚至连通讯波段都一起屏蔽了。 他看到军团的战旗倒下了。 士气崩溃了。 幸存的天使们开始惊恐地掉头,试图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但,已经晚了。 轰——隆——! 一阵比炮火轰鸣更沉闷,更绝望的巨响,猛然从他们脚下传来。 不是爆炸。 是地层撕裂的摩擦声。 整个天堂的地面,都在这一刻剧烈颤抖! 伊瑟瑞尔站立不稳,他猛地低头。 他看见了。 在他脚下,那片由光明与秩序构筑的天堂大地上,正有数万根狰狞的钢铁尖刺,正破土而出! 它们不是荆棘,它们是巨型钻头的尖端! 那些恶毒的钻头撕开了圣洁的大地,将那些惊慌失措、试图后退的天使们,一个个自下而上,狠狠地贯穿! 光芒与体液四溅。 天使们被高高地挑在半空,如同风干的标本。 丹提欧克的血液,冰冷得如同反应堆的冷却液。 他正站立在“地狱行者”钻地攻城车的舰桥。这台钢铁巨兽早已潜伏于天堂地底。 他漠然注视着全息屏幕。 屏幕上,无数的红点正在被他部署的“铁荆棘”钻头所吞噬。 他那张花岗岩雕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那颗早已被厌倦与不甘填满的心,在这一刻,却被一股灼热的,名为“复仇”的意志点燃。 他想起了奥林匹亚。想起了那些无意义的牺牲。 这,才是攻城! 这,才是属于钢铁勇士的,真正的战争艺术! “将军。” 他的副官走来,眼中闪烁着狂热的计算光芒。 “所有‘铁荆棘’单元,均已贯穿地表。敌军阵型彻底崩溃。” “很好。” 丹提欧克轻点下颌。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屠杀数据流,投向屏幕上代表天堂核心的那个坐标——水晶圣堂。 他能感知到那里传来的能量波动。 那个将他们和他们的父亲斥为罪恶的伪神,就在那里。 他在发抖。 丹提欧克打开了公共通讯。 他那粗粝、沙哑,饱含不耐的声音,响彻在所有钢铁勇士的耳中。 “——所有单位!” “——地表障碍已清除!目标,敌方神殿!” “——全军突击……破土!” ------------ 第204章 在天堂的废墟上,计算神圣的价值 轰隆! 这不是爆炸。 这是崩塌。 一种从根基处,对“神圣”的彻底否定。 伊瑟瑞尔正将一柄光矛刺穿一个钢铁傀儡的胸甲。 那傀儡是凡人制造的粗劣造物,在他看来不堪一击。 他沐浴在战友们汇聚成的神圣光辉中,感觉无所不能。胜利是必然的。 就在此时,末日降临了。 那声音并非来自前方,而是来自天空。 伊瑟瑞尔的感知在尖叫。 某种他无法理解,冰冷且精密的渎神之力,正侵蚀他的感知。 他和他的数万同胞,是高阶天堂最锋利的圣剑。 是正义与秩序的行走化身。 他们的冲锋伴随雷鸣与圣歌。他们的战矛足以净化一切罪恶。 他们本该用最壮丽的姿态,凿穿那座冒着黑烟的丑陋地狱之门。 然后,将手中的圣剑,狠狠贯入那亵渎天堂的魔鬼心脏! 但。 他们错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踏入了一个致命的逻辑陷阱。 挡在他们面前的,并非一个狂乱的,可以被“净化”的魔鬼。 而是一个演算师。 一个将战争视为冰冷算术题的冷酷存在。 噗嗤!噗嗤! 密集的撕裂声连成一片。那声音令人牙酸,仿佛巨型绞肉机碾过湿润的泥土。 伊瑟瑞尔猛地扭头。 他看见身边的战友艾瑞尔,被第一波破片击中了。 艾瑞尔的圣光之躯在疯狂闪烁,光芒黯淡,他试图重聚能量。 “撑住!” 伊瑟瑞尔高喊,他本能地冲过去,试图将自己的光盾挡在战友身前。 这是战友间的本能,是神圣的职责。 但他晚了。 或者说,他的动作在那场钢铁暴雨的计算中,毫无意义。 第二波、第三波更密集的钢铁暴雨瞬息而至。 艾瑞尔的圣光之躯,那能量聚合体,在伊瑟瑞尔的眼前,如同一个被无数钢针戳破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艾瑞尔脸上的狂热凝固了,变成了一种和伊瑟瑞尔此刻一样的,纯粹的困惑。 随即,他被毫不费力地撕开,炸成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 伊瑟瑞尔的光盾上,只传来“叮叮当当”的无力脆响。 “不……艾瑞尔!” 伊瑟瑞尔的咆哮被更大的轰鸣淹没。 他凝视着那片战场。 那片金色的麦田,正被一场蕴含着残酷算计的钢铁暴雨无情收割。 他那颗只懂得服从与牺牲的纯粹之心,在这一刻,被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惊骇攫住。 他无法索解。 他彻底无法索解。 为什么?他们的“神圣”是高阶天堂的本源之力,能抵御混沌,能净化邪能。 可这些,这些只是铁! 连符文都没有的死物!为何能……为何能如此轻易地撕碎神圣? 他永远不会知道。 就在他们为圣战虔诚祷告时,佩图拉博和他麾下那群信奉严苛算计的偏执者,早已通过精心布置,将他们所谓圣光之躯的一切数据彻底解析。 能量构成,粒子频率,乃至最脆弱的共振节点,所有参数都被计算得纤毫毕现。 而那些看似寻常的铁砂,其每一粒的质量,速度与冲击角度,皆经过了最严苛的推演。 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最高效,最省力地瓦解这种看似无懈可击的“神圣”。 轰——隆——! 一声空前沉闷,甚至带着地层摩擦的绝望巨响,猛然自他们脚下深处传来! 整座天堂在这一刻剧烈颤栗! 伊瑟瑞尔踉跄着,猛然低头。 随即,他看见了。 在他脚下,那片由纯粹光明与秩序构筑的天堂基石之上,正有数万根冒着灼热蒸汽的钢铁尖刺,破土而出! 那些尖刺就是最恶毒的獠牙。 它们轻易撕裂了那脆弱的圣洁大地,继而将那些仍在徒劳后退的天使们,一个个自下而上,狠狠贯穿悬挂于半空! 垂死的光芒四处溅射。 丹提欧克的血液,冰冷得如同反应堆的冷却液。 他站立在“地狱行者”钻地攻城车的舰桥。这台钢铁巨兽早已潜伏于天堂地底。 他漠然注视着全息屏幕。 屏幕上,无数的红点正在被他部署的“铁荆棘”钻头所吞噬。 他那张花岗岩雕凿而成的面孔,不带一丝情感涟漪。 他想起了泰拉之战,想起了多恩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那都是狗屁。 这,这种从敌人脚下,从他们最自负的根基处将其毁灭的战术,这才是攻城。 这才是钢铁。 “将军。” 他的副官走来,眼中闪烁着狂热的计算光芒。 “所有的‘铁荆棘’单元,均已贯穿地表。敌军溃散步兵,清除完毕。” “很好。” 丹提欧克轻点下颌。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之上,那个代表着天堂核心的水晶圣堂。 他清楚。 那个将他们连同他们的父亲都视为罪恶的伪神,就藏匿在那里。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 他那如同两块花岗岩相互粗粝摩擦,冰冷而又饱含不耐的声音,响彻在每一名钢铁勇士的耳畔! 下一瞬。 数百台钢铁巨兽般的“地狱行者”钻地攻城车,同时启动了它们那由金刚石与瑟拉姆特陶瓷复合而成的巨型钻头! 地底深处传来万机齐鸣的咆哮。 它们化作一群早已饥渴难耐的地下蠕虫! 向着那座在它们看来满是结构缺陷与设计冗余的“完美”神殿,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泰瑞尔的神性,正被一股他无法索解的渎神之力侵染。 他站立于那座由纯粹正义与秩序构筑而成的水晶圣堂之上。 他俯瞰下方那片已被钢铁与烈焰彻底淹没的战场。 他看着那些被穿刺在钢铁尖刺上,无力抽搐哀嚎的天使。 他那双太阳般耀目的金色眼眸中,不见丝毫悲悯,只有一种针对自己造物无能的暴怒。 他的意志在咆哮:“亵渎!竟敢如此折磨神圣的躯体!这些凡人...他们的罪,不可饶恕!” 他从王座之上缓缓起身。 神力在他体内汇聚,整个圣堂都在嗡鸣。 他要亲自出手。 他要动用最神圣纯粹的威能,将那些胆敢亵渎天堂的爬虫,彻底审判! 圣堂的光辉开始向他汇聚,空气中充满了电离的噼啪声。 他举起了手中的圣剑,艾德鲁因。 剑身上燃起了金色的神火。 他正要瞬移到战场,将那些凡人的钢铁造物彻底净化。 然而。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比先前所有声响都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巨响,从他的脚下猛然传来! 不是来自远方的战场,而是正下方! 整个水晶圣堂在这一刻剧烈颤栗! 他汇聚的神力甚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大地的震动打断了。 泰瑞尔猛然低头。 随即,他看见了。 在他脚下,那片由纯粹光明与秩序构筑的圣堂地基之上,不知何时,竟然拱起了数以百计的巨大土堆。 紧接着,无数裂痕蔓延。 钢铁的巨兽正从中钻出! 那些巨兽就是最恶毒的癌变。 它们轻易撕开了他那完美无瑕的大地! 随后,它们将那散发着死亡毁灭气息的黑洞炮口,对准了他这座已然失去根基的空中楼阁! 数百个炮口,同时锁定了王座之上的他。 “不……不可能!” 泰瑞尔发出了此生最为惊恐,最不敢置信的咆哮。 他那颗只懂正义与秩序的纯粹之心,此刻被一种名为恐惧的原始情感占据。 他终于明悟了。 他所面对的,并非一群狂暴的恶魔。 而是一个工程师。 一个视战争为一场冷酷拆迁工程的智者! 而他,连同他那引以为傲的天堂。 不过是,这场工程中,最后需要被定点清除的...顽固障碍。 佩图拉博的姿态,是一名工程师在审视一件劣质艺术品。一件在他眼中满是设计缺陷的残次品。 他站立在“地狱行者”钻地攻城车的指挥塔顶。 这台巨兽早已破土而出。 他的四周,是数以百计的兄弟,一片由钢铁与沉默构筑的森林。 钢铁勇士。 这便是他们的身份。 帝皇手中最坚韧,也最无情的攻城锤。 他们的炮口,早已对准了远处那座水晶圣堂。 一座在他看来华丽,脆弱,且满是结构冗余的建筑。 炮口所指,还有那个伪神。 他就站立在圣堂之巅,沐浴在可笑的神圣光芒中。 “……美吗?” 佩图拉博那张纯银面具不带表情。 面具之下,传出一声冷哼。 那声音里,只有轻蔑与不屑。 他无法理解。 他根本无法理解。 为何会有人追求可笑的对称与和谐? 为何他们会将一座堡垒,设计成一件满是致命弱点的艺术品? 为何要彰显虚无的神圣? 为何要用水晶? 他的战术目镜正在自动演算。 这种华而不实的材料,其结构强度甚至无法有效防御常规的动能打击。 【一群只懂用信仰思考的蠢货。】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抵达此地后的第一道,也是唯一的一道指令。 指令本身不带丝毫感情。这是一道冰冷的程序,一道早已被设定好的演算,此刻开始执行。 “所有单位。” “目标,敌方神殿。承重结构节点,A-3、B-7、C-9。” 他报出了一连串的坐标。 “执行‘葬礼’协议。” “三轮速射。” 下一瞬。 地狱,降临。 数百门黑洞洞的攻城炮口,于同一时刻,喷射出毁灭的烈焰! 它们发射的并非常规炮弹。那是由机械神教为第四军团,专门定做的特种钻地弹头。代号,“掘墓者”。 每一枚弹头在命中目标前,都在空中进行了一次微小,却致命的弹道修正。 它们以无可阻挡之势,瞬息间,将那座仍在发光的水晶圣堂彻底覆盖! 也就在同一时刻。 泰瑞尔的神性,正被一股他无法索解的渎神之力所侵染。 他站立于水晶圣堂之上。 那座圣堂,由纯粹的正义与秩序构筑而成。 他俯瞰下方。 战场早已被钢铁与烈焰淹没。 那些从地底钻出的钢铁巨兽,正轻易撕碎他的天使同胞。 他那双太阳般耀目的金色眼眸,不见丝毫悲悯。只有一种针对自己造物无能的暴怒。 【亵渎!竟敢如此折磨神圣的躯体!这些凡人!他们的罪,不可饶恕!】 他从王座之上缓缓起身。 他决定,亲自降下神罚。 他要动用最神圣纯粹的威能,将那些胆敢亵渎天堂的爬虫,彻底审判! 神力在他体内汇聚,整个圣堂都在嗡鸣。 他举起了手中的圣剑,艾德鲁因。 剑身上燃起了金色的神火。 他正要瞬移到战场,将那些凡人的钢铁造物彻底净化。 然而。 就在此时。 轰——隆——! 一阵比先前所有声响都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巨响,从他的脚下猛然传来! 不是来自远方的战场,而是正下方! 整个水晶圣堂在这一刻剧烈颤栗! 他汇聚的神力甚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大地的震动打断了。 泰瑞尔猛然低头。 他正要不顾一切地重新汇聚神力。 但。 佩图拉博的炮弹,到了。 轰!轰!轰! 三轮速射。精准,且不带丝毫感情。 就在泰瑞尔惊恐的注视下。 就在他脚下的钻头即将完全破土的同一瞬间。 天空的“掘墓者”弹头,到了。 没有一颗炮弹被浪费。 每一枚“掘墓者”弹头都化身为最锋利的手术刀。它们精准无误地钻入水晶圣堂最脆弱的承重节点。正是佩图拉博之前标出的那些坐标。 然后,轰然引爆! 打击,在这一刻完美重合。 那座由纯粹光明与秩序构筑的天堂,仿佛一个被从内部抽掉所有骨骼的巨人。 它发出一声不甘的绝望悲鸣,无力地向内坍塌。 最终,它化作一堆漫天飞舞的水晶尘埃。 那个伪神,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早已失去了所有神性。 推演结束。 主脑那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高阶天堂,其核心指挥单位,已被彻底摧毁i。” “判定:【彻底失败】。”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 第205章 在胜利的王座上,凝视更远的深渊 李昂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创作舱盖无声滑开。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淡淡营养液与臭氧的气息涌了进来。 这股味道,驱散了他感官中最后一片幻象。 那片由钢铁、炮火与天堂坍塌构筑成的血色幻象。 他那根因为长时间高度紧绷,几乎要绷断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他赢了。 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讲求理性与精密计算的胜利。 他将那个高高在上的A级大佬【高阶天堂】,连同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正义,一同活埋在了废墟之下。 光幕之上,胜利结算的界面正在闪烁。那丰厚而诱人的金色光芒,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PVP对战【圣战】正式结束。】 【最终胜利者:人类帝国,李昂。】 【正在进行奖励结算...】 【您已成功缴获敌方科技样本:【圣光之躯能量矩阵(未解析)】、【艾德鲁因圣剑(能量核心碎片)】。】 【您总计获得【文明本源】:七万五千点。】 【【GP】:两万点。】 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足以让任何一个A级文明都为之眼红。 李昂看着那串天文数字,他那张一直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没有像其他一夜暴富的草根选手那样,立刻去查看该如何挥霍这些资源。 他只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关闭了奖励提示。 他开始复盘。 复盘这场看似碾压,实则凶险万分的胜利。 【...佩图拉博的攻城哲学,在面对这种龟壳文明时,确实是无解的。】 【...但,如果对手不是泰瑞尔这种,被神性骄傲束缚,执着于正面决战的圣骑士呢?】 【...如果对手,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呢?】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名叫“蛛后”罗丝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渗透战术,不是佩图拉博的“铁锤”。 那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毒素”。 她会收买你的高层,腐化你的信仰,在你的母星上策动叛乱,直到你的帝国从内部烂掉。 【如果她用这套战术来对付我的人类帝国...】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上。 帝国,还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他的铁锤虽然坚硬,但他的盾牌却依旧满是漏洞。 就在这时,一个全新的通知,突然弹了出来。 这通知带着官方的铁腕气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创世纪》大赛第四赛季中期,赛制结构性调整与补充说明公告】 “嗯?” 李昂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知道,那个一直在幕后观察着所有选手的老大哥,又要开始整活了。 解说席上,伊莱·温特教授看着那份同样发送到他面前的公告,他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来了。”他对着镜头,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各位观众,请注意。” “盖亚,终于要开始为这场已经出现贫富差距的游戏,增加宏观调控了。” 他将公告的内容,展示在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为保证大赛后半段的竞技性与观赏性,避免出现‘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固化现象。” “从第四赛季中期开始,【文明设定榜】的排名算法,将引入全新的【文明发展阶段(CDS)】权重系数。” “简单来说,”伊莱教授解释道,“你的文明发展阶段越高,你每获得一点基础评分,所能提升的排名幅度就越小。” “比如,一个CDS-5【初级星际时代】的文明,他可能需要1000点总分,才能提升100个名次。” “而一个CDS-6【星际帝国时代】的文明,他可能就需要2000点总分,才能提升同样的名次。” “至于那些早已达到了CDS-7【银河霸主时代】的S级大佬们...” 伊莱教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敬畏。 “——他们每前进一步,所需要付出的努力,都将是我们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我靠!” “这是...通货膨胀?!” “不!这是富人税啊!” “太狠了!这不就意味着,排名越高的选手,想要再往上爬,就越难吗?!” 观众席上,爆发了一阵惊呼。许多人都无法置信。 汉克则一拍大腿,放声大笑。 “漂亮!”他咆哮道,“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这就意味着,像李昂这样的后起之秀,将拥有更多追赶,甚至超车的机会!” “也意味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我们这些凡人,从他们的王座之上,给活活地拽下来!” 他打开了【科技树】。 他将他刚刚才从【圣战】之中赢回来的那笔海量【文明本源】,那笔足以让任何A级文明疯狂的资源。 毫不犹豫地,全部投入到了那个名字之上。 那个既是悲剧也是完美的名字之上! 【您确定要消耗五万点【文明本源】,开启【寻回失落的原体-福格瑞姆】的权限吗?】 “确定。” 【人类帝国-PVE主宇宙-神圣泰拉-帝皇的王座厅】 帝皇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 他的面前,是他最强大也最麻烦的三个儿子。 荷鲁斯,他本身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他骄傲自信,渴望着用一场更宏大的胜利,来证明他作为长子的价值。 黎曼·鲁斯,他更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狼。 他野性狂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撕碎那些敢于挑衅帝国威严的绿皮。 而佩图拉博,则像一座不带温度,沉默的钢铁山峰。 他偏执坚韧,鄙视着他那两个在他看来,只懂得用肌肉和蛮勇思考的哥哥。 一场关于“大远征”下一阶段战略方向的最高战争会议,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家庭纠纷。 这纠纷里混杂着荷尔蒙与个人恩怨。 “父亲!” 荷鲁斯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听似理性,充满了大局观,“乌兰诺的兽人固然是心腹大患,但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太少。” “冒然发动总攻,只会让我们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我提议,我们应该先去净化那些盘踞在人类世界内部的叛徒和异端!” 他指着星图之上那个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诺斯特拉莫星系。 “比如这里!用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来向整个银河彰显帝国的铁拳!”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场对内的小型净化,既能彰显武力,又能给帝国公民一个交待,完美的政治作秀。 “狗屁的铁拳!” 鲁斯咆哮着,一拳砸在了会议桌之上! 坚硬的合金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蝙蝠,也配让我们的大军为他们浪费时间?!” “真正的战士,就应该去挑战最强大的敌人!” 他指着星图之上那个乌兰诺星系、 “父亲!请让我和我的野狼,去为您取来那个兽人老大的脑袋!我保证,我们将在三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 “三个月?” 佩图拉博那不带温度的声音,仿佛西伯利亚的寒流。 它瞬间就将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他甚至没有去看他那两个如同小丑般争吵的哥哥。 他只是在自己的王座扶手上,调出了一个微缩的数据模型。 他看着星图之上那密密麻麻的,代表战争月亮的红色光点。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宣判了鲁斯的死刑。 “...根据我的计算,以你那套没有后勤,全凭直觉的战术,你的野狼在抵达乌兰诺的第一个星期,就会因为补给线被切断而被活活饿死。” “一千次推演,九百八十七次是这个结局。” “你!” 鲁斯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咆哮着,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霜刃。 他想上去和这个敢于质疑他荣耀的铁罐头,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但。 就在这场即将演变成全武行的家庭纠纷彻底失控的前一刻,帝皇开口了。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愤怒。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的,却又不容抗拒的威严声音,说出了两个字。 “——安静。” 下一秒。 整个王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股威严不是来自声音,而是来自灵魂的重压。 三个如同神魔般的原体,如同三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俯瞰着他们这场闹剧的父亲。 他们那颗骄傲且野心勃勃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敬畏的情感彻底压制。 帝皇看着他们。 看着他这三个同样优秀,但性格迥异的作品。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疲惫。 他知道,他们都很强大,但他们都不完美。 就在这时。 一个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信号,突然在他的灵能圣所之中响了起来。 那信号不带杀伐,只带着对艺术与完美的纯粹追求。 那信号很遥远,也很微弱,却像一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就打开了他记忆最深处的枷锁。 他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去理会那三个还在为远征而争吵的儿子,只是转过身,向着王座厅的深处走去。 “父亲?” 荷鲁斯看着那个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父亲,用一种困惑的语气问道,“您要去哪里?” “去接一个人。” 帝皇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一个或许能让你们,都学会如何‘安静’的...” “——艺术家。” ------------ 第206章 在废土的灰烬中,追寻第一缕微光 他醒了。 不是因为光。 是因为痛。 痛楚从他幼小身体的每一处传来。 骨头在尖叫,皮肤在燃烧。 他试图哭喊,喉咙却只能挤出小猫般的细微呜咽。 他本能地呼吸,却呛入一口冰冷的液体。 那液体带着铁锈和机油的臭味。 温暖的羊水不见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踢向前方。 “哗啦!” 金属与玻璃的残骸碎裂。 他从一个破损的金属培养仓中滚了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 在这片昏暗中,它们依旧明亮。 他看到了一个世界。 钢铁支架摇摇欲坠。金属管道锈迹斑斑。巨大的齿轮滴淌着粘稠的黑油。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那是厚重工业废气遮蔽星辰后,留下的伤口结痂般的色彩。 空气里悬浮着剧毒的烟尘,足以在三秒内闷死任何新生儿。 这里是奇美拉。 一颗早已被自身文明榨干了所有生命力的坟墓星球。 而他,福格瑞姆,就是这座坟墓之中唯一的奇迹。 他不知晓自身的名姓,也不明白自己的源头。 他只清楚一件事,他很饥饿。 那是源于完美基因深处,对能量与秩序的渴求。 他从工业废水中爬出。 他那白玉雕塑般的无瑕裸身,刚接触到粗糙冰冷的废铁地面,便被划出数道丑陋的暗红伤痕。 “……丑。” 他凝视着身上的伤痕。那颗纯净如白纸的心,初次体会到名为厌恶的情感。 他憎恶这种不完美。 他挣扎着,试图站立。 那双紫色的眼睛,正以一种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解析着这个丑陋的世界。 【...空气成分:氮气百分之七十八,氧气百分之十二,二氧化硫百分之五,其他有毒气体百分之五...】 【...重力:1.2G...】 【...温度:-10摄氏度...】 【结论:一处不适合任何完美生命存活的垃圾场。】 他迈开了脚步。 他试图寻找一个庇护所,一个干净的地方。 幼嫩的赤足踩上冰冷的废铁与尖锐的玻璃碴,每一步都印下一个血色的小脚印。 但他的脸上不见痛苦,只有一种仿佛被流放至垃圾场的王子所特有的高傲与嫌弃。 他捡起一块扭曲的齿轮残片。 【...材质:劣质铸铁。硬度不足。结构冗余。】 他扔掉了残片。 丑陋。 他跋涉了许久。 久到那具完美的躯体,因饥饿与寒冷开始轻微颤抖。 久到那双紫色的眼眸,因绝望而渐渐黯淡。 就在此刻,他听见了声响。 那是一种极具节奏的声响。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他循着声源,艰难爬上一座由废弃齿轮与管道堆成的小山。 接着,他看见了。 他看见一群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工服,由粗糙麻布与皮革缝制。 他们队列整齐,高喊着统一号子,正从一个巨口般的巨大熔炉中,搬运出一块块冒着热气的金属锭。 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仿佛最精密的钟表。 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种早已习惯苦难的,牲畜般的麻木。 福格瑞姆注视着他们。 注视着他们那种,饱含秩序与效率的劳动。 他黯淡的双眼,初次重新焕发光彩。 【...美...】 他纯净的心灵,初次感受到了名为欣赏的情感。 尽管在他看来,那只是一群设计缺陷随处可见的丑陋凡人。 但他们正用不完美的躯体,创造出一种和谐之美。 这是一种...在绝境中诞生的秩序。 他想要走下去。 他想要加入他们。 他渴望成为那份和谐的构成。 但就在此时,一个刺耳的噪音,打破了这份美感。 一名年迈的工人体力不支,动作慢了半拍。 他被脚下的石块绊倒,连同手中滚烫的金属锭一起摔在地上。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工厂的轰鸣。 老工人的裤子瞬间烧着了。皮肉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一股焦臭味散开。 福格瑞姆目睹此景,眉头微蹙。 周围的工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们只是麻木地绕过了那个倒地者,继续自己的工作。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他感到不适。 一名工头走了过来。 他穿着同样的灰色工服,但胸前多了一个齿轮徽记。 他的脸上没有同情。 只有一种看待报废工具般的冷漠。 他没有去扶那个地上痛苦哀嚎的老工人。 他只是从腰间拔出一把又大又旧的左轮手铳。枪身上全是油污。 他把枪口对准了老工人的脑袋。 “根据奇美拉第三号法令。” 工头的声音不带感情,像一台冰冷的计算机在宣读预设程序。 “——任何失去了劳动价值的个体,都将被视为浪费集体资源的废品,就地淘汰。”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老工人的哀嚎戛然而止。 工头面无表情地收回还在冒烟的左轮手铳。 他甚至懒得再看尸体一眼。 他对着旁边两个工人踢了一脚。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和那块废料扔进回收炉。继续工作。” 福格瑞姆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那个“废品”,被两个工人像拖死狗一般,拖向那座燃烧熊熊烈火的回收炉。 他那颗刚对秩序产生美感的心,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困惑与厌恶所攫住。 【...为什么?】 他不是在问为什么要杀人。 他是在问: 【...为什么效率的尽头不是更完美的和谐?】 【...为什么要把可修复的零件,当做废料?】 在他的分析中,那个老工人只是腿部烧伤。 经过简单的维修和保养,他还能继续工作,继续创造秩序的美。 可这个工头,却用一种最没有效率的方式,毁掉了一个零件。 【...这,不是效率。】 【...这是,丑陋的,极致的浪费!】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行事准则。 而就在这时,那个工头似乎也发现了他。 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废墟上,赤裸而完美的孩子。 他那双麻木的眼睛里,初次闪过一丝罕见的光芒。 那并非同情,也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贪婪商人在看到完美艺术品时,所特有的占有欲。 “...抓住他。” 工头对他身边两个同样高大的护卫下达命令。 “这样一个完美的素材。”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个满是算计与野心的笑容。 “——或许能为我换来一个进入上层区的资格。” ------------ 第207章 在钢铁的牢笼中,绽放第一朵花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包装起来的商品。 他被带离了那片充满了铁锈与恶臭的废墟,进入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牢笼。 那是一个由磨砂合金打造而成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冰冷的铁门。 房间里很空,只有一张同样由金属制成的床,和一套崭新的由更柔软的布料制成的灰色工服。 空气中不再有硫磺和尸体烧焦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营养膏的气味。 那个名叫卡鲁斯的工头,在把他扔进这个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天都会有一个沉默的如机器般的仆人,通过门上的一个小窗口为他送来食物和水。 食物是标准的、没有任何味道的合成营养膏,水则是经过过滤勉强可以入口的循环水。 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说,这或许已经是天堂般的待遇。 但对于福格瑞姆来说,这是一种比之前在废墟中流浪更加难以忍受的折磨。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平庸的丑陋。 那身工服虽然干净,但剪裁粗糙,缝线歪斜。 那张金属床虽然坚固,但边角却未经打磨,充满了尖锐的毛刺。 甚至连那每日送来的营养膏,其形状都是不规则的,仿佛一坨被随意挤出来的排泄物。 【丑……】 【太丑了……】 他那颗天生就追求完美的心,在这片由平庸所构筑而成的牢笼之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开始拒绝进食。 他不想让那些丑陋的东西,来玷污他这具完美的身体。 仆人依旧会准时地送来食物,然后又准时地将那些原封未动的食物收走,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交流。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正在被某个神秘的买家进行验货的商品。 第五天。 当福格瑞-姆那完美的身体因为饥饿而开始出现第一次的虚弱时,那个名叫卡鲁斯的工头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带着两个同样高大但眼神却更加冰冷、更加充满上位者气息的男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那两个男人穿着由更精良的黑色皮革和抛光金属制成的制服,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一个徽记。 那徽记由紧密咬合的黑色齿轮环绕着一颗被打开的,露出内部精密结构所组成,象征着权力与秩序。 他们是监工,是这个工厂城市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就是他?” 其中一个监工用一种如同在审视一件货物的挑剔眼神上下打量着福格瑞姆,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但更多的是怀疑。 “卡鲁斯,你确定他值得那个价钱?” “当然!大人!” 卡鲁斯点头哈腰地回答道,他那张充满了野心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您看他这完美的身体!这无可挑剔的容貌!他就是一件活着的艺术品!” “只要将他献给上层区的艺术大师们!我们一定能换来一个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都一步登天的好价钱!” 福格瑞姆沉默地听着。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正在为他的所有权,而讨价还价的凡人。 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群正在争抢一块石头的猴子般的厌倦。 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自由。 而是为了结束这场丑陋的闹剧。 他缓缓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那虽然瘦弱但却充满了和谐与美感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散发出了一股无形的光芒,让那两个本该是冷酷无情的监工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一件艺术品?” 福格瑞姆开口了。 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孩童的稚嫩,但却充满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如最优美乐章般的韵律。 “不。” 他摇了摇头,看着那个还在为自己的商品而沾沾自喜的卡鲁斯。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怜悯。 “我不是艺术品。” “我,是艺术家。” “一个比你们这个世界上所有所谓的大师都更接近完美的——真正的艺术家。” “什么?!” 卡鲁斯和那两个监工都愣住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般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是无法理解的错愕。 “你们想要价值,对吗?” 福格瑞姆笑了,那是一个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的微笑。 “很好。” “——给我一堆废铁。” “——和一天的时间。” “我将为你们创造出你们闻所未闻的奇迹。” 在奇美拉卡拉克斯工厂城市的下层区废品处理中心,铁手索伦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所戏耍的傻子。 他看着眼前这片由无数的废弃零件和工业垃圾所组成的废铁山,又看了看那个正如同一个最挑剔的艺术家在这片垃圾山中挑挑拣拣的孩子。 他那张一直都如同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个小鬼那荒谬的赌约。 或许,是因为他那双不像凡人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他那句充满了魔力的承诺。 “大人。” 他身边的一个护卫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陪这个小疯子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吗?” “再等等。” 索伦沉声说道。 他决定,再给这个小鬼最后一次创造奇迹的机会。 而福格瑞姆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拥有了点石成金的魔力,他能轻易地就看穿那些在别人看来毫无价值的废铁的本质。 【……这块齿轮,虽然已经磨损,但它的材质是古老的记忆合金……】 【……这根管道,虽然已经锈蚀,但它的结构却蕴含着最完美的黄金分割……】 【……还有这个……这个被遗弃的……能量核心……】 他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找到了。 他终于在这片丑陋的垃圾山中,找到了那个足以承载他完美创意的脏! 他开始工作。 他那双本该是用来弹奏最优美乐章的纤细而又灵巧的手,此刻却像一个最熟练的工匠,在那堆冰冷的废铁之中飞速地舞动! 他没有使用任何图纸,也没有使用任何辅助工具! 一天后。 当索伦和他那群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护卫再次回到这里时,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在那个孩子的手中,那堆本该是毫无价值的废铁,已经变成了一只正在缓缓扇动着翅膀的金属凤凰。 那翅膀由无数的齿轮和刀片所组成,充满了死亡与和谐的美感。 ------------ 第208章 在计算的阶梯上,丈量完美的价值 福格瑞姆的心头似乎少了些沉重,周遭空气中的浑浊此刻竟不再那么令人反感。 他那具仿若神工雕琢的躯体,正浸润在工业世界奇美拉上层区那份微薄,却已历经三重过滤的气流里。 鼻腔深处仍残存机油与臭氧的淡薄气息。 但与下层区那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肉气味相比,这里,无疑是一片暂时的宁静。 他独自立在一座巨大的全息投影展台前。 展台中央,一道幽蓝的光幕勾勒出他一日之内,仅凭堆积如山的废金属便铸就的杰作——那只机械凤凰的轮廓。 凤凰每一片羽毛,都由精细至微米的齿轮与薄刃巧妙拼接。 无形的能量驱动着它的双翼,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完美弧度,缓慢、协调地舒展复又收拢。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艺术品。 这是一项工程的极致呈现。 它将严峻的美学与实际功用融为一体,以最粗糙的材料,实现了最精妙和谐的活生生的定理。 “完美无缺。” 索伦,那位看管者,第三十六次发出这饱含敬意与狂热的赞叹。 索伦的脸上,那曾深植于上层者骨髓的冷峻与傲慢,被一股近乎偏执的热切取代。 他那双惯于精明算计的眼瞳,此刻只凝视着那机械凤凰神圣般的无瑕姿态。 “大人,您是真正的奇才。”索伦的声音因激动而轻微颤抖,语调中透着难以置信的崇拜,“您的天赋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您定会成为奇美拉史上最伟大大师!” 福格瑞姆静默地听着。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没有一丝喜悦的光芒闪烁。 他清楚,看管者索伦所赞颂的,并非他本人。 而是他手中诞生的,那份无可估量的“价值”。 “……价值。” 他那颗天生渴求完美的灵魂深处,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剖析着这个新世界的运转法则。 那些法则如同齿轮般咬合,发出无声的轰鸣。 他被带离废料场,来到这上层区的展示厅。 这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提升,一种无声的“升值”。 他那只凤凰换来的,不单是果腹之食与洁净之气,更是一种被倾听的资格。 在这座城市,倾听,意味着关注。 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向那仍在自己面前躬身谄媚的看管者。 “我的价值在哪?” 他用一种平稳,好似询问的语调,直接发问。 声音带着一种不含杂质的纯粹。 索伦霍然怔住。 他那张惯于精明算计的脸庞,第一次因这般直接而残酷的问题,露出了措手不及的表情。 那精明被瞬间的茫然取代。 “大人……您……您这话怎讲?您的价值……自然是无价之宝!”索伦急切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是。” 福格瑞姆轻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穿透展示厅厚重的墙壁,望向远处,那片依旧被昏黄毒气笼罩的下层区。 那里,是奇美拉的底座,是所有被判定为“无用”之物与人最终归属的深渊。 他曾从那里爬出,对那里的景象记忆犹新。 “那里的凡民,用一天的血汗,仅换来一块发霉的硬面包。”福格瑞姆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辩的沉重。 “他们用一辈子的苦难,最终只为博得一个死后被淘汰的结局。” 他指向仍在缓缓扇动翅膀的机械造物:“我的凤凰很美,但它能为那些在下层区挣扎的凡人,换一块不再发霉的面包吗?” “它能为那个被你们淘汰的老工人,换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 索伦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心头一凛,眼前这个少年,在他完美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远比所有凡人都要难缠的灵魂。 这灵魂敏锐地捕捉到奇美拉社会最核心的矛盾,并以纯粹的疑问将其揭露。 “大人……”索伦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试图用自己那套熟悉的功利主义说辞,将福格瑞姆的思想拉回轨道,“您不应如此思索。奇美拉的规则自有其道理。” 他接着说道:“您的价值在于为那些真正有价值之人服务。 您所创造的极致之美,是为顶尖的精英阶层而存在的! 唯有我们这些拥有远见的管理者,方能领悟您的超凡与伟大!” 索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之前那工头如出一辙的冰冷弧度。 “至于那些下层的无用之辈……”他声音压低,字句如同冰渣,“——他们,只是资源。” “错误的……资源。” 福格瑞姆陷入了深沉的静默。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唯有机械凤凰翅膀的轻微转动声,如同某种无情的计数器,丈量着时间流逝。 他没有反驳。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他只是缓缓走向那只机械凤凰,伸出他那只修长而又灵活的手,轻轻抚触着凤凰那片由无数齿轮与刀片组成,不带一丝暖意的金属羽翼。 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冰冷与精密,如同在触摸这个世界无情的秩序。 他那颗本应纯净的心灵,在这一刻,被看管者索伦口中那冰冷的“理性”触及。 生命被简化为“资源”的哲学,像一把无形的凿子,在他心底刻下痕迹。 “……资源……” “……错误的……资源……”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与他稚嫩年龄极不相符的深邃思索。 这并非简单的疑惑,而是一种对世界运行逻辑的重新评估。 他那对完美的追求,与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法则,开始了最初的碰撞。 他不喜丑陋。 他憎恶浪费。 他猛然间领悟,那个老工人被处决的真正原因,并非他犯下了过失。 而是他被判定为,浪费了宝贵的“资源”。 他已然失去其存在的“价值”。 这个残酷的真相,如同一道冷光,撕裂了他心底对秩序与完美的纯粹想象。 “告诉我。” 福格瑞姆缓缓转过身,他那双眼瞳此刻只剩下了一种如同最锋锐刀锋般,近乎冷酷的理性光芒。他看向索伦,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整个奇美拉的运行脉络。 “如何才能将那些被称作‘错误的资源’,转化为‘有用的资源’?”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求知欲,每一个字都精准有力,掷地有声。 “如何才能使这座充斥着丑陋与无序的城市,变得更加和谐,更加趋于完美?” 索伦凝视着眼前这个终于被他引导至既定轨道上的天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饱含胜利与狂喜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权力操弄成功的满足,以及对福格瑞姆巨大潜力的贪婪预期。 他知道,他已成功播下种子。 他心知肚明,他成功了。 他用奇美拉这颗星球最原始、最残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信条,将这个尚未完全成长的少年,彻底塑造成了一件可供驱使的工具——一件潜力无限,能够推动奇美拉“完美”进程的活体武器。 “大人!” 他那张惯于精明算计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狂热,嘴角甚至有些抽搐。 “您需要权力!”他的语调变得急促而富有煽动性,试图点燃福格瑞姆内心深处对掌控与秩序的渴望。 “您需要一件能够将您的完美意志,贯彻到这座城市每一个阴暗角落的利器!一件能将‘错误的资源’彻底纠正为‘有用资源’的工具!” “而我,便能为您提供这一切!”索伦向前一步,仿佛将整个奇美拉的未来都捧在了福格瑞姆面前。 “我将为您安排进入‘上层精英议会’的考核!这是您掌握规则、施展抱负的第一步!” “您必须向他们证明,您所创造的完美,能够为这座城市带来真正切实的价值!”索伦强调着“价值”二字,那是奇美拉的最高信仰。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福格瑞姆没有拒绝。 他只是平静地颔首。那动作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注视着那只机械凤凰,在弥漫着功利主义气息的空气中,缓缓扇动着它的机械双翼。 金属的光泽,反射出他眼中深沉的思绪。 ------------ 第209章 在血肉的舞台上,演绎极致的优雅 福格瑞姆心头似卸下了一层膜,四周空气中的混浊竟没那么刺鼻了。 他独自立在一间宽敞的测试室中央。 脚下,黑色合金地板亮如镜面。墙壁上,巨幅全息投影闪烁。 房中一切都求极致对称与和谐。 可在福格瑞姆眼中,这种死板的秩序,却是一种平庸的丑陋。 “你,就是那个‘奇迹’?” 一道沙哑带傲慢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福格瑞姆转身。 三名男子端坐高台,身上是抛光金属与丝绸制成的高级制服。 他们目光犀利,像在审视一件昂贵货品,将他上下打量。 胸前,别着由齿轮、微型战斧组成的徽记,那是城中最高权力的象征。 这三人,正是上层精英议会的考核官。 “你的工头卡鲁斯说,你心思比常人更活,更能造物。” 为首的考核官,一个脸上皱纹密布,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男子,将一份数据板抛在他面前的合金桌上。数据板撞击合金,发出沉闷一声。 “他为你押上了所有身家。现在,去证实给他看,也给我们看,你是否真值得这份押注。” “证实什么?”福格瑞姆平静问道。他的嗓音清越,在这空旷房间里回荡,带着独特韵律。 “证实你的用处。” 考核官嘴角扬起弧度,那笑意透着冰冷算计与一丝残酷。 “在这座城,用处不是你的容貌,也不是你那只傻气的金属凤凰。” “用处是速度,是规矩,是能让这个快散架的机器,继续转动的油料。” 他指向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两具用粗糙铁皮和麻布包裹的身影。 一个,是年迈老工人,已被判无用。 他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显然已染上工业毒素,无药可救。 他身体扭曲,指甲深陷掌心。 另一个,是个健康强壮的年轻工人。 他眼神空洞,只剩深切的恐惧。 他是这座城市最低层的苦力。 他身体紧绷,肌肉块块隆起,却抑制不住战栗。 “你的第一项考核,很简单。” 考核官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光芒。 “这里有两把东西:一把大口径手枪,结实可靠,一颗子弹便可终结一条命。另一把是手术刀,你需要用它来救活一人。” “第一个目标:那个老东西。他丧失劳动能力,被判定为废料。你的任务是,用最小的花销,处理掉这个只会吞噬资源的黑洞。” “第二个目标:这个年轻人。他染上轻微倦怠病,效率掉了一成。你的任务是,用最小的花销,在他生产力不受影响的前提下,让他效率回到十成。” “开始吧。” 考核官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他沉声道:“展现你的明智,你的聪明,你那超越凡人的极致。” 房间瞬间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福格瑞姆默然凝视着那两具挣扎的躯体。 他的大脑在那一刻,却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分析着眼前这个冰冷的命题。 他那颗天生渴求完美的灵魂,开始以一种冷酷的效率计算生命的“用处”。 “……老工人:已死,无法恢复。再投入资源,只会浪费更多。” “……年轻工人:能恢复,但要耗高价药物与时间。同样是‘慢’的表现。” 他不喜浪费。 憎恶浪费。 他缓缓向前,在那张摆满冰冷武器的合金桌前停下。 他伸出那只纤细、几近完美的手。 他没拿手枪,也没拿手术刀,只是拾起一根从桌边滑落的、不起眼的细小金属导线。 导线长度不足十厘米,细若发丝,却由高纯度的记忆合金制成。 在黯淡光线下,它闪着幽光。 考核官们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你做什么?” “我在‘调优’。” 福格瑞姆回答道。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像最锋利的手术刀刃。 他没理会那些凡人的困惑。 他走向那位年迈的老工人身边。 他没有杀他。 他只是用那根细小金属导线,以一种旁人无法看懂的精准手法,刺入老工人颈部一处早已硬化的脊椎神经结。 接着,他那双完美的手指,在那导线的末端轻轻拨动。空气中传来一声细微的电流蜂鸣。 老工人那饱受痛苦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一个奇迹展现。 他那饱受痛苦与绝望的脸上,瞬间浮现极致的宁静,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 他的身体不再抽搐,呼吸变得缓慢而深沉。 他死了。 死得宁静,死得安详。 “这……这是什么?” 考核官们看着那具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死去的尸体,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惊疑。 “这是效率。” 福格瑞姆回答道。 “子弹昂贵,噪音惹事。” “而我的法子。”他指着那根细小导线,“它在瞬间截断他的感知,让他那颗已无用的大脑在安宁中停止工作。” “这是对资源最少的耗费。”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像最纯洁天使般的笑容。 “也是对生命最大的敬意。” 他那份对完美的追求,首次与杀戮交织,其带来的冲击,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他接着走向第二个目标,那个正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年轻工人,蜷缩在角落里,身体紧绷。 年轻工人看着眼前这个,刚刚用优雅方式终结了同伴生命的孩子,眼中充满无法掩饰的恐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 “不……别杀我!”他终于挤出哀求,声音嘶哑。 “我不会杀你。” 福格瑞姆回答道。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平静地审视着这个充满了设计缺点的凡人。 他看到年轻人身上那股被压抑的潜力,以及那因恐惧而生出的迟钝。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在那年轻工人的额头。 掌心温度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告诉我。”他用一种充满诱惑与理性的语调轻声问道,“你为何会感到倦怠?” “因为……我……我怕失败……” 年轻工人颤抖着回答,声音带着哭腔,“我怕像他那样被抛弃……” “失败?” 福格瑞姆笑了,他的笑声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 “失败,是不周全的。 但不周全,可以修好。” 他松开了手,从他完美的衣领内,取出一个他悄悄藏匿的微小晶体碎片。 晶体闪着暗淡的微光,那是他故乡特有的物质。 那是他从培养仓残骸中带出的唯一纪念。 一块充满他初生记忆的碎片。 “这个给你。” 他将那晶体碎片轻轻按在年轻工人的掌心。 晶体触手冰凉,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慰藉。 “记住,当你感到倦怠,当你效率下跌时,看着它。” “它会让你想起,你追寻的完美可以达成。” 他没有施展任何巫术。 他只是用那双看透人性弱点的眼睛,用一种充满自信与绝对的语气,向年轻人植入一个自我暗示。 那声音直抵灵魂深处。 年轻工人看着掌心那闪烁微弱光芒的晶体碎片。 他那双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睛里,首次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火苗。 那火苗虽小,却足以驱散阴霾。 他感到那颗充满惰性的心,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新点燃。 他感到那早已被压抑的效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回升! 血液在他体内奔腾,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成了。” 考核官们看着那份飞速攀升的效率数据。 他们那一直冷酷如冰山的脸上,首次露出发自灵魂深处的狂喜。一种被征服的狂热。 他们知道,面前这个孩子不是艺术家,而是一位神。 一个可以在不耗费任何资源的情况下,仅凭言语和魅力,就将倦怠转化为效率的活生生工具。 “——他过了!” 考核官们猛地从高台站起,他们看着福格瑞姆,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敬畏与狂热。他们对完美的渴望,被彻底点燃。 “从今天起!” 为首的考核官咆哮着,声音回荡在房间,向整个工厂城市宣告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他就是卡拉克斯的‘凤凰’!” “——他将带我们,走向真正的……完美!” ------------ 第210章 在衰败的王座上,奏响变革的序曲 福格瑞姆觉得,自己像个活人,闯入了陵墓深处。 他立身卡拉克斯上层精英议会那座宏伟空旷却死气沉沉的大厅里。 脚下黑曜石地板磨得光亮如镜,头顶百米穹顶,水晶与黄金交织,仿若永恒的暮色压顶。 大厅最深处,那把纯粹由权力与傲慢铸就的议长王座空空荡荡。 只有十九张稍小些的席位,同样黑曜石打造,众星拱月般围绕着那片虚无中心。 十九个席位上,坐着十九具活死人。 他们是卡拉克斯的执掌者,这座摇摇欲坠工业城的大脑。 可他们脸上不见半分威严,只有一种慢性病患者般的麻木与疲惫。 那份衰败,从骨子里透出。 他们的皮肤,因长居过滤空气与人造光下,显出一种病态苍白。 身体,因缺少劳作与锻炼,或臃肿不堪,或瘦骨嶙峋。 眼眸,像两潭干涸的死水,看不见半分生机。 “……丑。” “……一群从内部腐朽的行尸。” 福格瑞姆注视他们,那颗天生渴求完美与和谐的心,此刻被前所未有的厌恶占据。 他想不通。 他完全无法参透。 这样一群残缺的生灵,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占据这座城市最显赫的位置? “……你,就是索伦举荐的那个聪明人?” 一道沙哑声音,像生锈齿轮摩擦,从议员席上传来。 说话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议会三长老,掌管着城市资源分配。 他目光锐利,像最精明的商人,细细打量一件货色的优劣。 “……听说,你用一堆废料,造了只会飞的鸟?” “是。” 福格瑞姆沉静回答。他嗓音清亮,在大厅内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与死寂格格不入。 “很好。” 另一个更胖,声音也更油腻的议员开了口。他是二长老,管着城中艺术与娱乐。 “我喜欢有点新念头的年轻人。” 他指向大厅中央那片空旷的黑曜石地板。 “现在,再给我们耍个花样。” “耍花样?” 福格瑞姆轻笑一声,那笑意带着自信与骄傲。 “不。” 他摇了摇头,看着那些依旧高高在上,将他当成随意使唤小丑的活死人。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怜悯。 “我不是来献艺的。” “我是来做买卖的。” “买卖?” 三长老那张骷髅般的脸上,首次浮现一丝好奇。 “对,买卖。” 福格瑞姆缓缓走上前。他高大躯体,散发一种和谐之美,在此刻仿佛发出一股无形光芒。 那十九位本该铁石心肠的掌权者,竟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微微前倾,视线紧随他移动。 “我,将带给你们新生。” 福格瑞姆声音平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道,与某种不可驳斥的清晰。 “我将用我的才智与双手,让你们这台锈迹斑斑、濒临报废的机器,重焕运转。” “我将让你们的工厂产量翻倍。” “我将让你们的艺术臻于至善。” “我将让这座缓慢走向灭亡的城市,重获生机。” “而我索取的,非常简单。” 他稍作停顿,眼中闪烁星辰般的光芒。 那光芒中,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一个位置。” “一个足以让我将我的完美意愿,推行至城市每个角落的——权力。” 整个议事大厅瞬间被寂静吞噬。落针可闻。 十九个活死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他。 接着,是震天爆笑。 “哈哈哈!” “我听到了什么?!一个下层区的土包子,竟想在我们的议会里分一杯羹?!”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二长老笑得他那肥胖肚子剧烈颤抖,肥肉此起彼伏,发出低沉声响。 只有三长老,他没笑。 他那双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死死钉在福格瑞姆身上。 “……年轻人,”他缓缓开口,“你的雄心,配得上你的才能。” “但是,你凭什么让我们信服?” “就凭这个。” 福格瑞姆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 那不是什么精巧艺术品,也不是惊世发明。 只是一份用最粗糙纸张与最廉价墨水写成的方案。 【卡拉克斯城市-能源系统-优化改造方案】 三长老接过那份方案,他浑浊眼眸只是粗略一扫,随即,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张一直麻木如死人般的脸上,首次显露惊骇之情! 因为,他看懂了。 他看懂了那份看似粗糙的方案中,蕴含的玄机! 那里面,用一种他从未见过,充满数学与精确之美的语言,直指卡拉克斯现有能源系统所有缺点与浪费! 并提出一套看似天方夜谭,但在理论上完全可行的解决之道! “……废热回收提高三成……” “……能量传导损耗减半……” “……总能源利用率提升……一倍?!” 他目光像看异类一样盯着福格瑞姆。 那目光中,夹杂着恐惧与无法置信。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看着那个已被他才智彻底折服的活死人。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浮现出如同最纯洁天使般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一个能让你们所有人都多活些日子的……” “——救星。” ------------ 第211章 在灰烬的舞台上,重铸黄金的时代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像个钟表匠,正修复一件古老锈蚀,内部齿轮却依旧精妙的机械。 这件机械,名叫卡拉克斯。 【PVE叙事推演-第四季【净化纪元】-第三幕】 【子主题:凤凰挽歌】 【演化时间:福格瑞姆入议会后第五十年】 五十年光阴流逝。 整整五十年。 对奇美拉那些寿命不过百岁的凡人,这已是半生蹉跎。 但对福格瑞姆,这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一段短暂的序曲,充满了磨砺与趣闻,像一场精心布局的游戏。 他立身卡拉克斯最高的建筑——凤凰塔之巅。 这座塔由他亲手绘图,用新创的自我修复活性晶体合金建成。 其外形如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奇美拉永恒的昏黄暮色下,散发着柔和温暖的白光。 它刺破了毒云笼罩的天穹,成为这座城唯一的光源。 它,是这座城的新太阳。 也是他,福格瑞姆,在这片废土上创造的第一个,也是最伟大的奇迹。 他俯瞰下方,整座城早已被他彻底改造,不见往日半分丑陋。 曾摇摇欲坠的钢铁支架,被更坚固也更具美感的拱形结构取代。 昔日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已藏进光滑如镜的合金墙壁里,能量在其中无声流淌。 过去污水横流的下水道,则化作一条条清澈的地下银河,无数经过基因优化的发光水母点缀其间,为地下交通网提供着永恒照明。 那些曾麻木如行尸走肉的凡人,此刻脸上虽仍带抹不去的疲惫——那是属于这个纪元的印记。 可眼中却重燃希望之光。 他们行走间,身姿更挺拔,步伐更协调,这是福格瑞姆推行《全民体态优化纲要》三十年的成果。 他们穿着福格瑞姆设计的,更舒适也更具美感的统一制服,面料混入了微量光敏纤维,能随环境光变色。 他们在福格瑞姆规划的,更高效也更人性的工厂里劳作,流水线的韵律被谱写成激昂的工业交响曲。 闲暇时,他们聚在福格瑞姆修建的宏伟歌剧院与美术馆里,欣赏福格瑞姆亲手创作的,足以让任何凡人灵魂颤抖的艺术品。 他,福格瑞姆,用五十年,硬是将这座本该随熵增定律缓慢走向死亡的坟墓,变成了效率与美共存的人间乐土。 他成了这世上所有人心中的救主,是唯一的神祇。 但他心头并不快活。 每当他站在这亲手打造的完美城市之巅,俯瞰下方因他而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总会感到莫名的空虚。 他超凡的感官能轻易捕捉到这片“完美”之下的瑕疵: 一座熔炼炉的能量输出有百分之零点零三的波动,一支巡逻队的步伐节奏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紊乱,甚至远处歌剧院传来的一丝微弱走音。 “……还不够。” “……远不够。” 他那颗天生追求极致的心,尝过创造的甘甜后,开始渴望一个更宏伟、更广阔的舞台。 这份渴望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懂,他不属于这里。 他不属于这个小小、满是缺陷与局限的鱼缸。 他的舞台,应在星辰之间。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而充满敬意与狂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索伦,五十年前将他从废品站带出的监工。 如今,他已是福格瑞姆最忠诚的大管家,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沟壑,但那份狂热却与日俱增。 “吾主。” 索伦单膝跪地,那张精于算计的脸上,是发自灵魂的崇拜。 “议会的那些老家伙们又来了。他们刚刚结束了紧急会议,情绪很激动。” “他们说,您最近推行的‘全民艺术教育’第三阶段——‘心灵谐振’计划,是对卡拉克斯资源的极大浪费。 三长老在会上咆哮,说‘让矿工去理解雕塑的线条,是最大的渎职’。二长老则抱怨,为了制造您设计的乐器音髓琴,占用了本该用于生产奢侈品的稀有金属配额。” “他们要求您立刻停掉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否则将联合所有工厂主,以危害城市生存为名,动用议会最终否决权,收回您所有权柄。” “是吗?” 福格瑞姆缓缓转身。 他看着那个仍在为他传达凡人愚蠢与短视的老仆人。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怒火,只有一种看猴子争夺一块石头般的厌倦。 五十年来,这样的戏码上演了无数次。 他累了。他厌烦与这些思维僵化的残缺生物,玩这种小家子气的权力游戏。 他们是这件艺术品上最后,也最顽固的锈斑。 他知道,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索伦。”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神谕般的绝对。 “传我命令。” “——解散议会。” “——从今天起,”他稍作停顿,眼中闪烁星辰般的光芒,“这座城市,将只有一种声音,也只需要一种声音。” “吾主……”索伦脸上写满惊骇,他嘴唇颤抖,“您……您要……这无异于谋反!” “不。” 福格瑞姆摇头,他那张完美的脸上,浮现出如同最纯洁天使般的微笑。 “我并非谋反。” “我只是在优化一套早已落后时代的,充满冗余和错误的管理系统。” 一天后。 福格瑞姆再次踏入那死气沉沉的议事大厅时,十九个活死人依旧坐在王座上。 但他们脸上不再是麻木与疲惫,而是怒火与恐惧交织。 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能量护盾的低频嗡嗡声清晰可闻。 每个议员身后,都站着两名持枪的家族卫兵。 “福格瑞姆!” 三长老,那个瘦得像骷髅的老头,第一个站起。 他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福格瑞姆,咆哮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从垃圾堆里把你捡回来,给了你一切!你竟想推翻我们?!” “不。” 福格瑞姆摇头。他看着那些徒劳叫嚣的活死人,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是冷漠的怜悯。 “不是我推翻你们,是时代要淘汰你们。” 他缓缓抬起右手。 “你们太丑了。”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也太浪费了。” 下一秒。 大厅四周,那十九根黑曜石打造的,象征权力与秩序的巨柱,活了过来! 石柱表面光滑的黑曜石如花瓣般向两侧裂开,露出内部闪着寒光的金属骨骼。 伴随着液压系统沉闷的嘶嘶声和电机的尖啸,无数粗壮的金属触手从柱中猛然弹出! 它们像最毒的蛇,末端闪烁着切割光束、高压电弧和锋利的合金刃爪! “开火!”二长老惊恐地尖叫。 卫兵们的爆弹枪瞬间喷出火舌,火箭助推的弹头呼啸着撞在金属触手上,炸开一团团火光。但这些攻击只能在触手表面留下浅浅的焦痕,连延缓它们的速度都做不到。 一条触手闪电般射出,末端的合金利爪如鹰爪般张开,精准地抓住了三长老的头颅。在老人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利爪猛然合拢!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中,头骨连同他最后的咆哮一起被捏成了碎片。 红白之物四溅,无头的尸体颓然倒回王座。 另一条触手则缠住了肥胖的二长老,高压电弧瞬间贯穿他臃肿的身体。 焦臭味弥漫开来,他全身剧烈抽搐,脂肪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变成一具冒着黑烟的焦炭。 其余的触手则展开了一场高效而残酷的屠杀。 它们或用切割光束将卫兵连人带枪一分为二,或用巨大的力量将议员们死死按在王座上,然后用钻头贯穿他们的胸膛。 惨叫声、枪声、骨骼碎裂声和金属的碰撞声。 福格瑞姆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任由鲜血溅上他洁白的衣角。 他看着眼前这幅由死亡和毁灭构成的画面,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像一位挑剔的指挥家,在审视自己乐团的演出。 几分钟后,大厅重归寂静。 十九个王座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暗红的血迹。 金属触手灵巧地缩回石柱,黑曜石外壳缓缓闭合,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 第212章 在完美的王座上,等待未知的“瑕疵” 【演化时间:福格瑞姆成为‘首席执政官’后第一百五十年】 一百五十年过去了。 对奇美拉那些寿命不过百岁的凡人,这已是数代人的更迭。 但对福格瑞姆,这不过是他用来创作,一段稍长些的时光。 他立身凤凰塔之巅,俯瞰下方,整座城早已被他彻底改造,不见往日半分丑陋。 不,不再是城市了。 这是一件艺术品。 一件由无数工厂、剧院、美术馆和居住区共同组成,正在呼吸的完美艺术品。 这里的每栋建筑,都遵循最完美的黄金分割。 每条街道,都如同最优美的五线谱。 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一个最精准的音符,在那座名为卡拉克斯的宏伟乐章中,奏响着属于自己的和谐旋律。 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被数据链路收集、分析,最终汇入城市的心跳。 他,福格瑞姆,用一百五十年,将这座本该在熵增定律下缓慢死亡的坟墓,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人间乌托邦。 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心中的救主,是唯一的神。 但他心头并不快活。 每当他站在这座亲手创造的完美城市之巅,俯瞰下方那片因他而重获新生的繁荣时,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这完美,太过脆弱,太过渺小。 它被局限在一颗星球之上,像一件被关在玻璃罩里的展品。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他那颗天生追求极致的心,在品尝了创造的甘美之后,开始渴望一个更宏伟、更广阔的舞台。 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 他不属于这个充满缺陷与局限的鱼缸。 他的舞台,应该在星辰之间。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但却充满尊敬与狂热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是索伦,那个一百五十年前将他从废品站里带出来的监工。 如今,他已是福格瑞姆最忠诚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依靠福格瑞姆赐予的生命延长技术,他衰老的身体里,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狂热。 “我主。” 索伦单膝跪地,他那张早已布满皱纹的精于算计的脸上,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崇拜。 “来自星辰之外的客人,已经抵达了。他们的舰队,正在同步轨道上等待您的回应。” “是吗?” 福格瑞姆缓缓地转过身。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有一种如同一个等待了数个世纪的艺术家,终于等到了他最完美的缪斯般的狂喜。 那份喜悦,让他近乎完美的身体都微微颤抖。 他知道,他那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而他,和他那支早已被他用完美与艺术所彻底武装起来的军队,即将迎来他们真正的首演。 ------------- 帝皇感觉,自己像正在审视一件意外的艺术品。 他立身于他那艘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黄金战舰“不屈真理”号的舰桥之上,透过巨大的舷窗,看着下方那座与情报中那个丑陋、衰败的工业废土截然不同的城市。 他看着那些由活性晶体合金打造的、如同凤凰展翅般的宏伟建筑,它们的线条流畅而有力,仿佛凝固的交响乐。 他看着那些在城市上空如同最优美的芭蕾舞般进行着空中交通管制的无人机群,它们的飞行轨迹构成了复杂的几何图案。 他看着那些穿着统一的、充满美感与和谐制服的凡人,他们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与骄傲,行走间昂首挺胸,自有一种别样的精气神。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赞许。 “……有意思。” “……一个懂得如何用美来作为工具的孩子。” 他知道,这个他失散了数百年的儿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完美,也更危险。 他用美感和秩序驯服了这颗星球,而非单纯的恐惧和暴力。 这种手段,更高明,也更可怕。 “我主。” 他身后,一个穿着一身同样金色盔甲的,如同黄金雕塑般的巨人缓缓地开口了。 是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尔多,他的声音沉稳如山。 “我们……是否需要进行武力展示?按照标准接触规程,一次精准的轨道打击,足以展示帝国的力量。” “不。” 帝皇摇了摇头。 他看着远处那座最高的、如同凤凰展翅般的高塔,他能感觉到他的那个孩子就在那里等着他,那股精神力量,骄傲、强大,又充满了期待。 “对待一个艺术家。”帝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玩味与期待的微笑,“我们需要用更艺术的方式。” 他转过身,对着瓦尔多下达了一个让这位禁军统帅都感到一丝错愕的指令。 “传我的命令,让第三军团那群早已饥渴难耐的孔雀们,准备阅兵。 让他们把最好的行头都拿出来。” ------------ 福格瑞姆立身于他那座凤凰塔的顶端,他看着下方那条由他亲手设计的,足以容纳一支泰坦军团并排行进的中央大道。 大道由白色大理石铺就,两侧是无数奇美拉民众,他们鸦雀无声,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他看着那支从黄金战舰的传送光束中,缓缓走出的军队。 他那双一直以来都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般波澜不惊的眼睛,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此生所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们穿着一身由纯白色陶瓷复合装甲和紫色金边打造的华丽动力甲! 那装甲的每一个曲面,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和打磨,反射着奇美拉人造太阳的柔和光芒。 他们的头盔之上装饰着高耸的,如同雄鹰般的翎羽,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他们的肩甲之上铭刻着一个,由凤凰的翅膀和帝皇本人的双头鹰徽记所组成的,充满了骄傲与忠诚的军团纹章!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不是粗糙的爆弹枪,而是一柄柄经过精湛抛光与镀金处理的爆弹枪! 枪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与其说它们是武器,不如说是艺术品。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充满了韵律与和谐! 他们每走一步,动力甲的关节都发出轻微而悦耳的金属摩擦声,汇聚成一股钢铁的洪流。 他们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了这个宇宙最完美的节拍之上! 他们是第三军团! 是帝皇之子! 是帝皇手中,最完美也最致命的艺术品! 福格瑞姆看着他们,看着那些与他拥有着同样血脉、同样追求的兄弟。 他那颗一直以来都因为孤独而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归属的情感所彻底填满。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找到了他的同类,他的画布,他实现更宏大完美的工具。 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找到了他的家人。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朴素的金色动力甲的威严身影,缓缓地从那支完美的军团之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佩戴头盔,面容如同刀削斧凿。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站立在高塔之巅的他失散了数百年的儿子,他那张如同万年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欣慰与骄傲的微笑。 然后,他缓缓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 那只手,仿佛可以托起整个星河。 ------------ 第213章 在完美的画布上,种下第一根刺 【演化时间:帝皇抵达奇美拉后第一天】 帝皇感觉自己像个鉴赏家,正在审视一件充满惊喜与意外的艺术品。 他立身凤凰塔之巅,俯瞰下方那座充满效率与美的乌托邦。 塔顶的风很大,吹动着他朴素的棕色罩袍。 他看着那些由活性晶体合金打造的,如同凤凰展翅般的宏伟建筑,它们的表面在人造太阳下流淌着柔和的光辉。 他看着那些在城市上空,如同最优美的芭蕾舞般进行着空中交通管制的无人机群,它们的运行轨迹精密到毫秒,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他看着那些穿着统一的,充满美感与和谐制服的凡人,他们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与骄傲,行走间昂首挺胸,自有一种别样的精气神。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赞许。 “……有意思。” “……一个懂得如何用美来作为工具的孩子。他用秩序和美感,代替了恐惧和锁链,却达到了同样甚至更好的效果。” 他知道,这个他失散了数百年的儿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完美,也更危险。 这份对完美的偏执,是一柄双刃剑。 “父亲。” 一个充满崇拜与狂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福格瑞姆。 他单膝跪地,那张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无瑕的脸上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孺慕。 他将头深深低下,表示着最彻底的臣服。 “您……您对我的作品,还满意吗?” 他用一种如同等待着老师夸奖的孩子般的,充满期盼与不安的语气问道。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帝皇的表情。 帝皇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这个他所有子嗣之中最像他,也最不像他的孩子。 像他,是因为那份对秩序与完美的追求; 不像他,是因为这份追求还太过天真,太过纯粹。 他那张如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微笑。 “很好。” 他用一种充满欣慰与骄傲的语气说道。 “福格瑞姆,我的孩子,你用你的智慧和双手,在这片早已被丑陋与绝望所彻底占据的废土之上重新创造了文明。 你证明了,即使在最贫瘠的土壤里,也能开出最绚烂的花。” “你,无愧于凤凰之名。” 福格瑞姆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阵如同太阳般璀璨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狂喜! 他那颗一直以来都因为孤独而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感所彻底填满! 他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甚至连每一个基因链节都在欢呼! 他知道,他此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追求,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这句赞许,比整个宇宙的财富都更让他满足! 但就在这时,帝皇的话锋一转。 “但是。”帝皇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惋惜,“你的作品,它并不完美。” “什么?!” 福格瑞姆脸上的光芒瞬间就凝固了,他那双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是无法理解的错愕。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反驳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父亲!我检查过每一个细节,这里的能源利用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社会犯罪率无限趋近于零,每一个公民的精神满意度都维持在最优区间!它怎么会不完美?!” “看着我的眼睛,福格瑞姆。” 帝皇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让整个宇宙都为之臣服的力量。 那声音直接穿透了福格瑞姆的耳膜,在他的灵魂深处回响。 福格瑞姆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他父亲那双如同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眼眸之中,倒映出的不是他那完美的城市,而是一片充满了杀戮与毁灭的星海! 那不再是抽象的画面,而是具体的,残酷的真实! 他看到了,一艘艘由垃圾拼接而成的,粗陋不堪的绿色战舰撞向一个人类的农业世界。 无数皮肤翠绿,獠牙外露的野兽咆哮着涌出,用简陋的砍刀和喷着火舌的铁管屠杀着手无寸铁的平民! 他看到了,在星系的另一端,优雅而致命的星舟如同鬼魅般出现,从它们的武器中射出的单分子丝线,无声无息地将一座繁华的都市连同其中的数百万居民,切割成了无数整齐的碎块! “这……” 福格瑞姆的脸上血色尽褪,他那颗充满了骄傲与自信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所彻底占据!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这是……” “这,就是真实。” 帝皇的声音冰冷而又残酷,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福格瑞姆那颗早已被完美所包裹起来的、脆弱的心脏。 “一个充满了战争,充满了苦难,充满了牺牲的宇宙。这才是我们人类所要面对的现实。” “而你的作品,”帝皇指着下方那座在他看来华丽、脆弱,且充满了和平幻想的乌托邦,“它只是一个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空中楼阁。一个精致的玻璃花园。” “它很美,但它也很无用。” “它无法抵御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彻底吹散。” 福格瑞姆瘫倒在地。 他那双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芒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感所彻底熄灭。 他此生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追求,所有的完美,在这一刻都被他最崇拜的父亲用最残酷的方式给彻底地否定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倾尽了一生心血去创造一件旷世奇珍的艺术家,却在最后被告知,他所创造的不过是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帝皇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被他亲手从天堂推入了地狱的孩子。 他那张如万年冰山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是必要的一步,打碎旧的神像,才能塑造新的武器。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戴着金色手甲的手,轻轻地按在了福格瑞姆那颗充满了骄傲与绝望的头颅之上。 “但是。” 帝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残酷,而是一种充满了诱惑与希望的神谕。 “你,可以创造出更完美的作品。” 他缓缓地将灵能注入到了福格瑞姆那早已破碎的灵魂之中。 那灵能如同洪水,冲刷着福格瑞姆的意识,重塑着他的认知。 “去吧,我的孩子,去追寻那超越了凡俗之美的真正的完美。那是建立在力量与征服之上的美,是能够守护我们种族的,钢铁与火焰的美。” “去创造一件足以承载我们整个种族的未来的终极的艺术品。它的名字,叫做人类帝国。” “而我。”帝皇看着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种更加狂热也更加偏执的火焰的孩子。 他那张如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 第214章 在瑕疵的王座上,锻造完美的军团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像个刚刚继承了一座宏伟神殿的新主人,神殿外表壮丽,内部却早已被白蚁蛀空。 他立身于第三军团旗舰“骄傲帝皇号”的舰桥之上。 他周围,是数以百计身穿布满伤痕的紫色与金色动力甲的兄弟,那盔甲虽显老旧,却依旧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坚韧。 舰桥上的控制台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冷却剂的淡薄气味。 他们是帝皇之子。 是他,福格瑞姆血脉的延伸。 是他即将用来在那片名为银河的宏伟画布之上,挥洒他完美创意的画笔。 但,福格瑞姆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最挑剔的艺术家,在审视一件充满瑕疵的半成品时的失望。 他超凡的视力能轻易捕捉到那些动力甲上非标准的修补焊缝,能听到伺服电机中不协调的杂音。 “……太少了。” “……实在是,太少了。”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扫过眼前那片虽然阵列严整,但却稀疏得可怜的军阵,他的心中,一股不解与愤怒正悄然升腾。 他调阅着旗舰主控电脑中军团的数据:现役战斗人员不足一千,新兵植入成功率常年低于百分之十,近百年来无一场独立领导的辉煌战役记录。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福格瑞姆,帝皇最完美的儿子,所继承的却是一支在所有军团之中人数最少、战功最末、甚至连一个响亮名号都没有的残次品?! “我主。” 一个同样穿着紫金动力甲,但头盔之上却多了一道象征着指挥权的紫色翎羽的老兵,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是第三军团的首席连长,埃多隆,一个从泰拉统一战争的尸山血海中幸存下来的活化石。 “……欢迎回家。” 老兵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福格瑞姆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在头盔之下早已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脸,看着他那双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战争与死亡而变得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 “……丑。” 福格瑞姆那颗天生就追求完美与和谐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不喜欢这种充满了沧桑与不完美的老东西。 他喜欢的,是新生。 是那种如同他自己一般,充满了活力与无限可能的完美。 “告诉我。” 福格瑞姆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问道,声音冷冽,让舰桥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军团会是这副可悲的模样?” 埃多隆沉默了。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痛苦。 “……因为,诅咒。” 他用一种如同在陈述的沙哑声音回答道,“一场源自我们基因最深处的诅咒,我们称之为‘基因枯萎病’。” 他告诉福格瑞姆,第三军团的基因种子存在着一种无法被解释的缺陷。 他们的新兵在接受改造手术时会出现极高的排异反应,十个候选者往往只有不到一个能够侥幸地活下来。 而那些活下来的,也大多会因为基因的不稳定而在日后的战斗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从肌肉功能衰退到神经系统紊乱。 “……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老兵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绝望。 “我们向火星的机械教求助,向帝皇的禁军呈报,但我们无法战胜我们自己的血脉。它在缓慢地杀死我们。” 福格瑞姆沉默地听着。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同情,只有一种最完美的作品在看到了一个充满了瑕疵的赝品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憎恨。 他憎恨这种不完美。 他憎恨这种源自血脉的无能。 “带我去基因库。”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道。 在“骄傲帝皇号”最深处的基因原种储藏室,福格瑞姆看着眼前那枚悬浮在静滞力场之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基因种子。 空气冰冷而干燥,充满了消毒剂和纯净氧气的味道。储藏室的墙壁上,铭刻着无数逝去战士的名字。 那是他的种子。 是他所有完美的源头。 也是他所有兄弟那不完美的诅咒。 在埃多隆劝阻的目光中,福格瑞姆伸出了一只手,那只足以将废铁都变成艺术品的手,轻轻地触摸在了那层冰冷的静滞力场之上。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那如同最精密计算机般的意识,沉入到了那个由无数的螺旋和符文所组成的基因的迷宫之中。 他要亲自出手,他要用他原体的权限和天赋,去直面这个困扰了军团百年的难题。 他要用他自己的完美,来将这个由他的父亲所留给他的不完美的难题,彻底地解开! 但,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接触到那枚基因种子的核心时,一个莫名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一个……有趣的瑕疵。” “……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错误。” 福格瑞姆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惊骇! 因为,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他那枚完美的基因种子的最深处,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根极其微小,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刺。 一根由纯粹的秩序与理性所构筑而成的金色的刺! 而那根刺,正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地修正着他基因中所有不稳定,也同时压制着他基因中所有狂野的本能。 这根刺,正是“基因枯萎病”的根源,它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筛除了所有不完美的宿主,却也保证了基因原种的绝对纯净。 “……这……这是……父亲的……手笔。”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诅咒,而是一道最严苛的考验,一道只有他这个原体才能解开的锁。 但,他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感到背叛,只有一种如同一个学生在看到了他老师那神乎其技的作品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狂喜! “……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一种可以被修正,可以被优化的不完美。” 他笑了。 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了真理的疯子。 ------------ 第215章 在基因的熔炉中,重塑完美的灵魂 福格瑞姆将自己封锁在“骄傲帝皇号”的基因库核心。 这里成了他新的画室,也是他铸造此生最伟大艺术品的熔炉。 静滞力场的低沉嗡鸣充斥在空气中,混杂着营养液与循环空气的干冷气味。 他的面前,悬浮着数以百计闪烁微弱光芒的基因种子。 它们是那两百名幸存兄弟在过去数百年里,目睹同伴死去所留下的惨痛遗产,是困扰整个军团的诅咒。 每一枚种子,都浸透了一个因基因缺陷而在痛苦中逝去者的哀嚎。 福格瑞姆看着它们,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不见半分同情,只有一种最挑剔的艺术家在审视一堆瑕疵原材料时的狂热。 他能看到。 他那超越凡人理解的感知,让他能直视基因种子的内部。 他看到了纠缠错乱的基因链,布满了错误与冗余的片段。 他甚至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哀嚎。 候选者植入第二心脏时的排异性骤停,骨骼在生长激素下畸形碎裂,神经系统在植入黑甲壳时发生的彻底崩溃。 “我主。” 那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埃多隆,那个他看不上的老兵连长,依旧固执地守在门外。 他没有福格瑞姆的许可,本不能进入这片禁地,但他还是进来了。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老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用您自己的原体基因,去强行覆盖这些早已被污染的种子...”埃多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太危险了!我主!军团的药剂师们在过去的百年里,尝试了三百六十一种温和的诱导方案,全部失败了! 您的做法...这是在用火去点燃一堆朽木!历史上从未有过成功的先例!任何对基因种子的直接干预,都可能导致更可怕的变异!甚至是彻底的毁灭!” “历史?” 福格瑞姆缓缓转身,看着这个还在试图用凡人经验来揣测他的老东西。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与怜悯的微笑。 “我,就是用来创造历史的。” 他不再理会埃多隆的劝阻,缓缓伸出了右手。 一根闪着寒光的神经探针从他指尖延伸而出。 这不是凡人的医学,而是源自原体对自身基因的绝对掌控。 他将自己的心脏临时化作一个生物泵,强行提纯并输送那神圣的遗传密码。 然后,他将那根探针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探针穿透了肋骨,刺入了他那颗正以完美韵律强劲跳动的原体心脏! “啊——!” 剧痛瞬间贯穿了他全身! 他超凡的感知,让他清晰地体验到每一个细胞被撕裂再重组的全部过程。 但他脸上不见痛苦,反而是一种最虔澈的殉道者拥抱真理时的狂喜! 他能感觉到,一股代表着绝对完美与和谐的最纯粹核心遗传物质,正顺着探针缓缓被抽取出来! 然后,被注入到他面前那枚布满瑕疵的基因种子之中! 轰——! 福格瑞姆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股庞杂的信息洪流冲垮了他的神智! 他看到了! 那是有缺陷的基因种子中蕴含的绝望。 他看到了一个秩序、和谐、完美的黄金世界——那是他自己的基因图景。 他又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混乱、错误、不完美的废铁世界! 那是无数战士因基因崩溃而在战场上惨死的幻象,是因器官衰竭而在病榻上哀嚎的记忆碎片,是埃多隆百年来的绝望! 这两个世界,在他的意识中疯狂碰撞! 福格瑞姆的意识,快要被这股由无数错误基因链汇聚成的混乱风暴,彻底撕裂! 他试图反抗,用自己的意志去强行梳理那些混乱!但他失败了! 他的完美在百年积累的错误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他那颗骄傲自信的心,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不……” “……我……要失败了吗?……”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那无尽混乱彻底吞噬时。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最优美琴弦被拨动的嗡鸣,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 他看到了! 一根由纯粹秩序与理性构筑而成的金色尖刺,正从他完美的基因核心中缓缓浮现! 那根刺散发着绝对的意志! 它只是轻轻一震,那片混乱不堪的噪音海洋,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本该纠缠错乱的基因链,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掌控,开始重新排列! 错误的,被删除! 冗余的,被优化! 缺陷的,被补完! 整个废铁世界,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铸成一个全新的黄金世界! 福格瑞姆看着那根,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性修正着一切不完美的金色的刺,他那颗骄傲而狂热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极致的崇拜所占据!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父亲,那个如同神明般的男人,赐予他的不是枷锁,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足以打开通往绝对完美的终极之门的钥匙! 他笑了。 那是一种终于得到了神谕的,圣徒般的狂喜。 他将自己所有的意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完美,都毫不保留地融入到了那场由他的父亲所亲手为他导演的神圣的创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当福格瑞姆再次睁开眼睛时,基因库内的营养液存量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的面前,那枚本该布满瑕疵与错误的基因种子,此刻正散发着纯净而完美的光芒。 那光芒令人沉醉,细看之下,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辉光。 他成功了。 他,和他的父亲,共同完成了这个奇迹! 他缓缓站起身,将那枚由他亲手重塑的完美基因种子,交到了早已被眼前神迹惊得目瞪口呆的埃多隆手中。 “去吧。” 他用一种带着新生与希望的语调说道。 “——去,为我挑选画布。” “——一张,配得上我这完美颜料的……” “——最纯净的画布!” ------------ 第216章 在荣耀的废墟上,筛选完美的战士 【演化时间:福格瑞姆重塑基因种子后第一年】 他立身于泰拉的帝国参议院大厅之内。 在他的面前,是帝皇任命的泰拉总督、元老院的议员们,以及来自泰拉各大贵族势力的代表。 他们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 “……以帝皇之名。” 福格瑞姆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悦耳,而是带着一种足以让灵魂都为之臣服的神性。 “第三军团,帝皇之子,将从今日起,在整个泰拉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征兵。” “我所需要的,不是那些在泥浆里打滚的凡人,也不是那些只懂得用肌肉思考的野兽。”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因为他这番傲慢宣言而脸色微变的贵族。 他审视着他们华服下衰败的基因、浑浊眼神中熄灭的斗志。 这种集体性的丑陋,加剧了他的厌恶。 “——我所需要的,是精英。” “是那些即使在凡人的血脉之中,也依旧闪耀着艺术与智慧光芒的璞玉。” “是诗人、是学者、是艺术家、是哲学家……” “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子嗣。” 整个大厅一片哗然。 “荒谬!” 一个穿着华丽丝绸长袍的老贵族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用他那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福格瑞姆,咆哮道: “原体大人!我尊敬您是帝皇的子嗣!但您不能将我们这些为帝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贵族的血脉,当成您那可笑的艺术实验的耗材!” 福格瑞姆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养尊处优而变得肥胖油腻的脸,看着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变得浑浊不堪的眼睛。 “……丑。” 福格瑞姆那颗早已被完美所彻底占据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身后,一个帝皇之子无声地上前。 他的手中捧着一柄长剑,剑身由月面真银打造,雕刻着凤凰羽翼般的华丽纹章,正是福格瑞姆亲手所锻。 福格瑞姆接过了那柄剑。 然后,在所有人那惊骇与不信的目光中,以一种充满了艺术与和谐美感的姿态,向前轻轻地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只有一道纯粹如月光般皎洁的剑痕。 那剑痕如同最锋利的笔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无声地落在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老贵族的脖子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个老贵族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他的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态,但他的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的头颅已经与他的身体,以一种最完美的、切口光滑如镜的方式分离了。 鲜血如同最绚烂的喷泉冲天而起! 将那片由纯金和白玉打造的,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天花板,染成了一片死亡美感的猩红。 “……还有谁,”福格瑞姆缓缓收回长剑,看着那些早已被他这充满美学与暴力的行为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贵族。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最纯洁的天使般的微笑,“有异议吗?” -------------- 在旗舰骄傲帝皇号的角斗场完美之环内,试炼开始了。 数以万计来自泰拉各大贵族家庭的天之骄子被“自愿”地送到了这里,他们将在这里接受一场由福格瑞姆亲自为他们设计的考核。 一个名叫卢修斯的年轻剑客,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与兴奋所彻底点燃。 他站立在这座由纯白色的骨瓷,和黑色的黑曜石所共同构筑而成的角斗场之上。 他的周围是和他一样充满了骄傲与野心的同类。 他们是泰拉最顶级的剑客、最狂妄的诗人、最偏执的雕塑家…… 他们是天才,也是疯子。 而在角斗场的中央,那个由纯粹的完美与神性所构筑而成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为之疯狂的神——福格瑞姆。 “……第一项考核,”福格瑞姆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在每一个天才的耳中,“处决。” 数十个被铁链锁在石柱之上的“画布”被推了出来。那是一些被俘获的丑陋变种人。 “规则很简单。”福格瑞姆的声音冰冷而纯粹。 “我需要最完美的一击。用你们手中的剑,以最优雅的姿态,最迅捷的速度,最精准的角度,给予它们最没有痛苦的死亡。” “记住,多余的动作,是丑陋的。溅射的鲜血,是污秽的。犹豫的内心,是不可饶恕的。” 试炼开始了。 一个候选者冲上前,一剑将变种人劈成两半,血肉横飞。福格瑞姆微微皱眉。 “下一个。” 一个候选者过于紧张,一剑刺偏,变种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下一个。” 一个又一个天才登场,又一个又一个天才失败。 他们或过于残忍,或过于软弱,或过于炫技。 没有一个能达到福格瑞姆要求的,那种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完美一击”。 轮到卢修斯了。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细剑,在那头变种人恐惧的目光中,他的身影动了。 快! 快到了极致! 一道银光闪过,卢修斯已经回到了原地,收剑入鞘。 角斗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数秒后,那头变种人的头颅才从脖子上缓缓滑落,切口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多余的血迹溅出。 王座之上,福格瑞姆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满意的弧度。 这,就是他要的。 但,就在头颅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卢修斯动了。 他无法抑制自己那炫耀的冲动,猛然出剑,剑光闪烁。 刷!刷!刷! 在半空中,那颗下落的头颅被瞬间切割成了四块,精准地落在了四个不同的方位。 卢修斯得意地收剑,向王座上的福格瑞姆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整个角斗场都为他精妙的剑术而欢呼。 然而,福格瑞姆那刚刚扬起的嘴角,却瞬间冰冻。 他静静地坐在他的王座之上。 他看着下方那片为“炫技”而欢呼的画廊,看着那个因为破坏了“完美一击”的和谐而洋洋得意的卢修斯。 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有一种如同一个最挑剔的考官在审视一堆充满了瑕疵的答卷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厌倦。 “……不够。” “……还是,不够。” “……你们的美,太肤浅了。” 他缓缓地从他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决定,亲自下场。 他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完美,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缓缓拔出了他腰间那柄,由火星铸造将军赠予他的佩剑——火刃。 ------------ 第218章 在钢铁的诗篇中,邂逅唯一的知音 福格瑞姆自感是位品鉴者,他莅临此地,只为审视一件被凡人过分宣扬的非凡之物。 他身后,是他亲手从泰拉精英中筛选出的精锐军团。 他们已非初期那群仅着统一白色动力甲的兵员。 如今,每名战士皆依自身特长与审美,改造了装甲。 有的肩甲上镌刻华丽凤凰纹章,有的头盔顶端饰以高耸、谱状的金色翎羽,更有人精调爆弹枪,使其射击时不再发出粗砺咆哮,而是更具韵律的轰鸣。 他们是帝皇之子。 是福格瑞姆最精粹的造物,亦是他向父亲、向所有兄弟证明自身价值的画笔。 他端坐于第三军团的雷鹰炮艇内部,这载具流线型的构造散发着古典与和谐之美。 舷窗外,泰拉乌拉尔山脉连绵起伏,峰峦尽被严冬冰雪覆盖,银白一片。 其最高峰纳罗达峰下,一座庞大铸造厂正昼夜不休地搏动,它如同钢铁铸就的心脏,其规模之宏伟。 仅仅一眼,便足以令寻常凡人感到自身的渺小。 其内部持续不断的轰鸣,即使隔着厚重的装甲板,仍能感受到微弱震颤。 空气中,一股他极为熟悉的铁与火的气息飘散。 这气味迥异于帝国奇美拉步兵战车那些腐朽、令人绝望的陈旧锈味。 此刻弥漫的气息,洋溢着新生的力量与澎湃的创造热潮,带着一种近乎纯净的工业金属特有的锋锐。 福格瑞姆凝视那座为帝皇的大远征,源源不断供给武器与动力甲的巨核。 那巨核在雪山深处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充满力量。 他紫水晶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极其罕见的赞许之色。 他的目光穿透了钢铁与烟尘,直接看到了其核心处庞大的能量涌动,以及其中蕴含足以改写星系命运的潜力。 他对这种秩序与高效率极致结合所形成的美感,心生偏爱。 “吾主。” 一位身着华丽紫金边动力甲的年轻军官,卢修斯,步态轻盈地行至他身侧。 他的盔甲边缘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与福格瑞姆如出一辙。 “……我们当真有必要亲身降临,这粗鄙不堪之地吗?” 卢修斯的声音优雅动听,却掩不住言语中流露出的不解与轻蔑。 他透过舷窗,望向那在他看来充斥着刺耳噪音与污浊烟尘的工业设施。 他俊美无瑕的面容上,此刻显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股扑面而来的金属焦臭,混合着油脂与煤灰的刺激性气味,令他眉峰微蹙。 “我听闻,第十军团那位性情粗犷的原体,自重归泰拉后,便一直居于此处,甘愿与那些仅懂得凭蛮力敲打钢铁的凡俗工匠为伍。 一位帝皇的子嗣,竟能如此自甘堕落,与凡人沉沦于泥泞之中,我实在无法想象。” 卢修斯话语中的不屑,如锋利之刃,明确传递着他内心深处的鄙夷。 福格瑞姆未立刻回应他的门生。 他仅仅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深知,卢修斯以及那些被他以“完美”与“艺术”理念武装到灵魂深处的军团子嗣们,此刻无法理解。 他们太过年轻,阅历尚浅,眼界也尚拘泥于表象。 他们理解不了,在那看似粗砺、未经雕琢的铁与火背后,深藏的真正美感——那是一种足以令任何洞悉创造本质者沉醉的原始力量。 这并非简单的生产作业,而是将无机之物塑造成形,其间意志的体现与对材料的绝对掌控。 “……他和我们不同。” 福格瑞姆遥望远处那座正不断喷吐白色蒸汽的巨大烟囱。 那白烟升腾,如同某种巨大的、不洁的叹息。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与好奇:“他是一位真正的……工匠。”这称呼自他口中而出,带有一种特殊的分量,远超其字面含义,更像是一种对某种独特天赋的认可。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像是无意中闯入了一座巨人工作间的凡人,踏足了其神圣而充满力量的领域。 他置身于这座由无数机械臂、传送带、自动化锻锤交织而成的钢铁丛林之中。 此处,磅礴的力量与冰冷的效率之美无处不在,它们以最直接的方式展现着其存在的意义。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气息,每一口吸入肺腑的空气,都似带着火星的灼烧感。 地面之上,熔岩般黏稠的铁水奔流,它们发出低沉的嘶嘶声,散发着炙烤的金属腥甜,直冲鼻腔,令人感到喉咙干涩。 而在这片钢铁的中心,一位魁梧巨人,其身躯比福格瑞姆更为高大、雄伟。 他赤裸着上身,显露出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肌肉线条。 双臂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如同纯粹黑铁铸就,其表面泛着不详的幽光。 他径直将这双铁臂,插入一座熊熊燃烧的巨型熔炉深处! 熔炉内钢液翻滚,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咆哮,炽热光芒映照出巨人棱角分明的肌肉轮廓,扭曲着周围的空气。 “吼——!” 巨人发出一声原始而震彻心肺的咆哮,其音波几乎能震颤周围的钢铁结构。 他那钢铁般坚硬的肌肉瞬间膨胀至极限! 全身的腱索如同被拉满的弓弦般绷紧,一股原始而暴虐的力量感充斥每一寸空间,空气似乎因他这股惊人的爆发而颤抖。 他竟然徒手从那足以熔化一切凡物的熔炉中,捞出了一块仍在持续滴淌着炽热铁水的星核铁锭! 那铁锭发出刺目的红光,周围空气被其散发的高温剧烈扭曲,寻常生命若胆敢靠近,瞬间便会化为灰烬。 然而它却未能损伤巨人分毫。 随后,他以不可思议的轻松姿态,将那块足以击穿星舰舰体、重量惊人的铁锭,轻轻放置于身旁的锻台之上。 他那双如同液态活体金属构筑的铁手,在触及铁锭的瞬间,其形态迅速变换,指尖变得锐利无比,化为锋利而精准的刻刀。 它们在那块仍散发恐怖高温的铁锭上飞速雕刻! 每一次触碰,都精确无误,带着某种残酷的美感。 火花四溅! 每一次刻画,都有耀眼火星迸射而出,如同一场微型星辰的诞生,照亮了周围的昏暗。 铁屑横飞!被剥离的金属碎屑,带着余温,四处散射,撞击在钢铁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响动。 这已非寻常意义上的锻造技艺,这是一种充斥着原始暴力与绝对意志的创造行为,一种将冰冷钢铁赋予活体般形态与生命的神迹展现! 它超越了凡人的理解范畴,直抵创造的本源。 福格瑞姆凝视他,凝视那个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亦无法模仿的超凡方式创造着奇迹的巨人。 他那颗充盈着骄傲与自信的心,此刻被一股名为震撼的情感彻底占据! 这股震撼,是他自我完美哲学体系内的一次剧烈冲击,是对他固有认知的颠覆。 他深知,自己找到了。 他终于在这充满了凡俗与平庸的世界里,找到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与他真正匹敌的同类。 这项发现,远比任何军团的胜利更令他心潮澎湃,也远比任何艺术杰作更具吸引力。 这时,巨人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那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不属于这工坊的异样气息。 他缓慢停下了手中的锻造工作,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随后转身面向两位不速之客。 那双如同燃烧煤炭的眼睛,其内充满坚毅与顽固的光芒,死死锁定在福格瑞姆以及他身后那群着华丽、一尘不染动力甲的凤凰卫队身上。 眼神中,并无丝毫情绪波动,唯充斥着一股明显的鄙夷,仿佛看见一群炫耀羽毛,闯入神圣工作间的孔雀,显得格格不入。 “……此处,非尔等久留之地。” 巨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犹如两块最坚硬的金属在粗砺摩擦,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那音波几乎能震颤空气,直达来者心底。 “——离开。”这命令直接而斩钉截铁,不留任何商榷余地。 “你,便是费鲁斯·马努斯?” 福格瑞姆并未理会那粗鲁的逐客令,他的从容与费鲁斯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 他反而以一种饱含欣赏与好奇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巨人,特别是那双持续变换形态的铁手。那些液态金属指关节处,不时有银色光泽流转,显示着其惊人的活性。 “……我,福格瑞姆。” 他缓慢向前迈步,步伐中带着一种优雅与自信,随后伸出一只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 这只手纤长,保养得当,与周遭粗犷、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分外洁净。 “——你的……兄弟。” “兄弟?” 费鲁斯闻言,发出一声嘲讽的笑。那笑声粗哑,如同锻炉的风箱在抽动,好似他听闻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充满讥诮与不屑。 他瞥一眼福格瑞姆那只纤细、白皙,甚至连一丝老茧也无的“精致”之手。 随即,他又看向自己那双布满机油与无数锻造伤痕的铁手。 他那张犹如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嘲讽之色毫不掩饰,如同刀刻斧凿般清晰。 “就凭你这双连锤子都未曾触碰过的‘精巧之手’,也配与我称兄道弟?”他的语气中,满是对福格瑞姆柔弱形象的轻蔑,是对他劳作缺乏的直接评判。 “我此行旨在锻造一柄完美武器,” 福格瑞姆并未收回伸出的手,他脸上依旧挂着自信与骄傲的微笑,那笑容如雕塑般精致,不为费鲁斯的言语所动。 “一柄足以助我父的大远征,献上胜利的神兵。”他将“完美”二字咬得极重,显然二人的理解截然不同。 “完美?” 费鲁斯脸上的嘲讽更甚,嘴角向上扯动,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其中不带丝毫温度。 “就凭你?” 他伸出那只仍在流淌液态金属的铁手,其指尖反射着熔炉的火光,径直指向福格瑞姆那张在他看来充斥着虚荣与软弱的脸庞。 那动作如同钢铁的鞭挞。 “——一个连自己的容貌都比武器更在乎的浮华之徒,也配谈论完美?” 费鲁斯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评判,如同重锤般直接刺入福格瑞姆的骄傲核心。 ------------ 第219章 在铁与火的诗篇中,锻造永恒的誓约 福格瑞姆嘴角轻勾,一丝笑意浮现。 那笑意里,含着帝王威严与艺术家独有的孤傲。 他凝视眼前之人,那魁梧躯体,一座纯粹黑铁铸成的山峰,透出撼世巨力,以及近乎偏执的不屈。 他的目光落向费鲁斯双眼,瞳仁深处,炽热火焰燃烧,其中尽是毫无遮掩的嘲讽与轻蔑。 福格瑞姆心头,自豪与自信掀起波澜。 此刻,这份自傲并未被费鲁斯挑衅激出怒火,反而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与兴奋彻底点燃! 他感知到体内原体的血脉奔涌,一股新的、纯粹斗志蓬勃而生,催促他探寻某种极致的边界。 他清楚,他寻到了。 在这片广袤星海,凡俗与平庸占据绝大多数的背景下,他终于找到第一位,也是这宇宙中唯一一位,能与他展开势均力敌较量的至高对手。 这发现,比征服一颗星球更令他魂牵梦绕,其重要性,远超任何一件完美艺术品的完成。 “很好。” 福格瑞姆缓慢收回他那只覆着白丝手套的手。 他那双紫水晶般眼眸中,战意熊熊燃烧,光芒昭示他内心澎湃激情,足以熔化最坚硬的钢铁。 “我接受你的挑战。”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绝不动摇的决意,回荡在这座巨型工厂持续不绝的轰鸣里,激起层层回响。 一场注定载入帝国史册的非凡锻造对决,自此地拉开序幕。 其重要性,将超越无数血肉之战。 此地没有凡俗仲裁者,也无凡人喧嚣围观。 唯有两位傲骨铮铮的半神,以及一座正为他们献上狂热礼赞的庞大熔炉。 炉火随着两位原体气势攀升而跃动,炽热光影舞动,映照出周围金属构筑的巨大阴影。 福格瑞姆动作优雅地卸下那身华丽、一尘不染的紫金动力甲。 甲片卸下时,发出微弱机械嘶鸣。动力甲稳稳置于一侧,闪耀帝皇之子军团的辉煌。 此刻,他展露古希腊神祇雕塑般的躯体。 每寸肌肉线条流淌和谐与极致之美,力量与柔韧完美结合,不见一丝赘余。 他没有效仿费鲁斯赤裸上身,而是换上一套柔软黑丝裁制成的工匠服。 衣物剪裁合体,不染半点尘埃,既不阻碍他任何精细动作,又能彰显他对仪式感的重视与美学追求。 他迈着沉稳、有律的步伐,缓缓走向那座比他身形还要高大的锻台。 锻台表面粗糙,饱经无数次锤击磨砺,其斑驳痕迹,与他周身极致整洁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这对比中,他体悟到费鲁斯对凡俗物质的征服,与自己对完美形态的塑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路径。 他没有立即着手工作,而是伸出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凡世艺术家都将为之惊叹并嫉妒。 他轻柔抚摸锻台上冰冷粗糙的各式工具,指尖触感仿佛探入古老材质的记忆。 在他看来,这些并非冰冷死物,而是拥有自身灵魂的伙伴,此刻正与他进行最亲密的无声沟通。 他闭上眼,感受工具的纹理,金属的古老记忆,仿佛在聆听它们的故事,探寻其材质与力量的脉络,规划手中的每一个步骤。 另一侧,费鲁斯已然进入一种狂暴的“战斗状态”,他的整个存在都在向外释放压迫感。 他那如黑铁山峰般魁梧躯体,此刻散发令人窒息的热气。 这股热量几乎扭曲周围空气,甚至连附近的钢铁结构都因这股无形力量而隐隐发出低沉鸣响。 他无需凡俗工具辅助,那双液态活体金属构筑的铁手,本身就是世间最完美、最强大的造物,足以胜任一切。 他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声音带金属摩擦的粗砺质感,充满原始野性。 他直接将一块足以锻造一辆帝国重型攻城坦克的星核铁锭,徒手塑造成巨剑初始形态。 那沉重铁锭在他手中扭曲、变形,发出恐怖撕裂声,金属哀嚎弥漫。 他无需火焰,无需敲打,仅凭铁手,便令最坚硬的金属屈从于他绝对的意志。 火花四溅!每次塑形,都有耀眼火星迸射,在空中划出炽热弧线。 铁屑横飞!被剥离的金属碎屑,带恐怖动能,四处散射,撞击坚硬地面,发出密集撞击声,在空气中留下焦灼金属气味。 那气味与灼热一同刺激嗅觉。 那不是寻常锻造技艺,那是一种原始暴力与绝对征服! 一种将冰冷钢铁视为不屈敌人,并以绝对意志将其彻底击溃的残酷战争! 费鲁斯不是在制作武器,他是在对金属进行一场毫不留情的审判与重塑。 福格瑞姆心想,费鲁斯对金属的态度,就像他对自己凡人造物的态度,将其视为需要驯服的劣质品,这与帝皇之子追求的完美天差地别,却又有着某种令人敬佩的纯粹。 他看着费鲁斯眼中燃烧的专注,那份意志,即使是最精密的机械也难以匹敌。 福格瑞姆凝望他,看着那个正以最粗鲁却最高效率的方式,创造超凡奇迹的兄弟。 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由衷欣赏。 他看到了那份极致纯粹与力量,那是他自己也无法否认的天赋与境界。 ——这是一个纯粹的战士,纯粹到令人惊叹。 他的灵魂与金属融为一体。 随后,福格瑞姆也开始了属于他的创作。 他迈步走向另一侧锻台,动作中带着某种无形庄重。 他的动作与费鲁斯截然相反,宛如两种极端。 那并非一场金属与意志的暴力战争。 一场饱含韵律与和谐的艺术表演! 他手中那柄特制锻锤每次落下,都像最优美音符,精准敲击在乐章最关键之处,发出清脆有力共鸣,与熔炉背景轰鸣交织。 他身体每次转动,如最高明舞者,在那片由跃动火焰和飞舞铁屑构成的舞台之上,划过一道道完美无瑕弧线,优雅流畅,不带一丝多余。 他没有试图征服钢铁,他是在悉心引导钢铁。 他以超越所有凡人理解的精湛技艺与无穷耐心,将那块冰冷坚硬的顽石,一点一滴地打磨、雕琢、塑造成他心中最完美的形态。 他仿佛与金属进行无声对话,让其释放出内在潜能,而非强行扭曲。 每一次敲击都充满爱惜与理解,他仿佛与金属共舞,而非压迫。 福格瑞姆深知,真正的完美并非强加,而是唤醒。 他每一下挥锤,都蕴含着对物质本质的洞察与升华,力求在极致中找到超越。 三个月后。 当福格瑞姆将最后一颗由凤凰之泪水晶精心打磨而成的能量核心,精准无误地镶嵌进他手中那柄巨大,且拥有精致与力量美感的战锤——“碎铁者”的锤头时,一股纯粹能量波动自其中扩散开来,宣告它的新生。 这柄战锤的每个纹路都诉说着完美主义者的苛刻与追求,其光泽流转,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跳动。 锤身华美,却又蕴含着足以撕裂泰坦的恐怖力量。 随着核心的最终嵌入,战锤发出轻微嗡鸣,响应着福格瑞姆的意志。 与此同时,当费鲁斯将最后一个代表不屈与永恒的符文,烙印在他手中那柄线条简约,却拥有炽热美感的宝剑——“锻火”的剑身之上时。 剑刃发出低沉嗡鸣,其上缠绕永恒熔炉之火更为炽烈,仿佛拥有独立生命。 这柄剑的每寸都彰显着铁手原体的刚毅与毫不妥协,其散发热量甚至令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金属味道更加浓郁。 费鲁斯满意地收回手,剑身的震颤与他的心跳同步,宣告着这件兵器的完整。 这场持续整整三个月的锻造对决,终于在这一刻,迎来最终审判。 两件神兵散发的强大气势,几乎将整个熔炉的嘈杂声压制下去,只留下它们各自宏伟的存在感。 福格瑞姆心底升起一股悸动,这不仅是对作品的认可,更是对费鲁斯强大意志的惊叹。 他意识到,尽管费鲁斯的方式粗犷,但其内核却与自己对力量的理解异曲同工。 福格瑞姆凝视费鲁斯手中那柄剑身仍燃烧着永恒熔炉之火的“锻火”,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纯粹赞叹。 他感受到了那股蕴藏其中的,纯粹且不加修饰的暴力美学,以及其中所承载的,费鲁斯不屈的意志。 那是一种极致的表达,直抵万物最坚韧的本质,没有丝毫妥协。 “……了不起。” 他用一种饱含敬佩与深沉欣赏的语气说道,“这柄剑,它拥有斩断命运的锋芒,它的锐利不仅止于物质,更触及因果,直抵存在的根源。” 他停顿片刻,目光深邃,补充道:“……我觉得,只有古老传说中,那位以银臂重铸荣耀的英雄努阿达,才有资格挥舞它,凡人根本无法驾驭其分毫,连触碰都可能被其意志焚烧。” 这评价,是对费鲁斯作品的最高褒扬,也是福格瑞姆对至高力量的认可。 费鲁斯则望向福格瑞姆手中那柄锤头雕刻着华丽凤凰纹章,每次挥舞都引动天地雷霆的“碎铁者”。 他那双燃烧煤炭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难以抑制的震撼。 那份震撼,比他想象中更为强烈,超越了他粗犷外表所能轻易表达的范畴,直击他的心神。 这柄锤子,在美与力之间达到了惊人平衡,这让费鲁斯感到意外,也感到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这不像福格瑞姆的任何凡俗作品,它拥有着与原体本身同等的宏伟。 “……你……” 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敬意,这份敬意之深,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仿佛从未有过如此表达。 “……你这把锤子,倒也……不赖。”他本想用更粗鲁的词汇,但在面对如此杰作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贬低之词。 他望向那锤,眼中流露复杂情感,那是对纯粹工艺的最高认可:“……我立誓,只有北欧神话中,那位执掌雷霆的神王,才有资格拥有它,凡间力量不足以驱动其万一。” 这是费鲁斯能给予的最高赞誉。 两位同样骄傲入骨的半神,在这一刻,都从对方精心锻造的作品中,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同样执着追求极致的灵魂。 他们彼此感知到对方对工艺的痴迷,对完美的渴望,以及那种超脱凡俗的超凡意志力。 一种跨越理念差异的共鸣,让他们的精神在这一刻达成了史无前例的交汇。 他们相视,短暂沉默后,皆露出一丝由衷笑容,那笑容中带着理解与释然。 随后,两人几乎同时,将自己手中倾注所有心血与骄傲的神兵,递向对方。 “——送予你。” 两人异口同声。 福格瑞姆接过“锻火”,感受到其中炽热的能量脉动,而费鲁斯则握住“碎铁者”,其华丽的锤身在他手中却显得分外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pS:要加快剧情进度了,个人感觉写的有些拖沓了,按现在赛制设计虽然能写的更多但是把原体真写二十次回归过程也有点难绷,请各位见谅,如果想看后面我会补上的】 ------------ 第221章 在钢铁的诗篇中,奏响战争的序曲 福格瑞姆凝视着那个如同黑铁山峰般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入口,一种名为孤独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占据了他那充满了骄傲与完美的内心。 他曾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最终却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更顽固的铁匠。 那份短暂的共鸣,终究只是熔炉旁炉火映照下的一场错觉。 就在这时,一个神圣而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是帝皇。 “福格瑞姆,”帝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智慧,“你似乎对你的兄弟感到很失望?” 福格瑞姆猛地回身,当他看到那个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身后的父亲时,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罕见的委屈。 “父亲。” 他单膝跪下,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困惑。 “我不明白,费鲁斯他为何……” “因为他与你们所有人都不同。” 帝皇打断了他的话。 他缓缓走上前,戴着金色手甲的手,轻轻地抚过一座由夜光石雕琢而成的天使雕像,那雕像栩栩如生。 “荷鲁斯所追求的是胜利,鲁斯所追求的是荣耀,佩图拉博所追求的是逻辑,而你,福格瑞姆,你所追求的是完美。” 帝皇转过身来,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般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 “但费鲁斯,他只追求一样东西——真实。” “一种足以将世间所有虚伪的美,都彻底碾碎的,钢铁般的真实。” 福格瑞姆陷入了沉默。 “真实”……这个词汇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冲撞,拷问着他固有的完美准则。 他想起了费鲁斯那双燃烧的眼睛,那双布满累累伤痕的铁手……那或许,也是一种未经雕琢,充满了粗粝感的美? “你们都极为优秀。”帝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你们也都同样偏执。” “你们就像两把同样锋利,由不同材质锻造而成的剑。一把追求华丽的外表,一把追求坚固的本质。” 李昂的意识从PVE的过场剧情中抽离出来。 他打开了【战役模拟】界面。 【战役模拟:‘锻炉之火’】 【剧情梗概:帝国第47远征舰队在探索‘诺斯’星域时,将遵循古老情报,调查一支失落的机械教探索舰队的最终下落。 情报显示,该舰队的坠毁地点,可能存在一个由机械教异端所统治的锻造世界。 这些异端似乎在尝试解析并复制舰队携带的某种禁忌科技样本。】 【模拟目标:净化所有异端,调查失落舰队真相,并回收其携带的【禁忌科技样本】。】 【预计可缴获科技/数据类型:【特殊合金】、【禁忌锻造工艺】、【高阶能量武器】。】 【您确定要消耗两万点【GP】,开启本次战役模拟吗?】 “确定。” 看着这个任务,他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无需去干预那两个骄傲的兄弟之间的对决,他只需要在那场对决上演之前,为福格瑞姆准备好一份能够赢得那场“辩论”的强有力的论据。 他将最高指挥权,拖动到了那个他最为偏爱,也最为危险的孩子的头像之上。 【——福格瑞姆。】 【PVE叙事推演】 【演化时间:福格瑞姆与费鲁斯受命后第一周】 【地点:第三军团旗舰‘凤凰之傲号’与第十军团旗舰‘钢铁之牙’组成的联合舰队,正航向诺斯星域】 福格瑞姆凝视着那个任命,自信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失望。 机会来了! 一个向那个粗鲁的兄弟,向整个帝国证明“艺术才是终极战争形态”的绝佳机会! 他将用一场最完美的胜利,来向费鲁斯,向整个帝国昭示—— 美,才是战争的最终极形态!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噪音再次打断了他的幻想。 “我拒绝。” 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 是费鲁斯。他不知何时已经强行接入了这条最高指挥链。 他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费鲁斯·马努斯,绝不听从一个连自己的脸都比武器更在乎的娘娘腔的指挥!” ------------ 第222章 在钢铁的诗篇中,寻找共同的韵脚 【福格瑞姆。】 【费鲁斯。】 【到我的工作室来。】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即将去朝圣的学徒。 他与费鲁斯一言不发,并肩行走在泰拉皇宫那条通往禁忌之地的黄金走廊之上。 走廊的两侧,一排排如同黄金雕塑般的禁军静静伫立。 他们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审视着每一个胆敢踏入此地的凡人,即使是他们这两个帝皇的子嗣,也不例外。 最终,他们在一扇由纯粹的奥拉米特合金打造而成的巨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由闪电与猛禽交织而成的徽记——帝皇的私人徽记。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门后展现出的景象,让福格瑞姆和他身边那个野蛮人,都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个工作室,那是一个宇宙。 一个由无数闪烁着星辰光芒的机械臂,和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星图,共同构筑而成的人造宇宙! 而在那个宇宙的最中央,一个穿着一身朴素的,沾满了机油与冷却液的工匠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 将他那双戴着金色手甲的手,狠狠地插入了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微型太阳之中! “父亲?” 福格瑞姆和费鲁斯都发出了一声无法置信的惊呼。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完全无法相信,那个在他们面前,永远如同神明般威严、圣洁的父亲,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充满了力量与创造之美的工匠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帝皇并未回头,只是用一种充满了疲惫与专注的语调说道:“过来,看看我的新作品。” 福格瑞姆和费鲁斯,如同两个被老师叫到跟前的学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在帝皇那双如同神之手般的掌心之中,那颗本该狂暴、混乱的微型太阳,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被重塑、被压缩、被赋予形态! 最终,变成了一柄通体由纯粹的光与火构筑而成的神剑! “美……” 福格瑞姆凝视着那柄,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创世之力的神剑,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痴迷! “强……” 费鲁斯盯着那柄足以轻易撕裂一颗星球的神剑,他那双如同燃烧的煤炭般的眼睛里,也同样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它很美,也很强。” 帝皇缓缓地收回手,那柄神剑则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般,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但是。”帝皇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极为罕见的遗憾。 “它依旧不完美。这把剑,拥有极致的美,也拥有极致的力量,但它无法同时拥有两者。 福格瑞姆,若你来挥舞它,它的力量会因你追求华丽的招式而衰减; 费鲁斯,若你来挥舞它,它的美感会因你粗暴的劈砍而荡然无存。 它是不完美的,因为你们本身就是不完美的。” “什么?!” 福格瑞姆和费鲁斯再次发出了一声无法置信的惊呼。 帝皇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两个在他所有子嗣之中,在创造领域天赋最高的孩子。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期盼。 “在诺斯星域,有一群机械教异端,他们也在追求自己的‘完美’,那是一种能自我修复、自我进化的‘活体金属’。他们认为那才是终极的造物。”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一副星图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星图的中央,是一个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红色光点——【诺斯星域-锻造世界】。 “现在,我命令你们,带领你们的军团,到那里去。 福格瑞姆,你去向他们展示何为真正的‘美’; 费鲁斯,你去向他们展示何为真正的‘力量’。 让我看看,你们谁的‘完美’,才是更优越的真理。” “去,为我,将它带回来。” ------------ 第223章 在战争的棋盘上,奏响不同的战歌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仿佛在与一块花岗岩对弈。 他正站立在第十军团旗舰【钢铁之拳号】那充满了实用主义与冰冷效率的舰桥之上。 这里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塑,也听不到一丝悠扬的圣歌,只有未经装饰的裸露钢铁墙壁,以及空气中那股永远无法散去的,混杂着机油与臭氧的刺鼻气味。 【丑陋。】 福格瑞姆的内心只剩下这一个词。 这种纯粹的功能性堆砌,对他而言,不啻于一种视觉上的暴力,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但他并未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他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鉴赏艺术,而是来说服眼前这个比他脚下这艘星舰还要坚硬的石头。 “所以。” 福格瑞姆的手指划过面前巨大的全息沙盘,点向那颗被无数轨道防御平台和能量护盾层层包裹的锻造世界。 他用一种充满了优雅的语调,开始阐述自己那堪称完美的作战计划。 “我们将首先以‘凤凰之翼’战术编队作为诱饵,佯攻敌方A、C两个象限的防御平台,以此吸引他们的主力舰队。 然后,我的凤凰卫队将乘坐最先进的‘阴影之鹰’突击艇,利用他们防御网络出现的短暂空窗期,对敌方的主通讯阵列,实施一次手术刀般的精准打击……” “够了。” 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是费鲁斯·马努斯。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张在福格瑞姆看来充满了智慧与艺术美感的战术图,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颗如同铁桶般的锻造世界。 他那双如同燃烧的煤炭般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欣赏,只有一种仿佛在看一块最顽固的铁锭般的不耐烦。 “太复杂了。”费鲁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宣判了福格瑞姆那完美计划的死刑。 “而且太慢了。” “慢?” 福格瑞姆的眉头猛地一皱。 “我的兄弟,战争并非角斗。”他用一种近乎教诲的语气说道,“它是一门艺术,一门需要用耐心和智慧去精心雕琢的艺术。” “艺术?” 费鲁斯笑了,那笑声仿佛在嘲笑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他伸出那只还在不断流淌着液态金属的铁手,指向了那颗在他看来充满了愚蠢与浪费的乌龟壳。 “福格瑞姆。”他用一种充满了怜悯与不屑的语气说道。 “战争不是什么艺术,它只是一道最简单的数学题。” 他缓缓地走到沙盘前,然后用他那只充满了力量发铁手,将福格瑞姆那由无数箭头和符文交织而成的复杂艺术品,毫不留情地彻底抹去! 接着,他画下了一根最简单、最粗暴的直线! 那根直线从他们舰队所在的位置,径直延伸到那颗锻造世界的心脏! “我们将集结所有战舰。”费鲁斯的声音如同最坚硬的铁锤,狠狠地敲击在福格瑞姆那充满了骄傲与完美的心脏之上。 “我们将集结所有炮火,然后用三个小时的时间。”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如同熔岩般炽热的光芒。 “把这个该死的乌龟壳!连同里面所有会喘气的铁锈!一同给我彻底地砸开!” “野蛮人!” 福格瑞姆咆哮起来,他那张完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愤怒的表情! “你这是在进行屠杀!而非战争!你这是在用我们兄弟们的生命,去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豪赌!” “豪赌?” 费鲁斯看着他,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我只是在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你,”他指着福格瑞姆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 “却在为了你那可笑的艺术,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 两个同样骄傲到骨子里的半神,在这一刻,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坚信自己才是正确的灵魂。 他们就像水与火,秩序与混乱,永远无法相融。 就在这场即将演变成全武行的兄弟阋墙,即将彻底失控的前一刻,福格瑞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说服这头只懂得用肌肉来思考的石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所有的愤怒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的无奈,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骄傲。 “很好。” 他注视着费鲁斯,他那张完美的脸上,重新勾起了一抹冰冷。 “既然我们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么,就让事实来证明一切吧。” 他伸出一根纤细而优雅的手指,在沙盘之上轻轻一划,将那颗锻造世界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东半球归你,西半球归我。” “一个标准日之内,”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看我们谁先拿到父亲想要的东西。” ------------ 第224章 在钢铁的迷宫中,奏响战争的序曲 全息投影台嗡鸣运作,淡绿色的光栅在昏暗的舰桥上投下一片冷冽的阴影。 西半球的防御数据在福格瑞姆眼中不再是枯燥的参数,而是待被修正的音符。 三千七百二十一座“哨兵”自动防炮阵列散布在轨道上,如同这就星球丑陋的疮疤。一百二十七处火力重叠区构成了杂乱的噪音,而那三百六十一处射击死角,则是乐谱上特意留下的休止符。 九座地热核心泵送着庞大的能量,汇聚于地底深处那座中央逻辑圣殿。 那是心脏。 也是唯一的弱点。 至于那条加密频率异常的数据链? 机械神教的那些红袍神甫认为那是干扰镜像。 福格瑞姆并不在意。在绝对完美的战术推演面前,杂音会被自动过滤。 “卢修斯。” 福格瑞姆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在光栅中轻轻拨动,仿佛在调校一把名琴的琴弦。 身披紫金动力甲的剑客早已单膝跪地,动力甲表面的金漆在冷光下熠熠生辉。 “如您所愿,我主。” 卢修斯起身,面甲合拢,气密锁紧的嘶声过后,紫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利刃般的流光,消失在气闸通道的尽头。 【PVE推演:锻炉之火】 【时间:轨道空降阶段 - 分兵后一小时】 大气层在燃烧。 数百架“雷鹰”炮艇与“风暴鸟”重型运输机刺破云层。 它们并未像第十军团那些涂装漆黑、风格粗犷的砖块飞船一样直线突防,而是以此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机动动作,在大气层内拉出一道道复杂的S形尾迹。 地面防空火力网瞬间激活。 千万道高能激光束编织成一张惨白的死亡之网。 但这群驾驶员是真正的艺术家。 侧翻、滚筒、极速俯冲。每一架炮艇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舞者,激光擦过装甲板,只留下焦黑的划痕,却无法触及引擎核心。 机首下方的双联装激光炮开火了。 没有漫无目的的扫射。 每一次短点射,都伴随着地面上一座能源节点的殉爆。 轰鸣声连成一片,地面上炸开一团团绚烂的等离子火球。 西半球那层原本坚不可摧的虚空盾,在供能切断的瞬间闪烁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 星球东半球的地壳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震颤。 那是宏炮齐射的动静。 没有技巧,没有机动,只有数百万吨当量的炸药倾泻而下。 福格瑞姆瞥了一眼全息沙盘的东侧,眉头微皱。 那里的地表地形已经被强行改变了,原本的平原变成了弹坑密布的月球表面。 粗鲁。 毫无美感。 就像费鲁斯·马努斯那双满是油污的手,只懂得破坏,不懂得解构。 他收回目光,手指在虚空中轻点。 空降仓如流星雨般坠落。 数千名帝皇之子在反重力引擎的轰鸣中着陆。 陶钢动力甲一尘不染,肩甲上的天鹰徽记在硝烟中闪耀。 他们没有发出野蛮的战吼,通讯频道里只有冷静、简洁的战术指令。 紧随其后的是“掠食者”歼击坦克与“西卡兰”战斗坦克。 履带碾碎了废墟中的瓦砾。 这些装甲载具并非聚集成迟钝的装甲矛头,而是散开成三人一组的猎杀小队。 激光主炮切开掩体,重型爆弹枪将试图反击的铁人机兵撕成碎片。 步兵与载具的协同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钟表,每一个齿轮都咬合得严丝合缝。 推进。 清扫。 占领。 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杀戮让福格瑞姆感到愉悦。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蓝图:这座要塞的声学结构极佳,只要拆除那些碍事的火炮,铺上天鹅绒地毯,就能改造成一座完美的移动歌剧院。 “我主……” 卢修斯的声音突兀地闯入通讯频道。 往日里那种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傲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声和爆弹枪频繁开火的背景音。 “有麻烦了。” “麻烦?” 福格瑞姆的手指悬停在半空,完美的眉头挤出一丝不悦的纹路。 “我们攻入了中央逻辑圣殿。大门已经爆破。” 卢修斯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这里是空的。” “什么?!” 福格瑞姆猛地转身,紫水晶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全息投影。 “这里只有一个循环播放的数据发射器……和成吨的感应式热熔炸弹。” 卢修斯的声音变得干涩。 “这是诱饵。根本没有什么活体金属核心,甚至连主机都不在这里……” “撤退!立刻!” 福格瑞姆的吼声刚出口。 轰——! 一声沉闷得仿佛星球心脏爆裂的巨响,并非来自卢修斯所在的地下,而是来自东半球。 脚下的甲板剧烈震动,全息沙盘的图像瞬间扭曲、模糊。 福格瑞姆猛地抬头看向舷窗外。 那是令人窒息的一幕。 东半球的地壳,崩塌了。 费鲁斯·马努斯,那个疯子,那个只知道用锤子砸核桃的野蛮人,竟然用轨道轰炸和钻地鱼雷,硬生生砸穿了地幔层! 数千公里的地表塌陷,赤红色的岩浆洪流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龙,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裹挟着数亿吨的熔岩和毒气,冲上了数万米的高空。 岩浆在星球表面蔓延,速度快得惊人。 而那条毁灭的路径,恰好覆盖了西半球。 也就是福格瑞姆和他那支正在优雅演奏的“乐队”的所在地。 “费鲁斯……” 福格瑞姆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名字。 陷阱只是小麻烦。 但这场由友军制造的各种意义上的“天灾”,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 第225章 在毁灭的熔炉中,锻造不屈的联盟 高温警报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红色的符文几乎遮蔽了视野。 肺叶在燃烧。 这里不是战场,是高炉的炉膛。 硫磺蒸汽混合着雾化的冷却液,在狭窄的甬道内翻滚。 福格瑞姆引以为傲的第三军团,这支本该在阅兵场上接受鲜花与欢呼的仪仗队,此刻被死死钉死在了地下三千米的岩浆泵房区。 四周全是敌人。 不是血肉之躯,是铁。 数以万计的机械骷髅从地热井的格栅下攀爬上来。 这些憎恶智能的造物,这些旧夜残存的幽灵,它们没有咆哮,没有战吼,只有伺服电机转动时的低频嗡鸣,以及爆能枪开火时死板的节奏。 它们不知疲倦,不懂恐惧,只想把眼前所有具备有机体特征的东西还原成碳原子。 “左翼!左翼崩溃了!” 卢修斯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带着电流的杂音和掩盖不住的狼狈。 “我的剑砍不断它们的合金骨架!太多了!它们无穷无尽!” 福格瑞姆挥动战锤,【碎铁者】带起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将一只扑上来的机械猎手砸成一张扁平的废铁饼。 液压油喷溅在他紫金色的动力甲上,污浊,油腻,散发着恶臭。 他厌恶这种污秽。 但他更厌恶失败。 他环顾四周。 那些精工打造的动力甲在等离子光束的攒射下融化,露出下面焦黑的血肉。 他完美的子嗣们正在死去,死得毫无美感,死得像一群被扔进绞肉机的烂肉。 那个躲在幕后的机械教异端算准了一切。利用他对完美的偏执,诱导他分兵,将他引入这个死地,然后用最粗暴的数量优势,一点点磨平他的骄傲。 没有破局的办法了。 弹药告罄。 能源见底。 福格瑞姆握紧了【碎铁者】的长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可以死。 原体不畏惧死亡。 但他不能接受这种窝囊的死法。 如果要死,他也要在那群铁骷髅的堆里,炸出一朵最绚烂的蘑菇云。 他要用自己体内那颗作为原体核心的反应炉,引爆整个地下板块,让这里成为一座壮丽的坟墓。 他开始调动灵能。 紫色的电弧在甲胄缝隙间跳跃,毁灭性的能量在他胸腔内积蓄。 就在这毁灭前夕的千钧一发。 轰——! 一声极其沉闷、完全不属于任何爆炸物的巨响,从侧翼那堵厚达三米的精金承重墙后传来。 墙壁猛地凸起一块。 紧接着是第二下。 轰! 精金扭曲,混凝土崩裂。 一只流淌着液态金属的大手,直接插穿了墙壁,抓住了断裂的钢筋,狠狠向外一撕!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甚至盖过了战场的枪炮声。 滚烫的岩浆热浪顺着那个破洞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魁梧得如同移动要塞般的黑色身影。 费鲁斯·马努斯。 他没有戴头盔。那张花岗岩般坚硬的脸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跡,双眼如同两团在暴风雪中燃烧的煤炭。 他手里提着那把原本属于福格瑞姆的宝剑——【锻火】。 这柄优雅的单手剑,在他那双巨大的铁手里,显得有些滑稽,像是一根剔牙的牙签。 但他使用它的方式,一点也不滑稽。 “费鲁斯?!” 福格瑞姆蓄势待发的灵能猛地一滞,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了错愕。 “你在东半球……你怎么可能……” “闭嘴。” 费鲁斯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大步跨过满地的残骸,手中的【锻火】横扫而出。 没有任何剑术可言。 就是单纯的力,绝对的速度,以及不讲道理的硬度。 噌! 金色的剑光划过一道扇面。 挡在他面前的三台重型战斗机兵,连同它们厚重的装甲板和护盾发生器,在同一水平线上被整齐切断。 切口平滑如镜,直到上半身滑落,内部的电路才爆出火花。 费鲁斯一脚踩碎了一颗还在闪烁红光的机械头颅,转过头,看向福格瑞姆。 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弧度。 “看看你这副德行。” 费鲁斯的声音沙哑粗砺,像是砂纸在打磨生铁。 “我是不是来早了?打扰你这位‘艺术家’在这里给自己修坟墓了?” 福格瑞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耻。 比死亡更剧烈的羞耻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想反驳,想说这是战术失误,想说这是敌人的狡诈。 但他看着周围满地的尸体,看着费鲁斯身后那群沉默、冰冷、正在用重爆弹枪高效清理战场的第十军团终结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这是事实。 在这个充满了油污、死亡和钢铁的泥潭里,他的优雅一文不值。 只有费鲁斯这种粗暴、野蛮,不讲道理的力量,才能砸开一条生路。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抱你出去吗?” 费鲁斯冷哼一声,手腕一翻,【锻火】剑身上的分解力场嗡鸣作响。 “跟上!别掉队!”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福格瑞姆的反应,转身就撞进了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机械军团中。 他是一头披着铁甲的犀牛,是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 他不需要寻找弱点。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弱点。 福格瑞姆死死盯着那个宽阔的、布满伤痕的背影。 那个身影一点也不美。 动作粗鲁,毫无韵律,满身油污。 但在这一刻,在福格瑞姆的眼里,那个背影却散发出一种令他心悸的质感。 那是钢铁的质感。 是生存的质感。 是剥离了一切虚伪装饰后,名为“强大”的本质。 他一直追求的“完美”,在这一刻,有了新的定义。 真正的完美,不仅仅是外表的华丽,更是这种在绝境中砸碎一切枷锁的硬度。 福格瑞姆深吸一口气,那股呛人的硫磺味此刻竟然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握紧了手中的【碎铁者】。 这柄战锤是费鲁斯打造的,沉重,重心靠前,挥舞起来极其费力,一点也不优雅。 但现在,他觉得这把锤子手感好极了。 “帝皇之子!” 福格瑞姆的声音通过扩音格栅传遍全场,不再是那种吟唱般的咏叹调,而是带上了一丝金石撞击的铿锵杀意。 “整理队形!” 他大步向前,战锤在空中抡圆,借着腰腹的扭转之力,狠狠砸在了一台企图偷袭费鲁斯的机械蜘蛛背上。 哐! 合金扭曲的酸牙声中,那台机械怪物直接被砸扁在地上,零件四处飞溅。 福格瑞姆抹了一把面甲上的机油,对着前方那个正在大杀特杀的身影高声咆哮: “跟上那头戈贡!” “让我们给这群废铁,最后上一课!” ------------ 第226章 在钢铁的交响中,见证双神的狂舞 福格瑞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战术目镜的数据瀑布中,他捕获了那个转瞬即逝的变量。 不再理会周围那些设计拙劣、只会机械重复射击程序的铁人杂兵。 他的目光穿透了由等离子烈焰、爆弹烟尘和气化金属构成的战场迷雾,精准锁定了前方那个如黑铁山峰般的身影。 费鲁斯·马努斯。 第十军团之主正用最高效、最丑陋,也最令人安心的暴力,拆解着眼前的钢铁防线。 “费鲁斯。” 福格瑞姆的声音切入公共通讯频道,没有杂音,清晰高亢,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挥权。 “左翼三点钟方向。那台‘刽子手’级战争机兵的虚空盾发生器正在进行热量通过,护盾循环有零点三秒的相位延迟。” 他没有下达命令,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那个位置,是死穴。” “闭嘴!不用你教我杀人!” 费鲁斯在通讯那头咆哮,声音伴随着伺服电机过载的轰鸣。 但他那双燃烧着地底煤炭般红光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迟疑。 这是纯粹的战术执行力。作为原体,他不需要思考,肌肉记忆比逻辑电路更快。 庞大的身躯借着终结者装甲的液压助力猛然回旋,脚下的精金地板因巨大的扭矩而崩裂。 他手中的【锻火】——那柄由福格瑞姆亲手打造,剑身流淌着恒星般炽热金色力场的利刃,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足以斩断光线的金色扇面。 嗡——! 分解力场高频尖啸,空气被电离成紫色的等离子体。 那台刚刚将三名帝皇之子老兵蒸发成原子态的“刽子手”重型机兵,其厚重的虚空盾正如福格瑞姆预言的那样,在散热格栅打开的瞬间出现了一次肉眼无法察觉的闪烁。 金色的剑光没有任何阻滞地切入。 厚达半米的精金装甲板、复杂的逻辑核心电路、内置的微型聚变反应堆,在这一剑之下平滑分离。 切口处光滑如镜,高温瞬间封住了所有的管线,甚至来不及喷出火花和机油。 两秒后。 轰! 失去控制的反应堆在机体内部殉爆,巨大的战争机器从腰部断裂,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干得漂亮。” 福格瑞姆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找到了。 在这个冰冷枯燥的宇宙中,终于有一个存在能跟上他完美的思维节奏。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协调,意念所致,剑锋即达。 他不再进行繁琐的微操指挥。他切断了与凡人辅助军的通讯,将全部算力集中在眼前的杀戮场上。 “凤凰卫队,散开。” 指令下达。 他和麾下的凤凰卫队瞬间化作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战场的软肋。 他们在密集的爆弹雨中穿梭,动力甲的伺服肌束全功率运转,动作优雅得令人窒息。 他们手中的动力剑和异形长戟从不与敌人的重装甲硬碰硬,而是刁钻地刺入关节连接处、散热口栅栏和装甲缝隙。 每一次挥击,都意味着一台铁人机兵的逻辑核心被物理损毁。 而费鲁斯和他身后的“铁父”终结者卫队,则是最沉重的攻城锤。 他们无视轻武器的火力,践踏着还在燃烧的残骸,将沉重的躯体和更沉重的重力锤、暴风盾,狠狠砸进福格瑞姆撕开的防线缺口之中。 轰!轰!轰! 福格瑞姆手中的【碎铁者】战锤——那柄由费鲁斯打造的重型武器,在他手中轻盈得仿佛一根指挥棒。 他利用离心力和动力甲的惯性,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粉碎分子的力场,将那些试图包围费鲁斯的敏捷型机兵砸成扁平的金属碟片。 费鲁斯的【锻火】重剑则大开大合,每一次横扫都伴随着热熔的切割声,将那些试图阻挡福格瑞姆的重型盾卫连人带盾劈成两半。 智慧与技巧的极致,力量与坚韧的巅峰。 两支性格迥异的军团,此刻化作一台精密咬合的绞肉机,将这片无穷无尽涌来的钢铁潮水,一寸寸地碾成齑粉。 三个小时的血战。 战线被强行推进至锻造世界的核心区。 这里是地核热能的汇聚点,空气温度高达四百度,普通人吸一口气就会肺部碳化。 福格瑞姆站在一片由扭曲金属铺就的废墟之上,脚下的装甲板还在微微颤抖。 在他面前,是这座锻造世界最后的守护者,也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操纵铁人军团的“逻辑中枢”的具象化载体。 一尊高达五十米,由纯粹【活体金属】构筑而成的“锻炉之灵”。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银色的躯体如同流动的水银,在重力的束缚下不断沸腾、重组。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金属表面浮现又消失,那是被它吞噬的机械教神甫的意识残留。 上一秒,它是布满宏炮和导弹发射巢的移动堡垒; 下一秒,它就化作挥舞着数千条能量镰刀的千手死神; 转瞬间,又聚合成一头咆哮的、全身覆盖着反应装甲的钢铁巨兽。 “有意思……” 福格瑞姆盯着这个不断变化的造物,瞳孔微缩。 他的超人视力捕捉到了金属流动时产生的微米级波纹。 “这种材料……具有记忆性,且能在分子层面重组。如果能将其应用到动力甲的关节连接处,灵活性将提升40%。” 艺术家的贪婪在他眼中升起。 “它是我的了。” “哼!” 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打断了他的思索。 费鲁斯大步走过,沉重的终结者战靴将地面踩出一个个深坑。 他的目光中没有欣赏,只有对这种“花哨”东西的不耐烦。 “花架子。” 咆哮声中,先发起了冲锋。 他背后的伺服臂喷射出过载的等离子流,推动着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射出。 手中的【锻火】宝剑拖曳着金色的尾焰,带着足以劈开山脉的动能,直取锻炉之灵那颗正在凝聚的头颅。 “死!” 剑锋触及目标的瞬间,那张水银般的面孔突然向内塌陷,形成一个完美的空洞。 一击落空。 巨大的惯性带着费鲁斯向前冲去。 紧接着,锻炉之灵的躯体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根锋利的金属触须,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银色巨网,向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费鲁斯兜头罩下! 每一根触须的尖端都闪烁着分解力场的幽光,足以切开终结者装甲的陶钢防护。 “费鲁斯!” 福格瑞姆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 就在那金属巨网即将收紧,将费鲁斯切割成碎块的刹那,一柄巨大的战锤横空出世。 哐——! 【碎铁者】的锤头重重砸在金属巨网的受力节点上。 动力场发生器过载轰鸣,释放出的震荡波将周围的空气瞬间排空。 巨大的冲击力让液态金属剧烈震荡,原本紧密的分子键在这一刻断裂。 无数触须在狂暴的力量下崩碎、飞溅,化作银色的雨点洒落。 “蠢货!” 福格瑞姆借着反作用力,一把抓住费鲁斯的肩甲,将这个沉重的兄弟甩出攻击范围。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写满了愤怒,那是对完美计划被破坏的恼火,也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我说过!战争是艺术!不是无脑的蛮力!” “闭嘴!” 费鲁斯在半空中调整姿态,双脚落地犁出两道深沟才稳住身形。 他的脸庞涨得通红,那是羞愧与愤怒交织的红晕。 作为以坚韧著称的原体,他竟然在一个照面就差点被一堆废铁干掉。 但他没有反驳。 事实摆在眼前。面对这种没有固定形态、物理攻击几乎免疫的怪物,单纯的蛮力确实成了笑话。 “现在。” 福格瑞姆看着终于肯低下高傲头颅的兄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双手握住【碎铁者】的长柄,紫色的瞳孔中,瞳仁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锁定着那个正在重新凝聚的银色巨人。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频运转的逻辑引擎,疯狂解析着眼前每一个微小的变量。 频率、质量转移、能量流动、液态金属的表面张力系数…… 所有的数据在他脑海中构建成一个三维模型。 【找到了。】 【无论它的形态如何万变,为了维持高强度的分解力场稳定,它的能源核心必须在每次变形的间隙,回归几何中心进行充能。】 【间隙只有0.01秒。】 福格瑞姆笑了。 他头也不回,对着身后那个正在重整态势、给【锻火】重新充能的野蛮人下达了指令。 “费鲁斯!用你的剑!给我争取三秒!” ------------ 第227章 在钢铁的悲鸣中,见证完美的诞生 福格瑞姆的吼声切入通讯频道,尖利、急促,电流的嘶鸣声都盖不住那股濒临崩溃的焦躁。 费鲁斯没有回话。 在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生硬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把剑插回背后的磁力锁扣,然后张开双臂,冲锋。 伺服电机超负荷运转,发出刺耳的哀鸣。 像是一座崩塌的黑铁山峰,毫无花哨地撞进了那个由液态金属、单分子利刃和高能激光构成的死亡风暴中心。 他放弃了闪避。 他放弃了格挡。 他用最愚蠢、最高效、也最惨烈的方式,把自己变成了一堵墙。 噗嗤! 一根手腕粗细的活体金属触须,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毫无阻滞地捅穿了终结者装甲厚重的陶钢胸板。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高频振动的能量利刃切开皮肉,刮擦着坚硬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涌,把他脚下的精金地板浇灌得滑腻不堪。 费鲁斯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但他脚下像生了根。 那双泛着冷冽银光的活体金属铁手,猛地探出,无视了正在切割自己手臂的高热激光,死死扣住了锻炉之灵那不断变换形态的核心节点。 液压传动装置在尖叫。 骨骼在断裂。 但他锁住了它。 用血肉,用骨头,用这条命,在这个死局里,硬生生给那个他又看不起,又在乎的兄弟,抠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杀机。 “一秒!” 福格瑞姆动了。 紫金色的动力甲拉出一道残影,速度快到视网膜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色块。 他手中的【碎铁者】战锤,这把重心极其靠前的重型武器,此刻在他手中轻盈得像是一根指挥棒。 这不是蛮力的挥击。 这是经过亿万次计算后的、绝对精准的处决。 当! 第一锤。 沉重的锤头带着分解力场的嗡鸣,精准砸在锻炉之灵左侧的能量传输管线上。 活体金属外壳瞬间凹陷、崩裂,内部蓝色的冷却液激射而出。 当!当! 第二锤,第三锤。 密集的撞击声连成一线,如同锻造厂里最狂暴的落锤。 每一击都落在同一个点上。 每一击都在扩大那个致命的伤口。 “两秒!” “吼——!” 锻炉之灵发出了恐惧的电子尖啸,那是逻辑核心在面临毁灭时产生的过载杂音。 它怕了。 它试图收回那些正在肢解费鲁斯的触须,试图将流体金属回撤,在核心周围构筑起一道绝对防御壁垒。 它要龟缩。 但它算错了一件事。 它的对手不是一个只会按部就班的战士,而是一个疯子,一个把战场当舞台的艺术家。 福格瑞姆那个看似要倾尽全力砸向核心的动作,突然在中途变向。 巨大的战锤在惯性作用下,画出了一道违背物理常识的折线。 这是一个假动作。 骗过了传感器,骗过了逻辑电路。 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燃烧着金色烈焰的锤头,没有砸向那个被层层保护的核心,而是砸在了它为了回防而暴露出来的,连接头部与躯干的脆弱颈椎节点上。 动能释放。 节点粉碎。 “三秒!” “……谢幕。” 福格瑞姆落地,战锤驻地,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在他身后,那尊庞大的锻炉之灵像是被抽掉了脊梁。 内部的磁力约束场瞬间崩塌,银色的流体身躯失去了形态维持能力,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中,沙化、崩解,最终坍塌成一地毫无生气的废铁。 福格瑞姆大步上前,紫色的靴子踩在废墟上,弯腰捡起了一颗还在微微脉动的银色球体——【活体金属主控核心】。 冰冷,沉重,充满力量。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场该死的寻宝游戏,终于画上了句号。 他转过身,脸上那抹属于胜利者的矜持微笑,在视线触及地面的瞬间,冻结了。 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大小。 费鲁斯瘫倒在血泊和油污混合的泥潭里。 那双号称坚不可摧的铁手,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裂纹,银色的金属皮肤下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的终结者盔甲已经被拆成了废铁片,胸口、腹部、大腿,到处都是贯穿伤,鲜血像失控的溪流一样往外涌。 内脏碎片混着黑血,从他破碎的呼吸格栅里流出来。 “……喂……” 福格瑞姆扔掉了那颗价值连城的核心,冲过去跪倒在费鲁斯身边。 那颗始终高傲、甚至有些自负的心脏,此刻被一只名为“恐惧”的大手死死攥住。 他的手有些抖,想要去堵住那些伤口,却发现伤口多得根本堵不住。 “……你……你没事吧?” “……咳……咳咳……” 费鲁斯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嘴里就涌出更多的血沫。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那双總是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死死盯着福格瑞姆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那张脸真漂亮啊,即使沾了灰,也还是那么完美。 费鲁斯扯动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那只残破的铁手,指了指自己破碎的胸膛,又指了指福格瑞姆那身几乎毫发无伤的紫色甲胄。 声音沙哑,粗砺,像是在嚼着沙砾。 “……看……看到了吗……” “福格瑞姆……” “这就是……代价……” “血肉……”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硬挤出来的。 “……是软弱的。” ------------ 第228章 在钢铁的心脏上,刻下永恒的誓约 福格瑞姆的世界正在崩塌。 他半跪在那片由无数的铁人残骸和扭曲的金属所组成的废墟之上,怀中抱着一个正在飞速冷却的巨人——费鲁斯·马努斯。 他那双本该是坚不可摧的铁手,此刻却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如同两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那如同黑铁山峰般的身体,更是如同一个被戳破了的血袋,正在不断地向外流淌着生命。 “……喂……” 福格瑞姆看着他,他那颗充满了骄傲与胜利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恐慌的情感所彻底占据。 “……你……你没事吧?” “……咳……咳咳……” 费鲁斯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了一口带着铁锈与机油味的黑血。 他看着那个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软弱表情的娘娘腔,他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嘲讽与虚弱的笑容。 “……看……看到了吗……” 他用一种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了的事实般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血肉……” “是软弱的……” 他说完,便缓缓地闭上了他那双如同燃烧的煤炭般的眼睛。 “不!” “不——!” 福格瑞姆咆哮着,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出了名为愤怒的泪水! 他愤怒的不是费鲁斯的软弱,而是他自己的无能! 他,福格瑞姆,帝皇最完美的儿子,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此生唯一的知音,在他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死去?! 【……不……】 【……我,绝不允许……】 【……如此不完美的结局!……】 他那颗天生就追求极致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偏执所彻底点燃! 他抱起了费鲁斯那如同山峦般沉重的身体,向着他那艘充满了艺术与和谐美感的“雷鹰”炮艇冲了回去! 他要用他自己的完美,来将这个即将被死亡所吞噬的不完美的作品,彻底地重塑!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与死神进行一场豪赌的疯子。 他将自己和他那早已陷入了深度昏迷的兄弟,一同关在了【凤凰之傲号】最核心的基因实验室之内。 这里成为了他新的工作室,也是他即将用来创造生命奇迹的手术台。 他的面前是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息屏幕,屏幕之上正实时地显示着费鲁斯那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生命体征。 【……心脏衰竭……】 【……肺部穿孔……】 【……神经系统正在崩溃……】 福格瑞姆看着那些在他看来充满了绝望与丑陋的数据,他那张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将死亡都烧成灰烬的火焰! 他开始工作。 他那双本该是用来创造最优美艺术品的手,此刻却像一个最冷静也最精准的外科医生,在那具早已破碎不堪的身体之上飞速地舞动! 他操控着数以亿计的纳米机器人如同指挥一支微缩军团,精准地缝合着每一根断裂的毛细血管! 他用生物凝胶填补那些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 他用神经再生技术试图重新链接那些早已被死亡所切断的桥梁! 但,他失败了。 他那引以为傲的完美技艺,在死亡这个最不讲道理的规则面前不堪一击。 费鲁斯的生命体征依旧在不可逆转地向着零点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完美救不了他?……】 福格瑞姆看着那个即将在他手中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兄弟,他那颗充满了骄傲与自信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无力的情感所彻底击碎。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那一直以来都坚信不疑的完美。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所彻底吞噬时,一个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了起来。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他的父亲。 【血肉是软弱的。】 【但钢铁是永恒的。】 【既然你无法修复他那不完美的血肉,那么为什么不为他换上一具更完美的钢铁之躯?】 轰——! 福格瑞姆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狠狠地劈中了! 他那双早已变得黯淡的眼睛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火焰! 【……钢铁……】 【……是的……钢铁!……】 他猛地站起身! 他看着那个还在不断地流淌着液态金属的铁手! 他那颗早已被绝望所占据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极致的狂喜所彻底填满! 他知道,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足以将他这个濒死的兄弟从死亡的深渊之中拉回来的钥匙! 他不再犹豫! 他将自己和他那个粗鲁的兄弟,在之前的锻造对决中所交流过的所有关于生物力学和神经链接的知识。 连同着他那颗充满了艺术与疯狂的大脑,一同投入到了这场前所未有的创造之中! 他要用他自己的完美和他兄弟的坚韧,共同锻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七天后,费鲁斯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从一场充满了黑暗与痛苦的漫长噩梦中苏醒的幽灵。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冰冷的地狱,而是一张充满了疲惫与喜悦的完美的脸。 是福格瑞姆。 “……你……醒了?” 福格瑞姆的声音沙哑而又虚弱,如同一个连续工作了七天七夜的凡人。 费鲁斯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因为过度消耗心神而布满了血丝的紫水晶般的眼睛,他那颗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所轻轻地触动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那双本该是破碎不堪的铁手,此刻却像两件刚刚才从熔炉之中取出来的崭新的艺术品! 那上面不仅修复了他所有的裂痕,更铭刻上了一层由纯粹的光与火所构筑而成的、充满了和谐与美感的凤凰纹章! 而那纹章,正在以一种与他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的韵律缓缓地呼吸! “……我……” 费鲁斯看着那双由他和他的兄弟共同创造出来的神之手,他那双如同燃烧的煤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流出了名为感动的泪水。 “……福格瑞姆……” 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充满了感激与认可的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 “……蠢货。” 福格瑞姆看着他,他那张完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疲惫与骄傲的微笑。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颗还在微微地散发着余温的【活体金属之心】。 “现在,” “我们扯平了。” “我的……兄弟。” ------------ 第229章 在寂静的王座上,聆听金钱的交响 李昂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还残留着锻炉世界那暗红色的余烬,那是恒星濒死前的色彩。 创作舱内恒定的白光像利刃一样刺入视网膜,将他从那片由铁锈、高温和兄弟之血构成的记忆中强行剥离。 鼻腔里不再是刺鼻的硫磺味和焦糊味,取而代之的是营养液那令人安心却又乏味的清香。 他赢了。 又一次,在必死的棋局中,用绝对的暴力和精密的算计,将命运的咽喉死死扼住,直至它窒息。 光幕闪烁,冰冷的结算数据如瀑布般刷下。 【战役模拟:锻炉之火——结束。】 【评定:完胜。】 【战利品清算中……】 李昂无视了那些跳动的资源数字,那些对于普通玩家来说足以疯狂的财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串串枯燥的代码。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琐碎的奖励,精准地钉死在了列表最顶端那个被血红色边框标记的物品上。 【活体金属主控核心】 【描述:黑暗科技时代的禁忌造物。一种具备自我修复、形态重组与逻辑进化的智能金属。它是锻炉之灵的心脏,也是通往神之领域的钥匙。】 【处理选项:】 【A:上交主脑。兑换研究点数(RP):100,000。】 【B:保留并解析。】 “十万点……” 李昂低声咀嚼着这个数字,声音沙哑。 这笔巨款足以在瞬间武装起一支满编的星际战士连队,或者为他的舰队换装全套虚空护盾。 对于即将到来的乌兰诺绞肉机,这是实打实的生存保障,是无数凡人辅助军的生命线。 但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手指重重按在选项B上,仿佛在按下一个引爆世界的开关。 【警告:解析过程极度危险。失败将导致样本彻底损毁。】 “确认。” 李昂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赌徒在梭哈时特有的疯狂与冷静。 现成的科技救不了福格瑞姆。 他要的不是更厚的盾牌或者更利的剑,他要的是一个奇迹。 一个能打破混沌必死宿命,能斩断绝望轮回的支点。 指尖轻点,数据流如洪流般涌出。 那颗还在脉动的【活体金属核心】,连同之前缴获的【艾德鲁因圣剑碎片】,被他一股脑地打包。 通过加密频道发送到了PVE宇宙中最深邃的锻造圣殿——火星,奥林匹斯山脉之下。 在那里,机械神教的贤者们早已严阵以待。 无数的伺服头骨在嗡鸣,沉重的机械臂在挥舞,二进制的祷言在数据网络中回荡。 紧接着,他敲下了一个新的项目代号,每一个字母都仿佛带着血腥味。 【凤凰之刃】 【核心目标:以活体金属重铸剑身,融合圣剑碎片的灵能特性,辅以帝皇本人的灵能印记。】 【目的:为第三原体福格瑞姆,锻造一柄能够斩断命运、自我进化的弑神之武。】 【首席工匠:第十原体,费鲁斯·马努斯。】 【技术顾问:第三原体,福格瑞姆。】 【消耗:文明本源10,000点。】 “执行。” 随着指令下达,结算界面终于跳到了最后。 【综合评定:S+。】 【额外奖励:文明本源20,000点,GP 10,000点。】 李昂看着账户上暴涨的数字,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棋盘的第一角已经落下。 只要这把剑铸成,福格瑞姆的命运就将不再是一条通往堕落的单行道。 他将拥有对抗那个紫色邪神的资本,拥有在深渊边缘止步的力量。 就在他准备关闭界面,继续在这盘大棋上落子时。 嗡——! 一声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如同防空警报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主脑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回荡在整个创作空间。 【检测到您的PVE主宇宙时间线已停滞超过一个标准轮次。】 【强制匹配程序启动。】 【对手搜索中……】 【匹配完成。】 光幕瞬间变幻。 原本清晰的星图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迷宫。阴影在镜面间游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在窃窃私语。 迷宫中央,一条生有三个头颅的九头蛇,正吐着信子,冰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无尽的算计与欺诈。 【对手:阿尔法军团】 【ID:Hydra DOminatUS(九头蛇万岁)】 【排名:第201名】 观众席上,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几秒钟的死寂后,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阿尔法……” 一名资深观众盯着那个九头蛇徽记,声音有些发颤,仿佛提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禁忌。 “这下麻烦大了。这根本不是正面作战的军团。” “我看过这家伙之前的录像。” “他的对手根本没见到他的主力,就在内乱和暗杀中崩溃了。他不是在打仗,他是在玩弄人心,在从内部瓦解文明。” “第201名……这可是实打实的守门员啊。” “李昂这次……怕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光幕上的迷宫缓缓旋转,最终定格成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谋气息。 【模式:内鬼】 ------------ 第230章 在谎言的迷宫中,狩猎唯一的真实 【PVE对战【内鬼】-取利阶段】 “取利阶段,现在开始。” 主脑的声音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也在期待这场骗子与疯子的对决。 “本轮采用【渗透与反渗透】模式。 双方各有三次攻击机会,每一次攻击都将以情报的形式植入对方的指挥系统。 假情报误导成功,得筹码; 真情报被识破,扣筹码。” “现在,”主脑那张由光芒构成的巨大面孔上,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玩味,“游戏开始。” “我先来。” 一个经过了多重变声处理的声音,从那二十个身影中同时响起。 那声音像是几十个人在同时说话,高低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回响,在空旷的角斗场里层层激荡。 【“阿尔法军团”对“人类帝国”,提交第一次‘情报’。】 李昂的面前弹出一个加密数据包。 解密后的内容简单得令人发指。 一张全息战术地图,展示的是他即将进入的战场——一座庞大、复杂、宛如迷宫般的巢都城市。 而在地图中心,那个代表着能源枢纽的位置上,亮着一个刺眼的如鲜血般的红色光点。 【情报内容:我方已在巢都能源枢纽的核心反应堆上,安放了一枚炼狱级热熔炸弹。 只要你们敢踏入核心区半步,我就引爆它,把整座城市连同你们所有人一起送上天。】 这是一个威胁。 一个简单、粗暴,却又充满了阿尔法军团风格的阳谋。 他这是明摆着把刀架在李昂脖子上告诉他:“我在你家里埋了雷,现在,你猜猜这雷是真的还是假的?” 推演画面外,观众席瞬间炸锅了。 “我靠!开局就扔王炸啊!” “这也太脏了!这是逼着李昂去赌命啊!” “信了,就得浪费大量兵力去排查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炸弹,这会直接导致战力分散;不信,万一是真的,直接就被一波带走了!” 观众们被阿尔法军团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开局震得目瞪口呆,这种上来就掀桌子的玩法,简直是在嘲弄所有人的智商。 李昂看着那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红点,脸上波澜不惊。 他在思考。 阿尔法军团的作战风格是隐秘行动,是渗透,是误导。 这种直接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威胁,要么是一个极度低级的陷阱,要么……就是一个反向的心理暗示。 他在诱导我。 他在诱导我以为他在诱导我。 李昂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冷笑。 想用开局王炸来乱我的节奏?想让我陷入无休止的自我怀疑? 很好,那就让你以为你成功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动作缓慢而坚定,在光幕上点下了他的判断。 【真】。 “什么?!” “他竟然信了?!” “疯了吗?!这种一眼假的威胁他也敢信?!这明显是个圈套啊!”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李昂这一步简直是昏招中的昏招。 而对面那二十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面具后的眼睛似乎都在这一刻微微眯起,同时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智力优越感的嘲弄,仿佛是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掉进了早已挖好的坑里。 【判定中……】 【情报真实性核对……】 【判定结果:……】 主脑的声音顿了顿,仿佛也在为这戏剧性的一幕感到意外。 【假。】 【人类帝国判断失误。】 【阿尔法军团成功实施战略欺骗。】 【阿尔法军团从人类帝国处夺取两枚【战略优势筹码】!】 嘲笑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 “哈哈哈!我就说吧!” “那个李昂终于要为他的自大买单了!” “在真正的阴谋家面前,他那点小聪明就是个笑话!两枚筹码啊,这开局就崩了!” 李昂看着那个刺眼的“-2”,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输掉筹码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轮到我了。” 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二十个还在享受胜利喜悦的身影,手指在光幕上飞快舞动,提交了他的情报。 【“人类帝国”对“阿尔法军团”,提交第一次‘情报’。】 阿尔法军团面前也弹出了一个数据包。 内容同样简单,简单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发错了。 那是一份即将投入战场的兵力构成清单,详细到了每一个连队的编号和装备配置。 【情报内容:本次【内鬼】行动,我方将派遣一支由一百名第一军老兵和九百名新巴比伦炮灰组成的混合部队,指挥官为第一军指挥官伊克顿。】 这是一个示弱。 一个充满了诚意与坦率的、近乎于自杀式的示弱。 他这是在告诉阿尔法军团:“看,我就这一张王牌,剩下的全是垃圾。我的底裤都给你看了,来吧,来我的垃圾堆里找内鬼吧。” “噗!” “我没看错吧?他竟然把自己的兵力构成全告诉对手了?!” “这是……被刚才那一下炸傻了吗?!自暴自弃了?!” 观众们再次被李昂这自杀般的操作给搞懵了。 把自己的兵力部署告诉最擅长渗透的阿尔法军团?这和把脖子伸过去让人砍有什么区别? 而那二十个阿尔法军团的身影,再次同时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怜悯与不屑,仿佛在看一只已经放弃抵抗的猎物。 在他们看来,这个对手已经被刚才的失败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正在试图用这种愚蠢的“真诚”来博取一线生机,或者是想用这种显而易见的“真情报”来干扰他们的判断。 【判定:……】 光幕上浮现出【真】与【假】的选项。 阿尔法军团甚至没有犹豫,直接点下了【真】。 在他看来,这没有任何悬念。一个刚输掉第一局,心态崩盘的赌徒,绝不敢在第二局就拿假情报来跟他这个赌神玩心理战。 他肯定是在虚张声势,想用真情报来换取一点信任,然后再在后面的回合里搞鬼。 而且这份清单看起来太真实了,真实到连每一个炮灰的编号都写得清清楚楚。 【判定中……】 【情报真实性核对……】 【判定结果:……】 主脑的声音再次顿了顿,这一次,带着一丝诡异的停顿。 【假。】 【阿尔法军团判断失误。】 【人类帝国成功实施反向战略欺骗。】 【人类帝国从阿尔法军团处夺取……】 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仿佛是赞叹般的波动。 【四枚【战略优势筹码】!】 “什么?!” 那二十个一模一样的身影,第一次不再是轻笑,而是发出了充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的惊呼!那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刺耳。 他无法理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个凡人,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在输掉第一局、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立刻就用一个假情报来反杀?! 他难道就不怕被看穿,然后输得一败涂地吗?! 这根本不符合博弈论的最优解!这根本不是一个理性的人会做出的选择! 李昂看着那个因为不按常理出牌而陷入自我怀疑的阴谋家,嘴角勾起一抹如同魔鬼般的微笑。 那是猎人看着猎物落入陷阱时的微笑。 “你以为我在赌?”李昂低声自语,“不,我只是在陪你玩你的游戏。” 对付一个多疑的阴谋家,最好的方式不是比他更聪明,而是比他更疯。 因为疯子,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他缓缓举起手,在光幕上点下了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指令。 【选手‘李昂’向您发起【荣耀决斗】。】 【赌注:】 【我放弃所有指挥权,将这场抓内鬼的游戏全权交给我那一百个早已被我用绝对理性彻底格式化了的工具。】 【而你,敢跟我赌这一把吗?】 ------------ 第231章 在理性的迷宫中,计算背叛的概率 伊克顿睁开双眼。 视网膜上的战术投影闪烁了两下,随即隐没。 取而代之的,是巢都底层那令人窒息的。如同尸衣般厚重的现实。 即使透过动力甲的过滤格栅,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依旧无孔不入—— 那是陈年机油的酸涩、未经处理的化学废料,以及数亿底层巢都居民日积月累的汗水与排泄物发酵后的恶臭。 他伫立在一座巍峨如山岳的巢都尖塔阴影下。 头顶,早已看不见天空,只有层层叠叠的管道、悬桥和违章建筑构成的钢铁穹顶,像一口巨大的棺材盖,将所有生灵死死压在黑暗之中。 在他身后,九百九十九名阿斯塔特修士静默如雕像。 他们身着午夜般的漆黑动力甲,陶钢表面没有丝毫反光,仿佛能吞噬周围微弱的光线。 他们是第一军团,是帝皇手中最古老、最冷酷的处刑人。 他们不需要咆哮,不需要士气鼓舞,甚至不需要呼吸——只有伺服电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待机嗡鸣。 【任务确认】 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神经接口直接轰入他的脑皮层,没有起伏,只有金属撞击般的硬度。 【目标:巢都塔顶,阿尔法级逻辑中枢。】 【次级协议:净化一切“九头蛇”印记。】 【指挥协议:锁定。全员依照‘灭绝令’标准执行。】 伊克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道指令。 那张苍白而英俊的面孔上,甚至连肌肉的微颤都不曾有过。 他不需要思考“为什么”,那是凡人的软弱。 作为阿斯塔特,他只需要思考“如何做”。 他抬起手臂,动力剑“断罪”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弧光。 随后,他对着通讯频段,吐出了那个决定生死的词汇。 “行刑。” 轰——! 整支军团在一瞬间由静转动。 没有多余的战术手势,没有累赘的口令确认。 九百九十九名巨人极其默契地分裂成一百个标准的杀戮小队,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渗入这座庞大而腐朽的巢都迷宫。 这是一场外科手术。 一百把尖刀同时刺入这座城市的血管、神经和淋巴。 “一号分队,切断A-3区地热能源。” “二号分队,封锁B-7区大气循环泵。” “三号分队,在此地投放毒气,净化C-9区废水处理厂。” 伊克顿的声音在通讯网道中回荡,冷酷得如同宣读判决书的法官。 他们不接受投降,不分辨平民,任何阻挡在进攻路线上的物体,无论是钢铁防爆门还是惊恐的巢都暴民,都会被爆弹枪撕碎,或者被链锯剑锯成两截。 这是一场清洗。 以“帝皇之名”进行的,绝对理性的屠杀。 巢都上层,总督尖塔。 欧米茄站在全息战术台前,俯瞰着这场发生在脚下的惨剧。 一百个代表第一军团的红色符文,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巢都复杂的结构图中推进。 他们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行军蚁,啃食着沿途的一切。 面具之下,欧米茄发出了一声轻蔑的鼻息。 “直线进攻。毫无想象力。” 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野蛮人对精密仪器的粗暴拆解。 第一军团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思维太僵化了,就像他们身上那层厚重的陶钢装甲一样,坚不可摧,却也笨重迟缓。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攻坚战。” 欧米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战术台的边缘,节奏轻快,仿佛在弹奏一首死亡的钢琴曲。 “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场戏剧。” 他在这座巢都里埋下了无数的种子。在那些黑暗的角落,在那些被帝国光辉遗忘的缝隙里,九头蛇的毒液早已渗透进了每个人的血液。 “第十七分队,已进入G-4区‘屠宰场’。” 伺服颅骨那尖细的声音汇报着。 “很好。” 欧米茄微微颔首,就像一位导演终于等到了高潮的一幕。 他低声吟诵,那是启动毁灭的咒语。 “九头蛇……苏醒。” G-4区,血肉加工厂。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那是由无数牲畜——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的内脏和油脂混合而成的恶臭。 生锈的铁钩挂在天花板上的传送链条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在尖叫。 新兵约翰紧握着手中的爆弹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作为一名刚刚通过改造手术、还没有经历过几次实战的新血,这里的压抑气氛让他感到窒息。 动力甲的鸟卜仪上全是杂乱的干扰波,那是巢都底层特有的电磁噪音,像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 “保持队形,警惕伏击。” 小组长的声音通过头盔通讯器传来,沉稳,厚重,带着老兵特有的镇定。 约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小组长。 那高大的背影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那是他的导师,是在训练笼里一次次把他打倒又拉起来的人,是他在这个冷酷军团里唯一的依靠。 “为了帝皇。”约翰在心里默念,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敌人的身影,甚至没有亚空间恶魔的咆哮。 只有一声清脆的、爆弹上膛的咔嚓声。 那是……从背后传来的。 约翰下意识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画面,瞬间冻结了他的两颗心脏。 他的小组长,那位如父亲般威严的老兵,此刻正转过身。 那双隐藏在目镜后的眼睛里,不再是熟悉的严厉,而是一种陌生、狂热、甚至带着一丝慈悲的疯狂。 他手中的爆弹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约翰身旁另一位兄弟的后脑勺。 “为了……真理。” 老兵低语。 砰! 这是一声处决的枪响。 近距离发射的质量反应爆弹,毫无阻滞地钻入了那名兄弟头盔后颈的薄弱处。 沉闷的爆炸声在头盔内部响起。 约翰眼睁睁看着那位战友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裂,红白相间的脑浆混合着陶钢碎片,喷溅了他一身。 鲜血顺着他的面甲滑落,把世界染成了一片猩红。 “为什么……” 约翰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 这不是异形的偷袭,不是混沌的腐化。 这是背叛。 是最卑劣、最彻底的背叛。 “Hydra DOminatUS(九头蛇万岁)。” 老兵的声音变得虔诚而狂热,他调转枪口,指向了已经吓呆了的约翰。 “我……即是阿尔法。” 指挥中枢。 战术地图上,代表第十七分队的绿色符文,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刺眼的血红。 紧接着,代表生命体征的光点开始一个个熄灭。 那是兄弟在自相残杀。 伊克顿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张冷峻的面孔依旧如大理石般纹丝不动。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悲痛的哀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他的逻辑里,只有“忠诚”与“叛逆”,“完好”与“损坏”。 第十七分队已经损坏了。 无论是因为异形寄生,亦或是阿尔法的渗透,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再是帝皇的利刃,而是必须要切除的坏疽。 他缓缓抬起手,黑色的手甲在全息光幕上投下一道阴影。 手指落下,没有一丝颤抖。 【第十七分队,判定:叛变。】 【执行协议:净化。】 【指令:第十六、第十八分队,放弃当前任务,向G-4区实施向心突击。】 伊克顿的声音低沉,如同墓穴中吹出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 “不留活口。” “无论是敌人,还是……曾经的兄弟。” “把G-4区,烧成灰烬。” ------------ 第232章 在理性的废墟上,聆听谎言的哀嚎 巢都上层,总督尖塔。 欧米茄伫立在全息战术台前,如同端坐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祇,冷漠地俯瞰着脚下这出由他亲手编排的死亡戏剧。 这里并非钢铁铸就的堡垒,而是一座由谎言、诡计与阴影交织而成的真理殿堂。 巨大的战术鸟卜仪投射出幽绿的光芒,将整个巢都的立体结构悬浮在半空。 一百个代表第一军团的红色符文,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巢都复杂的结构图中推进。他们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行军蚁,啃食着沿途的一切。 九头蛇面具之下,欧米茄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直线进攻。毫无想象力。” 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野蛮人对精密仪器的粗暴拆解。 第一军团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思维太僵化了,就像他们身上那层厚重的陶钢装甲一样,坚不可摧,却也笨重迟缓。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攻坚战。” 欧米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战术台的边缘,节奏轻快,仿佛在弹奏一首死亡的钢琴曲。 “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场戏剧。” 他在这座巢都的阴影里埋下了数千个“沉睡者”。他们在这一刻之前,或许是忠诚的士兵,或许是勤恳的工头,甚至可能是负责后勤的机仆。但只要那句咒语被念出,他们就会变成九头蛇最毒的獠牙。 “第十七分队,已进入G-4区‘屠宰场’。” 伺服颅骨那尖细的声音汇报着。 “很好。” 欧米茄微微颔首,就像一位导演终于等到了高潮的一幕。 他低声吟诵,那是启动毁灭的咒语。 “九头蛇……苏醒。” G-4区,血肉加工厂。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那是由无数牲畜——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的内脏和油脂混合而成的恶臭。生锈的铁钩挂在天花板上的传送链条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在尖叫。 新兵约翰紧握着手中的爆弹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作为一名刚刚通过改造手术、还没有经历过几次实战的新血,这里的压抑气氛让他感到窒息。动力甲的鸟卜仪上全是杂乱的干扰波,那是巢都底层特有的电磁噪音,像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 “保持队形,警惕伏击。” 小组长哈罗德的声音通过头盔通讯器传来,沉稳,厚重,带着老兵特有的镇定。 约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小组长。那高大的背影让他感到一丝安心。那是他的导师,是在训练笼里一次次把他打倒又拉起来的人,是他在这个冷酷军团里唯一的依靠。 “为了帝皇。”约翰在心里默念,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敌人的身影,甚至没有亚空间恶魔的咆哮。 只有一声清脆的、爆弹上膛的咔嚓声。 那是……从背后传来的。 约翰下意识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画面,瞬间冻结了他的两颗心脏。 他的小组长,那位如父亲般威严的老兵,此刻正转过身,那双隐藏在目镜后的眼睛里,不再是熟悉的严厉,而是一种陌生、狂热、甚至带着一丝慈悲的……疯狂。 他手中的爆弹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约翰身旁另一位兄弟的后脑勺。 “为了……真理。” 哈罗德低语。 砰! 这是一声处决的枪响。 近距离发射的质量反应爆弹,根本没有给陶钢装甲任何反应的时间。弹头钻入头盔,在颅骨内部瞬间引爆。 红白之物从头盔的缝隙中喷溅而出,糊满了约翰的视线。 那名兄弟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无头尸体就重重地栽倒在充满油污的格栅地板上。 “为什么……” 约翰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 这不是异形的偷袭,不是混沌的腐化。 这是背叛。 是最卑劣、最彻底的背叛。 “Hydra DOminatUS(九头蛇万岁)。” 哈罗德的声音变得虔诚而狂热,他调转枪口,指向了已经吓呆了的约翰。 “我……即是阿尔法。” 第一军团临时指挥中枢。 战术地图上,代表第十七分队的绿色符文,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刺眼的血红。 紧接着,代表生命体征的光点开始一个个熄灭。 那是兄弟在自相残杀。 “指挥官!” 通讯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第十七小组发生交火!没有敌军信号反应!是……是哈罗德军士!他在攻击自己人!” “第九小组汇报!副官叛变!正在压制我方火力!” “第二十一小组请求支援!我们在背后遭到了袭击!是我们的兄弟!皇座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短短十秒钟。 十个不同的战区,同时爆发了内讧。 猜忌、混乱、惊恐,如同瘟疫一般在通讯频道里蔓延。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心理谋杀。 阿尔法军团不需要在正面战场上击败第一军,他们只需要在第一军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你身边的兄弟,真的是忠诚的吗? 伊克顿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张冷峻的面孔依旧如大理石般纹丝不动。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悲痛的哀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他的逻辑里,只有“忠诚”与“叛逆”,“完好”与“损坏”。 第十七分队已经损坏了。 无论是因为混沌腐化,还是异形寄生,亦或是阿尔法的渗透,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再是帝皇的利刃,而是必须要切除的坏疽。 他缓缓抬起手,黑色的手甲在全息光幕上投下一道阴影。 手指落下,没有一丝颤抖。 【第十七分队,判定:叛变。】 【执行协议:净化。】 【指令:第十六、第十八分队,放弃当前任务,向G-4区实施向心突击。】 “指挥官?”第十六小组的组长有些迟疑,“第十七小组还在那里,我们要去支援……” “不。” 伊克顿打断了他。 “不是支援。”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区域,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执行‘焦土协议’。” “无论是那个叛徒,还是幸存者。” “无论是阿尔法的走狗,还是被吓破胆的新兵。” “全部清理。” “我不需要俘虏,也不需要借口。” ------------ 第234章 在谎言的废墟上,铸造真实的权柄 李昂猛地坐起,肺部贪婪地吞噬着带有淡淡消毒水味的空气,驱散了脑海中那座幽暗巢都残留的血腥与机油味。 他赢了。 不是靠运气,也不是靠所谓的爆种,而是靠着绝对的算力碾压和对规则的极致利用。 全息屏幕在眼前展开,结算界面跳动着冰冷的数字。 【PVE对战结束:内鬼】 【胜者:人类帝国】 【战利品结算中……】 李昂眯起眼睛,目光略过那些常规的基础资源奖励,直接锁定了最下方的特殊战利品一栏。 那里静静地躺着两项源自阿尔法军团——那个以欺诈、渗透和多头蛇为图腾的神秘军团的核心技术。 【全息伪装力场发生器(军团级·STC残片)】 描述:源自黑暗科技时代的隐形技术分支。 它不仅仅是光学迷彩,更能模拟热能信号、虚空盾频率甚至引擎废气排放特征。 能让一支庞大的舰队在雷达上伪装成一片无害的陨石带,或者让一艘护卫舰在传感器中显示为一艘战列舰。 【“九头蛇”逻辑病毒源代码】 描述:一种针对机魂和沉思者阵列的恶性代码。 它不破坏硬件,而是篡改底层逻辑,让自动防御炮台将友军识别为异端,让通讯阵列在关键时刻把命令传达给错误的目标。 “好东西。” 李昂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这两样东西,在正面硬碰硬的绞肉机战场上或许用处有限,但它们以后能起到奇效。 兽人的科技虽然粗糙,带着一股子“俺寻思能行”的唯心主义色彩,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多到常规战术根本杀不完。 这时候,就需要一点“脏”手段。 【结算完成。】 【当前拥有文明本源:75,000点。】 【当前拥有GP:157,800点。】 资源储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李昂没有急着关闭界面,而是调出了那份一直悬在他头顶的【战略需求清单】。 【技术方向:战略级攻城能力】——状态:已完成。 【技术方向:现实稳定/反唯心力场】——状态:已完成。 【资源方向:C+级边疆工业基地】——状态:…… 李昂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项上。 虽然系统显示已完成,但他很清楚,那个所谓的“工业基地”,目前还只是一个靠着掠夺和兼并强行催肥的怪胎。 要想支撑起一场跨越星区的,针对数以亿计绿皮兽人的灭绝战争,光靠抢是不够的。 必须让那台战争机器,真正地全功率运转起来。 他抬起手,划开了【无垠的边疆】的操作界面。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星图,最终定格在那个被标记为“G-7贸易节点”的星域。 【无垠的边疆- C+级星域-黄金航道G-7节点】 厚重的防爆落地窗外,是繁忙得令人窒息的太空港。 数不清的工程船像工蚁一样,围着那些从自由贸易联盟手中“接收”过来的战舰残骸,切割、拆解、重组。 电焊的火花在真空中无声地闪烁,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诺灵顿坐在他那张由一整块稀有矿石雕琢而成的总督办公桌后,手里晃着半杯昂贵的阿玛塞克酒。 这位前星际银行的指挥官,现任帝国的税务总督,此刻却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 太安静了。 自从那场针对自由贸易联盟的“武装并购”结束后,整个黄金航道变得死气沉沉。 那些幸存的商会现在学乖了,他们宁愿绕远路去走那些充满海盗和亚空间风暴的危险航道,也不愿意经过G-7节点。 因为在这里,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收保护费的海盗,而是直接连人带船一起“征收”的帝国税务官。 “总督大人。” 副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刻满数据铭文的黄铜数据板。 “这是上个月的什一税统计。我们的王座币储备……已经见底了。” 诺灵顿烦躁地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酒液溅了出来。 “见底?怎么会见底?我们上个月不是刚接收了三个矿业世界的战略资源吗?” “是接收了。”副官苦着脸。 “但是那些大爷……我是说,雷霆战士部队,他们的消耗太大了。还有机械神教的那帮红袍子,他们为了改造那几座轨道船坞,烧掉的资源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副官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诺灵顿站起身,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是个聪明人,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很清楚,自己在帝国眼里的价值,就是搞钱,就是搞后勤。 如果他不能源源不断地为泰拉输送资源,那么那个穿着黑甲的巨人——卡斯托将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扔进尸体淀粉回收炉里。 “该死……该死!” 诺灵顿咬着牙,盯着星图上那些代表着商船的绿色光点,它们都在远远地避开这片星域。 “这群胆小鬼!懦夫!” 就在他无能狂怒的时候,办公室内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全息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旋转着的金色双头鹰徽记。 一股冰冷、宏大、不容置疑的意志,顺着通讯频道,直接降临在这座钢铁要塞之中。 诺灵顿浑身一僵,那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战栗感,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那是来自泰拉的直接指令。 【帝国税务总督诺灵顿,听令。】 那个声音不是人类发出的,而是由无数机械合成音叠加在一起的轰鸣,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有纯粹的命令。 【大远征第二阶段战略部署已启动。】 【目标:乌兰诺星区。】 【威胁等级:灭绝级。】 【帝国需要弹药。需要燃料。需要数以亿吨计的合金。需要一支能够铺满整个星系的后勤舰队。】 【你,有一天的时间。】 【将整个G-7星域的所有产能,全部转化为军工生产。】 【停止一切民用贸易。停止一切资源囤积。】 【所有工厂,全功率运转。所有船坞,立刻开始铺设运输舰龙骨。】 【这是战争动员。】 【做不到,就死。】 通讯切断。 双头鹰徽记消失,屏幕上重新跳回了那张赤字累累的财务报表。 诺灵顿跪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但他那张英俊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慢慢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恐惧? 不。 是狂喜。 作为一名资深的投机者,他嗅到了那个词背后的味道。 “战争……” 他喃喃自语,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的焦虑一扫而空。 “大生意来了。” 和平年代,商人靠差价赚钱。 但在战争年代,尤其是这种灭绝级的全面战争,后勤官就是上帝。 只要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就没有什么“亏损”的概念了。 所有的资源都会被强制征收,所有的人力都会被强制劳动,所有的产出都会被直接转化为功勋。 他不需要再去求那些商船来交税了。 他现在有了帝皇的尚方宝剑。 “副官!” 诺灵顿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刚磨好的刀。 “传我的命令!” “解除所有商会的资产冻结令!告诉他们,帝国现在需要供应商!大量的供应商!” “把那些关在牢里的海盗都放出来!给他们发枪,给他们船!告诉他们,去抢!去周围的星系抢!矿石、燃料、奴隶,什么都要!” “通知机械神教的贤者,别再搞他们那些精密的实验了!我要他们把所有的生产线都改成流水线!我要爆弹!我要宏炮炮弹!我要那种最廉价、量最大、能把绿皮炸上天的炸药!” “我们要打仗了!” 李昂看着屏幕中那个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诺灵顿,微微点了点头。 这家伙虽然贪婪、怕死,但在执行力这方面,确实没得说。 只要给他足够的压力和诱饵,他就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后勤问题解决了。 科技问题解决了。 军团问题解决了。 现在,万事俱备。 李昂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了那个代表着PVE主线推进的红色按钮上。 他的目光穿透了屏幕,仿佛看到了那片遥远的,被绿色狂潮淹没的星域。 那里,盘踞着人类在大远征时期遭遇的最强大的异形帝国。 那里,有一个名字,足以让整个银河系颤抖。 ——乌兰诺。 ——以及那个统御着亿万绿皮,自称为“大军阀”的野兽之王,乌尔拉克·乌尔格。 “来吧。” 李昂轻声说道,按下了按钮。 “让我们看看,是你的WAAAGH能量硬。” “还是帝国的铁拳硬。” 【PVE主线任务:远征乌兰诺——正式启动。】 【当前时间点:000.M31。】 【参战方:人类帝国 VS乌兰诺兽人帝国。】 【主要指挥官:帝皇、荷鲁斯……】 【注:这将是一场决定银河命运的决战。】 随着指令的下达,庞大的数据流开始疯狂涌动。 在那个虚拟的战锤宇宙中,数以万计的战舰引擎同时点火,喷射出的等离子烈焰照亮了泰拉的夜空。 一支由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战士,最先进的战舰、最毁灭性的武器组成的远征军,正缓缓驶出船坞,将锋芒指向了银河系的东方。 ------------ 第235章 狼群、铁锤与凤凰的初啼 荷鲁斯伫立在“复仇之魂”号的战略甲板上,如同一尊黑色的神像。 脚下的精金地板传来微弱而持续的震颤,那是深埋在舰体核心的等离子反应堆在低沉咆哮,如同被囚禁的巨兽渴望着释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令人血脉偾张的气味——那是陈年圣油的熏香、高压电离后的刺鼻臭氧,以及数百万吨经过虚空淬炼的金属所散发出的冷硬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战争的味道。 透过那扇高达百米的强化玻璃舷窗,乌兰诺星系的全貌尽收眼底。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颗星球,而是一个巨大的、溃烂在虚空中的绿色脓疮。 数以百计的“战争月亮”——那些被兽人彻底掏空、加装了粗糙引擎和宏炮的小行星,像一群臃肿贪婪的苍蝇,围绕着星系中央那颗黄绿色的恒星缓缓蠕动。 每一颗“月亮”上都挤满了数以亿计的绿皮兽人,它们那粗糙狂野的WAAAGH!能量,甚至透过冰冷的虚空,在荷鲁斯的灵能感官中激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涟漪。 “真丑。”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荷鲁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佩图拉博。 这位第四军团的主人,正站在全息战术桌旁。 他那双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毫无美感的兽人造物,眼中满是精密工程师对劣质违章建筑的鄙夷。 “没有结构,没有逻辑,纯粹的垃圾堆砌。” 佩图拉博伸出一根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过一道冰冷的红线。 “只要给我三个月,我就能推演出它们所有的致命裂隙,然后用重力塌陷弹把它们变成一堆漂浮的废铁。” “三个月?” 一声狂野的嗤笑打断了他。 黎曼·鲁斯大步走上甲板。 他没戴头盔,乱蓬蓬的金发像雄狮的鬃毛般披散,身上披着一张巨大的芬里斯狼皮。 他手里提着一桶不知从哪弄来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动力甲上。 “等你算完,我的狼崽子们早就把那个兽人老大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鲁斯把酒桶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打仗不是做数学题,铁皮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冲上去,咬断它们的喉咙!” 佩图拉博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最恨别人叫他“铁皮人”,更恨这种毫无章法的野蛮战术。 “愚蠢。”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你的鲁莽只会让你的军团在那些重力炮面前变成一堆碎肉。” “你说什么?!”鲁斯的手按在了腰间那柄链锯剑柄上,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眼看两个兄弟就要在开战前先上演一场全武行,一个优雅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两位,请注意仪态。” 福格瑞姆走了过来。 他穿着紫金相间的精工动力甲,身后披着白色的天鹅绒披风,整个人闪闪发光,像个刚从史诗画卷里走出来的神祇。 “父亲在看着我们。”他轻声提醒,目光扫过头顶那巨大的金色双头鹰徽记。 “这场战争,不仅是杀戮,更是一场献给父亲的表演。我们不能让粗鲁和混乱玷污了它。” “艺术?” 费鲁斯·马努斯跟在福格瑞姆身后,他那双液态金属手臂在灯光下流淌着银光。 他摇了摇头,语气务实而冷硬。 “战争就是毁灭。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福格瑞姆,你的那些花架子在兽人面前最好收敛点。” 荷鲁斯看着这群性格迥异的兄弟。 佩图拉博的偏执,鲁斯的狂野,福格瑞姆的完美主义,费鲁斯的实用至上。 他们是帝国最锋利的剑,也是最不稳定的炸药。 “够了。” 荷鲁斯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然的领袖气质,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他走到战术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上,目光扫过每一个兄弟的脸。 “父亲把这场仗交给我们,不是为了看我们吵架。” 他指着星图中那个最大的红色光点——乌兰诺主星。 “那里,坐着一个自称‘大军阀’的野兽,乌尔拉克·乌尔格。它统治着这片星域几百年,屠杀了数以千亿计的人类同胞。” “它以为它很强。” 荷鲁斯的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 “今天,我们要告诉它,它错了。” “佩图拉博。”他看向钢铁之主,“你的舰队负责左翼。用你的数学,把那些外围的战争月亮给我敲碎。我要它们变成烟花。” 佩图拉博冷哼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鲁斯。”他看向狼王,“你的舰队负责右翼。带着你的狼群,去撕开它们的防线。别让我失望。” “哈!看好吧!”鲁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福格瑞姆,费鲁斯。”他看向那对搭档,“你们负责中路推进。用你们的配合,为我打开一条通往主星的通道。” “交给我们。”福格瑞姆优雅地行了一礼,费鲁斯则默默握紧了铁拳。 “至于我……” 荷鲁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动力爪。 那柄名为“荷鲁斯之爪”的凶器,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内置的爆弹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我将率领影月苍狼,直插心脏。” “我要亲手,把那个兽人老大的头颅,献给父亲。” “全军——” 他深吸一口气,咆哮声通过通讯频道,传遍了集结在轨道上的数万艘战舰。 “——出击!” 轰——! 数万台等离子引擎同时点火。 原本漆黑死寂的虚空,瞬间被蓝色的尾焰照亮,如同白昼。 人类帝国最庞大的远征舰队,像一把烧红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了那片绿色的腐烂深渊。 战争,开始了。 ------------ 第236章 铁律崩坏,神在废墟中演算死亡 佩图拉博伫立在“卡律布狄斯”级重型突击爪的深处,如同被封印在钢铁棺椁中的暴君。 四周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伺服电机维持待机时的低频嗡鸣,以及液压活塞在数千吨重压下发出的细微嘶嘶声,像是一群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令人肺叶刺痛的味道—— 那是神圣燃油燃烧后的辛辣,陈旧熏香的甜腻,以及钢铁勇士们特有的,混合了机油、陈旧汗水与冷硬金属气息的费洛蒙。 轰——!!! 剧烈的震动瞬间贯穿全身,即便是终结者盔甲那能锁死坦克的强劲磁力锁,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 突击爪底部的减震阻尼器在一瞬间被压缩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 这不是着陆。 这是撞击。 宛若一颗铁钉被狠狠钉入木板的暴力。 这是一颗名为“大牙齿”的兽人战争月亮。 它不是一颗死星,而是一个活着的,由数千亿吨废铁、岩石、小行星碎片和粗糙绿皮科技强行焊接而成的战争怪胎。 它的地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防空炮塔,每一秒钟喷吐出的宏炮火力,都足以将一支常规舰队撕成漂浮的太空垃圾。 “咔嚓——嘭!” 突击爪的装甲舱门在爆炸螺栓的轰鸣声中向外弹飞,重重砸在金属地面上。 滚烫的硝烟与刺鼻的硫磺味瞬间灌了进来,那是战场的呼吸。 佩图拉博迈出了第一步。 沉重的终结者战靴踏在兽人那粗制滥造的金属甲板上,直接踩出了一个深达数寸的脚印。 “为了钢铁之主!为了帝皇!” 在他身后,那是他的子嗣,第四军团最精锐的“暴君”围城终结者小队。 他们像是一群移动的钢铁堡垒,伴随着伺服关节的轰鸣声,沉默而决绝地撞进了这片绿色的地狱。 这里根本没有路。 入眼处,是一片由扭曲的金属废料,巨大的生锈齿轮,冒着黑烟的烟囱和胡乱堆砌的掩体构成的钢铁丛林。 而在这丛林中,是海啸一般的绿色狂潮。 “WAAAAAGH!!!”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甚至盖过了爆弹枪的怒吼。 那股狂暴的灵能立场几乎要将空气点燃,让现实扭曲。 那不是普通的兽人。 那是乌兰诺的兽人,是银河系中最强壮、最野蛮的生物武器。 它们的身高普遍超过两米五,肌肉像岩石一样虬结,皮肤上钉满了粗糙的铁板和铆钉。 它们手里拿着的不是简陋的砍刀,而是轰鸣作响的重型动力锯、足以砸扁坦克的双手战锤,甚至是还在漏电、喷射着不稳定等离子流的切割器。 砰!砰!砰! 一名钢铁勇士刚刚举起爆弹枪,枪口喷吐出的质量反应爆弹在空中拉出一条条火线。 一头体型庞大的兽人诺博顶着爆弹的轰击冲到了面前。 爆弹在它厚重的废铁胸甲上炸开,炸得血肉横飞,但这头野兽竟然只是晃了晃。 它狞笑着,挥舞起手中那把用坦克履带改装的,长达两米的动力链锯。 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火花如瀑布般飞溅。 那名钢铁勇士的终结者肩甲,那号称能抵御反坦克导弹的陶钢装甲,竟然被硬生生地切开了一半! 高速旋转的锯齿咬合着装甲下的伺服纤维,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被高温蒸发成红色的雾气。 “死吧!虾米!” 兽人诺博咆哮着,试图将链锯压得更深,切开下面脆弱的颈部。 这就是乌兰诺。 这里没有荣耀,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厮杀。 在这里,阿斯塔特不再是无敌的神话,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死,也会变成一堆废铁。 佩图拉博看着这一幕。 他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绝对理性。 在他的眼中,这头咆哮的野兽不是一个生命。 视网膜上的战术界面疯狂刷新,无数淡蓝色的数据流瀑布般落下,将眼前的一切解构为最基础的几何模型。 【目标:兽人诺博。】 【威胁等级:中等。】 【装甲分析:颈部液压管线裸露。】 【动力核心:右肋防护不足。】 【姿态分析:重心前倾,下盘不稳。】 【裁决:粉碎。】 佩图拉博动了。 他没有使用手腕上的爆弹炮,也没有使用任何灵能。他只是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跨越了十米的距离。 大地在他脚下崩裂,碎石像子弹一样飞溅。 终结者动力甲的伺服肌肉在一瞬间输出功率达到了峰值,推动着这具半神之躯化作一颗黑色的炮弹。 那头正在狂笑的兽人诺博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座钢铁山峰已经压到了它的面前。 佩图拉博手中的【破炉者】战锤,没有带起任何风声。 因为它太快了。 快到空气都被压缩成了固态的墙壁,快到声音被抛在了身后。 轰!!! 那不是击打肉体的声音,那是液压机压碎岩石的轰鸣,是两颗小行星在真空中对撞的巨响。 兽人诺博那颗戴着铁下巴的硕大头颅,连同它上半身三分之一的躯干,在这一锤之下,瞬间消失了。 不是飞出去,是消失了。 被巨大的动能直接轰成了漫天飞舞的血雾,骨渣和扭曲的金属碎片。 那把还在轰鸣的动力链锯失去了主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在空转着切削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佩图拉博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具正在像喷泉一样喷血的残尸。 他只是冷冷地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无穷无尽的绿色海洋。 “太慢了。” 他的声音低沉,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战场,压过了兽人的咆哮,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回响。 “第四军团,你们是铁,不是泥。” “重组阵型。三三制交叉掩护。把重爆弹换成热熔。” “既然它们想用肉体来阻挡钢铁。” 佩图拉博举起还在滴落着兽人黑血的战锤,指向前方那座还在不断喷吐着兽人援军的巨大要塞闸门。 “那就把它们,连同这座废铁山,一起烧成灰。” 战斗再次升级。 这不再是混乱的厮杀,而是秩序对混乱的屠杀,是工业流水线对原始暴力的碾压。 钢铁勇士们在原体的指挥下,迅速从各自为战的状态中脱离。 他们像是一台精密咬合的齿轮,组成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 热熔枪那橘红色的光束,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开兽人的重甲,将里面的血肉瞬间气化; 旋风导弹发射器发出尖锐的呼啸,将成片的绿皮炸上天,断肢残臂如雨点般落下。 但兽人太多了。 它们根本不在乎死亡。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冲。 它们用尸体堆成了斜坡,试图翻越钢铁勇士的防线。 一头身高接近五米,穿着动力装甲的兽人战争头目,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动力爪,硬生生抗住了三发热熔光束的射击。 它的装甲被烧红、融化,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但它依然冲到了佩图拉博的面前。 “WAAAAAGH!俺要你的头!” 它咆哮着,动力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抓向佩图拉博的头盔。 爪子上闪烁着分解力场的蓝光,足以撕开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 佩图拉博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了左手。 那只覆盖着精工终结者装甲,镶嵌着无数伺服电机的手掌,正面迎上了那只足以撕碎坦克的动力爪。 吱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彻全场。 佩图拉博的左手,死死地扣住了动力爪的锋刃。 火花在他掌心疯狂爆裂,但他那只手就像是焊死在了那里一样,纹丝不动。 兽人头目愣住了,它拼命催动液压装置,试图合拢爪子,但那只铁手就像是宇宙中最坚硬的物质,不可撼动。 “你的力量,毫无章法。” 佩图拉博看着那头满脸惊愕的兽人头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个劣质的零件。 “你的装甲,结构松散。” “你的战术,一塌糊涂。” “你,只是一个……” 佩图拉博的左手猛地发力。 伺服电机发出尖锐的啸叫,动力甲的出力被推到了120%。 咔嚓! 那只巨大的动力爪,连同兽人头目粗壮的手臂骨骼,被他硬生生捏成了麻花! 金属扭曲、骨骼粉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错误。” 下一秒。 【破炉者】战锤带着毁灭的弧线,自下而上,狠狠地砸在了兽人头目的下巴上。 噗! 就像一颗被踩爆的番茄。 兽人头目的脑袋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地砸在了一群正在冲锋的小子们中间。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轰然倒下,脖颈处的断口喷出数米高的血柱。 周围的兽人愣住了。 它们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浑身浴血,却依旧冷漠如冰的钢铁巨人。 第一次,它们那只有杀戮的大脑里,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个身影太冷了,冷得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得让它们狂热的血液都开始凝固。 佩图拉博甩了甩战锤上的血迹,那动作就像是在甩掉沾在手上的灰尘。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正在重新集结的子嗣。 “继续推进。” “在日落之前,我要看到这座要塞的反应堆熄灭。” “这是命令。” ------------ 第237章 钢铁的星河,与颤抖的蝼蚁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雷夫,帝国太阳辅助军·第72团新兵】 雷夫的视网膜在抽搐。 并非因为直视了恒星的光芒,而是因为那铺天盖地,足以碾碎人类理智的数量级所带来的视觉暴力。 太多了。 多到让他这个在巢都底层阴沟里长大的孩子,感到一种生理性的眩晕,胃袋里翻江倒海,那是某种原始本能对绝对力量的恐惧。 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运兵船那厚达半米的强化玻璃舷窗上,鼻息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团团白雾,又迅速消散。 贪婪而又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 那里没有星空。 星空被遮蔽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 一堵由数以万计的星际战舰首尾相连,绵延数万公里的钢铁城墙。 宏伟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像是一座座在虚空中漂浮的哥特式山脉。 它们舰脊上耸立的教堂尖塔刺破黑暗,巨大的等离子引擎喷口喷吐着长达数公里的蓝色烈焰,将周围的虚空烧得扭曲、沸腾。 而在这些巨兽的周围,无数艘巡洋舰、护卫舰、驱逐舰就像是依附在利维坦巨兽身边的寄生鱼群。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连恒星的光辉,都被这钢铁的丛林切割得支离破碎。 “帝皇在上……” 雷夫颤抖的手指在胸口的防弹甲片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双头鹰徽记,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陶钢,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温度。 他看到了那些涂装各异的战舰,每一艘都代表着一种毁灭的意志。 那些灰白色的战舰,舰首绘着巨大的狼头,那是影月苍狼,帝国的首归子荷鲁斯的亲卫。 它们像一群在阴影中潜行的嗜血狼群,静默地散发着致命的寒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碎猎物的喉咙。 那些铁灰色的战舰,那是钢铁勇士,佩图拉博的子嗣。 它们的船体上挂满了厚重得令人发指的附加装甲和攻城撞角,就像是一块块在太空中飞行的实心铁锭,丑陋,粗暴,却坚不可摧。 那些紫金色的战舰,那是帝皇之子,福格瑞姆的骄傲。 那些战舰华丽得像是一件件在博物馆里展出的艺术品,连宏炮的炮口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浮雕。 但在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之下,雷夫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比钢铁勇士更令人不安的锋利,那是手术刀划过皮肤前的冰冷。 还有那些漆黑的、挂满了机械触手和伺服臂的怪船,那是钢铁之手和机械神教的联合舰队。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活着的机器,冰冷而无情,无数的数据线缆像肠子一样暴露在外,连接着那些不知疲倦的机仆。 “看傻了吧,新兵蛋子?” 一个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大手狠狠地拍在雷夫的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是他的班长,“老爹”克里格。 这个满脸伤疤的老兵嘴里嚼着一根不知名的劣质兴奋剂棒,浑浊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看透生死的漠然。 他那身磨损严重的防弹甲上,每一道划痕都记录着一次死里逃生。 “别看了,再看你也数不清。这里集结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光是阿斯塔特就有十万,凡人辅助军……哼,八百万。” “八……八百万?”雷夫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是啊,八百万。” 克里格吐掉嘴里的渣滓,那是一团黑色的唾沫。 他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 “听起来很多是吧?但我告诉你,小子,在那帮绿皮面前,咱们这八百万人,也就是个‘填线’的命。” 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指了指远处那颗被绿色雾气包裹的星球——乌兰诺。 “看见那玩意儿了吗?那不是雾,那是兽人的孢子。 那地方,每一寸土地上都站满了绿皮。 咱们的任务很简单,下去,死在那儿,然后用尸体给后面的阿斯塔特大人们铺路。” 雷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胃里的酸水涌到了喉咙口。 就在这时,运兵船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滋滋—— 一阵电流的杂音过后,一个低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的声音,瞬间覆盖了整个频道,压过了引擎的轰鸣,压过了士兵的呼吸。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直接在每个人的颅骨内共鸣。 是荷鲁斯。 “帝国的战士们。” 那个声音说道。 “我是荷鲁斯·卢佩卡尔。” 雷夫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没见过荷鲁斯,但他听过无数关于这位原体的传说。 他是帝皇的收归子,是群星中最耀眼的牧狼人,是战神。 “在你们面前的,是人类之敌最后的堡垒。” “在那颗星球上,盘踞着一个名为乌尔拉克·乌尔格的野兽。 它奴役了数千个世界,屠杀了亿万人类同胞。 它以为它能阻挡我们,它以为它能阻挡人类的命运。” “今天,我们将告诉它,它错了。” 荷鲁斯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金石撞击般的铿锵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士兵们的灵魂上。 “我不会向你们许诺生存,因为战争意味着牺牲。” “但我向你们许诺荣耀。” “当你们踏上那片土地,当你们扣动扳机,当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时,请记住——” “帝皇在注视着你们。” “我也在注视着你们。” “全军——” 那个声音猛地拔高,化作了一声震碎星河的咆哮。 “——出击!!!” 轰——!!! 雷夫感觉整艘运兵船猛地一震,巨大的过载力将他死死地压在座椅上,安全带勒进了肉里。 透过舷窗,他看到了此生最壮观、也最恐怖的景象。 那堵钢铁城墙,动了。 数万艘战舰同时开火,无数道光矛和宏炮炮弹汇聚成了一场覆盖整个星系的流星雨,狠狠地砸向了乌兰诺的外围防线。 而在那毁灭的光雨之中,数不清的空投舱和登陆艇,如同漫天的蝗虫,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冲向了那颗绿色的地狱。 机械神教-护教军方阵-登陆艇‘逻辑之怒’号 西姆-9没有恐惧。 他的大脑已经被切除了大部分情感模块,只剩下了绝对的服从和对万机神的狂热。多巴胺分泌被抑制,肾上腺素被精确控制。 他跪在登陆艇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 那不是武器,也不是弹药。 那是一个由精金打造的便携式装置,表面刻满了复杂的二进制祷文,核心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任务目标:保护‘真理之锚’节点。】 【优先级:欧米茄(最高)。】 【牺牲许可:已授权。】 他的视网膜上,红色的鸟卜仪符文不断刷新,那是来自指挥中枢的直接指令。 他不知道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为了这个箱子,他身边的这支护教军小队,已经做好了全员玉碎的准备。 “赞美万机神。” 西姆-9低声念诵着二进制的祷文,声音干涩而机械。 “愿机魂安息。” 轰! 登陆艇剧烈震动,外壳与大气层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舱内的温度急剧升高。 他们,进去了。 ----------- “风暴之牙”前进基地-总督办公室 诺灵顿瘫坐在那张由稀有矿石雕琢的总督椅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那一排排疯狂跳动的什一税卷宗。 “疯了……都疯了……” 他喃喃自语,手里那杯昂贵的陈年阿玛塞克酒洒了一地,紫红色的酒液在地毯上晕开,像是一滩干涸的血迹。 “先锋梯队弹药消耗量:三亿吨。” “先锋梯队人员预估战损:一百二十万。” “补给线压力:98%(濒临崩溃)。” 这哪里是打仗? 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是在把金山银海往黑洞里填!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代表着无数王座币的蒸发。 “总督大人!” 副官冲了进来,满头大汗,军服的领扣都崩开了。 “前线发来急电!佩图拉博大人的钢铁勇士军团要求我们将‘攻城弹药’的配给量增加三倍!否则他们就无法按时炸开兽人的虚空盾!” “三倍?!” 诺灵顿跳了起来,尖叫声变了调,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以为那些炮弹是地里长出来的吗?!那是钱!是钱啊!” “给不给?”副官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原体的命令!” 诺灵顿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 他想起了那个穿着黑甲的钢铁勇士指挥官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财富的敬畏,只有对效率的苛求。 他想起了帝皇那不容置疑的神谕,那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给!”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把我的家底都掏出来!把所有库存都搬空!” 他猛地挥手,打翻了桌上的酒瓶。 “告诉那些海盗,谁敢在这个时候私藏一发子弹,老子就把他全家都塞进尸体淀粉机里,做成口粮!” “这场仗,就算是把老子破产了,也得给老子打赢!” ------------ 第238章 凡人的血肉,神明的算筹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雷夫(帝国太阳辅助军·第72团新兵)】 “呕——” 雷夫趴在那个早已分不清是弹坑还是坟墓的凹陷里,胃袋像是一只被狠狠攥紧的湿抹布,剧烈痉挛着。 但他吐不出东西,只有几口带着胆汁苦味和内脏碎块腥味的酸水,顺着干裂的嘴角淌进身下的污泥。 泥土是温热的。 那是被无数发爆弹反复犁过、又被几千升鲜血浸透后特有的温度。 他的听觉已经彻底报废。耳膜早在第一轮宏炮轰炸时就被震裂。 此刻脑颅里回荡的不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千万只蝉在疯狂鸣叫的尖锐嗡鸣,那是神经系统濒临崩溃的哀嚎。 五分钟前,第72太阳辅助军团C连的阵地上,还有两百名全副武装、穿着虚空加压甲的精锐士兵。 他们高唱着帝皇的赞美诗,检查着手中的激光步枪。 现在,雷夫透过那块沾满了泥浆、机油和不知名生物脑浆的战术护目镜环顾四周。 还能喘气的,恐怕凑不齐两个班。 剩下的,都成了这片焦土的一部分。 断裂的肢体像垃圾一样散落在战壕里,肠子挂在生锈的铁丝网上,还在冒着热气。 这就是乌兰诺的地面。 这里没有史诗传唱中那些金色的荣耀,没有星际战士那如神明般的高贵降临。 这里只有碎肉、烂泥、被高爆弹气化的血雾,以及漫天飞舞、带着强腐蚀性的绿色兽人孢子。 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像是在被砂纸打磨。 “起来!都他妈给我起来!你们这群蛆虫!” 班长“老爹”克里格的吼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传来的,带着破音的嘶哑和歇斯底里的绝望。 一只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大手狠狠揪住雷夫的防弹衣领口,把他硬生生从那个可以作为棺材的泥坑里提溜起来。 雷夫感觉自己的脊椎骨发出了一声脆响,双脚悬空,像是一只待宰的鸡仔。 “别装死!绿皮上来了!握紧你的枪!除非你的手断了,否则就给我扣动扳机!” 雷夫踉踉跄跄地站稳,脚下的泥土滑腻得令人作呕,仿佛踩在一层厚厚的油脂上。 手中的激光步枪枪身滚烫,散热口甚至扭曲变形,枪托上全是血——粘稠、滑腻,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在那片灰蒙蒙的被硝烟、毒气和亚空间余波遮蔽的天空下,一道绿色的海啸正在逼近。 那是兽人。 成千上万,漫山遍野。 它们不是那种故事书里愚蠢的野兽,它们是为战争而生的生物兵器。 它们的身高普遍超过两米,浑身肌肉像岩石一样虬结,皮肤上钉满了粗糙的铁板和铆钉。 它们挥舞着轰鸣作响的链锯砍刀,手里提着口径大得吓人的粗制枪械,嘴里喷着“WAAAGH”的狂吼。 那吼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实质般的灵能冲击波,让雷夫的牙齿都在打颤。 而在它们身后,是一座巨大的由废铁、岩石、飞船残骸和受害者骨骼堆砌而成的亵渎堡垒——那是佩图拉博大人点名要拔除的“第77号防空节点”。 “开火!自由射击!别让它们靠近战壕!” 克里格咆哮着,手中的爆弹手枪喷出粗大的火舌,将一只冲在最前面的屁精轰成了漫天飞舞的肉酱。 雷夫机械地举枪,扣动扳机。 滋!滋!滋! 红色的激光束射入那片绿色的浪潮,就像雨点落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那些兽人太强壮了。 它们皮糙肉厚,痛觉神经似乎早已退化。 哪怕身上被高能激光烧出几个焦黑的洞,哪怕内脏已经流了出来,它们依然能狂笑着冲锋,眼中燃烧着嗜血的红光,直到把面前的“虾米”撕成碎片。 “顶不住了……皇座啊,顶不住了……” 雷夫身边的战友,那个叫汤姆的年轻小伙子,此刻已经彻底崩溃。 他扔掉了打空的能量匣,绝望地哭喊着,双手抱头缩在战壕角落。 下一秒,一把巨大的生锈飞斧旋转着飞来,带着凄厉的风声。 噗嗤! 就像是用铁锤砸烂了一个西瓜。 飞斧直接削掉了汤姆的半个脑袋。 热乎乎的脑浆混合着碎骨,溅了雷夫一脸,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和铜锈味。 汤姆的半截尸体还在抽搐,那只手依然死死抓着胸前的帝皇圣像。 恐惧。 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雷夫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连尖叫都被卡在喉咙里。 完了。 都要死在这儿了。 我们会变成烂泥,变成兽人的口粮,变成这颗星球的肥料。 就在雷夫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他的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不是克里格的声音。 那声音冰冷、沉重、带着金属的质感和电流的杂音,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它仿佛来自钢铁的深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接钻进了他的颅骨,震得他脑浆沸腾。 【坐标校准中……】 【第72辅助军团,坚守当前位置。】 【你们是坐标。】 雷夫愣住了。 坐标? 什么坐标?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片令人绝望的天空。 原本灰暗、翻滚着酸雨云层和兽人孢子的天空,突然被撕裂了。 不是被风,而是被火。 那是大气层被暴力突入时产生的等离子激波。 无数道赤红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如鲜血般的尾焰,从轨道上呼啸着砸下来。 那刺耳的啸叫声甚至盖过了兽人那震耳欲聋的战吼,让整个战场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那是空投舱。 但不是普通的空投舱。 那是钢铁勇士的空投舱。 它们没有减速,没有缓冲,反推火箭处于静默状态。 它们就像是一颗颗实心的、重达数十吨的精金铁锭,带着毁天灭地的动能,狠狠地砸向了兽人的阵地。 ——以及,雷夫他们阵地的前方仅仅五十米的地方。 轰!!! 大地在哀鸣,仿佛地壳都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砸穿。 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几千度的高温热浪,把雷夫再次掀翻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口鲜血喷在了面罩内侧。 泥土、碎石、还有兽人的残肢断臂,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砸在他身上。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在那滚滚的浓烟中,雷夫听到了声音。 那是伺服电机启动时的嗡鸣,是液压活塞伸缩时的嘶嘶声,是沉重的磁力靴踏碎岩石的脆响。 他们从陨石坑里走出来。 每一步,都让大地随之颤抖。 他们穿着铁灰色的动力甲,上面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黄黑相间的危险条纹,和无数道在漫长远征中留下的刮痕、弹坑和烧蚀痕迹。 那些痕迹不是伤疤,是他们的勋章,是他们冷酷历史的见证。 他们比雷夫见过的任何阿斯塔特都要高大、都要厚重。 他们的肩甲上铆接这额外的复合装甲板,头盔的面甲如骷髅般狰狞。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链锯剑,而是沉重的死神机炮、双联装热熔枪和巨大的攻城钻。 第四军团。 钢铁勇士。 “为了钢铁之主。” 领头的一名身穿“铁骑”型终结者盔甲的巨人,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念诵给死者的悼词,又像是工厂里冷酷的广播。 他抬起手臂,那门挂载在手臂上的双联装重爆弹炮开始咆哮。 咚!咚!咚! 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 这是工业流水线般,冷酷无情的清理作业。 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狂暴无比的兽人,在钢铁勇士编织的死亡火力网面前,就像是被收割机碾过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大口径的爆弹钻入肉体,在体内延迟引信爆炸,将兽人强壮的躯体炸成一团团血雾。 热熔光束烧穿粗糙的铁板装甲,将骨骼瞬间气化。 钢铁勇士们没冲锋,没怒吼,甚至没有躲避。 他们就是一堵推进的钢铁墙壁,一步一步,匀速向前。 兽人的子弹打在他们的装甲上,只能溅起几朵无害的火花。 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 雷夫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让他恐惧、让他绝望的绿皮怪物,在这些灰色巨人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张张薄纸。 一种名为“恐怖”的情绪攫取了他的灵魂。 他看着那些背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类的守护者,而是一群披着铁甲的怪物。 “这就是……阿斯塔特……”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色。 但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冰冷声音的第二道指令。 那指令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命令一台机仆去送死。 【第72辅助军团,任务变更。】 【携带定位信标,进入第77号防空堡垒内部。】 【标记核心反应堆】 【为了帝国,献身吧】 雷夫猛地打了个寒颤,血液瞬间凝固。 他看向克里格。 老兵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但他没有犹豫,默默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闪烁着红光的金属棒——定位信标。 那红光在硝烟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死神的眼睛。 “听到了吗,崽子们?” 克里格的声音有点抖,但依然坚定,那是老兵刻在骨子里的服从。 “大人们在给咱们开路。” 他指着钢铁勇士们用重火力硬生生轰开的那条血路,直通兽人堡垒那破碎的缺口。 “咱们的任务,是把这个该死的信标,插进那个堡垒的肚子里。” “然后……” 克里格看了一眼头顶那片被战火烧红的星空,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凉。 “然后,佩图拉博大人的宏炮,就会把那儿夷为平地。” “连同咱们一起。” 雷夫感觉喉咙干得冒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无法呼吸。 他明白了。 他们不是战士。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阿斯塔特眼中,他们甚至算不上人。 他们是诱饵。 是消耗品。 是用来引导帝国怒火的……一次性坐标。 就像是一枚硬币,被随手扔进了许愿池,连个响声都不会有。 “怕吗?”克里格问,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雷夫看着周围那些冷漠的钢铁巨人,他们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些凡人。 他又看着远处那座喷吐火舌、如巨兽之口的兽人堡垒。 他摸了摸胸口那张沾血的照片,那是他在巢都底层唯一的牵挂,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但现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怕。” 雷夫说,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但他还是抓紧了手里那把滑腻腻的激光枪,从泥坑里爬了起来,双腿还在微微颤抖,却再也没有跪下。 “但我是帝国的兵。” “走吧,老爹。” 雷夫咬着牙,迈出了走向死亡的第一步。 “咱们去给那些铁皮罐头……指路。” ------------ 第239章 狼群的盛宴,与冻结的鲜血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右翼战场)】 【主视角:黎曼·鲁斯】 鲁斯厌恶这种等待。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关在狭窄铁笼里,被迫闻着劣质饲料味的芬里斯巨狼。 他蹲在“寒冬之牙”号突击艇那厚重的气密舱门口,巨大的身躯随着引擎的怠速震动微微起伏。 手里那把链锯剑,锯齿在金刚石磨刀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女妖尖啸般的摩擦声。 火星飞溅,落在他那张布满胡茬、如花岗岩般粗砺的脸上,但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双冰蓝色的狼瞳死死盯着红色的出击指示灯,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点燃。 空气里充斥着让他作呕的味道——循环系统过滤后的无菌空气、伺服电机运转产生的臭氧味,以及那些凡人船员身上散发出名为“敬畏”实则“恐惧”的酸臭味。 太干净了。太“文明”了。 这种味道让他窒息。 他怀念芬里斯的风雪,怀念那种混杂着猛犸热血、冰原苔藓、陈年蜜酒以及兄弟们身上那股好闻的汗臭味的凛冽气息。 “佩图拉博那个铁皮罐头还在磨蹭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巨大的冰岩在深海中互相挤压、摩擦。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和数据流的嗡鸣,那是左翼战场传来的鸟卜仪读数。 佩图拉博正在用他那套死板、枯燥、毫无激情的围城方程,像做手术一样一点点地切割着兽人的防线。 每前进一步,都要计算弹道偏转、装甲厚度和结构应力; 每推进一步,都要用成吨的宏炮炮弹,和成千上万凡人辅助军的命去填那个该死的数学公式。 “无聊。” 鲁斯啐了一口唾沫,那团带着体温的唾液在接触到冰冷甲板的瞬间,竟然凝结成了冰渣。 “咔哒。” 出击指示灯终于由红转绿。 鲁斯猛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几乎顶到了突击艇的天花板,投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他身上那件灰色的精工动力甲上,挂满了狼皮、骨符、干瘪的异形头颅和刻满如尼文的护身符。 随着他的动作,这些图腾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宛如野性的乐章。 “狼崽子们!”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那群和他一样焦躁不安,双眼赤红的太空野狼。 他们没戴头盔,露出一张张野性十足、纹满部落图腾的脸。 有的在用匕首剔牙,有的在低吼着古老的战歌,有的在用鲜血在盔甲上涂抹着新的杀戮印记。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费洛蒙的味道,那是顶级掠食者即将捕猎时的兴奋。 “那个铁皮人喜欢玩泥巴,那是他的事。” 鲁斯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锋利的獠牙,笑容狰狞而狂野,仿佛一头即将噬人的恶狼。 “我们是狼。” “狼不玩泥巴。” “狼只吃肉。” 他猛地一脚踹开了突击艇的舱门。 呼——! 狂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乌兰诺特有的那种腐烂孢子味、硝烟味和血腥味。 那是最好的开胃菜。 下面,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那是兽人的右翼防线,密密麻麻的兽人小子正躲在战壕里,对着天空胡乱开火。 无数的子弹和能量束像雨点一样打在突击艇的虚空盾上,激起层层涟漪。 “为了全父!” 鲁斯咆哮着,声音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他没有使用任何绳索,没有等待空投舱就位。 他直接跳了下去。 没有减速伞。 没有反重力引擎。 甚至没有开启喷气背包的缓冲。 他就像一颗包裹着毁灭意志的灰色陨石,带着足以砸碎山脉的动能,狠狠地砸进了兽人的阵地中央! 轰!!! 大地在哀鸣,仿佛被巨锤击中的铜锣。 冲击波以鲁斯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掀起一圈高达数米的土浪。 几十个躲闪不及的兽人,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就被震成了肉泥,绿色的血液、破碎的内脏和扭曲的骨骼像喷泉一样爆发,将方圆百米染成了惨烈的墨绿色。 烟尘还没散去,一道灰色的闪电就已经冲了出来。 链锯剑在咆哮,那声音像是深海巨兽的嘶吼,又像是暴风雪的呼啸。 鲁斯没有用什么精妙的剑术,也不需要什么战术规避。 他只是单纯地挥舞,劈砍,撕裂。 每一剑下去,都必定伴随着断肢和绿血的飞溅。 链锯剑的单分子锯齿高速旋转,将兽人那坚硬如铁的骨骼和肌肉像切黄油一样搅成肉糜。 一头身高接近三米,穿着重型废铁装甲的兽人诺博试图阻挡他。 它举着一只冒着黑烟的动力爪冲了上来,嘴里还在大喊着“WAAAGH”。 鲁斯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他侧身,滑步,反手一剑。 滋啦! 那把动力爪连同兽人的半个肩膀,直接被削了下来,切口平滑如镜。 然后,他一脚踹在兽人的胸口。 咔嚓! 那头重达半吨的怪物,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胸骨尽碎,心脏爆裂,还没落地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跟上我!” 鲁斯怒吼着,继续向前冲锋,像是一把凿子凿穿了绿色的冰层。 在他的身后,天空被撕裂了。 数以千计的太空野狼空投舱,如末日的流星雨般坠落。 砰!砰!砰! 舱门炸开,无数灰色的身影咆哮着冲了出来。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掩护,也不需要掩护。 他们就像一群真正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扑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猎物。 爆弹枪的轰鸣、链锯剑的嘶吼、以及狼群的嚎叫,交织成一首死亡的交响曲。 这是一场屠杀。 也是一场盛宴。 --------- 【帝国军右翼指挥部-移动指挥车】 【凡人辅助军指挥官,哈克上校】 哈克上校的手在发抖,望远镜的镜片在不断撞击他的眼眶。 他看着远处那片已经彻底沸腾、被血雾笼罩的战场,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如纸。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从太阳系的统一战争到现在的远征,他见过无数种战术。 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 没有炮火准备,没有步坦协同,甚至连最基本的侦察都没有。 那群疯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毫无遮掩地冲进去了。 而且……他们竟然赢了。 那种原始野蛮,不讲道理的暴力,竟然硬生生压制住了以野蛮著称的兽人。 “上校!” 通讯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耳机里全是嘈杂的喊杀声和骨骼碎裂的声音。 “鲁斯大人的部队推进速度太快了!我们的奇美拉运兵车根本跟不上!” “他们的侧翼完全暴露了!如果兽人从两翼反扑,我们会……” “闭嘴!” 哈克放下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按照《太阳辅助军战术条令》,这种战术简直就是自杀,是送死,是军事法庭上的死罪。 但在那个男人面前,所有的战术手册都是废纸。 在那群狼面前,逻辑是不存在的。 “命令所有装甲部队,全速前进!” 哈克咬着牙下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的疯狂。 “别管什么阵型了!别管什么步炮协同了!只要能跟上那群狼崽子的屁股,别让他们被包围就行!” “可是……我们的燃料储备……” “烧!把备用燃料都给我烧了!把引擎给我烧红!” 哈克咆哮道,唾沫星子喷了通讯兵一脸,他的表情狰狞得像是一头老狼。 “要是让鲁斯大人受了一点伤,或者让他觉得我们拖了后腿,我们全团都得给他陪葬!你想被扔进芬里斯的冰海里喂鱼吗?!” 【乌兰诺右翼战场-兽人防线腹地】 鲁斯停下了脚步。 他的动力甲上已经挂满了碎肉和内脏,原本灰色的装甲被染成了墨绿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链锯剑的锯齿也被一根粗大的兽人腿骨卡住了,电机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快要断气的老人。 但他不在乎。 他随手把那把卡住的神器扔给身边的亲卫,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兽人的大砍刀。 那是一块磨锋利的废铁,沉重、粗糙,上面还沾着不知名生物的脑浆。 “这玩意儿还挺顺手。” 他挥舞了两下,带起一阵恶风,空气被撕裂发出呜呜的声响。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由废铁、岩石和飞船残骸堆砌而成的巨大兽人堡垒。 那是右翼防线的核心节点,也是兽人WAAAGH!能量的汇聚点。 只要拿下这里,整个右翼就会彻底崩溃。 但这座堡垒很硬。 十几门巨大的双联装防空炮正在疯狂开火,粗大的炮管喷吐着火舌,将试图靠近的太空野狼一个个打成碎片。 厚重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兽人枪手正在倾泻着弹雨,形成了一道死亡的火墙。 重爆弹、火箭弹、甚至还有绿色的等离子团,像暴雨一样泼洒下来。 “有点麻烦。” 鲁斯皱了皱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虽然狂野,但不是傻子。 这种硬骨头,光靠牙齿是啃不动的。 哪怕是原体,也没法顶着这种密度的火力硬冲。 就在这时。 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那声音不同于兽人武器的嘈杂,而是带着一种数学般的精准和冷酷。 像是死神的哨音。 鲁斯抬起头。 只见数十枚巨大的攻城导弹,拖着长长的笔直的尾焰,从遥远的左翼战场飞来。 它们精准地越过了太空野狼的头顶,甚至没有一丝偏差,狠狠地砸在了那座兽人堡垒的城墙上。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那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结构性爆破。 火光冲天而起,冲击波横扫一切。 那座看似坚不可摧、高达百米的废铁堡垒,在瞬间就被炸塌了一半。 承重结构被精准摧毁,防空炮台像积木一样崩塌,城墙上的兽人被炸飞了,变成了一堆燃烧的焦炭。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佩图拉博那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却又无比可靠的声音。 “你的牙齿不够硬吗,狼王?” “需要我这个铁皮人来帮你嚼碎骨头?” 鲁斯愣了一下。 看着那座正在崩塌的堡垒,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全息桌前,一脸冷漠地计算着弹道的兄弟。 然后,他咧开嘴,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比爆炸声还要响亮,充满了野性的快意。 “哈!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兄弟!” 他举起手中的大砍刀,对着身后那些早已按捺不住、双眼冒着绿光的狼崽子们吼道: “门开了!” “进去吃肉!” “嗷呜——!!!” 狼群再次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们了。 ------------ 第240章 凤凰的羽翼,染上绿色的血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中路战场)】 【主视角: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那两道如用最精细的画笔勾勒出的眉毛,此刻微微蹙起,形成了一个代表着“不悦”的完美弧度。 一滴绿色粘稠,散发着强烈氨水味和腐烂真菌气息的兽人血液,好死不死地溅在了他那身紫金相间的精工动力甲上。 那抹污渍在皇家紫的陶瓷装甲表面缓缓滑落,留下一道令人作呕的痕迹,就像是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绝世名画上,被一个粗鲁的醉汉泼了一滩劣质墨水。 这简直是犯罪。 “真脏。”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嫌恶,仿佛刚才触碰到的不是敌人的血,而是某种亵渎神明的秽物。 手中的“火刃”——那把由费鲁斯亲手打造,剑身流淌着永恒金色火焰的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得令人窒息的弧线。 那不是挥剑,那是挥动指挥棒。 嗤——! 剑刃切过空气,发出一声撕裂丝绸般的轻响,那是死亡的低吟。 一头试图从废墟阴影中偷袭他的兽人特战小子,连同它手里那把喷吐着黑烟、用废铁拼凑而成的粗大突击枪,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体液都没有立刻喷溅出来,就被剑身上附带的高温瞬间封住了伤口,只留下一缕带着焦臭味的青烟。 直到两片尸体倒地,那头兽人脸上狰狞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成恐惧。 “这地方简直就是对‘美’的亵渎。” 福格瑞姆环顾四周,眼中的厌恶更甚。 这里是乌兰诺的中路战场,一片由扭曲的废铁山、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和正在蠕动的腐烂菌毯构成的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孢子味、机油味和尸体焚烧后的焦糊味。 天空被滚滚黑烟遮蔽,地面被绿色的尸体铺满,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粘稠的声响,像是踩在腐烂的内脏上。 这和他想象中的“史诗战争”完全不同。 没有列阵而战的荣耀,没有旗帜鲜明的对决,没有吟游诗人歌颂的英雄史诗。 只有无休止的肮脏混乱的厮杀。 就像是一场没有彩排、没有灯光、只有血腥的拙劣戏剧。 “别抱怨了,凤凰。” 一个沉闷如雷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伴随着一阵重锤砸碎骨骼和装甲的闷响,那是纯粹暴力的回声。 “这是打仗,不是你的画展。” 费鲁斯·马努斯。 钢铁之手原体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那身漆黑如夜的终结者盔甲上挂满了兽人的残肢断臂,那双流淌着银光的液态金属手臂正抓着一头兽人老大的脑袋。 那头兽人还在挣扎,但在那双铁手面前,它的力量就像婴儿一样可笑。 噗嗤! 像捏碎一个烂番茄一样,那颗硕大的头颅在他手中炸裂,红白之物四溅,涂满了费鲁斯的胸甲。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连擦都懒得擦一下。 “你的动作太慢了,费鲁斯。” 福格瑞姆轻笑一声,身形如电,瞬间穿过了一群兽人的包围圈。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宫廷舞会上跳舞,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节拍上。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转身,都精准到了微米。他没有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没有让一滴多余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在他身后,十几头兽人捂着喉咙倒下,它们的脖子上都只有一道细细的红线,那是死亡的吻痕。 “这叫节奏。”福格瑞姆甩掉剑刃上并不存在的血珠,动作潇洒得像是在甩掉花瓣上的露水,“这才叫艺术。” “哼。” 费鲁斯冷哼一声。他没有反驳,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破炉者”战锤,锤头上雕刻着精美的凤凰纹章,此刻却沾满了绿色的肉泥。 轰!!! 他一锤狠狠砸在地面上。 巨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爆发,将周围几十米内的兽人全部震飞,骨骼在半空中就被震碎。 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几辆满载炸药的兽人摩托车直接掉进了裂缝里,引发了一连串殉爆。 “这叫力量。”费鲁斯说,声音里透着一股顽石般的固执。 福格瑞姆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嘴上互相嫌弃,但他们的配合却默契得可怕。 福格瑞姆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兽人防线的弱点,制造混乱。 费鲁斯像一把攻城锤,粗暴地扩大战果,粉碎一切抵抗。 帝皇之子的剑术大师们在前方游走,用华丽的剑技收割着兽人的生命,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 钢铁之手的重装步兵在后方推进,用密集的爆弹和热熔枪清理着战场,将一切漏网之鱼化为灰烬。 一紫一黑,一快一慢,一柔一刚。 两支风格截然不同的军团,在这片肮脏的战场上,奏响了死亡。 帝国军中路阵地-第101掷弹兵团防线 【主视角:凡人辅助军,凯勒(掷弹兵)】 凯勒觉得自己快要聋了。 他蜷缩在一个满是泥浆的弹坑里,怀里死死抱着他的激光枪,浑身瑟瑟发抖。 头顶上,那是神仙打架。 他看到那个紫金色的巨人,像一道闪电一样在兽群里穿梭,所过之处,绿皮像割麦子一样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看到那个黑色的巨人,像一座移动的山峰,每一锤下去,大地都要抖三抖,仿佛末日降临。 “这就是……原体吗?” 凯勒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敬畏。 那种力量,那种速度,根本不属于凡人的世界。 但他没有时间感叹了。 因为更多的兽人冲上来了。 它们绕过了原体的锋芒,像潮水一样涌向了凡人的阵地,嘴里喷着恶臭的唾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WAAAGH!!!” 一头强壮的兽人小子跳进了战壕,手里的砍刀带着风声直接劈向凯勒的脑袋。 凯勒下意识地举枪格挡。 咔嚓! 激光枪被砍断了,像根枯树枝。 兽人狞笑着,举起砍刀准备补刀,那双红眼睛里满是残忍。 凯勒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砰! 一声爆弹枪的轰鸣在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温热的液体溅了凯勒一脸。 他睁开眼,看到那头兽人的脑袋已经不见了,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倒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战壕边。 那是一个帝皇之子的星际战士。 他穿着华丽的紫金色动力甲,头盔上有着精美的羽翼装饰,胸甲上的双头鹰徽记熠熠生辉。 他看都没看凯勒一眼,只是优雅地吹了吹爆弹枪口的青烟,然后转身继续射击,动作流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表演。 “跟上节奏,凡人。” 那个星际战士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高傲的冷漠,仿佛在对一只蚂蚁说话。 “别让你们的尸体,绊倒了凤凰的脚步。” 凯勒愣了一下。 然后,他抓起身边的一把工兵铲,从泥坑里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 “是!大人!” 他吼道,虽然那个星际战士已经走远了,但他感觉体内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乌兰诺中路-兽人核心防线】 推进受阻了。 一座由废弃星舰引擎改装而成的巨大兽人要塞,像是一头钢铁巨兽,挡在了中路大军的面前。 那座要塞上装满了数不清的重型火炮和多管机炮,密集的火力网压得帝皇之子和钢铁之手都抬不起头,无数爆弹在掩体上炸开,碎石横飞。 “该死。” 福格瑞姆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前方那座喷吐着火舌的钢铁怪物,眉头紧锁。 “这东西太硬了,我的剑切不开它厚重的装甲板。” “那就砸开它。” 费鲁斯大步走了过来。他的终结者盔甲上已经布满了弹痕和烧蚀的痕迹,但他毫不在意,仿佛那些只是灰尘。 “掩护我。” 费鲁斯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散步。 “你要干什么?”福格瑞姆问。 “我去把那个该死的乌龟壳敲碎。” 费鲁斯没有解释更多。 他举起战锤,独自一人走出了掩体,迎向那漫天的弹雨。 “疯子。” 福格瑞姆骂了一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但他立刻在通讯频道里下令,声音变得严厉而急促: “所有单位!火力全开!掩护费鲁斯大人!” “凤凰卫队!跟我上!” 福格瑞姆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冲向了要塞的侧翼,手中的爆弹枪疯狂开火,吸引火力。 而费鲁斯,则像一辆不可阻挡的坦克,顶着密集的炮火,一步步走向要塞的大门。 爆弹在他身上爆炸,激光在他甲胄上烧蚀,但他连晃都没晃一下。 他走到了大门前。 那扇厚达数米的合金闸门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巨大。 他举起了【破炉者】。 伺服电机咆哮,动力场全开。 轰!!! 那一锤,仿佛砸碎了空间。 恐怖的动能瞬间释放,厚重的合金闸门在这一锤之下,像玻璃一样粉碎,崩解成无数扭曲的金属碎片。 烟尘散去,露出了里面惊慌失措的兽人。 “门开了!” 费鲁斯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傲慢。 “进去吧,凤凰。” “别弄脏了你的羽毛。” 福格瑞姆看着那个站在废墟中、浑身冒烟、宛如战神般的身影。 他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真诚的敬意。 “谢了,戈贡。” 他挥舞着火刃,带领着帝皇之子,如一股紫金色的洪流,冲进了要塞的缺口,将死亡带给了那些绿皮。 ------------ 第241章 锈蚀的齿轮,与尖叫的机魂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西姆-9(机械教护教军)】 西姆-9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沸腾。 这并非修辞。 位于他脊椎末端的散热格栅正在剧烈震颤,喷吐出滚烫的白色蒸汽,那是他的逻辑引擎在过载边缘发出的悲鸣。 在他的视网膜投影上,原本神圣、整洁、由二进制代码构筑的战术“诺斯替”数据网,此刻已经被一片充满亵渎意味的绿色噪点所淹没。 “赞美万机神……请求……请求机魂安抚……” 他那经过改造的发声单元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 周围的世界不再符合逻辑。 这里是中路战场的缺口,那个被费鲁斯·马努斯大人用战锤硬生生砸开的要塞大门。 按照战术推演,帝国军团本应长驱直入。 但现在,这里变成了一座违背物理法则的熔炉。 空气变得粘稠,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铜臭味和臭氧味。 肉眼可见的绿色能量波纹在空气中激荡,那是一种狂暴无序,公然嘲笑万机神神圣逻辑的灵能场——兽人的WAAAGH!力场。 在这种力场的笼罩下,现实被扭曲了。 兽人手中那些原本应该炸膛、连枪管都还没钻直的废铁枪械,竟然射出了稳定且致命的高能光束。 它们那用铁皮补丁和铆钉胡乱凑起来的动力爪,竟然在没有任何力场发生器的情况下,变得比精金还要坚硬。 而帝国的机器,那些精密、神圣、经过无数道工序祝福的造物,却在“生病”。 “动起来!该死的!动起来!” 在西姆-9身旁,一名身穿紫金动力甲的帝皇之子战士正在愤怒地咆哮。 他手中的精工爆弹枪——那是一件堪称艺术品的武器,此刻却像一块顽石般沉默。 枪机卡死,撞针失效,机魂在恐惧中瑟瑟发抖,拒绝响应扳机的召唤。 下一秒,一头挥舞着生锈大铁棒的兽人从烟雾中冲出。 它没有任何护甲,只穿着一条皮裤,却顶着爆弹枪的枪托,一棒子狠狠砸在那位战士的头盔上。 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顶足以抵御穿甲弹的陶钢头盔,竟然像脆弱的蛋壳一样裂开了。 那头兽人狂笑着,骑在战士身上,用那根毫无科技含量的铁棒,一下、两下、三下……将那颗高贵的头颅砸成了一滩红白相间的肉泥。 西姆-9的逻辑核心疯狂报警。 【警告:神圣爆弹枪机魂悦动指数暴跌至12%。】 【警告:虚空盾发生器遭受非物质层面冲击,二进制祷文失效。】 【警告:WAAAGH力场浓度……致死级。现实扭曲率:45%。】 “为了……万机……” 西姆-9没有去救那个战士。 在他的任务教条序列中,那个战士的生命权重已经归零。 他的电子眼死死盯着怀里那个沉重的黑箱子——【真理之锚】便携式原型机。 这是唯一的解。 这是唯一的真理。 只有启动它,才能驱散这片混沌的迷雾,让物理法则重新回归正轨。 “护卫队!我们需要推进!距离节点还有两百米!” 西姆-9通过内置通讯器发出刺耳的电子音,那是二进制的怒吼,是数据流的鞭策。 但他周围的护教军兄弟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原本整齐的方阵已经被兽人的绿色狂潮冲散。 一只巨大的、迈着沉重双足的兽人“杀人罐头”从硝烟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台粗制滥造的步行机甲,浑身焊满了尖刺和涂鸦,两只手臂是巨大的旋转锯片,正在疯狂地切割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WAAAAAGH!!!” 杀人罐头冲进了护教军的残阵,像是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 一名护教军试图用手中的镭射卡宾枪阻挡。 那足以让凡人细胞瞬间溃烂的放射性光束打在杀人罐头的装甲上,却只是溅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 那层原本脆弱的废铁皮,在WAAAGH力场的加持下,竟然产生了类似虚空盾的偏转效果。 滋啦——! 锯片横扫。 那名护教军甚至来不及念诵完临终的祷言,上半身就直接飞了出去。 断裂的脊椎中喷出白色的冷却液和红色的血液,还在滋滋冒火花的电缆像肠子一样拖了一地。 西姆-9的沉思者阵列瞬间推演出了存活率:0.03%。 绝望的数字。 但他不能停。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那两个如神明般的身影,也陷入了泥潭。 福格瑞姆大人的“火刃”依然锋利,但他挥剑的速度变慢了。 那种粘稠的绿色力场像胶水一样粘滞着他的动作,让原本完美的剑术出现了破绽。 费鲁斯大人的“破炉者”依然沉重,但他每砸死一只兽人,就会有三只更强壮、更狂暴的兽人扑上来。 兽人在变强。 它们在战斗中进化,在WAAAGH的狂欢中体型暴涨,伤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 如果不切断这个力场,哪怕是原体,也会被这无穷无尽的绿色海洋活活耗死。 “掩护我!为了欧姆弥赛亚!” 西姆-9将体内的痛觉阻断器开到最大,切断了所有非必要的能源供给,全部输送给双腿的液压活塞。 他迈开那双机械腿,向着预定的节点——要塞大门旁的一块断壁残垣冲去。 那是灵能节点的中心,是风暴的眼。 砰! 一颗粗大的实弹击中了他的左肩。 那是兽人的大口径枪弹,动能巨大。 西姆-9的左臂连同半个肩膀瞬间被打碎,精密的伺服电机变成了飞溅的零件,黑色的机油像血一样喷涌而出。 机体失衡。 西姆-9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倒下。他的逻辑核心强制接管了平衡系统,用一种扭曲的姿态继续奔跑。 轰! 一枚土制手雷在他脚边爆炸。 弹片切断了他右腿的主液压管,支撑力瞬间消失。 他重重地摔倒在满是尸体、弹壳和污泥的泥泞中。 但他还在爬。 用剩下的一只手,扣着地面上的弹坑边缘;用那条残破的机械腿,在泥浆中蹬踏。 他拖着那个比他命还重要的箱子,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一点一点地挪动。 视网膜上的距离读数在缓慢减少。 10米……5米……3米…… “为了……真理……” 他的发声单元已经损坏了,只能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终于,他爬到了那个位置。 他颤抖着,用仅剩的右手,按下了箱子上的符文锁。 咔哒。 箱盖弹开。 里面是一个复杂的、散发着冷冽蓝光的球体,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微缩符文电路,那是人类黄金时代的智慧结晶。 【启动程序……】 【自检中……】 【警告:能源不足。外部供能接口已在撞击中损坏。】 【错误:无法建立能量回路。】 冰冷的红色弹窗,宣告了绝望的降临。 西姆-9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 没有犹豫。 没有恐惧。 对于机械教的信徒来说,肉体只是暂时的容器,唯有知识与神性永恒。 他伸出那只残破的手,直接抓住了自己胸口动力核心的保护盖。 咔嚓! 他硬生生地将保护盖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还在搏动的,散发着高热的微型聚变核心。 然后,他拉出了那根连接着自己心脏、大脑和脊椎的主输能管。 那是维持他生命的管子,是他灵魂的脐带。 一旦拔出,他的生物脑将在十秒内因缺氧而死亡,他的意识将彻底消散。 “接口……匹配。” 他低声念诵着最后的祷文。 他将那根还在滴着生物营养液、机油和鲜血的管子,狠狠地插进了【真理之锚】的备用插槽里。 嗡——! 一股巨大贪婪的吸力瞬间传来。 西姆-9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离,意识像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 他的视野开始发黑,沉思者阵列开始崩塌,记忆碎片像雪花一样消融。 但他看到了光。 一道肉眼不可见,但在灵魂层面如海啸般的蓝色波纹,以他为中心,瞬间爆发! “物理法则”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切进了凝固的油脂里。 那笼罩在战场上空、粘稠恶心的绿色WAAAGH力场,在这道波纹的冲击下,发出了一声仿佛亿万个兽人同时惨叫的哀鸣。 那是唯心主义,在唯物主义铁拳下的哀嚎。 绿色的迷雾,瞬间消散。 咔嚓。 远处,那名帝皇之子手中原本已经卡死的爆弹枪,此刻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机魂苏醒了,带着复仇的怒火。 嗡。 费鲁斯手中的战锤,原本暗淡的分解力场,重新亮起了耀眼的光芒,那是毁灭的预兆。 西姆-9的视线彻底黑了下去。 在他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 那是爆弹枪重新咆哮的声音。 那是链锯剑全功率运转的尖啸。 那是人类反攻的号角。 【任务……完成。】 【愿万机之神……接收我的……数据。】 他像一堆废铁一样,倒在了那个发光的箱子上,再也没有动弹。 而在他身后,那两尊被压制许久的半神,终于挣脱了枷锁。 ------------ 第242章 钢铁的怒火,与锻炉的余烬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第二幕:血肉磨坊】 【主视角:费鲁斯·马努斯】 那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在胶水中游泳般的粘稠感终于消失了。 费鲁斯·马努斯站在一座由数千具兽人尸骸堆砌而成的废墟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混杂着高浓度硝烟、焦臭血肉和电离臭氧的空气。 就在几秒钟前,那股名为“WAAAGH”的唯心力场还像是一层厚重的看不见的油脂,糊在他的动力甲关节上,堵塞着爆弹枪的撞针。 甚至让他在挥舞战锤时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令他感到深深羞耻的迟滞。 那是“软弱”。 是他最痛恨、最无法容忍的东西。 但现在,随着那道肉眼不可见的蓝色波纹扫过战场,一切都变了。 他听到了。 他那身名为“美杜莎之鳞”的精工终结者盔甲深处,微型聚变反应堆发出了欢快高亢的轰鸣声。 那是机魂在欢呼。伺服肌肉束在电流的刺激下瞬间绷紧,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嗡嗡”声,仿佛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正在伸展它的爪牙,渴望着杀戮。 力量。 纯粹的、机械的、不讲道理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 “哼。” 费鲁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冷哼,那声音像是由两块巨大的磨盘碾碎岩石时发出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震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流淌着液态金属的手臂。 刚才,有一头不知死活的兽人老大试图用动力爪夹断它。虽然那个蠢货失败了,但在银色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让他感到愤怒。 不是因为疼痛,原体早已超越了凡人的痛觉。而是因为这具身体——哪怕是已经金属化的部分依然不够坚硬,依然会被这种低劣的异形所亵渎。 “血肉苦弱。” 他低声念诵着这句刻在第十军团基因里的格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钉在现实的壁垒上。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仿佛燃烧着地底熔岩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前方那座还在喷吐着绿皮浪潮的要塞缺口。 刚才,他们被压制了。这是耻辱。 现在,轮到钢铁说话了。 “第十军团。” 费鲁斯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直接传导进每一个钢铁之手战士的听觉神经里。 不需要咆哮,不需要激昂的演说,他的声音本身就是一道不可违抗的指令。 “限制解除。” “碾碎它们。” 他迈出了第一步。 轰! 脚下的冻土层瞬间崩裂,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碎石被震得飞起。 费鲁斯的身影并没有像福格瑞姆那样化作一道流光,他是一座移动的山峰,是一辆全速冲锋的重型攻城车,带着碾碎一切的动能。 他手中的【破炉者】此刻正闪烁着耀眼的分解力场光芒。 一头体型庞大的兽人史古格巨兽,咆哮着向他冲来。 这头怪兽浑身披挂着厚重的废铁装甲,嘴里喷着黑烟,像是一辆长了腿的重型坦克。 它背上的兽人小子们疯狂地射击,子弹打在费鲁斯的盔甲上,只能溅起无害的火花。 费鲁斯没有躲避。 他甚至没有减速。 在两者即将相撞的瞬间,他只是简单且朴实无华地,将手中的战锤横扫而出。 嘭——!!! 空气被瞬间压缩,炸出一圈白色的气浪。 那头重达数十吨的史古格巨兽,连同它背上骑着的三个兽人小子,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动能。 纯粹的、恐怖的动能。 战锤砸在怪兽的侧腹,那厚重的废铁装甲像纸糊一样破碎,里面的骨骼、内脏、肌肉在瞬间被挤压成了一团模糊的浆糊。 巨兽庞大的身躯横着飞了出去,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了旁边的兽人堆里,犁出了一条长达三十米的血肉胡同,沿途的兽人全部被撞成了肉泥。 “太慢。” 费鲁斯冷冷地评价道,脚步不停。 他冲进了兽群。 这不是战斗,这是工业粉碎机在处理垃圾。 他不需要华丽的剑术,也不需要精妙的走位。 他只需要挥锤,再挥锤。 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金属扭曲的哀鸣。 一名兽人诺博试图用动力斧格挡。 咔嚓! 斧头连同它的双臂,以及它的上半身,直接被砸进了它的盆骨里,整个人变成了一滩肉饼。 另一名兽人试图从侧面偷袭。 费鲁斯看都没看,左手的液压爪猛地探出,一把扣住了那颗丑陋的绿色脑袋。 滋滋滋——! 液态金属瞬间渗入兽人的五官,封住了它的呼吸道,然后猛地固化、收缩。 啪。 像捏碎一颗过熟的孢子囊,红白相间的浆液在他的指缝间爆裂。 绿色的脑浆溅射在费鲁斯漆黑的甲胄上,瞬间被高温蒸发,留下一块块暗斑。 中路战场-钢铁之手阵线 【主视角:钢铁之手连长,加布里埃尔·桑塔】 桑塔站在一辆“兰德掠袭者”坦克的顶端,手中的爆弹机炮正在有节奏地轰鸣,将试图靠近的兽人撕成碎片。 他看着前方那个在绿色海洋中肆虐的黑色身影,即使是他那颗经过无数次机械改造,早已摒弃了大部分情感的心脏。 此刻也不禁微微加速,泵送着名为“敬畏”的激素。 那就是他们的原体。 那就是美杜莎的戈贡。 在刚才的力场压制中,钢铁之手的推进一度停滞。 机械义肢的反应迟钝,瞄准系统的逻辑错误,让这些崇尚机械飞升的战士们感到无比的屈辱。 但现在,那个阻碍消失了。 “为了美杜莎!为了钢铁之手!” 桑塔发出了战吼,那是经过扩音器放大的金属咆哮。 在他身后,由“莫洛克”终结者卫队组成的钢铁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像一堵移动的城墙般向前推进。 他们不躲避子弹。 爆弹打在他们的盾牌上,只是溅起一串串火花。 他们不发出呐喊。 只有爆弹枪的轰鸣和链锯的尖啸,构成了他们沉默的语言。 这是一支没有感情的军队。 他们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冷酷地执行着“毁灭”这个程序。 桑塔看到,原体已经杀穿了外围防线,直逼那个刚刚被炸开缺口的要塞大门。 而在原体的左侧,一道紫金色的闪电正在同步推进。 那是福格瑞姆。 与费鲁斯的“粉碎”不同,福格瑞姆大人的战斗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他手中的火刃在空气中留下绚丽的残影,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令人窒息,却又致命得令人胆寒。 “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弟。” 桑塔的逻辑核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一个粗鲁如铁,一个优雅如金。 但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时,桑塔计算不出任何能够阻挡他们的东西。 【兽人要塞-缺口处】 费鲁斯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扇被他之前砸碎的大门废墟上,脚下是扭曲的金属和兽人的尸体。 在他面前,是一头比之前所有兽人都更加庞大的怪物——这个要塞的战争头目。 它穿着一身由掠夺来的终结者盔甲碎片拼凑而成的重甲,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着机油的巨型动力锤,那锤头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大。 “WAAAAAGH!俺是碎骨者!俺要砸碎你的……” 兽人头目的咆哮还没说完。 费鲁斯已经动了。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把话说完的机会。那是浪费时间,是低效的表现。 他猛地前冲,肩膀狠狠地撞进了兽人头目的怀里。 咚! 两座钢铁山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兽人头目踉跄后退,它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原体面前竟然落了下风。 还没等它站稳,费鲁斯手中的【破炉者】已经带着凄厉的风声,自下而上地撩起。 这一击,没有瞄准脑袋,而是砸向了兽人头目那只握着动力锤的手腕。 咔嚓! 金属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兽人头目的手腕呈九十度弯折,那把巨大的动力锤脱手飞出,砸在远处的墙壁上。 “只有我有资格用锤子。” 费鲁斯冷冷地说道。 他上前一步,左手那流淌着银光的铁手,一把掐住了兽人头目粗壮的脖子,将这个重达数吨的怪物硬生生提了起来。 兽人头目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但在那只铁手的钳制下,它就像一只被抓住脖子的鸡。 费鲁斯看着它,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这种低效生物的厌恶。 他右手高举战锤。 在那一瞬间,战锤上的分解力场光芒大盛,仿佛一颗微型的太阳在闪耀。 轰!!! 战锤落下。 兽人头目的上半身直接消失了,化作了一团血雾。 费鲁斯松开手,任由那具残尸倒在脚下。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刚刚用一记优雅的剑花,刺穿了另一头兽人诺博心脏的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也正好看了过来。 他那张完美的脸上沾了一滴血,但他没有擦,而是对着费鲁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真诚的敬意。 “四百三十二个。”福格瑞姆说。 “四百三十五。”费鲁斯冷冷地回道。 “你慢了,凤凰。” “那是为了保持姿态的优美。”福格瑞姆耸了耸肩,“不像你,搞得像个屠夫。” 费鲁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抬起战锤,指向要塞深处那座最高的塔楼。 那里,是通往乌兰诺主星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 “别废话了。” 费鲁斯迈开脚步,跨过兽人头目的尸体。 “路通了。” “让荷鲁斯准备好。” “我们要把那个所谓的大军阀,从他的王座上拽下来。” ------------ 第243章 虚空之盾,与燃烧的蝼蚁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荷鲁斯·卢佩卡尔】 “复仇之魂”号的战略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巨大的全息投影台占据了房间的中央,上面悬浮着乌兰诺主星的实时战术模型。 那座位于星球极点的中央高塔——兽人霸主乌尔拉克·乌尔格的巢穴,此刻正被一层厚重得令人绝望的能量场死死包裹。 那不是帝国科技所能理解的虚空盾,也不是灵族那种优雅的灵能护盾。 那是一层由数百万个兽人怪异小子,加上无数台超负荷运转、冒着黑烟的废铁发电机,共同构筑的“WAAAGH!力场壁垒”。 它像一个倒扣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绿光的半透明巨碗,将方圆五百公里的区域彻底封锁,隔绝了一切物理与能量的打击。 “轨道轰炸无效。” 第一连长阿巴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和掩饰不住的焦躁。 “我们的宏炮打在上面,就像雨点砸进湖里。 除了激起一点涟漪,什么都留不下。 费鲁斯大人的攻城锤部队正在地面推进,但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几十辆兰德掠袭者的代价。 那些绿皮疯了,它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维持这个护盾。” 荷鲁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鸟卜仪上疯狂跳动的符文。 他那双金色的狼眸里倒映着整个战场的惨烈。 他看到了佩图拉博在左翼倾泻着足以毁灭大陆的火力,将地表炸成了月球表面; 看到了鲁斯在右翼如同疯狗般撕咬着兽人的防线,留下一条条血肉胡同; 他也看到了福格瑞姆和费鲁斯在中路那艰难而血腥的推进,每一步都伴随着阿斯塔特的陨落。 所有人都被挡住了。 只要这个乌龟壳还在,他们就无法斩首。而时间拖得越久,兽人那无穷无尽的数量优势就会像潮水一样淹没一切。 “我们需要一个洞。” 荷鲁斯低声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足够大,能让我和加斯塔林终结者传送进去的洞。” “常规火力做不到,殿下。” 一旁的机械教大贤者发出刺耳的电子音,红色的义眼闪烁着推演的光芒。 “除非我们能把一艘荣光女王级战列舰直接砸上去,否则……” “那就砸。” 荷鲁斯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狼眸里闪烁着一种让凡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那是绝对的理性,也是绝对的残忍。 “但我们不能浪费战舰。每一艘战舰都是帝国的财产。” “我们需要一颗……特殊的子弹。”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指令。 “联系后勤部。” “告诉那个叫诺灵顿的凡人。” “把他送来的那批‘特产’,给我装进那艘编号T-998的运输船里。” “然后,给我找一个驾驶员。” “一个……不怕死的驾驶员。” 乌兰诺高轨道-帝国后勤集结区 【主视角:“老鬼”哈尔(帝国征召运输船长)】 哈尔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而且是那种最烂的死法。 他是个走私犯,是个混蛋,是个在下巢阴沟里为了几枚硬币能把亲妈卖了的烂人。 他这辈子都在逃跑——逃避帮派的追杀,逃避法务部的通缉,逃避什一税的征收。 他被强征进帝国辅助军,原本只是想混口饭吃,顺便发点战争财,偷几箱军需品去黑市上卖。他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像只滑溜的老鼠一样活下去。 但现在,他坐在“灰鹅号”——一艘服役了五十年的老旧散货运输船的驾驶座上,手脚冰凉,像是被扔进了液氮罐里。 驾驶舱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汗臭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像是在嘲笑他的命运。 他的船舱里,装满了刚刚通过虚空物流送达的货物。 那不是粮食,也不是弹药。 那是高浓缩的不稳定等离子燃料,以及数千吨从死寂世界开采出的,辐射值爆表的放射性废料。 这整艘船,现在就是一颗当量足以炸毁半个巢都的超级脏弹。而他,就是这颗炸弹的引信。 滋—— 通讯屏幕亮起,一张戴着骷髅面具的脸出现在上面。 是影月苍狼的督战官。那双红色的目镜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对待消耗品的冷漠。 “哈尔船长。” 那个声音冷得像尸体,每一个字都像是宣判。 “你的任务很明确。” “锁定坐标:乌兰诺中央高塔,虚空盾发生器节点。” “全速撞击。” “为了帝皇。” 通讯切断了。屏幕黑了下去,映出哈尔那张苍白、扭曲、满是胡茬的脸。 “为了帝皇……去他妈的帝皇!” 哈尔猛地砸了一下控制台,指关节砸得生疼。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那个油腻的皮夹克内袋里,掏出一瓶只剩下一半的劣质阿玛塞克酒。 他想逃。 这是本能。 他的手伸向了转向舵,想要调转船头,逃向茫茫星海。 哪怕是做一辈子海盗,也比在这里当个炮灰强。 但他看了一眼雷达。 在他的船后方,两艘影月苍狼的护卫舰正死死地锁定着他。 火控雷达的警报声一直在响,那是一种单调的催命“滴——滴——”声。 只要他敢偏离航线一度,那两艘船的光矛就会立刻把他轰成渣。 这就是帝国。 你要么作为英雄去死,要么作为叛徒去死。没有第三条路。 “哈……哈哈……” 哈尔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拔掉瓶塞,仰起头,狠狠地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呛得他眼泪直流,但也让他那颗快要停跳的心脏重新动了起来。 酒精烧灼着他的喉咙,也烧灼着他最后的理智。 他这辈子都是个小人物。是个在泥坑里打滚,为了生存摇尾乞怜的烂人。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从来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但今天,不一样了。 他看着窗外那颗巨大的绿色星球。 看着那层在宏炮轰击下闪烁着妖异光芒的虚空盾。 那是连神明都无法打破的乌龟壳。 而他,哈尔,即将亲手敲碎它。 “老子这辈子,还没开过这么贵的‘烟花’呢。” 他骂骂咧咧地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光芒。 既然怎么都是死,那就死得响亮一点。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阿斯塔特,让那些该死的绿皮,都听听老子的响声! 他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解除安全锁。 过载反应堆。 切断维生系统——为了省下哪怕一丁点的能量供给引擎。 “灰鹅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像是一头垂死的老兽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船身剧烈震动,铆钉崩飞,尾部的引擎喷口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那是核心即将熔毁的前兆。 “坐稳了,老伙计。” 哈尔拍了拍滚烫的仪表盘,就像在安抚一匹受惊的老马。 “咱们去给那帮绿皮杂种,送个大礼。” 他猛地推下加速杆,直至底端。 乌兰诺地表-兽人防线 无数兽人抬起头,看着天空。 原本被硝烟遮蔽的天空,突然亮起了一颗新的“太阳”。 那是一艘船。 一艘燃烧着正在解体,却依然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下俯冲的飞船。 它拖着长达几十公里的尾焰,外壳因为与大气的剧烈摩擦而剥落,露出里面赤红的骨架。 它像是一柄审判的长矛,带着毁灭的意志,带着一个小人物最后的疯狂,笔直地刺向那层亵渎的壁垒。 在它身后,是帝国舰队所有的宏炮在为它开路,密集的弹幕在它前方炸开一条真空通道。 复仇之魂号-舰桥 荷鲁斯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冷漠地注视着那颗坠落的流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对牺牲者的怜悯,也没有对勇气的赞赏。 在他眼中,那只是一个战术单位,一枚昂贵的鱼雷。 “撞击倒计时。” “三。” “二。” “一。” 驾驶舱内,温度已经升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哈尔的皮肤开始起泡,眉毛和头发卷曲焦黑。但他依然死死握着操纵杆,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视野中极速放大的绿色光幕。 他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将空瓶子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被引擎的轰鸣淹没。 他张开嘴,对着这操蛋的宇宙,发出了最后一声呐喊: “操你妈的……世界!!!” 轰——————!!! 没有语言能形容那一刻的闪光。 就像是一颗恒星在行星表面爆发。 数万吨高能燃料和放射性废料在瞬间释放出的能量,加上飞船本身数百万吨的质量和亚光速的动能。 全部,一点不漏地,砸在了虚空盾的一个点上。 那层号称绝对防御的力场,在坚持了不到0.01秒后,像是一块被铁锤砸中的玻璃,瞬间崩碎! 巨大的冲击波横扫了方圆数百公里的地面。 数以百万计的兽人,连同它们的坦克、碉堡、垃圾山,在这一瞬间被气化、被吹飞。 蘑菇云冲天而起,直刺苍穹。 中央高塔裸露了出来。 那个巨大丑陋,象征着兽人霸权的钢铁图腾,第一次,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帝国的枪口之下。 “就是现在。” 荷鲁斯的声音,在这一刻,比爆炸声还要响亮。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传送甲板,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翻卷。 在那里,他最精锐的“加斯塔林”终结者卫队,已经整装待发。黑色的终结者盔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肃杀的气息,每一名战士都如同一尊沉默的死神。 “传送阵列启动。” “目标:乌兰诺,王座厅。” “猎杀开始。” ------------ 第244章 黄金的锁链,跨越星海的征召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诺灵顿】 诺灵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站在“复仇之魂”号那庞大得如同地下城般的战略后勤甲板上,头顶是高达数百米的穹顶,无数粗大的线缆像黑色的巨蟒一样盘绕在精金支架上。 脚下的金属格栅传来持续不断,令人牙酸的震颤,那是舰体深处等离子反应堆满负荷运转时的咆哮,仿佛有一头被囚禁的恒星正在钢铁的牢笼中怒吼。 这里的空气浑浊而粘稠,没有他熟悉的边疆总督府那种昂贵的熏香和陈年阿玛塞克酒的醇香。 只有刺鼻的机油味臭氧味,数万名船员的汗臭味,以及一种让他脊背发凉,无论空气净化机如何轰鸣都无法驱散的味道—— 那是陈旧的血腥味。 是从前线运回来的伤员,尸体和破碎的动力甲上散发出来的死亡味道。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枚崭新,由纯金铸造的“帝国双头鹰”徽章。 它沉甸甸的,挂在脖子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是权力的象征。 也是奴隶的项圈。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刺痛着他的神经。 就在三天前,他还舒舒服服地躺在【风暴之牙】前进基地的总督椅上。 手里晃着从自由贸易联盟那里“没收”来的稀有佳酿,看着账户里不断跳动的数字发出贪婪的傻笑。 那时候,他是那片疆域的王。 他是掌握着无数海盗,走私犯和星际商人命运的土皇帝。 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直到那艘船出现。 那不是商船,也不是海盗船,甚至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帝国军舰。 那是一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气息的黑船。 它没有经过任何通报,直接撕裂了亚空间屏障,像一只沉默的幽灵,停在了他的窗外。 然后,那个穿着金色盔甲,沉默得像块万年磐石的巨人——禁军,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没有废话。 没有寒暄。 没有外交辞令。 一张羊皮纸被扔在了他那张昂贵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征召令】。 “帝国需要你的脑子,诺灵顿。” 那个禁军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仿佛是神像在开口说话。 “你可以选择带着它上船,或者,我们只带走那个能思考的器官。” 那一刻,诺灵顿吓尿了。 是真的尿了。 于是,他就到了这里。 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距离,穿过了那片只有疯子才敢直视的亚空间风暴,他被像一件货物,一个零件一样,扔到了这场银河系最大的绞肉机里。 “总长大人。” 一个刺耳,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电子合成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一个机械教的神甫滑了过来。 它的下半身是履带,上半身插满了数据线和伺服臂,原本属于人类的面孔已经被一张冰冷的黄铜面具取代,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红光的义眼。 “第十二批次的弹药输送已经完成。但是……” 神甫的电子眼闪烁频率加快,那是数据异常的信号。 “鸟卜仪阵列确认,哈尔船长的‘灰鹅号’……信号源消失。” “判定:全员阵亡。” 诺灵顿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指甲在栏杆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哈尔。 那个老混蛋。那个在边疆跟他一起分赃,一起坑蒙拐骗,一起在黑市上倒卖军火的老伙计。 就在几分钟前,是他亲手在数据板上签发了那道命令。 【批准:特种弹药(自杀式载具)投放。执行人:哈尔。】 那是死刑判决书。 诺灵顿僵硬地转过身,透过厚重的强化玻璃舷窗,看向远处那颗巨大,绿色的星球。 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道撕裂了虚空盾的火光,他看得很清楚。 那是哈尔。 那是那个总是吹嘘自己能把内裤卖给兽人的老骗子,在这个冰冷的宇宙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连一点灰都没剩下。 “知道了。” 诺灵顿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冷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没有流泪。 在这个地方,在数以亿计的生命都在燃烧的战场上,眼泪是最不值钱的液体。 比冷却水还廉价,比机油还无用。 “记录:任务完成。抚恤金……”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烧红的炭。 “按照最高标准,发给他在巢都底层的那个私生女。另外,把他的债务全部清零。” “是。赞美欧姆弥赛亚。” 神甫记录下指令,履带转动,滑向了阴影深处。 诺灵顿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的酒壶。那是他从边疆带来的唯一纪念品,里面装着他最爱的陈年阿玛塞克。 他想喝一口,压压惊,压压那股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但手刚抬起来,又僵在了半空。 他看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尊神。 荷鲁斯·卢佩卡尔。 这位影月苍狼的原体,未来的战帅,正大步流星地从战略室走出来。 他太高大了,高大到诺灵顿必须仰起头,才能勉强看到他的下巴。 他身上那套灰白色的精工动力甲上还沾着未干的兽人血迹,那是他在前线亲自冲锋时留下的勋章。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点燃星辰的野心与冷酷。 每一步落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震颤,仿佛连现实空间都在畏惧他的威压。 在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加斯塔林”终结者卫队。 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如同从冥府走出的死神,沉默,致命,不可阻挡。 荷鲁斯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那道如同实质般的金色目光,落在了诺灵顿身上。 那一瞬间,诺灵顿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狮子盯上的兔子,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种来自基因层面的压迫感,让他膝盖发软,几乎想要跪下膜拜。 “你就是诺灵顿?” 荷鲁斯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种天然的领袖魅力,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击在诺灵顿的灵魂上。 “是……是的,大人。” 诺灵顿强迫自己挺直腰杆,尽管他的腿肚子在疯狂转筋,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我看了你的调动记录。” 荷鲁斯微微点头,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看穿他所有的贪婪,恐惧和卑微。 “三天时间,从边疆调集了三亿吨物资。并且,想出了用一艘装满废料的民用飞船去撞击虚空盾的主意。” 荷鲁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很有想象力。” “也很……残忍。” 诺灵顿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他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死刑判决。 “为了胜利,大人。”他硬着头皮回答,声音干涩,“这是必须的代价。” “代价。” 荷鲁斯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我喜欢这个词。” “父亲把你从那个乡下地方抓来,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我们需要像你这样……懂得计算‘代价’的人。那些满脑子荣誉感的蠢货,干不了这种脏活。” 荷鲁斯转过身,看向那扇通往传送甲板的巨大闸门,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翻卷。 “盾已经破了。” “路已经铺好了。” “现在,轮到我去支付我的‘代价’了。” 他挥了挥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 “守好你的岗位,凡人。给我源源不断地送弹药,送补给。只要我的爆弹枪还在响,你的脑袋就还能留在脖子上。” “是!大人!” 诺灵顿大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歇斯底里。 看着荷鲁斯和他的终结者卫队消失在闸门后,诺灵顿才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栏杆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想起了在边疆的日子。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是个能操纵局势的棋手。 但到了这里,在这个众神行走的战场上,他才明白。 他依然是个小人物。 是个管家。 是个账房先生。 是个负责把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数字,再填进那个名为“战争”的熔炉里的……刽子手。 “滴——” 面前的数据终端再次亮起,刺耳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 【紧急请求:右翼战区,太空野狼军团弹药告急。请求空投三个基数的爆弹。】 【紧急请求:左翼战区,钢铁勇士军团请求重型工程机械支援。】 【紧急请求:中路战区,帝皇之子请求医疗物资……】 无数的红色弹窗像雪花一样飞来,每一个弹窗背后,都是无数条正在消逝的生命,都是无数个像哈尔那样的人。 诺灵顿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那壶没喝的酒狠狠砸在地上。 银壶变形,酒液飞溅。 他的眼神变了。 既然逃不掉。 既然已经是个刽子手了。 那就做一个最专业,最高效,最冷酷的刽子手。 “接通第四后勤舰队。” 他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恢复了那种商人的精明和官僚的冷硬,甚至比以前更加残忍。 “告诉他们,别管什么安全条例了!把所有的运输船都给我派出去!超载!超速!引擎烧了就换备用!只要不炸在半路上,就给我往地面上扔!” “还有。” 他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变成灰色的“哈尔”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对命运的报复。 “再给我征召一批民用船长。告诉他们,只要干完这一票,我就免除他们所有的债务,还给他们帝国公民的身份。” “如果他们不干……” 诺灵顿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像极了一头被逼入绝境,准备噬人的野兽。 “那就告诉他们,机械教的贤者们正好缺一批新鲜的湿件材料来制作机仆。如果不想被切除脑叶,装上机械臂去通下水道,就他妈给我上船!” ------------ 第245章 泥泞中的狼,仰望星空的尸骸(上)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加维尔·洛肯】 泥浆。 无处不在混合机油,碎骨,异形强酸体液和雨水的黑色泥浆,像是一层油腻,冰冷且充满恶意的裹尸布,几乎没过了洛肯的膝盖装甲。 每迈出一步,伺服关节都要发出抗议般的低鸣,仿佛这颗星球本身正在用它那腐烂的引力,试图将这群外来者拖入地狱。 咔哒——! 洛肯手中的爆弹枪发出了一声空仓挂机的脆响。 在嘈杂的战场上,这声音轻微得如同蚊呐,但在洛肯耳中,它却如同丧钟般刺耳。 这是他最后的弹匣。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左手熟练地甩掉空弹匣,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右手顺势抽出腰间那柄名为“悲伤”的链锯剑,反手一撩。 滋啦——! 链锯剑的单分子锯齿高速旋转,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名试图从侧翼阴影中偷袭的兽人特战小子,连同它手里那把还在滋滋冒烟,缠满胶带的等离子手枪,被这一剑从胯部到肩膀,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并没有鲜血立刻喷涌,因为链锯的高速摩擦产生了高热,瞬间烧焦了伤口。 直到两秒后,滚烫的绿色内脏才哗啦啦地流进了冰冷的泥浆里,冒出一阵令人作呕,混合着烤肉和排泄物气味的白烟。 “第十连!收缩防线!不要突得太前!保持阵型!” 洛肯在通讯频道里吼道。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阿斯塔特特有的镇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层陶钢面甲之下,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了。 动力甲的维生系统正在疯狂报警,视网膜上的符文从黄色变成了警告的橙色。 他的两颗心脏都在剧烈跳动,将含有高浓度战斗药剂的血液泵入四肢百骸,以维持这种超高强度的杀戮。 这里是乌兰诺主大陆的“第十二号高地”,或者是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名字——“碎骨岭”。 但在洛肯看来,这里就是个坟墓。 一个巨大,露天,为了埋葬帝国精锐而挖掘的坟墓。 头顶上,那层淡紫色的虚空盾像是一个巨大,嘲讽的盖子,死死地扣在他们头上。 帝国舰队的宏炮轰击在上面,只能激起一圈圈无力的涟漪,连一点渣都掉不下来。 那种紫色的光芒照在盔甲上,让每一名影月苍狼看起来都像是已经死去的幽灵。 而地面上,是无穷无尽的绿色狂潮,仿佛整个星球的地表都活了过来,化作了獠牙和利爪,向他们挤压过来。 “连长!右翼的辅助军阵地崩了!” 通讯器里传来塔里克·托加顿的声音,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爆弹枪的连射声,还有凡人濒死时那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那帮凡人顶不住‘杀人罐头’的冲击!绿皮正在往缺口里灌!我们需要支援!否则整个防线都会崩溃!” 洛肯猛地转头看向右翼。 那里,原本由“杰兰特重步兵团”驻守的防线,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般的火海。 几台身高超过五米的兽人机甲——那种被称作“杀人罐头”的粗糙造物,正挥舞着巨大的动力锯和火焰喷射器,在凡人的战壕里肆虐。 它们就像是冲进羊群的铁狼,每一次挥动武器,都会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人类的惨叫声,即便隔着动力甲的厚重头盔,依然清晰可闻,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针,刺痛着他的耳膜。 那是他的同胞。 是他发誓要守护的人类。 是帝国基石的一部分。 现在,他们正像野草一样被收割。 “该死。” 洛肯骂了一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看着身边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阿斯塔特兄弟。 他们的灰白色动力甲早已变成了黑褐色,那是血污,泥浆和硝烟混合的颜色,只有肩甲上的狼头徽记依然在脏污中怒视着敌人。 爆弹枪的枪管因为过热而发红,像是烧红的烙铁,雨水落在上面发出“嗤嗤”的声响。 “尼禄!带着你的小队跟我来!” 洛肯没有犹豫,他启动了链锯剑的过载模式,引擎发出饥渴的咆哮,仿佛在渴望着鲜血的祭祀。 “我们去堵住那个缺口!为了帝皇!” 乌兰诺地表-右翼崩溃点 【主视角:杰兰特重步兵团·上尉·巴尔特】 巴尔特上尉觉得自己的肺里全是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渣,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他瘫坐在一辆被炸毁的黎曼鲁斯坦克履带后面,这辆曾经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现在只剩下一个燃烧的空壳。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只有三发子弹的激光手枪,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就在五分钟前,他的连队还有一百二十人。 现在,他环顾四周,只能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和几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泥土变成了红色,那是战友们的血。 “长官……长官……” 一个年轻的通讯兵缩在他脚边,哭得像个孩子。 他手里还抓着断裂的天线,那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现在也断了。 “救命……我想回家……妈妈……” “闭嘴!”巴尔特想吼他,想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但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像是漏风的风箱。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颤抖,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随之停顿。 一台兽人“杀人罐头”撞开了坦克的残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个丑陋的钢铁怪物,浑身焊满了尖刺和废铁板,正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骷髅头,喷吐着黑烟。 它的左臂是一门正在旋转的多管机炮,右臂是一把巨大的液压剪,上面还挂着半截人类的肠子,随着它的动作晃来晃去。 它看到了巴尔特。 扩音器里传出兽人那特有,带着电流杂音的狂笑声: “WAAAAAGH!压扁你们!像压扁臭虫一样!” 液压剪高高举起,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巴尔特,遮住了天空,遮住了希望。 巴尔特绝望地举起小手枪。这玩意儿连给对方挠痒痒都不够。 他不想死。他还有未婚妻在老家等他。 但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剪成两段的命运,等待着那最后的剧痛。 轰——! 一声爆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巴尔特睁开眼,看到了一幅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壮观,最神圣的画面。 一道灰白色的闪电,从侧面的废墟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巨人。 一个阿斯塔特。 他没有开枪,而是借着冲锋的动能,整个人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狠狠地撞在了那台“杀人罐头”的侧面! 哐当! 那是精金与废铁碰撞的巨响。 数吨重的兽人机甲,竟然被这一撞之力,硬生生撞得侧翻在地! 还没等机甲里的兽人驾驶员反应过来,那个巨人已经跳到了机甲的胸口。 “为了帝皇!” 巨人怒吼着,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他手中的链锯剑倒转,剑尖向下,狠狠地刺入了机甲的驾驶舱观察窗! 滋滋滋——噗嗤! 防弹玻璃破碎,紧接着是血肉被搅碎的声音。机甲剧烈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只有绿色的血液从缝隙中渗出,混合着机油流淌在地上。 巨人拔出链锯剑,带出一蓬绿色的血雨,淋湿了他的战甲。 他转过身,看向巴尔特。 那是加维尔·洛肯。 他的头盔已经被打飞了一半,露出一张刚毅却沾满血污的脸。 那是一张属于战士的脸,上面写满了疲惫,但那双眼睛里没有神明的冷漠,只有战士的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还能动吗,士兵?”洛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巴尔特呆呆地点了点头,本能地想要站起来敬礼,却发现腿已经软了,根本使不上力。 “能动就拿起枪。” 洛肯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转身面向前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兽人步兵。 他将宽阔的背脊留给了这些凡人。 “躲在我身后。” “只要第十连还有一个人站着,就不会让这群畜生跨过这条线。” 巴尔特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看着那个在绿色浪潮前屹立不倒的灰色礁石。 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泪水混合着泥土流了下来。 在这个地狱一样的星球上,在这个凡人命如草芥的绞肉机里,这个背影,就是唯一的墙,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帝皇派来的天使。 ------------ 第246章 黑色军团的狂怒,与泥泞中的祷言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时间回溯:破盾前30分钟)】 【主视角:巴尔特上尉(帝国太阳辅助军·第72团幸存指挥官)】 巴尔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只是尸体还忘了倒下。 他的视野被一层暗红色的滤镜覆盖,那是凝固在睫毛上的血痂,混合着乌兰诺特有的酸性泥浆和高浓度硝烟。 呼吸面罩的过滤器早就被厚重的尘埃和孢子堵塞了,每一次吸气,肺部都像是在吸入烧红的煤渣,灼烧着气管,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这里是第72号阵地的最前沿,或者说,曾经是。 现在,这里只是一堆由破碎的混凝土、扭曲的黎曼鲁斯坦克残骸,燃烧的尸体和层层叠叠的弹壳堆成的烂泥塘。 天空是灰色的,地面是红色的,而视野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绿色。 “长官……长官……”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一只濒死的老鼠在吱吱叫。 他缩在战壕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攥着那台只剩下半截天线的通讯器,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崩断,鲜血渗进了按键里。 “我们要守不住了……B连全灭了……D连也联系不上了……” 巴尔特没有回头。 他机械地举起手中那把已经过热的激光手枪,对着前方那片翻涌的绿色浪潮扣动扳机。 滋—— 一道微弱的红光射出,打在一头正跨过尸堆的兽人小子胸口。 那足以烧穿防弹衣的激光,仅仅在那块画着亵渎涂鸦的粗糙铁皮护甲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小点。 那头兽人愣了一下。 它低下头,看了看胸口的黑点,然后抬起头,咧开那张满是黄牙和唾液的大嘴,发出了嘲弄般的狂笑。 “WAAAGH!!!” 它举起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用链锯剑残骸改装的锯齿砍刀,大步冲了过来。 它眼中的红光充满了嗜血的渴望,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巴尔特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脱力。 他已经连续战斗了三十个小时,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无休止的杀戮和死亡。 肾上腺素早已耗尽,现在支撑他站着的,只有生物求生的本能。 这就是凡人的战争。 没有荣耀的决斗,没有史诗的冲锋,没有被传颂的英雄。 只有在泥泞中像老鼠一样挣扎,试图在绞肉机的齿轮下多活一秒,然后变成一滩无人问津的烂泥。 砰! 一声爆弹枪的轰鸣在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仿佛有人在他脑子里敲响了一口大钟。 那头冲锋的兽人上半身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碎肉、骨渣和绿色的体液噼里啪啦地掉在巴尔特的头盔上,温热而粘稠,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遮住了硝烟弥漫的天空,也遮住了那令人绝望的绿色。 巴尔特艰难地抬起头,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看到了黑色。 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 那是影月苍狼第一连的终结者。 他们穿着漆黑如夜的“加斯塔林”型终结者盔甲,那是军团中最精锐、最冷酷的杀戮机器。 黑色的陶钢装甲上,绘着代表死亡的白色狼头,金色的铆钉在昏暗中闪烁着寒光。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第一连长,伊泽凯尔·阿巴顿。 这位未来的战帅之手,此刻就像是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他的盔甲上挂满了兽人的颅骨,那些头骨有的还连着皮肉,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动力爪上还在滴落着粘稠的绿色血液,伺服电机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没有戴头盔。 那张粗犷、高傲、有着克托尼亚人特有刺青的脸上,写满了对敌人的蔑视,以及对这场胶着战局的……暴怒。 那双金色的眼睛扫过巴尔特,就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滚开,凡人。” 阿巴顿的声音低沉得像是雷鸣,震得巴尔特胸口发闷,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别挡了第一连的路。” 巴尔特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像一只受惊的虫子,把自己缩进泥水里。 他看着这群黑色的巨人迈过战壕,沉重的战靴将泥土踩得塌陷。 他们像是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迎向了那无穷无尽的绿皮狂潮。 他看着阿巴顿挥舞着动力爪,将一头试图阻挡他的兽人诺博连人带甲撕成两半,内脏撒了一地。 他看着那些终结者用暴风爆弹枪,在绿色的海洋中硬生生犁出了一条血路,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的轰鸣。 这就是阿斯塔特。 这就是半神。 巴尔特瘫软在泥水里,眼泪混合着血水流了下来,划过满是污垢的脸颊。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只知道,只要这些黑色的背影还在,人类就还没有输。 乌兰诺地表-影月苍狼第一连突击锋线 【主视角:伊泽凯尔·阿巴顿(影月苍狼第一连连长)】 阿巴顿很愤怒。 这种愤怒在他的血管里燃烧,比动力爪上的分解力场还要炽热,比爆弹枪的枪管还要滚烫。 他是荷鲁斯的长子,是影月苍狼的锋刃,是加斯塔林的领袖。 他习惯了胜利。 他习惯了像切黄油一样切开敌人的防线,习惯了在父亲的注视下斩下敌酋的头颅,习惯了沐浴在敌人的鲜血中享受荣耀的欢呼。 但今天,他被挡住了。 挡住他的不是兽人的强悍,而是头顶那个该死的,闪烁着妖异紫光的虚空盾。 “该死的巫术……” 阿巴顿一爪捏碎了一头兽人的脑袋,任由脑浆溅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更加狂躁。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那里,帝国舰队的宏炮正在徒劳地轰击着护盾,激起一圈圈无力的涟漪。 那层由数百万兽人灵能者构筑的WAAAGH!力场,像是一个顽固的乌龟壳,嘲笑着帝国的无能。 因为这个护盾的存在,他们失去了轨道支援,失去了传送打击的能力。 他们只能像凡人一样,用双脚丈量这片该死的土地,用链锯和爆弹去和这群杀不完的野兽拼消耗。 这是对影月苍狼的侮辱。 这是对加斯塔林的亵渎。 “连长!” 身边的终结者卫队成员,塔里克·托加顿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前面是兽人的重火力点!那是三台史通帕!” 阿巴顿眯起眼睛,透过战术目镜的放大功能看去。 在前方千米处,三座如同移动山峰般的兽人巨型机甲正缓缓转动着身躯。 它们是由废弃的星舰引擎、泰坦残骸和无数废铁拼凑而成的怪物。 它们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火炮、导弹和巨大的近战武器,就像是三座行走的军火库,喷吐着致命的火舌。 那是兽人的神像,是毁灭的具象化。 轰——! 一发粗大的等离子炮弹在阿巴顿身边爆炸。 两名影月苍狼战士被掀飞了出去,终结者装甲在高温下融化,露出里面焦黑的骨骼。 “为了荷鲁斯!为了帝皇!” 阿巴顿没有后退。 他激活了终结者盔甲的过载模式,伺服电机发出尖锐的啸叫,仿佛在渴望着鲜血。 “跟我冲!拆了那堆废铁!” 他带头冲锋,像是一头黑色的公牛,撞向那不可一世的巨人。 但兽人的火力太猛了。 WAAAGH力场的加持下,那些粗制滥造的枪炮发挥出了不合常理的威力。 加斯塔林终结者们虽然坚不可摧,但在这种饱和式的打击下,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阿巴顿感到一种深深的憋屈。 如果护盾不在……如果能传送…… 他只需要一次精准的跳帮,就能把那三台史通帕变成废铁!他能把那些驾驶员从座舱里揪出来,捏碎他们的脑袋! “父亲……” 他在心中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一个缺口……” 就在这时。 天空亮了。 不是宏炮的闪光,也不是恒星的照耀。 而是一颗正在燃烧、正在坠落的星辰。 阿巴顿猛地停下脚步,不顾身边呼啸的子弹,抬头望去。 他看到了那艘名为“灰鹅号”的运输船。 它拖着长达几十公里的尾焰,外壳在与大气的剧烈摩擦中剥落,露出赤红的骨架。 它像是一柄审判的长矛,带着毁灭的意志,带着一个小人物最后的疯狂,义无反顾地刺向了那层不可一世的虚空盾。 那一刻,战场上所有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只有那颗流星,在阿巴顿金色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轰——————!!! 撞击发生了。 天地变色。 那层笼罩在乌兰诺上空的紫色天幕,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剧烈震荡。 紧接着,像是一面被重锤击中的镜子,瞬间崩解,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如同下了一场紫色的光雨。 冲击波横扫大地,将那三台不可一世的史通帕吹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一台直接失去了平衡,轰然翻倒在地。 阿巴顿死死地钉在地上,磁力靴深深陷入岩石,任由狂风吹打着他的盔甲,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看着那破碎的天空。 看着那重新露出的、肮脏而又真实的苍穹。 他笑了。 那是猎人看到了猎物露出喉咙时的笑。 那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找到宣泄口时的笑。 那是即将大开杀戒的预告。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荷鲁斯那熟悉、威严,且充满杀意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杂音,直达灵魂: 【就是现在。】 【所有单位,全线反击。】 【阿巴顿,带上你的人。】 【我们去王座厅。】 阿巴顿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尘土、血腥和臭氧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是如此甜美。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同样从地上爬起来,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加斯塔林终结者。 他举起了那只染满鲜血的动力爪,指向了远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兽人高塔,指向了那个名为乌尔拉克·乌尔格的野兽。 “听到了吗,兄弟们?”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让人战栗的兴奋,那是狼群即将围猎时的低吼。 “门开了。” “现在,让我们去告诉那个兽人杂种。” “——谁才是这片星空的主人!” “杀!!!” 黑色的洪流再次启动,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冲向了那座失去了庇护的王座。 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们。 ------------ 第247章 牧狼神的降临,与黑色的闪电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荷鲁斯·卢佩卡尔】 荷鲁斯站在传送甲板的中心。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高压电离后的臭氧味和陈旧的机油气息。 在他身后,是四十名身穿漆黑终结者盔甲的“加斯塔林”卫队。 这些帝国最精锐的战士此刻静默如雕塑,只有他们盔甲内部伺服电机发出的微弱嗡鸣声,汇聚成一种低沉到令人不安的背景音。 荷鲁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只覆盖着“巨蛇之鳞”精工动力甲的手,正握着那把名为“荷鲁斯之爪”的动力利刃。 黑色的金属表面倒映着传送室昏暗的红光,上面的每一道划痕都记录着一个文明的毁灭。 “父亲在看着。”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不仅仅是一场斩首行动,这是一场表演。 一场向整个银河系,向所有兄弟,向那位端坐在泰拉王座上的父亲证明——谁才是最有资格统御万军之人的表演。 “殿下。” 第一连长阿巴顿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低沉、粗糙,像两块磨石在摩擦。 “虚空盾反应消失。那个凡人……成功了。” 荷鲁斯微微点头。 他想起了那个叫哈尔的走私犯。 一个卑微贪婪,满嘴脏话的凡人。 在几分钟前,那个凡人驾驶着一艘装满核废料的破船,把自己变成了一颗流星,撞碎了那层连宏炮都轰不开的乌龟壳。 “他死得其所。” 荷鲁斯淡淡地评价道。没有悲伤,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对“资源被正确使用”的肯定。 在帝国的宏伟蓝图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阿斯塔特是利剑,原体是执剑人,而凡人…… 凡人是磨刀石,是燃料,是铺在脚下的路石。 那个凡人用他的命,换来了荷鲁斯通往荣耀的门票。 这就足够了。 “传送倒计时。” 机械神甫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甲板上回荡。 “十。” “九。” 荷鲁斯深吸了一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趋于同步。 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感官被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他能听到战舰外壳被虚空微粒撞击的声音,能听到阿巴顿盔甲里液压油流动的声音,甚至能听到数万公里外,乌兰诺地表上那无数兽人惊恐的咆哮。 “五。” “四。” 他握紧了动力爪。 分解力场启动,利刃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在此刻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一。” “传送。” 嗡——!!! 世界瞬间破碎。 现实的帷幕被粗暴地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亚空间乱流。 重力消失了,方向感消失了,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然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揉搓。 如果是凡人,在这种传送中早就已经疯了,或者被亚空间的压力挤成肉泥。 但荷鲁斯没有。 他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周围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亚空间阴影。 他身上的金色灵能光辉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将所有的污秽都挡在外面。 一秒钟?还是一个世纪? 轰!!! 脚下传来了实体的触感。 重力回归,而且是两倍于标准泰拉重力。 空气中那种令人作呕的臭氧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恶臭—— 那是腐烂的菌类,陈旧的血迹、生锈的废铁和数百万兽人汗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是乌兰诺的味道。 那是敌人的巢穴。 荷鲁斯睁开眼。 他已经不在战舰上了。 他站在一座巨大昏暗,充满了野蛮工业风格的大厅里。 这里是乌兰诺中央高塔的内部,兽人霸主乌尔拉克·乌尔格的王座厅前厅。 四周的墙壁是用粗糙的黑铁板焊接而成的,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破碎的阿斯塔特头盔、人类的头骨、异形的皮毛…… 而在大厅的四周,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兽人。 它们不是外面那些普通的绿皮小子。它们是“黑兽人”,是兽人中的精锐,是霸主的亲卫队。 它们每一个都有接近三米高,身上穿着叮当作响的厚重板甲,手里拿着巨大的双手战斧或者还在冒烟的突击炮。 传送的光芒刚刚散去。 这几百头黑兽人显然愣了一下。它们那只有核桃仁大小的脑子,还在处理“为什么这里突然多了一群罐头”这个复杂的问题。 荷鲁斯没有给它们思考的时间。 “杀。”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动了。 这根本不是移动,这是瞬移。 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头黑兽人诺博面前。 那头兽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手里的动力斧。 噗嗤! 荷鲁斯的动力爪轻描淡写地挥过。 没有阻滞感。 那头兽人身上厚达十厘米的废铁胸甲,连同它那强壮得像岩石一样的胸肌、肋骨、脊椎,在分解力场面前就像是一块热刀下的黄油。 它被整齐地切成了四块。 鲜血和内脏在压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但在溅到荷鲁斯身上之前,就被动力甲表面的能量场弹开了。 直到这时,其他的兽人才反应过来。 “WAAAAAGH!!!”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封闭的大厅里回荡,震得顶棚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几百头黑兽人同时发动了冲锋。 地面在震动。这股绿色的钢铁洪流,足以在正面战场上淹没一个星界军团。 但在荷鲁斯面前,它们只是待宰的猪猡。 “为了战帅!” 阿巴顿怒吼着,带领着四十名加斯塔林终结者,像是一堵黑色的堤坝,狠狠地撞进了绿色的浪潮中。 爆弹枪的轰鸣声连成了一片。 这是一种极近距离的屠杀。 每一发爆弹都在兽人的身体里炸开,将它们炸成碎肉。 终结者们的动力拳套和链锯斧在空中飞舞,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但荷鲁斯没有理会身后的战斗。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抬起头,看向大厅尽头那扇巨大的,由某种未知巨兽的头骨雕刻而成的大门。 那里,有一股极其强大发狂暴,波动正在酝酿。 那是WAAAGH力场的源头。 那是他的猎物。 “挡路者,死。” 荷鲁斯迈步向前。 一头体型巨大的兽人战争头目,挥舞着两把巨大的动力锯,挡在了他的路上。 “俺要撕碎你!小虾米!” 它咆哮着,动力锯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左右两边同时向荷鲁斯夹击。 荷鲁斯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他在行进间微微侧身,那两把足以切开坦克的动力锯就擦着他的肩甲划了过去,溅起一串火花。 然后,他抬起右手。 那柄金色的动力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自上而下地砸落。 轰!!! 一声闷响。 那头兽人头目的脑袋,直接被砸进了它的胸腔里。 紧接着,动力锤上的重力场爆发。 那具庞大的无头尸体,在瞬间被压成了一张厚度不到五厘米的肉饼,深深地嵌进了金属地板里。 周围的兽人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傻了。 它们见过力量,但没见过这种……神力。 荷鲁斯从那滩肉泥上跨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上面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就像是一位行走在凡间的神明,任何胆敢阻挡他脚步的存在,都会被无情地碾碎。 他走到了那扇大门前。 门后,传来了低沉的如同雷鸣般的呼吸声。 一股绿色的能量波纹透过门缝溢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荷鲁斯停下脚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检查了一下动力爪的能量读数。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战场已经变成了一片屠宰场。 阿巴顿和加斯塔林终结者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黑兽人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阿巴顿正踩在一头兽人的尸体上,用动力爪将另一头兽人的脑袋拧下来。 他察觉到了原体的目光,立刻停下动作,向荷鲁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荷鲁斯微微点头。 他转回身,面对着那扇大门。 他能感觉到,门后的那个生物,正在等着他。 那个统治了这片星域几百年,让无数人类文明闻风丧胆的兽人霸主——乌尔拉克·乌尔格。 “让父亲看看。” 荷鲁斯低声自语,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足以燎原的野心。 “谁才是这片银河真正的霸主。” 他抬起脚,重重地踹在了大门上。 轰隆——! 厚重的骨门轰然倒塌,露出了后面那个充满了绿色光芒的、巨大的王座厅。 以及那个坐在王座之上,如同山岳般庞大的绿色身影。 ------------ 第248章 飞蛾扑火,只为点燃一瞬的星光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侧翼战场】 【主视角:凯伦(太阳辅助军·第72团工兵·爆破手)】 凯伦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自己的内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排列过。 传送的后遗症如同一把生锈的勺子在他的脑壳里疯狂搅动。 他侧过身,剧烈地干呕,吐出来的不仅仅是酸水,还有几缕鲜红的血丝——那是肺泡在压力下破裂的证明。 他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吞咽着浑浊的空气。 但这空气简直是毒药。 这里充斥着浓烈到几乎凝固的臭氧味、腐烂菌类的腥气、陈旧机油的焦糊味,以及成吨的鲜血被高温瞬间蒸发后留下的甜腻恶臭。 这种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像是一团湿漉漉的脏棉花,死死堵住了他的气管。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掌触碰到的是一块冰冷油腻,布满粗糙防滑纹路的黑铁地板。 地板在震动,仿佛整座高塔都在痛苦地呻吟。 “班长?托马斯?” 凯伦嘶哑地喊着,声音微弱得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老鼠。 没有人回答。 只有远处传来的、如同雷鸣般的爆弹枪轰鸣声。 他转过头,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在他身旁不到两米的地方,是一堆扭曲的冒着热气的血肉和陶钢碎片。 那是他的班长,或者说,曾经是。 那套引以为傲的太阳辅助军虚空加压甲,此刻像是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 在传送落地的一瞬间,一头一直潜伏在阴影里的黑兽人诺博,用那只液压驱动,挂满倒刺的动力爪,像捏碎一个熟透的番茄一样,把班长连同半个胸腔直接捏爆了。 鲜血呈喷射状涂满了地板,甚至溅到了凯伦的护目镜上,温热而粘稠。 “啊……啊……” 凯伦想要尖叫,但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咯咯声。 他的手在剧烈颤抖,连挂在胸前的激光卡宾枪都握不住。 他只是个凡人。 一个在巢都底层阴沟里长大的工兵,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 他见过帮派火拼,见过镇压暴乱,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这种神话般的屠宰场。 在他前方一百米处,是一场超越凡人理解极限的厮杀。 那个金色的巨人,荷鲁斯·卢佩卡尔,他不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场移动的风暴。 他在绿色的兽人亲卫队中穿梭,每一次动力爪的挥动,都伴随着残肢断臂的飞舞和兽人绝望的嚎叫。 而在更远处,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绿色怪物,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的重力场,让凯伦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每一根肋骨都在哀鸣。 “这就是……地狱吗?” 凯伦想逃。 他的本能告诉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那些狂暴的流弹或者兽人的战斧变成肉泥。 滋滋—— 他头盔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刺耳的静电噪音中,传来了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声音。 那是阿巴顿连长。 这位第一连的终结者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用手中的暴风爆弹枪将一头试图冲锋的兽人打成筛子。 “侧翼!那个该死的侧门!谁在那边?!” 阿巴顿的咆哮声中夹杂着链锯剑切开骨骼的噪音,那是愤怒的嘶吼,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命令。 “有更多的绿皮正在从侧门涌进来!那是原体的侧翼!给我堵住它!不惜一切代价!” 凯伦下意识地看向右侧。 那里有一扇巨大的液压驱动防爆门,上面画着粗糙的兽人涂鸦。 此刻,那扇门正在缓缓打开,液压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缝隙里,挤满了狰狞的绿色面孔。粗重的呼吸声兵器碰撞声和“WAAAGH”的吼叫声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不关上那扇门,至少有两百头全副武装的黑兽人会冲进大厅,直接冲击荷鲁斯大人的侧背。 那样的话,斩首行动就会变成被围剿。 “我去!” 一个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疯狂的声音在凯伦身边响起。 是那个叫米勒的新兵,才十八岁,脸上还长着雀斑,入伍前是个修管道的学徒。 他抓起两枚热熔手雷,嚎叫着从掩体后冲了出去,像是一头受惊的初生牛犊。 “为了帝……” 砰! 一声粗大沉闷的枪响。 那是兽人的大口径枪械。 米勒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了。红白之物喷溅在黑色的墙壁上,像是一朵盛开的惨烈血花。 他的身体甚至还没跑出掩体两米,就扑倒在地上,手雷滚落在一旁,没有爆炸。 那扇门还在打开。 越来越多的兽人正在挤进来,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饥饿野兽。 阿巴顿和终结者们被正面的亲卫队死死缠住,根本腾不出手。 凯伦看着米勒的无头尸体,看着那扇越来越大的门缝,看着远处正在与无数强敌厮杀的荷鲁斯。 他突然不抖了。 一种奇怪的死寂般平静笼罩了他。 那是绝望之后的麻木,也是面对必然死亡时的坦然。 他想起了在运输船上,那个叫诺灵顿的大官给他们发的动员令。 那个脑满肠肥的官僚站在高台上,用激昂的语调说道: “你们是帝国的基石。基石是会被埋在土里的,但没有基石,高塔就会崩塌。” 当时他觉得那是放屁。 但现在,看着那些如同神明般战斗的阿斯塔特,看着这宏伟而残酷的战场,他突然觉得,哪怕是做一块石头,也比做一滩烂泥要好。 凯伦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装备包。 里面有一枚重型工业热熔炸弹。 那是用来爆破工事的,威力足以熔穿半米厚的精金装甲。 “我是基石。” 凯伦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检查了一下引爆器。 红灯亮着,一切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然有一丝甜味——那是肾上腺素过量分泌带来的幻觉。 他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像米勒那样盲目冲锋。 他像一只老鼠,一只在巢都阴沟里活下来的老鼠。 他紧贴着地面,利用那些巨大的兽人尸体、废弃的掩体和弹坑,向着那扇侧门匍匐前进。 十米。 一发流弹打在他身边的地板上,溅起的火花烫伤了他的脸颊,焦臭味钻进鼻孔。他没停,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二十米。 一头兽人发现了他,举起砍刀冲了过来。 凯伦没有起身,而是从腋下抽出激光手枪,对着兽人没有任何护甲的膝盖连开三枪。 滋!滋!滋! 兽人惨叫着跪倒,凯伦趁机滚进了一个弹坑,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三十米。 他已经能闻到门缝里传来的那股浓烈的口臭味了,那是烂肉在牙缝里发酵的味道,是野兽的体味。 那扇门已经打开了一半,第一批兽人已经挤了进来,它们挥舞着战斧,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距离不够。 如果在这里引爆,顶多炸死几个兽人,根本炸不塌那扇厚重的防爆门。 必须……再近一点。 必须把炸弹塞进门轴的液压杆里,熔断它。 凯伦咬了咬牙,牙龈渗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猛地从弹坑里跃起,不再匍匐,而是爆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着那扇门狂奔而去。 “WAAAGH!” 门口的兽人发现了他。十几把粗制滥造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 哒哒哒哒哒!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他身上。 凯伦感觉自己的左肩一凉,然后是剧痛。整条左臂被打断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晃荡在身侧。 他的大腿被贯穿了,鲜血喷涌而出,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但他没有倒下。 战斗兴奋剂在血管里燃烧,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身体轻得像羽毛,灵魂仿佛在燃烧。 “去死吧!杂种们!” 他冲到了门边。 一头体型庞大的兽人诺博挡在他面前,巨大的动力爪高高举起,遮住了光线,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凯伦没有躲。 他根本没想过躲。 他直接撞进了兽人的怀里,用仅剩的右手,将那枚沉重的热熔炸弹,狠狠地塞进了门框侧面的液压控制槽里。 咔哒。 那是磁力锁吸附的声音,是死神的丧钟。 兽人的动力爪落下了。 噗嗤! 凯伦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刺穿了。 冰冷的金属爪尖从他的后背透了出来,带着他的肺叶碎片和脊椎骨渣。 他被挑在了半空中,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鲜血顺着兽人的爪子流淌,滴落在炸弹上。 但他笑了。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带着一丝嘲弄和解脱。 因为他的拇指,已经按在了引爆器上。 他看着那头兽人惊愕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用尽最后一口气,轻声说道: “关门。” 轰——————!!! 一团耀眼的白色光球在门框处爆发。 那是微型太阳的温度。 数千度的高温瞬间气化了凯伦,气化了那头兽人诺博,也熔断了巨大的液压支撑杆。 失去支撑的数千吨重的防爆门,在重力的作用下,像断头台的闸刀一样,轰然落下! 哐当!!! 一声巨响,整个大厅都震颤了一下。 那扇即将洞开的死亡之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几十头挤在门口的兽人被活生生压成了肉泥,黑红色的血浆从门缝里飙射出来,像是一道血色的喷泉,喷了足足有五米远。 后续的兽人援军被挡在了外面,只能无能地锤打着厚重的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侧翼,安全了。 远处,正在厮杀的阿巴顿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和那团还在燃烧的火焰。 他不知道那个凡人叫什么名字。 他甚至没看清那个凡人的脸。 但他知道,那个凡人救了第一连,也救了这次斩首行动。 “为了那个无名的兄弟!” 阿巴顿咆哮着,手中的动力爪将一头兽人撕成两半,鲜血淋了他一身。 “别让他白死!” “随我冲锋!杀向王座!” 而在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焰中,凯伦的灰烬已经与这座钢铁高塔融为一体。 他没有看到胜利。 他没有听到欢呼。 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工兵,一个消耗品。 但他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为神明的利剑,磨去了最后一点锈迹。 ------------ 第249章 狼神之爪,与碎裂的苍穹 【PVE主线:远征乌兰诺】 【主视角:荷鲁斯·卢佩卡尔】 轰——! 侧翼那扇厚达三米的精金防爆门轰然落下,发出的巨响在空旷的王座厅内激荡,如同巨兽心脏的搏动,震落了穹顶上积攒了千年的灰尘。 那声巨响,像是一记重锤,敲在荷鲁斯的心头,也敲碎了战场上最后一丝杂音。 荷鲁斯没有回头。 他不需要回头。 作为原体,他那超凡的感官早已捕捉到了身后发生的一切。 那个凡人,那个连名字他都没记住的工兵,用一种近乎愚蠢的决绝,引爆了自己,封死了那扇可能导致战局崩盘的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那是凡人血肉在热熔炸弹数千度高温下瞬间气化的味道。 这味道并不好闻,带着硫磺、烧焦蛋白质和融化金属的恶臭。 但在荷鲁斯鼻中,却胜过世间一切昂贵的熏香。 这是牺牲的味道。 这是忠诚的味道。 是铺就王座之路必不可少的沥青。 “做得好。” 他在心中低语,声音冷硬如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那个凡人的死,为他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战术环境——单挑。 现在,这座充满了野蛮图腾,废铁恶臭与能量波动的王座厅里,只剩下他和它了。 荷鲁斯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收缩成针芒,透过动力甲面罩的红外滤镜,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从阴影中缓缓站起的庞然大物。 乌尔拉克·乌尔格。 乌兰诺的霸主。兽人的大军阀。 它太大了。 即使是以原体的标准来看,这头野兽也大得离谱,简直就是一座肉山。 它站起来的时候,那宽阔得如同城墙般的脊背,几乎遮蔽了王座厅穹顶洒下的昏黄灯光,投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它身上穿着一套由从泰坦残骸上拆下来的,精金装甲板粗暴焊接而成的动力甲,上面挂满了人类和阿斯塔特的头骨,有的头骨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脑浆。 每走一步,脚下的高强度合金地板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纹,仿佛承受不住这亵渎的重量。 它没有拿枪。 在这个级别的对决中,枪械是懦夫的玩具。 它的右臂,直接通过粗暴的神经外科手术,连接着一只还在滴着机油和鲜血的液压动力爪。 那爪子比终结者的还要大上一圈,爪尖闪烁着分解力场的幽光。 左手则握着一把还在嗡嗡作响的比普通星际战士还要高的链锯战斧,锯齿上挂满了碎肉,那是它刚刚处决的手下的残骸。 一股肉眼可见的绿色WAAAGH!力场,像沸腾的蒸汽一样环绕在它周围。 这股力量扭曲了现实,让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模糊,甚至连光线都被折射成了诡异的弧线。 荷鲁斯能感觉到,自己的正在这股狂暴的绿色浪潮冲击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虾米……” 乌尔拉克开口了。 它的声音不像是声带发出的,更像是两块巨大的岩石在海底互相研磨,低沉、浑浊,带着一股能震碎凡人内脏的次声波。 “你……很强。” 它那双充血的小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发现顶级猎物时的狂喜与贪婪。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戮欲望。 “俺能感觉到……你的骨头……很硬。” “俺要把你的头盖骨……挂在俺的旗杆顶上!当酒碗!” “WAAAAAGH!!!” 伴随着一声震碎空气的咆哮,这头重达数吨的钢铁巨兽,动了。 它没有像普通兽人那样盲目冲锋,而是展现出了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爆发力。 轰! 地面炸裂,碎石飞溅。 乌尔拉克就像是一辆安装了火箭推进器的重型坦克,瞬间跨越了五十米的距离,带着排山倒海的压迫感,狠狠地撞向了荷鲁斯! 那只巨大的动力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当头抓下! 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 快! 太快了! 快到连荷鲁斯的动态视觉,都只能捕捉到一抹绿色的残影。 如果是普通的阿斯塔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这一击直接捏成肉泥,连同动力甲一起变成废铁饼。 但荷鲁斯是原体。 是帝皇的长子,是牧狼人,是这片银河未来的战帅。 在动力爪即将触碰到他头盔翎羽的千分之一秒,荷鲁斯动了。 他没有后退。 在这个距离,后退就是死亡,是示弱,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 他那身名为“巨蛇之鳞”的精工动力甲,内部的肌肉纤维束在一瞬间过载,爆发出令人牙酸的电流声,仿佛千万条毒蛇在嘶鸣。 他向左前方踏出一步。 这一步,精准到了微米级,如同在刀尖上起舞。 滋啦——! 乌尔拉克的动力爪擦着荷鲁斯的右肩甲划过。 分解力场与陶钢装甲剧烈摩擦,溅起一串长达数米的刺眼火花,如同烟火般绚烂,照亮了两人狰狞的面孔。 荷鲁斯感觉自己的右肩像是被攻城锤狠狠砸了一下,巨大的动能让他那经过基因强化的骨骼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但他抗住了。 不仅抗住了,他还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这就是你的全部吗?野兽!” 荷鲁斯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发出一声冷酷的嘲讽,声音里充满了神性的蔑视。 他的右手,那只装备着传说级武器【荷鲁斯之爪】的手臂,如同毒蛇出洞,带着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刺向了乌尔拉克那没有任何装甲保护的腋下! 那里是关节连接处,是这头钢铁怪兽唯一的软肋,也是它那粗糙动力甲的散热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湿润,像是切开了一块腐烂的厚皮革。 荷鲁斯的利爪轻易地撕开了兽人那坚韧如轮胎的皮肤,切断了粗大的肌肉纤维,深深地刺入了它的体内,直达骨骼。 滚烫绿色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溅了荷鲁斯一身,将他那白色的狼皮披风染成了惨绿,冒出阵阵白烟。 “吼——!!!” 乌尔拉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野兽受伤后的暴虐。 但它没有退缩,甚至没有试图拔出伤口里的利爪。 相反,它那双充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诈的凶光。 那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智慧。 它猛地夹紧了腋下! 那恐怖的肌肉力量,竟然像液压钳一样,死死地锁住了荷鲁斯的右臂!动力爪的利刃卡在它的骨骼缝隙里,纹丝不动。 “抓到你了……小虾米!” 乌尔拉克狞笑着,满嘴黄牙间喷出恶臭的气息,唾液滴落在荷鲁斯的头盔上。 它左手的链锯战斧,带着凄厉的风声,横扫而来! 这一斧,足以将一辆兰德掠袭者拦腰斩断! 荷鲁斯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大意了。 这头野兽,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也比他想象的要……狠! 它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做陷阱,用重伤换取一个必杀的机会! 距离太近了。 右臂被锁死,无法格挡。 闪避空间被封死。 绝境。 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荷鲁斯的大脑进入了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 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甚至能看清链锯斧上飞速旋转的单分子锯齿,看清兽人牙缝里残留的肉渣,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战术直觉在瞬间给出了唯一的解。 不是后退,不是格挡。 是进攻。 是比野兽更野蛮的进攻。 荷鲁斯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 他没有试图拔出右臂。 相反,他顺着乌尔拉克夹紧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直接撞进了兽人的怀里! 这是自杀式的冲锋。 咚! 两具身穿重甲的庞大躯体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巨响,仿佛两颗行星的碰撞。 这一撞,让乌尔拉克的重心发生了一丝偏移。 那把横扫而来的链锯战斧,原本瞄准的是荷鲁斯的脖子,现在却因为这一撞,稍微偏高了五厘米。 滋——嘎——!!! 火星四溅! 链锯战斧狠狠地切在了荷鲁斯背后的动力背包上! 精金打造的排气格栅瞬间被切碎,内部的聚变反应堆护壳被切开了一道深痕,高温蒸汽和冷却液疯狂喷涌,发出刺耳的尖叫。 荷鲁斯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皮肉焦烂,脊椎骨都在高温下隐隐作痛。 但他活下来了。 而且,现在,他在内圈。 在这个距离,长柄战斧失去了作用。 “现在,轮到我了。” 荷鲁斯抬起头,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如同狼王露出了獠牙。 他的左手握紧成拳。 那只拳头上没有武器,只有最纯粹的、属于原体的力量。 那是足以粉碎岩石、折断钢铁的力量。 轰! 一拳。 狠狠地砸在了乌尔拉克的下巴上。 这一拳,凝聚了荷鲁斯全身的力量,甚至带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空气激波,周围的灰尘被瞬间震散。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嘈杂的战场上清晰可闻。 乌尔拉克那戴着铁下巴的巨大头颅,被这一拳硬生生地打得向后仰去,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几颗断裂的獠牙混合着血水飞了出来,像子弹一样打在墙壁上。 它那夹紧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瞬,那是生理性的痉挛。 荷鲁斯抓住机会,猛地抽出了右臂。 噗! 带出了一大蓬绿色的血雨和碎肉。 动力爪的利刃上挂着兽人的肌腱和软骨。 两人同时向后退开。 荷鲁斯退了三步,站稳。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背后的动力背包还在冒着黑烟,警报声响个不停。 右臂的动力爪上挂满了绿色的肉丝,正在滋滋作响。 乌尔拉克退了五步,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才停下。 它的下巴歪向一边,腋下的伤口血流如注,但它眼中的凶光却反而更盛了。 “好……很好……” 兽人霸主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伸手用力把歪掉的下巴“咔吧”一声掰了回来,发出一声闷哼。 “你比那些铁皮罐头……够劲!” “WAAAGH!!!” 它再次咆哮,身上的绿色力场光芒大盛,原本流血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肉蠕动着挤出了弹片。 荷鲁斯眯起了眼睛,甩了甩爪子上的血迹。 他知道,这只是热身。 真正的死斗,才刚刚开始。 他举起动力爪,向着那头野兽勾了勾手指,动作轻蔑而优雅。 “来。”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的骨头更硬。” ------------ 第250章 黑色终结者,断裂的钢铁脊梁 轰————!!! 又是一声足以震碎凡人颅骨的巨响。 那是荷鲁斯的动力锤与乌尔拉克的链锯战斧,再次发生正面碰撞。 那声音根本不像金属的交击,更像是两颗失控的行星在近距离发生了摩擦,引发了地壳的崩裂与大气的燃烧。 溢出的能量冲击波夹杂着金色的闪电,和绿色的WAAAGH!能量,化作实质般的风暴,像是一把把无形的镰刀,无差别地收割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中充满了臭氧被电离后的刺鼻酸味,以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仿佛皮肤上有无数蚂蚁在爬的静电感。 阿巴顿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是因为恐惧。 阿斯塔特不懂恐惧,更何况他是第一连的连长。 是因为那股狂暴的能量正在通过终结者盔甲的传导系统,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痉挛、跳动。 他的视网膜显示屏上全是乱码,鸟卜仪的读数在疯狂跳动,在尖叫着警告他远离那个神祇争斗的漩涡。 他站在王座厅的边缘,距离那场神之决斗只有不到五十米。 但他不能回头看。 一眼都不能。 因为在他的面前,是一堵绿色的、由钢铁、肌肉和纯粹的暴力铸成的墙。 那是乌尔拉克·乌尔格的亲卫队——“硬霸”兽人诺博卫队。 整整三百头。 它们是兽人中的精英,是经过无数次厮杀后存活下来的怪物。 每一头都穿着从被摧毁的帝国泰坦或骑士机甲上拆下来的精金装甲板,那些装甲上还残留着帝国的双头鹰徽记,却被亵渎地涂抹上了红色的油漆和兽人的图腾。 它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是致命的:巨大的动力剪、还在滴着机油的链锯斧,甚至是直接焊在手臂上的双联装重爆弹。 它们咆哮着,口中喷吐着恶臭的唾液,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想要冲破加斯塔林终结者的防线,去围攻那个正在与它们老大单挑的金色巨人。 “为了荷鲁斯!一步不退!!!” 阿巴顿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声音沙哑而狂暴,通过外部扩音器炸响,压过了兽人的战吼。 他手中的精工动力爪,这件来自泰拉统一战争时期的古老遗物,此刻已经过载到了极限。 分解力场发生器发出刺耳的尖啸,蓝色的电弧在爪尖跳跃,仿佛在渴望着鲜血的祭祀。 一头身高接近三米五、浑身挂满骷髅项链的兽人诺博冲到了他面前。 这怪物手里挥舞着一根还在喷着黑烟的工字钢,上面焊满了生锈的齿轮和尖刺,就像是一根简陋的狼牙棒。 呼——! 工字钢带着恶风横扫而来,空气被撕裂发出呜呜的声响,沉重的风压甚至让阿巴顿的披风猎猎作响。 阿巴顿没有躲。 他是终结者。 他是墙壁。 墙壁是不会躲闪的。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伺服电机发出咆哮,左肩那厚重的陶钢肩甲硬生生地撞向了那根横扫而来的工字钢。 当!!! 火星四溅,如同在昏暗的大厅里燃放了一枚烟花。 阿巴顿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了,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肩甲上的伺服电机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红色的故障灯在头盔内疯狂闪烁。 但他抗住了。 这股巨大的动能被终结者盔甲的液压系统强行吸收。 借着这一撞的反作用力,他的右手动力爪如同毒蛇出洞,带着黑色的闪电,狠狠地捅进了那头兽人诺博的腹部。 滋啦——! 那是物质被强行分解的声音。 分解力场瞬间撕裂了兽人那厚重的废铁护甲,切开了它坚韧如轮胎般的肌肉和内脏,就像热刀切开黄油。 “死!” 阿巴顿手腕一翻,动力爪在兽人体内猛地搅动,将它的肠子、胃袋和脊椎绞成一团烂泥。 那头兽人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惨叫,大蓬黑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脏器,顺着阿巴顿的手臂喷涌而出,瞬间将他黑色的盔甲染成了暗红,冒着令人作呕的热气。 但这头野兽没有倒下。 兽人的生命力顽强得令人发指。 它在临死前,竟然扔掉了武器,张开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嘴,一口咬在了阿巴顿的头盔上! 咔嚓! 强化陶钢制成的头盔目镜,竟然被它那足以咬碎岩石的咬合力,硬生生咬出了一道裂纹! 兽人的唾液顺着裂纹流了进来,滴在阿巴顿的脸上,带着一股腐烂的腥臭。 “滚开!” 阿巴顿怒吼一声,左手的一体式爆弹枪顶住兽人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大口径爆弹。 兽人的后脑勺像西瓜一样炸开了,红白之物喷了阿巴顿一脸,糊住了他的视线。 尸体轰然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阿巴顿大口喘息着,透过满是裂纹和血污的目镜,他看到更多的绿皮正在涌上来。 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挥舞着武器,像是一群不知疲倦、不知恐惧的僵尸。 “连长!左翼!左翼要崩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塔里克·托加顿焦急的吼声,背景音是链锯斧切开骨骼的噪音和爆弹枪的连射声。 “四号位缺口!它们冲进来了!” 阿巴顿猛地转头。 在左侧防线,三名加斯塔林终结者正在被十倍于己的兽人围攻。 其中一名兄弟,那是卡勒布,一个刚晋升进第一连不到半年的年轻老兵。 他的暴风爆弹枪已经打空了,链锯斧也卡在了敌人的骨头里,电机发出空转的嗡鸣。 两头兽人诺博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关节扯断,终结者盔甲的装甲板在巨力下发出扭曲的呻吟。 第三头兽人举起了一把巨大的、还在旋转的动力钻,对着他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滋滋滋——! 终结者那引以为傲的精金胸甲,在动力钻的轰鸣声中被钻透了。火花飞溅,血肉横飞。 “为了……荷鲁斯……” 卡勒布没有惨叫。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了身为影月苍狼最后的决断。 他引爆了挂在腰间的所有破片手雷和一发备用的热熔炸弹。 轰——! 一团耀眼的火球在兽群中炸开。 卡勒布消失了。连同那三头围攻他的兽人诺博,以及周围十几只绿皮,一起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和碎肉。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兽人掀翻,暂时堵住了那个缺口。 阿巴顿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那是他的兄弟。 是他的兵。是和他一起在泰拉统一战争中流过血、在无数个世界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他没有时间悲伤。 在战场上,悲伤是多余的情绪。 “补位!托加顿!带人补上去!” 阿巴顿咆哮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愤怒的味道,是复仇的味道。 “别让卡勒布白死!把那个缺口给我堵死!”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没有一只绿皮能打扰父亲的决斗!”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消耗战。 加斯塔林终结者只有四十人。 而兽人亲卫队源源不断,仿佛杀不完一样。 每一次呼吸,都有爆弹在爆炸,每一次心跳,都有链锯在撕裂血肉。 阿巴顿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 他的肌肉在燃烧,肺部像是在拉风箱,每一次挥动动力爪都变得比上一次更沉重。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刺痛着眼睛。 但他必须坚持。 因为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那场决斗,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那股属于荷鲁斯的金色灵能光辉,正在变得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炽热,像是一颗正在升起的太阳,照亮了这座黑暗的大厅。 而那股属于乌尔拉克的绿色WAAAGH!能量,虽然依旧狂暴,但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像是风中残烛。 父亲在压制它。 “坚持住!” 阿巴顿一脚踹开一具兽人尸体,背靠着一根巨大的承重柱,手中的爆弹枪向着前方扇形扫射,弹壳像雨点一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是影月苍狼!” “我们是帝国的尖牙!” “杀!!!”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 一头体型仅次于乌尔拉克的兽人战将,穿着一身挂满了人类头骨的动力甲,手里提着一把双刃动力斧,撞开了人群,直奔阿巴顿而来。 它的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它的呼吸像是一台蒸汽机。 它的目标很明确——杀穿这条防线,去支援它的老大。 “想过去?” 阿巴顿扔掉了打空的爆弹枪,双手握紧了那只还在滴血的动力爪。 他那张满是鲜血和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如恶鬼般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对杀戮的渴望。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没有等待对方冲锋。 他迎着那柄足以开山裂石的战斧,发起了反冲锋。 这是一场凡人无法插手的神战边缘,最惨烈的一角。 在这里,没有战术,没有撤退,没有怜悯。 只有钢铁与血肉的硬碰硬。 只有用命换命的……忠诚。 ------------ 第251章 牧狼神加冕,坠落的绿月 汗水混合着粘稠的血污,顺着额头那道深深的皱纹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咸涩刺痛。 荷鲁斯没有眨眼。 连眼睫毛的颤动,都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抑制。 在他面前,那座名为乌尔拉克·乌尔格的绿色肉山,正发出如同蒸汽锅炉即将爆炸般的粗重喘息声。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内废铁植入物的撞击声,喷吐出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浪,带着腐肉和机油的恶臭,扑打在荷鲁斯的动力甲面罩上。 这头野兽太强壮了。 它那身由无数泰坦装甲残片、掠夺者坦克履带和受害者骨骼拼凑而成的重型板甲上,已经布满了荷鲁斯留下的深深爪痕。 黑红色的机油混合着浓稠得像沥青一样的绿色血液,像瀑布一样顺着它的腿甲流淌,在脚下汇聚成一个个冒着热气、滋滋作响的血洼。 但这头野兽依然站着。 不仅站着,它那双充血的小眼睛里,红光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疯狂,那是对杀戮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WAAAAAGH!!!” 乌尔拉克再次咆哮。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声波,而是一股实质性的足以扭曲现实的冲击。 空气中那些肉眼可见的绿色电弧,像是一条条狂舞的毒蛇,疯狂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 精金地板在尖叫,空气在燃烧,甚至连重力都在这股狂暴的意志下发生了紊乱。 荷鲁斯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风暴的中心,独自面对着整个星球的愤怒。 他那身名为“巨蛇之鳞”的精工动力甲,在WAAAGH!力场的全方位压迫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背后的动力背包因为刚才的重创,冷却系统已经彻底失效。 反应堆的热量透过内衬,灼烧着他的脊背,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贴在皮肤上,皮肉焦烂的臭味钻进了鼻孔。 痛。 彻骨的痛。 但这痛楚让他清醒,让他兴奋,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神血在血管中奔涌,发出了江河奔腾般的轰鸣。 “来啊,野兽。” 荷鲁斯低声说道。 他没有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却藏着足以淹没世界的暗流。 那是居高临下的审判,是牧狼人对猎物的最后通牒。 他缓缓举起右手的【荷鲁斯之爪】。 那四根闪烁着分解力场,长达一米的黑色利刃,在昏暗的王座厅里划出四道致命的流光,仿佛撕裂了空间本身。 左手的动力锤,重重地顿在地上。 咚! 合金地板瞬间龟裂,碎石飞溅。 “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 乌尔拉克动了。 它抛弃了那把已经卷刃、卡满了碎骨的链锯斧,双手握住那把还在喷吐着黑烟的工业动力剪。 那原本是用来拆解星舰龙骨的重型工程器械,现在成了它的凶器。 轰! 地面炸裂。 这头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像是一辆加装了火箭推进器的失控重型攻城锤,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撞了过来! 轰!!! 两尊半神级别的存在,在王座厅的中央再次碰撞。 这不是技巧的较量,这是纯粹力量与意志的对轰。 是两颗行星在轨道上的死寂对撞。 动力剪的锯齿疯狂旋转,死死地咬住了荷鲁斯的动力锤柄。精金与精金的摩擦,激发出像喷泉一样爆发的火花,照亮了两人狰狞的面孔。 距离太近了。 荷鲁斯能闻到对方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真菌和烂肉的口臭味,能看到对方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冷酷、扭曲的脸。 力量。 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动力锤传导过来,荷鲁斯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达半米的深沟,火星四溅。 “你……很强……” 乌尔拉克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镶嵌着铁钉的黄牙,声音浑浊得像是沼泽里的气泡破裂。 “但俺……更强!” “WAAAGH!” 随着它的怒吼,它身上的肌肉再次膨胀,那股绿色的能量场瞬间暴涨,竟然硬生生地压制住了荷鲁斯的金色灵能! 动力剪在尖啸,一点点地压向荷鲁斯的脖颈。锯齿距离他的颈动脉只有不到十厘米。 荷鲁斯感觉到了压力。 但他没有慌乱。 在他的脑海中,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闪过了刚才那一幕——那艘燃烧的飞船,那个叫哈尔的凡人,那道撕裂天空的火光。 他又想起了身后的阿巴顿,想起了那些正在用生命为他阻挡兽人援军的子嗣,想起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兄弟。 “你们把路铺到了这里。” 荷鲁斯在心中默念,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如果我在这里倒下,那你们的血,就白流了。” “我是荷鲁斯。” “我是……帝皇的长子!” 那不是灵能,是他在无数个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无敌信念! “跪下!” 荷鲁斯发出一声暴喝,如同神雷炸响,震得王座厅的玻璃全部粉碎。 他没有试图推开动力剪。 相反,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 他松开了握着动力锤的左手。 任由那把沉重的金色动力锤,卡住对方的武器。 他的左手,那只覆盖着精工手甲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砸向了乌尔拉克那毫无防备的面门!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兽人霸主的鼻梁上。 那是原体肉体力量的极致爆发。 骨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干枯的树枝被折断。 乌尔拉克那颗硕大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鼻梁塌陷,鼻血狂喷。 但这还没完。 荷鲁斯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就在乌尔拉克仰头的瞬间,他右手的动力爪,动了。 不再是挥砍,不再是格挡。 而是——刺。 这四根利刃,凝聚了荷鲁斯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技巧,全部的杀意。 它们撕裂了空气,撕裂了WAAAGH!力场的阻隔,撕裂了那层厚重的废铁胸甲。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湿润,像是切开了一块腐烂的厚皮革。 四根长达一米的动力爪,深深地刺入了乌尔拉克的胸膛,从它的后背透了出来! 分解力场在兽人的体内疯狂肆虐,将它的心脏、肺叶、脊椎,在一瞬间搅成了一团烂泥。 乌尔拉克的动作僵住了。 它那双充血的小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比它小了一号,却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男人。 它手里的动力剪无力地松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俺……” 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涌上来的只有大股大股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堵住了它的喉咙。 荷鲁斯没有给它留下遗言的机会。 他冷漠地看着这头野兽,手腕猛地一翻。 滋啦——! 动力爪横向切割。 乌尔拉克那庞大的身躯,几乎被拦腰截断。 它那沉重的尸体,像是一座倒塌的肉山,轰然跪倒在荷鲁斯面前,然后重重地扑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王座厅内,瞬间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冲击阿巴顿防线的黑兽人亲卫队,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它们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大,看着那个站在尸体旁,浑身浴血的黑色巨人。 它们眼中的红光熄灭了。 那股支撑着它们战斗至今的WAAAGH!能量,随着霸主的死亡,如同退潮般烟消云散。 荷鲁斯缓缓收回动力爪,甩掉上面的血迹。 他大口喘息着,肺部像风箱一样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他没有休息。 他弯下腰,伸出左手,抓住了乌尔拉克那颗硕大的、狰狞的头颅。 那是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势的脑袋。 现在,它是他的战利品。 荷鲁斯拖着那具沉重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王座厅尽头的露台。 金属战靴踩在血泊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整个银河的心跳上。 他走到了露台边缘。 狂风呼啸而来,吹动着他残破的披风,发出猎猎的声响。 在他脚下,是数千米高的深渊。 而在更远的地方,在那片广阔的平原上,是数以百万计正在厮杀的兽人和帝国军队。 荷鲁斯举起了那具尸体。 他将乌尔拉克·乌尔格那庞大的身躯,高高举过头顶。 金色的阳光穿透了消散的乌云,照耀在他身上,将他的盔甲染成了一片辉煌的金色,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看啊!” 荷鲁斯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扩音阵列,通过轨道舰队的广播系统,响彻了整个乌兰诺,响彻了整个星系。 那声音如同雷霆,滚过大地。 “你们的首领,死了!” 他双手发力,将那具尸体狠狠地扔了下去。 尸体在空中翻滚着,坠落着,像是一块被丢弃的垃圾。 地面上,无论是兽人,还是人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望着那个坠落的黑点。 然后。 “荷鲁斯!荷鲁斯!荷鲁斯!” 欢呼声爆发了。 先是阿巴顿和终结者们,然后是外围的影月苍狼,接着是钢铁勇士、太空野狼、帝皇之子、钢铁之手……最后是数以亿计的凡人辅助军。 那声音如同一场海啸,瞬间淹没了兽人的哀嚎,淹没了战场的炮火声。 那是胜利的声音。 那是新王登基的礼炮。 荷鲁斯站在高塔之巅,俯瞰着脚下的众生。 他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感受着那股汇聚在他身上的、前所未有的荣耀与权力。 他笑了。 但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 那是站在巅峰之人的寒冷。 他转过身,看向王座厅的阴影处。 那里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他的父亲,那个坐在轨道旗舰上的人,正在看着他。 “我做到了,父亲。” ------------ 第252章 基因的哀鸣,废土的狂信徒 神经连接终端的插头从后颈拔出,发出一声湿润的、令人不适的轻响。 李昂猛地向前佝偻着身子,大口喘息。 肺叶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噬着创作舱内带有淡淡消毒水味的冷空气,试图驱散脑海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焦尸、硫磺和数亿加仑鲜血的恶臭。 耳边那震碎星河的“WAAAGH!”怒吼消失了。 链锯剑切开骨骼的刺耳摩擦声消失了。 数百万凡人辅助军在泥泞战壕中临死前呼喊母亲的绝望呐喊,也消失了。 世界重归寂静。 只有维生系统发出的单调嗡鸣,像是在为那场刚刚结束的星际屠杀默哀。 李昂没有立刻动弹。他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那是长时间操控庞大舰队群进行微操留下的神经幻痛。 他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那行代表推演结束的淡金色字样,眼神深邃如渊,仿佛还倒映着乌兰诺主星爆炸时那刺瞎双眼的强光。 结束了。 这场确立人类银河霸主地位的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疲惫与虚无。 不是荣耀,不是权柄,而是无穷无尽的算计,是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战损数字时,那种必须保持的、近乎非人的麻木。 此时此刻,现实世界。 《创世纪》的主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不是冷场,那是数亿观众在目睹了一场超出他们认知极限的“工业化屠杀”后,生理性的失语。他们被那宏大的暴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有人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惊叹。 紧接着,声浪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场馆。 镜头切向解说席。 “呼……呼……” 汉克粗暴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扣子崩飞了一颗。 他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 这位前战术冠军的手在剧烈颤抖,他试图端起水杯,却把水洒了一桌子。 “各位……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汉克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战栗。 “我解说过上千场战争推演。我看过魔法文明的禁咒对轰,也看过机械文明的舰队骑脸。但那些……那些都像是橱窗里的精美模型,是易碎的玩具。” 他指着大屏幕上那张定格的画面——荷鲁斯高举兽人霸主尸体,脚下是无尽的尸山血海,金色的阳光穿透硝烟,照耀在他那身染血的战甲上,宛如一尊从地狱杀回天堂的战神。 “这是纯粹的暴力。不含一丝杂质的、工业化的暴力。” “他在用几百万凡人的命去填平战壕,用几亿吨的弹药去清洗地表,用原体这种半神级别的怪物去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斩首。”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这是清除害虫。这是星际级别的灭鼠行动。” “太……太他妈震撼了。” 旁边的伊莱·温特教授没有接话。他正像个疯子一样飞快地在数据板上记录着什么,手指几乎敲出了残影,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冷光,遮住了他眼中那近乎狂热的恐惧。 “汉克,别只盯着死人看。” 教授猛地抬起头,把一张复杂的战役复盘图甩到了大屏幕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连接着【边疆】、【舰队】与【地面】,构成了一张庞大的、吞噬一切的后勤网络。 “看看这个!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教授的声音尖锐而急促,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些红色的数据线。 “看看这些消耗量!在战役开始前的三个月,那个叫诺灵顿的后勤总管,把整个G-7星域的产能榨干了! 他把民用飞船拆解成装甲板,把囚犯的大脑切除做成机仆,把每一盎司的金属都变成了子弹!” “第一波次攻击,消耗了三亿吨弹药!三亿吨!这相当于把一座山脉磨成粉末洒出去!” “如果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后勤,佩图拉博的火炮在第一天就会哑火!如果没有那艘自杀式袭击的运输船,荷鲁斯根本没机会突入王座厅!” 伊莱教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平复胸中的激荡。 “这不是战术的胜利,这是体制的胜利。” “在‘人类帝国’这个文明里,人命是燃料,金钱是润滑油,仇恨是助燃剂。这是一台精密的、冷酷的、为了战争而生的绞肉机。” “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无论是异形、恶魔,还是所谓的道德与人性,都会被它无情地粉碎,然后吞噬。” “这才是这个文明能获得‘史诗级’评价的根本原因——它比兽人更残忍,比混沌更无情,因为它拥有绝对的秩序。” 随着教授的剖析,主脑的评分系统开始滚动。 每一个分数的跳动,都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观众的心上。 【战争动员率】:99.8%(极致的总体战) 【资源转化率】:98.5%(连尸体都变成了肥料) 【宏观统御力】:97分 【文明威慑力】:99分 【最终总分:625.5】 “排名!快看排名!”莉娜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失真,她指着全息榜单,手指都在哆嗦。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文明设定榜】上的那个名字——“人类帝国”,像是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开始向上攀升。 它碾碎了那些精致的魔法文明,撞开了那些繁琐的科技文明。 最终,轰然停下。 第198名。 “前两百……”汉克喃喃自语,眼神复杂。 创作舱内。 李昂看着那个排名,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对于外界的喧嚣,他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乌兰诺那片还在冒着硝烟的废墟,越过了正在接受万军欢呼的新任战帅荷鲁斯,投向了银河系更深邃、更黑暗的角落。 那里,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那里,还有十几个流落在外的“半神”,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父亲。 或者,等待着毁灭。 他打开了【帝国军备录】。 在一排排金光闪闪、已经迎回原体的军团图标旁,有一个图标显得格格不入,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第九军团。 它的图标是暗红色的,像是一块干涸了千年的血痂,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图标边缘甚至还在不断滴落着虚拟的血滴。 而在状态栏里,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红色警告,如同病危通知书: 【警告:第九军团“亡魂军团”基因稳定性已跌破临界值。】 【警告:‘红渴’变异正在失控。该军团在最近的三次战役中,出现了大规模吞食敌军/友军尸体的行为。】 【警告:若无原体基因样本进行稳定,该军团将在三个标准泰拉年后……被裁撤/净化。】 李昂点开了一段第九军团的战场记录影像。 画面剧烈抖动,背景是昏暗的辐射废土。 一群身穿破旧动力甲的战士,正趴在尸体堆上。他们没有在打扫战场,也没有在警戒。 他们摘下了头盔,露出了苍白如纸、满是溃烂疮疤的面孔。 他们的嘴里长满了尖锐的獠牙,正疯狂地撕咬着异形的尸体,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理智,只有野兽般的饥渴和无尽的痛苦。 “血……我们需要血……” 低沉的嘶吼声从扬声器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把他找回来,第九军团就废了。” 李昂关闭了影像,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舱室内回荡。 他太了解这支军团了。 在圣吉列斯回归之前,他们不是天使,他们是帝国最可怕的食尸鬼,是战场上的食人魔。 他们被诅咒了,基因里的缺陷让他们在杀戮中寻找片刻的安宁,却又在清醒后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其他的阿斯塔特军团敬畏他们,但也深深地厌恶他们,视他们为一种必要的污秽,甚至有传言说,帝皇准备像抹除第二和第十一军团那样,抹除这群食尸鬼。 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们。 只有那个拥有洁白羽翼,完美得如同神话本身,却降临在辐射地狱中的……天使。 圣吉列斯。 这不仅仅是为了凑齐十八个原体。 更是因为,在未来的那场终极背叛中,圣吉列斯是唯一能与荷鲁斯在正面战场抗衡,甚至在精神层面压制混沌诱惑的存在。 他是帝国的“光”,是绝望中的希望,是那个黑暗宇宙中唯一一抹人性的亮色。 李昂没有犹豫,手指划过星图,锁定了那个被剧毒辐射云包裹的死亡世界——巴尔。 【PVE主线任务更新:【寻回失落的原体:圣吉列斯】。】 【任务目标:降临巴尔,净化辐射变异体,寻回第九原体。】 但就在他准备点击“开始推演”的瞬间,主脑那冰冷的提示框弹了出来,像是一道铁闸,挡在了他的面前。 【战略需求清单生成中……】 【检测到目标星球‘巴尔’环境极度恶劣。】 【环境分析:超高浓度辐射尘(致死级)、基因噬灭病毒残留、变异生物群落(辐射蝎、变异人)。】 【前置需求如下:】 【技术需求】:A级辐射净化/防护技术。 说明:巴尔的辐射足以穿透常规动力甲,凡人辅助军无法在地面存活超过一小时。你需要更强的护盾或环境改造手段。 【生物需求】:基因稳定剂/高纯度基因原浆。 说明:第九军团的战士处于崩溃边缘,在见到原体之前,他们可能会先变成疯子。你需要一种手段来暂时压制‘红渴’。 李昂看着这份清单,眉头紧锁。 辐射防护,他现在的科技树里只有基础的,根本扛不住巴尔那种核冬天级别的辐射。如果强行登陆,部队还没见到原体,就会先烂在动力甲里。 基因稳定剂,机械神教那边还在研究,进度缓慢。 必须先解决技术瓶颈。 就在这时,主脑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检测到选手‘李昂’已晋升A级梯度。】 【根据《创世纪》排位规则,您的首场A级排位赛即将开始。】 【正在为您匹配对手……】 李昂抬起头。 巨大的全息轮盘在虚空中飞速旋转,无数代表不同文明的徽记一闪而过——魔法、灵能、生物、机械……每一个徽记背后,都是一个强大的文明。 他无法选择,只能等待。 这就是赛制的残酷之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走进角斗场的,是送分童子,还是致命克星。 叮。 轮盘停了。 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由三个互相咬合的生锈齿轮和一颗变异骷髅组成的徽记,定格在屏幕中央。那徽记周围还环绕着象征辐射的警告标志。 【匹配成功。】 【对手:‘原子神父’。】 【文明:废土游骑兵-辐射之子。】 【当前排名:第188名。】 【文明特性:该文明崇拜核能与变异,认为辐射是进化的催化剂。拥有极高的辐射抗性与基因改造技术。】 李昂看着那个绿色的骷髅徽记,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运气? 不,这是概率学的必然。在A级梯度里,能爬到前两百名的,大多都是这种在极端环境下点歪了科技树的特化文明。 “辐射抗性……基因改造……” 李昂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猎人看到猎物的光芒。 这不就是他现在最缺的东西吗?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对战模式:焦土生存。】 【胜利条件:在超高辐射的废土世界中,存活至最后,或摧毁敌方避难所。】 【十秒后,进入文明角斗场。】 …… 【文明角斗场-取利阶段】 光芒散去。 李昂站在石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铁锈味。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全身包裹在厚重铅制长袍里的人。 那人佝偻着背,脸上戴着一个破旧的防毒面具,呼吸管里发出呼哧呼哧的浑浊声响,就像是一个破风箱。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还在滴答作响的微型核反应堆,绿色的荧光液在透明管线中流淌,照亮了他那双浑浊、充血的眼睛。 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肿瘤和溃烂的疮口,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将其视为勋章。 原子神父。 “赞美原子……赞美光辉……” 原子神父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听起来像是在辐射尘里打滚的砂纸,粗糙、沙哑,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神经质。 他伸出戴着厚重铅手套的手,指着李昂,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蔑视。 “又一个……干净、脆弱、令人作呕的纯血人类文明。” “你们拒绝进化。你们畏惧辐射。你们把神赐的能量视为毒药。” “你们在废土上……活不过一天。” 【“辐射之子”对“人类帝国”提交攻击提案。】 【攻击逻辑:我攻击“人类帝国”的“生物洁癖”。】 【阐述:你们追求基因的纯净,视变异为异端。但在高辐射环境下,纯净就是脆弱,就是死亡。不适应环境的物种,注定灭绝。】 【手段:我将向你的部队投放“高浓度辐射尘”和“基因瓦解毒气”。你们的士兵会因为拒绝变异而全身溃烂、基因崩解,在痛苦中死去。】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环境适应论”攻击。 在废土题材的博弈中,这几乎是无解的阳谋。要么变异,要么死。 但李昂没有慌。 他看着那个以此为荣的怪胎,看着那个为了生存而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眼中只有冷漠。 那是高等文明看待野蛮部落的眼神,是工业巨兽看待路边杂草的眼神。 “适应?” 李昂开口了,声音平静而有力,在空旷的角斗场中回荡。 “人类不需要适应环境。” “那是野兽才做的事情。” 他抬起手,提交了他的反击提案。 【“人类帝国”对“辐射之子”提交反击提案。】 【反击逻辑:我攻击“辐射之子”的“进化论”。】 【阐述:变异不是进化,是退化。是向恶劣环境的妥协与投降。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我们改造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改造我们。】 【如果空气有毒,我们就制造行星级大气过滤器。】 【如果大地有辐射,我们就铲平大地,铺上几公里厚的钢铁与混凝土。】 【攻击推演:】 【我将向战场投放“机械神教·宏观环境改造引擎”与“辐射中和云爆弹”。】 【我不会去适应你的辐射。】 【我会清除它。】 【当辐射消失,当废土变回净土,你们这些依赖辐射生存的变异体,才是那个注定灭绝的物种。】 原子神父愣住了。 他那防毒面具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愕。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试图去“清洗”整个世界的辐射。那需要多大的能量?多狂妄的野心?多霸道的科技? 【判定中……】 主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判定结果:攻击【成立】。】 【该反击逻辑,体现了“工业文明”对“废土部落”的降维打击。】 【“人类帝国”从“辐射之子”处,夺取三枚【战略优势筹码】。】 李昂看着手中增加的筹码,面无表情。 他不需要变异。 他只需要钢铁,和火。 “准备好。” 他看着对面那个开始慌乱的对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要开始……大扫除了。” ------------ 第253章 铁肺的呼吸,燃烧的大气层 【PVP对战:焦土生存】 【视点人物:“铁肺”卡尔(帝国第104辐射清理工兵团·连长)】 卡尔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那是一种沉重、浑浊,通过老旧的工业级过滤呼吸器阀门挤压出来的嘶鸣,像是一台年久失修即将报废的风箱在胸腔里拉动。 呼哧——呼哧—— 每一次吸气,活性炭滤芯都在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解。 每一次呼气,面罩那布满划痕的强化玻璃内侧都会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旋即又被干燥、带有化学药剂味道的热风吹散。 这种幽闭的、循环往复的声音,是他与这个剧毒世界之间唯一的隔阂。 他站在“净化者”号大气改造机那如山岳般庞大的履带旁。 脚下是已经玻璃化的岩石,每走一步,沉重的铅底战靴都会将脆弱的结晶踩得粉碎,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这里是地狱。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黄绿色,厚重的辐射云层像是一块发霉的流脓的裹尸布,死死捂住了这颗星球的咽喉,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 空气中的盖革计数器在疯狂尖叫,指针已经顶到了红区,发出的“咔咔”声密集得连成了一线。 如果现在脱下面罩,凡人的肺会在三秒钟内开始溃烂、溶解,变成一滩从嘴角流出的血水。 地面上没有泥土,只有厚达半米的辐射尘埃。扭曲的变异植物像是一只只干枯的、向苍天求救的鬼手,从灰烬中伸向天空,祈求着并不存在的救赎。 “连长。” 副官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夹杂着静电干扰的滋滋声,听起来遥远、失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幽灵低语。 “鸟卜仪阵列侦测到大规模敌对生物信号。三点钟方向,距离两公里。数量……像蝗虫一样多。” 卡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那只包裹在厚重铅层防护服里的手,笨拙地擦了擦面罩外侧的灰尘。他的动作迟缓而沉重,就像是一只穿着铁甲、在深海中行走的冬眠巨熊。 透过面罩,他眯起眼睛,看向灰蒙蒙的地平线。 他看到了那些东西。 那是“辐射之子”的游骑兵。 或者说,是一群被辐射彻底扭曲了灵魂与肉体的怪物。是基因链崩坏后的产物。 它们没有穿防护服。 它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荧光绿色,上面布满了流脓的肿瘤、增生的骨刺和不断蠕动的肉瘤。 有些人长着三个手臂,有些人只有一只巨大的、充血的眼睛,还有些人的下巴裂开,露出了像昆虫一样的口器。 它们骑着由废铁、骨头、塑料和不知名生物皮革拼凑成的摩托车,引擎喷吐着黑烟,发出破锣般的轰鸣。 手里挥舞着还在滴着绿色粘液的链锯刀、生锈的铁管和绑着炸药的长矛。 它们在欢呼,在嚎叫,在享受这充满辐射毒素的空气。 在这个连细菌都难以生存的剧毒世界里,它们像鱼儿在水里一样自在。辐射是它们的养料,变异是它们的恩赐,畸形是它们的荣耀。 “这就是……适应环境?” 卡尔的声音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启动一号圣歌。” 卡尔下令,声音里带着一种神圣的庄严,仿佛不是在开启一台机器,而是在唤醒一尊古神。 在他身后,那台高达百米的“净化者”大气改造机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大地在颤抖,碎石在跳动。 嗡——————!!! 巨大的散热塔开始喷吐白色的蒸汽,如同神明的呼吸,瞬间冲散了周围的黄绿色毒雾。 数千个如同巨兽之口的进气阀同时打开,巨大的吸力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漩涡,开始贪婪地吞噬着周围那充满剧毒的空气。 机器内部,直径达数十米的涡轮叶片开始旋转,速度快到发出了尖锐的啸叫,那是工业文明对原始荒蛮的宣战。 “敌袭!它们冲过来了!” 变异游骑兵们发现了这个巨大的钢铁怪物。它们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这台机器正在抽走它们的“空气”,正在净化它们的“家园”,正在剥夺它们赖以生存的毒素。 “为了原子!!!” 领头的一个变异人首领咆哮着,它那只变异成巨爪的手臂指着改造机,眼中满是疯狂与绝望。 数千辆废土摩托车轰鸣着,像是一股绿色的泥石流,卷着漫天的辐射尘,向着帝国工兵团的阵地冲来。 它们的速度极快,在废墟间跳跃、穿梭,手中的土制炸弹和酸液枪喷吐着火舌,子弹打在工兵们的铅层护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防御阵型。” 卡尔没有慌乱。 他举起手中那把沉重的连接着背部能源背包的“热熔切割器”。 那原本是用来切割星舰装甲板的工业工具,现在成了他的武器。 “工兵团,那不是敌人。” 他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回荡,稳定得像是一块磐石,压过了所有的恐惧。 “那是垃圾。” “清理掉。” 滋——! 卡尔扣动了扳机。 一道温度高达数千度的热熔射线,从切割器的喷口射出。 它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它只是单纯的、极致的……热。 那是分子层面的剧烈运动。 冲在最前面的那辆废土摩托车,连同上面的变异人,在接触到射线的瞬间,就像是蜡烛一样融化了。 金属变成了铁水,骨骼变成了灰烬,血肉变成了蒸汽。 没有惨叫,因为声带在发声之前就已经气化了。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一百道…… 帝国工兵团的战士们,并没有像正规军那样列阵射击。 他们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日常的工业作业,冷静、高效、无情。 他们举着热熔枪、重型火焰喷射器、等离子切割机。 他们面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变异狂潮,就像是在面对一堆需要被焚烧的工业废料,一堆需要被铲除的真菌。 呼——!!! 数百条火龙喷涌而出。 那是特制的“钷”燃料,能在无氧环境下剧烈燃烧,温度足以烧穿岩石。 红色的火墙瞬间吞噬了绿色的泥石流。 惨叫声终于响起来了。 那些以辐射为食、以变异为荣的怪物们,终于想起了什么叫作“痛”。 它们的再生能力在高温面前毫无意义,新长出来的肉芽瞬间被烧焦。 它们的辐射抗性在等离子体面前就是个笑话,细胞结构在瞬间崩解。 卡尔看着一个全身长满鳞片的变异人冲破了火墙,浑身着火地扑向他,嘴里还在嘶吼着亵渎的语言,那只变异的爪子试图撕开他的防护服。 他没有后退。 他只是冷静地抬起沉重的铅底战靴,一脚踹在那个怪物的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是脆弱的变异骨骼在工业标准下的粉碎。 然后,他将热熔切割器的喷口,直接怼在了那个怪物的脸上。 “尘归尘。” 滋! 怪物的头颅消失了,只剩下一具无头的焦尸倒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卡尔甩了甩枪口上的灰烬,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台正在全功率运转的“净化者”。 机器顶端的巨大烟囱里,不再喷出黑烟。 经过层层过滤、净化、再造的空气,化作一股清澈的透明,带着淡淡臭氧味的气流,正源源不断地喷向天空。 那股气流像是一根擎天之柱,捅破了苍穹。 那里的黄绿色云层正在被撕裂,被驱散,被净化。 一缕久违的纯净阳光,穿透了百年的阴霾,像一把金色的利剑,刺破了这片废土的苍穹。 阳光洒在卡尔那满是灰尘的面罩上。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那股来自恒星的温度。 透过那层厚厚的玻璃,他看到了远处那些正在溃退、正在哀嚎的变异人。 它们在阳光下捂着眼睛,皮肤开始冒烟,起泡,溃烂。 对于适应了黑暗与毒素的它们来说,这纯净的光芒,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这就是……净化。” 卡尔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吸进来的还是过滤后的空气,但他仿佛已经闻到了…… 新世界的味道。 那是秩序的味道,是文明的味道。 “继续工作。” 他转过身,对着那些正在欢呼的工兵们下令,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使命感。 “把这片垃圾场烧干净。” “我们要在这里,铺上一条……” “通往天堂的路。” ------------ 第254章 窒息的废土,与钢铁的洪流 【PVP对战:焦土生存-战争推演阶段】 卡尔抬起那只覆满铅层与陶钢的沉重手臂,手指摸索到了头盔侧面的气密阀。 嘶—— 伴随着一声如同高压锅泄气般的长叹,那顶满是划痕,沾满了辐射尘、变异人血污和机油的防辐射头盔,在伺服电机的微弱嗡鸣声中缓缓脱落。 湿热的废气从领口溢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依旧干燥、粗糙,带着一股烧焦塑料味。 未散尽的硝烟味和电离后的臭氧味。但那种能让肺泡瞬间溃烂、让喉咙像吞了刀片一样的金属味——那种属于“辐射”的味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高浓度臭氧的清新,是刚刚冷却的岩石散发出的泥土气息,是过滤系统无法模拟的“真实”。 那是“秩序”的味道。 是人类的味道。 在他身后,那台如山岳般庞大的“净化者”大气改造机已经停止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座钢铁铸就的移动神庙,此刻正静静地伫立在荒原之上。 巨大的散热格栅正在通过热交换排出滚滚白气,像是一头刚刚进食完毕,正在反刍的史前巨兽。 无数根粗大的管道像血管一样插入大地,将原本剧毒的土壤过滤、重组。 而在他面前,这片曾经是死寂绿色,布满剧毒真菌和辐射云的废土,现在变成了一片焦黑与灰白交织的荒原。 所有的变异植物都化为了灰烬,所有的辐射尘都被固化成了玻璃状的结晶,在恒星的光芒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连长,鸟卜仪读数显示,空气质量指数已达标。辐射值降至安全阈值以下。” 副官的声音不再是从通讯器里传出的,带着静电干扰的失真电子音,而是真实的、带着一丝疲惫与欣慰的人声。 “我们可以摘下面具了。” 卡尔点了点头,但他没有露出笑容。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油污和汗水留下的沟壑,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在抽动。 他的眼神依旧警惕,像是一台扫描仪,冷冷地扫视着远处那片扭曲的废墟阴影。 “别放松。” 他从腰间拔出那把沉重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工兵铲。 铲刃上还残留着变异人的绿色血迹,正在滋滋作响,散发着刺鼻的酸味。 “环境是干净了,但垃圾还没扫完。” 他伸出手指,那根手指粗糙得像是一根铁条,指着前方那片由废铁、骨头、塑料和不知名生物皮革拼凑而成的扭曲建筑群。 那是“辐射之子”的一个前哨站。 它像是一颗长在大地上的毒瘤,丑陋、畸形、散发着混乱的恶臭。 “工兵团,转换作业模式。” 卡尔的声音低沉有力,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帝国军官特有的冷酷。 “放下切割机,拿起爆弹枪。”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清洁工。” “我们是……拆迁队。” 辐射之子前哨站-地下掩体 【主视角:变异人头目“三眼”】 “三眼”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因为毒气,而是因为“空气太干净了”。 对于他们这些世世代代在辐射尘埃中进化、基因链早已扭曲,细胞结构依赖辐射能维持的变异人来说,纯净的氧气和阳光就像是强酸一样剧毒。 他的皮肤开始干裂,脱落,露出下面鲜红的、像剥了皮的青蛙一样的嫩肉。 他的第三只眼睛,因为受不了强光的刺激而流出了黄色的脓水,剧痛让他想要把眼球抠出来。 “该死的……纯血种……” 他趴在掩体的射击孔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缠满胶带的镭射步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入了枪托的烂木头里。 他看到了外面那个可怕的景象。 那些穿着灰色厚重制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帝国士兵,正在像推土机一样推进。 他们没有像废土上的掠夺者那样怪叫着冲锋,也没有像野兽一样散乱。 他们排成了一道笔直的、沉默的、不可阻挡的线。 咚!咚!咚! 那是数千双沉重的磁力战靴,同时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三眼”的心脏上,让他的血液随之震颤,让掩体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在他们身后,是一辆辆刚刚通过轨道空投舱砸在地上的“奇美拉”装甲运兵车。 那些钢铁怪兽喷吐着黑烟,履带碾碎了变异植物的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在咀嚼着这片废土的骨头。 “为了原子之神!为了辐射!为了我们的家园!” “三眼”绝望地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扣动了扳机。 滋—— 一道红色的激光射了出去,打在一名帝国士兵的胸甲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冒出一缕青烟。 那个士兵只是晃了一下,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中的激光步枪,动作标准得如同机械教的伺服臂,精准、僵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滋——! 一道比“三眼”手中的武器强力十倍的高能激光束瞬间贯穿了射击孔。 “三眼”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了。 红白之物喷溅在掩体的墙壁上,混合着绿色的辐射液。 他最后的视野,是那道灰色的钢铁防线,正无情地碾过他的尸体,向着更深处的黑暗推进。 帝国军登陆场-临时指挥部 【主视角:太阳辅助军指挥官,马库斯上校】 马库斯上校站在刚刚搭建好的指挥平台上,手里拿着一杯热腾腾的、苦涩的提神汤剂。 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工兵和穿梭的装甲车,投向了远方的地平线。 那里,数道巨大的火柱正在从天而降,那是轨道空降舱再入大气层时的尾焰,将昏暗的天空撕裂。 那是后续的登陆部队,是帝国的铁拳。 “这才是战争。” 马库斯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陶醉。 他不是那种喜欢身先士卒的莽夫,他是一个精算师,一个信奉“火力覆盖”和“后勤制胜”的古典派军官。 在他看来,战争不是靠勇气赢的,是靠吨位赢的。 是靠比敌人更多的炮弹、更厚的装甲、更充足的补给赢的。 是靠把每一寸土地都用弹药犁一遍赢的。 “报告上校,先锋梯队‘黎曼鲁斯’坦克连已集结完毕。” 通讯参谋汇报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第二梯队‘石化蜥蜴’自行火炮连正在展开阵地,射击诸元已校准。” “第三梯队……” “很好。” 马库斯打断了汇报。他不需要知道细节,他只需要知道,他的手里现在握着足以把这颗星球的地壳犁一遍的火力。 “告诉前线的工兵连。” 马库斯放下了杯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让他们撤下来吧。他们做得够多了。” “现在,该让重锤说话了。” 他伸出手,在全息战术地图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那是敌人的核心避难所位置。 “命令炮兵阵地。” “坐标锁定。” “三发急速射。” “我要把那个地鼠洞,变成一个露天矿坑。” 轰!轰!轰! 大地在震颤,仿佛地底深处有巨龙在翻身。 远处的地平线上,腾起了一排排巨大的尘柱,遮天蔽日。 那是“石化蜥蜴”重炮的怒吼。 每一发炮弹都带着帝国工业的冰冷与暴虐,划过刚刚被净化的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了那些还在试图抵抗的变异人据点。 辐射之子-核心避难所 【主视角:原子神父】 原子神父跪在避难所的祭坛前,浑身颤抖。 这里供奉着一枚古老的、还在泄漏着辐射的战术核弹头。 那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力量源泉,是他们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的信仰。 但现在,神在颤抖。 头顶的岩层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仿佛末日降临。 外界的监控画面已经全部黑了。 最后传回来的影像,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火海,和无数履带碾过废墟的画面。 “为什么……” 原子神父的声音沙哑而绝望,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显得格外凄厉。 “为什么你们不肯接受进化?” “为什么你们要拒绝这神圣的辐射?这是宇宙的恩赐啊!这是飞升的阶梯啊!” 轰隆——!!! 一声巨响,避难所那厚达一米的铅制大门被炸开了。 不是被炸开的,是被撞开的。 一辆涂装成灰色的“黎曼鲁斯”主战坦克,像是一头愤怒的犀牛,硬生生地撞碎了厚重的铅门,冲进了这个神圣的殿堂。 履带碾碎了地上的祭品,炮塔转动,伺服电机发出嗡嗡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原子神父。 在那辆坦克的后面,是无数双闪烁着红色目镜光芒的眼睛。 那是帝国军的暴风突击队。 他们穿着全封闭的甲壳甲,手持地狱枪,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异端。 原子神父想要站起来,想要引爆那枚核弹头,想要和这些异端同归于尽。 但他动不了。 因为一支爆弹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冰冷的枪口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持枪的人,正是那个之前还在清理垃圾的工兵连长,卡尔。 卡尔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战斗护甲,手里提着那把依旧滚烫、散发着热浪的热熔切割器。 他看着原子神父,眼神中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待需要处理的有害垃圾的冷漠。 “你的神,救不了你。” 卡尔冷冷地说道,手指扣在扳机上。 “因为在这个宇宙里。” “只有口径,才是真理。” 砰! 枪响了。 原子神父的尸体倒在了那枚核弹头旁,鲜血染红了祭坛。 卡尔收起枪,转身看向身后的马库斯上校。 “长官,目标已清除。” “很好。” 马库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座充斥着异端气息的避难所。 “通知机械神教的贤者们。” “这枚核弹头……回收。那是神圣的STC造物,不能浪费。” “剩下的,烧了。” 火焰喷射器开始工作。 熊熊烈火吞噬了变异人的图腾,吞噬了那些扭曲的经文,也吞噬了这个文明最后的痕迹。 在烈火的映照下,帝国军的旗帜——那面黑色的双头鹰旗,被插在了废墟的最高处。 迎着那久违的纯净阳光,猎猎作响。 这不仅仅是一场胜利。 这是一次宣告。 宣告着人类帝国的铁蹄,已经踏足了这片废土。 宣告着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无论敌人多么诡异。 在钢铁与火药的洪流面前。 一切,都将臣服。 ------------ 第255章 猩红的渴望,与废土之上的食尸鬼 李昂从创作舱中苏醒,眼前的全息屏幕上,胜利的结算正如潮水般褪去。 那场针对“辐射之子”的净化战争结束了。这不仅是一场PVP的胜利,更是一次精准的“进货”。 【结算完成。】 【获得战利品:】 【STC标准建造模板片段:大气辐射清洗阵列(A级)】 描述:黄金时代的遗物,能在大气层层面中和高浓度辐射尘,将死寂的废土还原为可呼吸的净土。 【基因炼金术配方:‘红素’稳定剂(A级)】 描述:一种针对特定基因序列缺陷的抑制剂,虽无法根治,但能有效压制基因深处的嗜血冲动。 【资源收益:文明本源 40,000点,GP 20,000点。】 李昂看着这两样东西,长出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第九军团就有救了。 他没有丝毫停歇,手指在星图上划过,锁定了那个被毒云包裹的红色星系——巴尔。 …… 【PVE主线:寻回圣吉列斯】 【时间点:001.M31】 【地点:巴尔次星-辐射荒原】 【主视角:纳西尔·阿密特(第九军团‘亡魂军团’连长)】 阿密特在喘息。 他的呼吸粗重而浑浊,每一次吸气,那经过动力甲过滤系统处理过的空气,依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和硫磺味。 那是血的味道。 也是这颗星球——巴尔次星永恒的味道。 他靠在一块巨大的、被辐射风暴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岩石后面。 他那身原本应该是灰色的动力甲,此刻已经被干涸的黑血、油污和红色的沙尘糊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肩甲上的军团徽记——一个简单的数字“IX”,也被利爪抓得模糊不清。 “连长……” 身边的阴影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 是他的副官,卡尔拉。 阿密特转过头。 卡尔拉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惨白如纸、布满溃烂疮疤的脸。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在剧烈收缩,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我……我饿……” 卡尔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 “我控制不住了……阿密特……我想吃……” 阿密特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渴”。 那是流淌在他们第九军团每一滴血液里的诅咒。 一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对鲜血和血肉的病态渴望。 在没有原体的日子里,他们被其他军团称为“食尸鬼”、“食人魔”。 他们被派往最恶劣的战场,执行最肮脏的任务,然后被遗忘在角落里,像一群见不得光的怪物。 “忍住。” 阿密特一把抓住卡尔拉的肩甲,铁手套的伺服电机发出嗡鸣。 “我们是阿斯塔特!是帝皇的战士!不是野兽!” “可是……真的好饿……” 卡尔拉的嘴角流出了唾液,他的目光越过阿密特的肩膀,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变异人的尸体。 这颗星球上的土著,被辐射扭曲成了长着三只手,皮肤溃烂的怪物。 “不准去。” 阿密特拔出了腰间的战斗刀,刀锋抵在卡尔拉的胸口。 “如果你敢迈出一步,我就亲手给你个痛快。” 卡尔拉颤抖着,眼中的红光在刀锋的寒意下稍微退去了一些。 他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阿密特收起刀,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是浑浊的赭红色,厚重的辐射云层遮蔽了星光。 “我们被遗弃了。” 这个念头在阿密特的脑海中盘旋。 他们的补给已经断绝了三个月。 这颗星球上的辐射强度高得离谱,凡人辅助军根本无法降落。 只有他们,这群“亡魂”,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这里游荡,猎杀变异人,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天使”。 真的有天使吗? 阿密特对此表示怀疑。 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诞生天使?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远处那片赤红色的沙丘之后,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无数嘶哑,疯狂的咆哮声顺风传来。 “变异人部落!” 一名侦察兵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声音里透着绝望。 “数量……数不清!至少有五万!它们带着重武器!还有……还有某种巨大的生物载具!” 阿密特猛地站起身,拉下面甲。 目镜亮起红光,战术数据显示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敌对红点,像是一片红色的海啸,正朝着他们这支仅剩三百人的残军涌来。 “准备战斗!” 阿密特在通讯频道里咆哮。 “这是最后一次了,兄弟们。” “如果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就死得像个战士!” 他没有说“为了帝皇”。 因为在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帝皇是否还记得这支被诅咒的军团。 【战斗爆发】 这不是战争。 这是狩猎与被狩猎。 第九军团的战士们没有掩体,没有重火力支援。他们只有手中的爆弹枪和链锯剑,以及那股被“渴”折磨得近乎疯狂的杀意。 阿密特冲在最前面。 他像是一头红色的旋风,撞进了变异人的浪潮中。 噗嗤! 链锯剑撕裂肉体的声音令人牙酸。 一个身高三米的变异暴徒挥舞着巨大的铁棒砸下来,阿密特不闪不避,直接用肩甲硬抗。 当! 陶钢肩甲碎裂,骨骼发出脆响。 但阿密特连哼都没哼一声。痛楚反而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血红。 他反手一剑,将那个变异人的脑袋削了下来。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淋了他一身。 那一瞬间。 阿巴特感觉到了……甜美。 那股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孔,通过嗅觉神经直冲大脑,让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在雀跃。 饥饿感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杀!!!” 他发出了不再像人类的咆哮。 他丢掉了打空的爆弹枪,甚至丢掉了链锯剑。 他扑向下一个敌人,用拳头砸碎它的胸骨,用手指撕开它的喉咙。 在他身后,三百名第九军团的战士,全部陷入了同样的疯狂。 他们不再是严守纪律的阿斯塔特。 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亡魂”,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他们撕咬,他们吞噬,他们在血泊中打滚。 变异人开始恐惧了。 这些原本以残忍著称的废土怪物,看着眼前这群比它们还要残忍、还要嗜血的“铁皮人”,竟然开始溃退。 但阿密特停不下来。 他的视野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理智的堤坝已经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直到—— 嗡——!!! 一声奇异的、高频的嗡鸣声,突然从天顶传来。 那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穿透了辐射云层,甚至穿透了阿密特那被鲜血蒙蔽的大脑。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手里还提着半截变异人的尸体。 他抬起头。 终年不散的厚重辐射云,裂开了。 一道纯净的金色光柱,像是一把利剑,刺破了苍穹,笔直地照射在战场中央。 在那光柱之中。 一艘雕刻着双头鹰徽记的金色战舰,缓缓降临。 那不是普通的战舰。 那是帝皇的座驾——帝皇幻梦号。 而在战舰的下方,无数个白色的空投舱如同天使的羽翼般散落。 但最让阿密特感到震撼的,不是战舰,也不是援军。 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随着那道金光一同降临的,温暖安宁的“静谧”。 那股在他体内肆虐了数十年,仿佛永远无法填满的“饥饿感”,在那一刻,竟然奇迹般地…… 平息了。 阿密特手中的尸体滑落。 他呆呆地看着天空,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父亲……” 他喃喃自语,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存在。 “是你吗?” ------------ 第256章 坠落于赤红地狱的洁白羽翼 【PVE主线:寻回圣吉列斯】 【时间回溯:大远征开始前约数十年】 【地点:巴尔次星-辐射荒原“天使之陨”】 【主视角:科鲁斯(“纯血”部落拾荒者)】 科鲁斯感觉自己的肺叶像是一块被挂在烈日下暴晒了三天的劣质皮革,干枯、脆裂,每一次胸廓的起伏,都伴随着肺泡被微小辐射尘埃割裂的剧痛。 呼哧—— 他那老旧的呼吸面罩发出一声垂死般的嘶鸣。过滤罐里的活性炭早就饱和了,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烧焦的塑料味。 他像一只濒死的蜥蜴,趴在一座赤红色的沙丘脊线上,身体几乎埋进了滚烫的沙砾中。 身上裹着的那件斗篷,是由多层防辐射铅布,不知名变异兽皮和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布缝制而成的。 它沉重、肮脏,散发着陈年汗液和机油混合的恶臭,但这层恶臭是他与死亡之间唯一的屏障。 这里是巴尔次星。 一个被旧日战争彻底摧毁、被神明遗忘、被诅咒的坟墓。 头顶的天空永远是浑浊的赭红色,那是高浓度的辐射云层,像是一块永远洗不干净的、流脓的血痂,死死地封住了苍穹。 恒星的光芒穿过这层毒云,投射在地面上时,已经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地面是无尽的红沙和玻璃化的岩石,那是热核武器留下的永恒伤疤。 风在呼啸,卷起带有放射性的沙尘,像无数把细小的锉刀,打磨着这颗星球上仅存的生命。 在这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孽,一种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刑罚。 “该死……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科鲁斯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通过面罩传出来,显得沉闷、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他那双戴着破烂手套的手,紧紧攥着一根磨尖的废旧钢筋长矛。 矛尖上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血。 作为“纯血”部落的拾荒者,他的任务是在这片死亡之地寻找任何可以回收的旧时代科技碎片——一块电路板、一节还能用的电池,或者一颗螺丝钉。 或者,猎杀那些从地底钻出来的、变异的辐射蝎子作为食物。 但今天,这片荒原安静得可怕。 连那些平时最凶残的变异生物,似乎都察觉到了某种恐怖的预兆,躲进了地底深处瑟瑟发抖。 滴……滴……滴…… 他手腕上那个用胶带缠了好几圈、屏幕已经裂开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响了起来。 声音急促而尖锐。 指针疯狂跳动,撞击着表盘,发出了代表极度危险的红光,仿佛在尖叫着让他逃离。 “辐射风暴?” 科鲁斯心头一紧,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在巴尔,辐射风暴意味着死亡,意味着皮肤溃烂,意味着内脏溶解。 他正准备寻找掩体,躲避那即将到来的死亡之风。 但下一秒,他发现不对。 风停了。 沙子也停止了流动。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轰隆隆——!!! 天空,裂开了。 一道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金色流星,粗暴地撕裂了那层厚重的辐射云,像是一把烧红的巨型利剑,狠狠地插入了凝固的油脂。 它拖着长长的、燃烧着的尾焰,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天而降! 它划过天际的声音,不再是风声,而是雷鸣,像是一千头雷兽同时在耳边咆哮,震得科鲁斯耳膜生疼,鼻孔里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巨大的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将他像一片枯叶般从沙丘上掀翻。 他像个滚地葫芦一样滚落下来,狠狠地撞在一块岩石上,吃了一嘴带着铁锈味和硫磺味的红沙。 咚!!! 流星坠地了。 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盐碱盆地”中央。 那一刻,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这颗星球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分娩。 地壳在哀鸣,岩石在崩裂。 漫天的沙尘暴被冲击波卷起,形成了一堵高达百米的沙墙,向四周推开。 科鲁斯趴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身体随着大地的震颤而剧烈抖动,像是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虫子。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以为这是末日的审判。 过了许久,震动终于平息。 风沙渐渐散去。 科鲁斯颤抖着抬起头,抖落身上的沙尘,护目镜上满是裂纹。 在那片扬起的尘埃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周围的沙土已经被高温瞬间融化,然后冷却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状物质,反射着诡异的光。 而在坑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不是辐射那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幽绿光芒。 而是一种温暖的、纯净的、神圣的……金光。 那光芒柔和而坚定,竟然穿透了漫天的尘埃,照亮了科鲁斯那张满是污垢的脸。 贪婪战胜了恐惧。 这是拾荒者的本能。 科鲁斯握紧了长矛,像一只谨慎的鬣狗,拖着疼痛的身体,慢慢地向陨石坑爬去。 如果那是旧时代的飞船残骸,如果那是某种高科技核心……里面的物资足够他和部落吃上一年,甚至能换取进入地下避难所的资格,让他不用再在这个地狱里受罪。 他爬到了坑边,探出头,向下一看。 然后,他愣住了。 灵魂仿佛被重锤击中,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一个金属舱。 它已经破裂了,花瓣状的精金外壳向外翻卷,边缘还在散发着红热的高温,像是一朵盛开在废土之上的钢铁之花。 而在那花蕊之中,躺着一个……婴儿。 一个赤裸的,皮肤白皙得如同极地冰雪般的男婴。 在这个充满了辐射、毒气、变异和丑陋的世界里,在这个连石头都长着毒瘤的世界里,这个婴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他太完美了。 完美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完美得让人感到刺眼,让人感到自惭形秽。 但是。 当科鲁斯的目光落在婴儿的背部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芒状,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那是…… 一对翅膀。 一对巨大的、洁白的、覆盖着柔软羽毛的鸟翼。 那翅膀蜷缩在婴儿身后,羽毛上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微光,圣洁而诡异。 “变异人!” 科鲁斯倒吸了一口凉气,肺部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眼中的贪婪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厌恶、恐惧与杀意。 在巴尔,“纯血”是最高的信仰,是生存的底线,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为了在这片废土上生存,为了不让人类的基因彻底沦丧,他们必须保持基因的纯洁。 任何身上带有变异特征的婴儿——多出来的手指、奇怪的肤色、哪怕是一块鳞片都会在出生时被处死,被扔进焚化炉,或者被扔到荒原上喂蝎子。 因为变异意味着堕落。 意味着会变成那些游荡在荒原上、失去理智、只知道吞噬同类的食人怪物。 而这个婴儿…… 他长着翅膀。 这是最明显的、最不可饶恕的、最亵渎的变异!这是恶魔的标志! “杀了他。” 部落的律法在科鲁斯脑海中回响,像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像是长老那干枯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 “为了部落的纯洁,杀了他。这是为了生存。这是为了人类。” 科鲁斯举起了手中的钢筋长矛。 他的手很稳。 作为猎手,他杀过无数变异生物,甚至杀过变异的同类。 这只是又一个小怪物而已,只要一下,就能解决。 他瞄准了那个婴儿的心脏。 只要一下,就能结束这个错误的生命,就能消除这个隐患,就能维护血统的纯洁。 但就在这时。 那个婴儿睁开了眼睛。 科鲁斯的手僵在了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肌肉都忘记了如何收缩。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清澈、如同巴尔传说中那早已消失的蔚蓝色海洋,又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 那双眼睛里没有婴儿该有的懵懂和哭闹,也没有变异生物那标志性的疯狂与嗜血。 那里只有……悲悯。 一种仿佛看透了这世间所有苦难,却依然选择拥抱它的……神性的悲悯。 那目光穿透了科鲁斯的面罩,穿透了他那层厚厚的防护服,直接照进了他那颗早已干涸、冷硬的心灵深处。 那个婴儿看着科鲁斯,看着他手中那根沾满铁锈和血污的长矛,看着他那张藏在面罩后的丑陋脸孔。 他没有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轻轻地扇动了一下那对洁白的羽翼。 呼—— 几根细小的绒毛随风飘起,在金色的微光中舞动,像是一场微型的雪。 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了科鲁斯那脏兮兮的面罩上。 那一刻,科鲁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击中了一下,某种坚硬的东西在这一刻碎裂了。 那是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用来在这个地狱里生存的冷酷外壳。 他下不去手。 在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里,在这个充满了辐射和死亡的废土上,这个婴儿……太美了。 美得让他觉得自己手中的长矛是如此的肮脏,美得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纯血人类”才是真正的怪物。 杀了他,就是杀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该死……” 科鲁斯的手在剧烈颤抖,长矛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有千斤重。 “我一定是疯了。我会被长老处死的。我会被剥皮的。” 他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当啷。 长矛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从沙丘上滑下去,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个金属舱旁。 近距离看,那个婴儿更加令人震撼。 尽管周围的辐射指数高得吓人,盖革计数器在疯狂尖叫,但这个婴儿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溃烂的迹象,反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微光,将周围的尘埃和辐射都隔绝在外。 科鲁斯颤抖着手,脱下了自己那件满是汗臭味,辐射尘和干涸血迹的兽皮斗篷。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那双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婴儿那洁白的皮肤。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斗篷将那个婴儿包裹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自己的粗鲁会弄碎这神圣的造物。 婴儿很轻,但在科鲁斯怀里,却重如千钧。 那对翅膀收拢在婴儿背后,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体温,透过手套传到了他的掌心。 “别杀我,小怪物。” 科鲁斯对着怀里的婴儿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一丝恐惧,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虔诚。 “也别变成怪物。” “我带你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带一个变异人回部落,如果是被长老发现,他会被剥皮示众,会被扔进辐射坑里自生自灭。 但他就是无法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 仿佛只要他转身离开,他就不仅是杀了一个婴儿,更是熄灭了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光,最后的一点救赎。 科鲁斯抱紧了怀里的包裹,转身向着风沙深处走去,背影佝偻而坚定,像是一个背负着神明前行的苦行僧。 而在他身后。 那个巨大的陨石坑中,残留的金色能量正在缓缓渗入地下,滋润着这片干枯、焦黑的土地。 在这片数千年来寸草不生、只剩下死亡与辐射的焦土上。 一朵红色的如同鲜血般娇艳的小花,悄然绽放,在漫天的风沙中倔强地摇曳。 ------------ 第257章 锈蚀的律法,第一次神迹 科鲁斯回到了“铁窟”。 这座聚居地依附在一艘坠毁星舰的巨大阴影下,像寄生在尸体上的苔藓。 生锈的装甲板、铅灰色的防辐射布和巨大的变异兽骨架,拼凑成了简陋的帐篷和围墙。 空气里充斥着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黑烟,那是部落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度。 科鲁斯裹紧了斗篷,怀里的重量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仿佛揣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婴儿安静得可怕。 穿越辐射荒原的三个小时里,这孩子没哭没闹,甚至呼吸频率都没变过。 他只是静静蜷缩在粗糙的兽皮里,那双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透过缝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灰暗肮脏的世界。 那种眼神,不像是初生的婴儿,倒像是一位巡视领地的君王。 “科鲁斯!回来了?” 守门的卫兵是个在变异人袭击中丢了半个鼻子的老兵,他晃了晃手里缠满祈祷布条的土制步枪。 “今天运气咋样?找到能用的电池没?长老的呼吸机快断气了。” “……还行。” 科鲁斯压低声音,脚下不停。他不想搭话,不想引人注目。 他只想快点钻进角落里那个破烂帐篷,把这个要命的“秘密”藏起来。 但命运从不眷顾废土上的老鼠。 “站住。” 一个苍老、沙哑,却透着绝对权威的声音,从聚居地中央的篝火旁传来。 那声音像两块干燥的骨头在摩擦,听得人牙酸。 科鲁斯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坐在废弃引擎盖上的老人。 哈加尔长老。 部落的统治者,“纯血律法”的铁血执行者。 他手里握着一根变异人脊椎骨打磨的权杖,浑浊却锐利的老眼死死盯着科鲁斯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裹。 “怀里是什么?” 哈加尔问,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嘈杂瞬间消失。 剥皮的,擦枪的,煮食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带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在巴尔,私藏物资是重罪,仅次于变异。 “是……是一些旧时代的零件,长老。”科鲁斯撒谎,喉咙发干,心脏狂跳,“我想回去清理一下再上交。” “零件?” 哈加尔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他从引擎盖上跳下来,动作矫健得不像个老人,更像头老狼。 “零件会呼吸?零件有心跳?” 他一步步逼近,骨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科鲁斯心上。 “打开。” 科鲁斯退了一步,额头渗出冷汗。 “长老,这只是……” “我让你打开!” 哈加尔突然咆哮,拔出腰间擦得锃亮的激光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科鲁斯眉心。 “还是说,你想挑战部落律法?想变成旗杆上的干尸?” 死寂。 整个铁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停了。 科鲁斯看着枪口,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藏不住了。 他颤抖着手,缓缓掀开厚重的兽皮斗篷。 一抹纯净的刺眼白色,在这灰暗的废土营地里显露出来,像黑夜里的一道闪电。 那是翅膀。 一对蜷缩着,覆盖着柔软羽毛的洁白羽翼。 羽翼包裹中,那个完美得像瓷娃娃般的婴儿,正眨着大眼睛,看着面前拿枪指着他的老人。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变异人!” “天啊!带回来个怪物!” “那是恶兆!是辐射的诅咒!我们要遭报应了!” 族人们惊恐后退,有人举起武器,有人捂住孩子的眼睛。 在他们的认知里,任何非人特征都代表堕落,代表会吃人的野兽。 “你……” 哈加尔的脸扭曲了。那是极度的愤怒,也是极度的恐惧。 “科鲁斯!你疯了吗?!” 长老咆哮着,手指扣紧扳机,指关节发白。 “你竟然把个变种杂碎带回营地?!你想害死所有人吗?!想把变异瘟疫传染给我们吗?!” “不!他不是怪物!” 科鲁斯突然大喊,用身体挡住孩子,跪在地上。 “长老!你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皮肤!没溃烂!没疯狂!他……他是完美的!” “完美?” 哈加尔唾了一口,唾沫里带着血丝。 “在巴尔,只有‘人’才配叫完美!长翅膀的,那是鸟,或者是恶魔!” “杀了他。” 哈加尔下达判决,声音冰冷无情。 “立刻。马上。扔进焚化炉。连同你沾的晦气一起烧干净。” “不……” 科鲁斯抱紧孩子,他在抖,但脚像生了根,没挪半步。 “我不能。” “你说什么?”哈加尔眯起眼,杀意凝聚。 “我说……我不能。” 科鲁斯抬头,满是尘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名为“决绝”的神情。 “我捡到了他。他是我的。” “找死!” 哈加尔不再废话。 在资源匮乏的废土,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既然科鲁斯被污染了,那就连他一起清理掉。 为了部落纯洁,任何牺牲都值得。 他扣动扳机。 滋——! 一道红色激光射出,带着灼热高温,直奔科鲁斯胸膛。 科鲁斯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但预想中的灼烧感没来。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嗡鸣响起。 科鲁斯惊讶睁眼。 他看到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膜,像个蛋壳,笼罩在他和孩子周围。 致命激光打在光膜上,像水滴入海,瞬间消散,连丝涟漪都没激起。 “这……这是什么?!” 哈加尔惊恐后退,枪差点掉地上。 周围族人更是吓得跪倒在地,嘴里念叨驱魔祷词,瑟瑟发抖。 科鲁斯低头。 怀里的婴儿,不知何时睁大了眼睛。 那双蔚蓝眼眸中,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种威严。 一种不属于凡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威严。那是君王俯视臣民的眼神。 婴儿伸出手。 那只白嫩、小巧的手,轻轻按在科鲁斯粗糙的手臂上。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 婴儿动了。 他推开科鲁斯的手臂。 背后那对洁白羽翼,猛地张开! 虽然稚嫩,虽然小,但在张开瞬间,一股无形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散地上灰尘,也吹得周围族人东倒西歪。 婴儿站了起来。 就在科鲁斯掌心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身体开始发光。 不是辐射荧光,是……圣光。 温暖、纯净、让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的圣光。 他看着哈加尔,看着那个试图杀死他的老人。 没说话。 但他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情绪,却让哈加尔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祇。 那是一种……宽恕。 “神……神迹……”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接着,第一个人丢下武器,跪了下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这个绝望废土,人们恐惧变异,但更渴望救赎。 当一个“怪物”展现出足以保护他们的力量,并散发出那种让灵魂安宁的光芒时。 信仰,动摇了。 哈加尔的手在抖。 他看着光芒中的婴儿,看着跪倒的族人。他知道,权威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他不敢开第二枪。 直觉告诉他,再敢动手,死的绝对是他自己。 就在这僵持时刻。 呜——呜——呜—— 凄厉警报声突然在营地上空炸响,撕裂了神圣氛围。 最高级别敌袭警报。 “变异人!” 瞭望塔哨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血手’部落!来了!数千人!有战车!” 大地开始震颤。 远处,漫天烟尘遮蔽天空。 无数改装过的、挂满人骨尖刺的越野车和卡车,像股钢铁洪流,朝这个小小聚居地冲来。引擎轰鸣如野兽咆哮。 那是巴尔次星上最残忍的掠夺者军团。 哈加尔脸色瞬间惨白。 完了。 铁窟完了。 但那个站在光芒中的婴儿,却转过了头。 他看向那片滚滚而来的烟尘。 那双蔚蓝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战意”的光芒。 ------------ 第258章 稚嫩的獠牙,染血的圣徒 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彻云霄。 铁窟那扇由废弃飞船装甲板、生锈铆钉和带刺铁丝网拼凑而成的沉重大门,在第三次剧烈的撞击中终于不堪重负。 厚重的金属板向内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的红尘,仿佛地狱的入口被强行撬开,露出了里面贪婪的獠牙。 伴随着刺鼻的黑烟,未燃尽的劣质燃油味和令人作呕的辐射口臭,“血手”部落的掠夺者们像是一股污浊的泥石流,咆哮着冲了进来。 这些疯子驾驶着改装过的全地形车和重型摩托,车身上挂满了受害者的头骨、还在滴血的脊椎和剥下来的人皮旗帜。 引擎经过非法改装,轰鸣声像是一千只饥饿的野兽在同时咆哮,震得人心脏停跳。 掠夺者们手中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轰鸣的链锯剑和喷吐着化学火焰的土制喷火器。 他们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狂吼,那是被辐射彻底毁坏了脑叶,只剩下杀戮本能的疯子发出的死亡宣告。 “防御!该死的!防御!” 哈加尔长老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他手中的激光手枪不断射击,红色的光束在尘土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 滋!滋! 激光束打在那些经过基因变异、皮糙肉厚且注射了大量战斗兴奋剂的掠夺者身上,只能在他们灰绿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伤疤。 疼痛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更加激怒了这群野兽。 惨叫声瞬间响彻了营地。 一个拿着铁管长矛试图抵抗的族人被一辆摩托车正面撞飞,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废铁堆里。 一个试图保护孩子的母亲被掠夺者抓住头发拖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她的哭喊声在链锯的轰鸣中戛然而止。 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这是屠杀。是废土上最常见的弱肉强食戏码。 科鲁斯被逼到了角落。 他退无可退。 科鲁斯的手里死死攥着那根磨尖的钢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废铁墙壁,冷汗浸透了背后的衣衫。 在他身后,是那个刚刚降临的婴儿。 那个孩子没有哭,也没有躲。 婴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赤裸的双脚踩在肮脏的泥土上,却不染纤尘。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透过漫天的尘土、飞溅的鲜血和燃烧的火焰,注视着眼前的地狱。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超越年龄、超越凡人理解的……冷漠。 那是神明俯瞰蝼蚁互噬时的冷漠。 “别过来!杂种!” 科鲁斯挥舞着钢筋,试图逼退眼前那个身高超过两米五的变异掠夺者。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怪物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绿色,上面布满了流脓的辐射疮。 它的左臂变异成了一只覆盖着甲壳的蟹螯,右手里提着一把焊接着齿轮的动力锤,锤头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碎肉和脑浆。 “鲜肉……” 怪物盯着科鲁斯,嘴角流下黄色的涎水,眼中闪烁着贪婪和虐杀的光芒。 它举起动力锤,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是一座山一样砸了下来。 科鲁斯绝望地举起钢筋格挡。 当!!! 巨大的力量直接震裂了科鲁斯的虎口,鲜血迸射。 钢筋脱手飞出,在空中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科鲁斯整个人被砸得跪倒在地,膝盖狠狠磕在碎石上,粉碎性的剧痛钻心。 完了。 科鲁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头骨碎裂的声音,等待着黑暗的吞噬。 但他没有等到锤子落下。 他听到了一声轻响。 呼—— 那是风的声音。 轻柔、迅捷,却带着一种切割空气的锐利。 紧接着,是一声湿润的、利刃切开肉体、骨骼分离的闷响。 噗嗤! 温热的液体喷了科鲁斯一脸,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腥臭。 科鲁斯睁开眼。 瞳孔地震。 他看到了那个怪物。 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仿佛死神化身的掠夺者,此刻正僵硬地站在原地。 它那双浑浊、充血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只白嫩小巧,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手,穿透了它厚重的变异皮甲,穿透了它坚韧的肌肉和胸骨,直接没入了它的胸腔。 而在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那个婴儿。 婴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怪物的面前。 他背后的双翼完全展开,洁白的羽毛在昏暗的火光下散发着微光,每一根羽管都像是由光芒铸就,神圣而不可侵犯。 他悬浮在半空,双脚离地三寸,仿佛不受重力的束缚,仿佛这污秽的大地不配承载他的双足。 婴儿的小手在怪物的胸腔内轻轻一握。 啪。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 怪物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心脏被直接捏爆。 它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崩塌的肉山,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婴儿抽出了手。 他的手上沾满了黑红色的污血,那鲜艳的红色与他白皙如玉的皮肤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但他并不显得肮脏。 相反,那种血色让他看起来更加妖冶,更加庄严,更加令人敬畏。 他转过头,看向科鲁斯。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杀戮后的快感,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一种纯粹的平静。 就像是一个在花园里摘下了一朵花的孩童,天真而残忍。 “……神啊。” 科鲁斯喃喃自语,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敬畏,他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 但这仅仅是开始。 周围的掠夺者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他们咆哮着,放弃了原本的目标,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朝着这个长翅膀的“小怪物”围了过来。 “杀了他!那是变异种!那是稀有货!” 一个骑着重型摩托车的掠夺者头目大吼着,举起手中的双管猎枪,枪口喷出火舌。 砰! 子弹射出。 但婴儿的身影消失了。 他不是瞬移,他是太快了。 快到超出了凡人视网膜的捕捉极限,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像是划过黑夜的流星。 科鲁斯只看到一道白色的流光在人群中闪烁、折射。 唰! 那名摩托车手的脑袋飞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容。 断颈处的鲜血喷起三米高,无头的尸体还在随着摩托车向前冲,直到撞上废墟。 咔嚓! 另一个挥舞链锯的暴徒,手臂被硬生生折断,断骨刺穿了皮肤,惨叫声还没发出就被一只小手掐断在喉咙里。 那个婴儿在杀戮。 但他杀戮的姿态是如此的优雅,如此的神圣。 他在人群中穿梭,白色的羽翼每一次拍打,都会带起一阵旋风,将靠近的敌人掀翻。 他没有武器,他的手,他的脚,甚至他翅膀上的羽管,都是最致命的利刃。 他不需要躲避。 因为没有人能碰到他。 那些粗鲁笨重的变异人,在他面前就像是一群慢动作的木偶,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武器,砍向空气。 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裹布,染红了他那对神圣的羽翼。 鲜血顺着羽毛滴落,在地板上绘出一幅猩红的画卷。 但他看起来并不脏。 相反,那种鲜红的血色,让他看起来更加庄严,更加令人敬畏。 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 那个冲进铁窟的“血手”部落先锋队,五十名全副武装、杀人如麻的变异掠夺者,全部倒下了。 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营地里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哭喊、奔逃的族人们,此刻全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的小小身影,仿佛看到了神迹,又仿佛看到了魔鬼。 那个婴儿站在一辆翻倒的越野车上。 他浑身浴血,金色的卷发被血水黏在额头上,像是一顶鲜血铸就的王冠。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那对染血的羽翼像是一件红色的披风,披在他的身后,遮蔽了身后的废墟。 他环视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此时还幸存的掠夺者,此刻剩下的只有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丢下武器,发动车子,发疯一样地逃向荒原深处,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被吓破了胆。他们面对过辐射蝎,面对过死亡爪,但从未面对过这种这种纯粹的神圣死亡。 婴儿没有追。 他收拢了翅膀,转过身,看向那些被他救下的族人。 看向那个手里还拿着激光枪,浑身僵硬、面色惨白的长老哈加尔。 婴儿迈开脚步,向哈加尔走去。 每走一步,赤裸的脚掌踩在血水里,发出粘稠的声响。 啪嗒。 啪嗒。 这声音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人群自动分开,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走到了哈加尔面前。 这个曾经想要处死他的老人,这个铁腕统治了部落三十年的独裁者,此刻已经瘫软在地。 手中的权杖掉在了一边,浑身颤抖,像是一片风中的枯叶。 婴儿伸出了那只沾满鲜血的小手。 哈加尔颤抖着,本能地想要后缩,想要躲避那只刚刚捏爆了心脏的手。 但那只手并没有伤害他。 那只手轻轻地、温柔地放在了哈加尔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额头上。 一股带着淡淡铁锈味的热流,顺着那只手涌入了老人的身体。 哈加尔感觉自己那颗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那股热流抚平了他的恐惧,驱散了他的寒冷,甚至让他那被辐射侵蚀多年的关节都感到了一丝轻松。 婴儿张开嘴。 他发出了降临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个音节。 那不是哭声,也不是语言。 那是一个简单、纯粹、却又充满了力量的音节,像是古老的咒语,又像是新世界的宣言。 “……家。” 哈加尔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怪物”,看着那双清澈见底、倒映着他苍老面容的眼睛,看着那对染血的翅膀。 老泪纵横。 他颤巍巍地爬起来,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染血的泥土里。 “家……” 哈加尔的声音沙哑而虔诚,像是信徒在向神明祈祷,又像是迷途的羔羊找到了牧人。 “是的……这里是您的家。” “您是我们的主。” “您是……巴尔的天使。” 随着长老的跪拜,整个铁窟部落,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跪了下来。 他们向着那个小小的染血身影,献上了他们最卑微、也最狂热的忠诚。 在这片被辐射和死亡统治的废土上。 一个新的神明,诞生了。 ------------ 第259章 废土上的少年王 【PVE主线:寻回圣吉列斯】 【时间回溯:圣吉列斯降临后第三年】 【地点:巴尔次星-“纯血”部落联盟营地(原铁窟)】 【视点人物:科鲁斯】 巴尔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壮丽感。 暗红色的太阳垂死在地平线上,它像是一只即将爆裂的巨大眼球,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充满辐射与死亡的荒原。 狂风卷着含铅的沙砾,像无数把细小的锉刀,疯狂地敲打着科鲁斯那件早已磨损不堪的防辐射斗篷,发出噼啪的脆响。 科鲁斯老了。 仅仅三年时间,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脊背也佝偻了下去,仿佛被这颗星球沉重的重力压垮了。 在这片废土上,每一口呼吸都是在透支生命,每一滴水都是在与死神进行昂贵的交易。 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光芒。 那是希望。 是狂热。 是对某种神圣事物的绝对信赖。 科鲁斯站在沙丘的顶端,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那根用了半辈子的钢筋长矛,他的目光死死锁住了下方的峡谷。 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狩猎。 “小心!它发狂了!拉住绳子!” 峡谷下方传来了一声惊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一头体长超过八米的“辐射巨蝎”从沙地里钻了出来。 这头怪兽浑身覆盖着紫黑色的几丁质甲壳,坚硬如铁,在夕阳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泽。 它那两只巨大的螯钳能轻易剪断钢铁,尾部的毒针滴落着足以腐蚀岩石的酸液,地面上冒起了一阵阵青烟。 围猎它的,是十几名部落里最强壮的战士。 这些战士穿着拼凑起来的铁皮护甲,手里拿着简陋的土制炸弹和轰鸣的链锯刀,试图用高强度的纤维绳索困住这头巨兽。 但力量悬殊太大了。 巨蝎狂暴地甩动尾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一名战士直接被那根粗壮的蝎尾抽飞,他在空中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胸骨尽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像是一道溃烂的伤口。 “该死……” 科鲁斯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正准备滑下沙丘去帮忙,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把老骨头可能连巨蝎的一击都挡不住。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像是一朵从悬崖上坠落的云,无声无息地掠过了他的头顶。 那是翅膀。 一对翼展超过四米,强有力的洁白无瑕羽翼。 每一根羽毛都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微光,神圣而不可侵犯。 “是他……” 科鲁斯停下了脚步。他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个身影在空中折转,利用气流做了一个完美的俯冲。 他看起来只有人类少年的模样,大概十二三岁。 但他那完美的肌肉线条、那头流淌着金光的长发,以及那张俊美得让日月失色的脸庞,都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他是圣吉列斯。 他没有拿武器。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武器能比他的身体更致命。 他赤手空拳,从天而降。 轰! 少年直接落在了巨蝎的背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这头数吨重的怪物猛地一沉,腹部重重地磕在岩石上,甲壳发出一声脆响。 巨蝎发出了刺耳的嘶鸣,那根致命的尾刺如闪电般刺向背上的敌人,毒针尖端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圣吉列斯没有躲。 他只是微微侧身,动作轻盈得像是在跳舞。那根足以洞穿坦克的毒针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切断了一缕金发。 下一秒,他伸出了手。 那只白皙、修长、仿佛是为了弹奏竖琴而生的手,一把抓住了巨蝎那粗壮的尾巴根部。 “断。” 少年轻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彻峡谷。 那根坚硬如铁的蝎尾,竟然被他徒手硬生生地折断了! 绿色的毒血喷涌而出,溅在少年那洁白的翅膀上,像是在雪地上泼洒的油漆,触目惊心。 巨蝎痛得疯狂挣扎,两只巨螯向后挥舞,试图夹碎这个骑在它背上的恶魔。 但圣吉列斯已经跳了起来。他借助翅膀的升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优雅的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巨蝎的头部前方。 他看着那头因痛苦而疯狂的怪兽,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杀戮的快感。 只有悲悯。 那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死亡的赐予。 “安息吧。” 他低声说道。 然后,他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朴实无华,却快得在空气中打出了一圈白色的激波,音爆声震耳欲聋。 砰! 巨蝎的脑袋,连同它那厚重的甲壳,像是一个被高压压碎的容器,瞬间炸裂。 浆液四溅。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红尘。 峡谷里一片死寂。 那些幸存的战士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尸体旁、浑身浴血却依旧圣洁如初的少年。 “天使……” “是天使……” 他们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向着少年顶礼膜拜,如同朝拜神迹。 科鲁斯站在沙丘上,看着这一幕。 他应该感到高兴。 他的“儿子”,他的主,再次拯救了部落。 但他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细节。 一个只有他这个养父才能注意到的,令人心悸的细节。 在圣吉列斯击杀巨蝎的那一瞬间,在那鲜血喷溅到少年脸上的那一刻。 少年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鼻翼在抽动,像是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那双原本清澈见底的蓝色眼眸中,有一瞬间,闪过了一抹……猩红。 那不是悲悯。 那是饥饿。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古老而狂暴的饥饿。 但那抹猩红转瞬即逝。 圣吉列斯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体内的某种野兽。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种神性的平静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转过身,对着那些跪拜的族人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起来吧,我的族人。”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废土,抚平了所有的恐惧。 “带上猎物,我们回家。” …… 【铁窟部落-圣吉列斯的帐篷】 夜深了。 辐射风暴在帐篷外呼啸,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沙砾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帐篷内,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影子。 圣吉列斯坐在兽皮毯上,赤裸着上身。他那完美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流淌着金色的光泽。 科鲁斯正拿着一块沾了水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少年翅膀上干涸的血迹。 “疼吗?”科鲁斯问,声音有些颤抖。 “不疼。”圣吉列斯摇了摇头。 他的身体在发光,那些细小的擦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今天……谢谢你。”科鲁斯低声说道,“如果不是你,老哈克他们就回不来了。” 圣吉列斯没有说话。他看着油灯的火苗,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火焰,看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科鲁斯。” 少年突然开口了。 “我是什么?” 科鲁斯的手停住了,破布悬在半空。 “你是我们的主,是巴尔的天使。”他回答道,这是部落里所有人的共识,也是他们的信仰。 “不。” 圣吉列斯转过头,那双蓝色的眼睛直视着科鲁斯,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今天,当那头怪物的血溅到我嘴里的时候……” 少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一丝恐惧,那是对自己本能的恐惧。 “我感觉到了……甜味。” “我想喝它。我想撕开它的喉咙,喝光它所有的血。那种渴望……比呼吸还要强烈。”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天使。” “我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科鲁斯的心脏猛地收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在陨石坑里捡到这个孩子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孩子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 那是这片废土的诅咒吗? 还是……他本身就携带的某种黑暗? 科鲁斯放下了手中的布。 他伸出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少年冰冷的手。 “听着,孩子。” 科鲁斯看着圣吉列斯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声音沙哑而坚定。 “在这片废土上,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头野兽。为了生存,我们吃过腐肉,杀过同类,喝过脏水。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没有让那头野兽跑出来。” “你忍住了。你选择了保护我们,而不是吞噬我们。” “这就足够了。” 科鲁斯指了指帐篷外,那里是沉睡的部落,是数千个依赖他生存的灵魂。 “对于那些人来说,你是不是野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圣吉列斯沉默了许久。 他反握住科鲁斯的手,感受着那粗糙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是一种凡人的温度,脆弱,却真实。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和饥渴,在那一刻,似乎被这股凡人的温暖给压了下去。 “希望……”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咀嚼它的重量。 他站起身,走到了帐篷的入口,掀开了帘子。 外面是无尽的黑暗和肆虐的风暴。 但在那黑暗的尽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正在升起。 那是黎明。 “我会给他们希望。” 圣吉列斯看着那缕光,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背后的羽翼微微张开,散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黑暗的帐篷。 “如果我的体内真的住着一头野兽。” “那我就用我的意志,给它套上枷锁。” “直到……” 他顿了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星空。 “直到那个能真正拯救我的人到来。” ------------ 第260章 废土的王座,染血的冠冕 哈加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肺正在像一块风干的烂肉一样一点点剥落。 那双曾经能隔着两公里看清变异沙虫触须微颤的鹰眼,现在蒙上了一层厚重浑浊白翳。 视野边缘总是跳动着黑色的光斑。 那双曾经能徒手拧断掠夺者脖子、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大手,现在连握住那根象征权力的变异脊椎骨杖都在微微颤抖,指关节发出干涩的如生锈齿轮般的摩擦声。 但他依然坐在首座上。 那是用废弃引擎盖、变异兽头骨、纠缠的管线和生锈链条堆砌成的“王座”,冰冷、坚硬、硌人,却代表着这片废土上至高无上的权力。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汗臭、劣质烟草的辛辣、机油的焦糊以及辐射尘埃特有的铁锈味。 哈加尔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锐利地扫视大厅里那些吵闹的队长和猎手。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贪婪和敬畏的复杂情绪,投向了坐在他右手边那个沉默的少年。 六年了。 那个曾经被科鲁斯抱在怀里、差点被他下令扔进焚化炉的婴儿,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从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神像。 背后那对巨大的洁白羽翼收拢着,每一根羽毛都像是用最纯净的光芒编织而成,在昏暗的油灯下流淌着微光。 即便是在这充满了机油味、汗臭味、烤肉味和辐射尘埃的肮脏大厅里,他也像是一颗发光的珍珠,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但他又让周围的一切——那些生锈的铁板、那些粗鲁的野蛮人,那些绝望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了意义。 他是这片废土上唯一的亮色,是唯一的救赎。 “长老!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都得死!” 一个满脸横肉、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狩猎队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哐当! 生锈的铁皮桌子发出刺耳的惨叫,桌上的劣质酒杯跳了起来,洒出一滩浑浊的液体。 “‘雷颅’那个疯子已经吞并了周围所有的部落!他的变异人大军离我们只有不到五十公里了! 那是整整十万个吃人的怪物!他们不留活口,他们会把我们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们得跑!往深山里跑!” 另一个身材瘦小、却戴着厚重护目镜的工头尖叫道,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铁窟守不住的!我们的墙壁是用废铁皮拼的,连重爆弹都挡不住!我们会死的!会被做成肉干的!” “跑?往哪跑?”狩猎队长怒吼,唾沫星子喷了工头一脸,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 “离开水源净化器,我们在荒原上活不过三天!你是想渴死,还是想被辐射烧死,变成一具干尸?” 争吵声越来越大,唾沫横飞,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对死亡的惊恐。 哈加尔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凡人。这就是巴尔的子民。 在死亡面前,他们只是一群惊慌失措的沙鼠,只会尖叫、互相指责和逃跑。他们需要鞭子,或者……神迹。 “安静。”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那是一种如同清泉流过干涸河床般清澈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穿透了所有的嘈杂,直接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甚至灵魂深处响起。 但这声音一出,整个大厅瞬间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的目光,敬畏、依赖、狂热,全部汇聚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圣吉列斯站了起来。 他比在座的所有成年人都要高大。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匀称而完美的肌肉线条,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皮肤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仿佛他是用光芒和象牙铸造的。 他走到大厅中央,那里铺着一张用变异兽皮绘制的粗糙地图,上面用炭笔和血迹标注着周围的地形和势力分布。 “我们不跑。” 圣吉列斯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红圈上——那是铁窟的位置。 “我们也不躲。”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让哈加尔感到心悸的火焰。 那不是求生的火焰。 那是……征服的火焰。是君王对领土的宣誓。 “雷颅想要我们的水,想要我们的命。” 圣吉列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他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那就让他来拿。” “但是,我们要让他知道,伸向铁窟的手,会被斩断;踏入铁窟的脚,会被粉碎。” “大人……”那个胆小的工头颤抖着说,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缩成一团。 “可是……我们只有两千个能打仗的男人……而且我们的武器……只有土制步枪和长矛……我们连像样的动力甲都没有……” “武器?” 圣吉列斯笑了。 那笑容凄美而决绝,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神性。 “跟我来。” …… 【铁窟聚居地-中央广场】 哈加尔跟在圣吉列斯身后,走出了大厅。 外面的风沙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含铅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像是无数根细针在扎。 但哈加尔却瞪大了眼睛,浑浊的老眼里倒映着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仿佛看到了神迹。 广场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两千名男人和女人。 他们不再是以前那种散漫的、只会各自为战、为了抢一块肉而大打出手的拾荒者。 他们穿着统一打磨过的废铁护甲,虽然简陋,却擦得锃亮,反射着寒光。 他们手里拿着被磨得锋利的钢筋长矛和保养良好的土制步枪。 他们排成了整齐的方阵,虽然动作还略显生涩,但那股肃杀的气势,那种凝聚在一起的意志,却是哈加尔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那是军队的气势。 是文明的雏形。 在方阵的最前方,竖立着一面旗帜。 那是一块红色的破布,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用白色的颜料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滴血,和一对翅膀。 “这是……”哈加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着,手中的骨杖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军队。” 圣吉列斯转过身,背后的羽翼猛地张开。 呼——! 巨大的翅膀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像是一面巨大的战旗,遮蔽了风沙,也遮蔽了恐惧。 “哈加尔,你教过我,在废土上,只有狼才能活下来。” 少年看着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那是对养育之恩的回应,也是对凡人智慧的认可。 “但狼群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它们的牙齿锋利,而是因为它们……在一起。” 圣吉列斯走向方阵。 他没有用扩音器,但他那蕴含着灵能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震动着他们的鼓膜,也震动着他们的灵魂。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 “我知道你们在想,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个变异怪物。” “但我告诉你们。” 圣吉列斯拔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 那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把用飞船废料打磨成,带着锯齿的铁剑,剑身上满是缺口和锈迹。 他举起剑,将锋利的剑刃对准了自己的手掌。 滋—— 他用力一划。 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顺着掌纹滴落在脚下的红土上,瞬间被干渴的大地吸收,留下一块深红色的印记。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那不是普通的血腥味。 那是原体的血,带着高能的灵能波动,带着一种让人迷醉、让人疯狂、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神圣气息。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我们流着同样的血。” 圣吉列斯的声音变得高昂,充满了煽动性。 “这是纯净的血,是人类的血,是没有被辐射和变异玷污的血!” “那些怪物,它们没有灵魂,它们只有饥饿。而我们……” 圣吉列斯高举起流血的手掌,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袖,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又神圣无比。 “我们有彼此。” “我们有家。” “今天,我们不为生存而战。” “我们为……尊严而战!” “为了纯血!” 人群中,科鲁斯第一个举起了长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对命运的不屈,对神明的狂热。 “为了天使!!!”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两千人的咆哮声汇聚在一起,竟然盖过了荒原上的风暴声,震得周围的废铁围墙都在颤抖,仿佛连大地都在回应他们的怒火。 哈加尔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沐浴在狂热视线中的少年。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他活了六十年,见过无数的死亡和背叛,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变成了石头,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动。 但在这一刻,他感觉那块石头裂开了。 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从裂缝里长了出来,顽强而鲜活。 他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中的骨杖,那是他权力的象征,此刻却成了效忠的信物。 “为了……王。” 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虔诚。 这不是为了一个部落的长老,而是为了一个即将诞生的……废土之王。 圣吉列斯转过身,看向远方那片被尘埃遮蔽的地平线。 那里,雷颅的变异人大军正在逼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引擎的轰鸣声隐约可闻。 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眼神,冷酷、精准、致命,还带着一丝被压抑的、属于掠食者的渴望。 “来吧。” 他轻声低语,声音被风带向远方。 “我的羽翼已经张开。” “我的剑已经磨利。” “这片废土,需要一场……清洗。” ------------ 第261章 猩红的加冕,撕裂苍穹的金光 风中带着铁锈和硫磺的味道,那是巴尔次星永恒的体味。 但今天,这股味道中多了一丝令人作呕的甜腥——那是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聚集在一起时散发出的体臭与杀意。 赤红的岩石突兀地刺向苍穹,那是峡谷的最高点。 圣吉列斯就站在那里。 昏暗的红日垂死挣扎,将最后一点余晖洒在他赤裸的上身。 那不仅仅是肌肉,那是古希腊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艺术品,每一根线条都蕴含着足以撕裂钢铁的爆发力,在微光中泛着象牙般的质感。 背后,那对巨大的洁白羽翼收拢着。 羽毛在含铅的热风中微微颤动,发出丝绸摩擦般的轻响。 那不是装饰,而是一件收敛了锋芒的神兵。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阿卡西之刃”。 这是部落里最好的铁匠,用坠毁星舰引擎的废料,耗尽毕生心血打磨而成的。 剑身粗糙,满是缺口,甚至还带着未打磨平整的毛刺。 但在他手中,这块废铁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比任何精工动力武器都要锋利,都要致命。 脚下,阴影里潜伏着两千名“铁窟”部落的战士。 他们将身体埋在红色的沙尘中,像是一群等待猎食的沙蜥。 呼吸被刻意压低,心跳却如雷鸣。 防风镜后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峡谷入口,燃烧着一种名为“孤注一掷”的狂热。 而在峡谷的另一头,大地在呻吟。 黑压压的尘暴遮蔽了天空,那是雷颅军阀的十万大军。 无数改装过的战车喷吐着浓黑的尾气,挂满人骨的旗帜在风中狂舞,发出噼啪的脆响。 变异人嘶哑的咆哮声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声浪,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每一个守卫者的耳膜。 “他们来了。” 圣吉列斯低语。 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却清晰地钻进了身边科鲁斯的耳朵里。 这位养父此刻正趴在岩石后面,手里死死攥着那根老旧的步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惨白,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孩子……不,吾主。”科鲁斯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生理本能对绝对数量的恐惧,“太多了……这简直就是海啸。我们会淹死的。” “海啸会被礁石粉碎。” 圣吉列斯转过头。 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人理解维度的绝对平静,仿佛他注视的不是十万大军,而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科鲁斯,记住我教你们的。” “不要看他们的数量。只看他们的脖子。” “当我的翅膀遮蔽天空,就是你们出击的时刻。” 话音落下,圣吉列斯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躲藏。没有掩饰。 他就那样毫无保留地站在了峡谷的最顶端,将自己暴露在十万大军贪婪的视野之中。 像是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 也像是一个嘲讽死神的靶子。 “吼——!!!” 下方的变异人大军沸腾了。 雷颅军阀那辆由巨型采矿车改装而成的指挥车上,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杀了他!把那个鸟人的翅膀撕下来!我要用他的皮做旗帜!我要喝他的血!” 哒哒哒哒哒——! 无数的子弹,激光束和土制火箭弹,如同逆流的暴雨,向着圣吉列斯倾泻而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但圣吉列斯动了。 轰! 脚下的岩石瞬间崩碎,化作齑粉。 那对巨大的羽翼猛地张开,带起一股狂暴的气流,将周围的烟尘瞬间吹散。 他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不退反进,竟然直接从峡谷顶端俯冲而下! 迎着那漫天的弹雨! 冲向了十万大军的中央! 这是自杀? 不。 这是神迹。 他在空中折转、翻滚。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跳一支死亡的舞蹈,又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 那些致命的弹道总是差之毫厘地从他身边掠过,仿佛连风都在庇护着这位天使,连物理法则都在为他让路。 近了。 更近了。 圣吉列斯,甚至能看清雷颅军阀那张布满肿瘤和疤痕的丑陋脸庞,看清那双浑浊眼睛里从残忍转变为惊愕的瞬间。 “看着我!” 圣吉列斯发出了一声清啸。 那声音穿透了战场的轰鸣,直刺雷颅的灵魂,让这头野兽感到了前所未有,来自基因层面的恐惧。 下一秒,他撞进了敌阵。 轰隆——! 并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撞击声。 圣吉列斯在落地的瞬间,收拢羽翼,整个人像是一枚高速旋转的钻头。 手中的长剑化作了一团银色的风暴,将周围的一切卷入其中。 周围的十几个变异人护卫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已经分崩离析。 断肢在飞舞,鲜血在喷溅,内脏撒了一地。 但没有一滴血沾在圣吉列斯的身上。 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力场,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灵能天赋,也是他身为原体的威压。 他站在了雷颅的战车前。 那个身高接近三米,浑身植入了粗糙机械义肢的变异人军阀,此刻正挥舞着一把巨大轰鸣作响的动力锯,咆哮着向他劈来。 “死吧!小杂种!” 动力锯带着刺耳的尖啸,锯齿飞速旋转,足以切开岩石。 圣吉列斯没有躲。 他只是抬起左手。 那只白皙、修长、看似柔弱得如同少女般的手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轻轻地拍在了动力锯的侧面。 啪! 一声脆响。 那把沉重的动力锯竟然被这一掌之力带偏了方向,狠狠地砍在了战车的装甲板上。火星四溅,锯齿卡死,冒出黑烟。 雷颅愣住了。 它那颗被辐射和杀戮填满的大脑,无法理解这种力量,无法处理这种变故。 而这就是它这辈子最后的念头。 圣吉列斯手中的长剑,如同一道银色的月光,轻柔地、毫无阻滞地划过了它的脖颈。 动作轻盈,优雅,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噗嗤。 一颗硕大丑陋的头颅冲天而起,污浊的黑血像喷泉一样爆发,足足喷了两米高。 圣吉列斯伸出手,在空中稳稳地接住了那颗头颅。 他转过身,背后的双翼猛地一振。 呼——! 整个人腾空而起,悬停在战场的上空,宛如神明。 他高举着雷颅的头颅,任由那黑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染红了他半边的身体,染红了那洁白的羽翼。 在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仁慈的天使。 他是一尊染血的战神。 “看着!” 他的声音在灵能的加持下,响彻了整个峡谷,压过了所有的枪炮声,压过了所有的引擎声。 “你们的王,死了!” 十万变异人大军,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它们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身影,看着那颗属于它们无敌统帅的头颅。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那是对更高位阶生命的本能畏惧。 “杀!!!” 就在这时,峡谷两侧的阴影中,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科鲁斯和两千名铁窟战士,像是一群下山的猛虎,从两侧的伏击点冲了出来。 他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但他们的气势,却像是拥有千军万马。 因为他们的神在天上看着他们。 因为他们的神已经为他们赢得了最关键的胜利。 变异人的防线崩溃了。 失去了指挥,失去了胆气,这群乌合之众在铁窟战士的冲击下,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 【黄昏·战场废墟】 战斗结束了。 红色的夕阳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染得更加凄艳,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血泊之中。 圣吉列斯站在雷颅那辆残破的指挥车顶端。 他的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的身上,洁白的皮肤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那对羽翼更是变成了暗红色,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水。 但他并不觉得脏。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环视四周。 那些幸存的铁窟战士,那些被解放的奴隶,甚至那些投降的变异人,此刻都跪伏在他的脚下。 数万人,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喧哗。 他们只是虔诚地跪拜着,额头贴着染血的沙土,向着这位将他们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红天使”,献上他们全部的忠诚与信仰。 科鲁斯满身是伤,拄着那根弯曲的钢筋长矛,跪在最前面。 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眼中满是泪水。 “王……” 他沙哑地喊道,声音哽咽。 “巴尔的王!” “王!王!王!” 呼喊声如同海啸般爆发,震动了苍穹,驱散了风沙。 圣吉列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股汇聚而来的信念之力。 他感觉自己与这颗星球,与这些苦难的人民,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坠落者。 他是这里的守护者,是这里的君主。 但就在这时。 一股异样的悸动,突然从他的血脉深处传来。 那不是红渴的躁动。 那是一种……呼唤。 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强大到让他无法抗拒的呼唤。 圣吉列斯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布满辐射云的浑浊天空,突然亮了。 不是太阳的光芒。 而是一道金色的神圣光辉,撕裂了大气层,撕裂了云海,笔直地照耀在他的身上。 在那金光之中,一艘宏伟得超越了凡人想象极限的金色战舰,缓缓破云而出。 它比巴尔最高的山峰还要巨大,它的装甲上雕刻着双头鹰的徽记,它的引擎轰鸣声如同天国的雷音,震颤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帝皇幻梦号。 在战舰的下方,一艘金色的登陆艇缓缓降落,停在了圣吉列斯的面前。 舱门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穿着金色的动力甲,身后披着红色的披风,头上戴着桂冠。他的面容威严而慈悲,他的双眼仿佛蕴含着整个银河的星辰。 他看着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浑身浴血却依旧高昂着头颅的少年。 他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骄傲,也充满了君王对将领的认可。 圣吉列斯看着这个男人。 他从未见过他。 但他知道他是谁。 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那种灵魂深处的共鸣,告诉了他答案。 这是他的创造者。 这是他的父亲。 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能真正拯救他,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圣吉列斯缓缓地收拢了染血的羽翼。 他从战车上跳了下来,一步步走到那个金色巨人的面前。 他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他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那颗刚刚加冕为王的高贵头颅。 “父亲。”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孺慕与忠诚。 “我等您很久了。” 帝皇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圣吉列斯那染血的金发。 “你做得很好,我的儿子。” 帝皇的声音在整个巴尔次星上回荡,如同神谕,洗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你通过了试炼。” “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现在。” 帝皇向他伸出了手,那只手宽大、温暖,仿佛能托起整个星系。 “跟我回家。” “有一支军团,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天使。” “有一片银河,正在等待着我们去征服。” 圣吉列斯抬起头,握住了那只大得不可思议的手。 他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是跪拜的万民。 在他面前,是浩瀚的星海。 从这一刻起,巴尔的废土之王成为了历史。 帝国的大天使,圣吉列斯,正式登上了银河的舞台。 ------------ 第262章 猩红的圣餐,天使的泪水 【PVE主线:寻回圣吉列斯】 【地点:巴尔主星轨道-帝皇幻梦号-第九军团临时禁闭区】 【视点人物:纳西尔·阿密特(第九军团‘亡魂军团’连长)】 阿密特跪在冰冷的精金甲板上,头颅低垂,额头死死地抵着地面,仿佛想把自己嵌入这艘巨舰的装甲板里。 他不敢抬头。 甚至不敢呼吸。 这里是帝皇的旗舰,“帝皇幻梦号”的底层货舱,现在被临时改造成了第九军团的集结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牢笼。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数百名第九军团战士沉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以及动力甲伺服电机在极度紧张下发出的微弱嗡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论如何强力通风都无法去除的味道。 那是陈旧的血腥气,是内脏腐烂的恶臭,是长期在辐射废土中打滚沾染的酸性尘埃味。 这是第九军团的“体味”。 是他们罪孽的证明。 是他们作为“食尸鬼”、“食人魔”的标签。 就在刚才,那个金色的巨人——人类之主,亲自降临,告诉他们: “你们的原体找到了。” “你们的父亲,就在那扇大门后面。” 阿密特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他只感到恐惧。 一种深入骨髓,比面对亿万异形狂潮还要剧烈一万倍的恐惧。 他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那双覆满伤痕,甚至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铁手套。 这双手撕碎过无数敌人的喉咙,也曾为了在补给断绝的绝境中生存,从尸体上挖下血肉,塞进自己和兄弟们的嘴里。 他们是“亡魂军团”。 是帝国最肮脏的秘密。是其他军团眼中应该被净化的怪物。 一个完美神圣,流淌着帝皇之血的原体,看到这样一群像野兽多过像战士的子嗣,会是什么反应? 嫌弃? 愤怒? 还是直接下令……抹除? “阿密特连长……” 身边的副官卡尔拉的声音在颤抖,通过私人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哭腔。 “我的抑制剂……失效了……我闻到了……门后面……好香的味道……那是……那是……” “闭嘴!” 阿密特在频道里低吼,声音狠厉,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咬碎你的舌头!或者我亲手把你的头砍下来!别在父亲面前丢人!别让他觉得我们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疯狗!” 虽然这么说,但阿密特自己的喉咙也在剧烈痉挛。 那股源自基因深处的“红渴”,正在因为那个门后之人的靠近,而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 它像是一头被囚禁在血管里的野兽,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理智的牢笼,渴望着鲜血,渴望着……回归。 轰隆—— 沉重的气密门,在液压杆的推动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滑开。 刹那间。 一道柔和的白金色光芒,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有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它洒在这些跪伏在黑暗与污秽中的战士身上,驱散了阴影,也照亮了他们盔甲上的每一道伤痕和污渍。 阿密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嗒。嗒。嗒。 很轻,很稳。不像是穿着沉重动力甲的战士,倒像是一位漫步云端的诗人,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心跳上,引发了血液的共鸣。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阿密特死死盯着地面上的那双脚。 那是一双赤裸的脚。 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血管清晰可见。 脚背上甚至还沾着一点巴尔废土特有的红色沙尘。 那点沙尘,让这个神一般的存在,瞬间变得无比真实,无比……亲近。 “抬起头来,我的儿子。” 那个声音响起了。 阿密特发誓,他这辈子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 那声音里没有帝皇那种令人窒息、如同恒星引力般的威压,也没有其他原体那种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草芥的傲慢。 那声音里,只有悲悯。 只有无尽如海洋般包容的温柔。 阿密特颤抖着,强迫自己僵硬的颈部肌肉运作,发出“咔咔”的声响,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他看到了天使。 那个男人有着一头流淌着液态金光般的长发,面容俊美得让阿密特感到自惭形秽,仿佛所有的星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脸上,让人不敢直视。 在他身后,一对洁白无瑕的巨大羽翼微微收拢,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神圣而不可侵犯。 但他没有穿盔甲。 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粗糙的巴尔土著长袍,露出了胸口和手臂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那是他在巴尔统一战争中,为了保护凡人而留下的勋章。 圣吉列斯正看着他。 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深邃得像是一片无底的汪洋。 在那双眼睛里,倒映着阿密特那张布满辐射疤痕、丑陋扭曲的脸,倒映着他嘴角那因为极力压抑嗜血冲动而流出的浑浊唾液。 阿密特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把这张丑脸藏进阴影里,想要把自己埋进地缝里,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别看我……” 他在心中哀嚎,灵魂都在颤抖,羞耻感几乎将他焚烧殆尽。 “别看我这个怪物……别看我这个食尸鬼……求您了……” 但圣吉列斯没有移开目光。 原体缓缓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油污,视线与阿密特平齐。 他伸出手,那只白皙、修长、完美无瑕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阿密特那沾满污垢、血迹和辐射尘的肩甲上。 “你在发抖,纳西尔。” 圣吉列斯轻声说道,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就像是呼唤一个久别的亲人。 “是因为寒冷吗?” “不……大人……父亲……” 阿密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吞炭,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是因为……羞愧。” “羞愧?”圣吉列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看我们……” 阿密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划出两道黑色的痕迹。 “我们是怪物。我们吃尸体。我们控制不住杀戮的欲望。我们是帝国的耻辱。我们……配不上您。我们是污点。” 死寂。 整个大厅里,几百名第九军团的战士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他们心底最深的伤疤,是他们日夜被折磨的梦魇。 此刻,这伤疤被血淋淋地揭开了,暴露在最神圣的阳光下。 等待审判。 圣吉列斯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指,在阿密特那满是锯齿痕迹、残留着干涸血痂的动力甲领口上,轻轻抹了一下。 指尖沾上了一抹黑色腥臭的血迹。 他将那根手指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颗稀世的红宝石。 “这是敌人的血吗?”他轻声问。 “是……是的。”阿密特颤抖着回答。 “是为了帝国流的吗?” “……是的。” “是为了生存流的吗?” “……是的。” “那就不是污点。” 圣吉列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震动着每一个战士的灵魂,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黑暗。 “这是勋章。” 他站起身,环视着这群自卑、恐惧、在黑暗中挣扎的子嗣。 “我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我知道那股在你们血管里奔涌的诅咒有多么折磨人。我知道,在那无尽的黑暗和饥饿中,你们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任务,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但我看到的不是怪物。” 圣吉列斯猛地展开了他那对巨大的羽翼。 哗——! 金色的光辉瞬间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将那些战士身上的污垢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看到的是一群在地狱中依然坚守忠诚的战士。” “我看到的是一群即便被诅咒折磨,依然渴望光明的灵魂。” “你们不是怪物。” “你们是我的儿子。” 他转过身,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接过了一个金色的圣杯。 杯中盛满了一种红色的液体。那不是血,那是一种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剂——那是机械神教连夜赶制的【红素稳定剂】。 但在此刻,在所有战士的眼中,那就是圣餐,是救赎,是唯一的希望。 圣吉列斯拔出腰间的骨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滴答。 鲜红蕴含着原体强大生命力和灵能的血液,滴入了圣杯之中。 血液与药剂融合,泛起一阵金色的涟漪,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香气。 “喝下它。” 圣吉列斯将圣杯递到了阿密特面前,眼神坚定而温柔。 “这是我的血,也是治愈你们的药。” “它不能消除诅咒,因为那是我们血脉的一部分。但它能给你们力量,去驾驭诅咒,去战胜内心的野兽。” 阿密特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圣杯。 那金色的杯壁是如此温暖,如同父亲的手。 那股诱人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孔,但他惊讶地发现,那股让他疯狂、让他想要撕碎一切的“饥饿感”,竟然在这一刻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圣的渴望,一种想要追随这个男人直到宇宙尽头、直到时间终结的渴望。 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轰——! 一股热流瞬间在体内炸开,顺着食道流遍全身,冲刷着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 那种时刻啃噬着理智、如附骨之疽般的“红渴”,就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的野火,迅速退去,缩回了基因的深处,变成了一团温顺的火种。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 世界不再是一片血红,而是充满了色彩。 阿密特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不再是一双只会撕扯血肉的野兽爪子,而是一双握剑的,战士的手。 “感觉如何,我的儿子?”圣吉列斯微笑着问道,眼中满是慈爱。 “我……” 阿密特抬起头,泪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垢,露出了下面坚毅的面容。 “我感觉……我终于像个人了。” 圣吉列斯点了点头。 他从阿密特手中接过空杯,然后走向下一个战士。 一个接一个。 原体用自己的血,和那来自异界的科技,为每一个子嗣举行了洗礼。 每一次递杯,都是一次誓言的缔结;每一次饮下,都是一次灵魂的重生。 当最后一名战士喝下药剂,重新站直身体时,整个军团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股阴郁、疯狂、野蛮、如同下水道老鼠般的气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贵、悲壮、却又充满力量的肃穆。 他们依然穿着那身破旧的动力甲,但在这一刻,他们仿佛披上了光辉的战袍。 圣吉列斯走回高台。 他看着这些焕然一新的子嗣,眼中满是骄傲。 “从今天起,忘掉‘亡魂’这个名字吧。”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回荡在整个甲板上。 “你们不再是游荡在废土上的孤魂野鬼。” “你们流淌着我的血,你们继承了我的意志。” “你们将身披红甲,如鲜血般炽热;你们将从天而降,如天使般审判。” “你们是——” “【圣血天使】!” “为了圣吉列斯!为了帝皇!” 阿密特拔出了链锯剑,发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声咆哮,那声音不再是野兽的嘶吼,而是战士的战吼。 “为了圣血天使!!!” 数百名战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动了战舰的装甲板,仿佛连星辰都在为之颤抖。 在这一刻,那个被诅咒的食尸鬼军团死去了。 一支即将在银河中书写传奇、以高贵和勇猛著称的伟大军团,在父亲的血与泪中,涅槃重生。 ------------ 第263章 黄金的落幕,毒雾的预兆 神经连接终端的插头从后颈接口弹出,发出一声湿润令人不适的轻响。 李昂猛地向前佝偻着身子,双手死死抓着座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感官的切换带来了剧烈的眩晕。 而现在,世界重归寂静。 嗡—— 全息屏幕在眼前展开,金色的战术预兆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照亮了他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PVE主线任务:寻回圣吉列斯——已完成】 【战役评级:完美】 一系列复杂的评分数据在屏幕上滚动,那是主脑对他这场“艺术品”的鉴定书。 逻辑自洽度:99分。 数据复杂度:95分。 演化潜力:100分。 极端生存策略:98分。 【最终总分:642.0】 【排名变动:A级第198名-> A级第155名】 【结算奖励已发放:】 【文明本源:40,000点。】 【GP:20,000点。】 【特殊奖励:军团专属科技线解锁权 X1(可指定)。】 李昂的目光在那个“特殊奖励”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犹豫,思维瞬间连接到了【帝国军备录】的底层代码。 “指定目标:第九军团,圣血天使。” “解锁。” 随着他的指令,庞大的数据流涌入了第九军团的数据库。 【已解锁:第九军团专属科技树。】 【获得STC模板:“风暴乌鸦”突击艇。】 【获得STC模板:“巴尔”级掠食者坦克。】 那是两款专为突击和近距离火力压制而生的战争机器,完美契合圣血天使那华丽而致命的作战风格。 李昂关闭了奖励界面。 现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更加强大的牌。 荷鲁斯的统御,佩图拉博的攻坚,鲁斯的突袭,福格瑞姆的完美,费鲁斯的坚韧,以及现在……圣吉列斯的升华。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帝国的版图在扩张,阴影中的敌人也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强大。 就在这时,主脑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准时响起,宣告了短暂“假期”的结束。 【第四赛季·PVE主线推进。】 【正在生成下一阶段战略目标……】 全息星图再次展开,无数星辰在他眼前旋转、拉伸。 这一次,光标越过了繁华的星区,越过了战火纷飞的前线,投向了一片被浓重的黄绿色毒雾所包裹的死亡星域。 那里没有兽人的咆哮,也没有灵能的闪光。 只有死寂。 以及在那死寂之下,某种令人毛骨悚然。关于“生命”与“死亡”的扭曲实验。 【目标锁定:失落的第十四原体。】 【坐标:巴巴鲁斯。】 李昂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变得凝重。 巴巴鲁斯。 死亡守卫的家园。莫塔里安的囚笼。 那是一个被异形领主统治的噩梦世界。那里的大气层呈现出诡异的分层结构,越往高处,毒性越强,直到连陶钢都能腐蚀。 人类只能像牲畜一样,生活在毒雾弥漫的低谷,在泥泞和沼泽中苟延残喘。 而那些被称为“苍白之王”的异形领主们,则居住在空气稀薄的高山堡垒中,时不时下来收割人类,将他们作为死灵法术和生化实验的素材。 【战略需求清单(StrategiC ReqUiSitiOn LiSt)生成中……】 红色的警告框一个个弹出,像是一道道封锁线。 【检测到目标环境:巴巴鲁斯拥有极高浓度的生化毒气与死灵法术残留。】 【检测到敌对势力:异形领主拥有操纵尸体与毒素的能力。】 【前置需求如下:】 1.【技术需求】:A+级·全环境生化防护/维生系统。 说明:巴巴鲁斯高层大气的毒性足以腐蚀陶钢,哪怕是阿斯塔特的强化肺也无法直接呼吸。你需要一套能让军队攻上山顶、直面毒雾本源的装备。 2.【战术需求】:针对“不死生物/亡灵”的净化手段。 说明:异形领主擅长死灵法术,常规动能武器对不知疼痛、不知恐惧的尸潮效果有限。 3.【资源需求】:在【边疆】建立一座“生化实验室”或“医疗中心”。 说明:提供持续的抗毒血清产能,维持远征军的生命线。 李昂看着这份清单,感到了棘手。 帝国目前的科技树,严重偏科。 宏炮、光矛、链锯剑、爆弹枪……这些都是物理毁灭的极致。 但面对这种“魔法”与“生化”结合的诡异敌人,面对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从毛孔渗入的毒气,现有的手段显得有些笨拙。 “防毒面具……还有净化火焰……” 李昂低声盘算着,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划动。 “看来,得找个玩毒的行家‘借’点东西了。” 就在他思考对策的瞬间,主脑的强制匹配机制启动了。 【警告:根据赛制循环规则,PVE推进受阻。】 【强制开启PVP对战环节。】 【正在为您匹配拥有相关特质的对手……】 全息轮盘开始疯狂旋转。 无数代表着不同文明的徽记在眼前闪过——机械、魔法、灵能、生物…… 这一次,李昂没有祈祷好运。因为在A级梯度,没有弱者,只有风格的克制与被克制。 叮。 轮盘停止。 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由无数扭曲的藤蔓、破碎的烧瓶和腐烂的颅骨组成的诡异徽记,浮现在李昂面前。 那徽记仿佛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福尔马林的气息。 【匹配成功。】 【对手:‘瘟疫医生’。】 【文明:腐败沼泽-永生教派。】 【当前排名:第144名。】 【文明特性:该文明崇拜“循环”与“腐烂”,擅长使用生化病毒、真菌寄生与尸体缝合技术。信奉‘生命在腐烂中永生’。】 “永生教派……” 李昂看着对手的详细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猎人看到猎物时的满意。 “玩弄尸体和病毒的行家吗?” “正好。”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我的死亡守卫,正缺一套合适的呼吸器。” “既然你要玩毒,那我就陪你玩玩。” 【对战模式:生化危机。】 【胜利条件:在被病毒持续感染的封闭空间站内,夺取解药或歼灭敌方。】 【传送倒计时:10……9……】 李昂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既然要面对毒气,那就先在毒气里洗个澡吧。 ------------ 第264章 腐烂的诡辩,灭绝的磷火 全息圆桌的对面,空气仿佛患了重病。 那不是简单的投影干扰,而是一种能通过光子传播的病变。 黄褐色的毒雾在虚拟空间中翻涌,像是化脓伤口里流出的脓液,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那个被称为“瘟疫医生”的家伙,瘫在用人皮和生锈铁管拼凑的椅子上。 他是一堆被强行塞进防化服皮囊里的烂肉。 身上挂满了还在像心脏一样搏动的输液管,半透明的药囊里,浑浊的黄绿色液体正在咕嘟作响。 无数肥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尸蝇,在他那尖锐的鸟嘴面具旁盘旋,翅膀震动的嗡嗡声汇聚成一种令人San值狂掉的背景音。 “咳咳……咳咳咳……” 一阵湿漉漉的咳嗽声传来,像是肺叶在胸腔里化成了水。 医生抬起头,鸟嘴面具的护目镜后,是一双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的眼睛。 “又见面了……干净的小东西。” 他的声音滑腻、阴冷,像是两条鼻涕虫在互相摩擦。 “你的文明……太脆弱。像是……温室里……还没断奶的婴儿。” 李昂面无表情。 他坐在黑曜石般的指挥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他没有废话,目光越过那些飞舞的苍蝇,直接看向主脑那冰冷的倒计时。 在这个级别的博弈中,语言是苍白的,只有逻辑才是利刃。 【第一轮博弈:开始。】 【先手方:永生教派。】 瘟疫医生抬起那只肿胀、发紫、宛如尸体般的手。 “我攻击你的……‘洁癖’。” 他发出一声嗤笑,周围的虚拟空气瞬间变得更加浑浊。 “你们……太爱干净了。” “你们花费天文数字的资源去过滤空气,去净化水源,给每一个炮灰穿上厚重昂贵的防护服。 你们恐惧细菌,恐惧变异,恐惧哪怕一丁点……生命的恩赐。” “但在我的世界,污秽……就是养分。我的孩子们不需要防护,他们呼吸毒气,就像呼吸氧气一样甜美。 当你的士兵因为面具破损而惊慌失措、窒息而死时,我的孩子们……正在毒雾中狂欢,在腐烂中进化。” “在这场漫长的消耗战里,你的维护成本……是我的千倍、万倍。你会先破产,耗尽最后一枚硬币,然后……烂掉。”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人类帝国筹码-1。】 这是一个非常恶毒、却又无比精准的切入点。 在生化危机模式下,维护成本确实是“洁净文明”的死穴。 越是精密的机器,越容易被沙砾卡死;越是复杂的生命,越容易被病毒击溃。 李昂没有慌。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得意的烂肉堆,眼神像是在看标本瓶里的福尔马林浸泡物。 “维护成本?” 李昂开口了,声音硬得像块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金。 “你搞错了一件事,医生。” 【人类帝国:反击。】 “我攻击你的……‘效率’。” 李昂身体前倾,目光如刀,刺破了面前的毒雾。 “你的孩子们在毒气里狂欢?不,那不是狂欢,那是苟延残喘。” “病毒腐蚀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的反应迟钝如猪;变异扭曲了他们的骨骼,让他们的动作变形如蛆。” “我的士兵穿着动力甲,不是为了舒服。是为了让他们能在零点一秒内锁定目标、扣动扳机,将爆弹送进敌人的眼眶。我的坦克密封舱,是为了让炮手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精准地把炮弹送进你那张臭嘴里。” “你所谓的‘低成本’,换来的是‘低能’。” “在工业化流水线的屠杀面前,你那些引以为傲的烂肉,连当路障……都不配。” 【系统判定:反击有效。逻辑压制成功。】 【人类帝国筹码+1。】 第一轮,平局。 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无形的火药味,与腐烂的臭味交织在一起。 【第二轮博弈:开始。】 【先手方:人类帝国。】 李昂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直接抛出了第二张牌,一张更加锋利的牌。 “我攻击你的……‘信仰’。” 他伸出手指,指着瘟疫医生那身挂满药囊、如同裹尸布般的长袍。 “你崇拜腐烂。你认为那是生命的循环。你认为只要肉体还在蠕动,只要细胞还在分裂,就是‘永生’。” “但在我看来,那只是‘活着’,不是‘生命’。” “当大脑被蛆虫啃食,当意志被病毒奴役,当灵魂被肉体的痛苦所禁锢,那具躯壳……只是一块会走路的有机垃圾。” “我的帝国,不允许这种‘垃圾’玷污星空。” “我们要做的不是击败你,是清理你。”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永生教派筹码-2。】 瘟疫医生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电流击中。 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愤怒,发出拉风箱般的噪音。 “无知!傲慢!亵渎!” 他咆哮着,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刮擦玻璃。 “你根本不懂……生命的韧性!你杀不死我们!永远杀不死!” “你把我们炸成碎片,每一块碎肉都会长成新的个体!你把我们烧成灰,孢子会在灰烬里重生,在你的肺里发芽!” “我们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是不可阻挡的!熵增是宇宙的真理,腐烂是万物的终点!” “我攻击你的……‘毁灭能力’!” 医生站了起来,那身腐肉在颤抖,药囊里的液体疯狂翻涌。 “你的枪炮杀不完细菌!你的火焰烧不尽真菌!时间……站在我这边!拖得越久,你的世界就会越脏,直到你也变成我们的一部分,成为慈父的花园!” 【系统判定:反击有效。逻辑强度:S级。】 【人类帝国筹码-2。】 局势瞬间逆转。 瘟疫医生的“无限再生”的逻辑,在生化类对战中几乎是无解的赖皮手段。只要还有一个细胞存活,瘟疫就会卷土重来。 李昂看着对方那嚣张的气焰,看着那张扭曲的鸟嘴面具。 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残忍。 “杀不完?” “烧不尽?” 李昂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准备用餐。 “你对‘毁灭’……一无所知。” 【第三轮博弈:开始。】 【人类帝国:发起‘终极裁定’(Final VerdiCt)。】 李昂的声音不再是辩论,是宣判。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蝼蚁的裁决。 “我不再攻击你的弱点。” “我攻击你的……‘存在本身’。” “你说孢子会在灰烬里重生?那是因为火还不够大,不够毒,不够……绝。” “在这个宇宙里,有一种火,它不烧氧气。它烧‘命’。” 李昂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握,仿佛握碎了某种无形的法则。 “磷火(PhOSpheX)。” 这个词一出,周围的虚拟空间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一种永远不会熄灭的腐蚀性毒火。它不是普通的火焰,它是被诅咒的炼金术奇迹。” “它会像猎犬一样,嗅着生命的踪迹。它会追逐一切有机物,无论是血肉、骨骼,还是你那些引以为傲的孢子。” “它会燃烧,直到把最后一个细胞、最后一个分子、甚至连同地下的岩石、空气中的微尘,都烧成绝对的虚无。” “它无法被水熄灭,无法被真空阻隔。” “我不需要瞄准,不需要筛选,不需要战略。” “我会把整个空间站,连同里面的空气、墙壁、还有你那些引以为傲的烂肉,全部点燃。” “在这场火里,没有再生,没有循环。” 李昂死死盯着瘟疫医生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剧烈收缩的浑浊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敲响丧钟。 【警告:检测到逻辑打击。】 【系统判定中……】 瘟疫医生瘫软在椅子上。 他想反驳,想说生命总会找到出路,想说真菌的适应力是无穷的。 但在“磷火”这种不讲道理、违背自然法则的禁忌武器面前,一切生物学的逻辑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不是战争。 那是格式化。 那是对“存在”这个概念的抹杀。 【判定结果:逻辑碾压。】 【触发规则:提前结束(KO)。】 【人类帝国在‘概念层面’彻底否定了永生教派的生存基础。】 【取利阶段结束。】 【胜者:人类帝国。】 【获得奖励:战场定义权、先手部署权、以及……3枚【战略优势筹码】。】 光幕消散。 李昂重新坐回椅子上,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 第265章 活着的绿火,尖叫的钢铁 【PVE对战:生化危机-战争推演阶段】 【视点人物:伊克顿】 伊克顿的磁力靴重重地踏在甲板上。 那声音沉闷、粘稠,完全不像金属撞击金属的清脆,倒像是一把钝刀切进了腐烂的肉里。 这里是“伊卡洛斯”空间站的G区气闸。 或者说,这里曾经是。 现在,这里已经异化成了一条正在缓慢蠕动的直肠。 墙壁上的精金装甲板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厚达数十厘米,黄绿相间的菌毯。 它们像是有呼吸一样起伏着,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粘液,时不时喷出一股股带着孢子的热气。 原本明亮的照明灯被一团团搏动的肉瘤包裹,发出昏黄、病态的光,将整个回廊映照得如同噩梦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那是高浓度的氨气、硫化氢、腐烂的蛋白质以及陈旧的排泄物混合发酵后的味道。 这种混合毒气带有极强的酸性和生物腐蚀性,足以在几秒钟内将凡人的呼吸道烧成焦炭,然后融化成一滩血水。 “环境指数:极度致命。” “生物质浓度:98%。” “警告:外部装甲正在遭受持续性酸性腐蚀。” 伊克顿的视网膜显示屏上,战术鸟卜仪的读数呈现出危险的深红色,警报符文像疯了一样闪烁。 他没有说话。 他身穿的那套经过虚空硬化处理的“铁骑”型终结者盔甲,表面涂装了厚重的工业级防腐蚀涂层,此刻正在嗤嗤作响,冒出阵阵刺鼻的白烟。 那是高浓度酸性雾气试图侵蚀陶钢的声音,如同无数看不见的细小虫子在疯狂啃噬着他的防御。 在他身后,一百名“毁灭者”小队成员静默如雕塑。 他们的盔甲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那是无数次焦土作战、无数次执行灭绝令留下的勋章。 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爆弹枪,也不是链锯剑。 他们手里提着画着骷髅与辐射标志的黑色圆筒发射器,那是被诅咒的武器。 背后的动力背包里,装载着帝国明令禁止在宜居星球使用的禁忌物质。 【恐惧之翼(DreadWing)】。 第一军团中专门负责“种族灭绝”、“焦土作战”与“清洗异端”的编制。 他们的信条只有一个:为了帝皇,烧尽一切,不留活口,不留记忆。 “它们来了。” 伊克顿的声音低沉,经过头盔的过滤,听起来像是某种深海巨兽的低鸣,带着金属的冷硬和对生命的漠视。 前方的肉壁突然剧烈收缩、痉挛。 噗嗤——! 伴随着粘液撕裂的湿润声响,无数畸形的身影从墙壁、天花板、地板的缝隙中,像是挤牙膏一样被挤了出来。 那是“永生教派”的信徒。 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甚至不能称之为生物。 有的身体膨胀成半透明的肉球,表面长满了喷吐毒气的气孔,随着呼吸一张一合,隐约可见里面翻滚的脓液; 有的四肢退化,变成了在地上爬行的肉虫,嘴里长满了倒钩状的獠牙,流淌着黄色的涎水; 还有的像是把七八个人的肢体强行缝合在一起,挥舞着十几条手臂,手里抓着生锈的骨锯、滴毒的针管和还在跳动的脏器。 “肉……新鲜的……铁罐头……” 它们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声带似乎已经腐烂,只能发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音。 这是一场噩梦具象化成的海啸,向着这支沉默的黑色小队涌来。 数量? 无法计算。 整个空间站都在孵化它们,每一寸墙壁都是它们的温床,每一滴粘液都是它们的养分。 伊克顿没有后退,也没有举起近战武器。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扑面而来的污秽,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到垃圾时的厌恶。 “我不喜欢这里。” 他在通讯频道里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这里太脏了。” 他抬起左手,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动作简洁、有力、决绝。 “——洗地。” 嗤——! 一百名毁灭者同时扣动了扳机。 没有爆炸的轰鸣,没有火药的硝烟。 从那些黑色圆筒中喷射出来的,是一种惨绿色的、粘稠的、仿佛有着自己生命的液体。 磷火(PhOSpheX)。 这种被诅咒的炼金物质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并没有立刻燃烧。 它像是一群活着的绿色毒蛇,泼洒在地面上,泼洒在那些怪物的身上,甚至顺着墙壁向上攀爬,寻找着每一个缝隙。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冲在最前面的变异体们愣住了。它们感觉不到热,只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无法抓挠的……痒。 紧接着,绿色的毒蛇苏醒了。 呼————!!! 惨绿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照亮了整个回廊,将这里变成了一片诡异的翡翠色地狱。 这不是普通的火。它不依赖氧气,它以物质本身为燃料。 它贪婪地啃食着接触到的一切——血肉、骨骼、盔甲、甚至脚下的金属地板。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刺破了耳膜,那是灵魂被焚烧的声音,是生物本能对毁灭的最后抗议。 那些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变异体,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绝望。 它们的伤口在愈合,肉芽在疯长,但磷火烧得比愈合更快。 新长出来的肉芽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绿火吞噬,化作一缕缕恶臭的青烟。 磷火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它们的身体蔓延,钻进它们的嘴巴,烧穿它们的食道,在它们的内脏里翻腾、跳跃。 一头体型巨大的缝合怪试图扑灭身上的火,它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用身上的粘液熄灭火焰。 但磷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顺着地面流淌,点燃了更多的菌毯,将整个通道变成了一个绿色的炼狱。 它越是挣扎,火烧得越旺。 短短十秒钟。 那股汹涌而来的肉潮,变成了一片绿色的火海。 尸体堆积在一起,像是一堆正在燃烧的蜡烛,融化、坍塌。 伊克顿迈步向前。 他的脚踩在还在燃烧的残骸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脂肪被烤焦的声音。 磷火试图攀附上他的盔甲,但被终结者装甲表面的斥力场弹开,只能无奈地滑落。 他看着那些在火海中挣扎、扭曲、逐渐化为灰烬的怪物。 看着它们引以为傲的“永生”,在绝对的“毁灭”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再生?” 伊克顿一脚踩碎了一颗还在惨叫的头颅,绿色的火焰从破碎的颅骨中喷涌而出,像是恶魔的礼花。 “灰烬是不会再生的。” 他抬起头,透过绿色的火光,看向通道深处。 那里的肉壁正在颤抖,仿佛整个空间站都在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继续推进。” 伊克顿下令,声音冷酷无情,像是来自地狱的判官。 “把每一个房间,每一条管道,每一个角落。” “都给我烧干净。” 毁灭者小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入火海。 他们手中的喷射器持续喷吐着绿色的死亡。 所过之处,无论是血肉还是钢铁,都只剩下惨白色的灰烬。 这不是战争。 这是格式化。是对污秽的彻底清洗。 …… 【空间站核心-培养皿控制室】 瘟疫医生瘫坐在由人骨和生锈铁管拼凑的控制台前,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块块迅速变黑的监控画面。 他的手在抖。 那只长满了真菌、脓包和坏死组织的畸形手掌,此刻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碰翻了桌上的药瓶,五颜六色的病毒原液洒了一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引以为傲的“尸潮”,他精心培育的“变异体”,在那个名为“磷火”的东西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那不是火。 那是恶魔的唾液。 它甚至在燃烧金属! 监控画面中,他看到厚达半米的合金闸门被绿火烧穿,像蜡油一样滴落。 那些躲在门后的孩子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流淌进来的绿色液体点燃,瞬间化为火炬,在惨叫中化为灰烬。 “不……这不符合逻辑……” 瘟疫医生嘶哑地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信仰崩塌的哀鸣。 “生命是顽强的!生命总会找到出路!这是自然法则!这是慈父的恩赐!” 他猛地砸向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指甲断裂,流出黑色的坏死血液。 “释放‘暴君’!释放所有的实验体!把储备的毒气全部排出去!” “淹没他们!腐蚀他们!把他们变成养分!” 随着他的操作,空间站深处的几个巨大培养罐轰然炸裂,玻璃碎片四溅。 几头身高超过十米、浑身流淌着强酸、没有皮肤只有鲜红肌肉的巨型生化兽,咆哮着冲了出来。 它们是瘟疫医生的底牌,是无数尸体缝合而成的杰作。 它们不仅拥有再生的能力,还能喷吐腐蚀一切的酸液。 “去吧!我的孩子们!” 瘟疫医生盯着屏幕,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命力!撕碎那些铁罐头!” 然而。 下一秒。 屏幕上的画面,让他彻底冻结了。 他看到,那个领头的黑色终结者,面对冲过来的、足以撞碎防爆门的巨型生化兽,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随意的投掷动作。 一枚黑色的、不起眼的手雷,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生化兽张开的大嘴里。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气球漏气。 生化兽停住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肚子里透出了一股惨绿色的光芒,像是一盏鬼灯被点亮。 紧接着。 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从内部……融化。 它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肚子,撕开肚皮,试图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但流出来的不是内脏。 是绿色的火。 火舌顺着它的食道喷涌而出,顺着它的血管蔓延至全身,将它的骨骼烧成灰烬,将它的肌肉烧成油水。 不到五秒钟。 那头足以撕碎坦克的生化兽,就变成了一堆坍塌的、燃烧的烂肉。 伊克顿踩着那堆烂肉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抬起头,那一瞬间,瘟疫医生感觉那双红色的目镜,似乎穿透了屏幕,死死地盯着自己。 “找到你了。” 瘟疫医生听不到声音。 但他读懂了那个口型。 恐惧,像是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引以为傲的病毒、再生、变异,在绝对的毁灭面前,一文不值。 ------------ 第266章 磷火的余烬,与死寂星海的解药 【PVE对战:生化危机】 【主视角:伊克顿】 惨绿色的磷火(PhOSpheX)像是有着恶毒智慧的活物,沿着通风管道,生物质地板和每一寸暴露的表面疯狂蔓延。 这种被帝国法律严令禁止,被视为“灭绝令”代名词的恐怖炼金产物,根本不需要氧气。 它燃烧的是物质的分子结构,是亚原子层面的结合力。 像是一群饥饿的绿色食人鱼,啃噬着接触到的一切——无论是钢铁,血肉,还是那些试图再生的变异细胞。 伊克顿踏过一滩正在沸腾,冒着恶臭气泡的有机烂泥。 他的“铁骑”终结者动力甲表面,斥力场发生器发出高频的嗡鸣,将那些试图攀附上来的绿色火苗弹开。 脚下的金属地板在磷火的舔舐下已经软化,像是一块快要融化的奶酪,每一步都会留下深达数寸,边缘焦黑的脚印。 这里是空间站的最深处,控制核心。 空气中已经没有了毒气,因为连毒气分子都被磷火烧光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焦糊味——那是生命被强行还原为碳元素和灰烬的味道,干燥,刺鼻,甚至带着一丝金属的苦味。 咔嚓。 伊克顿手中的暴风爆弹枪抬起,枪口指着前方那个蜷缩在控制台阴影下的身影。 瘟疫医生。 这个在“取利”阶段不可一世,宣扬着“腐烂即永生”的异形文明领袖,此刻就像一只被剥了皮,撒了盐的癞蛤蟆。 他引以为傲的,经过无数次病毒强化的再生肉体,在磷火的啃噬下变得千疮百孔。 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露出了下面焦黑的骨骼和不断坏死,又试图再生,然后再次被烧毁的内脏。 这种循环的折磨,比死亡更可怕。 在他周围,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暴君”级生化兽,早已化作了走廊里的一堆堆灰烬,连基因序列都被彻底抹除。 “咳……咳咳……” 瘟疫医生艰难地抬起头,那张标志性的鸟嘴面具已经融化了一半,粘在他溃烂的脸皮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你们……是魔鬼……” 他的声音微弱,充满了对这种“不讲道理”,完全违背生物学常识的毁灭力量的恐惧。 “生命……本该是循环的……腐烂……滋养……新生……” “那是你的真理。” 伊克顿的声音经过头盔的过滤,低沉得像是墓穴关闭时的回响,不带一丝怜悯。 “而在帝国,真理只有一种。” 他没有废话,也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反扑,诅咒或传播病毒的机会。 手指扣动扳机。 砰! 一枚特制的,弹头涂有钷燃料的质量反应爆弹射出,精准地钻入瘟疫医生的胸膛,然后在体内引爆。 没有血肉横飞。 因为爆弹内部装填的是微型热熔核心。 滋——! 一瞬间的高温将瘟疫医生的上半身直接气化,连同他体内的无数病毒载体一起,从物理层面上彻底抹除。 【敌方指挥官已确认击毙。】 【核心区域已净空。】 【胜利判定:绝对清除。】 伊克顿没有看那具残尸。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名技术军士。 那名军士背着沉重的伺服臂,正将一根粗大的数据探针刺入空间站的主机接口,像是在从尸体上抽取最后的价值。 “数据提取。”伊克顿下令。 “正在下载……”技术军士的电子眼疯狂闪烁,那是海量信息流过的特征。 “目标数据库:【基因序列重组协议】,【高辐射环境生存模组】……下载进度100%。” “任务完成。” 伊克顿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四周正在崩塌的墙壁和越来越猛烈的磷火,那绿色的火焰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 “撤退。” 他转身走向气闸,身后的披风在热浪中翻卷。 “让这里烧成灰。我不希望看到哪怕一个孢子留下来。” …… 随着全息屏幕上最后一点代表敌人的绿光熄灭,那个代表着“胜利”的金色徽记猛然弹出,照亮了昏暗的舱室。 李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握扶手的手指,指关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有些僵硬。 赢了。 而且是完胜。 一种掌控生死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 【PVP对战结算中……】 【胜负判定:完胜。】 【对手“永生教派”核心据点被彻底摧毁,指挥官阵亡,文明火种熄灭。】 【根据《创世纪》战时掠夺条例:】 【作为胜利者,且达成“全歼”成就,您获得了对败者科技树的“强制访问权”。】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开始重组,最终化作两张闪烁着微光的科技蓝图卡片,悬浮在李昂面前。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钥匙”,是打开下一个地狱之门的凭证。 【A级科技:全环境生化/辐射防护系统(STC变体)】 描述:源自废土文明的生存智慧,结合了帝国工业技术。能制造出在极度辐射和毒气环境下长期作战的单兵动力甲密封组件,以及重型载具的“三防”系统。这是征服巴巴鲁斯的入场券。 【A级药剂:基因序列稳定剂】 描述:从“永生教派”的再生技术中逆向解析而来。它能有效抑制基因种子的突变,平复由基因缺陷引起的精神狂躁(如红渴)。这是给第九军团的救命药。 【资源结算:】 【获得文明本源:40,000点。】 【获得GP:20,000点。】 “终于凑齐了。” 李昂看着那两张卡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有了这两样东西,巴巴鲁斯的毒雾就不再是天堑,第九军团的疯病也就有了缰绳。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了【帝国军备录】的操作界面。 手指在虚空中飞速滑动,将这两项刚刚到手的技术,直接投入了【PVE主宇宙】的生产序列。 【指令下达:】 【1.授权机械神教(火星),立即生产“抗辐射型”MK-III钢铁动力甲改装套件。优先配给:第十四军团(待寻回)。】 【2.授权药剂师协会,利用新配方合成“基因稳定剂”。优先配给:第九军团(圣血天使)。】 做完这一切,李昂将目光投向了星图上那片被黄绿色毒雾包裹的死亡星域。 巴巴鲁斯。 那是第十四军团原体,莫塔里安的母星。 一个人类被异形领主当成牲畜圈养,终日生活在毒气与恐惧中的绝望世界。 “既然解药已经备好。” 李昂低声自语,手指悬停在那个坐标之上,仿佛能感受到那颗星球散发出的腐败气息。 “那就让我们去把那个‘死神’,从毒雾里拉出来。” 【PVE主线任务启动:寻回失落的原体——莫塔里安。】 【坐标锁定:巴巴鲁斯。】 【切入时间点:异形领主发动“大收割”前夕。】 …… 【PVE主线:寻回莫塔里安-第一幕:毒雾中的收割者】 【地点:巴巴鲁斯-低地平原-人类聚居点“灰谷”】 【主视角:卡拉斯·提丰(第十四军团连长/莫塔里安的副官,此时为巴巴鲁斯反抗军战士)】 提丰趴在潮湿,腐烂的泥土里,呼吸面罩发出沉重的,如同拉风箱般的嘶鸣声。 这里的空气是黄色的,充满了硫磺,腐尸和化学废料混合而成的恶臭。 头顶是厚重的,永远散不开的毒云,像是一块发霉的裹尸布,遮蔽了阳光,也遮蔽了希望。云层之上,是异形领主们居住的“天庭”;云层之下,是人类苟延残喘的泥潭。 “它们来了……” 身边的战友,一个瘦骨嶙峋,皮肤溃烂的少年,恐惧地颤抖着,手中的长矛在泥水中敲击出细碎的声响。 在迷雾深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在地上的哗啦声。 哗啦……哗啦…… 那是尸傀。 异形领主用死去的村民缝合而成的怪物,它们不知疲倦,力大无穷,是领主们收割人类的镰刀。 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有对生者血肉的渴望。 提丰握紧了手中的长柄镰刀——那是他用废弃的农具打磨成的武器,刃口上还沾着黑色的污血。 他没有恐惧。或者说,在这个地狱里长大的人,早已麻木了。 但他有恨。 一种深入骨髓,比毒气还要浓烈,比沼泽还要深沉的恨意。 “别怕。” 提丰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阴冷的狠劲,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眼神。 “领主就在上面看着。如果我们死了,那就变成鬼爬上去,咬断它的喉咙。” 突然,迷雾翻滚。 一只巨大的,缝合了多条手臂,浑身流淌着防腐液的尸傀冲破了雾气,向着藏身处扑来。 提丰跳了起来,动作敏捷得像是一只灰色的豹子。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弧线。 噗嗤! 尸傀的脑袋飞了出去,黑色的防腐液喷涌而出,溅在提丰的面罩上。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黑影从雾气中显现。十个,百个,千个…… 这是一场“大收割”。异形领主打算清空这个山谷,把所有人都变成实验材料。 “撤退!往沼泽里撤!” 提丰大吼着,试图组织起混乱的人群。 但就在这时,一道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影,笼罩了他们。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它穿着破烂的法袍,干枯的手里提着一把巨大的,散发着绿色毒光的战镰。 异形领主。 它亲自下来了。 “新鲜的……灵魂……” 领主发出了刺耳的尖笑,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了脑髓。它手中的战镰轻轻一挥。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的毒雾波纹扩散开来。 提丰感觉自己的面罩瞬间失效了,肺部像是着了火一样剧痛,喉咙里涌上一股甜腥味。 周围的战友们纷纷倒地,口吐白沫,皮肤开始溃烂,发出凄厉的惨叫。 绝望。 绝对的实力差距。 凡人在这些掌握了死灵法术的怪物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只蚂蚁。 提丰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他要死了吗?就像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成为领主的玩物? 不。 他不甘心。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瞬间。 呼—— 一阵风吹过。 那不是毒风。 那是一股带着死亡气息,却又异常清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风。 迷雾被撕开了。 一个高瘦的,如同枯树般的身影,从毒雾的最深处缓缓走出。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斗篷,脸上戴着一个简陋的呼吸器,背上背着一把比他整个人还要巨大的双手镰刀。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每走一步,周围那浓稠的毒雾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自动退散,让出一条道路。 异形领主停止了笑声。它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里,露出了名为“警惕”的神色。 那个身影停在了提丰面前。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苍白的,毫无血色,却燃烧着幽幽鬼火的眼睛。 莫塔里安。 死亡之主。 他看着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异形领主,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镰——那把名为静默的神器。 “你的收割,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沙哑而低沉,却像是一声丧钟,敲响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现在。” “轮到我了。” ------------ 第267章 毒雾中的收割者,与金色的赌局 提丰感觉自己的肺叶,正在经历一场缓慢不可逆转的坏死。 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把混合着强酸和碎玻璃的滚烫煤渣。 那简陋的用废弃滤芯拼凑而成的呼吸面罩,发出破风箱般凄厉的嘶鸣,每一次震动都在摩擦着他溃烂的脸颊皮肤。 但他没有停下。 痛楚让他清醒,痛楚让他感到愉悦,那是活着的证明,是反抗的燃料。 他像一只在泥潭中挣扎的蛆虫,趴在一具还在抽搐、散发着恶臭的缝合尸怪背上。 手中的长柄镰刀——那原本是用来收割毒麦的农具,现在却深深地嵌进了怪物的脊椎骨缝里。 带有剧毒的黑色污血喷了他一脸,顺着面罩的缝隙流进嘴里,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铜锈味和腐烂味。 周围是令人窒息的黄绿色浓雾。 那不是普通的水雾,那是巴巴鲁斯的大气层,是异形领主们倾倒下来的炼金废料和死灵毒气。 能见度不足五米,在这片死亡的迷雾中,只有模糊的黑影在晃动,那是更多的尸傀在靠近。 但在提丰的视野中,唯有那个高瘦的身影是清晰的。 像是一座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灯塔,又像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那是莫塔里安。 他们的领袖,他们的救主,他们的噩梦。 “嘶——!!!” 一声凄厉的尖啸撕裂了迷雾,像是无数只老鼠在啃噬骨头,又像是生锈的金属在相互摩擦。 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异形领主——“苍白之王”纳克拉,正挥舞着它那把散发着瘟疫灵光的骨质法杖。 绿色的巫火在杖头跳动,试图编织一道致命的死灵法术,将眼前这些卑微的“肉猪”重新变成听话的尸体。 “你的灵魂……归我了……肉猪……” 纳克拉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仿佛是从沼泽深处冒出的气泡。 但莫塔里安没有给它施法的机会。 他动了。 他没有像那些鲁莽的狂战士一样咆哮冲锋,也没有像刺客一样潜行。他只是迈步,步伐沉稳、缓慢而坚定。 就像是一个在大雨中漫步的农夫,走向那成熟的麦田,准备收割。 他不在乎毒气,不在乎巫术,不在乎死亡。 他手中的巨镰“寂静”(SilenCe),是一把用异形领主的装甲板粗糙打磨而成的凶器,长达两米,刃口上沾满了黑色的污血和锈迹,散发着比周围环境更冰冷的寒意。 呼—— 那是风声。 也是死亡的呼吸声。 纳克拉释放出的绿色毒火,如同一条毒蛇般扑向莫塔里安。 但在接触到他那件破旧、沾满泥浆的灰色斗篷的瞬间,就像是被某种更可怕的剧毒中和了一样,发出“滋滋”的熄灭声,化作缕缕无害的青烟。 莫塔里安那张苍白如纸、没有任何血色、甚至透着一丝病态灰败的脸上,戴着那个标志性的简陋黄铜呼吸器。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如同蒸汽机活塞运动般的轰鸣。 呼——哧—— 那是他对这个毒气世界的嘲弄,是对异形领主权威的蔑视。 他走进了毒火。 毫发无伤。 他举起了镰刀。 “你的毒,太淡了。” 莫塔里安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回响,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对劣质品的嫌弃。 噗嗤!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没有多余的动作。 那把巨大的镰刀横扫而过,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惯性,切开了空气,切开了毒雾,切开了现实。 纳克拉引以为傲的灵能护盾,在这一击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层湿透的窗户纸。 镰刀切开了护盾,切开了它那肿胀、腐烂的法袍,切开了它那满是脓包和增生组织的躯体。 异形领主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就被拦腰斩断。 两截残尸啪嗒一声掉在泥泞里,黑色的防腐液和内脏喷涌而出,瞬间腐蚀了周围的地面,冒出阵阵白烟和滋滋声。 提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莫塔里安缓缓收回镰刀,从腰间扯下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刀刃上的污血。 那个动作是如此的熟练,如此的冷漠,仿佛他刚刚杀死的不是一个统治了他们几百年的恐怖领主,而只是割下了一捆枯草,或者踩死了一只虫子。 “结束了?” 提丰从尸堆里爬起来,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疑的狂喜。 周围的反抗军战士们也纷纷探出头,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不。” 莫塔里安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幽幽鬼火、没有瞳孔的眼睛,望向了头顶那厚重得如同铅块般的毒云。 “这只是开始。” “还有一个。” 他伸出苍白、瘦削却充满力量的手指,指着云层之上,那座若隐若现、建立在巴巴鲁斯最高峰顶端的黑色堡垒。 那里是毒气的源头,是绝望的顶点。 “那个自称‘高领主’的父亲(养父)。” 莫塔里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 “我要上去,把它的头也割下来。挂在我的腰带上。” 就在这时。 一道金光,毫无征兆地、霸道地撕裂了那终年不散、连恒星光芒都无法穿透的毒雾。 【主视角:莫塔里安(巴巴鲁斯反抗军领袖/第十四原体)】 莫塔里安眯起了眼睛。 他讨厌光。 尤其是这种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的金光。 在巴巴鲁斯,光通常意味着异形领主的轨道轰炸,或者某种更致命的灵能巫术。光是死亡的前兆,是压迫的象征。 他握紧了手中的“寂静”,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做好了战斗准备。呼吸器发出的轰鸣声变得急促起来。 那道金光落在离他不远的空地上,像是一把利剑插在大地上。 奇迹发生了。 金光所到之处,那些致命的黄绿色毒雾如同遇到了烈阳的积雪,迅速消融、退散。 露出了一片干燥、洁净的土地。 光芒散去。 一个巨人走了出来。 他比莫塔里安见过的任何异形领主都要高大,都要强壮。 他穿着一身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精工铠甲,身后披着鲜红的披风,在无风的毒雾中猎猎作响。 最让莫塔里安感到刺眼的是,这个男人头上没有戴呼吸器。 他赤裸着面庞,在那足以让凡人瞬间融化的致死级毒气中,泰然自若地呼吸着,仿佛是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 那个男人的脸上带着微笑。 一种让莫塔里安感到极度不舒服,仿佛父亲看着离家出走的孩子般的微笑。 那是强者的从容,是上位者的怜悯。 “你是谁?” 莫塔里安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中的镰刀微微抬起,刀锋指向那个金色的巨人。 “我是你的创造者。” 那个金色的巨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声,压过了毒雾的嘶鸣,直接在莫塔里安的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亲切感。 “我是人类的帝皇。我来带你回家,我的儿子。” “家?” 莫塔里安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和警惕。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在泥泞中挣扎求生、浑身烂疮的人类,指了指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指了指这片被毒气笼罩的废土。 “这里就是我的家。而我正在打扫它。” “你来晚了,陌生人。如果你是来帮忙的,那就拿起武器,去杀几个异形。如果你是来发号施令的……” 莫塔里安举起了镰刀,刀尖直指帝皇的咽喉,杀意凛然,如同实质般的寒气从他身上爆发。 “……那就滚。” 周围的反抗军战士们吓得跪倒在地。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金人是谁,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那是基因之父对子嗣的天然压制,让他们本能地想要臣服,想要膜拜。 只有提丰还站着,但他也在发抖,手中的镰刀几乎握不住,牙齿在打颤。 帝皇没有生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塔里安,看着这个倔强、阴郁、满身毒疮、穿着破烂斗篷的儿子。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遗憾,也有算计。 “你很强,莫塔里安。” 帝皇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 “但你赢不了上面那个。” 他抬起手,指了指云层之上的高阶领主堡垒,那是毒气的源头,是这颗星球的王座。 “那里的毒气浓度是这里的百倍。你的肺会烂掉,你的血会沸腾,你的骨头会溶解。你会在见到它之前就死去。你的抗性有极限,而那里,超越了你的极限。” “我不会。” 莫塔里安的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那是他对命运的抗争。 “我从出生起就在呼吸毒气。毒杀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强。我会爬上去,哪怕是用爬的。” “是吗?” 帝皇笑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挑战意味的笑容,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 “那就让我们打个赌吧。” “如果你能独自一人,爬上那座山峰,杀死那个高阶领主。” “我就承认你的力量,我也不会干涉你对这个星球的统治,甚至整个帝国都会听从你的号令,承认你是这片星空的霸主。” “但如果你失败了……” 帝皇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是皇者的敕令。 “如果你倒在半路上,如果你无法完成你的复仇,如果你需要我的救援。” “那么,你就要向我效忠。你要带领你的军团,加入我的大远征,为人类的未来而战,直到时间的尽头。” 莫塔里安沉默了。 他看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看着那层厚重得仿佛永远无法穿透的毒云。 那是他一生的梦魇,也是他必须要征服的终点。 他知道这很危险。他的肺已经在隐隐作痛,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火。 但他更无法忍受被轻视,无法忍受有人质疑他的复仇,无法忍受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他是死亡之主。他从不畏惧死亡。 “成交。” 莫塔里安转过身,背对着帝皇,向着那条通往地狱山顶的小路走去。 他的背影瘦削、孤独,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 也没有回头。 “提丰。” 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副官的耳中,像是遗言,又像是誓言。 “看好家。等我提着它的头回来。” 提丰看着那个孤独、瘦削、却又无比坚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越来越浓、越来越致命的黄绿色毒雾中。 他想喊住他,想告诉他那是个陷阱,想告诉他不要去。 但他发不出声音。 因为那个金色的巨人正站在他身边,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莫塔里安的背影。 那目光里没有担忧。 只有一种……早已预知了结局的等待。 ------------ 第268章 苍白高塔上的啼哭,扭曲的父爱 【PVE主线:寻回莫塔里安】 【时间回溯:大远征启动前夕/约为八十标准年前】 【坐标:巴巴鲁斯(BarbarUS)-极高危海拔区-黑石要塞】 【视点:纳克雷,异形领主/莫塔里安养父】 黄绿色的剧毒浓霾在高空咆哮,狂风像一把粗糙的锉刀,昼夜不休地打磨着峭壁。 巴巴鲁斯的天顶是生命的绝对禁区。 这里的大气压强能轻易压碎凡人的耳膜,空气中饱和的化学毒素只需数次呼吸,就能将碳基生物的肺泡烧穿,把骨骼蚀刻成一滩冒着酸泡的脓水。 这里只剩下死寂,以及在此滋生的绝望。 纳克雷拖动着肿胀腐溃的身躯,在要塞顶端的露台上巡视。 这是一座由受害者腿骨作为地基、受诅咒的黑铁作为梁柱搭建而成的丑陋堡垒。 防腐液混合着它体内渗出的脓水,随着沉重的步伐滴落在黑曜石地面上,腐蚀出一条散发着恶臭的蜿蜒黏液轨迹。 这位异形领主感到厌倦。 数百个巴巴鲁斯年以来,它唯一的娱乐便是坐在高塔之上,操控那些缝合尸傀下山。 它指挥死尸大军冲入低海拔峡谷中的人类聚落,像收割庄稼一样收割那些脆弱的血肉。 它通过巫术连接傀儡的听觉,聆听人类临死前的惨嚎,抽取魂魄熬制长明灯油,再将剩下的烂肉运回山顶,缝补成新的玩具。 日复一日,枯燥乏味。 突然,一阵浑浊的狂风刮过,带来了一丝极不协调的异味。 那味道纯净得令它作呕。 “轰——!” 天穹骤然崩裂。 一颗燃烧的流星撕开了要塞外层厚重的灵能屏障。 它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狠狠砸入长满剧毒苔藓的内庭院。 冲击波瞬间炸开,漫天毒尘如海啸般腾起。 纳克雷眼球表面那一层灰白色的翳膜剧烈颤动。 它抬起枯枝般的手爪,指尖真菌丛生,向着虚空轻轻一划。 沉重的黑石大门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轰然向两侧洞开。 纳克雷像一团移动的瘟疫阴影,无声地滑向坠落点。 陨石坑中央,焦黑的金属舱体已经四分五裂,蓝白色的电火花在剧毒空气中噼啪作响。 在那团足以瞬间烫熟血肉的高温残骸里,躺着一个幼小的生物。 一个人类婴儿。 “……新鲜的口粮?” 纳克雷喉咙里滚出锈铁摩擦般的嘶笑。 它探出锋利的骨爪。在这个高度的毒气浓度下,哪怕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强化人类,只要吸入一口气就会因呼吸道溃烂而死。 这个小东西肯定已经熟透了,正好可以直接享用。 指尖触碰到婴儿皮肤的瞬间,纳克雷的动作僵住了。 那幼崽在哭。 “哇——!!!” 哭声嘹亮凄厉,穿透了风暴的呼啸,声波甚至震散了周遭凝聚的实体毒霾。 纳克雷浑浊的瞳孔猛烈收缩。 它死死盯着那个在剧毒浓雾中,挥舞四肢的小东西。 婴儿的皮肤苍白如纸,但在高浓度毒气的浸泡下,竟然连一丝红斑或溃烂都没有。 胸廓有力地起伏。 这个婴儿正在大口吞咽着足以致死万次的剧毒气体。 他的肺部像是一台精密的转化机,贪婪地过滤着毒素,像是在呼吸最清甜的氧气。 婴儿的脸上,甚至显露出一丝因高浓度毒素刺激神经而产生的、纯粹的生理性愉悦。 “……荒谬。” 纳克雷胸腔里那颗停跳千年的腐烂心脏,竟然因为震惊而抽搐了一下。 根据它的死灵学识,人类是脆弱的废料,是低贱的家畜。 但这东西……生理机能是完美的。 他是剧毒的子嗣,是死亡的共生体。 一种扭曲且贪婪的占有欲,像杂草般在纳克雷枯竭的灵魂中疯长。 它意识到,自己捡到的不仅仅是食物,而是一件能够以此征服整个星球、甚至更远星域的终极兵器。 利爪收回。 这位暴君弯下臃肿的腰身,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动作,将婴儿捧起。 “你不是口粮。” 纳克雷盯着怀中的生物,眼中的死气被狂热取代。 “你是上苍赐予我的祭品……不,你是我的造物,我的子嗣。” 它转身,抱着婴儿走向那座充斥着亡灵低语的黑石要塞深处。 “我会教你驾驭死亡,教你收割生命。” “这片毒雾将臣服于你。” 纳克雷赋予了这个幼崽一个名字。 在巴巴鲁斯的古语中,意为“死亡之子”。 ——莫塔里安。 …… 【时间轴推进:莫塔里安降临第十个泰拉标准年】 【地点:黑石要塞-禁忌书库】 【视点:少年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坐在一张由巨兽腿骨打磨而成的书桌前,周围堆满了记载着异形巫术的羊皮卷轴。 年仅十岁,他的身躯却已暴涨至两米开外。 苍白的皮肤紧紧包裹着精悍夸张的骨架,没有任何多余的脂肪,宛如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战将。 深陷的眼窝中,幽绿色的瞳光如鬼火般跳动,那是长期适应高毒环境产生的变异特征。 少年正在组装一把战镰。 镰刃是从旧处刑架上拆下来的一块高碳废铁,握柄则是从报废尸傀身上剥离的合金板。 莫塔里安拿着一块粗糙的磨刀石,一下又一下地打磨着刃口。 滋——滋——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父亲说,山下是地狱。” 莫塔里安低声自语。 长期呼吸腐蚀性毒气,导致他的声带发生了不可逆的硬化,嗓音沙哑粗粝,如同砂纸刮过生锈的铁板。 “下面的人类是野兽,他们食人肉,播瘟疫,是导致这个世界腐烂的根源。” 他侧头看向窗外。 视野所及,唯有厚重翻滚的黄绿毒瘴。 没有星空,没有太阳,甚至没有颜色。 他的世界被这座死寂的城堡填满,除了那些沉默呆滞、散发着腐臭的尸傀仆人,就只有那个对他严苛至极的“父亲”。 纳克雷传授他杀戮的技巧。 父亲教他如何用镰刀精准地剔开敌人的关节,如何通过控制呼吸节奏来忍耐剧痛,如何汲取毒气中的能量强化肉体。 唯独禁止他下山。 “别去下面,我的孩子。” 每次提到山下,父亲那张腐烂的脸孔总是贴得很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与虚伪的关切。 “低海拔的空气太稀薄,充满了细菌。你会窒息而死,你会感染腐烂。只有这里,只有这纯净的毒雾能养活你。” 莫塔里安从未怀疑过这句话。 直到今日。 为了加固战镰的握柄,他需要一种硬度更高的金属铆钉。 他在工坊里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于是趁着父亲沉睡,溜进了那条严禁涉足的地下密道。 那里是父亲的“食材储藏室”。 推开那扇沉重铁门的刹那,死寂被打破。 没有金属废料。 只有铁笼。 数以百计生锈的铁笼堆叠如山,一直延伸进黑暗深处。 笼子里关的不是父亲口中青面獠牙的野兽。 那是一群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生物。 他们的四肢结构、五官分布、甚至皮肤的质感……都与莫塔里安自己惊人地相似。 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孩童。 他们像牲畜一样挤在满是排泄物的狭小空间里,许多人伤口生蛆,断肢处长满了艳丽的真菌。 房间中央,几只尸傀正机械地肢解一具刚刚咽气的躯体。 它们熟练地剖开胸腔,将还在搏动的内脏掏出,塞进标着“炼金素材”的玻璃罐,再将剩下的大腿肉切割整齐,堆放在餐盘上。 “……水……” 一只枯瘦如柴的小手从笼子缝隙探出,抓住了莫塔里安的衣摆。 那是个小女孩。 她浑身是脓疮,双眼因为恐惧而凸出。 “救救我……大人……” 莫塔里安浑身僵硬,如同一尊石像。 大脑中被父亲构建了十年的世界观,在这一瞬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这与教导完全背道而驰。 人类应该是怪物,是污染源,是必须被净化的害虫。 但眼前这个女孩,她眼中的恐惧如此纯粹,她的生命气息如此微弱。 甚至……如此同源。 怀疑的种子,在莫塔里安封闭的心防上凿开了一个缺口。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嗓音因为剧烈的心理冲击而颤抖。 “我们是人……”女孩哭得几乎断气,声音微弱。 “你是领主的儿子吗?求求你,别让他吃掉我们……我妹妹已经被吃掉了……” 吃? 莫塔里安胃部一阵剧烈痉挛,酸水疯狂上涌。 他想起了每天晚餐时盘中那些形状可疑、肉质鲜嫩的肉块。 想起了父亲在谈论“收割”时,那张裂开到耳根的嘴,以及嘴角流下的贪婪涎水。 恶心。 极致的恶心。 莫塔里安猛地甩开衣摆,撞开大门,仓皇逃窜。 他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反锁,缩在墙角。 他的指关节死死攥着那把半成品镰刀,力道大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黑色的血丝。 夜幕降临。 纳克雷端着那盘冒着热气的“特制肉汤”推门而入。它脸上挂着那一成不变的慈父假面,眼中闪烁着对“宠物”成长的期待。 莫塔里安没有动。 少年坐在阴影里,死死盯着进来的那个生物。 第一次,他看穿了那张皮囊下的本质。 那不是父亲。 那是狱卒,是屠夫,是披着人皮的异形恶魔。 而自己,不过是一头被圈养得比较强壮、用来继承屠宰场的家畜。 “怎么了,我儿?” 纳克雷的声音腻得像流淌的尸油,它把餐盘放在桌上,香气中夹杂着血腥味。 “今天的肉很新鲜,不合胃口?” “……我不饿。” 莫塔里安垂下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眼底那一抹刚刚点燃的、名为叛逆的幽火。 “父亲,我想去山下看看。” 纳克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房间内的气压骤降,空气中的毒素仿佛瞬间冻结成了冰渣。 那一刻,属于异形领主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不行。” 声音冰冷刺骨,透着绝对的掌控欲。 “你会死的。” “你是我的造物,是我的所有物。你永远别想离开这层迷雾。” 门被重重甩上,沉重的金属锁链落下,锁死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黑暗中,莫塔里安抬起头。 窗外翻滚的毒雾不再是他赖以生存的养分,而是囚禁他的高墙。 “我会下去的。” 少年对着虚空低吼,稚嫩的声音里淬入了钢铁般的决绝。 “我要亲眼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 第269章 迷雾中的收割,谎言的破灭 莫塔里安停驻脚步。 脚掌传递回来的触感已然改变。 高海拔区域那种坚硬、冰冷且无尘的黑曜石台阶在这里彻底断绝,取而代之的是松软湿滑、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灰黑泥土。 少年转过身。 他的视线穿透稀薄的黄绿色毒瘴,投向身后那座刺破苍穹的黑色针塔。 那座他在其中苟活了十年的巢穴,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根插在星球脊椎上的剧毒倒刺。 高塔投下的阴影沉重得如同实质,死死压迫着他的肺叶。 纳克雷就盘踞在那顶端。 那个自诩为“父亲”的异形军阀,此刻或许正端坐在用人骨拼凑的餐桌前,肢解着那些被称为“实验耗材”的猎物,享受着满是血腥味的晚餐。 “别下去,莫塔里安。” 养父那带着黏液摩擦声的警告在他颅骨内回荡,阴冷刺骨。 “下面是地狱,只有野兽和瘟疫。” 莫塔里安收回目光,眼神骤冷。 他伸手拉紧那件由不知名巨兽腹皮缝制的灰色斗篷,苍白的手指扣住脸上那个简陋的黄铜呼吸面具,用力勒紧皮带。 粗糙的面具边缘深深陷入颧骨的皮肉,带来一阵必要的钝痛。 这是他利用废弃管道和过滤网私自改装的维生装置,滤毒罐里塞满了他从地窖阴暗角落刮下来的活性炭苔藓。 “那我就去地狱看看。” 少年低语。 声音经过铜管的层层过滤,变成了某种沉闷、失真且带着金属颤音的嘶鸣。 他抬起腿,战靴踏碎了脚下的界碑,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他穿过了一层肉眼可见、闪烁着油性光泽的毒雾分界线。 吸入肺部的气流质感瞬间改变。 高海拔那种高纯度,能够烧灼呼吸道的辛辣化学酸气迅速变淡。 一股更加浑浊、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顺着过滤网强行钻进鼻腔——那是腐烂的植物根茎、发酵的死水沼泽,以及大量哺乳动物聚集产生的排泄物和汗馊味。 这是生命腐烂的味道。 莫塔里安五指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死死攥住手中那把长柄战镰。 这把武器重心极其靠前,手感沉重异常。 镰刃是他从纳克雷淘汰的处刑架上强行拆卸下来的,刃口虽然布满暗红锈迹,但只要挥舞的动能足够大,依然能轻易切开任何碳基生物的骨骼。 他压低重心,像一个灰色的幽灵,无声滑入迷雾缭绕的山脊线。 随着海拔不断降低,原本死寂的黑白世界开始呈现出某种扭曲的生机。 枯死的树干像焦黑的鬼爪抓向天空,泥沼表面不断炸裂开紫色的毒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黏稠声响。 一阵嘈杂动静顺着湿润的逆风飘入耳廓。 金属撞击岩石的脆响,皮鞭撕裂空气的爆鸣,以及……被刻意压抑、断断续续的啜泣。 莫塔里安迅速伏低身躯,借着一块长满暗红色毒瘤的巨石掩护,探出半个头颅向下方窥视。 视野下方是一片凹陷的山谷腹地。 数十个瘦骨嶙峋的生物正背着几乎压断脊椎的矿石筐,在没过膝盖的泥浆中艰难挪动。 莫塔里安幽绿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些生物没有獠牙,没有鳞片,没有喷吐腐蚀毒液的腺体。 他们只有沾满黑泥的双手,只有颤抖的双腿,只有一张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凹陷的面孔。 他们的生理构造……和莫塔里安完全一致。 “这就是……野兽?” 一股荒谬的寒意顺着莫塔里安的脊椎直窜头皮。 他死死盯着那些“野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脚下一滑,背上沉重的矿石筐瞬间压垮了他脆弱的膝盖。 并没有发生野兽般的咆哮或反击,老人只是绝望地趴在泥水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老人。 那是一个穿着全封闭式生化甲的监工,手里提着一条末端带着倒钩的神经鞭。 它是纳克雷量产的低阶仆从,一种没有灵魂、只知执行指令的血肉构造体。 “起来!烂肉!” 监工的面具下传出合成音的咆哮。 “啪!” 神经鞭狠狠抽在老人的背脊上,倒钩撕扯下一大块皮肉,带起一蓬血雨。 “再装死就把你剁碎了喂尸傀!” 老人发出凄厉惨叫,双手在泥浆里胡乱抓挠试图爬起,但断裂的腿骨根本无法支撑身体,让他再次重重摔倒。 监工冷哼一声,举起了右手的动力手枪。 枪口聚能线圈亮起,代表处决的刺眼红光在昏暗雾气中闪烁。 周围那些正在搬运矿石的“野兽”们——那些人类,做出了让莫塔里安难以置信的举动。 他们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 他们纷纷双膝跪地,把头颅深深埋进污秽的泥浆里,向着那个施暴者磕头,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卑微至极的哀求。 恐惧。 除了恐惧,莫塔里安在那些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野性,没有残忍,只有被奴役了千百年后,已经刻入基因深处的奴性。 “骗子。” 莫塔里安感觉胸膛里炸开了一团火。 不是毒气的灼烧,而是被欺骗的狂怒。 纳克雷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这些不是野兽,这些是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同类。 而那个高居云端、自称“父亲”的领主,才是这个星球上真正的怪物。 它把这些同类圈养在泥潭里,像收割庄稼一样随意收割他们的生命与灵魂。 “住手。” 莫塔里安站直身体。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但在那死寂的山谷中,却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深潭。 监工的动作停滞一瞬,机械地转动颈部关节。 它看到了那个站在巨石顶端的身影。 那个身影消瘦得可怕,裹在破旧的灰色斗篷里,看起来像是一具直立行走的干尸。 但他手中那把巨大的黑色镰刀,在昏暗的毒雾中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你是哪个领区跑出来的实验体?” 监工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在巴巴鲁斯的生态链中,只有高阶异形领主才配拥有这种巨型体格。 它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某个领主走失的、失败的生化玩具。 “滚回你的笼子里去!次品!” 监工轻蔑地抬起手枪,对着莫塔里安随意扣动扳机,试图驱赶这只“流浪狗”。 “砰!” 赤红的爆能束打在莫塔里安脚边的岩石上,炸碎了一角石块,碎屑飞溅。 莫塔里安纹丝不动。 隔着那一层浑浊的玻璃镜片,他死死盯着那个监工,盯着那张代表着压迫与杀戮的防毒面具。 “你,该死。” 下一秒。 气流被撕裂。 莫塔里安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没有任何多余的战技,也没有任何花哨的起手式。 他只是单纯地利用了重力势能,利用了他那具经过高浓度毒气日夜淬炼、远超凡人极限的躯体所蕴含的恐怖爆发力。 他像一只苍白的猎鹰,笔直地砸向猎物。 那个身穿生化甲的监工甚至来不及调转枪口。 “呼——” 那是重型镰刀强行切开空气发出的低沉啸音。 “咔嚓!” 那是强化陶瓷护甲与颈椎骨同时断裂的脆响。 监工的头颅,连同它那厚重丑陋的生化头盔,像是一个被踢飞的皮球,在空中旋转着飞出数米远。 污浊发黑的异形血液如同喷泉般爆发,溅了莫塔里安一身。 他落地,战靴踏碎泥泞。 收刀,站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冷酷、精准、高效,像是一台为了杀戮而生的收割机器。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摇晃两下,失去了大脑指令的神经还在抽搐,随后“扑通”一声栽倒在烂泥里。 死寂。 山谷仿佛被掐住了咽喉,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类奴隶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视线在监工那具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和那个手持滴血镰刀、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人之间来回游移。 他们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尖叫。 在他们贫瘠绝望的认知里,能杀死怪物的,只有更可怕、更凶残的怪物。 莫塔里安缓缓转过身。 他那双在面具后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同类。 他期待着哪怕一丝的认同,或者感谢。 但他只看到了恐惧。 那种眼神,和他第一次在城堡地窖里看到那个小女孩时一模一样。 对捕食者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拉起那个断腿的老人。 “啊!别杀我!别吃我!” 老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后挪动,仿佛莫塔里安是比刚才那个监工恐怖一万倍的恶魔。 “求求你……我的肉太老了……别吃我……” 莫塔里安的手僵在半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刺痛感让他几乎窒息。 他明白了。 在这些同类的眼中,他和山顶上的纳克雷没有任何区别。 他也是一个住在高塔之上,呼吸着致命毒气、拥有着非人力量的……异类。 “我不吃人。” 莫塔里安收回那只苍白的手,声音沙哑,低沉得像是在摩擦砂纸。 他从腰间那个满是油污的布袋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粗布绷带——那是他平日里受伤时给自己准备的。 他将绷带丢到了老人的面前,动作生硬。 “把腿包扎好。” 莫塔里安没有再看那个老人一眼,他重新握紧手中还在滴血的镰刀,转身看向迷雾更深处的阴影。 那里还有更多的村落,更多的监工,更多的“纳克雷”。 “带我去你们居住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情感波动,只剩下钢铁般的冰冷。 “我要清理垃圾。” “清理所有的……狱卒。” 就在这一刻。 那个在高塔中长大,渴望父爱的“苍白王子”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巴巴鲁斯的“死神”,是人类的收割者。 ------------ 第270章 灰色的收割者,沉默的方阵 天空正在溃烂。 黑色的雨水裹挟着浓烈的硫磺味和炼金废料的恶臭,从铅灰色的云层中析出,淅淅沥沥地浇灌着灰谷那片贫瘠龟裂的冻土。 雨滴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发出类似脂肪接触热油的“滋滋”声。 提丰双膝跪在齐腰深的泥浆里。 他的肺叶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两块烧红的木炭,每一次呼吸不再是维持生命的本能,而是针对气管和肺泡的酷刑。 剧烈的咳嗽疯狂扯动着他的横膈膜,少年佝偻着脊背,咳出的浓痰里混杂着内脏受损的暗红血丝。 但他不敢停,脊椎骨甚至不敢有一丝弯曲。 因为那个“死神”正在注视着一切。 莫塔里安伫立在村落中央的打谷场上。 他没有穿戴那些异形领主为了炫耀而堆砌的华丽生化甲,仅裹着那件吸饱了泥水、沉重不堪的灰色粗麻斗篷。 那把名为“寂静”的巨型战镰倒插在他身侧的冻土中,像是一座沉默且不可逾越的黑色墓碑。 他在毒雨中纹丝不动,宛如一尊在此矗立了千年的花岗岩雕塑。 那双隔着呼吸面具玻璃、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眸子,冷漠地刮过面前这一百多个面黄肌瘦、正在瑟瑟发抖的村民。 “站起来。” 声音经过简陋呼吸器的过滤,变得沉闷、沙哑,带着金属的质感。 这声音穿透了雨幕的嘈杂,像冰锥一样强行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毒气在腐蚀你们的肺,但恐惧在腐蚀你们的灵魂。如果连呼吸的痛楚都无法忍受,你们凭什么举起镰刀?凭什么去宰杀山顶上的伪神?” 队列中,一个眼窝深陷的中年农夫终于到了极限。 他的意志在生理痛苦前崩塌,整个人瘫软在满是毒水的泥坑里,发出绝望的哭嚎:“大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种地的……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莫塔里安没有回应。 他抬起战靴,踩碎泥泞,沉重的步伐在暴雨中敲击着地面。 阴影随着他的逼近,彻底笼罩了那个农夫,仿佛大山倾塌。 提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这一幕。 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那个农夫死定了。 那些异形监工会毫不犹豫地踩碎弱者的颅骨,或者用镰刀割开喉管,把血洒在田垄上。 但预想中的处决没有发生。 莫塔里安伸出了那只苍白、瘦削,皮下却盘踞着钢筋般肌肉的手臂。 他一把攥住农夫的衣领,像提一只瘦弱的瘟鸡,强行将对方拎离地面,迫使对方站直。 “看着我。” 莫塔里安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脸上的呼吸面具。 “咔哒。” 卡扣松开。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因极度惊恐而产生的抽气声。 面具落下,露出那张从未示人的真容。 那是一张苍白、消瘦、如同骷髅般的脸庞。 皮肤上布满了被高浓度毒气长期腐蚀留下的坑洼伤痕,那是这颗地狱星球在他身上烙下的诅咒印记。 但他却在笑。 嘴角扯动伤疤,露出一抹对死亡本身极其轻蔑的嘲弄。 “嘶——” 莫塔里安张开嘴,深吸了一口周围那足以让凡人肺泡瞬间坏死、眼球爆裂的剧毒空气。 他闭上眼,像是在品尝陈年的烈酒。 “我也只是个农夫。” 他指了指身旁那把巨大的战镰。 “我收割的不是麦子,是头颅。是那些领主的命。” “既然我的血管里流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既然我能呼吸这种毒药而不死,你们也能。既然我能挥刀杀戮,你们也能。” “痛楚是清醒的代价,死亡是懦弱的惩罚。” 他松开手。 那个农夫踉跄了两步,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 他呆滞地看着莫塔里安,眼中的恐惧正在被一种近乎盲目的震撼取代。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走在凡间、能够吞噬毒素的神迹。 提丰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奔涌。 他和其他人不同。 他是混血杂种,是某个不知名的异形领主在掠夺村庄时,强暴人类女性留下的孽种。 从小,他的骨骼就比别人粗大,他的忍耐力就比别人强悍。 甚至,他的感官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涟漪”——那是灵能的流动,是某种被诅咒的天赋。 十五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是异类。 直到看见莫塔里安。 这个巨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但他是一个……属于他们的怪物,一个能够撕碎这层黑暗天幕的怪物。 “我要加入。” 提丰从泥水里爬了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污泥,露出一双野狼般阴鸷的眼睛。 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狠戾气息,让周围的成年人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教我怎么杀光它们。我想把那群杂碎的头都割下来,挂在我的腰带上。” 莫塔里安缓缓转过头。 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眸子,第一次在提丰身上停留了超过一次呼吸的时间。 “名字。” “卡拉斯·提丰。” “很好,提丰。” 莫塔里安重新将呼吸器扣回面部,声音恢复了那种隔着金属的冷酷。 “你是第一个自己站起来的。站到第一排去。” …… 【训练阶段:第十四个巴巴鲁斯日】 没有复杂的战术图板,没有花哨的格斗套路。 莫塔里安教给这些农夫的只有三件事:忍耐毒素、保持阵型、挥动屠刀。 “呼吸。” 莫塔里安行走在方阵的缝隙间,手中那根粗糙的硬木棍无情地敲打着每一个呼吸节奏紊乱的新兵。 “不要抗拒进入肺部的毒气。让它烧灼你们的气管,让它渗入你们的血液。适应它,同化它。把它变成你们身体的一部分。” 提丰咬紧牙关,咬肌高高鼓起。 他按照莫塔里安传授的节奏,艰难地吞吐着那浑浊、刺鼻的空气。 肺部的灼烧感依然剧烈,像是吞下了一把碎玻璃。 但他惊恐地发现,躯体竟然真的开始产生了耐受性。 那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刑的感觉,逐渐变成了一种麻木的背景杂音,一种为了生存必须支付的税金。 “结阵。” 莫塔里安下令,声音冷硬。 一百名村民现在自称战士。 迅速靠拢,肩膀狠狠抵着同伴的肩膀,脚掌踩住同伴的脚印。 没有制式盾牌,他们就用生锈的废铁板绑在手臂上。 没有动力长矛,他们就用磨尖的工业钢管和加固的农具。 “我们没有异形的速度,没有生化兽的力量,没有精良的装备。” 莫塔里安站在方阵最前方,像是一个孤独的引路人,指引着亡者前进的方向。 “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比它们更能忍受痛苦,比它们更轻视死亡。” “像墙壁一样矗立。像山岳一样推移。” “一步,一杀。” 提丰站在第一排的最右侧,也是最危险的侧翼。 他手里紧握着一把卷刃的生锈短柄镰,刀刃上还残留着上一场狩猎留下的黑褐色血痂。 他身边的战友正是那天那个痛哭的中年男人。 此刻,那个男人的眼神已经死寂如灰,只剩下一股机械般的坚韧。 “前进。” 随着莫塔里安的命令,方阵开始移动。 沉重,缓慢,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惯性。 一百双脚踩过泥泞,踩过荆棘,发出一声整齐闷响。 他们就像是一台由血肉构筑的压路机,准备碾碎前方一切阻碍。 突然,迷雾深处传来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 腥风扑面。 一支异形巡逻队嗅到了活人的气息。那是十几只名为“毒气猎犬”的生化改造兽。 它们的肌肉纤维裸露在外,嘴角流淌着强腐蚀性的绿色唾液,四肢经过机械强化,速度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残影。 “稳住。” 莫塔里安没有拔出背后的“寂静”。 他抱起双臂,站在战阵侧后方,冷眼旁观。 这不是战斗,这是筛选。活下来的是战士,死掉的是肥料。 猎犬群咆哮着扑了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杀!” 提丰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那是压抑了十五年的杀意宣泄。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后退半寸。他迎着猎犬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将左臂上捆绑的厚铁板狠狠顶了上去。 “砰!” 巨大的动能撞击让他向后滑了半步,左臂剧痛,桡骨仿佛要裂开。 但他扛住了,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三名同伴同时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噗嗤!噗嗤!” 数根磨尖的钢管借着方阵的推力,毫无阻碍地捅穿了猎犬的腹腔,将这头野兽硬生生钉死在半空中。 黑色的兽血飞溅。 更多的猎犬冲撞上来,撕咬前排战士的小腿,利爪抓挠着简陋的护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有人倒下了,喉咙被一口咬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但没有人逃跑,甚至没有人发出惨叫。 后排的人立刻跨过尸体,补上了缺口。 手中的砍刀和镰刀无情地挥下,将那些还在挣扎的野兽剁成肉泥。 这是一场沉默、残酷且毫无美感的绞肉战。 没有华丽的剑术,只有最原始的以命换命。 你咬断我的手,我砍下你的头。 提丰感觉自己的镰刀卡进了一块坚硬的头骨里,温热、苦涩的兽血喷了他满脸。 他没有去擦,反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苦的。带着剧毒。 但他不在乎。这种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当最后一只毒气猎犬被砍断脊椎倒在血泊中时,方阵依然站立着。 虽然地上躺着十几具人类尸体,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但那个方阵依然像是一块生锈的铁板,死死地钉在灰谷的大地上,不可撼动。 莫塔里安走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残肢断臂,又抬眼扫过那些浑身浴血、却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的幸存者。 “不错。” 他点了点头。 这是这位死神第一次给予肯定的评价。 他走到提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脸血污、眼神比野兽还要凶狠的少年。 “你很有天赋,提丰。” 莫塔里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赞赏,那是捕食者对另一个捕食者的认可。 “你享受这种感觉吗?” 提丰愣了一下。 他看着脚下那具被开膛破肚的猎犬尸体,看着手中还在滴血的生锈镰刀。 他感觉到了……力量。 在这个被领主们统治、被毒气笼罩的地狱里,他第一次确信自己掌握了某种足以改写命运的力量,某种可以掌控生死的权力。 “是的,大人。” 提丰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与狂热。 “我享受……收割。” 莫塔里安沉默了片刻。 他从背后解下一个沉重的包裹,随手扔给了提丰。 提丰慌忙接住,入手沉重,寒气逼人。 那是一把做工远超废料拼凑品的长柄镰刀,通体由某种黑色的耐腐蚀金属打造,刀刃上甚至刻着几道粗糙但有效的灵能符文。 “那是你的了。” 莫塔里安转身,视线穿透层层毒雾,投向那座隐藏在云端之上的黑色高塔。那是他们最终的战场,也是一切噩梦的源头。 “整队。我们去下一个村子。” “我们要把这片大地上的每一颗钉子,都连根拔起。” “然后,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从云端拉下来,按进泥潭里淹死。” 提丰死死握紧了那把黑色镰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手掌传遍全身,让他浑身战栗。 他看着莫塔里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近乎宗教狂热般的崇拜。 这就是他的主。 这就是死亡之主。 他将追随这个背影,直到银河的尽头,直到……死亡本身也彻底死去。 ------------ 第271章 灰色的铁壁,与窒息的丧钟 卡拉斯·提丰那双包裹在厚重护胫下的战靴,深深陷入齐腰深的腐烂泥沼之中。 厚重的防毒面具下,粗粝的呼吸声在铜制管道内回荡。 提丰每一次强行扩张胸廓,连接在面甲两侧的活性炭滤罐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仿佛这就不是人类的肺,而是一台缺乏润滑油、正在空转的老旧风箱。 五年时间。 这五年足以将那个曾经蜷缩在泥坑里、手里只有一把卷刃镰刀的混血杂种,锻造为一座移动的血肉堡垒。 提丰身上铆接了一套极具压迫感的重型板甲。 这套装甲由剥离自异形几丁质甲壳、坠毁穿梭机的耐热钢板以及不知名巨兽的硬化皮革强行拼凑而成。 尽管焊缝粗糙狰狞,充满了工业废土的野蛮气息,但这是莫塔里安亲自绘制蓝图设计的“铁甲”原型机。 其恐怖的物理厚度足以弹开中小口径的实弹,而那近乎偏执的气密性设计,足以将中层海拔那种能瞬间液化内脏的剧毒空气彻底隔绝。 在提丰的身后,整整三千名同样装束的“灰衣卫士”蛰伏在泥潭深处。 这支军队处于绝对的静默之中。 三千具身披重甲的躯体像是一群刚从万年坟墓中爬出的复仇恶灵,与周围那浓重得呈现液态流动的黄绿色毒瘴融为一体。 除了呼吸阀偶尔喷出的废气声,以及装甲板互相挤压发出的沉闷金属音,整片沼泽死寂得令人胆寒。 这支军队剔除了恐惧,剔除了怜悯,甚至剔除了作为凡人的痛觉神经。 “连长。” 一名斥候极其突兀地从浓雾中剥离出来,单膝跪地。 这名士兵身上的防化斗篷正在滴落具有强腐蚀性的酸液,落在黑色的泥水里发出“滋滋”的化学反应声。 “大气读数出现异常峰值。环境毒素浓度正在呈指数级攀升,腰间的毒素探针已经撞到了致死红线。一股领主级的剧毒风暴正在从山顶沉降,那是‘苍白之王’的吐息。” 提丰缓缓抬起头,颈部的液压助力管发出轻微的呻吟。 透过满是划痕和油污的防弹目镜,他的视线锁定了前方那座依山而建、造型如同巨兽破碎头骨般的狰狞堡垒。 “腐烂之门”。 那是通往高层领地的唯一咽喉,由一位自称“毒液编织者”的异形军阀把守。 那片区域的大气毒性是低地的十倍,普通凡人只要吸入一口,肺泡就会在一秒内溶解成血水,骨骼会像酥饼一样崩解。 提丰感觉不到丝毫畏惧。 相反,面罩之下,他那张布满化学灼伤疤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且嗜血的弧度。 “很好。” 这声音经过多重过滤网的调制,听起来像是某种深海巨兽在海底发出的低频咆哮,带着金属的冷硬与共振。 “父亲说得对。毒气不是阻挡我们的墙,毒气是我们的战壕,是我们的盟友。” 提丰举起了手中那把巨大的双手战镰——“收割者”。 这把凶器的刃口呈现出残酷的锯齿状,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早已干涸发黑的异形血浆。 “全军听令。” “面罩气密性自检。” “强制开启氧气内循环。” “我们……开饭了。” 【战斗爆发】 没有激昂的冲锋号角,没有歇斯底里的战吼,没有震慑敌胆的战鼓。 三千名灰衣卫士,化作一堵沉默的钢铁墙壁,以一种令人窒息的匀速,缓缓地从迷雾中碾压了出去。 这种绝对的静默带来的压迫感,比任何野兽的咆哮都更让敌人精神崩溃。 堡垒上的异形守卫终于捕捉到了这股灰色的死潮。 “嘶——!!!” 尖锐刺耳的生物警报声撕裂了空气,像是无数只巨型昆虫在同时尖叫。 城墙垛口上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异形枪手,这些怪物长着复眼、肢体扭曲,手中的生化步枪枪口喷吐出绿色的酸液弹和剧毒瓦斯榴弹。 “轰!轰!轰!” 生化毒气弹在密集的人类方阵中炸开。 浓烈的强腐蚀性烟雾瞬间吞没了先锋部队,空气中充斥着金属装甲被酸液蚀刻发出的“滋滋”声。 若是五年前,这支由农夫和奴隶拼凑的队伍在第一轮炮击中就会溃散。 但现在,他们是“死亡守卫”的雏形,是莫塔里安在毒气炼狱中亲手锻造出的生铁。 提丰顶在最前排。 一发高爆酸液弹正面击中了他的胸甲。护甲板表面瞬间冒起刺鼻的白烟,蚀刻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凹痕。 提丰连脚步都没有停顿,甚至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仿佛那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凉风。 “稳住!保持步频!” 他在通讯频道里冷冷地喝令,声音平稳得可怕,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不要停!不要寻找掩体!让它们打!让它们的弹药耗尽在我们的装甲板上!” 这就是莫塔里安赋予他们的战术——“步兵铁壁”。 不寻找掩体,因为在这片无处不在的剧毒迷雾里,没有比他们身上这层装甲更安全的掩体。 不进行战术机动,因为任何剧烈的奔跑动作都会加速氧气消耗,那是在自杀。 战士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前进,并且向着正前方倾泻火力。 “哒哒哒哒哒!” 灰衣卫士们手中的重型自动枪开始咆哮。 这种武器由那个叫李昂的神秘人提供的STC图纸改进而来,口径粗大,后坐力惊人。 密集的实弹金属风暴,像是一把把看不见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异形的城墙上。 血肉横飞,岩石崩碎,异形守卫惨叫着从墙头栽落,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烂肉筛子。 异形的生化甲壳或许能挡住毒气,但在大口径穿甲弹的动能面前脆弱如纸。 “压上去!把它们压碎!” 提丰一脚踩碎了一具异形尸体的胸廓,双手镰刀借着腰部的扭力横扫。 “噗嗤!” 一只试图从侧翼偷袭的缝合尸傀被拦腰斩断。 那种锯齿切开脊椎骨、撕裂腐烂肌肉的触感,顺着刀柄清晰地传导到提丰的手臂神经上。 这股触感让提丰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提丰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厚重浑浊的毒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的杀戮。 那是一种古老的、阴冷的低语,每当镰刀饮血,那种力量就会在他的血管里涌动,让他的听觉捕捉到并不存在的尖啸,让他的肌肉力量突破极限。 灵能。 亚空间的馈赠。 但莫塔里安厌恶这种力量。父亲称其为“巫术”,是弱者和异形才玩的肮脏把戏。 所以提丰把它藏得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快要骗过自己了。 “我是战士。我只是个纯粹的战士。” 提丰在心里咬牙默念,强行压下血液中那股渴望释放法术的躁动。 他继续挥舞镰刀,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机械地收割着视野内的所有生命。 【要塞大门】 钢铁洪流推进到了城下。 巨大的合金闸门死死紧闭,门板上刻满了亵渎的异形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灵能波动。 “爆破组!”提丰吼道。 几个背着沉重压力罐的工兵冲出队列。 工兵们没有使用传统的炸药包,而是掏出了几根粗大的喷管,对准了闸门的接缝处。 “嗤——!!!” 惨绿色的火焰喷涌而出。这种火焰极其粘稠,像是有生命的液体一样死死附着在金属表面。 磷火。 这是莫塔里安从那次“神迹”中解析出的炼金配方。 这种火焰在毒气环境中燃烧得反而更加猛烈,甚至能以金属本身为燃料。 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在磷火的贪婪舔舐下迅速发红、软化、流淌,像是一块被扔进火炉的蜡块。 “结构融毁!”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大门轰然倒塌,砸入地面,激起漫天带有放射性的毒尘。 “吼——!!!” 无数缝合怪兽和生化改造兽从黑暗的门洞里涌了出来,试图用肉体阻挡这支灰色的入侵军队。 这些怪物咆哮着,挥舞着变异的肢体和触手,像是一股由烂肉和钢铁组成的洪流。 但就在两军即将对撞的瞬间。 一道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身影,从灰衣卫士的方阵后方走了出来。 这个身影比战场上的所有人都高大,比所有人都瘦削。他身上只裹着一件破烂的灰色粗麻斗篷,背上背着一把如同死神权杖般的巨型双手镰刀。 他没有戴呼吸面具。 在那足以让钢铁在一小时内锈蚀的剧毒空气中,他赤裸着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 莫塔里安深吸了一口气,胸廓大幅度起伏,仿佛吸入的不是致命毒气,而是清晨山巅最纯净的露水。 莫塔里安。 他来了。 “退下。” 莫塔里安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让所有杀红了眼的灰衣卫士本能地停下脚步,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 那是刻在骨子里对绝对力量的服从。 莫塔里安冷漠地看着那些咆哮而来的怪物潮,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里只有死水般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你们,太吵了。” 他反手拔出“寂静”,挥出了一刀。 那一瞬间,提丰的视网膜上仿佛捕捉到了死神张开羽翼的幻影。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纯粹的速度,纯粹的力量,以及一种令人绝望的几何级精准。 “唰!” 冲在最前面的三头生化巨兽,在同一时间诡异地停止了动作。 下一秒,怪兽们的身体沿着一条看不见的黑线,整齐地错位滑落,瞬间变成了六块。 切口平滑如镜,连骨骼的断面都光滑得反光。 大量黑色的异形血液喷涌而出,但在接触到莫塔里安身体周围那层无形的力场时,瞬间“滋”的一声蒸发成了黑烟,连一滴污血都没有沾染到他的衣角。 “跟我来。” 莫塔里安跨过地上的尸块,踩着粘稠的血浆走进了要塞。他的步伐坚定而孤独。 “去收割那个自称为神的杂种。” 提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眼中的狂热几乎要将理智烧穿。 这就是他的主。 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只有这种比怪物更像怪物的存在,才能带领人类从泥潭里爬出来,才能打破这无尽的被捕食轮回。 “第一连!上刺刀!” 提丰高举镰刀,发出了嘶哑的咆哮,那是对这该死命运的宣战书。 “跟上死神的脚步!” “一个不留!” 灰色的钢铁洪流涌入要塞深处。 那一天,腐烂之门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但对于巴巴鲁斯苟延残喘的人类来说,那是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虽然这道曙光是灰色的,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 第272章 毒云之巅的赌局,与未完成的复仇 一只被黑铁包裹的战靴重重踏下,踩碎了湿滑的岩盘。 碎石崩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队伍停滞了。 阻挡在莫塔里安面前的,不再是凡人认知中的雾气。 那是一道悬挂在天穹与山脊之间、呈现出病态黄绿色的液压高墙。 这是巴巴鲁斯大气循环的最顶层,生命绝对禁区。 这里的空气不再流通,它们粘稠得如同从尸体中提炼出的尸油,每一立方气体中都饱和着足以让基因链瞬间崩解的神经毒素与强酸。 风也死了,凝固在半空,像是一块等待吞噬血肉的巨型琥珀。 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 那是维生装置的过滤泵在超负荷运转时发出的濒死哀鸣。 莫塔里安并没有立刻回身。 他的听觉极其敏锐,捕捉到了身后那些沉重、破损且带着严重湿罗音的喘息。 那是他的“死亡守卫”。 这支追随他从低地泥沼一路杀穿至云端的钢铁军团,此刻已经抵达了生理机能的极限。 护甲的接缝处正在冒出刺鼻的白烟,那是酸液在蚀刻装甲板。过滤格栅已经被腐蚀成了焦炭般的黑色。 “呃……咳咳……” 一声压抑不住的呕吐声打破了死寂。 卡拉斯·提丰,这支军队中最强壮的战士,此刻正单膝跪地。 他那只覆甲的大手死死扣住身旁一块岩石,指尖几乎嵌入了石头内部。 污浊的黑色血水顺着他面罩下方的排气阀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烧穿了地面。 他的肺叶正在变成一滩烂泥,他的肌肉正在强酸的作用下溶解。 “别……别停……” 提丰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他试图凭借那股甚至超越了生理极限的意志强行站起,但他那一双粗壮的大腿正在剧烈痉挛,像灌注了铅块般死沉,根本无法支撑那具庞大的躯体。 “够了。” 莫塔里安开口了。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轻易切开了风暴的咆哮,带着某种不可违抗的冷硬铁律。 一只苍白、覆甲的大手按在了提丰颤抖的肩甲上。 巨大的力量传来,将这名倔强的副官硬生生按回了地面。 “再向前一步,你们的结局只有毫无意义的溶尸。” 莫塔里安看着自己的副官,透过那层浑浊的护目镜,他看到了提丰眼底正在溃散的焦距。 “这不是战斗,提丰。这是送死。” “可是……大人……” “我是这个世界的死亡之主。” 莫塔里安收回手,转身面对那条通往云端魔窟的最后一段绝路。 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山顶那座若隐若现的黑石要塞。 那座堡垒像是一只盘踞在世界顶端的恶毒蜘蛛,而那个自称为“父亲”的异形军阀纳克雷,就在那张毒网的中心等待着他。 这是独属于他的猎杀。 这是必须由他亲手画下的句号。 “在这里驻守。” 莫塔里安五指骤然收紧,指节与“寂静”巨镰的长柄摩擦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把染满异形之血的收割者,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徒。 “等我提着它的头颅回来。” 他迈步。 没有任何犹豫,那道灰色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片足以融化钢铁的剧毒帷幕。 就在这一秒。 这一成不变、终年被绝望笼罩的灰色苍穹,裂开了。 没有雷霆的轰鸣,没有风暴的前奏。 厚重得连战术核弹都无法吹散的积雨毒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外层空间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创口。 一道纯净、霸道、令人目盲的金色光柱,从那道创口中轰然垂落。 这光芒太过强烈,太过纯粹。 它不仅仅是照亮了黑暗,它是在强行驱逐、净化这片土地上的污秽。 光柱所触及之处,毒气被瞬间蒸发,腐蚀的大地被烧灼出一片绝对真空的洁净领域。 莫塔里安本能地眯起双眼。 这股光让他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它让他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异形领主,想起了那种俯视蝼蚁时的傲慢,那种令人作呕的神性光辉。 一艘闪耀着金辉的飞船悬停在半空,引擎无声。 一个巨人踏着光芒走了下来。 那个存在的完美程度,超越了莫塔里安对“生物”二字的所有理解。 他身披精工锻造的金色动力战甲,每一寸甲片上都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灵能辉光。 他身后猩红的披风在无风的真空中猎猎作响,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 没有呼吸面罩。 没有维生装置。 在这个连岩石都会流泪、空气都能杀人的剧毒炼狱,这个男人却像是在泰拉皇宫的后花园中闲庭信步,从容地呼吸着那对于凡人而言并不存在的清新空气。 莫塔里安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手中的镰刀微微抬起,锋刃指向天空。 那是顶级捕食者面对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你是谁?” “我是你的父亲。” 那个金色的巨人开口了。 声音并没有通过空气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莫塔里安的颅骨深处共鸣,震动着他的听小骨,撼动着他的灵魂。 “我是人类的帝皇。我来带你回家,我的子嗣。” “家?” 莫塔里安嘴角扯开一丝干涩且充满讽刺的冷笑。 他抬起被毒气灼烧得斑驳的手指,指了指山脚下那些在泥沼中挣扎求生的人类,又指了指山巅那座散发着恶臭的死灵高塔。 “这里就是我的家。而我现在正忙着给它做大扫除。” “你来晚了,陌生人。如果你是来提供火力的,那就拔出你的剑。如果你是来发号施令的……” 莫塔里安手中的“寂静”猛然前指,锋利的镰尖锁定了那个金色的神祇。 “……那就滚出我的星球。” 帝皇并没有动怒。 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注视着莫塔里安,里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慈爱,只有一种评估工具性能般的绝对理智与冷漠。 “你赢不了它。” 帝皇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条物理公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山顶的要塞。 “纳克雷的力量源自亚空间。而这里的大气毒性,已经超过了你这具尚未完全成长躯体的生理极限。” “你会死在半路上。” “我不会。” 莫塔里安眼中的鬼火疯狂跳动,那是名为偏执的燃料在燃烧。 “我从出生起就在呼吸毒气。毒药杀不死我,只会让我更强。” “是吗?” 帝皇笑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挑战意味的笑容,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那就让我们做一个交易。” “如果你能独自一人爬上那座山峰,斩下那个异形领主的头颅。” “我就承认你的力量,承认你对这个世界的统治权,甚至整个帝国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但如果你失败了……” 帝皇的声音骤然转冷,那是皇者对臣民下达的最终判决。 “如果你倒在半路上,如果你无法完成你的复仇。” “那么,你就要向我宣誓效忠。你要带领你的军团,加入我的大远征,成为我手中的利刃。” 莫塔里安沉默了。 他死死盯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是他一生的梦魇,也是他必须跨越的终点线。 他知道这很危险。他的肺已经在隐隐作痛,皮肤表面传来了针刺般的反馈。 但他更无法忍受这种被轻视的屈辱。 他是死亡之主,他绝不接受自己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弱者。 “成交。” 莫塔里安猛然转身,将那个金色的背影甩在身后,大步踏上那条通往地狱之巅的盘山死路。 他没有回头。 每一步,都像是在赤脚行走于刀山火海。 随着海拔的疯狂攀升,毒气的浓度开始呈指数级暴涨。 周围的世界已经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令人绝望的浑浊黄绿。 这种毒气甚至带有某种诡异的粘性,它们附着在莫塔里安的盔甲上,像活物一样蠕动、渗透。 “警报:过滤系统失效。” “警报:结构完整性下降。” 防护服的警报声尖锐刺耳,仅仅响了三秒,电路板便被酸雾腐蚀短路,彻底变成了哑巴。 呼吸阀堵塞了。那些由特殊藻类构成的过滤网已经化为了一滩黑水。 莫塔里安一把扯掉脸上那已经报废的面罩,将其狠狠摔碎在岩石上。 他敞开胸膛,毫无防护地将那黄绿色的剧毒浓汤吸入肺叶。 “咳——!” 一口黑色的淤血喷在脚边的岩石上,瞬间沸腾、蒸发,留下一块焦黑的蚀刻痕迹。 剧痛。 那是肺泡在融化,气管在溃烂。 苍白的皮肤开始大面积剥落,暴露出下方鲜红跳动的肌肉纤维。 哪怕是原体那强悍至极的自愈能力,在此刻也赶不上毒气破坏的速度。 莫塔里安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管里都流淌着岩浆。 但他没有停。 他拖着那柄仿佛重达千钧的镰刀,一步,一步,向着那扇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大门挪动。 近了。 他看见了。 纳克雷,那个臃肿、腐烂、散发着亚空间恶臭的异形领主,正站在城堡的玄关处。 它并没有躲藏。 这头怪物穿着一身由无数受害者人皮缝制的长袍,手中握着那根涌动着瘟疫法力的权杖。 它用一种戏谑、残忍的眼神俯视着这个在地上爬行的养子,就像看着一只自投罗网的老鼠。 “我可怜的小莫塔里安……” 纳克雷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般的嘶鸣,带着某种精神污染的魔力,直接钻入莫塔里安的大脑。 “你终于……回家了……” “死……” 莫塔里安咬碎了牙齿,试图举起镰刀。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 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在天旋地转。 毒气已经突破了原体体质的最后防线,侵入了他的中枢神经,正在溶解他的大脑皮层。 距离仇人只有十米。 但这十米,却成了永恒无法跨越的天堑。 “扑通。” 莫塔里安的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膝盖砸在充满剧毒的泥泞中,激起一片酸液。 他不甘心。 他将镰刀拄在地上,试图借力再次站起,但身体已经彻底切断了与意志的连接。 “没用的。” 纳克雷发出了刺耳的嘲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绿色的巫术闪电在杖头凝聚。 “你只是个失败的实验品,现在,接受你的惩罚。” 就在这一刻。 一道金光撕裂了视野。 莫塔里安感觉眼前一花。 那个金色的巨人,那个和他立下赌约的陌生人,不知何时已经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站在了他的身前。 没有防护服,没有面具。 帝皇只是随意地挥动了一下手中那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剑。 “轰——!” 没有激烈的灵能对撞,没有漫长的生死搏杀。 纳克雷,那个统治了巴巴鲁斯数千年、被视为不可战胜梦魇的高阶领主,那个莫塔里安发誓要用一生去猎杀的仇人。 在这一剑之下,连同它的权杖、它的灵能护盾、它的肉体,瞬间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尘埃。 秒杀。 绝对维度上的碾压。 帝皇收剑入鞘,缓缓转身,低头俯视着跪在尘埃中的莫塔里安。 那眼神依旧平静如水,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 “你输了。” 帝皇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莫塔里安趴在地上,呆滞地看着那堆正在随风飘散的灰烬,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金色身影。 他的肺在燃烧,但心脏处传来的剧痛比肉体更甚万倍。 他的复仇被剥夺了。 他的荣耀被粉碎了。 他没有杀死那个怪物,反而是被另一个更强大、更恐怖的“怪物”像施舍乞丐一样救了。 这种感觉,比死亡更让他窒息。 莫塔里安颤抖着,在剧毒的泥泞中,缓缓低下了他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头颅。 “……是。”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怨恨。 “我……效忠。” 就在那一刻。 巴巴鲁斯的自由斗士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第十四军团的基因原体,是帝皇手中的——死亡之镰。 ------------ 第273章 毒刃的归鞘,红砂的角斗 全息投影的光栅在空气中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 李昂坐在指挥席上,视线聚焦在那幅正在崩解的三维画面上。 画面中央,那座曾耸立于巴巴鲁斯毒云之巅的黑色巨塔,此刻正如同被强酸腐蚀的尸骸,迅速瓦解为数以亿计的幽绿色数据。 画面消失前的最后一帧残像,定格在了一幕令人窒息的场景上: 莫塔里安,这位面色苍白的死亡之主,正单膝跪在金色的帝皇面前。 他的头颅深深垂下,下颚几乎抵住了胸甲,但那条脊椎却绷得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钢缆——那不是臣服者该有的恭顺,而是一把被迫弯曲、随时准备反噬主人的生锈镰刀。 那双深陷眼窝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归乡的喜悦。 那里只有淤血般化不开的屈辱、怨毒,以及一种信仰崩塌后的死寂。 “一个……带着裂痕的结局。” 李昂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合金扶手,发出冷硬的撞击声。 “但这才是战锤。” 在这个充斥着战火与背叛的黑暗千年,不存在童话式的完美谢幕。 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冷酷计算。莫塔里安此刻或许满腔怨恨,但他已然是帝国的“死亡之主”,是人类手中最坚韧的盾牌,而不是那个未来在纳垢花园中流淌着脓水的恶魔王子。 只要这把武器还能杀人,这就足够了。 视网膜上,猩红色的系统结算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PVE主线战役:寻回莫塔里安——结算完成】 【战役评价:卓越】 【战利品入库:】 1.【文明本源:45,000单位。】 2.【通用点数(GP):25,000点。】 3.【特殊解锁:第十四军团“死亡守卫”完整基因序列及配套科技树(生化/辐射绝对耐受)。】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帝国武库再次扩容带来的充实感。 现在的帝国,那张宏大的战争拼图正在补全。他手中握着荷鲁斯的统御权杖,架起了佩图拉博的攻坚重炮,磨砺了鲁斯的野蛮狼牙,拥有了福格瑞姆的完美技艺与费鲁斯的钢铁之躯,沐浴着圣吉列斯的高贵神血。 而现在,这台战争机器又披上了莫塔里安那件万毒不侵的防化重甲。 但这还不够。 银河太大了,深空中的恶意太深了。 李昂挥手展开星图,手指冷漠地掠过那些闪耀着文明灯火的繁华星区,没有丝毫停留。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极限星域边缘,一颗仿佛凝固血块般的红色星球上。 努凯里亚。 这里没有文明的温情,只有铁与血铸就的残酷秩序。 掌握着高科技遗物的奴隶主们端坐在反重力浮空城中,一边啜饮美酒,一边俯瞰着下方红砂竞技场中野兽般的厮杀。 在那片被鲜血浸透的红砂之上,有一个正在哀嚎的破碎灵魂。 第十二军团之主。 安格隆(AngrOn)。 【PVE新战略目标锁定:寻回安格隆。】 【战略需求分析模块启动……】 李昂盯着那颗星球的参数,眉头如同锁死的闸门般紧皱,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如果说莫塔里安的悲剧源于环境,那么安格隆就是被人为制造的活体惨剧。他不是领主,不是王,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奴隶。 更致命的是,他的大脑皮层被植入了一件黑暗科技时代的恶毒遗物——屠夫之钉。 那不仅仅是植入体,那是寄生在灵魂上的毒虫。 那些古老的神经探针像树根一样深深扎入了他的脑叶,物理切除了大脑中负责“平静”与“理智”的灰质,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释放高频电脉冲的刑具。 如果不杀戮,他就会痛不欲生;只有当链锯斧切开敌人的骨骼,当温热的鲜血溅射在脸上时,这枚钉子才会停止放电,并通过分泌极高浓度的生化激素作为奖赏,给予宿主片刻的安宁。 这是一种将活人重塑为纯粹杀戮机器的禁忌技术。 在原本绝望的历史轨迹中,帝皇做出了最傲慢的选择。 他将安格隆从必死的最后一战中强行传送带走,却冷漠地把安格隆那些情同手足的角斗士兄弟——那些“吞城者”们,留在了努凯里亚领主的屠刀下任由宰割。 那一刻,安格隆心中的父亲死了,剩下的只有另一个穿着金甲的奴隶主。 “如果要改写这个悲剧……” 李昂的大脑飞速运转,构建着战术模型。 “我不能重演那一幕。我必须站在那片红砂上,救下他的兄弟,让他看到真正的希望。” “但我需要筹码。一种能够压制、甚至缓解‘屠夫之钉’神经侵蚀的技术,让他找回理智。或者,一种能够正面击溃努凯里亚高科技奴隶主军队的强袭战术。” 努凯里亚并非原始蛮荒,奴隶主掌握着独特的大气层武器和神经控制网。 【战略需求清单生成:】 1.【技术端】:神经阻断/痛觉抑制技术。 说明:用于中和屠夫之钉的电脉冲惩罚,防止安格隆彻底疯魔。 2.【战术端】:高机动强袭/角斗士特种战术。 说明:用于在复杂的竞技场和城市环境中,正面粉碎奴隶主大军的防线。 “缺神经技术。缺特种战术。” 李昂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猎人看见猎物时的寒芒。 嗡—— 巨大的全息轮盘在虚空中轰然转动,发出重型机械运转时的低频震颤。无数个文明的徽记如流星般掠过,每一个徽章背后都是一段血腥的征服史。 几秒后,轮盘急停。 一枚带着浓重铁锈味与血腥气的徽章弹射而出,悬浮在李昂面前。 那是一个由咬合的液压齿轮与断裂的奴隶项圈构成的图案,背景是一张被剥下的、钉在铁丝网上的面皮。 【匹配成功。】 【对手代号:‘铁血暴君’。】 【所属文明:赛博废土-铁血斗兽场。】 【天梯排名:第166位(A级)。】 【文明特性解析:】 这是一个建立在极度暴力与感官刺激之上的畸形文明。 他们将战俘和奴隶改造成半机械的“角斗奴”,通过神经植入物控制其痛觉与恐惧,只为供上层阶级取乐。 他们拥有极高的单兵改造技术和神经控制科技。 信条只有一句:‘血肉苦弱,唯有杀戮永恒’。 李昂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资料,瞳孔猛地收缩。 “神经植入物……半机械角斗士……” 这简直就是努凯里亚的高配翻版!甚至,这个文明的技术可能比努凯里亚还要极端,还要疯狂。 “运气不错。” 李昂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或者说,这就是命运。” 要想学会如何拯救一个角斗士,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打碎一个角斗士文明,从他们的尸体上夺取钥匙。 【对战模式确认:……】 光幕闪烁,一行仿佛用鲜血书写的粗体大字浮现,透着一股残酷的寒意。 【——死亡竞技。】 【规则:双方各派遣一支精锐小队(不超过10人),投放至随机生成的‘超级角斗场’。无路可退,无规则限制,不死不休。】 李昂从指挥座上站起,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衣领。 不需要犹豫。 面对这种充满了血腥、荣耀与近身厮杀的角斗场,面对这种需要将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的绞肉机,帝国名单中只有两个名字在跳动。 那是两头最嗜血的野兽。 ------------ 第274章 齿轮的傲慢,与野兽的直觉 全息圆桌对面,坐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废铁。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把自己活生生塞进工业废料、强行维持人形的生物残骸。 “铁血暴君”没有皮肤。 原本属于人类的表皮组织,早已被粗糙、带有铆接痕迹的工业钢板强行剥离、替换。 暗红色的锈迹与干涸的机油在板缝间凝结,散发着一股陈年油脂与坏死组织混合的恶臭。 他的左眼是一枚散发着刺目红光的战术探头,像是一只窥视深渊的独眼,不断调整着焦距,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右眼虽然还是肉眼,但眼皮已经被手术切除,眼球上布满了疯狂的血丝,在眼眶中剧烈颤抖,死死地锁定了李昂。 脊椎连接着几根粗大、半透明的输油管,里面流淌着黑色的冷却液。 胸口的散热风扇高速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电锯切割湿骨头的噪音。 “肉体……” 暴君开口了。 声带似乎被替换成了金属簧片,声音像是砂轮在打磨生锈的铁管,刺耳、干涩,带着金属摩擦的回响。 “……是累赘。” 他抬起那只被改装成重型液压钳的右手,伺服电机咆哮,重重地砸在光洁的桌面上。 咚! 虚拟的波纹在桌面上炸开,仿佛连这片虚拟空间都在这股蛮力下震颤。 【第一轮博弈:开始。】 【先手方:铁血斗兽场。】 暴君身后的投影亮起。 那是一座巨大的、充斥着机油味和血腥味的立体角斗场。 无数半机械改造人正在其中厮杀,断肢横飞,机油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涂满了地面,形成了一层滑腻的浆液。 “我攻击你的……‘生物局限性’。” 暴君伸出那只还在滴油的液压钳,指着李昂,红色的电子眼闪烁着轻蔑的频率。 “你的战士,那个叫黎曼·鲁斯的野蛮人。他依然保留着低效的痛觉神经,依然依赖氧气泵入肺叶,依然会被肾上腺素和恐惧激素影响战术判断。” “在我的斗兽场里,我的角斗士切除了痛觉中枢,锁死了恐惧分泌腺,用更高效的合成氟化碳血液代替了低效的红细胞。” “当你的战士因为断臂而惨叫、因为失血而眩晕、因为剧痛而动作变形时——” 暴君猛地握紧液压钳,空气被挤压发出爆鸣。 “我的战士会用断臂处的骨刺刺穿他的喉咙,喝干他的血,作为燃料。” “生物会疲劳,会软弱,会犹豫。机器永不。”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人类帝国筹码-2。】 这是一个非常硬核、非常残酷的废土逻辑。 在极端不死不休的角斗环境中,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没有恐惧的半机械体,确实拥有巨大的理论优势。 它们是完美的杀戮工具。 李昂没有动。 他看着那个自以为是的改造狂人,看着那些引以为傲的机械义肢,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痛觉?” 李昂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条不可动摇的物理定律,又像是在嘲笑井底之蛙。 “你切除了痛觉,也就切除了‘警示’。你锁死了恐惧,也就锁死了生物最原始、最强大的‘求生欲’。” 【人类帝国:反击。】 “我攻击你的……‘机械僵化’。” 李昂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刀,刺向暴君那只疯狂的独眼。 “你的角斗士是程序,是设定好的代码,是流水线上的杀戮机器。它们只会执行战术,不懂得‘变通’,不懂得‘直觉’,不懂得‘野性’。” “而我的战士,是狼。” 全息投影切换。 画面中,黎曼·鲁斯正赤裸着上身,屹立在芬里斯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原之上。 他浑身浴血,正在与一头体型如山的“海妖”搏斗。 他受伤了,流血了,骨头断了。 但那伤痛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眼中的金光更加炽热,让他的动作更加狂暴,更加致命。 “狼受伤时最危险。痛觉会刺激肾上腺素,恐惧会转化为纯粹的杀意。” “你的机器坏了就是废铁,只能等待维修。而我的战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就能咬断你的喉咙。” “在生死的瞬间,生物的直觉,永远快过芯片的运算。” 【系统判定:反击有效。逻辑压制成功。】 【人类帝国筹码+2。】 暴君胸口的散热风扇转速猛然加快,发出一阵恼怒的嗡鸣,像是发动机过载的咆哮。 “直觉?那是低等生物的借口!是软弱的遮羞布!” 他再次发起攻击,带着更加疯狂的恶意,数据流在他眼中疯狂刷新。 “我攻击你的……‘装备依赖’。” 暴君调出了一组详细的阿斯塔特解剖图和数据模型。 “你的阿斯塔特,强在陶钢动力甲的防御,强在爆弹枪的火力。但在‘死亡竞技’模式下,初始装备是随机的,甚至是零。” “剥去那层陶钢外壳,他们只是一群大号的肉块,一群待宰的猪猡。” “而我的角斗士……” 暴君用液压钳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 “……武器就长在骨头上。装甲就是皮肤。我们不需要装备,我们就是武器本身。”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人类帝国筹码-3。】 这一击很准,直指要害。 星际战士确实依赖动力甲的增幅。 在赤身肉搏的情况下,面对全身植入武器、不知疼痛、骨骼即合金的半机械人,劣势明显。 李昂看着手中减少的筹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笑了。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冷笑,带着一种怜悯。 “你以为,阿斯塔特的力量来自盔甲?” 李昂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你对‘基因原体’一无所知。” “你对‘半神’这个词,缺乏敬畏。” 【人类帝国:发起‘终极裁定’。】 “我攻击你的……‘核心算力’。” 李昂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暴君那颗半机械的脑袋。 “你的改造人依赖芯片控制。芯片有延迟,有算力上限,有逻辑死角。” “而黎曼·鲁斯……” “他是帝皇的刽子手。他的基因里刻写着银河系最顶级的杀戮本能。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是纳秒级的,他的肌肉密度能硬抗爆弹,他的骨骼比你的钢板更硬。” “你把武器植入体内?很好。” 李昂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仿佛在宣判死刑。 “那他就把你拆了。把你身上的零件,一件一件地拆下来,插进你的脑子里。” “这不是战斗。这是拆解。” “在绝对的‘野性’与神力面前,你的那些破铜烂铁,不过是待拆的玩具。” 【系统判定中……】 暴君想要反驳,想要列举数据,想要证明机械的优越性。 但他发现,在那个名为“黎曼·鲁斯”的生物面前,所有的数据模型都失效了。 那不是一个能用数据衡量的单位。 那是一场行走的天灾,是自然的愤怒,是披着人皮的亚空间风暴。 任何机械逻辑,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是苍白的。 【判定结果:逻辑碾压。】 【人类帝国在‘生物层级’上彻底否定了铁血斗兽场的改造优势。】 【取利阶段结束。】 【胜者:人类帝国。】 【获得奖励:战场定义权、以及4枚【战略优势筹码】。】 光幕消散。 李昂重新坐回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赢得了先手。 现在,该放狗了。 他打开了【战争推演】的界面,手指在虚空中划过,选定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舞台。 【地图载入:努凯里亚式角斗场。】 【环境特征:红砂地面、高温、无遮蔽、随机投放冷兵器。】 【我方出战单位:黎曼·鲁斯(太空野狼原体), 10名“瓦兰吉”狼卫。】 【装备限制:无动力甲,仅保留基础衣物与近战武器。】 李昂看着那个限制条件,不仅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了一丝期待。 对于狼王来说。 盔甲是束缚。 脱掉盔甲,才叫真正的……解封。 ------------ 第275章 红砂之上的狼嚎,与碎裂的齿轮 【PVE对战:死亡竞技)】 【主视角:黎曼·鲁斯(太空野狼原体)】 热。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干热。 狂风卷着含铁量极高的粗糙红砂,像无数把细小的锉刀,狠狠地抽打在黎曼·鲁斯赤裸、宽阔的胸膛上。 汗水刚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 这里没有芬里斯那能冻裂钢铁的寒风,只有头顶那颗毒辣的人造恒星,像一只愤怒的充血独眼,死死地盯着这片大地,试图烤干每一滴水分。 地面是暗红色的。那是无数个世纪以来,角斗士们流下的鲜血浸透了沙土,氧化、沉淀后留下的颜色。 每一脚踩下去,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陈旧的铁锈味和腐烂的血腥气。 鲁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铁锈、机油、汗臭和肾上腺素的混合气息。 这味道并不好闻,但在鲁斯的鼻子里,这却是最顶级的催化剂。 “好地方。”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锋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如雷鸣般的咕噜声。 那声音在胸腔内共鸣,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颤抖。 他身上那套标志性的灰色精工动力甲不见了。 此刻,他只穿着一条粗糙、磨损严重的亚麻裤子,脚上蹬着一双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沾满血污的皮靴。 但他并不显得脆弱。 相反,失去了盔甲的束缚,他那具由帝皇亲自设计的完美躯体,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他那宽阔得如城墙般的脊背上,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皮肤下蠕动、紧绷,随着呼吸起伏,蕴含着足以撼动山岳、撕裂钢铁的恐怖力量。 那不是人类的躯体。那是被封印在人形皮肤下的亚空间风暴。 在他身后,十名“瓦兰吉”狼卫同样赤裸着上身。 这些芬里斯的勇士们并没有因为失去盔甲而感到不安。 相反,他们正在互相撞击着胸膛,发出野性的兴奋嚎叫。 他们的皮肤上纹满了部落的图腾,伤疤像勋章一样纵横交错。 他们就像是一群回到了荒原的野狼,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渴望着鲜血与厮杀。 “父亲懂我们。” 狼卫首领贝奥武夫弯下腰,从沙土里抠出一把生锈的双手斧。 他随手挥舞了两下,带起一阵沉闷的恶风。 “这才是打仗。没有那些滴滴乱响的鸟卜仪,没有那些碍事的伺服电机,没有那些繁琐的战术协议。” “只有肉,和铁。” “只有牙齿,和骨头。” 鲁斯大笑起来,笑声震动着空气,惊起了远处的食腐鸟。 “没错,兄弟们。” 他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竖瞳看向角斗场的对面。 那里,巨大的合金闸门正在齿轮的咬合声中缓缓升起。 咔嚓——咔嚓—— 伴随着液压活塞的嘶鸣声和缺乏节奏的沉重脚步声,他们的对手走了出来。 那是“铁血暴君”的杰作。 三十个经过重度改造、完全去除了人性的半机械角斗士。 它们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 有的下半身被换成了履带,上半身挂满了沾满碎肉的工业锯片。 有的四肢被切除,换成了四根粗大的液压活塞,末端是还在滴着黑色机油的冲击钻。 还有一个身高超过四米的巨型单位,浑身覆盖着厚重铆接痕迹明显的钢板,手里提着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大流星锤。 它们没有表情,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只有电子眼中闪烁着的冰冷红光,那是杀戮程序的倒计时。 “肉体……脆弱……” 那个巨型角斗士发出了经过合成的电子音,声音刺耳难听,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金属……永恒……” 鲁斯歪了歪头,眼神中透着对死物的轻蔑,像是在看一堆会动的垃圾。 “永恒?”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红砂,用力攥紧,指缝间流出细沙。然后,他猛地将沙子扬向天空。 “在芬里斯,就算是钢铁也会被冻裂,就算是岩石也会被粉碎。” “只有活着的血,才是热的。” “只有跳动的心,才是强的。” 他没有拿武器。 对于原体来说,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 他张开双臂,十指微曲,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如十把锋利的匕首。 “来吧,废铁们。” 鲁斯发出了一声震碎空气的咆哮,那是狼王的宣战。 “——让狼群,进食!” 轰! 地面炸裂。 红砂像喷泉一样爆发。 鲁斯消失了。 他不是隐形,他是太快了。 那具庞大的身躯在瞬间爆发出的加速度,让他在红砂地上留下了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那头巨型角斗士的电子眼还在疯狂对焦,处理器还在计算目标的轨迹。 但鲁斯已经到了。 他像是一颗出膛的重型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撞进了敌人的阵型里。 咚!!! 一声沉闷、令人牙酸的巨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履带式角斗士,连同它那几百公斤重的金属底盘和武器系统,被鲁斯一记纯粹的肉体肩撞,硬生生地撞飞了十几米远。 它重重地砸在角斗场的石质围墙上,零件四散飞溅,变成了一堆冒着火花和黑烟的废铁。 “第一个。” 鲁斯狞笑着,右手探出,像闪电一样一把抓住了另一名角斗士挥来的链锯剑。 滋滋滋——! 高速旋转的单分子链锯切在鲁斯的手掌上,竟然发出了切割岩石般的刺耳声响,火星四溅。 原体的皮肤坚韧得超乎想象,链锯只是切开了一层表皮,就被那如液压钳般的手指死死卡住,电机发出过载的哀鸣。 “太慢。” 鲁斯手腕一翻。 咔嚓! 那把足以切开陶钢的链锯剑,被他徒手硬生生地折断了! 紧接着,他抓着半截还在转动的断剑,反手插进了那个角斗士的电子眼中。 噗嗤! 黑色的机油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喷涌而出,溅了鲁斯一脸。 “杀!!!” 身后的狼卫们也冲了上来,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冲进了羊群。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虽然对方拥有钢铁的身躯和内置的重型武器,但在这些从冰雪地狱中走出的战士面前,那些所谓的“科技优势”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 一名狼卫被液压钳夹住了手臂,骨骼发出脆响。 但他非但没有惨叫,反而狂笑着一头撞在敌人的面门上,用牙齿撕开了对方那脆弱的喉管。 另一名狼卫灵活地钻到敌人身下,用手中的锈斧砍断了对方膝盖的液压管线,让那个庞大的机器瞬间瘫痪,然后一斧头劈开了它的控制核心。 他们是狼。 他们懂得如何寻找猎物的弱点,懂得如何配合,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杀伤。 鲁斯在战场中央狂舞。 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暴力。 他抓住一个角斗士的腿,把它当成一根沉重的棍子,横扫千军,将周围的三个敌人砸得东倒西歪,零件乱飞。 他跳到一个四足步行机甲的背上,双手抓住它的脑袋,大腿肌肉爆发,硬生生地将那颗钢铁头颅从躯干上拔了下来。 滋——啪! 电火花四溅,断裂的电缆像蛇一样狂舞,机油喷了他一身。 鲁斯站在机甲的残骸上,浑身浴血(大部分是机油),像是一尊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他看向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巨型角斗士首领。 那个怪物正举着巨大的流星锤,红色的电子眼死死盯着鲁斯,核心处理器正在疯狂运转。 “威胁等级……极高。” “解除限制……过载模式……启动。” 嗡——! 巨型角斗士背后的散热孔喷出滚滚蒸汽,浑身的装甲板因为过热而开始发红。 它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倍,巨大的流星锤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鲁斯砸来。 这一击,足以砸碎一辆黎曼鲁斯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 鲁斯没有躲。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那是遇到了对手的喜悦。 “这就对了。” “这才像个样子。” 他猛地蹲下身,大腿肌肉紧绷到了极致,血管像蚯蚓一样暴起,地面被他踩出了两个深坑。 在流星锤即将落下的瞬间。 他起跳了。 不是向后,而是向前。 他迎着那颗带着毁灭力量的铁球,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轰————!!! 肉拳与铁球的对撞。 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全场,卷起漫天红砂,周围的狼卫都被这股气浪推得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颗直径超过一米的实心合金流星锤,竟然被鲁斯一拳打得深深凹陷了下去!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那个巨型角斗士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了几步,每一步都踩碎了地面的石板。 而鲁斯,借着这一拳的反震之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优雅的翻滚,稳稳地落在了巨型角斗士的肩膀上。 “你的铁,不够硬。” 鲁斯的声音在怪物的耳边响起,带着死神般的低语。 他双手扣住怪物颈部的装甲缝隙,双脚蹬住它的后背,浑身肌肉隆起。 “给我……开!”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厚达十厘米、足以抵御爆弹轰击的颈部护甲,竟然在鲁斯的怪力下开始变形、撕裂,铆钉崩飞,像子弹一样射向四周。 怪物疯狂地挣扎,试图把背上的跳蚤甩下来。 它挥舞着手臂,甚至用背部去撞击墙壁。 但鲁斯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他的肌肉膨胀到了极限,皮肤表面渗出了细密的血珠,那是力量超越肉体极限的证明。 崩! 一声巨响。 颈部护甲被彻底撕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和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人造心脏。 鲁斯没有任何犹豫。 他将手伸了进去。 滚烫的蒸汽和漏电的缆线烫伤了他的皮肤,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抓住了那颗核心。 狠狠一捏。 噗! 核心爆裂。 巨型角斗士的动作瞬间僵硬。 它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激起一片尘土,震得整个角斗场都在颤抖。 鲁斯从尸体上跳了下来。 他甩了甩手上的油污,捡起地上的一块破布,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周围,剩下的几个半机械角斗士已经停止了运作——它们的首领死了,指挥链断裂,它们变成了真正的废铁。 狼卫们围了上来,举起手中的武器,发出了胜利的嚎叫。 “嗷呜——!!!” 鲁斯站在尸山血海中,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全息投影的观众席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是对强者的最高礼赞。 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对着虚空,对着那个他知道正在注视着他的人,露出了一个狰狞、野性而满意的笑容。 “热身结束。” “下一个。” ------------ 第276章 神经的枷锁,红砂之上的哀嚎 全息投影中的红砂角斗场并没有立即消失,而是像被风化的岩石一样,一点点崩解成无数红色的光点。 黎曼·鲁斯那声震碎了半个竞技场的咆哮,似乎还残留着回音,在李昂的耳膜上嗡嗡作响。 那个不可一世的“铁血暴君”,连同他引以为傲、号称永恒的机械军团,已经被拆成了一堆冒着火花、流淌着冷却液的废铁。 那不是战斗,那是拆解。是野性对工业的暴力解构。 李昂坐在创作舱内,看着结算界面上跳动的金色字符。 【PVP对战结束:死亡竞技】 【胜者:人类帝国】 【战利品结算中……】 李昂没有关注那些基础的资源奖励。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死死盯着那列从战败者尸体上“爆”出来的科技列表。 他在找一样东西。 一样能救命的东西。 列表在他的视网膜上飞速滚动。 【机械义肢伺服系统(B级)】……垃圾。 【高能激光切割器(C级)】……无用。 【角斗士兴奋剂配方(C+级)】……副作用太大,会烧坏脑子。 直到列表的最后,一行闪烁着幽蓝色冷光、仿佛带着某种神经脉冲质感的文字跳了出来。 【神经阻断与痛觉抑制协议(A级·STC残片)】 描述:源自赛博废土的高阶神经技术。 通过在大脑皮层与边缘系统之间植入微型抑制器,建立一道生物电“防火墙”。 它能有效过滤极端痛觉信号,并平复由强制性神经植入物(如狂暴芯片、奴隶控制栓)引起的脑波风暴。 “找到了。” 李昂的手指重重地敲击在确认键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就是他要的钥匙。 虽然这东西无法移除安格隆脑子里的“屠夫之钉”——那玩意儿已经像树根一样长进了他的脑浆里,代替了他的部分大脑皮层,挖出来就是死。 但这套协议,或许能给那个可怜的疯子,带来片刻的久违安宁。 【结算完成。】 【获得文明本源:40,000点。】 【获得GP:20,000点。】 【已掠夺科技:神经阻断与痛觉抑制协议。】 李昂没有停歇。 他立刻打开了【帝国军备录】的操作界面,将这份刚刚到手的数据,连同早已准备好的资源,打包发送给了PVE宇宙中的机械神教。 【指令下达:】 【授权机械神教(火星),立即解析该协议。】 【目标:制造‘神经抚慰仪’(原型机)。】 【优先级:绝密(EXterminiS)。】 做完这一切,李昂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他将目光投向了星图边缘,那个被标记为“第十二原体所在地”的红色星球。 努凯里亚(NUCeria)。 那是一颗被遗忘的星球。那里没有荣光,只有高科技奴隶主挥舞的电鞭,和角斗士流干的鲜血。 那里的沙子是红的,不是因为矿物质,而是因为血。 【PVE主线任务启动:寻回失落的原体——安格隆。】 【坐标锁定:努凯里亚-德什亚(DeSh'ea)城邦-大角斗场。】 …… 【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角斗场-地下囚笼】 【视点人物:安格隆(第十二原体/角斗士奴隶)】 痛。 世界是由痛构成的。 除了痛,一无所有。 安格隆蜷缩在潮湿、阴暗、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石牢角落里。 他那具庞大得如同神明般的躯体,此刻却像是一个患了疟疾的凡人,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每一块肌肉都在跳动,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 滋——滋——! 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脑子里。 那是“屠夫之钉”在跳动。 那些粗大生锈,如同蜈蚣般的缆线,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头盖骨,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大脑皮层,替换了他的脑叶。 它们在蠕动,在放电,在一点点地啃食着他的理智,重写着他的神经回路。 每一次心跳,钉子就会收紧一次,像是在挤压一颗葡萄。 每一次呼吸,电流就会灼烧一次神经,带来钻心的剧痛。 “呃啊……” 安格隆发出了一声低沉,不似人声的呻吟。 他用那双满是老茧、伤疤和陈旧血痂的大手,死死地抱住脑袋,指甲深深地扣进了头皮里,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混合着地上的泥土和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想思考。他想回忆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只要他一试图平静下来,只要他的脑海中出现任何与“愤怒”无关的念头,钉子就会惩罚他。 剧痛像烧红的铁钎一样捅进脑浆,搅拌着他的思维。 只有愤怒,只有杀戮的欲望,只有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才能让这股疼痛稍稍缓解。 这是一种设计。 一种针对灵魂的恶毒奴役设计。 “安格隆……”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生锈的铁栏杆外响起。 安格隆艰难地抬起头。他的视线是模糊的,被血色覆盖。 那是恩诺马奥斯(OenOmaUS)。 他的导师,他的父亲,他在这个地狱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能让他在疯狂边缘找回一丝理智的锚点。 老角斗士手里拿着一块发霉的黑面包和一碗漂浮着沙粒的水。 他看着安格隆那双疯狂的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野兽的凶光,老人的眼中满是悲哀。 “吃点东西吧,孩子。” 恩诺马奥斯把食物从栏杆缝隙里递了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头受伤的野兽。 “明天……明天是‘红沙之日’。”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恐惧。 “高阶骑手们要看‘大戏’。他们会放出那头从地下深处抓来的‘酸液九头蛇’。你需要体力。” 安格隆没有看食物。 他死死地盯着恩诺马奥斯,呼吸粗重如雷,鼻孔里喷出白色的热气。 “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像是两块磨刀石在摩擦。 钉子在尖叫,在催促他。 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老东西!撕碎他!你会感到快乐!你会不再疼痛!这是唯一的解脱! 脑海中的电流在疯狂鞭挞着他的神经,逼迫他挥出拳头。 安格隆猛地挥出手。 啪! 他打翻了那碗水。陶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浑浊的水渗进了泥土里。 “滚!” 他咆哮着,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 “滚远点!老头!别让我看见你!快滚!” 他不想伤害恩诺马奥斯。这是他仅存的在剧痛中苦苦支撑的理智。 恩诺马奥斯叹了口气。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 他默默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块沾满了泥土的面包,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放在安格隆手边。 “忍住,安格隆。” 老人伸出粗糙的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安格隆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收回了手。 “我们是角斗士。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流血,为了取悦那些骑手。” “但记住……别让钉子夺走你的灵魂。别变成真正的野兽。” 恩诺马奥斯走了。 脚步声在空旷、潮湿的地下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 安格隆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 滋——!!! 脑中的电流突然加强了十倍。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感觉自己的头盖骨快要炸开了,脑浆仿佛在沸腾。 他猛地用头撞向坚硬的石墙。 咚!咚!咚! 一下,两下,十下。 石墙上留下了深深的血印,碎石飞溅,但他感觉不到疼。 只有这种物理上的撞击,才能稍微掩盖脑子里的剧痛。 只有疼痛能对抗疼痛。只有疯狂能对抗疯狂。 “杀……杀……杀……” 他在黑暗中嘶吼,声音不再像是人类,而像是某种来自亚空间的恶魔,充满了怨恨与杀意。 在他的头顶,厚重的岩层之上。 传来了无数观众疯狂的欢呼声,那是数万人的咆哮,像海啸一样穿透了地板。 还有贵族们在高科技悬浮包厢里碰杯的清脆声响,那是水晶与美酒的碰撞。 那是努凯里亚的“文明”。 那是建立在安格隆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血肉之上的……“繁荣”。 他们在上面欢笑,他在下面流血。 安格隆停止了撞击。 他喘息着,伸出手,抓起地上那块沾满泥土和细菌的面包。 他连着泥土一起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干硬的面包擦伤了他的牙龈,但他尝到了血腥味。 他要活下去。 哪怕活得像条狗,像个怪物,像个疯子。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把那些高高在上的“骑手”,从他们的云端拽下来。 把他们的头颅,一个个拧下来,插在角斗场的尖刺上。 把这座该死的城市,淹没在血海里。 滋—— 钉子似乎感应到了他那滔天的杀意,发出了一阵愉悦的脉冲。 疼痛减轻了。 多巴胺在分泌。 安格隆靠在冰冷的墙上,嘴角勾起一抹狰狞、扭曲的笑。 “等着吧……” 他闭上眼睛,在血色的梦魇中等待着明天的太阳。 等待着……杀戮的盛宴。 ------------ 第277章 红砂之上的疯狗,断裂的锁链 【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大角斗场-中央沙地】 【视点人物:安格隆(第十二原体/角斗士奴隶-萨尔)】 噪点。 世界被红色的噪点和震耳欲聋的声浪淹没。 头顶,努凯里亚那颗经过大气折射的毒辣恒星,像一只烧红的铁烙,死死按在安格隆赤裸的脊背上。 汗水瞬间蒸发,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紧绷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 这里没有囚笼里的阴冷和霉味。这里只有热,干燥、粗糙、令人窒息的干热。 脚下的红沙滚烫,那是无数角斗士的鲜血氧化后形成的铁锈沙砾,每一脚踩下去,都像是在践踏先祖的尸骨。 滋——! 脑后的“屠夫之钉”不再是深夜里的钝痛,它现在像是一台预热完毕的战争引擎,正在疯狂地空转。 它在尖叫,在渴望,在向大脑皮层泵入过量的战斗激素。 视网膜上全是重影,心跳快得像是一挺重机枪。 安格隆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他不需要忍耐疼痛,他现在需要的是……释放。 “准备好了吗,孩子。” 恩诺马奥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不再是那个递面包的慈祥老人,此刻的他,穿着破旧的青铜肩甲,双手反握短剑,眼神锐利如鹰。他是战场上的老兵,是死亡的伴舞者。 “别看上面。”恩诺马奥斯低声警告,“别看那些骑手。看你的敌人。” 安格隆强迫自己从高空那金碧辉煌的悬浮包厢上收回目光。 那些高阶骑手,那些穿着丝绸、喝着美酒的寄生虫,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场生死游戏。 他们的笑声通过扩音器放大,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总有一天……” 安格隆的喉咙里滚出一声雷鸣般的低吼。 “我会上去。把他们的肠子拽出来,勒死他们。” 轰隆隆——!!! 巨大的齿轮咬合声打断了他的杀意。 角斗场对面的黑铁闸门缓缓升起。 一股浓烈的、带有化学腐蚀性的酸臭味,混合着野兽的腥风,瞬间压过了沙尘的味道。 观众席上的十万人同时爆发出一声病态的欢呼。 “吼————!!!” 大地在震颤。 一只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庞然大物,从黑暗中蜿蜒而出。 酸液九头蛇。 它不仅是野兽,更是努凯里亚生化科技的扭曲产物。 它的鳞片是紫黑色的装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它的三个头颅上长满了倒刺和注射针管般的獠牙;它的尾巴是一条带着剧毒倒钩的攻城锤。 最致命的是它的呼吸——三个血盆大口同时张开,喷吐出黄绿色的高浓度酸雾。 沙地接触到酸雾,瞬间沸腾,岩石化为泥浆。 “散开!它是活体坦克!” 恩诺马奥斯大吼一声,猛地撞开安格隆。 噗——! 一团巨大的酸液球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出一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安格隆就地翻滚,动作敏捷得违背了物理常识。他顺势抄起地上的一把双手巨斧——那是主办方为了增加观赏性而扔下来的“玩具”。 “杀!!!” 钉子接管了神经。 理智退后,野性接管。 安格隆不再是奴隶,他是风暴。 他迎着那头生化巨兽发起了冲锋。在凡人眼中不可战胜的怪物,在他眼中只是一堆移动的肉块和骨头。 九头蛇中间的头颅猛地弹射而出,速度快若闪电,试图一口吞下这个渺小的人类。 安格隆没有减速。 他在即将被咬中的瞬间,膝盖微曲,整个人像一颗炮弹般弹射而起。 巨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咔嚓! 斧刃切入鳞片,切断肌肉,斩断脊椎。 那颗硕大的蛇头被硬生生砍了下来,伴随着瀑布般的紫色毒血,重重砸在地上。 毒血溅在安格隆身上,灼烧着他的皮肤,但这痛楚只让他更加狂暴。 但九头蛇还有两个头。 左边的头颅发出一声悲鸣,右边的头颅却趁机喷出了一股扇形的酸液流。 “小心!” 恩诺马奥斯从侧翼杀出。 老角斗士无法像原体那样硬抗,他滑铲进入巨兽的盲区,双剑狠狠刺入九头蛇柔软的腹部。 巨兽吃痛,巨大的尾巴横扫千军。 砰! 恩诺马奥斯被抽中,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角斗场的围墙上,胸甲凹陷,口中喷出鲜血。 “父亲!” 安格隆的瞳孔猛地收缩,理智在这一刻压倒了钉子的疯狂。 他想要转身去救人。 但就在这时。 高空包厢里,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高阶骑手,优雅地抿了一口酒,然后轻轻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那是“剧情反转”的按钮。 滋——————!!! 一股前所未有的、过载的生物电流,顺着屠夫之钉的电极,直接轰进了安格隆的大脑深处。 这不是刺激。 这是格式化。 这是要把他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 “啊啊啊啊啊!!!” 安格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丢掉了斧头,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跪在地上,额头疯狂地撞击着坚硬的红砂岩。 咚!咚!咚! 岩石碎裂,鲜血横流。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九头蛇消失了。观众席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轮廓——那个倒在墙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老人。 在钉子编织的幻觉中,那不是恩诺马奥斯。 那是一头狰狞的、想要吞噬他的恶魔。 “杀……杀……” 安格隆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他重新捡起了斧头,转身,一步步走向恩诺马奥斯。 每一步都踩在理智的尸体上。 “安格隆?不……孩子,醒醒……” 恩诺马奥斯惊恐地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巨人。他看到了安格隆眼中的黑色虚无,那是彻底的迷失。 “吼!” 安格隆咆哮着,高高举起了战斧。 高阶骑手们在包厢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掌声。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保留节目——“父子相残”。 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下一秒,它就要落下。 这将是安格隆一生的噩梦,也是他堕落为“红天使”的开端。 滴。 一声极其轻微、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安格隆的耳蜗深处响起。 那不是钉子的电流声。 那是数据流的载入声。 【指令:神经阻断协议,启动。】 【目标:屠夫之钉控制中枢。】 【执行:强制休眠。】 嗡—— 安格隆脑海中那尖锐、疯狂、永不停歇的电流声,突然……断了。 就像是一根紧绷到极限的钢丝,被一把剪刀咔嚓剪断。 那种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剧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凉的、如同液氮般的清凉感,瞬间冻结了所有的狂躁。 红色的视野褪去,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安格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巨斧悬在恩诺马奥斯的头顶,只差几厘米。 他看着斧刃下,那个闭目等死、满脸泪水的老人。 那是恩诺马奥斯。 那是他的父亲。 “……我……在做什么?” 安格隆的手在剧烈颤抖。 哐当。 巨斧掉落在地。 他猛地后退了几步,像是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那上面并不存在的鲜血。 “不……不……” 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冷汗如雨。 他差点……就杀了他。 “安格隆?” 恩诺马奥斯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到安格隆眼中的疯狂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奇迹。 在屠夫之钉过载的情况下,从来没有人能恢复理智。 高空包厢里,那个高阶骑手愤怒地拍打着控制台,酒杯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了?!给我加大功率!让他杀!让他动手!” 但控制台上的红灯疯狂闪烁,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他看不懂的乱码。 【系统错误。】 【神经连接已断开。】 【外部访问:权限锁定。】 角斗场中央。 那头被遗忘的、只剩下两个脑袋的九头蛇,趁着两人发呆的间隙,再次扑了上来,酸液喷涌。 “小心!” 恩诺马奥斯大喊。 安格隆猛地抬起头。 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疯狂,没有迷茫。 只有冰冷的、纯粹的、如同万年冰川般的……暴怒。 但他愤怒的对象,不再是眼前这个老人。 而是那头怪兽。 以及……那些坐在云端,试图像玩弄木偶一样操控他命运的杂种。 “你们想看戏?” 安格隆捡起斧头,站了起来。他那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恩诺马奥斯身前,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钢铁山峰。 他抬头看向高空包厢,眼神锐利如刀。 “那就让你们看个够。” 他转身,面对着扑来的九头蛇,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角斗场的咆哮。 “但死的——” “——绝不会是我们!” ------------ 第278章 红砂的暴动,撕裂云端的锁链 【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大角斗场-中央沙地】 【视点人物:安格隆(第十二原体/角斗士奴隶)】 轰——! 酸液九头蛇那长满倒刺和肿瘤的三个脑袋,像攻城锤一样轮番砸下,在红砂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硫磺味、酸腐气和被气化的岩石粉尘。 这种经过基因改造、专为杀戮而生的生化怪兽,每一滴唾液都能蚀穿几丁质甲壳,甚至能融化低纯度的钢铁。 安格隆没有退。 那种折磨了他十二年、如同烧红铁钎在脑浆里疯狂搅动般的剧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清晰,从未有过的掌控感。 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慢了。 他能看清九头蛇鳞片开合的频率,能看到每一块肌肉发力前的颤动。 他能听清看台上那些贵族们惊恐的吸气声,能听到他们丝绸长袍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能感觉到手中那柄粗糙战斧的重心、纹理,甚至是金属内部的微小裂纹。 “左边!它的盲区!” 恩诺马奥斯那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位年迈的老角斗士虽然体力衰退,但动作依然滑溜得像条泥鳅。 他一个精准的滑铲,钻进了怪兽庞大身躯下方的视觉盲区,手中的双剑如毒蛇吐信,狠狠刺入了九头蛇腹部那柔软、布满褶皱的排泄孔。 “嘶——!!!” 九头蛇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那条粗壮如古树的巨大尾巴疯狂横扫,卷起漫天沙尘。 安格隆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角斗技巧,只有属于原体的力量。 他迎着那条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来的蛇尾,猛地伸出左臂,五指张开,像液压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了那满是倒刺和粘液的鳞片。 噗嗤! 尖锐的倒刺刺穿了他的手臂肌肉,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但安格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双脚深深陷入红砂之中,如同生了根的磐石。 他背部的肌肉群像山脉一样隆起,血管如同怒龙般贲张。 “给老子……过来!” 一声如同雷霆炸裂的暴喝。 那头重达数十吨、正在疯狂挣扎的庞然大物,竟然被他单手硬生生地拽离了地面! 九头蛇失去了平衡,三个脑袋在空中惊慌失措地乱咬,试图寻找支点。 安格隆右手的战斧,带着凄厉的风声,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死亡的半圆。 咔嚓! 斧刃切入骨骼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一颗蛇头飞了出去,断颈处喷出的毒血像喷泉一样高达数米。 紧接着是第二颗。 当第三颗蛇头试图张开大嘴喷吐酸液时,安格隆已经丢掉了战斧。 他像是一头狂暴的狮子,跳到了怪兽的背上,双手死死扣住那湿滑、腥臭的脖颈,手指如同液压机一般收紧。 噗! 那是颈椎骨被硬生生捏碎的声音。 九头蛇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像是一座崩塌的肉山,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红尘。 全场死寂。 看台上的欢呼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切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那些高阶骑手们端着水晶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精致面具后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这不在剧本里。 按照剧本,这头来自底层的疯狗应该在绝望中砍死他的老父亲,然后被怪兽吃掉,或者在屠夫之钉的折磨下跪地求饶。 “……为什么?” 扩音器里传来了那个高阶骑手气急败坏、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钉子没反应?!控制室!你们在干什么?!给我加大功率!把他的脑子烧成灰!让他跪下!” 滋—— 安格隆的耳边传来了一声仿佛来自遥远虚空的电流声。 但那不再是剧痛。 安格隆站在怪兽的尸体上,拔出了深深嵌入怪兽脊椎的战斧。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有怪兽紫色的毒血,也有他自己红色的热血。 他抬起头。 那双曾经充满了疯狂、浑浊与血丝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可怕,也寒冷得可怕。 那是一双觉醒的狮子的眼睛。 他看向了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碧辉煌、如同神明居所般的贵族包厢。 “你们的戏,看够了吗?” 安格隆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闷雷一样滚过整个角斗场,压过了所有的风声。 他转过身,看向周围那些阴暗的铁栅栏后面。 那里关押着成千上万名同样被囚禁、被奴役、被钉子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角斗士兄弟。 他们正趴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火花。 “恩诺马奥斯。” 安格隆看向身边的老人。 “这把斧子,够利吗?” 恩诺马奥斯愣了一下,随即,老人的眼中燃起了一团火,那是压抑了一辈子的反抗之火。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剑,扔给了旁边栅栏里的一个年轻角斗士。 “够。”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残缺的牙齿,笑容狰狞而快意,“够砍下他们的狗头。” 安格隆点了点头。 他猛地转身,肌肉紧绷,手中的沉重战斧脱手而出! 呼——轰!!! 那柄沉重的双手战斧,在空中高速旋转,像是一枚地对空导弹,跨越了百米的距离,精准地砸碎了悬浮包厢那号称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 噗嗤! 斧刃狠狠地嵌进了那个正在咆哮的高阶骑手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带飞了出去! 那个贵族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巨大的动能钉死在了包厢的后墙上,像是一只被制成标本的昆虫。 鲜血顺着金色的墙壁流淌下来,滴落在下方的贵族看台上,染红了那些昂贵的丝绸。 尖叫声爆发了。 “他疯了!” “卫兵!卫兵!杀了他!” “这是叛乱!这是亵渎!这是对神明的冒犯!”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此刻像是一群受惊的肥猪,在看台上四散奔逃,互相践踏。 安格隆没有理会那些尖叫。 他走到了角斗场的边缘,双手抓住了那根手腕粗的、用来关押巨兽的精金栅栏。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在无数双惊恐的目光中,那根坚硬无比的栅栏,被安格隆凭借纯粹的肉体力量,硬生生地……掰弯了。 钢铁发出了悲鸣,出现了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缺口。 “出来。” 安格隆对着里面的角斗士们说道,声音平静而有力。 “拿上你们的武器。” “今天,没有比赛。” “今天……” 他指着看台上那些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贵族。 “……是狩猎。” “吼——!!!” 压抑了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无数角斗士撞开了牢门,捡起地上的一切——断剑、石头、甚至是牙齿。 他们冲出了牢笼,跟在那个红色的巨人身后,像是一股复仇的洪流,冲向了看台。 恩诺马奥斯砍翻了一个试图阻拦的卫兵,抢过了他的爆弹枪。 他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安格隆。 那个曾经只会抱着头哀嚎、在痛苦中挣扎的孩子,现在变成了一头挣脱锁链的狮子,一尊复仇的战神。 他没有穿盔甲,赤裸的皮肤上满是鲜血,但他比任何穿着动力甲的战士都要无坚不摧。 卫兵的激光枪打在他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焦痕。 他随手抓起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像挥舞一根稻草一样,将另一个卫兵砸成了肉泥。 “这就是力量……” 恩诺马奥斯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热泪。 他一直知道安格隆很强,但他没想到,当那根名为“屠夫之钉”的锁链被解开后,这个男人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统治力。 “别掉队!” 恩诺马奥斯大吼着,组织起身后那些陷入狂乱的角斗士。 “跟紧安格隆!抢夺武器库!别让那些贵族跑了!一个都别放过!”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石阶。 曾经高高在上的骑手们,此刻被他们视如草芥的奴隶按在地上,用石头砸碎了脑袋,用牙齿咬断了喉咙。 这是一场暴乱。 更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清算。 安格隆站在看台的最高处,脚下踩着那个曾经对他施加了无数次电击、以此为乐的驯兽师的尸体。 他俯瞰着这座燃烧的城市。 远处的警报声凄厉地响着,努凯里亚的正规军——那些装备着高科技动力甲和重型载具的“高阶骑手卫队”,正在向这边集结,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们来了。” 恩诺马奥斯走到他身边,气喘吁吁,但眼神明亮得吓人。 “我们得走,孩子。去山里。在这里我们会被重炮轰平的。” “走?” 安格隆回头看了一眼。 数万名角斗士正看着他。他们浑身是血,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但他们的腰杆第一次挺得这么直,眼神第一次这么亮。 “是的,我们走。” 安格隆拔出了插在墙上的战斧,斧刃上滴落着贵族的血。 “但不是逃跑。” “我们去山里,去把每一个受苦的奴隶都救出来。” “然后,我们会回来。” 他指着这座城市的中心,那座象征着奴隶主权力的尖塔。 “把这座城市,连同他们的文明,一起烧成灰。” ------------ 第279章 骸骨的王座,群山的脊梁 【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时间推进:起义爆发后第六个月】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山脉-“剃刀峰”防线】 【视点人物:恩诺马奥斯(起义军副官/安格隆的导师)】 寒冷。 这是一种能够冻结骨髓、让血液流速变缓的绝对低温。 德什亚山脉的狂风卷着含铅的粗糙沙砾,像无数把看不见的钢刷,疯狂地扫过裸露的黑色岩石,发出凄厉、尖锐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夜色中哭嚎。 恩诺马奥斯趴在冰冷的悬崖边缘,身体紧紧贴着冻硬的地面。 他用力裹紧了身上那件合成纤维斗篷——这是从一名死去的高阶骑手卫兵尸体上剥下来的战利品,虽然面料昂贵,但在这种海拔的刺骨严寒面前,薄如蝉翼,毫无作用。 他的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中而冻得发紫,僵硬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镜头里,山谷下方的黑暗中,一串若隐若现的灯火正在蜿蜒前行,像是一条由钢铁和杀意构成的毒蛇。 起义已经持续了整整六个月。 从那个血染沙地、角斗场崩塌的下午开始,他们一路杀出了繁华的德什亚城邦,钻进了这片连野兽都难以生存的荒山野岭。 原本几万人的庞大队伍,在饥饿、伤病、严寒以及无休止的追杀中,已经缩减到了现在的不到八千个活口。 努凯里亚的奴隶主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高阶骑手”,被安格隆的暴行彻底激怒了。 他们派出了成群结队的精锐猎杀队,像嗅到了血腥味的机械鬣狗,在起义军身后穷追不舍,发誓要将这群“叛逆的牲畜”赶尽杀绝。 “他们进山了。”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岩石摩擦般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里传出。 恩诺马奥斯侧过头。 安格隆坐在一块突出的、覆盖着白霜的岩石上。 他没有穿斗篷,甚至没有穿上衣。 他那宽阔得如同城墙般的赤裸脊背,就这样暴露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 那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新旧交替的伤痕——激光烧灼的焦黑凹坑、爆弹炸开的辐射状疤痕、利刃划过的翻卷血槽。 这些伤痕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用痛苦绘制的地图,记录着他这十二年的奴隶生涯,也记录着这六个月的逃亡之路。 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体内的原体之血像是一个核反应堆,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量,甚至让他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他正借着微弱的月光,用一块粗糙的玄武岩磨刀石,反复打磨手中那把沉重的双手战斧。 那是他在角斗场抢来的武器,也是他唯一的伙伴。 斧刃早已崩口,卷刃,却被他一次次地磨平,磨得雪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沙——沙—— 磨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单调而致命。 “敌军规模如何?”恩诺马奥斯低声询问,呼出的白气瞬间结成了冰晶。 “三支‘猎手’反重力中队,十二艘重型炮艇。” 安格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眼睛,穿透了风雪,看向山谷的尽头。 “还有两台‘镇压者’级重型步行机甲。” 恩诺马奥斯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镇压者。 那是高阶骑手用来镇压大规模暴乱的终极兵器。 那种高达十米的钢铁怪物,装载着双联装等离子焚化炮和神经毒气发射器,一台就足以把整个村落烧成焦土,或者让数千人在痛苦中窒息而死。 “我们撤吧,孩子。”恩诺马奥斯的声音在发颤,不仅仅是因为冷。 “这里守不住。我们可以退往更高处的‘鹰巢’,那里的地形更复杂……” 安格隆缓缓站起身。 他那高达三米的巨大躯体在月光下投射出一道压抑、庞大的阴影,将老角斗士完全笼罩。 “我们已经退了半年了,老头。” 安格隆的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了以前那种被钉子折磨时的狂躁与疯癫。 自从那个被他称为“神迹”的神经阻断协议生效后,他脑子里那根该死的“屠夫之钉”似乎陷入了长眠。 虽然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阵刺痛,还会听到那令人发狂的电流声,但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咆哮、只知道挥舞斧头的野兽。 他开始学会观察地形,学会计算敌人的步频,学会利用陷阱,学会像一个真正的统帅那样思考。 智慧,这原本就是原体天赋的一部分,只是曾经被痛苦掩盖了。 “再退一步,后面就是绝壁。” 安格隆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身后那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且,我的兄弟姐妹们已经走不动了。” 恩诺马奥斯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后方的天然溶洞。 那里,数千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角斗士正挤在一起取暖。 他们大多带着伤,伤口流脓,散发着恶臭。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像是行尸走肉。 只有在看向安格隆时,这些人的眼中才会亮起一丝名为“信仰”的微光。 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安格隆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顶用废铁敲打成的简陋头盔,戴在头上。 “我们要在这里,给那些坐在悬浮包厢里、自以为是神明的杂种们上一课。” 他的声音变冷,像是钢铁在冷却。 “什么课?”恩诺马奥斯下意识地问道。 “关于……‘痛’的课。” ……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也是杀意最盛的时刻。 努凯里亚的猎杀部队缓缓驶入了伏击圈。 反重力炮艇在低空盘旋,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探照灯的强光像利剑一样在山壁上乱扫,切割着黑暗。 重型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踩碎岩石,发出沉闷的震动。 穿着全封闭动力甲的精锐卫兵平举着高能激光步枪,通过热成像仪谨慎地搜索着每一处阴影。 在这些高阶骑手眼中,这只是一场例行的“害虫清理”。他们有着绝对的装备优势,有着空中支援,有着重火力。 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猎物的牙齿。 直到第一块巨石轰然落下。 轰隆隆——!!! 安格隆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双臂肌肉暴起,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竟凭一己之力,将悬崖边一块重达百吨的巨岩推了下去! 巨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风雷,精准地砸穿了一台“镇压者”机甲的座舱。 哐当! 钢铁扭曲的巨响。机甲的驾驶舱瞬间变成了铁饼,内部的弹药殉爆,炸成一团耀眼的火球。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峡谷。 这是进攻的哨音。 “为了自由!杀!” “为了安格隆!杀!” 无数个黑影从雪堆下、岩缝中、树冠上跃出。 他们没有动力甲,没有能量护盾,甚至没有像样的枪械。 他们手里只有磨尖的钢管、绑着工业炸药的长矛、生锈的链锯刀和沉重的石块。 但这群“野人”展现出了令正规军胆寒的战术素养。 他们没有盲目冲锋,而是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得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脚。 有人负责投掷自制的化学烟雾弹,遮蔽敌人的视线和传感器。 有人负责用高强度钩锁牵制机甲的关节,使其失去平衡。 有人抱着炸药包,像疯子一样钻进机甲的死角,引爆履带。 这是安格隆教给他们的“角斗士方阵”。 在狭窄、残酷的角斗场里,为了生存,必须利用一切优势,必须比野兽更狡猾,比机器更冷酷。 在这座大山构成的竞技场里,他们才是主宰。 “杀!!!” 一声咆哮压过了所有的枪炮声。 安格隆从百米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他像是一团燃烧的血色流星,带着毁灭的动能,重重砸在一艘反重力炮艇的脊背上。 咚! 合金装甲板在他脚下瞬间凹陷,变成了废铁。 安格隆手中的战斧挥舞成了一团黑色的旋风。 滋啦——! 炮艇的涡轮引擎被那柄粗糙的战斧强行切开,叶片炸裂飞射,像弹片一样横扫四周,将周围几个倒霉的卫兵拦腰切断。 炮艇失控,冒着黑烟坠毁。 安格隆在它爆炸的前一秒纵身跳下,像是一枚炮弹,直接杀入了敌军的步兵阵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拆解。 那些穿着精良动力甲、训练有素的卫兵,在这个赤裸上身的原体面前,脆弱得像是一群纸糊的玩具。 安格隆一拳轰碎了一名卫兵的胸甲,五指并拢,直接刺入胸腔,拽出了对方还在搏动的心脏。 他反手挥斧,斧刃切开陶钢,将另一名卫兵连人带枪劈成了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他的动作精准、高效、残忍,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每一次出手都带走一条生命。 这是在无数场死斗中磨砺出来的杀人技艺,是纯粹的暴力美学。 “集火!杀掉那个巨人!快!” 敌军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数十道激光束同时射向安格隆,在他的皮肤上烧出一道道焦痕。 安格隆没有躲避。疼痛只会让他更兴奋,更敏锐。 他随手抓起一具残破的机甲躯壳当做盾牌,顶着密集的火力网,像是一辆人形坦克,硬生生地撞进了敌人的指挥阵地。 轰! 指挥车被蛮力掀翻,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火花四溅。 安格隆伸出大手,像拔萝卜一样将那名指挥官从废墟里提了出来。 “看着我。” 安格隆的声音冰冷,透过头盔的缝隙,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理性的审判怒火。 “你们的科技救不了你们。” “因为你们弄丢了血性。” 咔嚓。 他随手捏碎了指挥官的脖子,像折断一根枯枝。 …… 战斗结束了。 雪地上铺满了扭曲的金属残骸和破碎的尸体。 鲜血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了惨烈的暗红,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大地在流血。 起义军赢了。 这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恩诺马奥斯踩着没过脚踝的血水走过来,脸色沉重,手里拿着一份伤亡名单。 “我们死了三百个兄弟,重伤五百。伤药也快耗尽了,弹药所剩无几。” 安格隆坐在一台报废的“镇压者”机甲残骸上,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新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 一名军医正用粗大的针线缝合他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针头穿过皮肤,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臂。 “值得吗?”恩诺马奥斯低声问,看着那些死去的年轻面孔。 安格隆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那里,几艘巨大的、如同浮空岛屿般的阴影正在云层上方缓慢移动。 那是努凯里亚的轨道空间站,也是高阶骑手们的最终堡垒,是他们不可触及的“天堂”。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值得。” 安格隆站起身,推开了军医。 伤口在他超凡的体质下已经开始止血,肉芽在快速蠕动、愈合。 “他们开始害怕了,恩诺马奥斯。” 安格隆指着那些云端堡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不敢再派步兵进山送死了。下一次,他们会动用轨道轰炸。他们会把整座山脉夷为平地。” “那我们该怎么办?”恩诺马奥斯感到一阵绝望。 “我们不躲了。” 安格隆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些浑身是血、却依旧眼神狂热的战士们。 “我们要去那座最高的山峰——德什亚之巅。” “那里有古代留下的通讯阵列。我要向整个星球广播。” “我要告诉所有的奴隶,告诉每一个在皮鞭下颤抖的灵魂。” “——锁链,是可以被打破的。” 恩诺马奥斯看着这个曾经的孩子,现在的王。 他突然意识到,安格隆不再仅仅是一个角斗士,不再是一个复仇者。 他是一个统帅,一个领袖,一个革命者。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降临凡间的神,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来的。 但在那份神性之下,恩诺马奥斯依然能看到安格隆脑后那些不断蠕动的生锈黑色缆线。 那条名为“屠夫之钉”的毒蛇只是在沉睡,被药物暂时麻痹,它随时可能苏醒,将这个神明拖回地狱。 “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 老人握紧了手中那把卷刃的断剑,眼神坚定。 “直到地狱的尽头。” ------------ 第280章 燃烧的天穹,金色的盾墙 【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山脉-最高峰“泰坦之脊”】 【视点人物:安格隆(起义军统帅/第十二原体)】 风停了。 不是因为平静,而是因为空气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死寂。 安格隆站在“泰坦之脊”那如刀锋般锐利的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浑浊、呈现出病态紫色的苍穹。 稀薄的氧气让他的肺叶像被火烧一样刺痛,但他依然挺立着,像是一座用血肉铸成的方尖碑。 在他身后,是仅存的五千名“吞世者”起义军。 这些曾经让整个努凯里亚闻风丧胆的角斗士,此刻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已经卷刃、断裂,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握把。 他们相互扶持着,在这空气稀薄,寒风刺骨的绝顶之上,围成了一个最后的圆阵。 他们像是一群被逼到绝境、却依然呲着獠牙等待风暴降临的孤狼。 恩诺马奥斯坐在安格隆的脚边。 老人的呼吸很微弱,肺部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缕粉红色的血沫,那是肺泡破裂的征兆。 “他们……不打算派兵上来了,是吗?” 老角斗士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 那里,十几艘巨大的浮空战舰正在云层上方缓缓调整姿态,像是一群盘旋在腐尸上空的秃鹫。 它们腹部的装甲板缓缓滑开,露出了里面令人心悸的能量光辉。 那是努凯里亚统治者们的终极手段——“重力塌陷炮”。 他们不再试图抓捕,也不再试图镇压。 他们要将这座山峰,连同上面的所有“害虫”,直接从地质结构上抹除,彻底从地图上擦去。 “是的。” 安格隆的声音很轻,却很稳。 脑后的“屠夫之钉”在微微颤动,那些生锈的缆线试图再次接管他的神经,但被【神经阻断协议】死死压制着。 这让他保持了前所未有的清醒,也让他能更清晰、更残酷地感受到那种即将毁灭的绝望。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追随他出生入死、从地狱杀到天堂的兄弟姐妹。 他们看着他。 那些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和对他近乎盲目的信任。 “我们输了。” 安格隆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无能为力的愤怒。 “不,孩子。” 恩诺马奥斯艰难地站了起来,那双枯瘦、布满老人斑的手抓住了安格隆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看看下面。”老人指着山脚下那片广袤的平原,那里曾经是奴隶主的乐园,现在却燃起了无数反抗的烽火,黑烟遮蔽了天空。 “我们点燃了火。这就够了。火种已经撒下去了。” “够了吗?” 安格隆握紧了手中的战斧,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斧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够。” “我还没能……把他们的头拧下来。我还没能让那些杂种付出代价。” 天空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嗡鸣。 嗡——嗡—— 那是重力炮充能的声音,连空间都在这股能量下发生了微微的扭曲。 周围的碎石开始反重力漂浮,空气中的静电让人的头发根根竖起,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痛。 毁灭,倒计时。 安格隆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通讯阵列前——那是他们攻占这里后唯一的战利品,也是他最后的声音。 他打开了全频段广播。 “我是安格隆。” 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穿透了大气层,传遍了整个努凯里亚。 传到了每一个躲在地下室瑟瑟发抖的奴隶耳中,也传到了那些坐在浮空城里品着红酒的高阶骑手耳中。 “你们可以杀死我。” “你们可以炸平这座山。” “但你们杀不死愤怒。” “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我们,只要还有一个人敢握紧拳头。” “你们的噩梦,就永远不会结束。” “来吧!杂种们!” 安格隆对着天空咆哮,那声音甚至盖过了战舰引擎的轰鸣,震碎了周围悬浮的岩石。 “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杀得死这一山脊的灵魂!” 轰——————!!! 天空回应了他。 十几道扭曲的紫色光束,从天而降。 那是重力波。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岩石崩解,空气被挤压成液态。 它们像是一只只毁灭一切的巨手,狠狠地拍向了“泰坦之脊”。 安格隆闭上了眼睛。 他张开双臂,像是一座山峰,挡在了恩诺马奥斯和起义军的身前。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兄弟们的前面。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到来。 反而,一阵温暖如阳光般的触感,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嗡——!!! 一声宏大、神圣、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钟声,在天地间炸响,震慑了灵魂,甚至让正在崩解的岩石都停滞了。 安格隆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金色的海洋。 在他头顶上方一百米处,一层金色半透明的灵能护盾,凭空出现。 它像是一把巨大的伞,覆盖了整个山顶,遮蔽了死亡。 那些足以碾碎山脉、扭曲引力的重力光束,轰击在这层金色的护盾上,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这是……” 恩诺马奥斯震惊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他无法理解这种力量。 紧接着,天空裂开了。 一艘比努凯里亚所有浮空战舰加起来还要巨大,通体流淌着金色光辉的宏伟战舰,撕裂了大气层,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降临在“泰坦之脊”的上空。 帝皇幻梦号。 它的阴影遮蔽了太阳,它的光辉却照亮了人心。 努凯里亚引以为傲的浮空舰队在这艘巨舰面前,就像是几只可笑的玩具船,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滋滋—— 安格隆的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陌生威严的声音。 但那声音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只有一种……父亲对受委屈孩子的护短。 【……谁允许你们,动我的儿子?】 轰!轰!轰! 金色的光矛从天而降。 不是攻击山顶,而是攻击那些浮空战舰。 精准、冷酷、毁灭。 仅仅一轮齐射,努凯里亚引以为傲的“高阶骑手舰队”,就在空中化作了一团团绚丽的烟花,连残骸都被彻底气化。 火雨如注,如同神罚。 安格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那颗坚硬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但现在…… 一道传送光束在山顶亮起。 光芒散去。 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巨人,站在了安格隆的面前。 他很高大,比安格隆还要高大。 他的身后披着红色的披风,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剑身上的火焰仿佛能烧尽世间一切罪恶。 在他身后,是数百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禁军,他们手中的卫戍长矛闪烁着寒光,将起义军们护在身后,如同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帝皇。 他来了。 但他没有像对待其他原体那样,用神力压服,或者用言语说教。 他只是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伤痕累累的角斗士,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老人恩诺马奥斯。 然后,他看向了安格隆。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嫌弃,没有责备。 只有一种……认可。 “你做得很好,安格隆。” 帝皇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安格隆的心坎上。 “你没有抛弃他们。” “所以,我也不会抛弃你。” 安格隆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握着战斧的手松开了,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头孤独的野兽,一个被世界遗弃的怪物。 但现在,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前,为他挡住了天塌地陷。 “你是谁?” 安格隆的声音颤抖着,像个受了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 帝皇伸出手。 那只手穿过了安格隆身上那些还在流血的伤口,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暖流涌入安格隆的体内,抚平了他脑中那根钉子带来的最后一丝躁动,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我是你的父亲。” 帝皇微笑着,指向了山下那座已经失去了防御的城市。 “现在。” “带着你的兄弟们。” “去完成你的复仇。” “我为你……压阵。” ------------ 第281章 破碎的锁链,与未被钉死的灵魂 安格隆独自坐在一座早已扭曲变形的浮空王座之上。 这座由铬合金骨架与昂贵天鹅绒打造的座椅,曾经属于努凯里亚的总督,象征着这颗星球上至高无上的科技与权力。 但现在,它像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瘫软在满是瓦砾,弹壳和血污的地面上。 就在几分钟前,安格隆亲手将王座底部的反重力引擎硬生生地拆了下来。 他把那块沉重的引擎当成了砖头,一下又一下,直到砸碎了总督那颗戴着精金头盔的脑袋。 此时此刻,这座曾经象征着绝对压迫,高科技奴隶制与病态繁荣的德什亚城邦,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炼狱。 浓重的黑烟遮蔽了天空,空气中散发着焦臭味和血腥气。 高阶骑手们的尸体被起义军挂在路灯,尖塔和悬浮车站的残骸上。 尸体随风摇晃,像是一面面用血肉织成的旗帜,向着苍穹宣告旧时代的终结。 无数获得自由的奴隶在废墟中欢呼,在亲人的尸体旁哭泣。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和链锯,疯狂地砸碎每一个代表枷锁的符号,尽情释放着压抑了数千年的怒火。 但是,安格隆没有欢呼。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干涸的,层层叠叠的暗红色血痂。 那不仅是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在原体超凡的自愈能力下,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缓慢蠕动,闭合,挤出断裂的弹片。 安格隆脑后的“屠夫之钉”正在颤动。 在【神经阻断协议】的强力压制下,这件恶毒的刑具无法像往常那样释放剧痛。 它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不甘的低鸣,如同电流流过生锈的铁丝。 像是一条被勒住脖子的毒蛇,暂时缩回了阴影里,却依然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这份压制让安格隆保持了难得的,甚至是奢侈的清醒。 这份清醒让他没有沉溺于杀戮的快感,反而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份胜利的沉重,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安格隆抬起头,目光投向广场中央。 那里,泾渭分明地站着两群截然不同的人。 左边,是他的兄弟姐妹。 五千名幸存的角斗士互相搀扶着。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破烂武器——磨尖的钢管,断裂的链锯,甚至只是半块带血的砖头。 他们看着安格隆,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崇拜,那是生与死之间铸就的,对家人的依恋。 右边,是一群……巨人。 整整一万名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 他们穿着白蓝相间的动力甲,那是未涂装前的“战犬”军团配色。 厚重的铠甲在昏暗的烟尘中反射着冷冽寒光,每一块甲片都打磨得一尘不染,与周围肮脏的废墟格格不入。 他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白色的钢铁森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纪律感,秩序感与杀气。 他们没有戴头盔。 一张张粗犷,坚毅,布满仪式性伤疤的脸庞,正死死地盯着坐在废墟王座上的安格隆。 那种眼神,安格隆很熟悉。 那是狼群看到狼王时的眼神。 是孤儿看到父亲时的眼神。 渴望,敬畏,试探,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嗜血冲动。 “父亲。”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星际战士大步走了出来。 他是第八突击连的连长,卡恩。 卡恩走到安格隆面前,单膝跪地。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膝甲撞击地面,发出“哐”的一声清脆声响,震起一圈灰尘。 “第十二军团,‘战犬’,向您致敬。” 卡恩的声音低沉有力,透过动力甲的扩音器,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激动。 “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我们跨越了星海,只为寻得您的旗帜。” 安格隆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巨人。 他能感觉到,这个战士的体内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 那种源自基因层面的共鸣,让他甚至能听到对方两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那声音像是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种联系是如此紧密,甚至超过了他和恩诺马奥斯之间的羁绊。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那个被钉子折磨得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安格隆,他或许会因为对方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帝国气息而感到厌恶。 他甚至可能会拔出斧头砍过去,将这个“新的奴隶主”斩首。 但现在,恩诺马奥斯就站在他身边。 老角斗士的手轻轻搭在安格隆的肩膀上。那只粗糙的手掌传递着温暖,像是在安抚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 “他们是你的儿子,安格隆。”恩诺马奥斯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就像那个金色的巨人一样。他们是你的族人。” 安格隆深吸了一口气,肺部扩张,发出风箱般的声响。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那座破碎的王座,来到了卡恩面前。 他比卡恩还要高出一头。那种原体特有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让卡恩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动力甲的伺服电机发出了轻微的抗议声。 安格隆伸出手,粗暴地抓住了卡恩的肩甲,手指扣进陶钢的缝隙里,将他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战犬?” 安格隆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冰冷的弧度。 “那是奴隶主给狗起的名字。是用来取悦主人的工具。” 他松开手,猛地转身,指着身后那些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角斗士。 “看看他们。” 安格隆的声音提高,带着怒火。 “他们没有动力甲,没有爆弹枪,没有医疗血清。他们只有牙齿和指甲,只有烂命一条。但他们咬碎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骑手的喉咙,他们用尸体填平了堑壕。” “你们呢?” 安格隆的目光扫过那一万名星际战士,眼神锐利如刀,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自尊。 “你们穿着最好的盔甲,拿着最好的武器,接受着最好的训练。但你们懂什么是……自由吗?” 卡恩愣住了。 他没想到原体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预想过训斥,预想过考验,甚至预想过战斗,但没想过这个。 “我们……是为了帝皇的理想而战。”卡恩挺起胸膛,试图维护军团的荣耀,声音却有些干涩,“我们是为了征服,为了人类的统一。” “征服?” 安格隆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 他突然伸手,指着卡恩的脑袋,指尖几乎触碰到卡恩的额头。 “如果我让你们,把这个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脑后那还在微微蠕动,生锈,丑陋的“屠夫之钉”。 那些缆线像是一堆寄生的蠕虫,深深扎入他的颅骨,与脑组织纠缠在一起。 “……插进你们的脑子里。” “让你们感受我所感受的痛,让你们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让你们在清醒的时候只想把自己的脑浆挖出来。” “你们,愿意吗?” 全场死寂。 所有的星际战士都看着原体脑后那恐怖的刑具。 他们能感受到那东西散发出的恶意,那是连阿斯塔特都感到胆寒的折磨。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安格隆会强迫他们这么做。 因为他孤独,因为他痛苦,因为他要让他的子嗣在这个残酷的宇宙中和他一样“强大”,一样破碎。 但现在。 安格隆回头看了一眼恩诺马奥斯。 老人正温和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鼓励,没有一丝恐惧。 安格隆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断。 “不。” 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们不需要这个。” 安格隆的声音变得低沉,却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深潭。 “我受够了奴隶主。我受够了把人变成工具。我受够了为了所谓的‘强大’而牺牲人性。” “我不会把我的痛苦,强加给你们。” “我不需要一群疯狗。我不需要一群只会流口水的屠夫。” 他伸出大手,重重地拍在卡恩的胸甲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震得卡恩后退了半步。 “我需要的是……兄弟。” “像他们一样的兄弟。” 他指着身后的角斗士们。 “从今天起,没有‘战犬’。” 安格隆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星际战士,角斗士,被解放的奴隶。 他举起了手中的战斧,那把沾满了高阶骑手鲜血的战斧,指向那片浩瀚,深邃的星空。 “我们是这个宇宙的孤儿。” “我们是被遗弃者,是幸存者,是断链之人。” “我们要去吞噬那些压迫者的世界,我们要去砸碎所有的枷锁,我们要让所有的奴隶主在我们的阴影下颤抖。” “我们是——” “【吞世者】!” “吼——!!!” 角斗士们率先发出了咆哮,那是野兽般的嘶吼。 紧接着,是星际战士们。 卡恩看着眼前这个充满野性,狂暴,却又带着一种奇异魅力的父亲。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燃烧,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涌上心头。 这不是服从命令。 这是……追随。 他拔出了腰间的链锯斧,拉响了引擎,高高举起。 “吞世者!吞世者!吞世者!” 一万名阿斯塔特和五千名角斗士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实质般的声浪,震碎了努凯里亚天空中的残云,震塌了周围的废墟。 安格隆看着这一切。 他脑后的钉子依然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痛苦永不消逝,提醒着他是个残次品。 但他笑了。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了一支军队。 一支不需要通过自残来证明忠诚,而是通过“打破枷锁”来凝聚灵魂的……真正的军团。 …… 【帝皇幻梦号-观察甲板】 【视点人物:帝皇】 帝皇站在巨大的金色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颗红色的星球。 他的目光穿透了大气层,穿透了废墟的烟尘,看到了那个在广场上咆哮的红色身影。 “他没有植入钉子。” 身后的禁军统帅瓦尔多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手中的卫戍长矛微微转动。 “根据我们的心理侧写和模拟推演,第十二原体在遭受如此折磨后,极大概率会将这种痛苦投射到子嗣身上,以寻求心理平衡。但他……克制住了。” “因为有人给了他选择。” 帝皇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绝对的理性。 “压制了疯狂。更重要的是……” 帝皇伸出手指,隔着数万公里的距离,指了指那个站在安格隆身边的老人——恩诺马奥斯。 “那个凡人还活着。” “只要那个凡人活着,安格隆就还是‘人’,而不是纯粹的‘野兽’。他还有缰绳。” 帝皇转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很好。” “第十二军团保留了理智,但保留了野性。这正是我需要的。” “一把有刀鞘的狂刀,比一把失控的疯刀更有价值。” “准备起航,瓦尔多。” ------------ 第283章 易碎的完美,绝对的暴力 全息圆桌对面,光线开始扭曲,折射,最终凝结成一个被称为“镜中君王”的人形轮廓。 他是一个人类。 或者说,是一个剥离了所有“动物性”特征的完美人类标本。 这个男人穿着一套裁剪考究,没有任何褶皱的白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的位置仿佛都经过了精密计算。 甚至在虚拟空间里,他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他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虚假清香的红茶,姿态优雅,僵硬,像是在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下午茶,而不是决定亿万生灵存亡的文明角斗。 镜中君王的身后,投影出他的文明景象——棱镜王朝。 那是一个由无数漂浮在真空中的水晶金字塔构成的世界。 没有泥土,没有水源,没有大气。 只有绝对的几何美感和冰冷的硅基生命。 光线在那些完美的几何切面上不断折射,增幅,聚焦,最终化作一道道致命的高能激光网络,编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 “粗鲁。” 镜中君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瓷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视线扫过李昂身后那片代表着“吞世者”的投影。 那是一群正在咆哮,挥舞着链锯斧,浑身裹满血痂和机油的狂战士。 他们的动力甲上挂着敌人的头颅,他们的呼吸面罩喷吐着白色的热气,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怒火。 镜中君王皱了皱眉。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捂住鼻子,仿佛能隔着冰冷的数据流,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原始血腥味和汗臭味。 “李昂选手,你的作品散发着一种……碳基生物特有的恶臭。”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基于算力的优越感。 “在这个追求极致算力,熵减与能量利用率的时代,你竟然还在玩弄这种依靠肾上腺素和肌肉纤维驱动的血肉傀儡?这是进化的倒退。” 【第一轮博弈:开始。】 【先手方:棱镜王朝。】 镜中君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我攻击你的……‘攻击手段’。” 他身后的水晶金字塔光芒大盛,演示出一幅战术画面: 无数实体弹丸,爆弹和破片手雷打在水晶表面,却被光滑如镜的装甲瞬间弹开,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或者,它们还在半空中,就被高能激光精准拦截,点爆,化作一团团无害的火球。 “物理动能?实弹武器?化学能?” 镜中君王笑了。 他笑得像是在看一个试图用石头砸开核桃的原始人,眼中满是怜悯。 “我的‘棱镜卫士’拥有莫氏硬度超过100的折射装甲。 你的链锯斧砍上去只会崩断锯齿,你的爆弹打上去只会变成跳弹,炸伤你自己的人。 而且,我的光棱塔阵列可以在视距外就将你的部队彻底蒸发。” “你靠什么赢?靠吼叫声的音量吗?还是靠你那些野蛮人的牙齿?”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人类帝国筹码-2。】 这是一个非常扎实,几乎无解的物理学攻击。 在现有的设定中,超高硬度的光学装甲确实是常规动能武器的克星。 没有接触,就没有伤害。 李昂看着对方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没有急着反驳。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手肘压在桌面上。 “硬度?” 李昂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又像是在宣判一个死刑。 “你对‘物质强度’的理解,太肤浅了。你只懂参数,不懂物理。” 【人类帝国:反击。】 “我攻击你的……‘结构脆性’。” 李昂挥动右手,身后的投影随之变化。 画面中,安格隆挥舞着轰鸣的动力战斧。 他没有像剑客一样劈砍,而是像屠夫一样——砸。 “越坚硬的东西,往往越脆。这是物理学不可违抗的铁律。过刚易折。” “你的水晶装甲也许能弹开子弹,也许能折射激光。但它能承受‘震动’吗?能承受‘频率’吗?” 李昂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圆桌周围回荡,压过了镜中君王的轻笑。 “我的战士,使用的是链锯武器和动力武器。动力斧的核心原理不是简单的切削,而是包裹在刃口上的分解力场’。” “当一把闪烁着高频分解能量的动力斧,带着数吨的动能砸在你的水晶上时,它不需要切开装甲。” “它只需要把那股狂暴的动能,不稳定的力场和破坏性的频率,传导进去。” 李昂伸出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共振。裂纹。崩解。” 他死死盯着镜中君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水晶会像廉价玻璃一样炸裂。内部结构会瞬间瓦解。而我的战士,会踩着那些晶体碎片,把你的‘光之塔’砸成一堆闪闪发光的粉末。” 【系统判定:反击有效。逻辑压制成功。】 【人类帝国筹码+2。】 镜中君王的脸色沉了下来,笑容僵在脸上。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玩弄肌肉的“野蛮人”,竟然懂得利用物质共振和力场原理。 “诡辩。” 他冷哼一声,调整了坐姿,再次发起攻击。 “我攻击你的……‘情绪缺陷’。” “你的战士,那个叫安格隆的领袖,他看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愤怒会烧坏脑子,会让人变得盲目,会让人愚蠢地踏入陷阱。” “我的军队是纯粹的硅基生命,它们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绝对的执行力。 在我的精密计算下,你的那些疯狗会被一个个引入死地,变成激光下的焦炭。” 【系统判定:攻击有效。逻辑强度:A+级。】 【人类帝国筹码-3。】 这是一个针对“吞世者”特性的精准打击。 狂战士容易被风筝,容易中埋伏,这是战术常识。没有理智的野兽,终究会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昂看着手中减少的筹码,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残忍的,令人不安的弧度。 “理智?”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在桌面上投下阴影,遮住了镜中君王的光芒。 “你以为我在玩什么精妙的战术?你以为我在和你下棋?” “我攻击你的……‘承受上限’。” 李昂伸出手指,指向对方,指尖仿佛凝聚着实质的杀意。 “你所谓的‘陷阱’,你所谓的‘计算’,都建立在一个脆弱的前提下——那就是你能挡住他们的冲锋。” “但如果,你根本挡不住呢?” “安格隆不是疯子。他是席卷一切的海啸。是崩塌的山脉。” “当海啸来临时,你不会去计算每一滴水滴的轨迹,你只会想办法不被拍死在沙滩上。” 李昂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压迫感。 “我的战士不需要理智。因为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战术都是苍白的纸张。” “他们会冲过你的火网,顶着你的激光。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哪怕身体被烧穿,他们也会爬到你面前,把热熔炸弹塞进你的能量核心里,把链锯斧砍进你的控制中枢。” “你计算得再精准,也计算不出一个‘想死’的人能爆发出的力量。” “你的水晶很贵,造价高昂。我的烂命很便宜,无穷无尽。” “这就是……‘交换比’。” 【警告:检测到‘暴力美学’级逻辑打击。】 【系统判定中……】 镜中君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这种打法是不可持续的,是野蛮的,是违背战争经济学的。 但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在乎战损,不在乎存活率,只在乎能不能把他的文明基石彻底砸烂。 这就是赤脚的人,从不惧怕穿鞋的人。 这就是亡命徒的逻辑。 【判定结果:逻辑碾压。】 【人类帝国在‘战争意志’层面彻底压倒了棱镜王朝。】 【取利阶段结束。】 【胜者:人类帝国。】 【获得奖励:战场定义权,以及……4枚【战略优势筹码】。】 光幕消散。 镜中君王的身影变得有些扭曲,他那优雅的面具终于挂不住了,露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狰狞。 “野蛮人……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会看着你的疯狗死绝!” 李昂没有理会败犬的哀鸣。 他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操作台上飞快舞动,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代价?” 他轻声自语,眼神冷漠如冰。 “我的战士们,最不怕的就是代价。” 他打开了【战争推演】的界面。 【地图载入:晶体矿脉-“折射回廊”。】 【环境特征:高能激光环境,易碎地面,多重反射面。】 【我方出战单位:安格隆(第十二原体)&吞世者“红屠夫”终结者卫队(50人)。】 【战术指令:】 【——不计伤亡。】 【——全线突击。】 李昂看着那个代表安格隆的红色图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去吧,红天使。” “把那个亮晶晶的世界……” “染成红色。” ------------ 第284章 折射的迷宫,沸腾的赤红 【PVE对战:阵地攻坚】 【视点人物:安格隆(第十二原体/吞世者统帅)】 光。 无处不在,刺眼,带着毁灭性热量的白光。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地平线。 安格隆站在传送落点,脚下的地面不是熟悉的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种半透明,坚硬且绝对光滑的晶体。 头顶悬浮着无数正十二面体构造的棱镜。 恒星的光芒经过这些棱镜的折射,聚焦,增幅,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高能光栅,将整个战场切割成无数个致命的几何图形。 空气干燥得令人发指,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像是在摩擦粗糙的砂纸。 这里没有尘埃,没有微生物,只有绝对的洁净和死寂。 “滋——” 一声轻响,像是热刀切过黄油。 安格隆身侧,一名刚刚落地的吞世者终结者,甚至还没来得及抬起手中的爆弹枪,一道从侧面水晶墙壁折射而来的高能激光就切过了他的腰部。 厚重的足以抵御反坦克导弹的塔耳塔洛斯型终结者盔甲,在那道光束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层湿纸。 上半身缓缓滑落。 切口平滑如镜,红热的金属与瞬间碳化的血肉封住了伤口,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没有惨叫。 那名战士在倒下的瞬间,依然凭借着肌肉记忆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一梭子爆弹打在了那面反射激光的水晶墙上。 叮叮当当! 爆弹在光滑的晶体表面跳弹,炸出一团团无用的火花,留下的浅浅白痕在下一秒就自动修复了。 “该死的地方。” 安格隆眯起眼睛,金色的瞳孔收缩成针芒,试图过滤掉那些令人眩晕的强光。 这里是地狱。 一个由光和几何构成的地狱。 没有掩体,因为所有的“掩体”——那些水晶簇,不仅是墙壁,更是透镜,是敌人武器的一部分。 “散开!” 安格隆的声音低沉,压过了周围嗡嗡作响的能量流声。 “别盯着光源!盯着镜子!那是它们的眼睛!” 五十名“红屠夫”卫队——吞世者军团中最精锐,最狂暴的终结者,迅速以三人为一组散开。 他们没有盲目冲锋。 这些身经百战的杀戮机器压低重心,利用那些被炸碎的晶体粉尘作为微弱的掩护,向着战场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光之塔”推进。 那里是敌人的核心。 也是这该死的光学迷宫的源头。 嗡——!!! 空气突然震颤,静电让安格隆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猛地抬头。 头顶悬浮的三座巨型棱镜突然调整了角度,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 三道原本平行的光束汇聚在一点,然后经过一面巨大的凹面镜反射,化作一道直径超过五米的毁灭光柱,笔直地轰向安格隆所在的区域。 “躲开!” 安格隆吼道。他没有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血父”战斧——那还在咆哮的双手链锯斧狠狠地劈向地面。 轰! 晶体地面崩碎,无数碎片飞溅。 安格隆借着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像是一颗红色的炮弹,横向平移了数十米。 滋——轰! 光柱落下。 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瞬间气化。 没有爆炸,没有弹片,只有物质被直接抹除后留下还在冒着青烟的深坑。 坑壁光滑如镜,还在流淌着玻璃状的熔岩。 那种热浪,即便隔着几十米,也让安格隆那坚韧如铁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仿佛表皮正在碳化。 “有点意思。” 安格隆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战斧上沾染的晶体碎屑。 他看向远处。 在那座光之塔的周围,出现了一排排闪烁着银光的机械单位。 棱镜卫士。 它们不是人形,而是由几何体构成的浮游炮台。 表面覆盖着绝对光滑的反射装甲,核心是一颗脉动的高能水晶。 没有冲锋,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调整着自身的角度,将光之塔发射的能量束,通过一次次精密的折射,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这是一场数学的屠杀。 每一个角度,每一条光路,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没有死角,没有怜悯。 “冲过去!” 卡恩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这位第八连连长此刻正带着一个小队,顶着密集的激光雨,试图从侧翼包抄。 “掩护射击!” 数名手持死神自动炮的终结者停下脚步,对着空中的棱镜卫士疯狂开火。 哒哒哒哒哒! 大口径的实弹金属流如同暴雨般撞击在棱镜卫士的装甲上。 大部分子弹被光滑的曲面弹开,不知飞向何处。 少部分子弹击碎了表层的晶体,但对于这些没有痛觉,没有要害的硅基机械来说,这种损伤微乎其微。 反而,那些被击碎的晶体碎片,散落在空中,变成了无数个微小的透镜。 敌人的光束射在这些碎片上,发生了散射。 原本精准的激光,瞬间变成了覆盖面极广的散弹光雨! 滋滋滋——!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吞世者,瞬间被这漫天的光雨笼罩。 他们的动力甲表面泛起剧烈的能量涟漪,陶瓷装甲在几千度的高温下剥落,融化,像蜡油一样滴落。 “啊——!!!” 一名战士发出了怒吼,他的头盔被烧穿了,半张脸暴露在高温下,皮肤瞬间起泡,焦黑。 但他没有倒下。 他拔出腰间的热熔炸弹,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向了最近的一个棱镜卫士。 轰! 热熔爆炸。 那个棱镜卫士终于被摧毁了,化作一堆黯淡的玻璃渣。 但这代价太大了。按照这个交换比,他们在摸到塔基之前就会死光。 “停下!” 安格隆在通讯频道里下令,声音冷得像冰。 他看出来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针对“暴力”的陷阱。 对手知道吞世者喜欢破坏。 所以他把战场设计成了这样——你破坏得越厉害,空气中的晶体粉尘就越多,光的折射就越混乱,敌人的火力覆盖面就越广。 这就像是在流沙里挣扎,越用力,陷得越深。 “聪明的杂种。” 安格隆冷笑一声。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座光之塔。 他能感觉到,在那座塔里,有一双眼睛正在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计算着他们的死亡倒计时。 如果是一般的指挥官,这时候会选择撤退,或者寻找掩体,等待烟雾弹覆盖。 但安格隆不是一般人。 他是角斗士之王。 他是从努凯里亚的红砂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知道,对付这种精密脆弱,依靠规则运行的“高科技”,最好的办法不是顺着它的规则玩。 而是……污染它。 “卡恩。” 安格隆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让兄弟们,把血放出来。” “什么?”卡恩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质疑原体的命令。 “这种光,怕脏。” 安格隆伸出大手,撕开了自己手臂上的一道旧伤口。 噗! 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原体之血流了出来。 他将血涂抹在手中的战斧上,然后猛地挥动。 血珠飞溅,洒在周围那些光洁如镜的水晶墙壁上。 滋—— 原本光滑的镜面,被血液覆盖后,变得浑浊,斑驳。 一道折射过来的激光打在血污上,不再发生完美的反射,而是被吸收,散射,变成了无害的热量,将血液烧干成黑色的痂。 光路,断了。 “看到了吗?” 安格隆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笑容狰狞而狂野。 “这帮干净的杂种,受不了我们的血。他们受不了哪怕一丁点的污秽。” “所有人!” 他举起战斧,发出了震动整个晶体峡谷的咆哮。 “别管那些该死的镜子!” “把你们的血,把敌人的油,把地上的泥!” “涂在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上!” “把这个干净的地方……” 安格隆猛地向前冲去,一斧头砸碎了一面水晶墙,任由碎屑划破他的皮肤,让鲜血喷涌而出。 “……变成猪圈!” 战术变了。 吞世者们不再试图用子弹去击穿装甲。 他们开始用身体撞击,用链锯斧搅动地面的晶体沙砾,制造漫天的尘埃。 他们甚至主动割开伤口,将鲜血泼洒在每一个能反光的平面上。 有的战士甚至拆下了动力甲的废油管,将黑色的机油喷得到处都是。 原本精密,洁净的战场,瞬间变得污秽不堪。 红色的血,黑色的油,浑浊的烟,灰色的尘。 光之塔的折射网络开始失效。 激光束在浑浊的空气中衰减,在污秽的镜面上熄灭。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棱镜卫士,因为光学传感器被灰尘和血污覆盖,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甚至互相射击。 “现在。” 安格隆从尘埃中走出。 他浑身浴血,像是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恶魔。 他看着那座因为能量回路受阻而开始闪烁不定,发出警报的光之塔。 “轮到我们了。” 他迈开脚步,大地震颤。 “杀!!!” 五十名红屠夫终结者,跟随着他们的父亲,发起了真正的冲锋。 这一次,没有光能阻挡他们。 只有钢铁切入机体的声音,和水晶破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