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你的骨相,刻薄寡恩 京海市,顾家庄园。 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目的光,衣香鬓影间,推杯换盏。今天是顾氏集团总裁顾金声势浩大的生日宴,也是著名“天才画家”江柔的回国首展。 角落里,沈清秋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深灰素衣,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修长、苍白,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是一双摸过上千具尸骨、在腐烂与死亡中寻找真相的手,此刻却不得不端着一杯早已温热的香槟,充当豪门顾家那个“拿不出手”的哑巴媳妇。 “嫂子,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江柔挽着顾金的手臂走来。她穿着高定白色礼服,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手里还捧着一幅画。 “阿金说你也在学画画?正好,我刚画了一幅《生机》,嫂子帮我指点指点?”江柔眼里藏着挑衅。 周围的宾客围了上来,等着看笑话。谁不知道沈清秋整天把自己关在阴森的画室里,只画那些令人作呕的骷髅头,被顾老夫人骂了无数次“晦气”。 沈清秋抬眸,目光扫过那幅画。画的是春日的森林,色彩艳丽,但构图虚浮。 “色彩堆砌,透视错误,肌理走向不对。”沈清秋声音清冷,像手术刀划过玻璃,“还有,人的腓骨长在小腿外侧,你画里的人,腿骨结构是断的。这不叫《生机》,叫《粉碎性骨折》。” 全场死寂。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沈清秋,开口竟如此犀利。 江柔脸色一白,眼眶瞬间红了,看向顾金:“阿金,我只是随手涂鸦,嫂子她太专业了,我……” “够了!”顾金眉头紧锁,厌恶地看向沈清秋,“沈清秋,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非要让所有人不痛快?小柔是印象派画家,讲究的是意境,你那种对着死人骨头描描画画的阴间东西,也配评价艺术?” 死人骨头。阴间东西。 这就她是结婚三年的丈夫,对她职业的评价。 沈清秋眼底最后的一丝温度,熄灭了。 她弯腰,从脚边提起一只黑色的特制密码箱。这里面装着她耗时半个月,根据警方提供的破碎颅骨,刚刚复原出的“4.19碎尸案”受害者头像模型,准备宴会结束就移交刑侦队。 “既然顾总觉得晦气,那我带它走。” 沈清秋转身欲走。 “站住!给小柔道歉!” 顾金一把拽住沈清秋的手臂。拉扯间,那只黑色的箱子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 箱子弹开,里面那个栩栩如生、只差最后上色的泥塑人头,滚了出来,摔得粉碎。鼻骨塌陷,眼眶崩裂。 宾客中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啊!死人头!好恶心!” “天哪,顾总怎么娶了个变态在家里?” 顾金也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沈清秋!你竟然把这种脏东西带到我的宴会上?你是不是疯了!” 沈清秋没有理会周围的尖叫和谩骂。 她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一块碎裂的“颧骨”。那是她根据CT扫描数据,一点点捏出来的真相,是死者重见天日的唯一希望。 现在,碎了。 沈清秋缓缓站起身,第一次,直视顾金的双眼。 在那一瞬间,她的职业本能发动。 视线穿过顾金那张英俊的皮囊,直接扫描他的骨骼架构。 眉弓突出,眼窝深陷——极度自我中心。 下颌角方正但咬合肌紧绷——控制欲强,且伴有暴力倾向。 鼻骨中段微凸——典型且薄情的骨相。 “顾金,”沈清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离婚吧。” 顾金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冷笑:“你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沈清秋,离开顾家,你连饭都吃不起!”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沈清秋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甩在顾金身上,“你这张脸,我看腻了。你的骨相太差,刻薄、寡恩、多疑。多看一眼,我都算工伤。” “还有,”她指了指地上碎裂的模型,眼神锋利如刀,“这个模型属于国家一级物证。顾总,等着接刑侦总局的传票吧。” 说完,她提起破损的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大厅。 只留下身后一片哗然,和脸色铁青的顾金。 ------------ 第二章 红旗L5与S级档案 初冬的京海,夜风刺骨。 沈清秋走出顾家庄园的大门,身后是灯火通明的豪宅,身前是漆黑的夜路。 她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三年了,她为了报恩嫁入顾家,敛去一身锋芒,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却忘了—— 她原本属于那个充满血色与真相的世界。 “滴——” 两声低沉威严的喇叭声划破夜空。 一辆黑色的红旗L5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头那面鲜艳的红旗车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这种级别的车,整个京海市不超过五辆。 顾家的保安正准备驱赶这辆“不明车辆”,却在看清车牌的一瞬间,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京A·000xx。 那是……通天的人物!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下来。他剑眉星目,浑身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但在看到沈清秋的那一刻,那股气势瞬间化为恭敬。 他快步走到沈清秋面前,站定,敬礼。 “沈老师,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秦川。” 秦川看着眼前这个瘦削、苍白的女人,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那个传说中能“白骨生肌、画骨寻凶”的国际顶级专家“S”,竟然是一个刚刚被豪门扫地出门的弃妇? 沈清秋微微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模型毁了。” 秦川脸色一变:“什么?那可是……” “但我脑子里还有数据。”沈清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神色淡漠,“给我准备两吨油泥,一套新的3D成像设备,以及……绝对的安静。今晚,我要重塑她的脸。” 秦川松了一口气,立刻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老师,上车。局长在等您,案子……有重大突破,但卡住了,只有您能破局。” 沈清秋弯腰上车。 就在这时,顾金追了出来。 他原本是想看沈清秋狼狈地在路边打车,或者哭着求他原谅。但他看到的,却是那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前妻,正坐进一辆他连靠近资格都没有的红旗L5里。 而且,那个对他爱搭不理的“铁面阎王”刑侦队长秦川,竟然像个小跟班一样,毕恭毕敬地为她挡着车门顶框! “沈清秋?!”顾金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车窗缓缓降下半扇。 沈清秋侧过头,那双淡漠的眸子隔着夜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待解剖的尸体。 “开车。”她淡淡道。 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地尾气,喷了顾金一脸。 …… 半小时后,京海市刑侦总局,地下一层。 这里是最高机密的“特殊物证复原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无影灯下,一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尸骸平躺在金属解剖台上。 这具尸体是在城郊工地挖出来的,死亡时间超过十年,头骨受到重创,缺失了下面部,根本无法辨认身份。 “沈老师,这具骸骨就是‘10.15专案’的关键。”秦川在一旁低声介绍,语气沉重,“死者是个年轻女性,但因为头骨残缺,我们做了三次DNA比对,都没有在库里找到匹配对象。如果我们不能复原她的容貌,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永远是个死结。” 沈清秋换上了一身无菌手术衣,戴上医用橡胶手套。 在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豪门怨妇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冷静与权威。 她走到解剖台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具冰冷的头骨。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骨面,骨缝间的裂纹,甚至是眼眶边缘微小的磨损。 【视觉通感·启动】 在她的大脑深处,无数的数据流开始疯狂构建。 眉骨高耸,眼窝较浅——南方系长相特征。 颧弓宽大——生前咬肌发达,可能从事需要频繁咬合或承重的职业。 枕骨粗隆处有陈旧性骨裂——这就是致命伤。 沈清秋闭上眼,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活生生的女孩,正在向她哭诉。 “给我一把手术刀。”沈清秋睁开眼,声音清冷。 “沈老师,您要……” “她的下颌骨虽然碎了,但第一颈椎上有特殊的磨损痕迹。”沈清秋接过刀,在尸骨颈椎处轻轻刮擦了一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她不是普通人。这种磨损,只有长期夹着琴托的小提琴手才会拥有。” 秦川一愣:“小提琴手?” “对。”沈清秋拿起一块油泥,手法娴熟地按在头骨缺损处,“去查十年前失踪的艺术院校学生,重点查拉小提琴的。还有……” 她手上的动作极快,泥土在她指尖仿佛有了生命,肌肉线条一点点显现。 “死者生前,应该做过整容手术,削过下颌骨。所以她的骨面并不自然。” 半小时后。 一张泥塑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张清秀、温婉,却透着一丝凄苦的脸。 站在观察室外的局长,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颤抖着指着玻璃墙内:“这……这不是顾家那个顾金一直在找的……亲妹妹,顾银吗?!” 实验室内,沈清秋摘下手套,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真巧啊。 前夫为了那个冒牌货“小提琴家”江柔,摔碎了她的模型。 而她转手复原出来的真死者,竟然是前夫真正的小提琴天才妹妹。 这脸,打得真响。 ------------ 第三章 唯一能替死人开口的,只有我 “哐当。” 审讯室外,茶杯摔碎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刑侦局长赵国邦顾不得满地碎片,推门冲进观察室,死死盯着单向玻璃后、正在擦拭手上油泥的沈清秋,声音颤抖:“沈老师,你……确定吗?这是顾家的二小姐,顾银?” 顾银,京海市最大的悬案之一。十年前,身为顾金亲妹妹的她,曾是惊才绝艳的小提琴天才,却在去参加国际比赛的途中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清秋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冷绝尘的侧脸。 “骨头不会撒谎。” 她拿起一只红色的记号笔,在那具刚刚复原的泥塑头骨的颈椎位置,画了一个圈。 “赵局,你看这里。第二、三颈椎棘突左侧偏歪,且有增生性骨痂。这是长期且高强度夹琴造成的职业病。在医学影像学上,这叫‘提琴手颈’。” 沈清秋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犀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但我记得,顾家现在捧着的那位‘天才画家’江柔,对外宣称自己当年是因为手受了伤,才从小提琴转行画画的吧?” 一旁的秦川队长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没错!江柔当年的卖点就是‘折翼的天才少女’!” 沈清秋冷笑一声,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刚才顺手在宴会上画的速写——那是江柔举着酒杯的手。 “我看过江柔的手。指腹光滑,没有任何长期按弦留下的茧子。更重要的是……”沈清秋指了指头骨的后脑勺,“死者的致命伤在后脑,是钝器击打。而从骨裂的辐射纹路来看,凶手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秦川瞳孔猛地收缩,“江柔就是左撇子!她在宴会上拿画笔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死寂。 整个观察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感觉背脊发凉。 如果沈清秋的推断成立,那么这就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鸠占鹊巢**。 江柔不仅取代了顾银在顾家的地位,甚至可能……窃取了她的人生。 “精彩。”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从观察室阴影处的沙发上传来。 沈清秋回头。 只见一个男人缓缓起身。他穿着一件并未系扣的黑色军装大衣,肩上虽无衔,但那股如渊停岳峙般的气场,压得在场所有警员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陆宴庭。 京圈最神秘的掌权人,也是特调局那尊真正的“大佛”。 他迈着长腿走到玻璃前,目光落在沈清秋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赏。 “赵局,封锁消息。”陆宴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S’专家的身份列为SSS级绝密。另外,给顾家送一份‘大礼’。” 他转头看向沈清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语气中竟带了一丝温柔: “沈老师,欢迎归队。我是陆宴庭,以后你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 沈清秋看着那只手,愣了一瞬。 在顾家三年,顾金连牵她的手都觉得脏。而眼前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却在向她致以最高的敬意。 她伸出手,轻轻一握。 “合作愉快,陆局。”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沈清秋的脑海中本能地弹出了陆宴庭的“骨相侧写”: *指骨修长有力——极其自律,擅长枪械。* *掌心温热干燥——内心坚定,值得信赖。* 这是她第一次,不仅画出了骨,还似乎……听到了心跳。 ------------ 第四章 那一巴掌,打碎了最后的体面 顾家庄园,凌晨两点。 宴会早已散场,但顾家大厅依旧灯火通明。 “阿金,你别生气了。嫂子她……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江柔穿着真丝睡衣,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顾金身边,眼眶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顾金烦躁地扯开领带,满脑子都是沈清秋离开时那个冷漠的眼神,还有那辆刺眼的红旗L5。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我看她是疯了!”顾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居然敢跟我提离婚?还要把那种晦气的死人头带到我的生日宴上!真是给她脸了!” “是啊……”江柔眼底闪过一丝怨毒,面上却柔声道,“而且那个人头模型看着好吓人,嫂子怎么会做这种工作?传出去,咱们顾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爷!不好了!刑侦局的人来了!好像还有特警!” “什么?” 顾金还没反应过来,大门就被暴力推开。 秦川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刑警大步走入,蓝红闪烁的警灯瞬间刺破了豪门的体面。 “秦队长?”顾金皱眉,压着怒火,“就算沈清秋带走了什么所谓的证物,你们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私闯民宅,我有权投诉你们!” 秦川冷冷地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豪门阔少,眼中满是讽刺。 “顾总,我们不是来找沈老师的。我们是来通知家属认尸的。” 秦川侧身,身后的警员捧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托盘走上前来。 “认尸?”顾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江柔。江柔的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牛奶杯都在颤抖。 “经DNA比对,我们在城郊工地发现的骸骨,确认为您失踪十年的妹妹,顾银。”秦川的声音冰冷无情。 轰——! 顾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你说……谁?小银?不可能!小银只是失踪了,她还没死!你们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顾总去局里验个DNA就知道了。”秦川顿了顿,目光落在客厅地毯上那一堆还未清扫的碎泥渣上——那是几个小时前,被顾金亲手摔碎的模型。 秦川走过去,蹲下身,戴着手套捡起一块碎片,那是模型的“眼眶”。 他站起身,将碎片举到顾金面前,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残忍: “顾总,你知道沈老师今晚带来的那个模型,复原的是谁吗?” 顾金看着那块碎片,呼吸急促,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是她熬了半个月的夜,根据受害者颅骨,一点一点复原出来的——你的亲妹妹,顾银的脸。” 秦川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在顾金的心口: “是你,亲手把你妹妹重见天日的希望,摔了个粉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是‘脏东西’。” “顾总,这一巴掌,打在你妹妹脸上,疼吗?” “噗——” 极度的震惊与悔恨攻心,顾金只觉得喉头腥甜,竟真的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那些碎渣之中,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拼凑那些碎片,眼泪夺眶而出。 “不……不可能……那是小银?我摔的是小银?” 顾金疯了一样地嚎叫起来,像只受伤的野兽。 而站在一旁的江柔,在听到“顾银”两个字的时候,双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手中的牛奶泼了一身。 秦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江小姐,别急着哭。关于顾银小姐当年的失踪案,我们局里的‘S’级专家沈清秋,还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带走!”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拷在了江柔那双保养得宜、号称“天才画家”的手腕上。 这一夜,顾家的天,塌了。 ------------ 第五章 你的谎言,在骨骼面前无所遁形 审讯室的白炽灯惨白而刺眼,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是一把钝锯,在人心上来回拉扯。 江柔坐在那把特制的金属椅子上,双手虽被解开了手铐,但依旧紧紧绞在一起。她身上的真丝睡衣虽然披了一件警员给的外套,却依然遮不住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小银是最好的闺蜜,我怎么可能害她?” 江柔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那双眼睛红肿不堪,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那天小银说要去参加比赛,我就送她到了车站。后来……后来她失踪了,我也找了她好久,我也很难过啊!你们怎么能凭几块骨头,就怀疑我呢?” 负责审讯的两名年轻警员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江柔的心理素质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太多。或者是,她的演技太好。从进来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套说辞,滴水不漏,甚至还在试图用情感攻势博取同情。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观察室内一片死寂。 陆宴庭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膝盖,深邃的眸底看不出情绪。 而沈清秋站在玻璃前,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X光片,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只正在表演杂技的猴子。 “她在撒谎。”沈清秋淡淡开口。 “我知道她在撒谎,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站在一旁的秦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十年的时间太久了,当年的监控、人证几乎都不可考。如果她咬死不认,仅凭骨头上的推断,很难定罪。” “谁说没有证据?” 沈清秋放下X光片,转身走到门口,“把麦克风关了。我要进去。” 秦川一愣:“沈老师,这不合规矩,审讯期间……” “让她去。”陆宴庭的声音沉稳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特调局办案,特事特办。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这尊大佛的背书,秦川不再阻拦,立刻打开了门。 “咔哒。”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关。 江柔听到动静,以为是顾金来救她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猛地抬头:“阿金……” 然而,当她看清走进来的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女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即转化为浓浓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清秋?怎么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江柔收起了那副柔弱的姿态,声音变得尖锐,“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让我的律师来!” 沈清秋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拉开江柔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不疾不徐,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然后,她抬起眼,那双眸子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直直地刺入江柔的眼底。 **【视觉通感·全开】** 在沈清秋的视野里,江柔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逐渐虚化,皮肤、肌肉变得透明,露出了底下的颅面骨骼结构。 *颧大肌在不自然地抽动——她在极力控制嘴角的微表情。* *下颌骨紧咬,颞下颌关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在恐惧,且这种恐惧源于某种即将被揭穿的秘密。* *眼轮匝肌收缩频率异常——她在观察我的反应,试图寻找反击的漏洞。* “我不审问你,我只是来给你上一节解剖课。” 沈清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江柔,你知道人体骨骼最诚实的地方在哪里吗?” 江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你是个疯子!别跟我说这些恶心的东西!” 沈清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顾银头骨的特写,尤其是后脑那处致命的凹陷。 “这是顶骨与枕骨交界处的粉碎性骨折。”沈清秋指尖点在那处伤痕上,“造成这种伤口的,是一个圆柱形的钝器。根据骨裂的辐射纹路,打击方向是从左后方,以四十五度角向下挥击。”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江柔那双正在微微颤抖的手上。 “江柔,你是左撇子。而且,你的身高是一米六五。而顾银的身高是一米七。十年前,你们都还没有完全停止发育,但身高的差距已经存在。” “如果是一个成年男性凶手,打击角度会更垂直。如果是比顾银矮的人,打击点会更低。只有身高相仿,且左手持凶的人,才能在背后突然袭击的情况下,造成这种完美的四十五度角骨裂。” 江柔的脸色煞白,强撑着冷笑:“左撇子的人多了去了!身高一米六五的人满大街都是!沈清秋,你想凭这个定我的罪?你做梦!” “确实,这些只是推论。” 沈清秋点了点头,仿佛认同了她的说法。 但这反而让江柔更加不安。 “所以,我刚才去了一趟你的工作室。”沈清秋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江柔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私闯民宅?!你凭什么去我的工作室!那是我的隐私!” “警方已经申请了搜查令。”沈清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密封的证物袋。 袋子里,装着一把看起来很陈旧、甚至有些生锈的金属雕塑刀,以及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像是石膏碎片一样的东西。 看到那个石膏碎片,江柔的防线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开始疯狂闪躲。 “江小姐,你号称‘天才画家’,但你的工作室里,却藏着很多奇怪的雕塑作品。” 沈清秋举起那个证物袋,语气变得冰冷刺骨,“尤其是那个放在角落里,被你命名为《沉默》的石膏半身像。它的重量,比同体积的石膏像要重了整整三公斤。”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柔的嘴唇开始哆嗦,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打湿了鬓角的发丝。 “因为在那具石膏像的身体里,封存着真正的凶器。” 沈清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我们砸开了那个石膏像。里面裹着一个实心的、黄铜材质的——老式节拍器!” “那个节拍器上,虽然被石膏包裹了十年,但金属是有记忆的,血液里的铁元素渗入了铜锈之中。只要做鲁米诺反应和DNA提取,顾银的血,就会在上面显现!”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江柔彻底崩溃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把凶器封在石膏像里,做成艺术品,堂而皇之地摆在工作室里,是对死者最大的嘲讽,也是最安全的藏匿。 只要没人砸开它,谁能想到那个受人追捧的艺术品里,藏着杀人的罪证? 可是,沈清秋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在那个像里……”江柔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因为我是画骨师。” 沈清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我能听到死人的声音。顾银的骨头在告诉我,她死得有多冤,她的血泪,就封在那个你每天面对的‘艺术品’里。” “江柔,你的画是假的,你的人设是假的,就连你引以为傲的所谓才华,也是建立在吃人血馒头之上的。” “这一次,顾金救不了你。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沈清秋说完,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身后那个已经瘫软如泥、嚎啕大哭的女人一眼。 走出审讯室,走廊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秦川一脸崇拜地迎上来,竖起大拇指:“神了!沈老师,你怎么知道凶器藏在那个石膏像里?我们搜查的时候差点就漏掉了!” 沈清秋摘下口罩,露出一抹淡淡的疲惫:“运气好罢了。” 其实并不是运气。 是在顾金的生日宴上,当她看到江柔那幅画时,她的【视觉通感】就捕捉到了江柔潜意识里的某种投射。那幅画虽然构图稀烂,但画面的角落里,总是隐隐约约画着一个模糊的、沉重的阴影。 那是罪犯的心理代偿。她把罪证摆在明处,既是为了炫耀,也是因为恐惧,必须时刻看着它才安心。 而沈清秋,只是读懂了那份恐惧。 “沈老师。” 一直沉默的陆宴庭走了过来,将一杯温热的咖啡递到她手中。 “辛苦了。” 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沈清秋冰凉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传来。 “那个……顾金在外面。”陆宴庭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他已经在局里闹了半天了,非要见你。说是……要跟你道歉。” 沈清秋喝了一口咖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部,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她抬起头,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门,看到了那个在冷风中站着、满身狼狈的男人。 昔日不可一世的顾总,此刻像条丧家之犬。 “不见。” 沈清秋转过身,背影决绝而潇洒。 “脏了我的眼。” ------------ 第六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 京海市刑侦总局大门外。 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旷寂寥,路灯将顾金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寂和凄凉。 他身上的高定西装皱皱巴巴,领带歪在一边,那是之前在顾家被秦川带来的特警按在地上时弄乱的。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形象,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门口的执勤警卫。 “我是顾金!我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我要见沈清秋!我是她丈夫……不,我是她前夫!我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警卫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墙:“顾先生,这里是刑侦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且沈专家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见你。”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见我!” 顾金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她爱了我三年!她在顾家任劳任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怎么可能真的这么绝情?她一定是在气头上,我要跟她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模型是小银……我真的不知道啊!” 只要一想到自己亲手摔碎了妹妹的头骨模型,还当众羞辱沈清秋是“变态”,顾金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痛得无法呼吸。 悔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回想起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刚结婚时,他因为商业联姻对沈清秋充满反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那时候,沈清秋总是默默地在书房等到深夜,给他留一盏灯,煮一碗醒酒汤。他却嫌弃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骂她是个只会摆弄死人骨头的怪胎,让她滚远点。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消毒水味?那是她为了帮那些无名尸骨伸冤,在实验室里泡了一天一夜的味道! 她明明是那个被国家奉为座上宾的顶级专家,却为了他,甘愿洗手作羹汤,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忍受着他和母亲的刁难。 而他呢? 他把一个杀害亲妹妹的凶手当成宝,把真正的珍珠当成鱼目丢在地上踩! “我是个混蛋……我真他妈是个混蛋……”顾金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在夜空中回荡。 就在这时,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驶入大院。 中间那辆红旗L5缓缓停下。 顾金眼睛一亮,那是接走沈清秋的车!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拦车:“清秋!清秋是你吗?我知道错了!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并没有撞到他,因为车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精准地停住了。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沈清秋,而是那个让他感到压迫感极强的男人——陆宴庭。 陆宴庭下车,甚至没有看顾金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黑色的手套,然后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沈清秋从车上下来。 她换回了自己的便装,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显得清爽而干练。经过一夜的高强度工作,她虽然有些疲惫,但眼中的神采却是顾金从未见过的。 那是一种自信、从容,掌控全局的光芒。 “清秋!”顾金想要冲上去,却被秦川和几个刑警死死拦住。 “清秋!我是阿金啊!我知道错了,真的!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不理我!”顾金隔着人墙嘶吼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小银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小银到现在还死不瞑目!你是我们要感谢的大恩人,我妈也后悔了,她说想见见你,当面给你道歉……” 听到“我妈”两个字,沈清秋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转过身,隔着几米的距离,淡淡地看着顾金。 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既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是在看一个路人。 “顾总。” 沈清秋开口了,声音清冷,“顾银的案子,公事公办。我是法医人类学顾问,这是我的职责,不需要你们顾家的感谢。至于道歉……”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同样,迟来的道歉,也一文不值。” “不!不是这样的!”顾金急切地解释,“我是被江柔那个贱人蒙蔽了!我心里是有你的!这三年,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清秋,给我个机会,我们复婚好不好?以后顾家你说了算,你想做什么工作我都支持你!” 复婚? 周围的警员们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这顾总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时候提复婚? 沈清秋还没说话,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肩膀。 陆宴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姿态,将沈清秋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复婚?” 陆宴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如刀锋般锐利,“顾金,你以为沈清秋是什么?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还是你们顾家的装饰品?” “她是国家的宝藏,是刑侦界唯一的‘S’级专家,是能让死人开口说话的神。她的手,是用来握手术刀、用来还原真相的,不是用来给你们顾家洗手作羹汤的。” 陆宴庭向前踏出一步,那种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气场,逼得顾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把珍珠当鱼目,那是你眼瞎。现在珍珠蒙尘已去,光耀九州,你觉得,你还配得上她吗?”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 顾金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配吗? 现在的沈清秋,站在陆宴庭身边,两人一个是权势滔天的特调局长,一个是才华绝世的顶级专家,如同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而他,只是一个满身铜臭、是非不分的蠢货。 “陆局,走吧。”沈清秋轻轻拍了拍陆宴庭的手臂,示意他不用跟这种人浪费口舌。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顾金一眼。 陆宴庭收回目光,原本凌厉的眼神在看向沈清秋时瞬间变得柔和:“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顾金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在地上。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她。 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妻子,更是失去了一个曾经全心全意爱他、原本可以让他引以为傲的灵魂伴侣。 “顾先生,请回吧。”秦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另外,关于江柔涉嫌谋杀顾银一案,还需要您配合做一些笔录。毕竟……您给嫌疑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顾金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 报应。 这一切,都是报应。 …… 车上。 红旗L5行驶在凌晨空旷的高架桥上。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刚才……谢谢。”沈清秋打破了沉默,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刚才陆宴庭那一揽,虽然是解围,但那个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肩头。 “我说的是实话。”陆宴庭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你在我眼里,确实比所谓的豪门要有价值得多。” 沈清秋转头看向窗外,路灯飞速后退,模糊成一条光带。 “陆局,顾银的案子虽然破了,但江柔背后可能还有人。” 沈清秋迅速调整状态,回到了工作模式,“我在那个石膏像的底座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符号。像是一个……倒着的三角形,里面有一只眼睛。” “全视之眼?”陆宴庭眉头微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也知道?” “嗯。”陆宴庭的语气变得凝重,“那是一个国际走私集团的标志,专门从事被盗文物和非法艺术品的交易。江柔当年送顾银出国比赛,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顾银失踪的那个城市,正好是该集团的一个中转站。” 沈清秋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这一场鸠占鹊巢的谋杀背后,还牵扯着这么大的黑幕。 “看来,我的假期要泡汤了。”沈清秋苦笑一声。 陆宴庭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放心,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那一瞬间,沈清秋那颗早已在顾家冷却的心,竟然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的骨相…… *下颌线条坚毅——极具责任感。* *眉心舒展——胸怀坦荡。* 真的是,好看到犯规啊。 ------------ 第七章 拍卖会上的“骨灰画” 一周后。 顾银案的热度在京海市掀起了滔天巨浪。顾氏集团股价暴跌,顾金因为涉嫌包庇罪被限制出境,整个顾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江柔被正式批捕,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但正如沈清秋所料,江柔只是那个庞大黑暗网络中的一颗弃子。 京海市最大的“云顶拍卖行”,今晚将举办一场名为“暗夜蔷薇”的特殊拍卖会。据说,这里不仅拍卖古董字画,还会出现一些“见不得光”的猎奇藏品。 沈清秋穿着一身黑色的露背晚礼服,长发烫成了大波浪,红唇烈焰,美得惊心动魄。她挽着陆宴庭的手臂,出现在了拍卖会的入口。 今晚,他们的身份不是警察和法医,而是来自海外的神秘买家。 “别紧张。”陆宴庭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一位对‘特殊艺术品’感兴趣的收藏家。” 沈清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掐了一下陆宴庭的手臂内侧:“陆局,我不紧张。我只是在想,今晚能不能钓到那条大鱼。” 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这里聚集了各界的社会名流,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掩盖着贪婪的欲望。 “各位来宾,今晚的压轴拍品,是一幅极具争议的画作——《少女的祈祷》。”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蛊惑,“这幅画出自一位神秘的天才画家‘Phantom’之手。据说,这幅画用的颜料并非凡品,而是……混合了少女骨粉的特制颜料,因此画中的少女肌肤,有着珍珠般的光泽。”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感到恶心,但更多的人眼中露出了变态的兴奋。 沈清秋看着大屏幕上展示的那幅画。 画中是一个跪在地上祈祷的少女,背影纤细,但脖颈处却有一道刺目的红痕。 那一瞬间,沈清秋的脸色变了。 那不是什么艺术创作。 那是一个案发现场的真实记录! 画中的少女,骨骼姿态极其扭曲,左肩胛骨外翻,脊柱侧弯……这是在死前遭受了极度痛苦的折磨才会呈现出的姿态! “怎么了?”陆宴庭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那幅画……”沈清秋的声音在颤抖,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表现,“画里的骨粉,是真的。” 她不仅看出了画中人的姿态异常,更重要的是,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幅画时,那种特有的【通感】再次袭来。 她仿佛听到了无数细碎的、绝望的哭喊声,从画框里溢出来。 “而且,我知道那个被害人是谁。”沈清秋死死盯着那幅画的右下角,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阴影,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 但在沈清秋眼里,那是一块特殊的指骨结构。 “那是‘7.12特大拐卖案’中,至今未找到尸首的卧底女警,代号‘百灵鸟’!” 陆宴庭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场瞬间降至冰点。 百灵鸟。那是他曾经的战友,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三年前,为了打入那个走私集团,百灵鸟断绝了所有联系,最后只传回了一条残缺的信息,便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残忍杀害,甚至挫骨扬灰,做成了这样一幅所谓的“艺术品”,在这里供人玩赏! “这群畜生。”陆宴庭的手背青筋暴起,若不是极力克制,他现在就会拔枪崩了那个拍卖师。 “冷静。”沈清秋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现在动手,会打草惊蛇。我们要顺藤摸瓜,找出那个‘Phantom’。”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手里端着两杯红酒,目光轻佻地落在沈清秋身上:“这位美丽的女士,似乎对这幅画很有感触?我看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沈清秋抬眸,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男人的面具。 虽然看不到脸,但骨相骗不了人。 *颧骨高耸且外扩——极度自负。* *鼻梁歪斜——曾受过重创。* *手指关节粗大——常年握画笔,或者是……握刀。* “你是画家?”沈清秋接过酒杯,却并没有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鄙人正是这幅画的作者,Phantom。”男人优雅地鞠了一躬,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请女士去我的画室,做我下一幅画的模特?您的骨相……简直完美,是我见过的最适合‘入画’的材料。” 把活人变成画? 沈清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原来,这就是那个把杀人当艺术的变态。 “好啊。”沈清秋微微一笑,笑容艳丽如罂粟,“我也正好想看看,大师是用什么‘特殊材料’作画的。” 一旁的陆宴庭此时却突然伸手,揽住了沈清秋的腰,宣示主权般地将她拉入怀中。 他看着那个自称Phantom的男人,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不好意思,我未婚妻的骨头,只有我能碰。” 陆宴庭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警告,“至于你的画……我出十个亿,买了。” 全场震惊。 十个亿?! Phantom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先生真是豪爽!不过,这幅画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十个亿,买你的命。”陆宴庭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下一秒,宴会厅的大门被撞开。 “不许动!警察!” 无数红点瞬间锁定了Phantom的眉心。 秦川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直接包围了整个拍卖会场。 “Phantom,真名李鬼,涉嫌多起谋杀、亵渎尸体及非法文物走私,你被捕了!” 李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死死扣住。 沈清秋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身后,反关节擒拿,直接将他的手臂扭到了背后。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啊——!”李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忘了告诉你,”沈清秋贴在他的耳边,声音如恶魔低语,“我不止会画骨,我还会……拆骨。” “这一条胳膊,是替百灵鸟收的利息。” 大厅的灯光骤亮。 沈清秋一脚将李鬼踹倒在地,高跟鞋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恶魔。 这一刻,全场的宾客都吓傻了。 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美艳尤物,动起手来竟然比特警还狠! 陆宴庭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欣赏和爱意简直要溢出来。 这才是他的沈清秋。 既能温柔地抚慰亡灵,也能雷霆手段镇压恶鬼。 “收队。” 陆宴庭走到那幅《少女的祈祷》面前,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盖住了那幅画,仿佛是在为那位逝去的战友披上一层遮羞布。 “百灵鸟,我们带你回家。” ------------ 第八章 枯骨无言,唯有热血难凉 刑侦总局,物证鉴定中心。 凌晨四点,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唯有这里的灯光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感。 那幅被拍卖出天价的《少女的祈祷》,此刻正平铺在特制的化学分离台上。 沈清秋穿着无菌服,护目镜后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但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她手里拿着一只精密的滴管,将一种特殊的溶剂小心翼翼地滴在画作的颜料层上。 “滋——” 轻微的化学反应声响起。画布上的色彩开始溶解、分离,沉淀出一种灰白色的细微粉末。 站在观察室外的陆宴庭,隔着玻璃,死死盯着那些粉末。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那个曾在枪林弹雨中谈笑风生的铁血硬汉,此刻眼眶却红得吓人。 “提取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扩音器里传来沈清秋略显沙哑却坚定的声音。 她用镊子夹起载玻片,放入高倍显微镜下。 屏幕上,瞬间投射出放大的图像。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独特的海绵状结构——那是人类骨骼特有的骨小梁形态。 “经过光谱分析和微量元素测定,”沈清秋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样本中的钙磷比符合人体骨骼特征。且在骨粉微粒中,提取到了……虽然残缺,但依然可以辨认的DNA片段。” 她转过身,看向玻璃窗外的陆宴庭,举起手中的报告单,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宣判: “陆局,确认了。是百灵鸟。” “轰——”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相真正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陆宴庭的身形还是猛地晃了一下。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叫“队长”,说做完卧底就要回来相亲嫁人的小姑娘,真的……被人挫骨扬灰,涂在了画布上。 观察室内,几名曾与百灵鸟共事的老刑警,此刻已是泣不成声,背过身去狠狠抹泪。 “审讯室那边怎么样了?” 沈清秋走出实验室,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却冷冽的脸。她没有时间悲伤,她是画骨师,她的职责是让死者开口,让凶手伏法。 “李鬼嘴很硬。”秦川咬着牙,一脸愤恨,“那个混蛋一口咬定这是‘艺术创作’,说他不知道颜料里有人骨,是别人提供给他的。他还叫嚣着自己是外籍艺术家,享有豁免权,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艺术创作?” 沈清秋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带我去。我倒要看看,面对真正的‘地狱’,他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 一号审讯室。 李鬼(Phantom)靠在椅背上,一脸有恃无恐。虽然被沈清秋折断了一只手,此刻打着石膏,但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嚣张。 “警官,我都说了,我只是个画家。颜料是黑市上买的,我哪知道里面有什么?你们抓我,是侵犯人权,我要向大使馆投诉!” 门被推开。 沈清秋手里没有拿任何卷宗,只拿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刚刚从画上提取出来的、灰白色的骨粉。 她走到李鬼面前,将玻璃瓶轻轻放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认识这个吗?”沈清秋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李鬼瞥了一眼,不屑道:“什么东西?面粉?” “这是你的‘颜料’。” 沈清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眸子,瞬间开启了【视觉通感】。 在她的视野里,李鬼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活动的骨架。 *颈椎过度前凸——习惯性仰视,极度傲慢。* *右侧肋骨有陈旧性骨折——那是三年前受过的伤。* *虽然他在笑,但他的舌骨在不自觉地上提——这是吞咽动作,他在紧张。* “李鬼,或者我应该叫你……‘屠夫’?” 沈清秋突然换了一个称呼。 李鬼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三年前,在边境的那个废弃工厂里。”沈清秋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百灵鸟被发现身份后,遭受了长达三天三夜的折磨。她的左腿胫骨被铁锤敲碎,右臂尺骨被电钻打穿……” 随着沈清秋的描述,李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你怎么知道细节?难道你在场?”李鬼惊恐地看着她。 “我不在场,但骨头在场。” 沈清秋指了指那个玻璃瓶,“你以为把她磨成粉,涂在画上,罪恶就会消失吗?不,骨头是有记忆的。” “显微镜下,这些骨粉颗粒的边缘呈现出极不规则的锐角,那是被高速研磨机粉碎的特征。而在骨粉中,检测出了高浓度的肾上腺素残留——这意味着,她在被粉碎的时候,可能还活着,或者刚死不久,体内的痛苦激素达到了峰值。” “甚至……”沈清秋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在骨粉里,我还发现了一些微小的、不属于她的碎屑。那是……你手指上的皮屑吧?” “你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因为兴奋,或者是手滑,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把血肉混进了她的骨灰里。” “只要做个DNA比对,你就是铁证如山的杀人凶手!” “不可能!”李鬼彻底崩溃了,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我当时戴了手套!我处理得很干净!不可能有皮屑!你在诈我!” “哦?戴了手套?” 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所以,你承认是你亲手处理的尸体了?” 审讯室外,秦川激动地挥了一下拳头:“招了!” 李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土,瘫软在地上。 “是……是‘收藏家’让我干的!” 心理防线一旦崩塌,剩下的就是竹筒倒豆子。李鬼为了减刑,开始疯狂攀咬,“我只是个打工的!百灵鸟掌握了‘收藏家’的交易名单,所以必须死!那幅画也是‘收藏家’让我画的,说是要作为战利品展示!” “收藏家是谁?”陆宴庭推门而入,一身寒气逼人。 “我……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李鬼瑟瑟发抖,“我只知道,他经常出入京海市的高级会所,喜欢收集各种名人的……身体部位。而且,他最近对沈专家很有兴趣……” 李鬼抬头看了沈清秋一眼,眼中满是恐惧,“他说,沈专家的手,是上帝的杰作,如果能砍下来做成标本,一定是最完美的藏品。” 陆宴庭的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周身爆发出的杀意让审讯室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他拔出腰间的配枪,直接顶在了李鬼的脑门上。 “陆局!”沈清秋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别脏了你的枪。法律会审判他,死刑,是他最好的归宿。” 陆宴庭深吸一口气,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枪。 但他看向李鬼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 “把他关进重刑犯监区。”陆宴庭冷冷地下令,“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什么叫‘特殊照顾’。” 走出审讯室,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夜,漫长而血腥。 “清秋。”陆宴庭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嗯?” “把手给我。” 沈清秋愣了一下,伸出了右手。那是刚才为了制服李鬼,用力过猛而有些红肿的手腕。 陆宴庭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军用跌打药膏,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的手腕上。 冰凉的药膏,温热的指腹。 “以后这种动手的事,交给我。”陆宴庭低着头,声音有些闷,“你的手是用来画骨的,不是用来打垃圾的。” 沈清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晨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那一刻,她心中那座坚冰筑成的城墙,似乎塌陷了一角。 “陆局,你这是在……心疼我?”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陆宴庭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情感。 “是。”他回答得坦荡而直接。 “不仅仅是心疼。沈清秋,我在追你。看不出来吗?” 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沈清秋愣住了。她分析过无数人的微表情,画过无数人的骨相,却在这一刻,看不透自己心跳的频率。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难解的一个“谜题”。 ------------ 第九章 跪在雨中的豪门,一文不值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特需楼。 窗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顾金狼狈地站在走廊里,浑身湿透,手里捏着一张病危通知书,曾经那副豪门阔少的气派荡然无存。 病房里,顾老夫人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脸色灰败。 “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顾家都出得起!只要能治好我妈!”顾金抓着主治医生的白大褂,像个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顾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指着墙上的CT片子,“老夫人患的是极罕见的‘颅底骨侵蚀性病变’。肿瘤包裹了颈内动脉和多根颅神经,位置太刁钻了。手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是脑死亡。” “现在国内能做这个手术的,只有一个人。”医生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顾金。 “谁?快请他来!多少钱我都给!”顾金急切地喊道。 “前特聘刑侦顾问,颅面复原专家,沈清秋。” 医生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她对颅面骨骼的了解无人能及,只有她能在3D建模的辅助下,精准定位肿瘤与神经的边界,主刀完成这个手术。” 轰—— 顾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沈清秋。 又是沈清秋。 那个被他嫌弃了三年、骂了三年“晦气”,最后被他亲手逼走的女人。 现在,竟然成了能救他母亲命的唯一真神。 “报应……这都是报应……”顾老夫人虽然戴着氧气罩,但意识还清醒,听到这个名字,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沈清秋的。 让沈清秋给她洗脚,嫌水烫了就一脚踢翻;沈清秋在画室工作,她就让人断电,骂她是“吃白饭的扫把星”;甚至在沈清秋离开的那天,她还在背后拍手称快。 现在,她的命,却握在那个被她视如草芥的女人手里。 “去……去求她……”顾老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死死抓住顾金的衣袖,“去求她救我……我不想死……” …… 刑侦总局大门口。 大雨如注。 沈清秋办完了李鬼的移交手续,正准备下班。 陆宴庭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站在台阶下等她。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溅起水花,却丝毫没有淋湿他分毫。 “今晚去吃火锅?去去寒气。”陆宴庭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 “好啊,我想吃麻辣……” 沈清秋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突然从雨幕中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是顾金。 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头皮上,昂贵的手工皮鞋泡在泥水里,看起来狼狈至极。 “清秋!清秋救命!求求你救救我妈!” 顾金跪在地上,不顾周围来往警员异样的目光,疯狂地磕头,“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蛋,我知道顾家对不起你!但我妈快不行了!医生说只有你能做那个手术!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救救她吧!” 沈清秋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陆宴庭微微皱眉,手中雨伞倾斜,完全遮住了沈清秋,不让她沾染一丝风雨。 “夫妻情分?” 沈清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顾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而且,”她微微俯身,眼神冷漠,“你母亲曾经说过,我是个只会摸死人骨头的晦气女人,她的身子金贵,怕被我冲撞了。怎么,现在不怕我晦气了?” “不!不晦气!你是专家!你是神医!”顾金哭得涕泗横流,“只要你肯救我妈,顾氏集团的股份我分你一半!不,全部给你都行!我也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 说着,他真的把头磕得砰砰响,额头很快就渗出了血。 这一幕,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拍摄。 豪门顾总,雨中跪求前妻。这绝对是明天的头条新闻。 陆宴庭冷冷地看着顾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正要叫保安把他拖走。 沈清秋却抬手拦住了陆宴庭。 她看着顾金,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顾金,你知道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吗?” 顾金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是救死扶伤!清秋,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没错,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 沈清秋淡淡道,“但我是画骨师。我这双手,是用来替死者申冤,替枯骨言语的。” “我可以为了一个无名的受害者,三天三夜不合眼。但我绝不会为了一个曾经践踏我尊严、侮辱我人格的人,浪费哪怕一秒钟。” “你的母亲,是生了病。但她心里的病——傲慢、势利、恶毒,已经入骨了。这种病,我治不了,也不想治。” 说完,沈清秋挽住陆宴庭的手臂,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 “清秋!沈清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顾金绝望地嘶吼着,想要扑上来抓住她的脚踝。 陆宴庭回过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 顾金瞬间僵住,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动弹不得。 “顾总,”陆宴庭的声音穿透雨幕,冷冷传来,“别让你的脏手,碰她。” “还有,顾氏集团涉嫌洗钱的证据,经侦科已经掌握了。与其在这里跪求,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吧。” 车门关上。 红旗L5划破雨幕,扬长而去。 只留下顾金一个人跪在泥泞里,看着那两盏红色的尾灯,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车内。 暖气开得很足。 陆宴庭拿过一条毛巾,轻轻擦拭着沈清秋发梢上沾染的一点雨珠。 “后悔吗?”他问。 “后悔什么?”沈清秋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服务。 “没救那个老太婆。” 沈清秋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逝的雨景,轻笑一声: “陆局,我又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而且,”她转过头,看着陆宴庭那张英俊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你说你在追我,那今晚的火锅,是不是该你请客?” 陆宴庭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 “我的荣幸,未来的陆夫人。” 就在车内气氛正好时,沈清秋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加密号码。 接通后,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 “S小姐,你的‘画技’果然名不虚传。李鬼那个废物虽然被抓了,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为了表示敬意,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新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电话挂断。 紧接着,一条彩信发了过来。 沈清秋点开图片,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里充满了福尔马林,而浸泡在里面的,是一具刚刚被剥离出来的、完整的人体骨架。 骨架的姿态优雅,仿佛在跳舞。 而在骨架的下方,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字—— 【第二个】。 沈清秋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屏幕差点被捏碎。 “怎么了?”陆宴庭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靠了过来。 沈清秋把手机递给他,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 “收藏家出手了。” “这是……战书。” ------------ 第十章 骨骼的华尔兹与消失的首席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清秋的手指悬停在那张照片上方,屏幕莹白的光照亮了她惨白的指尖。照片拍得极具艺术感——昏暗的灯光,巨大的福尔马林玻璃缸,以及那一具悬浮其中、姿态舒展的完整骨架。 如果忽略这是人的尸骨,这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解剖学标本。 “能看出是谁吗?”陆宴庭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覆在了沈清秋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怒中冷静下来。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图片细节。 **【视觉通感·启动】** 在那一瞬间,照片中的白骨仿佛在她眼前旋转起来,重新附着上肌肉、经络、皮肤。 *双足第二、三跖骨干增粗,伴有陈旧性疲劳骨折——这是长期足尖站立导致的典型‘舞者足’。* *髋臼窝磨损严重,股骨头颈角大于常人——这意味着死者拥有惊人的开跨能力和柔韧度。* *胸廓极度扁平,肋骨纤细——体脂率极低,严格控制饮食。* “死者是一名职业芭蕾舞演员,女性,年龄在20到22岁之间。” 沈清秋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念尸检报告,但眼底的寒意却越聚越浓,“注意看她的手骨姿态,指尖轻盈下垂,这是芭蕾舞中经典的‘天鹅臂’起手式。” 陆宴庭的眉头瞬间锁紧:“最近京海市没有接到芭蕾舞演员失踪的报案。” “不,有一个。” 沈清秋退出了图片界面,迅速在手机浏览器中输入了一个名字。 几秒钟后,一条新闻弹了出来:《天才陨落?京海大剧院首席‘白天鹅’林忧,出国深造前夕神秘失联,疑似因压力过大退圈》。 那是半个月前的新闻。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年轻的首席只是躲起来疗伤了,毕竟在娱乐圈,这种“退圈声明”司空见惯。 谁能想到,她此刻正被剥皮拆骨,像个标本一样被泡在不知名的地下室里? “林忧……”陆宴庭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气四溢,“收藏家是在向我们要画面感。他在挑衅警方的无能。” “不仅如此。” 沈清秋指着照片边缘的一处反光,“你看这里,玻璃缸的倒影里,有一排红色的座椅。这种天鹅绒材质和独特的椅背雕花,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陆宴庭猛地打转方向盘,红旗L5在雨夜的高架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啸。 两人异口同声地吐出了那个地名: “京海大剧院!” …… 二十分钟后。 车辆咆哮着冲到了京海大剧院的门口。 今晚大剧院并没有演出,大门紧闭,只有门厅里亮着几盏昏黄的夜灯。雨水冲刷着巨大的落地窗,像是一张张流泪的脸。 陆宴庭拔枪下车,秦川带着特警队紧随其后,已经在两分钟前完成了包围。 “撞门!” 随着陆宴庭一声令下,破门锤轰然撞开了玻璃大门。 众人冲进空旷的大厅。 大厅中央,原本摆放着一尊巨大水晶吊灯的位置下方,此刻多了一个被黑布笼罩的高耸物体。 物体下方,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液体。 那是福尔马林混合着某种防腐剂的味道,刺鼻,冰冷。 沈清秋推开挡在身前的特警,一步步走向那个物体。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沈老师,小心有炸弹!”秦川紧张地喊道。 “收藏家是个极度自负的完美主义者。”沈清秋脚步未停,“他既然说是‘礼物’,就不会用炸弹这种粗暴的方式破坏他的‘艺术品’。” 她走到黑布前,伸出手,猛地掀开。 “哗啦——” 黑布落地。 虽然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刑警,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当场干呕起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树脂封印体。 就像是琥珀一样。 在透明的树脂中央,封存着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骨架呈现出一个极度凄美、绝望的姿势——单腿跪地,双臂后展,头颅低垂。 那是芭蕾舞剧《天鹅湖》中,垂死天鹅的最后谢幕。 而在骨架原本心脏的位置,悬浮着一颗鲜红的、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不,那是一个精密的机械心脏,正在驱动着红色的染料,顺着骨架上预留的导管流动,模拟出血液循环的假象。 妖异,残忍,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诡异美感。 “这是……林忧?”秦川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清秋仰起头,看着这具被剥夺了血肉、只剩下白骨的“白天鹅”。 她的目光落在骨架的耻骨联合面上。 “是她。” 沈清秋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她的左脚舟状骨有一块增生骨痂,那是林忧三年前在舞台上摔伤后留下的旧疾。当时的新闻报道过。” 她伸出手,隔着冰冷的树脂表面,指尖轻轻描摹着骨架的轮廓。 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 “什么不对?”陆宴庭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沈清秋指着骨架的肋骨内侧,那里有一行极小极小的、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刻痕。 “这是……盲文?” 沈清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 在树脂凝固前,凶手用极其精细的工具,在死者的肋骨上刻下了一行凸起的点。 “陆局,懂盲文吗?” 陆宴庭走上前,目光如炬,扫过那行刻痕。作为特种作战出身的他,通晓多种密码和暗语。 “翻译过来是……” 陆宴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S,这支舞,是为了庆祝我们即将到来的——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 原来,之前的拍卖会,甚至这具尸体,都只是前菜。 真正的“收藏家”,即将登场。 ------------ 第十一章 剥离的艺术与网络审判 “封锁现场!任何媒体不得靠近!” 陆宴庭的怒吼声在大厅内回荡。 但已经晚了。 就在特警队刚刚拉起警戒线的同时,大剧院外墙那块巨大的LED广告屏突然闪烁了一下。 原本正在播放的公益广告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晃动的主观视角视频。 视频的背景,正是那个充满了各种解剖工具的阴暗地下室。 “各位晚上好。”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通过广场上的高音喇叭,瞬间传遍了整个街区,甚至吸引了无数躲雨的路人和深夜还在直播的网红。 “我是收藏家。很高兴向大家展示我的最新作品——《永恒的天鹅》。” 视频镜头推进,对准了那具还没被封入树脂前的骨架。 一只戴着黑色医用手套的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在优雅地剔除骨头上残留的一丝肌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名贵的瓷器。 “这具骨骼的主人,生前虽然美丽,但皮囊终究会衰老,肌肉会松弛。唯有白骨,才能永恒。” “警方已经在现场了吧?我看到你们了。” 镜头突然一转,竟然切到了大剧院内部的监控画面! 虽然画面很快被切断,但那短短的一秒钟,已经足够让广场上的围观群众看清大厅里那具恐怖的“琥珀尸骨”。 尖叫声、快门声瞬间炸裂。 “天哪!那是死人骨头?!” “就在大剧院里!太恐怖了!” “那是林忧吗?失踪的林忧?” 恐慌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网络直播间的人数瞬间突破了百万,弹幕密密麻麻,全是惊恐和愤怒。 大厅内。 秦川气得狠狠砸了一下墙壁:“这混蛋黑进了大剧院的监控系统!他在挑衅全社会的底线!” 陆宴庭面沉如水,迅速对着耳麦下令:“网警大队,立刻切断信号源!追踪IP地址!公关部马上控制舆论,疏散群众!”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只有沈清秋依旧站在那尊“琥珀”前,一动不动。 她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了。 她的眼中,只有那具骨架。 “沈老师?”秦川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 “他在撒谎。” 沈清秋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笃定。 她转过身,看向陆宴庭,眼神锐利如刀:“那个视频是提前录制好的。而且,他在误导我们。” “误导?”陆宴庭大步走过来。 “他在视频里展示的手术刀法,看似优雅专业,实际上……”沈清秋指了指琥珀中骨架的关节连接处,“他在掩盖真正的剥离手法。” “你看这里,肱骨滑车和尺骨鹰嘴的连接处,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但在显微结构下,骨面上留下了非常细微的腐蚀麻点。” 沈清秋的语速极快,那是大脑飞速运转的表现: “如果纯粹用刀剔骨,哪怕是世界最顶级的解剖大师,也会在骨头上留下物理划痕。但这具骨架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他是先用‘生物酶’溶解了软组织,然后再用刀进行修饰的。” “这意味着什么?”秦川不解。 “意味着,他不是一个人在作案。”沈清秋断言道,“生物酶溶尸技术,需要极高的生化专业背景和特定的实验室环境,这根本不是一个所谓的‘艺术家’能独立完成的。” “收藏家,是一个团队。或者说,他背后有一个庞大的产业链。” 说到这里,沈清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而且,他在视频里故意露出那只戴手套的手,是在向我传递一个信息。” 沈清秋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视频里那一闪而过的手部特写。 **【视觉通感·回溯】** *持刀姿势——食指压在刀背前端,这是外科医生的习惯,而不是画家的。* *手腕转动的幅度僵硬——他的桡骨茎突受过伤,或者植入过钢板。* *手套边缘露出的一点皮肤——苍白,缺乏血色,长期不见光。* “陆局,查京海市所有三甲医院,五年前有过手腕粉碎性骨折病史,且随后离职或失踪的外科医生。” 沈清秋睁开眼,目光灼灼,“范围缩小到骨科和神经外科。” “还有,查这种特殊的生物酶来源。这种东西管控极严,整个京海能接触到的实验室不超过三家。” 陆宴庭看着她,眼中的赞赏愈发浓烈。 在如此高压和恐怖的氛围下,她没有被恐惧吞噬,反而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敏锐地捕捉到了魔鬼留下的蛛丝马迹。 “收到。”陆宴庭立刻安排下去。 就在这时,沈清秋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而是一个陌生的FaceTime邀请。 沈清秋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 屏幕亮起。 对面是一片漆黑,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S小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那个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你这么快就看穿了我的‘生物酶’把戏?真是太有趣了。” “不过,解谜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件藏品,我已经选好了素材。” 对面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你想知道是谁吗?” 沈清秋冷冷地看着屏幕:“你敢动这一步,我会亲手拆了你的骨头。” “哈哈哈……我很期待。” 对方突然低笑了一声,“对了,作为一个善意的提醒。S小姐,你真的很不乖。为什么不接受顾金的道歉呢?虽然是个蠢货,但他那双跪在雨里的膝盖骨,倒是挺漂亮的。” 沈清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在监视她! 就连刚才在刑侦局门口的那一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别紧张。”对方的声音变得幽幽的,“我只是觉得,那个蠢货既然那么喜欢跪着,不如……就让他永远跪着吧。” “嘟——” 通话挂断。 与此同时,秦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的瞬间,秦川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陆宴庭厉声问道。 秦川颤抖着看向沈清秋和陆宴庭,咽了口唾沫: “接到报案……顾金……顾金在他的豪宅里……失踪了。” “现场只留下了……一双被整齐切下来的……膝盖骨。” ------------ 第十二章 恶魔的拼图与深夜的拥抱 “一双膝盖骨?” 沈清秋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即使她见惯了生死,解剖过无数尸体,但面对这种赤裸裸的、针对性的恶意,依然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几个小时前,那个男人还在雨里跪着求她。虽然她恨他,厌恶他,但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现在,他引以为傲的下跪求饶,竟然成了恶魔眼中的“素材”。 “该死!”陆宴庭一拳砸在车门上,防弹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连环杀人案了,这是在向整个警队,尤其是向沈清秋宣战。凶手在告诉她:我看着你,我了解你,凡是你身边的人,无论是爱你的还是你恨的,都在我的狩猎名单上。 “回局里!立刻并案调查!” …… 刑侦总局,会议室。 白板上贴满了照片。从最开始的无名女尸,到百灵鸟的骨灰画,再到林忧的琥珀尸骨,最后是刚刚传回来的现场照片——顾金那空荡荡的豪宅客厅里,一双血淋淋的髌骨被摆放在茶几上,甚至还打了个红色的蝴蝶结。 “顾金生死未卜。” 秦川指着照片,眼圈发黑,“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监控在案发前五分钟被黑掉了。这说明熟人作案,或者凶手拥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和黑客技术。” “顾金虽然蠢,但他那个保镖团队不是吃素的。”陆宴庭冷冷分析,“能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大活人,还从容地取走膝盖骨,这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药物辅助。” 沈清秋坐在角落里,手里握着那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目光死死盯着白板上的那些受害者照片。 “这是拼图。” 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众人看向她。 沈清秋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只马克笔,将几个受害者的受伤部位圈了起来。 “百灵鸟,被取走了全身骨骼磨成粉,除了那根用来做笔杆的指骨。” “林忧,被做成了完整的标本,但心脏被置换成了机械。” “顾金,失去了膝盖骨。” “还有第一个无名女尸,头骨被收藏。” 沈清秋的手有些颤抖,她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 “收藏家不是在乱杀人。他在……造人。” “造人?”秦川听得毛骨悚然。 “他在收集完美的部件。”沈清秋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深邃,仿佛代入了凶手的视角,“完美的头颅,完美的骨架,完美的膝盖……他想拼凑出一具他心目中的‘神’。” “而他现在的拼图,还差双手,差脊椎,差……一张脸。” 沈清秋转过身,看向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陆宴庭身上。 “他刚才在电话里说,我是‘上帝的杰作’。”沈清秋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他想要的,是这双手。”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陆宴庭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沈清秋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他的力道很大,大到沈清秋有些发痛,但他手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他休想。” 陆宴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指头。” “散会!按照沈老师刚才的侧写,排查全市所有的生化实验室和骨科医生!就算把京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个疯子挖出来!” …… 凌晨三点。办公室。 其他人都出去排查线索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陆宴庭和沈清秋。 沈清秋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对着显微镜复检林忧骨架上的微量元素。但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顾金那双血淋淋的膝盖骨,总是在她眼前晃。 “在想什么?” 一杯热牛奶放在了她手边。陆宴庭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凄风苦雨的夜色。 “我在想……”沈清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如果当时我答应救顾老夫人,如果我对顾金的态度好一点,是不是……他就不会遭遇这些?” 虽然她不爱顾金,但这种因她而起的罪孽感,像是一块石头压在胸口。 “清秋,看着我。” 陆宴庭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这不怪你。恶魔作恶,不需要受害者去找理由。就算没有顾金,也会有张金、李金。凶手是在利用你的愧疚心,他在试图击垮你的心理防线。” “你是画骨师,你是真相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你乱了,那就真的没人能抓住他了。” 陆宴庭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每一个字都像是定海神针,稳住了沈清秋摇摇欲坠的内心。 沈清秋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眼眶突然一红。 这几天的紧绷、恐惧、压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伸出手,抱住了陆宴庭的腰,将脸埋进了他坚硬宽阔的胸膛。 “陆宴庭……我有点怕。”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鼻音,“我不怕死,但我怕我也变成那样……变成一具没有尊严的标本,被摆在玻璃柜里供人观赏。” 陆宴庭浑身一僵,随即反手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那是唯一能安抚他暴躁情绪的味道。 “我在。” 他在她耳边低语,如同誓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做你的盾,做你的枪。” “那个疯子想拼凑‘神’,那我就把他送回地狱。” 温暖的怀抱,强有力的心跳。 沈清秋闭上眼,听着陆宴庭的心跳声,那节奏沉稳有力,和她刚才在显微镜下看到的那些冰冷的骨骼截然不同。 这是鲜活的生命。 这是爱。 “咚——咚——” 就在两人相拥的温情时刻,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秦川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完全没注意到里面的暧昧气氛。 “陆局!沈老师!查到了!” 秦川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报告,“五年前,京海第一医院骨科,确实有一个天才医生因为手腕粉碎性骨折离职!而且,这个人还是顾老夫人的主治医生!” 沈清秋猛地从陆宴庭怀里抬起头,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叫什么名字?” “莫云深。”秦川说道,“而且,我们查到他在郊区有一座废弃的私人疗养院,那里注册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进口过大量的生物酶!” 莫云深。 沈清秋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她记得这个名字,五年前,他是京海医学界被称为“上帝之手”的天才外科医生,后来据说因为一场车祸毁了手,从此销声匿迹。 “抓人!” 陆宴庭松开沈清秋,眼中杀意毕露,抓起桌上的配枪,大步向外走去。 沈清秋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迅速整理装备。 “我也去。” “不行,太危险了。”陆宴庭回头。 “只有我能认出他的‘艺术品’。”沈清秋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而且,我要亲眼看着这个恶魔伏法。” 陆宴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跟紧我。” 黑色的红旗L5再次咆哮着冲入雨夜,像是一把利剑,直刺黑暗的心脏。 而在那座废弃疗养院的深处,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用手术刀修剪着顾金的膝盖骨,嘴角挂着一抹优雅而疯狂的微笑。 “嘘……客人们到了。” ------------ 第十三章 地狱疗养院与跪着的罪人 京海市北郊,废弃的第三疗养院。 这里曾是富人们修养的圣地,如今却爬满了枯藤,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矗立在雷雨交加的夜色中。闪电撕裂苍穹,照亮了那些破碎的窗户,仿佛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窥视着闯入者。 “行动!” 陆宴庭一声令下,特警队的破门锤轰然撞开了疗养院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抵抗,甚至连看守都没有。整个疗养院死寂得可怕,只有雨水拍打在破败墙壁上的声音。 “太安静了。”秦川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战术手电的光束在布满灰尘的走廊里晃动,“这老狐狸难道跑了?” “不,他在等我们。” 沈清秋走在陆宴庭身后,被他高大的身躯严密地护着。她鼻翼微动,即使在潮湿的霉味中,她依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令她无比熟悉的气味。 “福尔马林,还有……高浓度的薰衣草精油。”沈清秋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冷,“他在用香味掩盖血腥气。地下室,走廊尽头的电梯井。” 陆宴庭打了个手势,队伍迅速向地下室推进。 越往下走,那股混合着花香与腐臭的味道就越浓烈。温度也随之骤降,仿佛从人间一步踏入了阴曹地府。 “吱嘎——” 推开地下室厚重的防火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哪里是废弃的地下室?这分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手术殿堂”。 无影灯亮如白昼,地面铺着洁白的大理石,四周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人体骨骼标本。而在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手术台。 手术台上,并没有人。 但在手术台正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作品”。 “那是……”一名年轻特警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后猛地捂住了嘴。 只见墙上,用几根粗大的钢钉,固定着一个人。 他穿着顾金失踪时那套昂贵的高定西装,但裤管空空荡荡,膝盖以下的部分被截断,伤口处被精细地缝合,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而他被截下来的那一双小腿连同脚掌,被摆放在他面前的托盘里,摆成了一个下跪的姿势。 顾金垂着头,像是死了一样。但在强光的刺激下,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顾金!”陆宴庭厉喝一声。 听到声音,顾金费力地抬起头。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当他看清陆宴庭和沈清秋的那一刻,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微弱如蚊呐的嘶吼: “杀……杀了我……” 这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已经彻底摧毁了他身为豪门阔少的所有尊严。 “医疗兵!救人!”陆宴庭迅速下令。 就在特警们准备冲上去解救顾金时,一道优雅的男声,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曲《魔鬼的颤音》,从大厅深处的阴影里缓缓流淌出来。 “嘘——各位,演出还没结束,请不要破坏舞台的构图。” 众人枪口齐刷刷地转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坐在一张高背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脚边还放着一把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那原本是顾银的琴。 莫云深。 也就是“收藏家”。 他看着沈清秋,面具后的双眼闪烁着疯狂而痴迷的光芒:“S小姐,你终于来了。你看,这个作品叫《忏悔者》。你那个愚蠢的前夫不是喜欢下跪吗?我成全了他,让他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这么跪着。这难道不是一种极致的浪漫吗?” 沈清秋推开挡在前面的特警,一步步走向莫云深。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冰冷。 “浪漫?” 沈清秋冷笑一声,目光越过莫云深,落在他身后那面巨大的展示墙上。那里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各种骨骼部件,有的属于老人,有的属于孩子。 “你管这叫浪漫?莫云深,你不过是个被医学界除名的丧家之犬,一个只能靠折磨弱者来满足自己畸形控制欲的变态。” “住口!” 莫云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站起来,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红酒如血般泼洒开来。 “我是天才!我是上帝之手!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如果不是那些庸医毁了我的手!”莫云深举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我的手拿不了手术刀了……但我还有脑子!我还有审美!我创造了这些完美的艺术品!” 他指着墙上的顾金,狂笑道:“看啊!多完美的切面!多对称的缝合!这是我指挥助手完成的,这是我的思想在现实中的投影!” “你的助手?” 沈清秋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她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李鬼只是个负责跑腿的打手。能完成这么精密的截肢手术,还需要麻醉师、器械护士……他们在哪?” “他们?”莫云深诡异地一笑,“他们已经成为了艺术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四周的那些玻璃柜突然发出“咔咔”的声响。 特警们惊恐地发现,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骨骼标本下方,竟然连接着复杂的机械装置。 “小心!”陆宴庭瞳孔骤缩,猛地将沈清秋扑倒在地。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大厅四周响起。那些玻璃柜炸裂开来,无数锋利的骨片混合着福尔马林溶液,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向四周无差别激射! “啊——” 几名特警躲闪不及,被骨片划伤,惨叫声瞬间响起。 与此同时,大厅的通风口开始喷涌出白色的烟雾。 “是乙醚!防毒面具!”秦川大吼。 混乱中,莫云深按下了椅子扶手上的一个按钮,他身后的墙壁突然翻转,露出了一条秘密通道。 “S小姐,这次只是个见面礼。你的手,我预定了。下次见面,我会亲自把它切下来。” 莫云深猖狂的笑声在烟雾中回荡。 “想跑?” 陆宴庭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手臂上被玻璃划开的血口,如同猎豹一般冲向那道即将关闭的暗门。 “宴庭!别追!有陷阱!”沈清秋大喊,她的【视觉通感】在烟雾中捕捉到了暗门门框上的一丝金属反光——那是绊发雷的引线! 但陆宴庭的速度太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秋抓起地上的一块大理石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出去。 “铛!” 碎片精准地击中了暗门上方的液压杆。 失去支撑的厚重钢门“轰”地一声砸了下来,正好阻断了陆宴庭的去路,也将那枚即将引爆的诡雷卡在了门缝里。 “滋滋——” 雷管引信失效的声音。 陆宴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沈清秋,眼中满是后怕和……炽热。 如果不是那一石头,他现在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咳咳……”沈清秋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口鼻,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扇关闭的钢门。 莫云深跑了。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顾金还在墙上挂着。 “救人!”沈清秋冲到顾金面前。 此刻的顾金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双腿截肢处虽然被缝合,但因为刚才的爆炸冲击,伤口崩裂,鲜血正汩汩流出。 “止血钳!肾上腺素!” 沈清秋接过急救箱,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被顾家嫌弃的前妻,而是这世上唯一能把顾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她动作熟练地止血、包扎。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顾金残缺的肢体。 **【骨骼通感】** *股骨远端切面平整,但骨髓腔内有微量化学残留——他在截肢前被注射了大量致幻剂,他是在清醒且极度恐惧的状态下看着自己的腿被切下来的。* 这种痛苦,比死还难受。 十分钟后,顾金的生命体征勉强稳定下来。 看着被担架抬走的顾金,沈清秋摘下满是鲜血的手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豪门顾少,从此以后,真的变成了一个永远只能跪着甚至爬行的废人。 这或许是对他前半生傲慢最大的惩罚。 “没事吧?”陆宴庭走到她身边,不顾自己手臂还在流血,先检查沈清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沈清秋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锁,“倒是你,必须马上缝合。” “小伤。”陆宴庭不在意地笑了笑,“跑了条大鱼,有点可惜。” “他跑不远。” 沈清秋转过身,走到刚才莫云深坐过的椅子旁,蹲下身,捡起一块从莫云深衣服上被爆炸气浪撕扯下来的布料。 布料上,沾着一点银色的粉末。 沈清秋将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是‘钛合金粉末’,而且是航空级别的。” “莫云深的逃跑路线不是陆路。”沈清秋抬起头,目光如炬,“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私人停机坪。他的背后,有这种级别的交通工具支援。” “收藏家……果然不止一个人。” ------------ 第十四章 废墟之吻与神级推演 暴雨终于停了。 废弃疗养院外,警灯闪烁,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特警们正在清理现场,搜集证据。每一个玻璃柜里的骨骼标本都被小心翼翼地取证、编号,这些都是一个个破碎家庭的噩梦。 一辆黑色的防爆指挥车内。 沈清秋拿着医用针线,正在给陆宴庭缝合手臂上的伤口。 没有麻药。 但陆宴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秋的侧脸。灯光下,她的睫毛长而卷翘,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禁欲又迷人的光辉。 “疼就喊出来,陆局长不用在我面前装硬汉。”沈清秋打了个漂亮的结,剪断缝合线。 “不疼。”陆宴庭低笑,声音有些沙哑,“你缝得比那些外科主任好多了。” “那是自然,我缝过的人,比他们见过的都多。”沈清秋收拾好工具,刚要起身,手腕却被陆宴庭一把抓住。 “别动。” 陆宴庭稍微一用力,沈清秋整个人就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狭窄的车厢内,暧昧的气息瞬间升温。 “陆宴庭,这里是警车……”沈清秋脸颊微烫,想要挣扎。 “外面看不见。”陆宴庭的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腰,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颗雷炸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清秋的动作停住了。 她能感受到陆宴庭身体的紧绷,那是劫后余生的应激反应。这个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在真正面临失去她的恐惧时,也会颤抖。 “我没那么容易死。”沈清秋抬起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回抱住了他的背,“我是画骨师,阎王爷收人得看骨相,我的骨相长命百岁。” 陆宴庭被她逗笑了,胸腔震动。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的唇。 “清秋。” “嗯?” “我想吻你。” 不是询问,是通知。 话音未落,他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似平日里的温情,带着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占有欲。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确认她的存在。 沈清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按照她的性格,本该推开。但此刻,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旁,在这个刚刚为她挡过炸弹的男人怀里,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彻底融化了。 她闭上眼,笨拙却真实地回应着。 …… 十分钟后,秦川敲响了车门。 “咳咳……陆局,沈老师,那个……虽然不想打扰,但是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个密室。” 秦川的声音透着尴尬和一丝凝重,“里面的东西,你们最好亲自去看看。” 车门打开。 沈清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脸色微红,但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陆宴庭则是一脸被打断的不爽,黑着脸下了车。 再次回到地下室。 在刚才莫云深逃跑的暗道侧面,特警炸开了一堵伪装墙。 墙后,是一个仅有十平米的小房间。 房间里没有骨头,也没有刑具。只有满满一墙的照片和档案。 而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像是某种图腾一样的金属雕塑。 雕塑的主体是一只眼睛,但瞳孔部分,是用一块真正的人体头盖骨打磨而成的。 “全视之眼。”沈清秋看着那个图腾,寒声道。 “看这些照片。”陆宴庭走到墙边。 墙上的照片,密密麻麻,全是沈清秋。 有她在大学时期的,有她在国外进修时的,有她嫁入顾家后买菜的,甚至……还有她刚才在车里给陆宴庭缝合伤口的照片(虽然角度很远)。 这是一场长达数年的、全方位的监视! “这个疯子……”陆宴庭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不,这不是莫云深拍的。”沈清秋走到墙边,摘下一张她在国外的照片,“那时候莫云深还在国内当他的天才医生。而且拍摄角度极其刁钻,这种俯拍视角……” 沈清秋闭上眼,大脑中的空间构筑能力瞬间发动。 **【场景复原·逆向推演】** 她将自己在国外的那个街区在脑海中重建,计算拍摄点的高度和距离。 “拍摄点在距离我三百米外的教堂钟楼上。那个位置,普通人上不去,只有维护钟楼的工人或者……狙击手。” 沈清秋猛地睁开眼。 “收藏家是一个组织。莫云深负责‘制作’(外科手术),李鬼负责‘收集’(绑架杀人),一定还有负责‘情报’和‘监控’的人。” “而这个图腾……”沈清秋拿起桌上的那只“全视之眼”。 突然,她的手指在底座下摸到了一个凸起。 她将雕塑翻过来。 底座上刻着一行拉丁文:*“Ars longa, vita brevis.”*(艺术永恒,生命短暂。) 而在拉丁文的下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一朵盛开的、由骨骼拼凑而成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沈清秋瞳孔微缩,“陆局,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轰动国际的‘暗网’人口贩卖案吗?那个组织的代号,就是曼陀罗。” 陆宴庭的神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你是说,那个本该被国际刑警剿灭的组织,死灰复燃了?而且大本营就在京海?” “不仅如此。”沈清秋指着墙上那些关于她的照片,“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我。他们是在筛选‘容器’。” 她拿起一张顾金的照片(被打叉),又拿起一张江柔的照片(也被打叉)。 “他们在寻找某种特定的基因或者骨骼特征。顾金不合格,江柔也不合格。而我……” 沈清秋看着自己在照片中那双修长的手。 “我是他们眼中的‘完美样本’。”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科警员惊呼道:“报告!我们破解了那台留下的电脑!虽然硬盘被销毁了大部分,但恢复了一份名为‘拍卖清单’的文件!” 陆宴庭和沈清秋立刻凑过去。 屏幕上,是一张即将举行的地下拍卖会的电子邀请函。 时间:三天后。 地点:公海,‘波塞冬号’游轮。 压轴拍品:【神之手】(备注:活体剥离)。 而拍品配图,是一张X光片。 那张X光片上显示的手骨结构,修长、完美、独一无二。 那是……沈清秋的手! “他们要在三天后的公海上,拍卖我的手?”沈清秋看着屏幕,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出了声。 那笑容,冷艳到了极致,也危险到了极致。 “好啊。既然他们这么想要,那我就亲自送上门去。” 沈清秋转头看向陆宴庭,眼中战意沸腾,“陆局,敢不敢陪我去公海浪一圈?这一次,我们不仅要抓莫云深,还要把这个‘曼陀罗’连根拔起!” 陆宴庭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伸手揽住她的腰: “有何不敢?别说是公海,就算是地狱,我也陪你闯。” “不过,既然是去拍卖会,我们得换个身份。” “什么身份?” “亡命鸳鸯,雌雄大盗。”陆宴庭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这种角色扮演,你应该会喜欢的,沈老师。” ------------ 第十五章 豪门梦碎,不过是个笑话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ICU)。 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顾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麻药的劲效刚过,取而代之的是下肢传来的、钻心蚀骨的剧痛——不,那不是痛,那是名为“幻肢痛”的折磨。他的大脑告诉他腿还在,但神经却在大叫着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 “儿啊!我的儿啊!你可算醒了!” 顾老夫人趴在床边,原本雍容华贵的脸上此刻满是憔悴,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妈……”顾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我的腿……我的腿……” 他下意识地想要动一动腿,却只看到盖在身上的被子,在膝盖以下的位置,平平塌塌,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阴暗的地下室,优雅的小提琴曲,戴面具的恶魔,还有……那把自己腿骨锯断的电锯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了ICU的玻璃墙,顾金疯了一样地去抓挠自己的残肢,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按住他!快打镇静剂!”医生护士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按在床上。 “我的腿!还给我!把我的腿还给我!”顾金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豪门总裁的影子,此刻的他,比路边的乞丐还要可怜。 就在这时,病房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警方昨夜成功破获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捣毁一处非法地下实验室。本次行动中,特聘专家沈清秋功不可没……” 电视画面切到了现场采访。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所有人都认出了那个站在一群特警中间、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风衣,正在冷静地指挥现场取证。而站在她身边的陆宴庭,体贴地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两人对视的眼神中,那种默契与信任,甚至不需要言语。 那是真正的势均力敌,是灵魂的共鸣。 顾金停止了挣扎,死死地盯着屏幕。 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曾经是他的妻子。曾经每天为他洗衣做饭,曾经卑微地乞求他的一点点关注。 而他,亲手把这颗珍珠扔进了泥潭,去捧那个杀人犯江柔。 “呵呵……呵呵呵……” 顾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充满了讽刺和绝望。 “笑话……我顾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所谓的“门当户对”,失去了一切。 现在,他是残废,母亲重病,公司股价崩盘。而那个被他抛弃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报应啊……” 顾金闭上眼,两行悔恨的血泪滑落枕边。 …… 此时,京海国际机场。 一架飞往东南亚某中转港口的私人飞机即将起飞。 沈清秋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长发高高束起,脸上化着妖冶的烟熏妆,整个人看起来野性十足,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清冷模样。 陆宴庭则是一身花衬衫配墨镜,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一副典型的“暴发户大盗”打扮,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匪气,却让这身装扮显得毫无违和感。 “沈老师这身打扮,很有味道。”陆宴庭吹了声口哨,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 “陆局也不赖,像个刚抢完银行的土匪头子。”沈清秋挑眉一笑,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不过,到了‘波塞冬号’上,记得叫我‘黑玫瑰’,那是我们在道上的代号。” “遵命,我的女王。”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上登机梯。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警察和顾问,而是深入虎穴的猎人。 飞机冲入云霄,将京海的恩恩怨怨抛在身后。 而在万米高空之下,那一望无际的公海深处,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正如同一头深海巨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波塞冬号”,传说中的罪恶销金窟。 一场关于骨头、鲜血与欲望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沈清秋看着窗外的云层,摸了摸藏在靴子里的手术刀。 “莫云深,曼陀罗……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要开始拆骨了。” ------------ 第十六章 恶魔的游轮与枪口下的华尔兹 公海,深夜。 巨大的浪涛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艘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漆黑的海面,朝着远处那艘灯火通明、宛如海上移动宫殿般的巨轮疾驰而去。 “波塞冬号”。 那是法外之地的代名词,是罪恶与欲望的销金窟。在这艘船上,没有任何国家的法律能够管辖,只有两条规则:金钱至上,强者为尊。 “这就是地狱的入口吗?看起来倒像是天堂。” 沈清秋站在快艇的甲板上,海风狂乱地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深V高开叉晚礼服,外面披着陆宴庭的花衬衫,手里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把手术刀。那把刀在她修长的指尖飞舞,闪烁着寒光,如同有生命一般。 陆宴庭站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墨镜下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嘴角的笑容却肆意张扬: “天堂和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不过亲爱的,只要有我在,你就只管负责美,杀人的脏活,我来干。” 快艇靠近了游轮的登船口。 几个荷枪实弹、身穿迷彩服的彪形大汉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眼神凶狠,手里牵着几条狂吠的杜宾犬。 “站住!请出示邀请函!”领头的黑人壮汉用蹩脚的中文吼道,枪口毫不客气地对准了两人。 陆宴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镀金的黑色卡片——那是技术科伪造的,属于东南亚某军火大鳄的身份证明。 他随手将卡片飞了出去。 卡片如同飞镖一般,划破空气,“噗”的一声,竟然直接切入了壮汉脚边的木质甲板,入木三分! 壮汉脸色一变,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一手腕力,绝对是个练家子。 “原来是‘鳄鱼’先生和‘黑玫瑰’小姐。”壮汉拔出卡片,看了一眼,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枪口依然没放下,“规矩你们懂的,上船前要搜身,所有热武器必须上交。” “搜身?” 沈清秋突然轻笑一声。她推开陆宴庭,一步步走到壮汉面前。 她的高跟鞋踩在甲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那张化着烟熏妆的脸美艳得令人窒息,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勾魂摄魄。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壮汉的枪口,然后顺着枪管慢慢划向他的胸口。 “大个子,你想搜哪里?” 她的声音魅惑入骨,但另一只手里的手术刀却在瞬间抵住了壮汉的颈动脉。 速度快得没人看清。 冰冷的刀锋贴着壮汉的皮肤,沈清秋的眼神瞬间变得比刀还冷: “我的规矩是,碰我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我的男人。” “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壮汉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能感觉到,只要这个女人手腕稍微一抖,他的大动脉就会像喷泉一样爆开。这种精准的杀人手法,绝对是职业级的。 “误……误会……”壮汉结结巴巴地后退了一步,挥手示意手下放下枪,“既然是贵客,自然有特权。两位请进!” 陆宴庭走上前,一把揽过沈清秋,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宣示主权般地看向周围的人: “都把招子放亮点的。我的女人脾气不好,要是谁惹了她,我不介意把这艘船拆了沉海。”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上了登船梯。 进入游轮内部,金碧辉煌的大厅瞬间冲击着视觉神经。水晶吊灯,波斯地毯,香槟塔,以及穿着暴露的兔女郎。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和一种淡淡的……大麻味。 “看来我们的伪装很成功。”陆宴庭贴着沈清秋的耳朵,低声说道,“刚才那个壮汉是‘曼陀罗’的外围安保,代号‘猎犬’。他的左手食指缺了一节,那是三年前在金三角被我打断的。” “他没认出你?”沈清秋挑眉。 “我整容了。”陆宴庭指了指自己贴了仿真皮的面具脸,“而且,当年的我是个正义凛然的特种兵,现在的我是个杀人如麻的军火商。气质这块,我拿捏得死死的。” 沈清秋忍不住轻笑。这个男人,演起戏来比影帝还影帝。 “接下来去哪?” “赌场。”陆宴庭的目光投向大厅尽头那扇巨大的镀金大门,“根据情报,那里是情报交换中心,也是‘筛选’买家资格的第一站。” “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微冷,“据说今晚的赌场里,有一种特殊的‘骰子’,你应该会感兴趣。”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赌场。 一路上,沈清秋的【视觉通感】始终开启着。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奢华的装饰,更是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腐烂。 *那个端酒的服务生,走路姿势长短脚——右腿髌骨受过枪伤。* *那个正在大笑的富豪,牙齿磨损严重——长期吸食某种兴奋剂。* *墙壁上的挂画后面,有红外线感应装置的热成像反应。* 这艘船,就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移动监狱。 “欢迎光临波塞冬大赌场。” 两名身材火辣的迎宾小姐推开了大门。 喧闹声浪瞬间袭来。轮盘转动的声音,筹码碰撞的声音,还有赌徒们疯狂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沈清秋挽着陆宴庭的手臂走进场内。 就在她踏入赌场的那一刻,一股异样的寒意突然从脊背升起。 不是因为冷气,而是因为……共鸣。 她听到了骨头的哭泣声。 声音来源于赌场中央,那一桌围得水泄不通的VIP赌台。 “去那边。”沈清秋低声道,眼神瞬间锁定了那个方向。 陆宴庭心领神会,从侍者托盘里抓起一把筹码,搂着沈清秋走了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 陆宴庭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嚣张地将一大把高额筹码扔在桌上,“今晚这桌,老子包了!” 原本正在赌博的几个人正要发怒,但在看到陆宴庭那副“我是暴发户我怕谁”的架势,以及沈清秋手中那把还在指尖旋转的手术刀时,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荷官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戴着白手套,面无表情。 “先生,我们这里玩的是‘听骰’。买定离手。”荷官拿起一个黑色的骰盅。 沈清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荷官手中的那三颗骰子。 那三颗骰子并不是象牙或者玉石做的,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一些极细微的、不规则的纹路。 在灯光的照射下,那纹路仿佛还在流动。 “这骰子……”沈清秋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怎么?美女觉得这骰子不吉利?”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赌徒调笑道。 沈清秋没有理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赌桌的边缘。 “哒、哒、哒。” 随着她的敲击声,她仿佛在与那三颗骰子进行某种神秘的对话。 “这骰子太轻了。”沈清秋抬起眼,目光如刀锋般刺向荷官,“密度不对。象牙的密度是1.8,而这个……只有1.5左右。” “而且,”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这种灰白色,是因为在制作前,骨质被福尔马林浸泡过太久,导致钙质流失。至于上面的纹路……” “那是哈弗氏管(骨单位)的横切面纹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清秋。 “你是说……”那个满脸横肉的赌徒咽了口唾沫,“这骰子是……人骨做的?” “不仅是人骨。” 沈清秋缓缓站起身,隔着赌桌,一把抓住了荷官的手腕。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取自三个不同的人的‘听小骨’(人体最小的骨头,位于耳朵内)。只有取这个部位,打磨出来的骰子,落地声音才最清脆,最适合‘听骰’。” “为了做这三颗骰子,你们……挖了三个人的耳朵。” 荷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沈清秋的手劲大得惊人,像是一把铁钳。 “看来,黑玫瑰小姐不仅长得美,还是个行家。” 一道阴柔的声音突然从二楼的栏杆处传来。 众人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中年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鄙人‘鬼手’,是这间赌场的负责人。”男人笑了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既然黑玫瑰小姐识货,那不如……上来玩把大的?” 陆宴庭抬头,墨镜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鬼手。曼陀罗组织的二号人物,负责财务和洗钱。 鱼,咬钩了。 ------------ 第十七章 赌命:我看见了你的头盖骨 二楼,VIP包厢。 这里的隔音效果极好,楼下的喧嚣被完全隔绝,只有空气净化器运转的轻微嗡嗡声。 包厢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赌桌。鬼手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四个神色冷峻的保镖。 “两位,请坐。”鬼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却始终在沈清秋那双修长的手上打转,“刚才在楼下,黑玫瑰小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人骨骰’,真是好眼力。不知道小姐师承何处?” “无师自通。”沈清秋冷冷地坐下,双腿交叠,高开叉的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得晃眼的大腿,但那把手术刀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指尖,“怎么,鬼手老板想查户口?” “哪里哪里。”鬼手笑了笑,将手中的核桃放在桌上。 直到这时,沈清秋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核桃。 那是两个被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缩小版的人类颅骨!看大小,应该是……婴儿的。 陆宴庭显然也发现了,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紧,手背青筋暴起。但他面上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还伸手搂住了沈清秋的肩膀,调笑道: “鬼手老板这核桃盘得不错啊,包浆挺厚。怎么,这局咱们赌什么?钱?还是命?” “钱太俗了。” 鬼手挥了挥手,手下立刻送上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盖着红布。 “听说‘鳄鱼’先生是做军火生意的,手里应该有不少好货。而黑玫瑰小姐这双手……”鬼手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更是无价之宝。” “这局,我们就赌这双手,如何?” 鬼手猛地掀开红布。 托盘里,赫然是一把左轮手枪。 “俄罗斯轮盘。”鬼手拿起枪,当着两人的面,往弹巢里塞了一颗子弹,然后猛地转动转轮,“咔哒”一声合上。 “六分之一的概率。赢了,我带你们去见真正的老板,参加明天的顶级拍卖会。输了……” 鬼手看向沈清秋,“这双手,留下。” 陆宴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发作,沈清秋却按住了他的手。 “好啊。” 沈清秋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从陆宴庭怀里站起来,走到赌桌前,拿起那把沉甸甸的左轮手枪。 “不过,既然是赌命,那就要公平。” 沈清秋突然举起枪,枪口没有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而是——直接对准了鬼手! 四周的保镖瞬间拔枪。 “别动!” “放下枪!” 陆宴庭也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沙漠之鹰,双枪连点,瞬间锁定了四个保镖的眉心。 局势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鬼手却大笑起来,摆手示意保镖退下,“有点意思。黑玫瑰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赌,那我也有权利加注。” 沈清秋盯着鬼手的眼睛,【视觉通感】瞬间穿透了他的皮囊。 *额骨前突——极度自负。* *颞肌紧绷——他在紧张,但他赌我不敢开枪。* *瞳孔微缩——他在计算弹道。* “这把枪的弹巢经过特殊改装。”沈清秋冷冷地开口,“虽然你只装了一颗子弹,但那个弹巢的配重是不均匀的。只要按照特定的手法转动,子弹永远会停在击发位的下一个位置。也就是说,第一枪,永远是空枪。” 鬼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是行家?” “我是玩骨头的,也是玩精密仪器的。”沈清秋手指轻轻抚摸着枪身,“这种小把戏,骗骗外行还行。” “所以,我加注。” 沈清秋突然手腕一抖,再次打开弹巢,又往里面塞了两颗子弹! 三颗子弹!二分之一的概率! 然后,她猛地一转转轮,根本不看停在哪里,直接“咔哒”一声合上。 “现在,概率是50%。” 沈清秋将枪扔在桌上,滑到鬼手面前。 “鬼手老板,你先来。敢吗?” 这一招反客为主,彻底打乱了鬼手的节奏。 他原本是想用改装枪来戏弄这两个新人,顺便给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看穿了机关,还直接把难度提升到了地狱级! 三颗子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鬼手看着桌上的枪,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盘核桃的手也停了。 “怎么?不敢?”陆宴庭在一旁煽风点火,嘲讽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鬼手,是个没卵蛋的怂包啊?” “谁说我不敢!” 被激怒的鬼手猛地抓起枪。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要是今天被一个女人吓住了,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沈清秋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闭上了眼。 **【听觉通感·骨传导】** 她在听。 听鬼手手指骨骼扣动扳机时,内部弹簧与击针摩擦的微小震动。 *弹簧张力系数正常。* *转轮位置……重力偏差……* 就在鬼手即将扣动扳机的前0.1秒。 沈清秋突然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死神般的微笑: “砰。” 她嘴里轻轻吐出这个字。 鬼手的手指一抖,扳机扣下。 “咔!” 一声清脆的空膛声。 没响! 鬼手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哈哈!老子命大!”鬼手狂笑着,把枪扔回给沈清秋,“该你了!” 沈清秋拿起枪。 现在剩五个弹槽,三颗子弹。概率提升到了60%。 陆宴庭的眉头紧紧锁住,虽然他相信沈清秋,但这种赌命的游戏,哪怕只有1%的风险,他也不想让她冒。 “清秋……” “别怕。”沈清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举起枪,枪口抵住自己白皙的太阳穴。 她的表情是那么淡然,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一支画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咔!” 又是一声空响! 全场哗然! 连开两枪空枪!这是什么运气? 鬼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按照概率学,这简直是奇迹! “运气?”沈清秋放下枪,眼神怜悯地看着鬼手,“不,这是科学。” “刚才我加子弹的时候,听到了弹壳落入弹巢的声音。第一颗是4号位,第二颗是6号位。加上原本的1号位。” “你转动转轮的时候,手腕用了7牛顿的力,转动了大概270度。所以第一枪,停在了2号空位。” “而我刚才拿起枪的时候,利用手腕的微小震动,让转轮悄悄逆时针回转了15度,避开了击针。” 沈清秋将枪拆开,三颗子弹赫然在目,排列得整整齐齐。 她根本不是在赌命。 她是在用绝对的智商和感知力,碾压这场游戏! “鬼手老板,还要继续吗?下一枪,可是必死无疑哦。” 沈清秋将枪口再次对准了鬼手。 这一次,鬼手彻底服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如妖、智商如妖的女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不用了……不用了!” 鬼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起身,恭敬地弯下了腰,“黑玫瑰小姐,您赢了。您和鳄鱼先生,有资格参加明天的‘神之手’拍卖会。” “还有,”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镶钻的黑色邀请函,“这是……老板特意吩咐的,如果您能通过考验,就带您去见他。” 沈清秋接过邀请函。 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坐标,和一个名字: 【Level 0·活体解剖室】 陆宴庭揽过沈清秋,在她耳边低语:“Level 0,那是这艘船的最底层。也是……地狱的最深处。” “那我们就去大闹一场。” 沈清秋收起手术刀,转身离去,只留给鬼手一个高傲的背影。 “记住,我的手,只属于我自己。谁想拿,就拿命来换。” ------------ 第十八章 活体娃娃与完美骨相 游轮最底层,Level 0。 这里没有上面的金碧辉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铁锈和浓重的消毒水味。昏暗的灯光在狭长的走廊里闪烁,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惨叫声,像是野兽的哀鸣。 “这艘船的吃水线很深。”陆宴庭观察着四周的结构,“这下面不仅有动力舱,应该还有一个巨大的非法实验室。” “而且温度很低。”沈清秋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大概只有15度。这是为了……保鲜。” 两人跟着一名沉默的侍者,穿过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防爆门前。 “两位,老板在里面等你们。”侍者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门开的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空间,四周是一圈圈向上的看台,像极了古罗马的角斗场。而在场地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鸟笼。 鸟笼里,并没有鸟。 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少女,正蜷缩在笼子里。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长得极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像是一个洋娃娃。 但沈清秋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不协调。” “什么不协调?”陆宴庭低声问。 “她的脸。”沈清秋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女的面部骨骼,“眉弓是垫的,下颌骨被磨过,颧骨被内推……整张脸的骨骼结构完全被人工重塑了。这是……‘整容’到了极致的产物。”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看台上方传来。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穿着深红色天鹅绒西装的男人,坐着轮椅,缓缓出现在看台边缘。他戴着半张金色的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不愧是‘S’小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娃娃’。” 男人并没有用变声器,声音沙哑而磁性。 他就是曼陀罗的首领——那个代号“收藏家”的幕后黑手?不,看这气场,这或许只是更高一级的管理者。 “你是谁?”沈清秋抬头,直视着他。 “你可以叫我……‘雕刻师’。”男人优雅地行了个坐礼,“莫云深那个废物,只是个拙劣的模仿者。而我,才是真正赋予骨骼灵魂的人。” 雕刻师指了指笼子里的少女。 “这是我的作品,编号108。为了让她拥有最完美的‘黄金分割’骨相,我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对她的骨骼进行干预。每天用特制的模具固定她的头颅,打断不完美的骨头让其重连……历经十五年,终于造就了这一张……真正完美的脸。” “怎么样?黑玫瑰小姐,作为画骨师,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伟大的艺术吗?” 沈清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三岁开始?打断骨头?模具固定? 这哪里是艺术?这分明是令人发指的虐待! “艺术?”沈清秋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沸腾,“把活人当成泥巴来捏,满足你那畸形的审美。你管这叫艺术?我看你是心理变态到了极点,该去看看脑子了。” 雕刻师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按动轮椅扶手,缓缓下降到地面,来到笼子前。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作品,那我们就换一个。” 雕刻师打了个响指。 “把‘神之手’的原材料带上来。” 听到“神之手”三个字,陆宴庭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但这一次,被推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骨头标本。 而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亮起,画面中是一个阴暗的房间。房间里捆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但依然能看清面容。 “秦川!”沈清秋失声喊道。 那是秦川! 他不是在京海负责调查吗?怎么会被抓到这艘船上?! “秦队长是个好警察。”雕刻师微笑着说,“可惜,太冲动了。他居然想一个人潜入我们的转运船,结果……就成了客座嘉宾。” 屏幕里的秦川似乎听到了声音,费力地抬起头,虽然满脸是血,但眼神依然坚毅。 “沈……老师……别管我……快跑……这是陷阱……” “嘘——”雕刻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黑玫瑰小姐,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 雕刻师扔给沈清秋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明天的拍卖会,压轴拍品是‘神之手’。也就是……你的双手。” “但我这个人很惜才。如果你能证明你的手比我的刀更快,我就放了秦队长。” “怎么证明?”沈清秋握紧了手术刀,指节发白。 雕刻师指了指笼子里的那个“娃娃”少女。 “这个娃娃的第七颈椎里,植入了一枚微型炸弹。遥控器就在我手里。” “你需要在这个炸弹爆炸前,也就是……三十秒内,在不切断她颈动脉、不损伤脊髓神经的前提下,通过外科手术,把炸弹取出来。” “取出来了,秦队长活。取不出来……或者是你手抖杀了她……” 雕刻师残忍地一笑,“那这艘船上,今晚就会多两具尸体。” “三十秒?!” 陆宴庭暴怒,“这根本不可能!颈椎手术光是剥离软组织都不止三十秒!你这是在逼她杀人!” “对于庸医来说是不可能。但对于‘S’级专家来说……”雕刻师死死盯着沈清秋,“这才是极限的挑战,不是吗?” “计时……开始!” 根本不给沈清秋思考的时间,大屏幕上的倒计时瞬间跳动。 30、29、28…… 笼子里的少女似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惊恐地尖叫起来,拼命挣扎。 “按住她!”沈清秋大吼一声。 陆宴庭毫不犹豫地冲进笼子,死死按住了少女的四肢。 “清秋!信你!做!”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 **【视觉通感·透视模式】** 在那一秒,少女的皮肉在她眼中消失,只剩下复杂的颈椎骨骼和那些缠绕在骨缝间的神经血管。 *第七颈椎棘突下方……异物阴影……距离脊髓膜只有0.5毫米……* *颈动脉搏动频率120……血管充盈……* 这不仅是和死神赛跑,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沈清秋手起刀落。 没有麻醉,没有止血钳,只有那一双稳如磐石的手,和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染红了那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浴血的修罗。 20……15……10…… 少女的惨叫声凄厉刺耳,陆宴庭咬着牙,用尽全力固定住她,眼神却始终紧紧盯着沈清秋的侧脸。 一定要成功! 5……4……3…… 沈清秋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她的刀尖挑开了一层薄薄的骨膜,露出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微型芯片炸弹。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沈清秋手腕一抖,一枚带血的芯片被挑飞到了半空。 “趴下!” 陆宴庭猛地将沈清秋和少女压在身下。 “轰——!!!” 芯片在空中爆炸,气浪掀翻了笼子。 烟尘散去。 沈清秋喘着粗气,从陆宴庭怀里抬起头。她的手上全是血,但那双手,依然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少女虽然昏迷了,但颈动脉完好,呼吸平稳。 成功了! “啪、啪、啪。” 雕刻师再次鼓掌,眼中的痴迷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 “这双手……太完美了!它必须属于我!哪怕是毁了,我也要把它做成标本!” “不过……”雕刻师话锋一转,看向屏幕里的秦川,“虽然你赢了,但我好像……改变主意了。” “秦队长的骨头也很硬,我也想收藏一下。” “你敢!”沈清秋猛地站起来,手术刀直指雕刻师。 “别急,明晚的拍卖会,你们会见到他的。” 雕刻师按动轮椅,缓缓后退,隐入黑暗,“到时候,是用你的手换他的命,还是看着他被拆成零件……选择权,依然在你手里。” “哈哈哈哈……” 疯子的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 沈清秋握着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一局,虽然赢了手术,但却输了主动权。 “曼陀罗……” 沈清秋看着满手的鲜血,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 “既然你们想看我的手,那明晚,我就用这双手,把你们的地狱……拆个粉碎!” ------------ 第十九章 猎杀时刻前的最后温存 游轮顶层,总统套房。 窗外的海浪声依旧汹涌,但房间内却死寂得只能听到时钟走动的滴答声。 沈清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身上的黑色晚礼服沾染了斑驳的血迹,那是刚才在地下室为那个“娃娃”少女取炸弹时留下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被誉为“神之手”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生理性的脱力。 “别看了。” 一道温热的触感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陆宴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他单膝跪在沈清秋面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一点一点地将她指缝间残留的血迹擦去。 “那个女孩……”沈清秋的声音有些沙哑,“编号108。她的脊椎骨……被换过了。” 刚才在手术的最后几秒,虽然情况危急,但沈清秋的手指还是触碰到了那个女孩的脊柱。 那种触感,冰冷、坚硬,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人工质感。 “雕刻师那个疯子,为了让她的身姿永远保持挺拔,在她的脊柱两侧植入了钛合金支架。”沈清秋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女孩那双空洞如玩偶的眼睛,“这不仅仅是整容,这是在造‘活体兵器’。” 陆宴庭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气。 “放心,她已经被带下去了。只要我们明天能控制住局面,特警队的直升机就会第一时间把她接走。” 陆宴庭扔掉沾血的毛巾,双手捧起沈清秋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清秋,现在不是同情受害者的时候。你必须冷静下来,告诉我,你在雕刻师身上看到了什么?” 他太了解沈清秋了。刚才在地下室,她虽然处于被动,但她的【视觉通感】绝对不会闲着。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恢复了理智的光芒。 “他的腿,有知觉。” 沈清秋语出惊人。 “什么?”陆宴庭皱眉,“你是说,他坐轮椅是装的?” “不全是装的,但也绝对不是瘫痪。”沈清秋迅速回忆起刚才的画面,进行逆向推演。 **【记忆回溯·骨骼动态分析】** *雕刻师在鼓掌时,上半身前倾,重心下移——此时他的大腿肌肉有明显的紧绷反应,这是下意识的支撑动作。* *他的膝盖骨虽然被毯子盖着,但在轮椅转动时,脚踝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内扣动作——这是为了维持平衡。* “他的双腿胫骨和腓骨,做过极其复杂的‘骨延长手术’。”沈清秋断言道,“而且不止一次。这种手术非常痛苦,恢复期极长,会导致骨骼变得极其脆弱,无法长时间承重。” “他为了追求所谓的‘完美身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玻璃人。” “这就对了。”陆宴庭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变态,难怪能控制‘曼陀罗’这种疯子组织。” 他将酒杯递给沈清秋,碰了一下杯。 “刚才我已经通过‘鳄鱼’的秘密频道,向公海舰队发出了定位信号。最快明天日落前,突击队就能登船。” “但在这之前……”陆宴庭仰头饮尽烈酒,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秋,“明晚的拍卖会,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个死局。” 沈清秋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不,这是个赌局。而且,庄家是我们。” 她站起身,解开沾血的礼服拉链,黑色的裙摆滑落,露出如羊脂玉般洁白的肌肤。 陆宴庭的呼吸瞬间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陆局,帮我个忙。” 沈清秋转过身,背对着他,露出一片光洁的蝴蝶骨,“我的后背好像被刚才的气浪擦伤了,帮我上药。”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邀请。 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公海上,在生死未卜的前夜,这种赤裸相对的信任,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疯狂。 陆宴庭放下酒杯,眼神暗沉得可怕。他走到她身后,指腹粗糙的茧子划过她细腻的背部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沈清秋,你在玩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怎么?陆局不敢?”沈清秋微微侧头,眼神挑衅。 陆宴庭低笑一声,猛地将她按在落地窗上,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窗外是狂暴的海浪和无尽的黑暗。 窗内是两颗紧紧相依、在绝境中燃烧的心。 “既然是赌局,”陆宴庭在她耳边低语,“那我就把命都压在你身上。赢了,我们一起回家;输了,我陪你下地狱。” 一夜无眠。 并非只是缠绵,更多的是在制定明天那个疯狂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亮波塞冬号的甲板时。 沈清秋站在镜子前,重新化上了那个妖冶的“黑玫瑰”妆容。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冷冽如刀。 “雕刻师,你的末日到了。” 她将一把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陶瓷刀片,藏进了舌苔下。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 第二十章 拍卖会:恶魔的展柜 入夜。 波塞冬号最大的宴会厅——“深蓝大厅”,此刻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拍卖场。 这里的奢华程度令人咋舌。穹顶是巨大的全息投影,模拟着深海的景象,游鱼和鲸落就在头顶缓缓游过。四周的包厢全部用单向防弹玻璃封闭,保证了每一位买家的绝对隐私。 能坐进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在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上榜上有名,或者是某些暗中操控世界的资本巨鳄。 “好多‘熟人’啊。” 陆宴庭坐在三号包厢的真皮沙发上,透过玻璃看着下方的散座区,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看似随意,实则是在确认藏在里面的微型爆破装置。 “左边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是南美的毒枭‘教授’。右边那个穿白袍的,是中东的石油军火商。”陆宴庭低声向沈清秋介绍,“这帮人,平时为了抢地盘打得头破血流,今天倒是乖乖坐在一起等着分肉吃。” 沈清秋坐在他身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目光却在扫视着拍卖台的结构。 “台下有暗格。刚才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的时候,我听到了液压升降机的声音。”沈清秋淡淡道,“而且,这个大厅的通风口被改动过,一旦释放毒气,三分钟内就能让所有人窒息。” “放心,防毒面具在我的衬衫夹层里。”陆宴庭拍了拍她的手。 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骤然熄灭。 只有一束惨白的光柱,打在舞台中央。 那个坐着轮椅、戴着金色面具的“雕刻师”,在两名身材火辣的兔女郎推行下,缓缓登场。 “各位尊贵的来宾,欢迎来到‘神之手’拍卖夜。” 雕刻师的声音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优雅,“今晚,我们将见证生命的重塑,以及……死亡的艺术。”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请出第一件拍品。” 随着他的一挥手,升降台缓缓升起。 一个巨大的玻璃展示柜出现在众人面前。 柜子里,是一套乐器。 鼓、笛子、琴。 看似普通,但当镜头拉近,在大屏幕上展示细节时,包厢里的沈清秋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 红酒洒在她黑色的裙摆上,像是一滩暗红的血。 “那鼓面……”沈清秋的声音冷得掉渣,“是人皮。” 大屏幕上,那面小鼓的鼓面上,甚至还保留着一块清晰的刺青图案——一只展翅的雄鹰。 “那是‘秃鹫’佣兵团的团长。”陆宴庭一眼就认了出来,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半年前失踪,没想到……” “那个笛子,是胫骨做的。”沈清秋强忍着恶心,继续分析,“琴弦……那是人的筋。” “这套乐器,名为《战士的挽歌》。” 台上的雕刻师微笑着介绍,“取材自三位顶级的佣兵战士。他们的皮肤坚韧,骨骼硬朗,筋腱有力。只有最强者的身体,才能奏出最激昂的乐章。” “起拍价,五百万美金。” “六百万!” “八百万!” “一千万!” 台下的疯狂竞价声瞬间响起。在这群变态的眼里,这不是残忍的尸体,而是彰显身份和征服欲的战利品。 “一群畜生。”陆宴庭咬着牙,手按在抢拍器上,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突突了这帮人。 “别冲动。”沈清秋按住他的手,“我们的目标是秦川和雕刻师。现在暴露,就前功尽弃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一件比一件触目惊心。 有被完整剥离下来、依然保持着微笑表情的“人皮面具”;有镶嵌着无数颗人类牙齿的王冠;甚至还有一对……依然在特制溶液中跳动的连体婴儿心脏。 整个拍卖会场,就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地狱。人性的恶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没有底线,只有深渊。 沈清秋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静。 她在等。 等那个最重要的时刻。 “各位,前面的开胃菜相比大家还算满意。” 终于,在拍出了第十件藏品后,雕刻师的语调突然变得高昂起来,“接下来,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 “这件拍品,有些特殊。他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升降台再次启动。 这一次,升上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笼。 笼子里,一个男人被铁链锁住四肢,跪在地上。他浑身是血,警服已经被鞭打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好肉。 但他依然昂着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台下的众人,像是一头宁死不屈的孤狼。 秦川! “秦队!”沈清秋猛地站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秦川还活着!但他的状态非常糟糕。 沈清秋的【视觉通感】瞬间开启。 *左臂尺骨骨折,呈角畸形——被钝器打断的。* *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可能刺破了肺叶——他在咳血。* *但他的眼神……瞳孔聚焦,意识清醒。* “这件拍品,编号9527。前京海市刑侦支队队长。” 雕刻师指着秦川,像是在介绍一只牲口,“他的骨头非常硬,意志力更是惊人。我们在他身上试验了十八种酷刑,他竟然一声都没吭。” “所以,这是一具顶级的‘硬汉骨架’素材。买下他,你可以尽情地折磨他,直到他崩溃,或者……直接把他拆解,做成你想要标本。” “起拍价,两千万美金!” “两千五百万!”南美的毒枭第一个举牌,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我最喜欢折磨警察了,尤其是这种硬骨头。” “三千万!”中东的买家也不甘示弱。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五千万。 陆宴庭的脸色铁青,他刚要按下报价器,直接砸一个亿。 “慢着。” 沈清秋突然拦住了他。 她看着台上的秦川,又看了看那个一脸享受的雕刻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直接用钱买,太便宜这帮人了。而且,雕刻师不会轻易让我们带走秦川的。” 沈清秋走到包厢的落地窗前,按下了通往全场的麦克风按钮。 一道清冷、高傲,如同女王般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一个亿。”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三号包厢。 “而且,”沈清秋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我不仅出钱,我还想跟雕刻师先生……玩个游戏。” “如果我赢了,秦川归我。如果我输了……” 沈清秋抬起自己的双手,在那束聚光灯下,修长的手指如同白玉雕琢。 “这双‘神之手’,现在就砍下来给你。” ------------ 第二十一章 竞价秦川:谁敢动我的猎物 “神之手!” 随着沈清秋的话音落下,全场瞬间沸腾了。 今晚大部分买家都是冲着压轴的“神之手”来的。传说中那双能让白骨生肌、能完成神级手术的手,价值甚至超过了一个亿美金。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拿它来做赌注? 台上的雕刻师听到这个声音,面具下的嘴角疯狂上扬。 他转过轮椅,仰头看向三号包厢,眼中闪烁着病态的贪婪:“黑玫瑰小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 “不过,你想玩什么游戏?” 沈清秋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简单。你不是自诩最了解骨头吗?我们就比……‘听骨’。” “听骨?”雕刻师愣了一下。 “让人蒙上我们的眼睛。在这个笼子里,随便找一个人——比如秦川。我们轮流只用一根手指敲击他的骨头,然后说出这块骨头的密度、硬度,以及它受过的旧伤。” 沈清秋的声音自信而冷酷,“谁说得最准,谁就赢。敢吗?” 全场哗然。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赌法! 这不仅考验解剖学知识,更考验听力、触觉和恐怖的经验积累。这简直是人类感官的极限挑战! 雕刻师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听骨!在这世上,还从来没人敢在骨头上挑战我!” “我接了!” “疯了!你疯了!” 包厢里,陆宴庭一把抓住沈清秋的手腕,眼中满是焦急,“秦川身上现在全是伤,骨骼状况极其复杂!而且雕刻师玩了一辈子骨头,你这是在拿命赌!” “我不疯,怎么救秦川?” 沈清秋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相信我。我的手,不仅能画骨,还能‘听’到它们的声音。而且……” 她凑到陆宴庭耳边,低声道:“拖延时间。我在秦川的肋骨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如果不靠近,我无法确认。突击队还有十分钟到达,我必须争取这十分钟。” 陆宴庭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松开了手。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那把满膛的沙漠之鹰,拉动套筒上膛。 “好。你负责赢。如果输了,我就炸了这艘船。” …… 拍卖台上。 沈清秋和雕刻师都被蒙上了厚厚的黑色眼罩,站在关押秦川的铁笼前。 秦川看着走近的沈清秋,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眼罩下的女人是谁,但他从那个熟悉的身上闻到了一丝……那是沈清秋常用的消毒水的味道。 “沈……”秦川刚想开口,就被沈清秋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嘘。别说话。我是来‘验货’的。” 沈清秋的声音故意压低,变得沙哑而魅惑。 “第一局,雕刻师先来。”裁判宣布。 雕刻师伸出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摸索着伸进笼子,那是极度自信的手法。他的手指在秦川的左肩胛骨上轻轻一敲。 “咚。” 沉闷的声音。 “左侧肩胛骨,骨密度1.2,曾有贯穿伤,愈合年限三年。甚至……骨缝里还有一颗没取出来的弹片。”雕刻师的声音充满了炫耀。 秦川猛地瞪大眼睛。全中!那是三年前他在缉毒行动中留下的旧伤! 全场掌声雷动。神了!这简直是透视眼! “轮到你了,黑玫瑰小姐。”雕刻师挑衅道。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急着敲击,而是将耳朵贴近了笼子。 **【听觉通感·绝对共鸣】** 在那一瞬间,周围的嘈杂声全部消失。她只能听到秦川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肌肉摩擦的声音,以及……骨骼的震动。 她伸出修长的食指,穿过铁栏杆,精准地敲在了秦川的右膝盖髌骨上。 “叮。” 声音清脆,但带着一丝杂音。 “右髌骨,骨密度1.1。半月板三度撕裂。” 沈清秋顿了顿,突然加重了语气,“而且,这块骨头的内侧,被人植入过钢钉,钢钉的型号是……德国Z系,五年前的批次。” 全场屏息。 秦川浑身一震。五年前,他还是个实习警员,因为抓小偷摔断了腿,确实植入过钢钉!这件事只有他和主治医生知道! “平局!”裁判擦着冷汗宣布。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从指骨到肋骨,从脊椎到盆骨。每一个细节,两人都精准得可怕,仿佛秦川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CT片子。 台下的买家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赌博,这简直是两台人形精密仪器在斗法! 直到——最后一块骨头。 “颅骨。”雕刻师冷笑一声,“这是最难的。人的头骨结构最复杂。” 他伸手敲击秦川的额头。 “额骨厚度0.8厘米,无陈旧性骨折。完美。” 轮到沈清秋了。 沈清秋的手指悬停在秦川的后脑勺位置。 刚才在远处,她就觉得秦川的后脑勺形状有些不对劲。现在靠近了,那种【通感】更加强烈。 她轻轻敲击了一下枕骨粗隆。 “咚。” 声音很闷,不像骨头,倒像是……金属? 不,不是金属。 沈清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材质的回声模型。 突然,她的脸色变了。 “这不是骨头。” 沈清秋摘下眼罩,死死盯着雕刻师,“秦川的后脑勺里,被你植入了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而且……是连接着心脏起搏器的!” “你把他做成了一个‘活体炸弹’!一旦他的心跳超过140,或者离开这个笼子,信号器就会引爆!” 全场瞬间炸锅! “什么?炸弹?” “这疯子连我们也想炸死?!” 雕刻师愣了一下,随即摘下眼罩,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你怎么可能听得出来?那个发射器被包裹在仿生骨骼里!” “因为我是画骨师。”沈清秋冷冷道,“仿生骨骼的回声频率是2000赫兹,而人骨是2500赫兹。哪怕只有微小的差别,在我耳朵里,也像打雷一样清楚。” “你输了,雕刻师。你作弊。” 沈清秋指着笼子里的秦川,“按照约定,把他交给我。” 雕刻师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恐怖如斯! “哈哈哈……输了又怎样?” 雕刻师突然狞笑起来,猛地按下了轮椅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我是庄家!规矩我说了算!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陪他一起死吧!” “滴滴滴滴——” 秦川后脑勺里的信号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报警声。 “不好!他在强制引爆!” 沈清秋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去抓笼子上的锁。 “砰!” 一声枪响。 雕刻师手中的枪口冒着烟。 子弹擦着沈清秋的脸颊飞过,切断了她几缕发丝。 “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雕刻师嘶吼道。 四周的阴影里,几十名手持冲锋枪的佣兵瞬间冲了出来,枪口喷吐着火舌。 “哒哒哒哒哒!” “趴下!” 三号包厢的玻璃瞬间爆碎。 陆宴庭如同天神下凡,单手抓着缆绳从二楼荡了下来,另一只手中的沙漠之鹰连续点射,瞬间爆头了三名佣兵。 “轰!” 他落地的一瞬间,扔出了一枚闪光弹。 强光致盲了所有人。 “清秋!带秦川走!” 陆宴庭挡在沈清秋身前,背对着密集的弹雨,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那你呢?” “老子要把这帮人渣全部送去见上帝!” 陆宴庭扯开领带,露出了绑在身上的C4炸药遥控器(假的,吓唬人的),脸上挂着狂傲至极的笑容: “敢动我的女人,这就是代价!”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 几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束穿透了深蓝大厅的穹顶玻璃。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中国海军突击队,到了! ------------ 第二十二章 天降神兵与十分钟的生死时速 “轰——轰——!!” 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了深蓝大厅的穹顶玻璃,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压过了所有的枪炮声。伴随着玻璃碎片的倾泻而下,数条索降绳垂落,全副武装的海军突击队员如同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 “不许动!中国海军!” 威严的吼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 但这并没有让疯狂的佣兵们停手,反而激起了他们最后的兽性。在这公海之上,一旦被捕就是死路一条,他们选择了殊死一搏。 “杀出去!炸了这艘船!”雕刻师在混乱中尖叫,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艺术家”的优雅,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老鼠,在保镖的掩护下向后台疯狂撤退。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 笼子旁,陆宴庭一把掀翻了沉重的金属解剖台,将其竖起来作为掩体,挡在了沈清秋和秦川身前。子弹打在金属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火星四溅。 “清秋!动手!” 陆宴庭一边更换弹夹,一边侧身探出掩体,手中的沙漠之鹰连续点射,精准地收割着试图靠近的佣兵生命,“我给你争取时间!一定要把那玩意儿取出来!” 笼子里,秦川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因为剧痛和刚才的爆炸冲击,他的心率正在疯狂飙升。连接在他胸口的简易心率监测仪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滴滴滴!心率135……138……” 一旦超过140,或者是信号发射器离开有效范围,埋在他后脑勺里的微型炸弹就会立刻把他的脑袋炸成烂西瓜。 “该死!” 沈清秋咬破了嘴唇,强迫自己在这枪林弹雨的修罗场中冷静下来。 没有无菌环境,没有麻醉师,没有专业的开颅工具。 她手里只有一把刚才从雕刻师那里赢来的手术刀,以及……一把从佣兵尸体上摸来的战术匕首。 “秦队,忍着点。” 沈清秋跪在秦川身后,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专注。 **【视觉通感·绝对聚焦】** 在她的视野里,周围的爆炸、枪战、硝烟仿佛全部褪去颜色,变成了灰白的背景。唯有秦川的后脑勺,以及那层薄薄头皮下覆盖的枕骨,清晰得如同3D建模。 *起搏器导线连接枕骨粗隆下方的静脉窦……炸弹位置在皮下筋膜层与骨膜之间……* *如果不切断导线直接取,会引爆。如果切断导线时手抖,也会引爆。*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的微雕。 “呲——” 沈清秋手中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秦川的后脑头皮。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手指。 秦川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抽搐。 “别动!”沈清秋厉喝一声,左手死死按住他的头骨,右手持刀,稳如磐石。 “掩护!左边三点钟方向!”陆宴庭大吼。 一枚手雷滚到了掩体附近。 “轰!” 气浪掀翻了旁边的椅子,碎石飞溅,划破了沈清秋的脸颊,一道血痕显现。但她的手,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在这生与死的夹缝中,她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她听不到爆炸声,只能听到刀锋划过骨膜的细微沙沙声。 “找到了。” 金属的寒光在血肉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倒计时灯。 09:59……这是刚才雕刻师启动的第二重引爆机制! “镊子!没有镊子……”沈清秋额头冷汗直冒。 手指太粗,根本伸不进那个狭小的切口夹住芯片。如果强行扩大创口,可能会伤及下方的脑干神经。 “用这个!” 陆宴庭突然回身,从怀里掏出一根还在冒烟的雪茄剪,扔给了沈清秋。然后反手又是一枪,打爆了一个试图偷袭的佣兵的脑袋。 雪茄剪? 沈清秋愣了零点一秒,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 这把雪茄剪是陆宴庭随身携带的定制款,锋利无比,且尖端极细。 她深吸一口气,将雪茄剪探入切口。 **【触觉通感·微米级感知】** 金属触碰到了芯片的边缘。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咬合声。 沈清秋的手腕猛地一抖,利用巧劲,将那枚芯片连同导线一起,生生从骨缝里拔了出来! “滴——” 心率监测仪的长鸣声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秦川的心跳虽然还在狂飙,但引爆信号已经被切断。 “扔出去!”沈清秋大喊。 她将手中的芯片用力抛向了远处的空地。 “轰——!!!” 芯片在空中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依然炸出了一团火球。 “成功了!”秦川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个满脸是血、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眼眶湿润,“沈老师……谢了。” “留着命回去请我吃饭。” 沈清秋顾不上擦脸上的血,迅速从裙摆上撕下一条布料,为秦川简单包扎止血。 此时,突击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场面。大批佣兵缴械投降,深蓝大厅内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 “报告!主犯雕刻师不见了!”一名突击队长冲过来汇报,“他在后台有一条直通底层的滑道!” 陆宴庭眼神一冷,手中的枪上了新弹夹。 “他跑不了。” 他看向沈清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在瞬间达成。 “他的腿做过骨延长手术,那种强度的奔跑,他的骨头撑不住多久。”沈清秋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高跟鞋穿上,虽然鞋跟断了一只,但丝毫不影响她女王般的气场。 “走,去猎杀时刻。” ------------ 第二十三章 雕刻师的落幕:艺术的崩塌 游轮底层的动力舱,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蒸汽轮机喷吐着白雾,错综复杂的管道如同钢铁巨兽的肠道,阴暗、潮湿、充满了危险。 雕刻师拖着沉重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在走廊里奔跑。 他的轮椅早就丢了。刚才为了逃命,他不得不站起来。 “该死……该死!” 每跑一步,他的小腿骨都传来钻心的剧痛。那是多年前为了增高五厘米而锯断重连的胫骨,在向他发出抗议。 “只要到了潜水艇……只要到了那里,我就能活!” 雕刻师咬着牙,满脸狰狞。他在动力舱的尽头安排了一艘微型逃生潜艇,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尽头的气密门前时。 绝望降临了。 气密门紧闭,红色的报警灯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系统锁定,无法开启】。 “不!这不可能!” 雕刻师疯狂地砸着控制面板,“开门!给我开门!” “别费劲了。” 一道冷冽的女声,穿透了蒸汽的嘶鸣,在他身后响起。 雕刻师猛地回头。 只见蒸汽弥漫的走廊尽头,沈清秋赤着脚(那双断跟的高跟鞋已经被她扔了),手里握着那把沾血的手术刀,一步一步走来。 陆宴庭跟在她身后,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举着枪,枪口稳稳地指着雕刻师的眉心。 “波塞冬号的控制系统已经被海军接管了。”沈清秋走到距离他十米的地方站定,目光怜悯地看着他那双正在剧烈颤抖的腿。 “莫云深,你的腿,快断了吧?” 沈清秋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雕刻师最脆弱的神经上。 “闭嘴!我是雕刻师!我是艺术家!”莫云深歇斯底里地吼道,他靠在气密门上,身体不断下滑。 “艺术家?” 沈清秋冷笑一声,“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接纳,需要靠打断骨头来满足虚荣心的人,也配谈艺术?” 她开启了【视觉通感】,目光如同X光一般扫视着莫云深的双腿。 “让我来告诉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你的胫骨截骨处,骨痂正在裂开。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植入在骨髓腔里的髓内钉已经松动,正在一点点磨损你的神经。” “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这种痛,比你折磨那些受害者时施加的痛,还要强十倍。” “住口!别说了!”莫云深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不仅是身体上的痛,更是心理防线的全面崩塌。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在沈清秋的专业审视下,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的‘艺术’,不过是建立在自卑和残忍之上的空中楼阁。” 沈清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魔。 “你所谓的‘神之手’,你想要收藏我的手?” 沈清秋缓缓伸出右手,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手依然修长、有力、充满生机。 “你看清楚了。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是用来还原真相的。而你的手……” 沈清秋目光下移,落在莫云深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上。 “即便戴着手套,我也能闻到那一股腐烂的味道。你的手腕神经早就坏死了吧?现在的你,连一把手术刀都拿不稳。”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啊——!!!” 莫云深彻底崩溃了。被戳穿了最后的遮羞布,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微型手枪,想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砰!” 枪响了。 但开枪的不是他。 陆宴庭手中的沙漠之鹰冒着青烟。 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莫云深持枪的手腕。 “当啷。”手枪落地。 紧接着,陆宴庭大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莫云深的膝盖上。 “咔嚓!” 这一脚没有丝毫留情。本就脆弱不堪的骨延长部位,在这一脚之下,彻底断裂。 莫云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双腿呈现出诡异的反向扭曲。 “这一脚,是替秦川还你的。” 陆宴庭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还有,刚才清秋说了,你的腿不配站着。那就跪着吧,跪着去监狱里忏悔。” 这时,几名突击队员冲了过来,将像死狗一样的莫云深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带走!” 莫云深被拖走时,眼神依然死死盯着沈清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没完……还没完……曼陀罗……花开不败……” 沈清秋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 曼陀罗。 虽然抓住了雕刻师(莫云深),消灭了收藏家(李鬼),但这仅仅是这个庞大地下组织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核心——那个所谓的“Level 1”甚至更高层级的人,还没有露面。 “怎么?还在担心?” 陆宴庭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了她背后的伤痕。 “我在想他说的话。”沈清秋拢了拢外套,上面带着陆宴庭特有的烟草和硝烟味,让她感到安心,“花开不败……这或许是某种暗号。” “不管是什么花,只要是毒花,我就连根拔起。” 陆宴庭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回走,“现在的任务,是回家。你的手在抖,你需要休息。” 沈清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确实,刚才那场极限手术和现在的心理博弈,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肾上腺素。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走吧,陆局。”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吃京海的小笼包了。” ------------ 第二十四章 沉船:深海里的那个吻 “警报!警报!动力舱受损!船体即将发生倾斜!” 就在两人刚走出动力舱没多远,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艘游轮。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闷响从船底传来,整艘“波塞冬号”猛地一震,随即开始剧烈摇晃。 “怎么回事?!”沈清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陆宴庭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自毁装置!莫云深那个疯子,在动力炉里安装了定时炸弹!一旦他被捕或者心跳停止,就会触发!” “该死!这艘船要沉了!” 船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无数的管道爆裂,蒸汽和海水倒灌进来。 “快!去甲板!突击队的直升机在那!” 陆宴庭拉着沈清秋的手,在倾斜的走廊里狂奔。 此时的游轮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原本那些衣冠楚楚的富豪们,此刻为了争夺逃生通道,互相践踏,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人性的丑恶在灾难面前暴露无遗。 “救命!救救我!”一个贵妇被人群推倒,向沈清秋伸出手。 沈清秋刚想去拉,却被一股巨大的水流冲开。 海水涌入的速度太快了! “别管了!走!”陆宴庭大吼一声,单手抱起沈清秋,避开涌来的海水,顺着楼梯向上攀爬。 当他们终于冲到顶层甲板时,船体已经倾斜了接近45度。 大部分突击队员和秦川已经被第一批直升机接走了。但因为船体倾斜角度过大,剩下的直升机无法降落,只能抛下软梯。 “抓住软梯!” 陆宴庭指着悬在半空中的绳梯大喊。 风浪太大了,直升机在空中摇摆不定,软梯也随之剧烈晃动。 沈清秋抓住机会,一把抓住了软梯的末端。 “陆宴庭!快!”她回头喊道。 就在这时,一根巨大的断裂桅杆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两人砸了下来! “小心!” 陆宴庭瞳孔骤缩,猛地推了沈清秋一把,将她推向软梯上方。 “轰!” 桅杆重重地砸在陆宴庭身后的甲板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甲板砸塌了一大块。陆宴庭脚下一空,整个人随着坍塌的碎片向下滑落! “陆宴庭!!!” 沈清秋撕心裂肺地尖叫,她松开一只手,拼命向下探去,“抓住我的手!” 陆宴庭在千钧一发之际,单手扣住了甲板断裂的边缘,身体悬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方几十米处。 下面,是吞噬一切的深渊漩涡。 “清秋,别管我!快爬上去!”陆宴庭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那块断裂的钢板边缘锋利如刀,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我不放!死也不放!” 沈清秋红着眼,将自己的身体挂在软梯上,倒挂金钩,拼尽全力抓住了陆宴庭的手腕。 那一刻,两人的手在空中紧紧相扣。 就像是两块磁铁,死死吸附在一起。 “你说过的!要一起回家!”沈清秋的泪水混合着海风砸在陆宴庭的脸上,“你要是敢松手,我就陪你跳下去!” 看着那双绝望却坚定的眼睛,陆宴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女人,真的说到做到。 “傻瓜……” 陆宴庭深吸一口气,借着沈清秋的拉力,腰腹猛地发力,像是一头矫健的猎豹,猛地向上一窜,另一只手抓住了软梯的横杠。 两人终于都挂在了软梯上。 直升机迅速拉升,带着两人离开了即将沉没的巨轮。 悬在半空中,脚下是波塞冬号缓缓沉入海底的壮观景象,巨大的漩涡卷起千堆雪。 劫后余生。 陆宴庭喘着粗气,看着身边的沈清秋。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狼狈不堪,但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刚才为什么不松手?”陆宴庭大声问,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因为你的骨相告诉我,你是个长命百岁的祸害。”沈清秋大声回怼,眼角却挂着泪,“祸害遗千年,我才不信你会死!” 陆宴庭笑了。 在这万米高空,在摇晃的软梯上,他突然单手扣住沈清秋的后脑勺,也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海水的咸味,带着鲜血的腥味,更带着生死与共的炽热。 直升机上的驾驶员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吹了个口哨,默默地拉高了机头,向着东方的曙光飞去。 …… 三天后,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沈清秋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削苹果。她的手虽然还是那么稳,但手腕上却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为了拉住陆宴庭时留下的拉伤。 门被推开。 陆宴庭吊着一只胳膊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盒小笼包。 “刚出锅的,城南那家,排了一个小时队。” 他把小笼包放在床头,自然地拿过沈清秋手里的苹果,“我来削,别伤了手。” “秦川怎么样了?”沈清秋问。 “手术很成功,取出的那个信号器已经被技术科拿去分析了。这小子命大,已经在隔壁病房调戏小护士了。”陆宴庭笑着说。 沈清秋松了口气。 “那莫云深呢?” 陆宴庭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微沉。 “他疯了。” “疯了?” “嗯。回到局里刚审讯了一半,他就开始胡言乱语,说看见了无数的骷髅在爬。精神鉴定结果是重度精神分裂。可能是……药物反噬。” 陆宴庭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不过,在他疯之前,他吐露了一个坐标。” “哪里?” “金三角,无人区。”陆宴庭看着窗外,“那里,可能是曼陀罗真正的老巢——‘伊甸园’。” 沈清秋咬了一口苹果,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伊甸园?”她冷笑一声,“那种地方,只配叫乱葬岗。” “等伤好了,我们去踏平它。” 陆宴庭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什么事?” “顾金。”陆宴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顾氏集团破产了。顾金……在监狱里自杀了。” 沈清秋愣了一下。 她接过报纸,看着上面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顾金,即便是在入狱照里,依然能看出那种深入骨髓的颓废和绝望。 “死了?” “嗯。用牙刷柄磨尖了,刺穿了颈动脉。”陆宴庭淡淡道,“他在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我对不起我的骨头。” 沈清秋沉默良久,最终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尘归尘,土归土。” 她看向窗外的阳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不管是顾金,还是雕刻师,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陆局,我们的路,还长着呢。”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岁月静好。 但在看不见的阴影里,一朵新的曼陀罗花,正在悄然绽放。 ------------ 第二十五章 蜡像馆惊魂:泣血的睡美人 京海市的初冬,寒风裹挟着枯叶,在柏油马路上卷起萧瑟的漩涡。距离“波塞冬号”沉船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虽然“雕刻师”莫云深已经疯了,顾金也已身死,但笼罩在京海市上空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那个名为“曼陀罗”的庞大地下组织,就像是一株被砍断了主干的毒草,地下的根系依然在黑暗中疯狂蔓延,伺机长出新的毒瘤。 今夜,京海市最大的“云端艺术中心”灯火通明。 一场名为“永恒的凝视”的世界级蜡像艺术展,正在这里盛大开幕。 作为京海市的新晋红人,不仅因为“S”级专家的身份,更因为在那场震惊全球的跨国大案中的卓越表现,沈清秋收到了主办方的特邀函。 当然,她身边少不了那位形影不离的护花使者——陆宴庭。 “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刚走进大厅,沈清秋就皱了皱眉。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气质高贵冷艳。但她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闻到了什么常人难以察觉的气息。 “怎么?有尸臭?”陆宴庭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宽肩窄腰,领口微敞,透着一股斯文败类的禁欲感。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 “不,太香了。” 沈清秋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展厅中央那些栩栩如生的蜡像上,“这种甜腻的脂粉香,通常是为了掩盖另一种味道——油脂腐败的味道。” 展厅内宾客云集,大多是京海市的名流显贵。他们端着香槟,穿梭在那些历史名人、影视巨星的蜡像之间,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各位来宾,欢迎来到‘永恒的凝视’。” 聚光灯骤然亮起,打在展厅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玻璃展柜上。 主办方是一位留着长发的艺术家,名叫齐白,此刻正一脸狂热地站在展柜旁。 “今晚,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封山之作——《沉睡的新娘》。” 随着红布缓缓揭开,全场爆发出惊叹声。 玻璃柜中,是一张铺满鲜花的复古婚床。床上躺着一个身穿洁白婚纱的“少女”。 她闭着双眼,双手交叠在胸前,睫毛长而卷翘,皮肤白皙透亮,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她的神态安详而圣洁,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美梦,随时都会醒来。 太逼真了。 逼真到让人产生了一种恐怖谷效应。 “天哪!这简直是活人!” “齐大师的手艺真是登峰造极!” “这皮肤的质感,绝了!” 赞美声不绝于耳。 但沈清秋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死死盯着那个“蜡像”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条极细的项链,紧紧勒在皮肤上。而在项链的边缘,沈清秋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凹陷。 **【视觉通感·骨骼透视】** 在她眼中,那层精美的“蜡皮”逐渐虚化。 *胸锁乳突肌呈强直性收缩状态——这绝不是睡眠中该有的松弛,这是……死前的极度挣扎。* *下颌骨咬合紧密,甚至导致颞下颌关节脱位——她在死前咬碎了自己的牙齿?* *最重要的是……她的胸廓起伏虽然静止,但肋骨的排列间隙……* “不对!” 沈清秋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不顾形象地冲向展台。 “清秋?”陆宴庭一愣,随即眼神一凛,迅速跟上,并向隐藏在暗处的秦川(现已归队,升任副支队长)打手势。 “别碰它!”沈清秋大喊一声。 正准备伸手去触摸蜡像以示证明的齐白被吓了一跳,不悦地皱眉:“沈小姐,这是艺术品,请保持距离。” “艺术品?” 沈清秋冷笑一声,指着那个玻璃柜的上方。 那里安装着几盏高功率的射灯,为了营造舞台效果,灯光正如火如荼地炙烤着展柜内部。 “如果这是蜡像,在这么高温度的射灯下,应该表面微融,泛出油光。但你看她的眼角。” 众人下意识地看去。 只见那“新娘”紧闭的眼角,竟然渗出了一滴红色的液体。 起初是一滴,紧接着是两滴,三滴…… 红色的液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婚纱上,瞬间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蜡像……哭了?”有人惊恐地喊道。 “那是血泪!”沈清秋厉声道,“关灯!快关灯!温度太高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温度的持续升高,那层覆盖在尸体表面的特制“蜡壳”终于承受不住内部气体膨胀的压力。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 “新娘”原本完美的脸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块脸部的“蜡皮”脱落下来,掉在枕头上。 露出了下面…… 一张已经开始呈现巨人观、布满尸斑、眼球暴突的死人脸! “啊——!!!” 尖叫声瞬间炸裂,穿透了整个艺术中心。 原本优雅的贵妇们吓得瘫软在地,手中的香槟杯摔得粉碎。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们更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尸体!是尸体!” 齐白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打颤:“不……不可能……我明明用的是最好的硅胶和蜡……怎么会……” “不准动!” 陆宴庭一个箭步冲上台,直接将齐白按在地上,掏出手铐,“警察!所有人封锁现场!不许出入!” 秦川带着便衣迅速控制了各个出口。 沈清秋没有理会周围的混乱。她走到那个已经破裂的展柜前,不顾那股瞬间弥漫开来的恶臭,戴上手套,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具尸体暴露出来的颧骨。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黏腻。 **【触觉通感·尸语者】** *死亡时间不超过72小时。* *尸僵已经缓解,正在进入腐败期。* *全身骨骼……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沈清秋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发现这具尸体的姿态之所以如此“安详”,是因为她的四肢骨骼全都被打断了,然后用钢丝在内部重新固定,摆成了这个姿势。 而在尸体的锁骨位置,也就是那条项链掩盖的皮肤下,刻着一个小小的、诡异的图案。 不是曼陀罗。 而是一根……牵线木偶的丝线。 “陆局。”沈清秋转过身,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这不是普通的杀人藏尸案。” “这是‘傀儡戏’。” “曼陀罗的第二个核心成员——‘傀儡师’,出现了。” …… 半小时后,警戒线拉起。 法医科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具“蜡像尸体”搬运出来。 沈清秋站在展厅的角落里,看着那个被按在地上的“艺术家”齐白。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齐白哭得眼泪鼻涕横流,“这具蜡像不是我做的!是一个神秘买家送来参展的!他说这是为了致敬我的风格!我看做得太好了,就……就把它当成了压轴作品!” “神秘买家?”陆宴庭冷冷地盯着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邮件联系!他自称……‘P’。” P。 Puppet(傀儡)。 沈清秋看着那具被抬走的尸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因为就在刚才,她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那个死者的面部骨骼轮廓,虽然因为腐败有些变形,但那个眉弓的高度,那个鼻梁的弧度…… 像极了最近正在风头上的某位当红女星。 “陆宴庭,”沈清秋拉住陆宴庭的袖子,低声道,“快查一下,当红小花旦‘苏小暖’的行踪。我有种预感……死的人是她。” 陆宴庭脸色一变,立刻拨通了电话。 几秒钟后,他放下手机,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小暖的经纪人说,她三天前去参加了一个封闭式的‘身心灵修’夏令营,失去了联系。” “灵修?”沈清秋冷笑,“我看是‘送命’吧。” “这个傀儡师,比雕刻师还要疯。” 沈清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雕刻师只是玩骨头,而这个傀儡师……他是在把活人变成玩偶。” “而且,他在向我们挑衅。” 沈清秋指了指展柜底部。 那里用血红色的颜料写着一行小字,刚才被婚纱裙摆挡住了,现在尸体移开才露出来: 【S小姐,这只是第一个娃娃。我的剧场,缺一个女主角。你……愿意来试镜吗?】 ------------ 第二十六章 剥蜡:封印在琥珀里的尖叫 京海市刑侦局,法医解剖中心。 凌晨两点的解剖室,温度恒定在18摄氏度,冷得刺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那具从蜡像馆带回来的“睡美人”正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美丽。 蜡皮因为搬运和温度变化,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了下面斑驳的尸斑和腐烂的皮肉,像是一个正在融化的噩梦。 沈清秋穿着全套防护服,手里握着一把特制的加热解剖刀。 “开始剥离。”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职业的冷漠与肃穆。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尸检。这是一次“拆弹”。凶手将尸体封印在蜡壳里,每一刀下去,都要小心翼翼,以免破坏关键的骨骼证据。 “呲——” 加热的刀刃切开胸口的蜡层,发出一阵类似烤肉油脂爆裂的声响,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腥味。 站在一旁协助的秦川忍不住胃里翻涌,强压着恶心:“沈老师,这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材质?怎么这么……香?” “是尸油混合了蜂蜡,还有……大量的迷迭香精油。” 沈清秋手下的动作未停,“迷迭香在西方传说中是用来纪念死者的,也有‘保持记忆’的寓意。凶手在制作这具‘人偶’时,充满了仪式感。” 随着大块的蜡层被剥离,死者的真容逐渐显露。 正如沈清秋所料,这就是那个失踪了三天的当红女星,苏小暖。 只是此刻的她,四肢扭曲成一种反关节的角度,被隐藏在体内的钢丝强行固定。 “畜生!”秦川一拳砸在墙上,“好好一个大活人,硬生生被折腾成这样!” “别急着骂,更残忍的在后面。” 沈清秋的目光锁定了死者的喉咙部位。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了那个让死者呈现出“微笑”表情的东西。 那是一根极细的、透明的鱼线。 鱼线穿透了死者的嘴角,绕过耳后的乳突骨,一直连接到后脑勺,像提线木偶一样,强行提拉起她的嘴角。 “她在死前,被迫保持微笑。” 沈清秋闭上眼,【视觉通感】瞬间发动。 在她脑海中,解剖台上的尸体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 **【场景回溯·死亡重演】** *黑暗的房间,四周全是镜子。* *苏小暖被绑在椅子上,意识清醒,但无法动弹——体内检测出了大剂量的肌松药。* *凶手站在她身后,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笑一笑,我的新娘。这可是你最美的时刻。”* *然后,冰冷的针穿透了她的脸颊……* “她在被封入蜡层的时候,还活着。” 沈清秋睁开眼,声音颤抖,“她的肺部有微量的蜡质颗粒吸入。这意味着,当热蜡浇筑在她脸上时,她还在呼吸。” “她是在极度的恐惧、窒息和高温烫伤中,一点点死去的。” “而凶手,就在旁边,欣赏着她变成‘永恒’的过程。” 解剖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已经不是变态能形容的了,这是恶魔。 “陆局。” 沈清秋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站在观察窗外的陆宴庭。 陆宴庭推门而入,脸色阴沉得可怕。 “查到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苏小暖失踪前参加的那个‘灵修营’,名叫‘镜中花’。地点在京海市郊的一座私人庄园里。” “庄园的主人,是一个名叫‘阿波罗’的外籍心理医生。” “阿波罗?”沈清秋眯起眼,“太阳神?也是……光明的伪装者。” “而且,”陆宴庭顿了顿,“我们在苏小暖的社交账号私信里,发现了一封未读邮件。发送时间是她失踪前一天。” 陆宴庭将手机屏幕递给沈清秋。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是一只精美的、穿着芭蕾舞裙的八音盒人偶。但人偶的脸,竟然和沈清秋长得一模一样! 文字是:【她是完美的,但你是瑕疵品。想知道如何变得完美吗?来镜中花,我教你。】 “他在用我做诱饵。”沈清秋的手指收紧,“他故意让苏小暖整容成我的样子,或者是模仿我的气质,然后……杀了她。” “这是在告诉我:所有模仿我的人,都得死。只有我,才是他唯一的‘女主角’。” “这个疯子!”秦川怒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让我入局。” 沈清秋脱下沾满蜡屑的手套,走到洗手池边,用力地冲洗着双手,仿佛要洗掉那股并不存在的尸臭味。 水流哗哗作响。 沈清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冷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既然他想演戏,那我就陪他演。” 沈清秋关上水龙头,转身看向陆宴庭,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陆宴庭,我要去那个‘镜中花’庄园。” “不行!”陆宴庭断然拒绝,“那是龙潭虎穴!那个‘阿波罗’很可能就是傀儡师!你去就是送死!” “我不去,怎么抓他?” 沈清秋走到陆宴庭面前,伸手理了理他的领带,语气温柔却坚定,“别忘了,我是最好的‘伪装者’。既然他想要一个完美的女主角,那我就给他一个。” “而且……” 她踮起脚尖,在陆宴庭耳边低语,“我有你做我的‘后台’,怕什么?” 陆宴庭看着她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中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就像他拦不住飞蛾扑火,因为这只飞蛾,本身就是火。 “好。” 陆宴庭深吸一口气,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充满了占有欲和不安。 “但我有个条件。” 一吻终了,陆宴庭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带上‘骨传导耳机’。我要24小时听到你的呼吸声。一旦你的心跳异常,哪怕是把那个庄园炸平,我也会冲进去。” “成交。”沈清秋笑了。 这一夜,京海市的暗流涌动。 而在市郊那座隐没在浓雾中的“镜中花”庄园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他手里拿着一把精细的刻刀,正在雕刻一个木偶的脸。 那张脸,赫然是沈清秋的模样。 “快了……快了……” 男人痴迷地抚摸着木偶的脸颊,“真正的女神,就要降临了。” ------------ 第二十七章 镜中花:满是“沈清秋”的房间 两天后。 京海市郊,雾隐山。 这里常年云雾缭绕,植被茂密,是一处天然的氧吧,也是富豪们趋之若鹜的避世圣地。“镜中花”灵修庄园,就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深林之中。 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缓缓驶入庄园大门。 沈清秋坐在后座,脸上戴着墨镜,一身香奈儿高定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铂金包。此时的她,化名为“林小姐”,一位来自南方的富家千金,因为整容失败和情感创伤,慕名来寻求心灵慰藉。 “林小姐,到了。” 司机(由秦川乔装)恭敬地打开车门。 沈清秋下车,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看似迷茫、实则正在飞速扫描四周的眼睛。 庄园的建筑风格极其怪异。 所有的外墙都贴满了反光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看清内部的结构,仿佛整个庄园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扭曲的树影。 “欢迎来到镜中花。” 两名穿着白色长袍、赤着脚的侍女迎了上来。她们脸上挂着标准得近乎僵硬的微笑,眼神空洞。 “林小姐,阿波罗导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清秋微微点头,跟在侍女身后走进庄园。 刚一踏入大厅,她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 大厅里没有任何家具,四周、天花板、地面,全部都是镜子!无数个“沈清秋”在镜子里重叠、反射,让人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和空间感。 “这是为了打破‘自我’的边界。”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镜子的尽头,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毫无杂质的白色亚麻长袍,金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五官深邃立体,如同一尊行走的希腊雕塑。尤其是那双眼睛,湛蓝如海,仿佛能包容世间所有的罪恶。 阿波罗。 也就是……傀儡师? 沈清秋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视觉通感·微表情扫描】** *瞳孔放大——他在兴奋,看到猎物入网的兴奋。* *嘴角上扬的角度完美对称——经过训练的职业假笑。* *但他走路的姿势……* 沈清秋眯起眼。 *重心微倾,脚步轻盈无声——这是长期练习舞蹈或者……操纵悬丝木偶留下的习惯。* “阿波罗导师。”沈清秋装作羞涩地低下头,声音怯懦,“我……我想找回真正的自己。” “每个人都是迷失的羔羊。” 阿波罗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那只手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林小姐,你的骨相……很美。” 阿波罗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滑过沈清秋的脸颊,“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恐惧。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变老?还是害怕失去?” “我害怕……变成别人的影子。”沈清秋按照剧本说道。 “不,在这里,你将成为永恒的真理。” 阿波罗收回手,打了个响指,“带林小姐去她的房间。今晚的‘新生仪式’,她是主角。” …… 沈清秋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房间里依然全是镜子。 但最让沈清秋感到毛骨悚然的,不是镜子,而是房间里的陈设。 床上、桌上、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偶。 这些人偶有的是陶瓷的,有的是木头的,还有的是……硅胶的。 它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摆着不同的姿势,但它们都有着同一张脸—— 沈清秋的脸! 成百上千个“微缩版沈清秋”,用那一双双玻璃眼珠,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真沈清秋。 这种视觉冲击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心理素质稍差的人当场崩溃。 “滋滋——清秋,你看到了什么?” 耳蜗深处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了陆宴庭焦急的声音。他通过沈清秋佩戴的隐形摄像头,也能看到这一幕。 “全是……我。”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走到一个陶瓷人偶面前,伸手拿起它。 人偶做工极精细,甚至连她左耳垂上那颗极小的黑痣都还原了。 “他在监视我。很久了。” 沈清秋冷冷道,“这些不是普通的人偶。这是他的‘练习作’。” “他在练习怎么把我拆解,再重新组装。” 突然,沈清秋的手指在人偶的背部摸到了一个开关。 她按了下去。 “咔哒。” 人偶的嘴巴张开,发出了僵硬的机械音: “救命……救命……” 那声音,分明是苏小暖的声音! 沈清秋猛地松手,人偶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而在碎裂的陶瓷躯壳里,滚出了一截……干枯的指骨。 那是真正的人骨! “他在用死者的骨头做人偶的支架!”沈清秋的声音瞬间结冰。 “陆宴庭,定位我的位置。这个庄园的地下,绝对有一个尸骨加工厂。” “收到!突击队已经就位,只要你一声令下……” “不急。”沈清秋打断他,“今晚的‘新生仪式’才是关键。如果不抓现行,他可以说这些是艺术品。我要让他当着所有信徒的面,露出獠牙。” 夜幕降临。 庄园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 两名侍女推开了房门,手里捧着一套洁白如雪的……婚纱。 “林小姐,仪式开始了。” “请换上这件圣衣。阿波罗导师说,今晚,你将成为他最完美的新娘。” 沈清秋看着那件婚纱,款式竟然和之前蜡像馆里苏小暖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是死亡的预告函。 “好啊。” 沈清秋接过婚纱,嘴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 她在镜子前缓缓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贴身藏着的几把柳叶刀。 “告诉阿波罗,我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新婚之夜。” 镜子里,无数个“沈清秋”仿佛同时露出了死神般的微笑。 ------------ 第二十八章 提线木偶的婚礼 午夜十二点,镜中花庄园的“新生大厅”。 这原本应该是一座神圣的礼堂,此刻却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并没有传统的电灯,数千根白色的蜡烛在镜面墙壁的折射下,营造出一片晃眼的光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曼陀罗花香,这种香味混合了某种致幻剂,让在场的数百名“信徒”眼神迷离,如同梦游般轻轻摇晃着身体。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脸上戴着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像是一群等待灵魂注入的空壳。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响起。 大厅尽头的圣坛上,阿波罗(傀儡师)正张开双臂,宛如拥抱世界的救世主。他身后的背景墙是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玻璃后隐约可见无数悬垂的丝线,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 “孩子们,吉时已到。” 阿波罗的声音通过环绕立体声传遍大厅,带着某种催眠的频率,“今晚,我们将见证一位迷途的羔羊,褪去凡胎,化为永恒的圣洁。” “有请……我们的新娘。” 两扇巨大的镜门缓缓打开。 沈清秋穿着那件属于死者苏小暖的婚纱,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婚纱很美,裙摆铺散开来如同盛开的百合。但在【视觉通感】的扫描下,沈清秋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件婚纱的腰部和肩部内衬里,藏着极细的金属骨架。 那是用来强制固定姿态的“刑具”。 一旦穿上,人就像是被套进了模子里,只能保持挺拔、优雅,哪怕骨头断了也不能弯腰。 “呼……吸……” 沈清秋调整着呼吸频率,通过骨传导耳机向外传递信号:“陆宴庭,空气里有氟烷(麻醉气体),浓度不高,但长期吸入会导致肌肉松弛。让突击队全部佩戴防毒面具。” “收到。”陆宴庭的声音紧绷得像是一根弦,“狙击手已经就位。但我看不到你的正脸,全是镜子反射的虚像。” “没事,我会给你创造机会。” 沈清秋在红毯上缓缓前行。两侧的信徒们纷纷跪下,向她伸出双手,仿佛在膜拜一尊神像。 这种疯狂的个人崇拜,让沈清秋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终于,她走到了圣坛前。 阿波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 “太美了……简直是完美的骨架。”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空气描摹着沈清秋的轮廓,“林小姐,不,应该叫你……S小姐。你穿上这件婚纱,比那个苏小暖美一万倍。” 沈清秋抬起头,虽然脸上依然保持着伪装的怯懦,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导师,这就是新生吗?”她轻声问。 “是的,这就是新生。” 阿波罗从圣坛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托盘。 托盘里放着的不是戒指,而是一套……银色的指套,以及一顶连着无数透明丝线的“皇冠”。 “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人的意志是软弱的,肢体是笨拙的。” 阿波罗拿起那顶皇冠,声音变得狂热,“只有把身体交给‘神’来操控,你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动作,跳出最绝美的舞蹈。” “来,戴上它。让我的丝线,成为你的神经。”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皇冠闪烁着寒光。 沈清秋看得真切。那皇冠的内圈,布满了细小的倒钩。一旦戴上,倒钩就会刺入头皮,锁死在颅骨上。而那些丝线,则是高强度的纳米切割线,能轻易切断人的肌肉。 这是一场名为“加冕”的极刑。 “怎么?你在发抖?” 阿波罗停在沈清秋面前,微笑着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别怕,只是疼一下。之后,你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 “我不是在发抖。” 沈清秋突然抬起头。 原本怯懦迷茫的眼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手术刀般锋利的冷冽。 “我只是在笑。” “笑?”阿波罗一愣。 “笑你的剧本太老套,笑你的审美……太低级。” 沈清秋的声音在大厅里清晰回荡,不再伪装。 “阿波罗,你以为给人套上绳子就是艺术?那不过是没断奶的孩子在玩布娃娃。” “真正的控制,不是靠线,而是靠——这里。” 沈清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还有,”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这件婚纱的胸围改小了三厘米,勒得我肋骨疼。差评。” 全场死寂。 那些原本跪拜的信徒们都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个“圣洁的新娘”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阿波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化作狰狞的暴怒。 “你在耍我?!” “是啊,耍你很好玩吗?”沈清秋耸了耸肩。 “找死!” 阿波罗猛地一挥手。 “咔哒!” 机关启动的声音。 圣坛周围的地板突然裂开,十几具穿着芭蕾舞裙的“人偶”弹射而出。 不,那不是普通的人偶。 那是用真人尸骨制成的、被丝线操控的“尸傀”!她们的手脚关节被金属加固,指尖装上了锋利的刀片,在阿波罗手指的牵引下,以一种诡异而迅猛的速度,向沈清秋扑来! “既然你不肯乖乖当新娘,那就当我的标本吧!” “动手!” 沈清秋大喝一声,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抬起。 “唰——” 寒光一闪。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些尸傀冲了上去。 手中的柳叶刀在烛光下划出一道道银色的残影。 一场活人与死人、自由意志与提线木偶的对决,在镜中花的世界里瞬间爆发! ------------ 第二十九章 崩坏的圣洁与手术刀 “铮——!” 金属碰撞的火花在沈清秋眼前炸开。 一具尸傀的利爪擦着她的鼻尖划过,削断了她的一缕长发。那尸傀的动作极其违背人体工学,手臂竟然能向后反折180度进行攻击,完全没有骨骼限制的顾虑。 “这就是你的‘完美艺术’?一堆烂骨头!” 沈清秋身形如电,一个滑铲避开攻击,手中的柳叶刀精准地切入尸傀的膝关节缝隙。 **【解剖学·弱点锁定】** *髌韧带切断!* *侧副韧带切断!*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最极致的解剖效率。 “咔嚓。” 那具尸傀的双腿瞬间失去支撑,像一滩烂泥一样跪倒在地。 “什么?!”阿波罗站在圣坛上,十指飞速舞动,试图控制其他尸傀包抄,但沈清秋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游鱼,在那些僵硬的攻击中穿梭自如。 她太了解骨头了。 只要看一眼尸傀的起手式,她就能预判出关节的运动轨迹和极限角度。 “陆宴庭!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沈清秋一脚踹飞一具尸傀的头颅,对着空气大喊。 “来了!” “轰——!!!” 一声巨响。 庄园大厅那全玻璃的穹顶突然炸裂。 无数碎玻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黑色的身影顺着索降绳从天而降,正是陆宴庭。他单手持枪,尚在半空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 三名正准备偷袭沈清秋的尸傀被精准爆头,黑色的机油和防腐液喷溅而出。 “抱歉,这个玻璃顶太硬了,多装了点炸药。” 陆宴庭落地,一个翻滚卸力,稳稳地挡在沈清秋身前。他一身特战服,杀气腾腾,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压制着四周试图冲上来的疯狂信徒。 “突击队!破窗!一个不留!” 随着陆宴庭的命令,四周的反光玻璃墙壁同时被爆破。 “哗啦啦——” 镜中花的世界瞬间崩塌。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入大厅,催泪瓦斯和闪光弹齐飞。 “啊——我的眼睛!” “救命!神啊救救我!” 原本神圣的礼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场。那些被洗脑的信徒在混乱中四散奔逃,互相践踏。 阿波罗看着自己精心搭建的王国毁于一旦,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癫狂。 “毁了……你们毁了我的剧场……” “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来陪葬吧!” 阿波罗猛地扯断了手中的丝线,按下了圣坛上的一个红色机关。 “轧轧轧——” 沉闷的机械声从地下传来。 只见大厅四周的那些镜子突然翻转,露出了后面黑洞洞的枪口——那是全自动防御机枪塔! “小心!”沈清秋瞳孔骤缩,猛地将陆宴庭扑倒在地。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风暴横扫全场。 无论是特警还是信徒,在这一刻都成了无差别的攻击目标。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袍,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疯子连自己人都杀!”陆宴庭咬牙切齿,护着沈清秋滚到一个大理石柱后。 “他是傀儡师,在他眼里,这些人本来就是消耗品。” 沈清秋喘着粗气,看着圣坛上那个在弹雨中狂笑的身影。 阿波罗并没有躲避,因为他所在的圣坛升起了一圈防弹玻璃罩。他就站在那里,像是在欣赏一场盛大的死亡烟火。 “必须切断他的控制中枢!” 沈清秋透过弹雨,目光死死锁定着阿波罗双手的位置。 虽然丝线断了,但他手上戴着一副充满科技感的数据手套。他在通过手势操控那些机枪塔! “我去引开火力,你找机会狙掉他的手!”陆宴庭换上一个新的弹夹,眼神决绝。 “不行!机枪塔有红外追踪,你出去就是筛子!” 沈清秋一把拉住他。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冷静下来。 **【场景构筑·反射角计算】** 这个大厅虽然镜子碎了很多,但依然有无数的残片挂在墙上、地上。 光线……折射…… “陆宴庭,给我那把信号枪。”沈清秋突然睁开眼,指了指陆宴庭腰间。 “你要干什么?” “我们要让‘太阳神’,瞎一次眼。” 沈清秋接过信号枪,却没有对准阿波罗,而是对准了大厅正上方那盏还未熄灭的巨大水晶吊灯。 “三、二、一!” “砰!” 一颗高强度的镁光照明弹射出,精准地击中了水晶吊灯的中心。 “呲——轰!” 照明弹在水晶丛中炸开。 那一瞬间,千万片水晶将强光折射、放大。原本昏暗的大厅瞬间亮如白昼,甚至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一万倍! “啊——!!!” 站在高处的阿波罗首当其冲,防弹玻璃虽然能防子弹,却防不了光。他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眼睛。 就是现在! 机枪塔因为强光干扰,红外追踪瞬间失效,枪口开始乱转。 “动手!” 沈清秋和陆宴庭同时冲出掩体。 陆宴庭手中的步枪点射,精准地打爆了几个机枪塔的传感器。 而沈清秋则如同一只白色的猎豹,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向着圣坛飞奔而去。 她的婚纱裙摆被撕裂,露出了修长的双腿,脚下的高跟鞋早就踢掉了,赤足踩在血泊中,却跑出了复仇女神的气势。 “阿波罗!你的戏演完了!” 沈清秋借着冲力,一跃而起,手中的手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 “咔嚓!” 防弹玻璃罩虽然坚硬,但并不是全封闭的。 沈清秋的刀,顺着玻璃罩的通气缝隙,精准地刺入了阿波罗捂着眼睛的——右手手腕! “噗呲!” 鲜血飞溅。 阿波罗的数据手套被钉死在操纵台上。 机枪塔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安静了。 ------------ 第三十章 镜中杀局:谁是真身 “啊——我的手!我的手!” 阿波罗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对于一个傀儡师来说,手就是生命,就是灵魂。此刻,他的右手被一把手术刀死死钉在桌面上,神经被切断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 “怎么?很疼吗?” 沈清秋落在圣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身上的婚纱已经染成了血色,脸颊上也沾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血,但在阿波罗眼中,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比起苏小暖被活活封在蜡像里窒息而死,这点痛算什么?” 沈清秋握住刀柄,猛地一转。 “啊!!!”阿波罗痛得翻白眼,几乎晕厥。 “别……别杀我……” 阿波罗颤抖着,左手偷偷伸向腰间,“我是艺术家……我有豁免权……你们不能杀我……” “艺术家?” 陆宴庭从台阶下走上来,一脚踢飞了阿波罗刚摸出来的微型遥控器。 “去监狱里跟阎王爷谈艺术吧。” 陆宴庭掏出手铐,准备上前抓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嘿嘿……嘿嘿嘿……” 原本痛哭流涕的阿波罗,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低笑。他的身体猛地一缩,竟然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从那件白色的长袍里“滑”了出来! “缩骨功?!”陆宴庭大惊。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阿波罗! 那是一个穿着仿真皮套的侏儒替身! 真正的阿波罗,一直藏在圣坛后面的镜子迷宫里! “欢迎来到我的‘镜花水月’。” 阿波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重重回音,让人根本分不清方向。 “刚才陪你们玩的,只是我的一个小玩具。S小姐,你以为你赢了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轰隆隆——” 圣坛后方的墙壁突然翻转,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 迷宫内部,由数百面巨大的落地镜组成。这些镜子不仅能反射光线,还在不断地移动、旋转。 沈清秋和陆宴庭对视一眼。 “追!”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迷宫。如果不抓住真身,这个疯子还会害死更多人。 一进入迷宫,视觉瞬间失效。 到处都是沈清秋和陆宴庭的倒影。无数个影子在晃动,让人头晕目眩。 “小心,这些镜子有问题。” 沈清秋背靠着陆宴庭,警惕地看着四周,“这些是特制的凹凸镜,会改变物体的距离感和形状。而且……” “嗖!” 一道极细的破空声。 一根透明的丝线从镜子缝隙中射出,擦着陆宴庭的颈动脉飞过,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在暗处偷袭!”陆宴庭举枪警戒,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打。所有的镜子里都有阿波罗的影子在闪动。 “别慌。他在动,就会有声音。” 沈清秋闭上眼。 在这光怪陆离的视觉欺骗中,唯有听觉和骨感是真实的。 **【听觉通感·声纳定位】** *左前方30度……那是回声。* *右后方……那是风声。* *真正的声音源在……* “他在上面!” 沈清秋猛地睁眼,手中的柳叶刀向上甩出。 “叮!” 刀锋击中了一面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镜子。 镜子碎裂,露出了藏在上面的通风管道口。阿波罗的身影一闪而过。 “被发现了?真是敏锐的小猫咪。” 阿波罗的声音透着恼怒。他猛地拉动一根主控线。 “咔咔咔!” 四周的镜子突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破碎的镜片如同刀雨般落下。同时,迷宫的地板开始倾斜,下面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绞肉机! “他想把我们绞碎!”陆宴庭一手抓住了一根横梁,另一只手死死拉住沈清秋。 “陆宴庭!看那面最大的镜子!” 沈清秋指着迷宫中央那面唯一没有碎裂、反而正在缓缓后退的巨大镜子。 “那是单向防弹玻璃!他在那后面操控!” “距离太远,又是防弹玻璃,打不穿!”陆宴庭咬牙。 “不,只要找到共振点……”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把特制的音叉(之前在拍卖会赢来的战利品)。 她用力敲击音叉,然后将其贴在身旁的一块镜片上。 “嗡——” 高频的声波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阿波罗!你最引以为傲的是‘完美’,对吗?” 沈清秋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大喊,“那你知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玻璃吗?任何玻璃,都有它的‘死穴’!” 她在赌。 赌阿波罗为了追求视觉效果,用了那种虽然坚硬但脆性极高的水晶玻璃。 随着音叉频率的调整,那面巨大的镜子突然开始微微颤抖。 “就是现在!陆宴庭!打镜子的右上角!三分之一处!” 那是沈清秋计算出来的应力集中点。 “砰!” 陆宴庭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那个点。 原本连炸药都未必能炸开的防弹玻璃,在声波共振和点打击的双重作用下—— “哗啦——!!!” 一声脆响,整面巨大的镜子瞬间崩解成无数粉末! 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控制室,以及……一脸惊恐、手里还拿着红酒杯的真正阿波罗。 “不……这不科学!”阿波罗尖叫。 “这叫物理学。” 沈清秋借着陆宴庭的手臂力量,像一只飞燕般跃过绞肉机,冲进控制室。 阿波罗想跑,但已经晚了。 沈清秋一把揪住他那头金色的长发,将他的脸狠狠按在了满是玻璃渣的控制台上。 “啊——我的脸!我的脸!” 阿波罗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容貌,此刻感受着玻璃渣刺入皮肤,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你不是喜欢镜子吗?” 沈清秋抓起一块尖锐的镜片,抵在他的喉咙上。 “现在,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被恐惧扭曲的嘴脸,到底有多丑陋。” “这就叫——原形毕露。” 陆宴庭随后赶到,枪口顶住了阿波罗的太阳穴。 “游戏结束了,傀儡师。” 随着阿波罗的落网,庄园内的机关全部停摆。 特警队冲了进来,开始清理残局。 废墟之上,沈清秋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刚才那一连串的极限操作,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陆宴庭收起枪,走到她身边,也不顾地上的脏乱,直接坐下,将她揽入怀中。 “赢了。”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清秋靠在他怀里,看着满地的镜子碎片。 在那些碎片里,她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豪门弃妇,也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法医专家。 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为了正义可以拼尽全力的——画骨师。 “陆局,”她轻声说,“我想回家洗个澡。” “好,我们回家。”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阿波罗那个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 一条自动发送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曼陀罗核心成员确认折损。启动‘S计划’。目标:京海市博物馆。执行人:……】 沈清秋瞥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 执行人的代号是—— 【画皮】。 ------------ 第三十一章 画皮前奏:剥下你的脸,做我的 京海市的雨季似乎格外漫长。 自从“镜中花”庄园被捣毁后,已经过去了一周。阿波罗(真名:杰森·维尔德)虽然被捕,但他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整日缩在看守所的墙角,对着空气比划着某种诡异的手势,嘴里念叨着:“别过来……别剥我的脸……” 显然,在曼陀罗组织内部,即使是身为核心成员的阿波罗,也有着让他灵魂颤栗的恐惧对象。 那个代号——【画皮】。 此时,京海市的一处私密安全屋。 壁炉里的火光跳动,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沈清秋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膝盖上盖着陆宴庭的大衣。她并没有在休息,而是对着面前投影屏上的一张古老羊皮卷发呆。 那是技术科从阿波罗的加密云端里恢复出来的唯一一份关于“画皮”的资料。 “看出了什么?” 陆宴庭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顺势坐在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圈进怀里。 “这不是现代医学的手稿。” 沈清秋指着屏幕上那张绘着人体解剖图的羊皮卷,眉头紧锁,“这是一张出自明代的《剥皮经》。画的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易容术’,或者说……邪术。” 她放大了图片的局部。 图画上,一个没有脸的人,正拿着一张完整的人皮,像穿衣服一样,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身上套。而在旁边,有一行狰狞的小字: 【人皮做纸,白骨为笔。画皮画骨难画魂,唯有鲜血祭此生。】 “画皮……”沈清秋喃喃自语,“在聊斋志异里,那是厉鬼披着人皮害人的故事。但在现实犯罪心理学中,这类罪犯通常患有极度的‘身份认知障碍’。” “他们厌恶自己的脸,厌恶自己的身份。他们通过剥下别人的皮,穿在自己身上,来窃取别人的人生。” “而且,”沈清秋的眼神变得锐利,“阿波罗的信息里提到,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京海市博物馆。” “博物馆?”陆宴庭叉起一块苹果喂给她,“那里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 “有。” 沈清秋调出另一份新闻页面,“明天,京海市博物馆将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特展——《丝路遗梦》。展出的核心文物,是一具刚出土不久、保存完好的‘楼兰女王’干尸。” “据说,这具干尸不仅皮肤保存完好,甚至连睫毛都清晰可见。被称为‘千年睡美人’。” “画皮,楼兰女王,干尸……”陆宴庭嚼着苹果,眼神微冷,“这几个词凑在一起,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画皮’,是想偷尸体?” “不。”沈清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对于一个追求极致‘皮囊’的疯子来说,干尸的皮没有吸引力。” “他感兴趣的,是来看展览的那些……活人。” “博物馆那种地方,人流量巨大,监控死角多,而且因为文物保护的原因,灯光通常很昏暗。那是……天然的狩猎场。” 沈清秋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京海市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显得朦胧而迷离。 “陆宴庭,我有一种预感。” 沈清秋的手指轻轻划过玻璃上的水雾,“这个‘画皮’,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就在我们认识的人当中。” “因为顶级的易容术,不仅仅是改变容貌,更是改变骨相、步态、声音,甚至是微表情。”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画皮’的境界,那么……” 沈清秋转过身,看着陆宴庭,一字一顿地说道: “除非把他剥开,否则没人知道那张皮下面,藏着究竟是人是鬼。” “那就剥开看看。” 陆宴庭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看着窗外的夜色,眼中杀气腾腾。 “不管他是画皮还是厉鬼,只要敢在京海伸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明天,博物馆,全城布控。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演这出戏。” …… 次日,京海市博物馆。 作为本年度最重磅的文化盛事,《丝路遗梦》特展吸引了无数媒体和游客。博物馆外排起了长龙,安保级别也提到了最高。 秦川带着便衣队混在人群中,耳机里不断传来各小组的汇报声。 “A区正常。” “B区正常。” “监控室一切正常。”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让沈清秋感到安心。 她和陆宴庭以特邀嘉宾的身份进入了内场。 博物馆的展厅设计得极其幽深,为了还原西域古国的神秘感,四周的墙壁被漆成了沙黄色,灯光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制的、带有檀香和防腐剂味道的冷气。 “这里的湿度控制在45%,温度16度。” 沈清秋裹紧了风衣,目光在来往的宾客脸上扫过。 **【视觉通感·骨相扫描】** *那个穿着唐装的老人,颧骨高耸,步态蹒跚——骨质疏松,正常。* *那个正在直播的女网红,鼻梁透光——那是硅胶假体,正常。* *那个保安,站姿笔挺,重心在后脚跟——退伍军人习惯,正常。*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各位来宾,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博物馆馆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者,站在展厅中央的高台上。 在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被红布覆盖的恒温玻璃柜。 “沉睡了三千年的楼兰女王,即将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随着激昂的音乐声,红布缓缓落下。 全场的闪光灯瞬间亮起。 然而,当红布完全落地的那一刻,原本应该响起的惊叹声,却变成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啊——!!!” 沈清秋和陆宴庭猛地抬头。 只见那巨大的玻璃柜里,确实躺着一具穿着华丽丝绸服饰的干尸。 但那具干尸的脸上,并没有传说中干瘪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窝。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鲜活的、红润的、仿佛刚刚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脸皮! 那张脸皮被极其精巧地贴在干尸的头骨上,五官舒展,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而那张脸的主人…… 沈清秋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脸,赫然是刚刚还在台上讲话的——馆长的脸! “馆长?!” 众人惊恐地回头寻找刚才还在讲话的馆长。 却发现,那个“馆长”依然站在麦克风前,身体僵硬,双手死死抓着讲台边缘。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观众。 他的脸上,空空荡荡。 没有五官,没有皮肤,只有血淋淋的肌肉纤维和白森森的牙床,两颗眼球突兀地挂在眼眶里,绝望地转动着。 “救……救……” 他发出了含混不清的气泡音。 下一秒,这个被活生生剥了脸的“无面人”,直挺挺地倒在了舞台上。 血,瞬间染红了红地毯。 “封锁现场!!!” 陆宴庭的怒吼声炸响。 画皮,动手了。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换脸”魔术! ------------ 第三十二章 博物馆惊魂:谁穿了谁的皮 “别动!所有人原地蹲下!违者开枪!” 陆宴庭拔枪冲上舞台,黑洞洞的枪口扫视着台下陷入恐慌的人群。特警队迅速从四面八方涌入,将整个展厅围得水泄不通。 “救命啊!有鬼!有剥皮鬼!” “别挤我!让我出去!” 人群在尖叫,在推搡。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安静!” 一声清冷而威严的女声,通过馆长刚才用过的麦克风,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沈清秋站在舞台边缘,她的脚边就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无面馆长。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冷静得像是一尊冰雕。 “我是刑侦局特聘专家沈清秋。现在,这里是命案现场。” 她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凶手就在你们中间。谁敢乱动,谁就是嫌疑人。”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镇场气势,竟然奇迹般地让骚乱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下来。 “秦川!封锁所有出口!启动一级生化隔离程序!” 陆宴庭一边下令,一边蹲下身检查馆长的情况。 “还活着,但休克了。” 陆宴庭按住馆长颈部的动脉,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血脸,即使是他这种铁血硬汉,也感到一阵生理性不适。 整张面部皮肤是从发际线边缘被完整剥离的,切口平整光滑,没有一丝毛边。这种手法,堪比最顶级的外科手术,甚至……更精妙。 “救护车!快!” 此时,沈清秋已经戴上了手套,走到了那个恒温玻璃柜前。 她隔着玻璃,看着那具“楼兰女王”干尸。 此刻,这具经历了三千年风霜的干尸,正如同一位穿了新衣的模特,戴着馆长的脸皮,对着所有人露出那诡异的微笑。 脸皮与干尸头骨的贴合度极高,仿佛它本来就长在那里。 “不对劲。” 沈清秋眉头紧锁。 “哪里不对?”秦川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时间不对。” 沈清秋指着玻璃柜里的那张脸皮,“你看,皮下组织虽然有出血点,但没有明显的氧化变黑迹象。这意味着,这张皮被剥下来,绝对不超过十分钟。” “可是……”秦川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馆长,又看了看玻璃柜,“馆长刚才一直站在台上讲话啊!讲了至少五分钟!如果那时候他的脸已经被剥了,他怎么可能还在说话?而且全场几百双眼睛看着,没人发现异常啊!” 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悖论。 受害者在台上讲话,脸皮却出现在了身后的密封柜里。 除非…… 沈清秋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除非,刚才站在台上讲话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馆长。” 沈清秋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倒地的馆长身边。 她蹲下身,不再看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而是抓起了馆长的手。 **【触觉通感·骨骼回溯】** *指关节粗大,有明显的骨质增生——这是七十岁老人的手骨特征,符合馆长的年龄。* *但是……* 沈清秋的手指顺着馆长的手臂向上摸索,一直摸到他的后颈椎。 突然,她的手指一顿。 在馆长的后颈发根处,她摸到了一根极细极细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透明丝线。 那根丝线穿透了馆长的颈椎棘突,连接着他的声带软骨。 “是傀儡术!” 沈清秋厉声道,“馆长早就被控制了!刚才讲话的虽然是他本人,但他是在被强行操控的状态下,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完成了演讲!他的痛觉神经可能被某种药物阻断了,或者……他的声带是被外力牵引着发声的!” “那脸皮呢?脸皮什么时候被剥的?”陆宴庭问。 “就在灯光变暗、红布落下的那一瞬间。” 沈清秋闭上眼,大脑飞速重建刚才的案发经过。 *全场灯光熄灭,聚焦在展柜上。* *馆长站在黑暗中。* *凶手就在他身边,或者……就在他身后。* *用了某种极快的手法,甚至可能是某种高科技的‘激光切割’设备,瞬间剥离了脸皮,然后迅速贴到了干尸上。*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凶手的手速,快得超越了人类极限。” 沈清秋睁开眼,目光投向展台后方的阴影区,“而且,他一定还在现场。因为他需要近距离欣赏他的‘杰作’。” “陆宴庭,让所有特警检查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沈清秋站起身,声音冰冷,“画皮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他可能现在就戴着别人的脸,混在人群里看戏。” “检查脸?怎么检查?难不成每个人都捏一下?”秦川有些犯难。 “不用那么麻烦。” 沈清秋从随身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紫外线手电筒。 “画皮要将别人的皮贴在自己脸上,必须要用特殊的生物胶水。这种胶水在自然光下看不见,但在特定波段的紫外线下,会呈现出荧光反应。” “所有人,排队接受检查!” 大厅内瞬间陷入了紧张的排查中。 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名流,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露出了原本的皮肤状态。 “这个没有。” “这个也没有。” 队伍越来越短,却始终没有发现异常。 沈清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推断错了?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检查后门的特警突然在对讲机里大喊:“报告!发现异常情况!清洁工通道有一套被遗弃的衣服!” “什么衣服?”陆宴庭问。 “是一套……人皮连体衣!”特警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清秋和陆宴庭对视一眼,立刻冲向后门。 在清洁工通道的垃圾桶里,赫然扔着一套像潜水服一样的东西。 沈清秋戴着手套将其拎起来。 那触感……软塌塌的,带着余温。 这真的是一套用整张人皮缝制的“皮囊”! 皮囊的脸部,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看特征,正是负责这次展览安保的保安队长! “真正的保安队长在哪?”陆宴庭吼道。 很快,在配电室的角落里,人们发现了保安队长的尸体。他赤身裸体,全身的皮肤像脱衣服一样被完整剥下,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肌肉身躯。 “凶手刚才一直穿着保安队长的皮,混在安保队伍里!” 沈清秋死死抓着那套人皮衣,指关节发白。 “金蝉脱壳。” “他脱下了这层皮,意味着他换上了新的身份。” 沈清秋猛地回头,看向大厅里那些还没被检查完的人群。 “他还在里面!他换了张脸!”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哎?那个记者怎么了?” 只见一名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身体突然像触电一样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着,他的脸部皮肤开始鼓胀、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啊——好痒!好痒啊!” 记者扔掉摄像机,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划破皮肤,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绿色的脓液。 “别抓!”沈清秋大喊着冲过去。 但已经晚了。 记者用力一撕。 “嘶啦——” 他竟然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脸皮撕了下来! 但在脸皮之下,并没有露出血肉,而是露出了一张…… 白色的、没有任何五官的、如同大理石般的——面具。 面具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个笑脸对着沈清秋,虽然没有嘴,却仿佛发出了嘲弄的声音: 【S小姐,你看,这世界上的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怪物。】 【这只是见面礼。接下来,我要剥下的,是你最爱的人的皮。】 “轰!” 记者的身体突然爆炸。 不是炸弹,而是一股浓烈的白色烟雾。 烟雾瞬间吞没了整个展厅。 “毒气!防毒面具!” 陆宴庭一把将沈清秋按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烟雾的扩散方向。 混乱中,沈清秋听到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那个脚步声很特别。 脚跟不着地,只有脚尖点地。 那是……跳芭蕾的姿势? 不,那是为了不留下脚印的——潜行术。 “抓到你了。” 沈清秋猛地伸出手,在那浓雾中,盲抓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片衣角。 丝滑,冰凉。 紧接着,一只手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上没有任何指纹。 “嘘——” 一个中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别急,还没到高潮呢。” 下一秒,那只手像泥鳅一样滑脱。 当烟雾散去。 现场除了一地狼藉和那个死去的记者,凶手早已不知所踪。 只在沈清秋的手心里,留下了一张…… 扑克牌大小的、薄如蝉翼的——人皮卡片。 卡片上刻着一行字: 【今晚十二点,请来‘地狱厨房’。我为你准备了主菜。】 【——画皮】 ------------ 第三十三章 人皮客栈:它就藏在人群中 烟雾散尽,博物馆展厅内一片狼藉。 沈清秋看着掌心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卡片,上面“地狱厨房”四个字并非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用极细的针刺破表皮,注入了某种暗红色的染料——闻起来像是陈年的红酒,又像是凝固的血。 “地狱厨房?” 陆宴庭摘下防毒面具,脸色铁青地看着那张卡片,“这不是京海市的地名。这是暗网上的一个传说。” “传说?” “嗯。”陆宴庭迅速下令让特警清理现场,同时将沈清秋拉到一旁的警戒线外,“据说是地下世界最大的非法器官交易和‘特殊食材’烹饪中心。只有持有特殊邀请函的人才能找到入口。没想到,竟然就在京海。” “特殊食材……”沈清秋感到一阵胃部痉挛,“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陆宴庭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里是恶魔的食堂。” “画皮约我在那里见面,看来他是把我也当成了一道‘菜’。” 沈清秋将卡片封入证物袋,眼神恢复了冷静,“既然他发了邀请函,我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不行!太危险了!”秦川在一旁急道,“这次的对手比雕刻师和阿波罗还要诡异。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剥了馆长的脸,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这种易容术简直是魔法!如果你去了,你根本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 沈清秋看向秦川,又看向陆宴庭,“因为只有我能看穿他的皮囊。我的眼睛,就是他的克星。” “而且,”她指了指卡片背面,“这里有个坐标。” 卡片背面,用骨粉印着一行微小的数字:【31.23°N, 121.47°E,-15m】。 “负15米……”陆宴庭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京海市的地图,“这个坐标对应的是……老城区的地下防空洞!” “那个地方废弃几十年了,地形复杂如同迷宫。确实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陆宴庭深吸一口气,知道拦不住沈清秋,便不再废话。 “秦川,调集特警队,包围老城区防空洞的所有出口。带上热成像仪和生命探测器。” “清秋,这次我和你一起进去。但我们不能明着进。” 陆宴庭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两套看起来有些破旧、却做工考究的衣服,以及两张伪造的身份卡。 “这是我以前卧底时用的身份。‘黑市医生’和他的‘助手’。” 陆宴庭将一件皮夹克扔给沈清秋,“换上。今晚,我们去赴宴。” …… 午夜,京海市老城区。 这里是繁华都市背后的阴影,狭窄的巷弄,昏暗的路灯,墙角堆满了垃圾。 沈清秋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工装,戴着一顶压低的鸭舌帽,脸上化了特效妆,看起来脸色蜡黄,颧骨突出,像是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瘾君子。 陆宴庭则贴上了络腮胡,眼神凶狠,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医疗箱。 两人按照坐标,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修车铺后门。 “咚、咚咚、咚。” 陆宴庭敲出了特定的节奏。 铁门上的小窗拉开,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干什么的?” “送货的。”陆宴庭声音沙哑,举起手中的医疗箱,“刚取的新鲜货,还没凉透。” 那双眼睛在医疗箱上停留了一秒,又看了看沈清秋。 “这是谁?” “助手。新来的,手脚麻利,能拆骨头。”陆宴庭拍了拍沈清秋的肩膀。 沈清秋配合地抬起头,露出一抹神经质的冷笑,手中把玩着一把手术刀,刀花翻飞。 “进来吧。” 铁门打开。 两人走进了一条向下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以及掩盖不住的腥味。 越往下走,声音越嘈杂。 那不是普通的喧闹,而是剁骨头的声音,蒸汽喷涌的声音,以及……食客们压抑而疯狂的咀嚼声。 终于,通过一道厚重的铅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哪里是什么防空洞? 这分明是一座地下的“美食城”! 只不过,这里挂着的不是烤鸭,而是一排排…… 沈清秋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排排被剥了皮的、处理干净的——“食材”。 有的挂在钩子上,有的泡在福尔马林罐子里。 而大厅中央,摆放着几十张餐桌。坐在这里的食客,一个个衣冠楚楚,有的甚至还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熟面孔。他们此时正拿着刀叉,优雅地切割着盘子里不知名的肉块,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 “这就是地狱厨房。” 陆宴庭低声在沈清秋耳边说道,手已经按在了藏在腰间的枪上。 沈清秋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目光快速扫描全场。 画皮在哪? 这里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可能是他。 “两位,请随我来。” 一名穿着燕尾服的侍者走了过来。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僵硬,笑容像是画上去的。 “老板在VIP包厢等你们。” 侍者带着两人穿过大厅,来到最深处的一扇红色大门前。 门上,用骨头拼成了一个巨大的“P”字。 推开门。 包厢里没有餐桌,只有一个巨大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戏服,正在对着镜子描眉。 “来了?” 那人开口了,声音婉转,却分不清男女。 他缓缓转过身。 当沈清秋看清那张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脸……竟然是陆宴庭的脸!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伤疤(甚至连陆宴庭眉骨上那道小时候留下的疤痕都还原了),甚至连眼神里的那股痞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个“陆宴庭”看着真正的陆宴庭,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亲爱的,看看镜子。我们两个,谁才是真的?” 真的陆宴庭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被人冒充的感觉,简直比吃苍蝇还恶心。 “你是画皮?”陆宴庭冷冷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假陆宴庭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那是用人皮做的扇面。 “S小姐,我看上了你身边这位男士的皮。” 他走到沈清秋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用陆宴庭的声音深情款款地说道,“他的骨架太完美了,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如果把他的皮剥下来,穿在我身上,一定很合身。” “你做梦。”沈清秋手中的手术刀瞬间抵住了他的咽喉。 “别急着动手。” 假陆宴庭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刀锋,依然微笑着,“看看你们的周围。” 此时,包厢的四周墙壁突然变得透明。 原来这不仅是个包厢,更是一个观察室。 外面,那些原本正在吃饭的食客们,突然全部停下了动作。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包厢的方向。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食客纷纷伸手,撕下了自己的脸皮! 几百张脸皮落地。 露出的,是一张张一模一样的、惨白的面具脸。 “欢迎来到——人皮客栈。” 假陆宴庭张开双臂,狂笑道,“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我的分身。所有人,都是画皮。” “沈清秋,你想抓我?那就先从这几百个‘我’里面,找到真正的本体吧!” “否则……这几百个‘我’,会把你们两个,生吞活剥,做成明天的招牌菜。” 话音未落,外面的数百名“无面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撞碎了玻璃墙,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包厢! “陆宴庭!这不仅是易容术!” 沈清秋背靠着陆宴庭,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怪物,“这是一种群体致幻催眠!或者是……生化改造!” “不管是什么,杀出去!” 陆宴庭拔出双枪,火舌喷吐。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无面人被爆头倒地,流出的却不是红色的血,而是……绿色的粘液。 “他们不是活人!”沈清秋大喊,“他们是‘皮囊傀儡’!里面没有内脏!”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对数百个不知疼痛、没有内脏的怪物。 ------------ 第三十四章 绿色粘液噩梦与空心人 狭小的包厢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数百名“无面人”如同丧尸出笼,嘶吼着冲破玻璃墙。他们虽然没有五官,但那张惨白的大理石面具下,似乎隐藏着无数双饥渴的眼睛。 “砰砰砰!” 陆宴庭手中的两把沙漠之鹰喷吐着火舌,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嵌入冲在最前面的怪物的头颅。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爆头的怪物并没有倒下。他们的脑袋炸开,喷溅出的不是红白之物,而是一种浓稠的、带有强腐蚀性的绿色粘液。 “滋滋滋——” 粘液溅在地毯上,瞬间冒起白烟,烧出一个个黑洞。 “该死!这玩意儿也是酸性的!”陆宴庭侧身避开一团飞溅的液体,西装袖口沾了一点,瞬间被腐蚀焦黑,连里面的防弹衬层都烧穿了。 “别打头!没用!” 沈清秋背靠着陆宴庭,手中的柳叶刀如银蛇般舞动,削断了一只抓向她咽喉的鬼手。 “他们的身体结构不对!” 沈清秋的【视觉通感】在混乱中疯狂运转。 **【解剖学透视·结构重组】** *没有骨骼支撑的僵硬感——动作迟滞但力量极大。* *体内没有脏器回声——只有液体的流动声。* *击中头部不倒,击中心脏不倒……* “他们是‘液压驱动’的皮囊!” 沈清秋厉声喝道,“他们体内充满了那种高压绿色溶液,靠液压传动来控制肢体!就像充气娃娃,只不过充的是酸液!” “找阀门!液压系统一定有核心阀门!”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红色戏服的“假陆宴庭”动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怪物一样无脑冲锋,而是像一个优雅的指挥家,挥动着手中的人皮折扇。 “聪明的S小姐,可惜你发现得太晚了。” 假陆宴庭身形一晃,速度快得惊人,瞬间欺身而上。他手中的折扇边缘竟然弹出了锋利的钛合金刀片,直取沈清秋的面门。 “锵!” 陆宴庭反手一枪托砸开折扇,另一只手扣动扳机,枪口几乎顶在假货的胸口。 “砰!” 这一枪足以打烂大象的心脏。 但假陆宴庭只是晃了晃,胸口的弹孔里流出绿色的脓水,脸上却依然挂着那诡异的笑容。 “我都说了,这具皮囊很完美,但里面……是空的。” 假陆宴庭反手一掌拍在陆宴庭的肩膀上。 那一掌的力道大得离谱,陆宴庭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陆宴庭!”沈清秋心中一紧。 “别管我!找他的弱点!”陆宴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变得更加凶狠,“老子今天非拆了这个冒牌货不可!” 沈清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死死盯着那个正在狂笑的假陆宴庭。 如果是液压驱动,必须要有一个泵,或者是一个压力维持中枢。 **【动态捕捉·流体力学分析】** *他每次发力挥扇,腹部都会有一次微小的收缩。* *在被击中胸口时,绿色的液体是从下往上喷涌的。* *他的重心……在肚脐!* “肚脐!”沈清秋大喊,“那是注液口!也是核心高压阀!” “收到!” 陆宴庭在地上一滚,避开两只无面人的扑咬,手中的双枪瞬间合璧,瞄准了假陆宴庭的腹部。 “给爷爆!”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发子弹,精准地打在同一个点上——那个假货的肚脐位置。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假陆宴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腹部像是决堤的大坝,一股高压绿色水柱猛地喷射而出! “不……我的皮……我的皮坏了……” 假陆宴庭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不再是陆宴庭的嗓音,而是一种尖锐的电子合成音。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扭曲。 “趴下!他要炸了!” 陆宴庭飞身扑向沈清秋,将她死死压在身下,用后背对着那个即将爆炸的怪物。 “轰——!!!” 一声巨响。 漫天的绿色粘液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整个VIP包厢被炸得面目全非。那些围攻的无面人也被这股巨大的冲击波掀翻,身上的皮囊纷纷破裂,化作一滩滩令人作呕的绿色脓水。 硝烟散去。 陆宴庭的大衣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背部更是有好几处烧伤,皮肉翻卷。 “陆宴庭!”沈清秋从他怀里钻出来,看到他背后的伤,眼眶瞬间红了。 “没事,皮外伤。”陆宴庭咬着牙站起来,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张人皮面具,“看来,咱们把地狱厨房的主厨给炸了。” 然而,当沈清秋看向那个假陆宴庭爆炸的地方时,心却沉了下去。 地上只剩下一堆破碎的机械零件和烂皮。 没有尸体。 “这只是个高级傀儡。”沈清秋捡起一块还带着烧焦味的芯片,“真正的画皮,根本不在这里。” “他用几百个‘空心人’做诱饵,就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底牌。” 沈清秋环顾四周,原本奢华的地下餐厅此刻已经变成了充满酸臭味的沼泽。 “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这绿色粘液在腐蚀承重柱!” 两人互相搀扶着,踩着满地的狼藉,向着厨房深处唯一的出口冲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正闪烁着红光,记录下这一幕。 屏幕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轻蔑的低笑: “不错,通过了开胃菜的测试。接下来,请享用主菜。” ------------ 第三十五章 剥皮工厂与寄生菌落 穿过那扇被炸得变形的铅门,沈清秋和陆宴庭并没有回到地面,而是误打误撞进入了“地狱厨房”的后厨区域。 如果说刚才的餐厅是地狱的前厅,那么这里,就是地狱的最深处。 空气中的温度骤降至零度以下,冷气森森。巨大的不锈钢挂钩上,密密麻麻地挂着一排排粉红色的物体。 沈清秋举起手中的战术手电筒,光束扫过。 那不是猪肉,也不是牛肉。 那是一具具被剥去了表皮、正在进行“排酸”处理的人体肌肉组织! 而在旁边的流水线上,几十个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傀儡),正在熟练地操作着精密的仪器。 他们将一张张刚刚剥下来的人皮,浸泡在一种淡绿色的溶液里。 “这是……” 沈清秋走到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前。 罐子里,漂浮着一张完整的人皮。诡异的是,这张皮并没有死气沉沉,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样,毛孔在微微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吸。 而在人皮的内侧,附着着一层细密的、如同菌丝一样的白色网状物。 “这就是‘无面人’的秘密。” 沈清秋看着那些菌丝,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不是简单的生化改造,这是‘寄生’。” “曼陀罗组织培养了一种特殊的真菌。这种真菌一旦附着在人皮内侧,就会迅速繁殖,代替原本的皮下脂肪和结缔组织,维持皮肤的活性。” “而且,”沈清秋指着旁边的一个培养皿,“这些真菌具有极强的拟态能力。它们可以根据指令,改变皮肤的颜色、纹理,甚至模拟出肌肉的微表情。” “所以,那个假冒你的画皮,才能做到表情如此逼真。” 陆宴庭看着这一切,眼中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 “他们把人当成了什么?培养皿?还是衣服?” “在他们眼里,人只是材料。” 沈清秋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一份实验记录。 记录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 【实验体073:排异反应严重,皮肤坏死。销毁。】 【实验体089:真菌融合度98%,完美。已制成高级皮囊,交付客户‘贪狼’。】 “贪狼……”陆宴庭眼神一凝,“那是东南亚最大的器官贩子。原来他的那张永远不老的脸,是这么来的。” “这不仅是个杀人组织,这是个庞大的‘永生’产业链。” 沈清秋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上,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沈清秋自己! 而在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字: 【终极目标:S级素体。骨相完美,真菌适配度预测100%。如果能得到这张皮,‘主’将降临。】 “主?”沈清秋冷笑,“装神弄鬼。”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在工厂内响起。 “入侵者!清洗程序启动!” 头顶的喷淋头突然打开,喷出的不是水,而是那种高浓度的绿色酸液! “快跑!” 陆宴庭一把扯下旁边的一块防火布,罩在沈清秋头上,护着她向工厂深处的货运电梯冲去。 “滋滋滋——” 酸液落在防火布上,发出恐怖的腐蚀声。 那些正在工作的防化服傀儡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手里拿着剥皮刀,僵硬地围了过来。 “秦川!你的人到了没有?!”陆宴庭对着耳机怒吼。 耳机里传来秦川伴随着枪声的吼叫:“陆局!我们被堵在防空洞入口了!这下面全是炸弹!拆弹组正在作业!至少还要五分钟!” “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都化成水了!” 陆宴庭一脚踹飞一个扑上来的傀儡,手中的沙漠之鹰子弹已经打空。他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反手割断了另一个傀儡的喉管——虽然没有血,但切断了控制中枢,傀儡瞬间瘫软。 “清秋,电梯!” 沈清秋冲到货运电梯前,疯狂拍打着按钮。 “没电!电源被切断了!” “那就爬井道!” 陆宴庭用力扒开电梯门,露出黑洞洞的井道。 “你先上!我断后!” “一起走!” 沈清秋怎么可能丢下他。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控制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种工业电梯通常有备用机械锁。” 她掏出手术刀,直接插进了控制面板的缝隙里,精准地挑断了一根红色的线路,然后将刀刃卡在了齿轮之间。 “咔哒!” 一声巨响。 电梯轿厢因为重力制动失效,猛地向下滑坠了一截,正好卡在了这一层。 “跳上去!” 两人纵身一跃,跳上了电梯轿厢的顶部。 就在他们跳上去的一瞬间,下面的工厂大门被更多的怪物冲破。 陆宴庭站在轿厢顶上,看着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剥皮怪物,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枚C4塑胶炸弹,设定了10秒倒计时,然后顺着井道的缝隙扔了下去。 “这是给你们的‘小费’,不用找了!” “抓紧缆绳!” 两人死死抱住那根充满油污的钢缆。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从脚下传来。火光冲天而起,吞噬了整个剥皮工厂。巨大的气浪推着电梯轿厢像炮弹一样向上冲去。 “啊——” 沈清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但在这一片混乱与火光中,她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因为有一只大手,始终死死地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那个坚实的胸膛里。 “别怕,我在。” 这是他在爆炸声中,唯一的一句话。 ------------ 第三十六章 骨相逻辑与坍塌的面具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推到了井道的顶端。 陆宴庭用匕首强行撬开了顶层的维修门,两人狼狈地滚了出来。 这里是一间看似普通的办公室,没有那些恐怖的实验器材,只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和一面落地窗。窗外,竟然能看到防空洞顶部投射下来的全息影像——那是虚假的蓝天白云。 “这里是……控制中心?”沈清秋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也是画皮的老巢。” 陆宴庭警惕地举起匕首(枪已经没子弹了),慢慢靠近那张办公桌。 办公椅缓缓转了过来。 上面并没有人。 只有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刚才工厂爆炸的画面。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房间的阴影里传来。 “精彩的逃脱。不愧是我看中的S级素体。”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佝偻着背的老头,拿着一把扫帚,慢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你……”陆宴庭皱眉。这个老头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环卫工。 但沈清秋的眼神却瞬间变了。 她死死盯着那个老头,【视觉通感】开启到了极致。 “别被他的皮骗了。” 沈清秋冷冷开口,“他的脸是老人的,充满了皱纹和色斑。但他的骨相……” “他的脊椎虽然故意弯曲,但椎间盘饱满,没有老化的迹象。” “他的手背皮肤松弛,但指骨关节灵活有力,那是长期握手术刀的手。” “还有他的眼睛……” 沈清秋指着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球,“那是美瞳。在这层浑浊的镜片下,藏着一双……年轻、贪婪、充满野心的眼睛。” “画皮,或者我该叫你……‘千面人’。” 被识破的老头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直起腰,原本佝偻的身躯竟然发出一阵“咔咔”的骨骼复位声,整个人瞬间拔高了十几厘米。 他伸手在脖子下一撕。 “呲啦——” 那层苍老的“人皮”像衣服一样被脱了下来。 露出来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邻家大男孩的人,就是制造了无数血腥剥皮案的恶魔——画皮。 “真没意思。” 年轻男人撇了撇嘴,随手扔掉手中的老人皮,“沈老师,你的眼睛真是太讨厌了。在你面前,我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不演了。” 画皮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一个按钮。 房间四周的墙壁突然打开,露出了无数个培养槽。每个槽里都挂着一张不同的人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沈清秋和陆宴庭的“备用皮”。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衣柜。” 画皮得意洋洋地展示着,“我每天根据心情换一张脸,体验不同的人生。我是医生,是律师,是乞丐,是明星……我是所有人,所有人也是我。” “沈老师,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迷人吗?” “迷人?” 沈清秋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他,“那是寄生虫的生活。你没有自我,你只是一只活在别人壳里的蛆。” “你剥下了那么多张脸,却唯独不敢露自己的脸。因为你知道,真实的你,丑陋不堪。”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画皮的痛处。 他原本清秀的脸瞬间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闭嘴!我是神!我是造物主!” 画皮怒吼一声,猛地抓起桌上的一把枪——那是之前陆宴庭被缴械的一把备用枪。 “既然你不肯加入,那就把你的皮留下来吧!” “砰!” 枪声响起。 但倒下的不是沈清秋。 陆宴庭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寒芒,精准地切断了画皮持枪手的手筋。 “啊——”画皮惨叫一声,枪落地。 “玩刀?你还嫩了点。”陆宴庭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重重砸在那些培养槽上。 哗啦啦—— 玻璃破碎,无数人皮散落一地,像是一场诡异的葬礼。 沈清秋走上前,捡起那把手术刀。 “画皮,你不是喜欢剥皮吗?” 她踩住画皮的胸口,刀尖抵在他的额头正中央——那个他曾经无数次切开受害者的地方。 “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被人‘画皮’的滋味。” “不!不要!”画皮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把越来越近的刀,“我是曼陀罗的核心!我知道‘主’的秘密!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 “主?” 沈清秋动作一顿。 “说。” “‘主’……‘主’就在……”画皮颤抖着,眼神突然看向沈清秋的身后,露出一种极度恐惧又极度狂热的神情。 “他就在……看着我们。” 什么? 沈清秋和陆宴庭猛地回头。 办公室的那面落地窗外,原本虚假的全息蓝天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眼睛图案。 那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而与此同时,画皮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不……主饶命……我没有背叛……” “呃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画皮的七窍流出绿色的粘液。那些原本寄生在他体内的真菌,仿佛接到了某种自毁指令,瞬间反噬,开始疯狂吞噬他的血肉。 仅仅几秒钟。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画皮,就在两人面前化作了一滩绿色的脓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那是他自己的皮。 死了。 被灭口了。 “轰隆隆——” 整个地下基地开始剧烈震动。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30秒!” “该死!线索断了!”陆宴庭拉起沈清秋,“快走!秦川他们炸开了通风口!” 两人在最后一刻冲出了废墟。 身后,地狱厨房彻底塌陷,掩埋了所有的罪恶与秘密。 …… 地面上,阳光刺眼。 沈清秋坐在救护车的踏板上,看着手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刚才画皮死前,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 卡片上没有字,只有一个立体的浮雕图案。 那是一座…… 倒悬的塔。 而在塔的最顶端(也就是最底层),刻着一个代号: 【Level-18·阎罗殿】 “阎罗殿……”沈清秋紧紧捏着卡片,指尖发白。 “画皮、雕刻师、阿波罗……他们都只是这个‘阎罗殿’的看门鬼。” “陆宴庭,”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我们的对手,可能不是人。” 陆宴庭正在包扎伤口,闻言笑了笑,眼神却无比坚定。 “不是人更好。” “老子这辈子,专杀恶鬼。” ------------ 第三十七章 倒悬的阎罗殿与拔舌地狱 京海市的秋雨连绵不绝,仿佛要洗净这座城市角落里所有的污垢。 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地下剥皮工厂”爆炸案已经过去半个月。沈清秋和陆宴庭在医院里过了半个月“半养伤半蜜月”的日子后,终于回到了特调局。 局长办公室。 陆宴庭将那张从画皮尸体旁捡到的黑色金属卡片,扔在办公桌上。卡片撞击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技术科分析出来了。” 陆宴庭指着卡片,神色凝重,“这东西的材质很特殊,是一种记忆液态金属。在特定的磁场下,它会改变形状。” “改变形状?”沈清秋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眼神聚焦在那张卡片上。 “看这个。” 陆宴庭按下一个遥控器。 全息投影屏上,展示了显微镜下卡片表面的纹理变化。 原本平整的卡片表面,在模拟磁场中,竟然像活过来一样蠕动、凸起,最终形成了一幅立体的微缩地图。 那是一座倒悬的塔。 塔尖朝下,深深刺入地底。一共十八层。 每一层都标注着一个古怪的符号。而最顶端(也就是地底最深处)的第十八层,赫然写着三个赤红的篆体字——【阎罗殿】。 “这是一份结构图。”沈清秋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手指划过那座塔,“如果京海市地下真的存在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市政规划局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除非它建在那些‘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陆宴庭补充道,“比如废弃的防空洞深处,或者是城市排水系统的盲区。” “而且,”沈清秋指着塔的第一层,“你看这个符号。” 那是一个张开的嘴巴,里面有一把钳子正在夹住舌头。 “拔舌地狱。”沈清秋喃喃自语,“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在地下建一个地狱主题公园?”陆宴庭冷笑。 “不。” 沈清秋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寒冷,“他们是在……‘行刑’。”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红色警报灯突然疯狂闪烁。 秦川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惨白,连敲门都顾不上了。 “陆局!沈老师!出大事了!” “就在刚才,京海市最高法院的门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被倒挂在法院的国徽下,而且……而且……”秦川咽了口唾沫,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度恶心的画面。 “而且什么?” “而且他的嘴被缝上了,舌头……被连根拔掉,钉在了他自己的脑门上!” 沈清秋和陆宴庭对视一眼。 “拔舌地狱。”两人异口同声。 …… 二十分钟后,京海市最高法院。 警戒线拉出了几百米,但这依然挡不住闻讯而来的媒体和围观群众。毕竟,死者是京海市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张大状。 此人以“颠倒黑白”著称,专门帮有钱人打脱罪官司。据说只要钱给够,他能把杀人犯说成是正当防卫,把受害者说成是罪有应得。 此刻,这位靠嘴皮子吃饭的大律师,正倒挂在庄严的法院大门上。 雨水冲刷着他的尸体,血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 沈清秋穿着风衣,戴着手套,跨过警戒线。 她仰起头,看着那具尸体。 **【视觉通感·远距离扫描】** *颈部静脉怒张——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还是……失血过多?* *面部表情扭曲,眼球充血突出——他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 *最关键的是他的嘴……* “把他放下来。”沈清秋下令。 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放平在运尸袋上。 近距离观察,那种冲击力更加恐怖。 张大状的嘴唇被粗糙的麻绳密密麻麻地缝合在一起,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而他的舌头,确实被一枚长钉,死死钉在了额头正中央,像是一个荒诞的独角兽。 “这钉子……”陆宴庭蹲下身,看着那枚长钉,“是棺材钉。” 沈清秋没有说话,她伸出手,隔着手套,轻轻按压死者的下颌骨。 **【触觉通感·骨骼回溯】** 指尖传来骨骼的反馈。 *下颌关节脱位。* *舌骨骨折——这是被暴力拉扯舌头时造成的连带损伤。* *但奇怪的是……* 沈清秋眉头紧锁,“他的舌根切口非常平整,不像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更像是……被某种精密的液压钳剪断的。” “而且,”沈清秋指了指死者的手腕,“看这里的淤痕。” 手腕上有一圈规则的环形淤青,深可见骨。 “他在死前,被固定在一个特殊的椅子上,至少超过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秦川惊讶道,“可是张大状是昨天晚上失踪的,到现在也就八个小时啊!” “那就是说,他在失踪前,就已经被控制了。” 沈清秋站起身,环顾四周那些闪烁的闪光灯。 “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选择这个人,意图很明显。” “他在向法律挑衅。” “他在告诉所有人:法律审判不了的罪人,阎罗殿来审判。”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法院大楼的LED显示屏,原本正在播放法治宣传片,此刻突然黑屏。 紧接着,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跳了出来: 【距离第二层地狱开启:还有23小时59分】 而在倒计时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拔舌者,张某。生前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致三名无辜者含冤入狱,自杀身亡。】 【判决:入拔舌地狱,受刑万年。】 【执行人:判官。】 全场哗然。 这不仅仅是谋杀,这是一场向全社会直播的“私刑处决”! “判官……”陆宴庭看着屏幕上那个血淋淋的名字,眼中杀意暴涨,“好大的口气。在我的地盘上装神弄鬼,也不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查!给我查这个信号源!” 沈清秋却依然盯着尸体,若有所思。 “陆宴庭,你看他的舌头。” 沈清秋指着那条被钉在额头上的舌头,“舌尖发黑,不是淤血,是……墨水。” “墨水?” “对。他在死前,被人把舌头当成了笔,在什么东西上写过字。” “或者是……有人逼着他,用舌头舔过了什么‘生死簿’。” ------------ 第三十八章 骨语者:死人在撒谎 京海市刑侦局,法医解剖室。 无影灯下,张大状的尸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但他额头上那枚钉着舌头的棺材钉,依然触目惊心。为了保留证据,沈清秋没有急着拔下来。 “剪开嘴唇缝合线。”沈清秋冷静地下令。 助手递上剪刀。 “咔嚓、咔嚓。” 随着麻绳被剪断,那张被强行缝合的嘴终于张开。 而在嘴张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带着墨汁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口腔内部,惨不忍睹。牙齿几乎全部脱落,牙床上血肉模糊。 “这不是死后造成的。”沈清秋用镊子夹起一颗残留的牙齿,“齿根有生活反应(生前伤)。凶手是在他活着的时候,一颗一颗拔掉了他的牙。” “拔舌地狱的流程:先拔牙,再拔舌。”陆宴庭站在一旁,看着手中的资料,“这帮疯子,还真是严格按照‘古法’来执行。” 沈清秋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聚焦在死者的喉咙深处。 “有些不对劲。” 她换了一把长镊子,探入死者的食道。 “他在死前吞下了什么东西。” 随着镊子缓缓拔出,一个被胃酸轻微腐蚀的、黑色的团状物被夹了出来。 将其在托盘中展开。 那是一张纸。 一张……宣纸。 虽然被揉皱了,还沾满了血污,但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用暗红色的液体(那是血混合了墨水)写着的字。 或者说,不是写,是用那个被切断的舌尖,一点点“戳”出来的。 【我……有……罪……】 仅仅三个字,却透着死者生前极度的绝望和崩溃。 “认罪书?”秦川皱眉,“这是屈打成招吧?” “不。” 沈清秋摇了摇头,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死者的颅骨,【视觉通感】再次发动。 这次,她看到的不是死前的画面,而是更深层次的——骨骼记忆。 **【骨相回溯·谎言识别】** *颞下颌关节的磨损痕迹不对称——死者生前习惯右侧咀嚼,且有磨牙习惯(焦虑)。* *舌骨的位置……* 沈清秋突然眼神一凝。 “这舌头,不是他的。” 语出惊人。 “什么?!”秦川差点跳起来,“舌头钉在他脑门上,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我是画骨师,骨头骗不了我。” 沈清秋指着那截断舌,“张大状是个抽了三十年烟的老烟枪。他的舌苔应该非常厚,且伴有尼古丁沉淀导致的黄褐色。但你看这条舌头……” 她用刀背刮了一下舌苔,“粉嫩,细腻,味蕾分布均匀。这是一条……年轻人的舌头。甚至可能是不超过20岁的年轻人。” “而且,”沈清秋指了指死者的口腔深处,“他的舌根切面虽然平整,但愈合情况显示……这舌头是在死前至少24小时被切断的。” “也就是说,他在被挂到法院门口之前,已经没了一天舌头了。” “那额头上这条是谁的?”陆宴庭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真正的受害者?” “没错。” 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判官’不仅是在惩罚张大状,他还在……祭奠。” “他在用张大状的命,祭奠那个被张大状用‘舌头’害死的年轻人。” “秦川,立刻去查!”沈清秋摘下手套,“查张大状最近经手的所有案子。重点关注受害者是年轻人的,且因为他的辩护而导致正义无法伸张的案子!” “还有,对这条舌头做DNA比对。这才是破案的关键!” …… 三小时后,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舌头的主人找到了。”秦川将一份档案摔在桌上,眼眶通红,“叫林默。男,19岁。京海大学大一学生。” “三个月前,他跳楼自杀了。” “自杀?”陆宴庭翻开档案。 “是的。因为一场网络暴力。”秦川咬牙切齿,“林默在学校里制止了一个富二代欺负女生,结果被那个富二代反咬一口,说林默打人。” “那个富二代的辩护律师,就是张大状。” “张大状在法庭上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不仅帮富二代脱了罪,还反过来控告林默寻衅滋事,甚至买通水军在网上造谣林默是同性恋骚扰男同学。” “林默受不了这种污蔑,在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晚上,从教学楼顶跳下去了。” “他死的时候,为了证明清白,咬断了自己的半截舌头。” 死寂。 会议室里只能听到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咬舌自尽……”沈清秋看着林默的照片,那个阳光清秀的大男孩,眼神中却充满了绝望。 “所以,判官找上了张大状。”沈清秋淡淡道,“以牙还牙,以舌还舌。” “可是林默已经死了三个月了,尸体都火化了,这舌头哪来的?”秦川问。 “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 沈清秋指着DNA报告的一行小字,“样本活性极高,细胞未见明显衰亡。这意味着……这舌头是在‘活体状态’下被保存了三个月。” “或者说……林默根本没死?” “不。” 陆宴庭打断道,“火化记录是真的,我核实过。除非……” “除非有人在火化前,取走了他的舌头。并且用某种极高科技的手段(比如生物培养槽),让这条舌头一直‘活’着。” “这技术,只有‘曼陀罗’的地下实验室能做到。” 沈清秋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在“阎罗殿”三个字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判官,不是在替天行道。他是在……收集。” “他收集了林默的舌头,也可能收集了其他受害者的器官。” “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变成了红色。 【第二层地狱开启:剪刀地狱。】 【目标:赵某。生前拆散姻缘,教唆出轨,致人家庭破碎。】 【判决:剪断十指,受刑万年。】 【地点:京海市……民政局。】 “快!去民政局!”陆宴庭大吼一声,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然而,沈清秋却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剪刀地狱”的图标。 那是一把剪刀,正在剪断一根……红线。 “剪刀地狱……” 沈清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画皮”死前说的话—— 【主就在看着我们。】 “陆宴庭!”沈清秋对着已经冲到门口的背影喊道,“这次的目标,可能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剪断’我们的线索!” 因为那个赵某,正是当年林默案的……关键证人! ------------ 第三十九章 幽灵传票与深夜的审判者 京海市民政局。 本该是充满喜气的地方,此刻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当陆宴庭和沈清秋赶到时,特警队已经封锁了现场。但依然晚了一步。 民政局的离婚登记处,一名穿着妖艳的中年女人,正跪在柜台上。 她的双手被平摊在桌面上,用工业胶水死死粘住。而她的十根手指…… 不见了。 从指根处被整齐切断,切口平滑如镜。 十根断指被摆成了一个心形,放在她面前的离婚协议书上。鲜血染红了那张纸,也染红了那个血淋淋的“心”。 “还活着!”沈清秋冲过去,探了一下鼻息。 女人还有气,但已经因为失血和剧痛休克了。 “赵媒婆。”秦川认出了这个女人,“京海有名的‘职业小三劝退师’,但私底下干的却是专门帮富婆找借口离婚分家产的勾当。甚至为了赚钱,不惜制造伪证陷害男方出轨。” “她就是当年林默案里,帮那个富二代制造林默骚扰男同学伪证的关键证人!” “剪刀地狱……剪断是非,也剪断十指。”沈清秋看着那十根断指,眼神凝重。 “凶手用的是液压剪。”沈清秋观察着切口,“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切断的。这需要一台精密的仪器。” 就在这时,一名痕检员跑过来:“报告!在死者的包里发现了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 和之前画皮留下的那张材质一样。 但这张卡片上写着: 【幽灵传票】 【被告:陆宴庭。】 【罪名:包庇、无能、傲慢。】 【开庭时间:今夜子时。】 【地点:第三层地狱·铁树地狱。】 “传票?”陆宴庭看着那张卡片,气极反笑,“好啊,审判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审我!” “别冲动。” 沈清秋拿过卡片,手指在卡片边缘摸索。 **【触觉通感·微雕解码】** 卡片的边缘并非光滑,而是有着极其细微的锯齿。那是……盲文?不,是摩斯密码。 *C...O...O...R...D...*(坐标) “这是一个坐标。”沈清秋迅速翻译,“指向的是……京海市废弃的电视塔。” “铁树地狱……”沈清秋回忆着十八层地狱的图解,“铁树地狱,树上皆是利刃,罪人从后背皮下挑入,挂于树上。” “那个电视塔的结构,确实像一棵铁树。” “他想在那里,把你挂起来。” …… 午夜,废弃电视塔。 狂风呼啸,这座曾经的地标建筑如今像个巨大的钢铁骷髅,耸立在黑暗中。 陆宴庭只身一人走进塔内。 沈清秋和特警队埋伏在五百米外的狙击点。 “陆宴庭,保持通话。一旦有异常,立刻撤退。”沈清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放心。我是去开庭的,不是去送死的。” 陆宴庭握紧了手中的枪,一步步走上锈迹斑斑的楼梯。 塔顶,风声如鬼哭狼嚎。 在最高的信号发射架上,挂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人。 那是一具……穿着警服的稻草人。 而在稻草人的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判官笔。 “替身?”陆宴庭警惕地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四周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红色的光点。 那是……无人机群! 数百架微型无人机,悬停在空中,红色的激光点密密麻麻地锁定了陆宴庭的全身。 “欢迎来到审判庭,陆局长。” 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涉嫌在‘剥皮案’中,未能及时救出受害者苏小暖。你涉嫌在‘顾金案’中,因私废公,导致嫌疑人死亡。” “你有罪。” “我有你大爷的罪!” 陆宴庭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打爆了领头的一架无人机。 “我是警察!我的审判,只有法律和人民能做!你一个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也配审判我?” “啧啧啧,真是傲慢啊。” 那个声音叹息道,“既然你不认罪,那就执行强制措施吧。” “嗡——” 无人机群突然散开,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东西。 那不是武器。 那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是一个画面。 画面里,沈清秋正趴在狙击点,全神贯注地瞄准。 而在她身后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獠牙面具的人,正举起一把仿佛死神镰刀般的利刃,无声无息地向她的脖颈挥去! “清秋!!!” 陆宴庭瑕疵欲裂,对着耳机疯狂大喊,“身后!有人!” 但耳机里只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信号被切断了! “二选一,陆局长。” 那个声音充满了戏谑,“你是救自己,还是救她?” 所有的无人机突然亮出了锋利的旋翼刀片,像蜂群一样向陆宴庭扑来。 这不仅是审判。 这是处决。 而在五百米外的狙击点。 沈清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瞄准镜。 突然,她的后颈感到一阵寒意。 那是……骨头的预警。 **【危机通感·杀气锁定】** *后方1.5米……风速改变……金属破空声……* 她没有回头。 手中的狙击枪猛地向后一甩,当成棍子砸了过去。 “铛!” 枪托与镰刀碰撞,火花四溅。 沈清秋借力一个翻滚,手中的手术刀已经滑入掌心。 她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那个偷袭者。 那人戴着獠牙面具,身形高大,全身笼罩在黑袍中。 “判官?”沈清秋冷冷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 他举起镰刀,指了指远处的电视塔。 电视塔顶端,火光冲天。 陆宴庭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陆宴庭!!!” 沈清秋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那个黑袍人已经冲到了她面前,镰刀带着死亡的呼啸落下。 这一夜,地狱的大门,彻底打开了。 ------------ 第四十章 镰刀下的华尔兹与坠落的星辰 狙击点狭窄的露台上,狂风卷着雨丝,将这场近身搏杀渲染得如同悲壮的默片。 面对那柄带着死亡啸音劈下的巨型镰刀,沈清秋没有退。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世界在她眼中褪去了色彩,只剩下线条与骨骼的架构。 **【危机通感·骨骼预判】** *敌方肱二头肌收缩至极限,三角肌前束紧绷——这是重劈的前兆。* *右脚掌跖骨深陷地面,重心前移——这意味着这一击势大力沉,但他无法在0.5秒内变向。* *弱点:腋下第三肋间隙,那是他在挥刀时唯一的防御真空区。* “死神?你也配!” 沈清秋身形一矮,像是一只灵巧的狸猫,堪堪避开了镰刀的锋芒。那寒光贴着她的头皮削过,切断了她束发的皮筋,一头青丝在风中狂乱飞舞。 “呲——!” 她手中的手术刀,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精准地划向黑袍人的腋下。 这把刀虽小,却足以切断动脉。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鲜血喷溅的画面。 “叮!” 手术刀仿佛切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发出一声脆响,刀尖竟然崩断了! “什么?!”沈清秋心中一惊,借力向后翻滚,拉开距离。 黑袍人转过身,动作僵硬而怪异,仿佛一台生锈的机器。他低头看了一眼腋下被划破的黑袍,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皮下植入装甲?”沈清秋眼神一凝。 不,不仅仅是装甲。 沈清秋再次开启【视觉通感】,目光穿透那层诡异的皮肤。 *没有肋骨……没有肺叶……* *胸腔里是一整块高密度的复合材料支架。* *他的四肢关节,全部被替换成了钛合金液压轴承。* “你不是人。”沈清秋冷冷道,“你是一具‘活体机甲’。” 黑袍人没有说话,面具下发出一阵类似齿轮咬合的“咔咔”声。他再次举起镰刀,这一次,他背后的推进器喷出了蓝色的火焰,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过来! 速度比刚才快了三倍! 沈清秋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几十米高的悬崖。 就在这时,远处那座燃烧的电视塔再次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轰——!!!” 塔顶的钢铁结构在高温和爆炸中彻底熔断,带着无数火星,如同陨落的星辰般坠向地面。 那是陆宴庭所在的位置! 沈清秋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失神,让她慢了半拍。 镰刀的锋芒已经逼近她的颈动脉。 “给我滚开!!” 极度的悲愤化作了肾上腺素的爆发。沈清秋不退反进,她左手猛地抓住了镰刀的刀柄(哪怕手掌被割破),右手握着剩下的半截断刀,狠狠地刺向黑袍人的面具眼眶! 那是他全身唯一的生物组织暴露点! “噗呲!” 断刀刺入眼球。 “吼——!!!” 黑袍人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凄厉惨叫。他疯狂地甩动头部,巨大的力量将沈清秋甩飞出去,重重撞在水泥护栏上。 “咳咳……”沈清秋吐出一口鲜血,感觉肋骨断了两根。 黑袍人捂着流血的眼睛,仅剩的一只独眼里闪烁着红色的疯狂光芒。他似乎想要冲过来给沈清秋最后一击,但耳麦里似乎传来了什么指令。 他怨毒地看了沈清秋一眼,背后的推进器全功率开启,整个人直接跳下了悬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沈清秋没有去追。 她顾不上身上的剧痛,跌跌撞撞地爬到护栏边,看向那座电视塔。 火光冲天。 曾经傲视京海的地标,此刻只剩下一个焦黑的骨架,还在不断地坍塌。 “陆宴庭……” 沈清秋的声音在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那个男人,那个说要陪她下地狱的男人,那个总是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她死死抓着护栏,指甲崩断,鲜血染红了水泥。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你说过你是祸害遗千年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抬头。】 沈清秋猛地抬头。 只见电视塔下方,大约一百米处的一根横梁上,挂着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正顺着一根极细的钢索,像一只受伤的大鸟,在火焰和坠落物的缝隙中,艰难地向着旁边的一栋大楼滑翔。 借着火光,沈清秋看清了那件被烧得破破烂烂的风衣,还有那在风中狂舞的半截领带。 那是陆宴庭! 他没死! 他在爆炸的前一秒,利用无人机的冲击波做掩护,射出了抓钩枪,跳塔逃生了! “混蛋……” 沈清秋哭着哭着就笑了,整个人虚脱地滑坐在地上。 “真是个……命硬的混蛋。” ------------ 第四十一章 废墟中的拥抱:我从地狱爬回来 十分钟后,电视塔旁边的商务楼天台。 沈清秋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上来的。 天台的边缘,一个浑身焦黑、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人正躺在那里大口喘气。他的头发被烧卷了,身上全是血口子,左腿还插着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 但当他看到沈清秋的那一刻,那张脏兮兮的脸上,还是裂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沈老师……咳咳……跑这么快,是急着给我收尸吗?” 沈清秋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哪里痛?有没有伤到内脏?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一向冷静理智的S级法医,此刻却语无伦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滴在陆宴庭焦黑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白痕。 “别哭……” 陆宴庭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帮她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太脏了,又讪讪地放下。 “我没事。就是……有点烫。” 他指了指还在冒烟的电视塔,“那帮孙子,火力太猛了。要不是老子以前练过极限跳伞,今天真得变烤猪。” “你还贫!” 沈清秋哽咽着,小心翼翼地检查他腿上的伤口。 **【伤情通感】** *金属碎片切断了腓肠肌,幸好没有伤到动脉和骨头。* *背部有大面积二度烧伤。* *肋骨骨裂。* 虽然看起来惨烈,但确实没有生命危险。 沈清秋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整个人就软了下去,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陆宴庭,下次再敢玩这种命……”沈清秋咬着牙,在他完好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你做成标本,让你永远跑不掉!” “嘶——轻点,母老虎。” 陆宴庭倒吸一口冷气,却笑得更开心了。他用那只脏手紧紧搂住她,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放心,阎王爷不敢收我。因为他知道,我家有个比他还凶的判官夫人。” 两人在废墟的余烬中相拥,劫后余生的庆幸在空气中流淌。 直到秦川带着救援队冲上天台。 “陆局!沈老师!你们……哎哟我去,这都没死?!”秦川看到两人的惨状,又惊又喜,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会不会说话?”陆宴庭瞪了他一眼,“赶紧的,担架!老子腿快断了。” 就在医护人员抬起陆宴庭的时候,沈清秋突然在他的风衣口袋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被烧了一半的塔罗牌。 “这是哪来的?”沈清秋问。 “那个替身稻草人身上的。”陆宴庭忍着痛说道,“在爆炸前,我从那个稻草人胸口扯下来的。” 沈清秋借着探照灯的光,看清了那张牌。 牌面是——【审判】(Judgement)。 而在牌的背面,用荧光笔写着一行字: 【恭喜通过‘铁树地狱’的试炼。】 【但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罪人,正在‘孽镜台’前照镜子呢。】 “孽镜台……”沈清秋喃喃自语。 十八层地狱的第四层——孽镜地狱。 凡在世之人,若有罪行却通过谎言瞒天过海,死后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刑。 “他在暗示什么?”秦川凑过来,“难道下一个受害者是个骗子?” “不。” 沈清秋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眼神深邃。 “铁树地狱针对的是‘离间骨肉’,所以他找了那个拆散家庭的赵媒婆。” “拔舌地狱针对的是‘巧言令色’,所以他找了那个颠倒黑白的张大状。” “而孽镜地狱……” 沈清秋的手指摩挲着那张牌的边缘,“针对的是‘伪善’。” “那些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肮脏不堪,至今没有被法律制裁的人。” “陆宴庭,”沈清秋转过头,看向担架上的男人,“还记得我们之前查过的那个案子吗?那个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的……慈善家?” 陆宴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连伤口的痛都忘了。 “你是说……‘阳光之家’孤儿院的院长,王善人?” “如果判官的逻辑是‘清算漏网之鱼’,”沈清秋握紧了手中的牌,“那么,王善人绝对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而且,孽镜地狱的刑罚是……照出原形。” “快!去阳光之家!”沈清秋对着秦川喊道,“如果不快点,那个王善人,恐怕要被‘公开处刑’了!” ------------ 第四十二章 第四层地狱:孽镜台前的伪善者 京海市西郊,“阳光之家”福利院。 这里曾被评为“市级文明单位”,院长王德发(人称王善人)更是感动京海十大人物之一。他慈眉善目,一生未婚,收养了上百名孤儿,是媒体口中的活菩萨。 然而,在警方的绝密档案里,王德发却是三次因“猥亵儿童”被立案调查,最终都因为“证据不足”(受害儿童翻供、监控丢失、关键证人失踪)而无罪释放的嫌疑人。 此时,凌晨三点。 福利院的主楼前,一片死寂。只有那尊巨大的“爱心天使”雕塑,在月光下投下阴森的影子。 当沈清秋(坐着警车)和特警队赶到时,大门敞开着。 没有保安,没有狗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水银味。 “水银?”沈清秋坐在车里(陆宴庭被强制送去医院了,她坚持要来现场),眉头紧锁,“孽镜地狱并没有水银的刑罚,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沈老师,看操场!”秦川的声音在对讲机里颤抖。 车灯打向操场中央。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凉气。 操场上,立着一面巨大的、高达五米的……镜子? 不,那不是普通的镜子。 那是一个用无数块不锈钢板焊接而成的、巨大的“孽镜台”。 而在镜子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人。 王德发。 他全身赤裸,被摆成了一个“大”字型。 但最恐怖的是,他的身体……是透明的。 他的皮肤被完整地剥了下来(画皮的手法?),但并没有扔掉,而是像一件半透明的纱衣一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而在他剥皮后的肌肉层上,涂满了——水银。 大量的水银顺着他的血管、肌肉纹理流动,在车灯的照射下,让他整个人闪闪发光,像是一尊银色的恶魔雕像。 “救……救……” 他还没死! 王德发在镜子里极其微弱地蠕动着,他的嘴巴张开,里面塞满了一叠叠红色的钞票。 “天哪……”秦川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这就是……照出原形?” 沈清秋推开车门,强忍着不适走过去。 她看着王德发。 此刻的他,确实“原形毕露”。 水银不仅涂在表面,甚至被灌入了他的皮下组织。因为水银的比重大,它正在坠着王德发的皮肤和肌肉分离。 这是一种古老而残忍的酷刑——水银剥皮。 传说中,只要在人头顶开个口子,灌入水银,人就会因为剧痛和重力,挣扎着从皮里“跳”出来。 判官没有让他跳出来,而是让他保持着这种“皮肉分离、欲脱未脱”的状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丑陋的血肉,在那面巨大的孽镜中反射。 “沈老师,你看镜子上!”一名特警喊道。 在那面不锈钢镜子的顶端,用鲜血写着判词: 【第四层地狱:孽镜地狱。】 【罪人:王德发。】 【罪状:披着羊皮的狼。名为慈善,实为炼狱。毁童贞洁,如碎明镜。】 【判决:皮肉分离,照见污秽。】 【附赠:证据已上传至全网。】 “证据?” 沈清秋猛地看向王德发身后的LED大屏幕(那是平时用来播放宣传片的)。 屏幕突然亮起。 播放的不是血腥的行刑画面,而是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里,那个慈眉善目的王院长,正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拖进办公室的密室。 画面虽然没有声音,但那种绝望和罪恶,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愤怒到爆炸。 “这个畜生!”秦川一拳砸在车门上,眼眶通红,“当年我们就是因为找不到这段监控,才让他逍遥法外的!判官是从哪弄来的?” “判官……” 沈清秋看着那个在水银中痛苦挣扎的王德发,眼神复杂。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黑客,有医生,有杀手。” “他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地下法庭’。” “但是……”沈清秋走到王德发面前,看着他那双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睛。 “无论你有多大的罪,审判你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私刑。” “救人。”沈清秋冷冷下令,“把他从镜子上扣下来。别让他死了。他得活着接受法律的审判,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就在特警们准备动手时,沈清秋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来自……陆宴庭的手机号! 沈清秋的心脏猛地一停。陆宴庭不是在医院吗? 她颤抖着接通。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陆宴庭,而是一个戴着判官面具的人。 背景是……医院的ICU病房! 判官站在病床前,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尖正悬在昏迷中的陆宴庭的氧气管上。 “S小姐,这一局,你又晚了一步。” 判官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男女。 “王德发只是个开胃菜。” “真正的孽镜,照的不是他,而是……你们。” “你说,如果我拔掉这根管子,号称守护正义的陆局长,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敢!”沈清秋对着手机嘶吼,刚才的冷静瞬间崩塌。 “别激动。” 判官轻笑一声,“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第五层地狱——蒸笼地狱。” “十分钟内,如果你能赶回医院,我就放了他。” “如果赶不到……” 判官的手术刀轻轻划过输氧管,留下一道划痕。 “那我就只能请陆局长,去蒸笼里‘蒸’一下了。” “计时开始。” 屏幕黑了。 沈清秋发疯一样冲向警车。 “开车!回医院!最快速度!” 阳光之家在西郊,医院在市中心。 十分钟?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是死局! ------------ 第四十三章 死亡竞速:不存在的十分钟 “坐稳了!” 沈清秋一把将秦川推到副驾驶位,自己跳进警车驾驶座。她脚下的高跟鞋早在镜中花庄园就踢飞了,此刻赤着的一双脚,狠狠地踩在油门上。 “轰——!” 经过改装的特警防暴车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柏油路面上摩擦出刺鼻的白烟,像一枚离膛的炮弹,瞬间冲出了阳光之家的大门。 “沈老师!那是市中心!哪怕是开飞机也得二十分钟啊!十分钟根本不可能!”秦川抓着扶手,脸色煞白,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飙升到180码。 “那是对普通人。” 沈清秋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结了一层冰。她的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大脑中的【空间构筑】能力全开。 **【城市路网·全息投影】** 在她的脑海中,京海市复杂的交通网络瞬间变成了一张立体的3D地图。红绿灯、拥堵路段、施工盲区……所有的数据都在飞速流转。 “秦川,联系交管局,给我开‘绿波带’!我要全城绿灯!” “还有,接通陆宴庭病房的监控!我要看实时画面!” 秦川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警用终端:“交管局已经接管信号灯!……等等,沈老师,病房监控是黑屏!被黑客切断了!” “那就切刚才那个视频通话的录屏!” 沈清秋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是贴着一辆大货车的保险杠漂移过弯,吓得货车司机狂按喇叭。 屏幕上,那是刚才判官拿着手术刀威胁陆宴庭的画面。 “放大!放大那把手术刀的刀面!” 秦川依言放大。 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柳叶刀,光洁如镜的刀面上,倒映着持刀者模糊的影子,以及……他身后的一角环境。 **【视觉通感·像素级解析】** 沈清秋的目光如X光般锐利,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倒影。 *背景墙面不是ICU常用的淡粉色或米黄色,而是……灰白色的金属板。* *天花板上没有输液导轨,而是……粗大的、缠绕着保温棉的工业管道。* *最重要的是声音……* 沈清秋闭上眼,屏蔽了警报声和风声,在脑海中重放那段视频的背景音。 “嗡……嗡……” 那是一种极其低沉、频率稳定的机械轰鸣声。 “这不是ICU呼吸机的声音。”沈清秋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暴涨,“这是工业级高压蒸汽锅炉运作时的低频共振!” “他在地下室!医院的地下消毒供应中心(CSSD)!” “判官根本不在ICU!他早就把陆宴庭转移到了地下!” 沈清秋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速突破200码,在繁华的京海大道上上演着生死时速。 “该死!如果是供应中心……”秦川脸色瞬间变得惨绿,“那里有用来给手术器械消毒的大型高压灭菌锅!那是……蒸笼!” “第五层地狱,蒸笼地狱。” 沈清秋咬着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要把陆宴庭活活蒸熟!” “还有三分钟!”秦川看着倒计时,声音都在发抖。 前方是拥堵的商业区路口。 红灯虽然变绿了,但车流依然像蜗牛一样挪动。 “过不去!前面堵死了!” “那就飞过去!” 沈清秋眼神一凛,竟然猛打方向,冲上了人行道旁的斜坡绿化带。 “沈老师你疯了!那是台阶!” “抓紧!” 警车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借着绿化带的坡度腾空而起,飞越了拥堵的车流,重重地砸在对向车道上。 “砰!” 减震器发出痛苦的呻吟,底盘擦出一串火花。但沈清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管逆行的车辆惊恐的躲避,在车流中疯狂穿梭。 “还有一分钟!”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楼已经近在咫尺。 “秦川,通知特警队包围地下室出口!无论看到谁,只要戴着面具,格杀勿论!” “那你呢?” “我走捷径。” “滋——!!!”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警车一个神龙摆尾,精准地停在了医院急诊大厅的门口。 沈清秋推开车门,赤着脚跳下车,手里紧紧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术刀。 她没有走电梯,也没有走楼梯。 她径直冲向了医院大厅侧面的——污物回收滑道。 那是专门用来将手术室的污染衣物和器械直接滑送到地下消毒中心的通道。 “沈老师!那里面脏……” 秦川的话还没说完,沈清秋已经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黑洞洞的、散发着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金属管道。 为了救陆宴庭,别说是污物管道,就算是真正的地狱火海,她也照跳不误! 黑暗中,沈清秋的身体在光滑的金属壁上急速下滑。 失重感袭来,但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空间定位·盲视导航】** *下滑速度9米/秒……管道长度约30米……* *还有3秒到达底部……* *准备受身!* “咚!” 沈清秋整个人从滑道口冲出,重重地摔在地下室的分拣台上,撞翻了一堆沾血的手术衣。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污秽,一个翻滚站起身。 眼前,是如同工厂般巨大的消毒供应中心。 巨大的不锈钢机器轰鸣着,蒸汽弥漫,热浪滚滚。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那台最大的、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工业级脉动真空灭菌器,此刻正亮着刺目的红灯——【运行中】。 而在灭菌器的玻璃视窗后,沈清秋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因为缺氧和高温而通红、却依然死死盯着门口的脸。 陆宴庭! 他被关在里面! 灭菌器的压力表指针,正在疯狂逼近红色的警戒线——134℃,2.1个大气压。 这是用来杀死最顽固细菌的参数。 也是用来……毁灭生命的参数。 ------------ 第四十四章 第五层地狱:高压灭菌室的尖叫 “陆宴庭!” 沈清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台巨大的灭菌器。 隔着厚厚的双层防爆玻璃,陆宴庭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身上的病号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绯红。他在里面拼命拍打着玻璃,嘴型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沈清秋懂唇语。 他在说:“别……过……来……炸……” “嘀——嘀——嘀——” 灭菌器的控制面板已经被暴力破坏,只剩下一个外接的倒计时器在疯狂闪烁:【00:10】。 十秒! 十秒后,高压蒸汽就会达到峰值,人体内的血液会瞬间沸腾,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一样爆开。 “开门!给我开门!” 沈清秋疯狂地拉扯着舱门的旋转把手。但那是工业级的压力锁,在内部高压状态下,机械锁死结构根本无法从外部强行打开,除非泄压。 “泄压阀……泄压阀在哪?!” 沈清秋的目光在复杂的管路中疯狂搜索。 **【机械结构解析·极速扫描】** *主蒸汽管路……安全阀被焊死了!* *旁通管……被切断了!* *判官堵死了所有的生路!* “哈哈哈哈……S小姐,你也想尝尝被蒸熟的滋味吗?” 灭菌器上方的扩音器里,传来判官经过变声处理的狞笑,“别费劲了,这是专门为陆局长定制的棺材。除非你能让时间倒流,否则……砰!” “闭嘴!” 沈清秋怒吼一声,手中的手术刀猛地甩出,精准地插进了扩音器的喇叭里,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时间只剩5秒。 冷静!必须冷静! 沈清秋强迫自己从恐慌中抽离。既然常规手段无法泄压,那就制造“非常规”泄压。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液氮罐上。那是医院用来保存生物样本的。 物理学原理:极热遇极冷,玻璃会…… “拼了!” 沈清秋冲过去,一把推倒那个半人高的液氮罐。 她捡起地上的灭火器,疯狂砸断液氮罐的阀门。 “呲——!!!” 零下196度的液氮瞬间喷涌而出,白色的寒气如同巨龙般咆哮。 沈清秋抓起旁边的一根导管,将喷涌的液氮直接引向灭菌器的防爆玻璃视窗! 【00:03】 滚烫的玻璃表面,突然遭遇极寒液氮的冲击。 “咔……咔嚓……” 热胀冷缩的极致应力,让那块坚不可摧的防爆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瞬间布满整个窗口。 【00:02】 “陆宴庭!护住头!”沈清秋大喊。 陆宴庭在里面虽然听不清,但他看到了满窗的白霜和裂纹,瞬间明白了沈清秋的意图。他立刻抱头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玻璃。 【00:01】 “给我碎!!!” 沈清秋抡起手中的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块已经脆弱不堪的玻璃。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玻璃炸裂。 积蓄已久的高压蒸汽如同出笼的猛兽,裹挟着玻璃碎片和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喷涌而出! “啊——” 沈清秋整个人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几米外的墙壁上。滚烫的蒸汽扫过她的手臂和脸颊,瞬间燎起了一片水泡。 但她顾不上痛。 “陆宴庭……”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那个还在冒着白烟的黑洞。 烟雾散去。 陆宴庭从灭菌器里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 他浑身通红,像是刚从岩浆里捞出来一样,皮肤上满是烫伤和玻璃划痕。但他还活着! “清秋……” 陆宴庭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沈清秋冲过去,死死抱住他滚烫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 她的眼泪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瞬间蒸发。 “呵……”陆宴庭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差点……就被蒸成小笼包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沈清秋看着他身上大面积的烫伤,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秦川带着特警队冲进了地下室。 “陆局!沈老师!医疗队!快!” 一群医护人员冲上来,将两人抬上担架。 但在被抬走之前,沈清秋突然抓住了秦川的手。 “等等。” 她的目光看向灭菌器的内部。 在蒸汽还没有完全散尽的内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秦川,去看一眼。”沈清秋的声音冷冽如刀,“判官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不可能只是为了杀人。他一定留下了‘下一层地狱’的预告。” 秦川忍着高温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沈老师……里面……里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 “是一张……被烧了一半的合影。”秦川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照片上是……你和陆局当年的毕业照。” “而在照片的背面,用血写着两个字。” “哪两个字?” “铜柱。” 沈清秋瞳孔猛地收缩。 第六层地狱——铜柱地狱。 凡在世之人,恶意纵火,毁灭罪证,报复陷害,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受刑者被强行扒光衣服,抱住一根烧得通红的铜柱,皮肉焦烂。 “铜柱……纵火……” 沈清秋躺在担架上,大脑飞速运转。 “陆宴庭,五年前,特警队的‘暗夜行动’,是不是烧了一座制毒工厂?” 旁边担架上的陆宴庭,虽然意识模糊,但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震。 “是……那场火……很大……” “那个工厂的主人……叫什么?” “陈……陈烈。” 陆宴庭费力地吐出这个名字,“但他死了……烧成灰了……” “灰?” 沈清秋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眼神幽深。 “在这座阎罗殿里,死人……往往比活人更危险。” “查陈烈的档案。我要知道他祖宗十八代的所有信息。还有……” 沈清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烫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他喜欢玩火,那我就陪他玩一把大的。” “告诉技术科,我要从刚才那个灭菌器的控制芯片里,提取所有的操作日志。哪怕是一个字节,也别给我漏掉!” 救护车的警笛声再次划破京海市的夜空。 这场与死神的博弈,不仅没有结束,反而进入了更加白热化的阶段。 蒸笼已破,铜柱将立。 谁是下一个被绑在火刑柱上的人? ------------ 第四十五章 消失的尸体与红莲业火 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烧伤科VIP病房。 陆宴庭全身缠满了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但这依然掩盖不住他那身令人胆寒的戾气。 “陈烈……” 他看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如果判官真的是冲着当年的‘暗夜行动’来的,那麻烦就大了。” 沈清秋坐在床边,手臂上也缠着纱布,那是被蒸汽烫伤的。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在快速浏览秦川传来的档案。 “陈烈,男,45岁。曾是著名的化学天才,后来走入歧途,建立了东南亚最大的新型毒品制造网络。五年前,在警方的围剿行动中,他引爆了工厂的化学储罐,引发了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大火。” “事后,警方在废墟中提取到了他的DNA样本,确认死亡。” 沈清秋读着档案,眉头越锁越紧。 “确认死亡?” 她冷笑一声,“在这个‘曼陀罗’横行的世界里,死亡证明简直比废纸还不如。画皮能换脸,雕刻师能换骨,一个化学天才搞个假死,很难吗?” “而且,”沈清秋指着档案中的一张照片,“你看这张现场勘查图。” 那是五年前火灾废墟的照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中,有一根巨大的、被烧得通红的承重柱屹立不倒。 那根柱子,像极了传说中的“铜柱”。 “如果陈烈没死,他回来复仇,第一个目标应该是当时指挥行动的你。”沈清秋分析道,“但他先是用蒸笼地狱对付你,现在又预告铜柱地狱……” “这说明,他的目标不止你一个。” “还有谁?”陆宴庭问。 “还有那个……当年指证陈烈藏身之处的线人。” 沈清秋调出另一份绝密档案。 “线人代号‘火鸟’。真名……苏曼。” 听到这个名字,陆宴庭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苏曼……”他叹了口气,“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当年为了给吸毒过量的妹妹报仇,主动潜伏在陈烈身边。任务结束后,警方给她换了身份,送她去了国外。” “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陆宴庭摇头,“为了保护线人,她的新身份是绝密,连我也无权查阅。只有公安部的最高层知道。” “最高层?” 沈清秋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前。 “如果判官连我们在医院的动向都能了如指掌,你觉得公安部的绝密档案,对他来说是秘密吗?” “秦川!”沈清秋对着门外喊道。 秦川推门而入,一脸凝重:“沈老师,陆局。刚接到消息,公安部档案室……昨晚遭到了黑客入侵。” “丢了什么?” “只丢了一份档案。”秦川咽了口唾沫,“代号‘火鸟’的安置档案。” “该死!”陆宴庭想要坐起来,却扯动了伤口,痛得倒吸冷气。 “别动。”沈清秋按住他,“现在急也没用。判官既然拿到了档案,说明‘铜柱地狱’的行刑台已经搭好了。” “我们得比他快。” 沈清秋转身问秦川:“档案里显示的苏曼最后安置地点是哪里?” “虽然档案被盗了,但备份日志显示,她三年前回国了。”秦川说,“她改名换姓,在京海市开了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 “对,叫‘红莲’。生意很火爆,就在……老城区的鬼市旁边。” 红莲。红莲业火。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 “马上带人去‘红莲’火锅店!”沈清秋抓起外套披在身上,“陆宴庭,你老实躺着。这次,我替你去。” “不行!”陆宴庭挣扎着,“那是陷阱!” “就是因为是陷阱,我才要去踩平它。” 沈清秋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忘了,我是画皮的终结者,也是地狱的拆迁办主任。” “既然他想玩火,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浴火重生。” …… 半小时后,京海市老城区,鬼市。 这里鱼龙混杂,是京海市夜晚最热闹也最混乱的地方。 “红莲”火锅店就坐落在鬼市的最深处,一座仿古的木质小楼,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随风摇曳,透着一股诡异的喜庆。 此时正值饭点,但奇怪的是,平时爆满的店里,今天却漆黑一片,大门紧闭。 “沈老师,有点不对劲。”秦川带着特警队,警惕地靠近。 “空气里有味道。” 沈清秋站在门口,鼻翼微动。 不是火锅的香辣味,也不是煤气味。 而是一种……像是某种油脂燃烧后的焦臭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化学试剂味道。 “是白磷。” 沈清秋脸色一变,“所有人后退!白磷燃点极低,见风就着!” “苏曼!”她对着小楼大喊。 没有人回应。 只有那扇紧闭的木门缝隙里,隐隐透出一丝……红光。 那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妖异。 “嘭!” 二楼的窗户突然炸裂。 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影,从二楼跳了下来,重重地摔在街道中央。 “啊——!!!” 那人影在地上疯狂打滚,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空。 “救人!灭火器!”秦川大吼。 几名特警拿着灭火器冲上去狂喷。 但在白色的干粉雾气中,那个火人身上的火焰竟然诡异地变成了幽蓝色,越喷烧得越旺! “别喷了!那是化学火!干粉没用!” 沈清秋冲过去,脱下早已浸湿(来之前特意准备的)的防火毯,狠狠盖在那人身上,将她死死按住,隔绝氧气。 几分钟后,火焰终于熄灭。 沈清秋掀开毯子。 在那焦黑的躯体下,露出了苏曼那张曾经美丽、如今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她还没死,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的双手……死死抱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铜管。那铜管似乎是从她胸口贯穿而过的! “铜柱……地狱……” 苏曼费力地睁开眼,那双被烧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向火锅店的二楼。 “他……回来了……” “谁?”沈清秋俯下身。 “陈……烈……” 苏曼说完这两个字,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而在她手指的方向,火锅店的二楼阳台上,火光映照下,站着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喷火器,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惨状。 虽然看不清脸,但沈清秋能感觉到,面具下那双疯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S小姐,欢迎来到第六层地狱。” 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嘶哑如同被烟熏过。 “这一层的主题是——燃烧。” “轰——!!!” 随着他按下扳机,整座木质小楼瞬间被蓝色的火焰吞没。 而在那熊熊烈火中,沈清秋看到了一根巨大的铜柱,立在大厅中央。铜柱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名字。 陆宴庭的名字,赫然在列。 ------------ 第四十六章 蓝焰焚城与逃脱的火魔 “轰——!!!” 幽蓝色的火舌如同一条条贪婪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了整座仿古木楼。不同于普通的橘红色火焰,这种蓝色火焰没有浓烈的黑烟,却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高温和刺鼻的化学甜味。 那是三乙基铝混合了白磷的特制燃烧剂——一旦接触空气就会自燃,且附着力极强,遇水反而会爆炸。 “所有人后退!别用水!用干沙!” 沈清秋一把拉住正要举着水枪冲上去的消防员,厉声喝止,“这是化学火!用水会炸飞整条街!” 此刻的鬼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摊贩们丢下货物四散奔逃,尖叫声、哭喊声与火焰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二楼阳台上,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陈烈,正像一个疯癫的指挥家,挥舞着手中的喷火器,将这蓝色的死亡乐章推向高潮。 “S小姐,喜欢这个颜色吗?” 陈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穿透火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这是我为您特调的‘地狱蓝’。它的燃烧温度可以达到2000度,足以把骨头烧成最纯净的灰烬。” “陈烈!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秦川举着枪,试图瞄准火光中的人影,但热浪扭曲了空气,根本无法锁定。 “包围?” 陈烈嗤笑一声,“你们以为我回来,是来送死的吗?不,我是来‘布道’的。” 他猛地转身,将喷火器的枪口对准了身后大厅中央那根烧得通红的铜柱。 “铜柱地狱,不仅是刑罚,更是……引信。” “引信?!”沈清秋瞳孔骤缩。 **【视觉通感·热成像构筑】** 在她的眼中,那根铜柱不仅仅是一根金属管。 *铜柱内部中空……连接着地下的燃气管道……* *温度传导速率极快……地下的甲烷浓度正在飙升……* *这是一根巨大的——雷管!* “快跑!他要引爆地下的沼气池!”沈清秋撕心裂肺地大喊,转身扑向还在警戒线内的秦川和几名特警。 “砰!” 陈烈扣动扳机,一股蓝色的火流精准地射入铜柱顶端的开口。 “轰隆隆——!!!” 大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 紧接着,整座“红莲”火锅店的地基瞬间崩塌。一股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仿佛一条从地狱冲出的炎龙,将夜空染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冲击波横扫而出,将周围的摊位全部掀翻。沈清秋和秦川被气浪推出去十几米远,重重摔在满是污泥的街道上。 “咳咳……” 沈清秋挣扎着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她顾不上身上的擦伤,抬头看向火海中心。 那座木楼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 但在那熊熊烈火的上方,一道黑影正顺着一根早已架设好的高强度钢索,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鬼市外围的烂尾楼滑翔而去。 是陈烈! “想跑?” 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一把抢过秦川腰间的信号枪,单膝跪地,双手稳稳托住枪柄。 **【弹道计算·风速修正】** *目标距离150米……滑行速度12米/秒……* *上升气流干扰……* *预判位置……* “砰!”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直扑空中的黑影。 “啊——!” 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信号弹虽然没有直接击中陈烈,但擦过了他的滑翔翼,点燃了上面的蒙皮。陈烈失去了平衡,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蝙蝠,歪歪斜斜地坠落向远处的黑暗中。 “追!他在烂尾楼方向坠落了!”秦川爬起来大吼。 “别去!” 沈清秋拦住了红着眼的秦川。 “为什么?!他受伤了!这是抓他的最好机会!” “那是陷阱。” 沈清秋指着那根在废墟中依然屹立不倒、烧得赤红的铜柱。 “陈烈这种玩火的行家,既然敢现身,就一定留了后手。那栋烂尾楼里肯定布满了化学诡雷。” “而且……” 沈清秋走到废墟边缘,哪怕隔着几十米,依然能感受到那根铜柱散发出的恐怖热量。 “他留给我们的线索,不在这里,而在……那根柱子上。” 火势在消防队的泡沫覆盖下逐渐减弱。 当特警队穿着隔热服靠近那根铜柱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铜柱表面因为高温而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红色。而在铜柱的中段,竟然……熔铸着半具焦黑的骸骨。 那是之前失踪的另一个线人?还是某个倒霉的替死鬼? 骸骨的手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指尖死死抠入铜柱表面,仿佛在临死前想要在上面刻下什么。 沈清秋忍着高温和尸臭走近。 她戴上隔热手套,轻轻抚摸过那具骸骨的指尖。 **【触觉通感·微痕读取】** *指骨末端粉碎性骨折——他在刻字时用了极大的力气。* *铜柱表面有细微的凹槽……不是刻上去的,是……* “是腐蚀。” 沈清秋眼神一凝,“这具骸骨的手指上,涂了强酸。他在临死前,用沾满酸液的手指,在铜柱上写下了……一个坐标。” “39.5, 116.3。” “这是……京海市北郊的坐标。” “那里有什么?”秦川立刻拿出终端查询。 几秒后,秦川的脸色变得煞白。 “那里是……京海市最大的肉联厂。” “也是全亚洲最大的——全自动化屠宰中心。” 沈清秋看着那根还在冒烟的铜柱,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在火中哀嚎。 “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 她喃喃自语,声音冷得像冰。 “凡在世之人,亵渎生灵,杀戮无度,死后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爬上刀山,视其罪孽深重,受万刃穿心之苦。” “屠宰场……” “看来,判官这次要审判的,是一个……‘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