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全家流放 “姑娘,您真的要在这时回去谢家认亲吗?” 丫鬟玉潭十分不能理解自家姑娘是怎么想的。 谢家正被抄家着呢! 现在回去,不就是上赶着被牵连吗? 旁人遇见这样的事儿,生怕避之不及,被扯上什么关系。 她家姑娘倒好…… 不远万里,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谢令睁开眼,掀起车帘一角,看向此时面若死灰,手脚皆戴了镣铐,被几个官差推搡着的谢家众人。 “瞧着与我倒是无人与我有相似之处……” 可卦象所示,应当也不会有错。 谢令轻吐了一口气,掐诀以血脉之力,再次确认了一番她与谢家人的关系。 的确是有血缘羁绊。 只是与她最有羁绊之人,似乎并不在这儿啊。 玉潭见她也似有迟疑,不免见缝插针的劝道:“姑娘,就算您想认亲,也大可以等谢家去了流放之地后,悄悄的找上门去,如此也还能接济一二,而不是……” 而不是现在就冲上去,被人一锅端走啊! “谢家主家犯了大不敬之罪,皇上如今可正在气头上,谁劝就砍谁脑袋,姑娘您又何苦——” 玉潭话说了一半,谢令已经确认了自己与谢家的亲缘关系,放下车帘,朝她看了过去:“气头上?他没回信?” 说着,已经皱起了眉头。 玉潭一噎:“那倒是也没有。”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节细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张皇家专用的明黄纸条递给谢令。 “小五子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以不砍头不打板子,但必须滚得远远的,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否则只要看见谢老大人那张脸,他就觉得命短了半截儿。” “还说您要是不同意,他就不干了!立马收拾包袱来跟您蹭吃蹭喝……” 谢令缓缓打开那张还没一截手指长的明黄纸条,只在上面看见两个字:好咧! 她抬眼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玉潭,很不明白,这小丫头是如何从简短的两个字里,提取这么长一大堆话的。 玉潭眨眨眼:“金鳞卫已经到天牢了,不过小五子说,至少也要等过了午时,再宣读赦免谢家男丁,改凌迟为流放的圣旨,不然他实在是气儿不顺!” 谢令白了一眼:“毛病。” 说着,就要起身下车。 玉潭哽咽着高喊了一声:“姑娘!”特像号丧。 谢令扭头看她。 “您真的要去啊?谢家女眷可是要流放去辽东,边境苦寒,您身娇肉贵如何能受得了……” 玉潭泪眼婆娑的想要劝谢令改主意。 谢令见她也确实没别的话说了,丢下一句“照顾好家里”,就毫不迟疑的走了。 - 还没从被抄家流放的噩耗中回过神来的谢家人,看着流放队伍里,莫名多出来的少女,还有些恍惚。 “娘,这真是二弟流落在外的女儿?” 没听说过啊! 谢家大夫人崔氏扶着谢家老夫人的手臂,对这突然找上门来的少女,很是不理解。 且不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谢家血脉,便是——也不该在这时候找上门来,白白送死啊! “她会不会是脑子有什么……”病? “所以记错了人家?” 谢老夫人也不知道,可这少女既然只求与她们一同去流放,还以庇佑谢家男丁活着为条件,就算不是又如何呢? “嗯。” 她声音有些不大自然,实在是坦荡了大半辈子的人,着实不擅长编瞎话。 “都是觉明早些年在外面做的荒唐事儿,你莫要再问了,免得让谰雪心里不痛快!” 在旁边偷听的谢家三夫人潘氏下意识惊呼:“啥?她还不是二嫂肚子里生的?” 谢老夫人都想掐死她了。 沈谰雪也在恍惚,她与谢觉明成婚多年,始终未能有个一儿半女。 这、这冷不丁冒出来这么大个孩子,她实在也是很怀疑人生。 可明明不记得自己有生产过,却为何与这寻上门的少女,颇觉有缘,十分想要亲近呢? 好像她真的就是自己女儿一般。 “娘,喝水。” 谢令满眼孺慕的看着沈谰雪,认认真真的给人做女儿。 有玉潭在外打点,加之上头也有人特意交代过,不可过多为难谢家女眷,是以女眷这边的流放之路,倒是走的还算轻松顺畅。 临近辽东以后,不仅不用再带镣铐,甚至还能坐上牛车来代步。 谢老夫人等一众女眷,紧绷了一路的精神,此时不免纷纷松缓下来,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为舒心的笑。 谢家男丁那边,就没有这么轻松好运了。 - 辽东县,小河村。 “到了,以后你们就住这儿吧。” 领着她们过来的村正,态度还算和蔼:“村里如今也没有闲置的空房能分给你们,这里虽然破旧,但拾掇拾掇,也不是不能住人。” 谢家女眷看着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甚至偏房那边,还塌了一半! 这哪里是能住人的样子? 谢家从前也是高门大户,就是给牲畜待的地方,都没有这么破烂的。 此时,不免都脸色铁青着难看。 “我们这么多人,拢共也没有几间屋子,还倒塌大半,如何能住?” “是啊!就算我们能不计较破不破,这地方总得够分吧?孩子们倒也就罢了,年纪小,挤挤也能将就,可难道咱们也都挤在一间屋子不成!” 谢家三夫人潘氏想到要跟婆母还有两个嫂子挤在一处,浑身都在不停的刺挠。 那还能睡舒坦吗? 不得做噩梦啊! “反正我不要住这样的地方,你得在给我们找个好点儿……诶呦!” 谢老夫人沉着脸,抬起脚就把潘氏给踹倒在地上,在潘氏看过来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没眼色的东西! 见潘氏老实了,谢老夫人赶忙堆起笑来,尽可能做出低声求人的姿态,只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再怎么努力低声也还是很违和:“求您帮帮忙,我们这些人住这儿,实在也是不便……” 村正刚想松口,目光扫了眼谢令,顿时换了脸色,冷硬说道:“就这儿一块地方,你们爱住不住!” “不愿意在这儿住,趁早滚回你们的京城富贵窝!” 他冷笑:“想来押送你们过来的官差,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走太远,快马加鞭的应该还能追上,要不要我送你们追一追,你们也好跟着他们回京去?” ------------ 第2章 松子糖 那怎么行? 流放折返……那可是忤逆大罪,要砍头的! 谢家众人不敢再说话了,鹌鹑似的低头丧气。 “知足吧!” 沈谰雪心态好许多,拉着谢令的手,打量起这处还算宽敞,只房屋有些少,还很破的宅基地。 “如今的谢家,已不是从前的谢家,公爹在御前犯下大不敬之罪,便是从前往来密切的门生故旧,也唯恐避之不及被牵累,不落井下石来撇清关系,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咱们现在还能得这么两间茅屋遮蔽风雨,得以继续苟活于世,觉明他们可是……” 沈谰雪声音哽咽,想到可能已经被凌迟处死的丈夫,顿时悲从中来,再也说不下去什么冷静的话。 谢令挑眉,目光落在谢老夫人身上。 看来,她的这位祖母是还没有与家中人说男丁可被免去死罪的事儿? 是觉得事以密成,担心被泄露出去,会引来对家的落井下石呢,还是从始至终就没相信过她呢? 其他人这会儿也因为沈谰雪的话,悲从心来,纷纷垂泪。 宽阔的院子里,很快就此起彼伏起呜咽哭声。 “太阳就快落山了,辽东苦寒,到了夜里只会更甚。” 谢令面无表情的说道:“婶婶们要是再哭下去,等下冷风吹过脸,怕是要皴了。” 谢家女眷当即就止住了哭声。 只是目光打量着这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还是嫌弃的不行。 显然是还没有适应身份,从高门大户的富贵梦中清醒过来。 “这地实在也不是住人的地方,咱们几个妯娌能将就,可娘都这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样满是霉味灰尘的地方?” 谢家三夫人潘氏捏着嗓子,打着为谢老夫人好的名头说道:“咱们还是去镇上找找,租个两进的小宅子落脚儿吧!” “两进的小宅子?” 谢家大夫人崔氏冷眼看着欲要作妖的潘氏:“倒是不知道,三弟妹可知道租个两进的宅子,得要多少银钱,而你又能拿的出来多少银钱。” 对从前还风光得意的谢家来说,两进的宅子,兴许确实可以称作小,可如今他们都成阶下囚了,别说两进的宅子了,连客栈后院十文钱一个身位的大通铺,她们都住不起。 无他——没钱呐! 提到钱,谢家三夫人潘氏便也不说话了,手还下意识的捂了下腰带,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偷偷藏了钱似的。 “好了,这一路上,在野外席地而睡,以天为被,与虫蚁为伴,不也都过来了吗?” “如今好歹还能有两间茅草屋,能遮风挡雨,别不知足了!赶紧拾掇拾掇,争取能早点休息!” “瞧这天,还不知道晚些会不会下雨。” 谢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坦然接受了。 只是想到家里的男人,还是不免难受。 她下意识的看向谢令,很想问问柏松他们,何时能够过来。 是真的……还能过来吗? 过来的,又还是活人吗? 谢老夫人嗫嚅着嘴角,到底是没敢把心里的话问出来。 罢了,就当作是个念想吧! 人想要在绝境中活下去,总要有个念想才成。 谢令看着像是恍惚间,就老了十几岁的谢老夫人,心里蔓延起些许异样的情绪,令她很不能理解。 她微皱着眉,试图盘剥那股莫名的情绪。 结果—— 嗯? 卡在瓶颈许多天没能晋升的修为,竟然有了松动迹象? 这是何缘故? 难道就因为那股莫名的情绪吗? 谢令若有所思。 她已经轮回九世,每一世都在追寻大道。 却不知为何,明明她自认为契机已到,修为也足以应对天劫。 却还是在九重劫雷中,一次又一次的身死道消,九度回到原点。 占卜九世,最终卦象显示她飞升的唯一变数在谢家。 这一世回来至今,她并没有太着急修炼。 有了前面九次的经验,她早已轻车熟路,知晓她会在半年后,得遇晋升的机缘。 可如今—— 事情怎么变得与之前九世不太一样了? 谢令暂且压下心思,看着已经开始着手拾掇茅草屋的谢家女眷,挽起袖子加入其中。 “姐、姐……” 谢家大房的小女儿,在整个谢家小辈中排行第七的谢蕴,有些怯怯的朝着谢令走过来,分给她一块抹布。 “这个、这个给你。” 小丫头说话不是很利索,却很努力的把每个字,都咬的足够清楚。 “谢谢。” 谢令迟疑了下,微笑着伸手接过来,还十分友爱的摸了摸谢蕴的小脑袋。 在十分娴熟的给人做了女儿之后,又丝滑进入了长姐这个角色。 “这个给你吃。” 谢令变戏法似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松子糖,递到谢蕴的面前。 小姑娘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糖的滋味了。 流放路上,走了四个多月的时间,从暮春时节,走到夏末秋初。 别说糖了,每天吃的都是黑面窝窝,连多一口的菜都没有。 谢蕴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颗松子糖,眼神都快要黏在上面了。 只是想拿又不好意思……“阿娘?” 她回头,去喊谢家大夫人崔氏,似是想要找个能做主的,帮她做决定。 崔氏看见松子糖,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往常她倒是也看不上一颗糖,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而且——她总觉得这糖看起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好像吃了就能百病全消似的。 “大伯母也吃。” 谢令只是轻晃了下手,手心里躺着的松子糖,就从一颗变成了两颗。 崔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太久了,又或者是得什么绝症了?不然怎么眼睛花的厉害,看见那糖由一化作二了呢! “你们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呦!松子糖!” 谢家三夫人潘氏看见谢令手心里躺着的松子糖,当即就要伸手都抓过来。 谢令收回手,躲开了潘氏的抢夺。 “谢令!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儿,有颗糖吃也不知道先孝顺你祖母与娘亲……” 潘氏张嘴就要给谢令扣上不孝的罪名。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听见动静过来的谢老夫人给呵斥住:“潘氏,你又在这儿闹什么!今晚真想在院里打地铺露宿不成?” 沈谰雪扶着谢老夫人,没说话,手轻轻拍在她后背上,帮人顺气儿,目光却时不时担忧的看向谢令。 潘氏委屈的瘪了瘪嘴,开口告状:“娘,谢令跟大嫂她们在这儿偷偷的吃糖,半点儿也没想着孝敬您,她们……” 分明就是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潘氏扯着嗓门就要告黑状。 谢令张口,声音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三婶儿当真要吃这糖?” ------------ 第3章 夜半砸门 这糖——可不是什么人,吃了都会没事儿的。 “我真要吃,你真给吗!” 潘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谢令再次摊开的掌心上,躺着的那两颗松子糖,不停吞咽口水。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实在是没眼看这个儿媳妇的不稳重。 “老三媳妇儿……” 谢老夫人正准备呵止这场闹剧,孤地听见谢令幽幽开口:“我这糖,心术正直之人吃了,百病全消。” “可要是心思不正的人吃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是会丢了命的!” “三婶当真还要吃吗?” 潘氏还真就有些被她漠然的眼神儿给吓到。 过了好一会儿,才色厉内荏的说道:“你吓唬谁呢!” 她吞咽了几下口水:“就算是吃,也该先给母亲和大嫂吃。” “你说这话,是想说她们心思恶毒不成?这样不孝的话,说出来也不怕烂了舌根……” 谢令微掀起眼皮,漠视众生般:“这话是你说的,恶报也只会由你来承受,与我有何干系?” 她往前伸了伸手,声音极冷:“吃,还是不吃!” 那语气,仿佛哪怕潘氏此时害怕说不吃,她也会立马掰开她的嘴,直接把松子糖塞进去。 潘氏感觉后背有些毛毛的。 这大侄女,该不会是什么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变得吧?咋越看越觉得凉飕飕的,跟坠进冰窟里似的。 “吃!” 潘氏到底还是没挨过嘴馋的诱惑,一把夺过谢令手心的两颗松子糖,剥开糖纸,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塞进了自家闺女,谢家老五的嘴里。 松子糖入口,瞬间弥散开浓浓的松子香与焦而未焦的甜味儿。 潘氏享受的闭上了眼,仿佛吃的不是一颗松子糖,而是又回到了京城里,那个富贵舒坦的谢家。 等再睁开眼,她立马得意的看向谢令:“小丫头,想吓唬我?也不看看我是不是被吓大的!” 她哼了哼,对谢令的提醒满是不在意,觉得谢令就是为了不给她吃糖,在故弄玄虚的吓唬她! 谢令挑眉,嘴角微弯。 “是吗?那——就祝三婶,会有好运喽!” 她偏过头,看了眼天色,日渐西垂,四周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辽东这边,天黑的会比京城早些。 夜晚,会有惊喜。 谢令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漠视众生的脸,也跟着多了几分慈眉善目。 仿佛是尊普渡众生来的菩萨。 只是皮囊之下,藏着的却是颗会索人性命的恶鬼心。 谢老夫人也注意到天有些黑,目光在潘氏与谢令之间打量,最后瞪了潘氏一眼,终止了闹剧:“行了,天都要黑了,再不抓紧收拾,是真的都想在院子里露宿不成?” 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欲走。 谢令开口喊住了她:“祖母,可敢吃我这糖?” 只见眼前又活泼明媚起来的少女,变戏法似的,手心上又多了好几颗糖:“很甜的!” 谢老夫人目光深邃,在谢令脸上打量了许久。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个笑起来满面春风,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与刚刚那个警告潘氏“这糖心坏的人不能吃”时的那个漠视众生模样的女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倒是眼前这个明媚少女,看起来却是与老二有七八分相似。 “我不吃……”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虽然看着那松子糖,心里有股奇怪的很想吃的念头。 可她又不是潘氏,还不至于轻浮至此,从个孩子手里讨糖吃。 只转念想到谢令问的话,又换了个措辞:“想是这一路上,藏几颗糖也不容易,你若是愿意分享,留着跟你几个妹妹们分着吃了吧!等以后家里日子好些了,祖母再吃你买的。” 谢令对谢老夫人的好感又多了些。 不贪心,也经得住诱惑。 不愧是谢家的上一任当家主母! “这糖,一个月最多也就只能吃上一颗。” 谢令装着样子的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打开,假作倒出剩下的松子糖来。 “拢共也没有太多,除了三婶与五妹妹,大家一人分一颗甜甜嘴儿,就当是庆祝咱们到了新家,要开始新的生活,也算是与从前的日子,做个告别。” 这话说的谢老夫人有些心动。 实在也是那糖,不知怎么回事儿,太诱人了。 难道真是吃了这些日子的苦,肚里没什么油水儿,更别说甜味,所以对一颗松子糖都满心的渴望起来? “母亲,咱们就分了吧,怎么说也是令儿认亲回来,第一次送的见面礼。” 原本,作为谢家的嫡长女,认亲回来,该是有十分隆重的宴请,宣告身份,上族谱,收贺礼的。 如今却要委屈女儿,跟着她们在这儿吃苦受罪。 沈谰雪光是想想,就满心的歉疚,满是对谢令的亏欠与心疼。 明明谢家的好日子,她一天没有过过,却要受此牵连…… 谢令感受到沈谰雪愧疚的情绪,不是很能理解。 也不打算理解。 只是当她打算剥离这些情绪,免得被乱了道心时,发现之前卡在瓶颈的修为,松动的更多了些。 什么鬼? 难道她这一世,还意外觉醒了天赋不成? 谢令莫名觉得,她怕是不需要等到半年后去寻那机缘,就会晋升了。 谢家女眷分完了糖,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 几人摸着黑,好歹是把看起来最结实的那间上房给收拾出来了。 没有蜡烛照明,几人便互相依偎着,窝在炕上,打算将就一宿。 砰砰砰! 院子外面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谢家女眷顿时吓得噤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她们家如今没有男丁,若是真被混不吝的村痞子给摸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都别说话,别弄出动静来!” 谢老夫人低声嘱咐众人,又选了比较稳重的崔氏:“老大媳妇儿,你去看看房门锁好没有?” “我知道了娘,这就去……” 婆媳俩正在悄默声的咬耳朵,崔氏轻手轻脚的挪到炕边儿,正要下地,屋里的一角,忽然亮起光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割据这大半屋子的黑怪,张着血盆大口似的,朝她们扑了过来。 啊! ------------ 第4章 狐狸送棉被 谢令一手举着蜡烛站在那里,烛光将她的身影拉长,黑怪就是从她脚下生长出来的影子。 随着她的走动,那被拉长的身影,落在潘氏眼中,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炕上。 嗷的一嗓子喊出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外面还有不知是何身份的人在敲门,赶忙又捂住了嘴。 可哪里还来得及呢? 几个妯娌都有着埋怨怨责的看了眼潘氏。 潘氏也委屈啊! 她那不是被吓到了嘛! 刚刚——她回想着刚刚看到谢令身后那面墙上的影子,心里越发觉得诡异。 她好像看见那影子、那影子活了过来! 明明谢令站在那里没有动,可她却好像看见,那影子转动了身体,朝着她看了过来! 潘氏正想抱怨谢令两句,见人走过来,张开的嘴,急促呼吸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三媳妇儿?” “三弟妹!” “三嫂!” “阿娘!” “三婶!” 屋里登时响起兵荒马乱的呼唤声。 咚咚咚! 外面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从院子大门的位置,换到了屋门。 正房的破旧木门被敲响时,屋里的谢家女眷,像是被点了哑穴似的,齐齐整整的安静下来,目光微显惊恐的看向门口。 “老二媳妇儿,老四媳妇儿,你俩身子弱,带着孩子到大家后面来,把孩子看好!” 谢老夫人当机立断,分配了各人的站位,让谢家的几个太太,都抄起顺手的家伙事儿来。 嘎吱——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表情凝重,已经是做好殊死一搏准备的时候,谢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门口,把门闩抽走,将门拉开。 “令丫头——”谢老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与门外妇人,熟稔攀谈的谢令,喉咙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谢谢婶子们了。” 谢令伸手接过一个大包袱,让开位置,让门口的妇人们,将其余的东西给搬了进来。 “这是?” 崔氏上前来,不解的看着谢令。 谢令笑了笑,轻声解释:“半下午的时候,托村里的婶子们,帮着加急做了两床棉被。” “婶子们热情,还送了些自家院子里种的菜,等会儿大伯母可以看看,让谁来把晚饭做了。” 谢令的意思很明显:她是不会做饭的。 崔氏的关注点却没在这上。 她在想,这个在抄家时找上门来,陪着她们流放的大侄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找村里人做棉被的? 自打到了这地方落脚,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那边,村里来的妇人,已经将棉被放在了炕上,还十分自来熟的跟谢家女眷说话:“都是新买的棉花,弹好了以后做的,你们用着一准暖和!” 说完,又奔着谢令去了。 “老——” 妇人刚嚼了个音,目光与谢令淡漠的眼神对上,赶忙拍了下嘴巴,改口重说:“今日实在是匆忙,村里会做被的人手实在也是有限,来不及做更多,姑娘暂且将就着,明儿,我们一准多送过来几床!” 谢令轻“嗯”了声,与崔氏说了声:“大伯母,我去送送各位婶子。” 崔氏还有些愣神儿,木木的应了一声,怔怔看着人与那几个妇人往外走,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娘,您不觉得令丫头,有些奇怪吗?” 瞧着好像与这里的人,很是相熟的样子。 还有—— 她从哪里找来的蜡烛! 又是什么时候,跑去墙角的? 这丫头,怎么感觉神出鬼没的? - “看好了它们,别再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要是吓到了人,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谢令声音淡淡,却是叫左右两边的妇人不寒而栗。 “知道了,老大!” 两个妇人空有人形的抬了抬爪儿。 谢令:…… “把狐狸尾巴收好了,再敢露出来,小心我剁了做法器去。” 妇人立马缩了缩脖子,化形的更加认真了些。 “以后见到我,可以称我为谢姑娘,什么老大老二的,都给我忘了!跟个山匪头子似的,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妇人下意识的嘟囔了句:“您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你说什么?” “我说您漂亮的像是天山上的雪莲花,优雅高洁。”妇人换脸换的比翻书还快。 谢令轻哼,显然是不信她的油嘴滑舌。 妇人也不多作解释,说起旁的事情来,岔开了话儿:“如今,寻您的人了多着呢,有好几伙人都在咱们山下安营扎寨了,瞧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玉潭姑娘说,您要跟着谢家流放的队伍过来,咱们还都欢喜着呢,日盼夜盼的,却不想,竟是隔了四个来月,您才到这儿……” 妇人说着,语气还有些幽怨。 何止是山下那些想要求医问药的人望穿秋水? 她们也是一样! 谢令无视了她的幽怨,挑眉:“庙里最近来的人很多?” “多!” “我们说了您不在,他们便直接在山脚,搭了几间茅草屋,住下了!” 谢令若有所思:“他们可说了,是来求什么的?” 妇人摇摇头:“没说,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定时定点儿的上山来,站在门口问一句您回来没。” 她嘟囔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上山来就那么一条路,都快被他们给拦死了,真有人来,还能躲过他们放哨的人不成?” “许是他们觉得,我会仙术,能御剑飞行,直接从他们头顶掠过,闪现庙中吧!”谢令不大在意的说。 妇人眨巴眨巴漂亮的狐狸眼:“那您要回去了吗?” 谢令摇头。 “没空。” “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着去吧。” “我忙着当女儿呢。” 谢令说的理直气壮。 妇人:…… 玉潭姑娘诚不欺她!老大确实是疯了! 她不由得好奇:“这家人,当真是您的血亲?” “怎么?”谢令挑眉。 妇人瘪了下嘴:“您跟她们,瞧着可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就是那位据说是她家老大的亲娘,谢家的二夫人沈谰雪,也没有丁点儿与人相似的地方。 这能是一家人? ------------ 第5章 三婶告状 谢令微弯着嘴角:“如假包换!” 妇人见她如此表情,更加怀疑这血缘关系的真实性了。 也不知道谢家人是因为什么相信的。 - “三婶儿,你在这儿,偷听什么呢?” 谢令送走妇人她们后,随后锁上了院门,目光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抻长了脖子,手扶着耳朵想要听清她们在说什么的潘氏。 潘氏顿时怒道:“谁、谁偷听了!等下我可得告诉二嫂,好好教教你规矩,没得以后出嫁了,被人指责我们谢家教女无方,养出来个随意编排长辈的无礼不孝之人!” 语气虽然凶狠,却难掩心虚。 色厉内荏的像只企图张牙舞爪却发现没有牙爪的纸老虎。 谢令轻轻哼笑:“三婶儿,搬弄口舌是非之人,夜梦中是会下地狱,被拔掉舌头,扔在油锅里炸的哦~” 潘氏:!!!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令。 明明想要训斥她恐吓长辈,嘴巴却像是粘了浆糊似的张不开,心里更是毛毛的,感觉有阴寒之气从脚心缓缓蹿上天灵盖儿。 啊! 潘氏惊恐的想要大叫,却发现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声音。 吓得她赶忙摸了摸舌头还在不在。 还好,还在…… 潘氏刚要松一口气,谢令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像鬼一样走到了她跟前儿。 她瞳孔微缩,想要向后躲,却感觉脚被钉在了原地,根本就拔不动步子。 “侄女心善,提醒三婶一句,夜里少出些门,不说会不会路过什么醉汉酒鬼,便是山间野兽,溜达着瞧见了您,指不定就要开始觉得腹中饥饿,拿您当夜宵小点心了!” 潘氏仿佛看见了自己被野兽分吃,血呼啦的场面。 她嗷嗷叫唤着跑回了屋里。 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也能动弹了,一溜烟儿的扑进谢老夫人怀里,大声的哭着告状。 “老太君,您可要给儿媳做主啊!谢家虽是落魄了,可也不是没规没矩的人家,如今倒是让个小辈给欺负到头上来了,儿媳实在是不想活了啊!” 谢老夫人与旁边的崔氏对视了一眼,都有相同的疑惑:这老三媳妇儿是又要作什么妖了? 谢令紧随其后的进来,关好了门。 崔氏见了,正准备关心体贴两句,感谢她想的周到,请人做了棉被送来。 不然今晚,这一屋子女眷,怕是还真的就要冻出病来。 只还未来得及,话头儿就被潘氏给抢了过去。 “娘!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二嫂家这个刚认回来的闺女,可也忒没规矩了,您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恶!” 潘氏添油加醋的,把刚刚谢令吓唬她的事儿,说给谢老夫人等人听。 更是口吻恶劣的指责沈谰雪:“二嫂怎么说也在谢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媳妇,难不成世家大族的规矩,还没学进心里吗?也该好好的教教你这女儿,什么叫长幼尊卑,奉敬长辈!” 沈谰雪一向好脾气,从前在谢家时,就对这个三弟妹多有忍让退步,如今被劈头盖脸的指着鼻子骂,下意识的就要道歉…… “三婶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张口闭口就说我不敬长辈,不懂尊卑,可您又何曾尊重过我母亲?” 谢令幽幽说道:“论长幼,我娘长,三婶这般蛮横无礼,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娘,才是真的不懂长幼尊卑吧!” “还是说,您在谢家学到的规矩,其实就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呢!” 潘氏语塞:“你——” 她瞪着眼睛,绞尽脑汁想要反驳。 谢老夫人瞪了潘氏一眼,不耐烦道:“行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 “做长辈的,没个做长辈的样子,还能怪小辈儿们有样学样不成?” “指责别人之前,也先反省反省自己!” 谢老夫人目光转到谢令身上,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责怪的话,却也是对她顶撞长辈的行径,不作认同的。 谢令微微一笑,上前去福了一礼:“我刚刚送了村子里的婶子们回来,就看见三婶在院墙边儿鬼鬼祟祟的,不知是要做什么。” “想着乡下地方多有野兽出没,便提醒了三婶两句,晚上尽量少出门走动,就算遇不上野兽,碰到什么别有心思的男人,也容易给自身给家里招惹祸事儿。” 谢令眨眨眼,丝滑切换出委屈的神情:“倒是不知,哪句话说错,惹了三婶不高兴,让她指责我娘对我欠缺教导,冷嘲热讽。” 潘氏:…… 不是这样的!这丫头说谎! 谢老夫人寒了脸,手在炕上怒拍了几下:“潘氏!你倒是也说一说,令丫头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倒教你这般不知长幼的,颠倒黑白泼污她!” 潘氏着急的想要解释:“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显然是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什么。 “你去,到院子里头站着,好好的反省反省。” “谢家是败落了,可也不能没了规矩!” “今儿的晚饭,你也别吃了!” “就给我好好的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谢老夫人拍板做了决定,把潘氏赶出屋去。 谢家几个妯娌,都对潘氏同情不起来。 虽然谢令在谢家抄家的时候找上门来认亲,实在也是怪异。 可不得不承认,这一路上,她们还是受了她不少照顾的。 如今更是因为她,家里才有两床棉被御寒。 也不知道三弟妹/三嫂,是怎么想的,刚到安稳处落脚,不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倒是与令丫头一个小辈儿,别起苗头来了。 关键还每次都吃亏! 晚饭是谢家庶房的媳妇田氏做的。 谢令跟着吃了两口,便搁下筷子,小口小口的在一旁喝着汤,等着长辈们吃完。 沈谰雪见她吃的还不如猫食儿多,凑过去低声的问:“是饭菜不合口味吗?你喜欢吃什么?” 那语气,倒像是只要谢令说出来个喜欢,她立马就去当个事儿办。 谢令微顿了下—— ------------ 第6章 早夭之相 感觉沈谰雪是在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的谢令,神情微微有些不大适应。 只很快便也调整好表情,露出个看起来很乖的笑来:“我没什么吃晚饭的习惯。” 她修行多年,早已习惯过午不食。 “六婶婶做的饭菜很好吃。”她想到认亲前,去很多人家里,观察别人是如何做女儿的,笑容得体的夸赞了句。 沈谰雪莫名有些心酸。 女儿似乎也太小心翼翼了些,不知是不是被三弟妹给吓到了的缘故。 她怜爱的伸手,轻抚上谢令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嘀咕起“摸摸毛~吓不着”来。 谢老夫人闻声看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沈谰雪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如今还在吃着饭呢,遂赶忙的放下了手,拘谨的不知该拿起筷子还是该拿起汤匙。 “令丫头想来是有些惊着了,二弟妹给她收收惊也好,到底是姑娘家的,得仔细些。”谢大夫人崔氏在一旁,帮着人找补了句。 大家不由得就又想到了潘氏。 谢老夫人也是。 她微沉着脸,交代了句:“不必给老三家的留饭了,该是多饿一饿,免得她还忘不去从前的富贵身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搅得家不宁!” 很是厌烦的语气。 崔氏应了一声:“是!” 偏过头,看见谢令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安安静静的在那喝汤,想给人夹菜的手微顿,转而盛了一碗汤给她。 “这红枣是你六婶婶偷偷藏的,正好刚刚找地做饭时,发现了一株挂着果儿的枸杞树,就摘了些炖汤,你尝尝,多喝红枣汤,能补气血。” 谢令瞧着,虽然不能说瘦弱,可总给人很单薄的感觉。 崔氏想着她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许是日子过得不好的缘故。 谢令柔声谢过,一口一口的喝干净。 她看了眼几乎摆满了那张断腿桌子的饭菜,四凉四热两道汤品,虽然萝卜丝鸡蛋汤、青菜素汤,跟清炒萝卜皮这样的菜,看起来更像是为了凑数的,也实打实的是物尽其用了。 只是,她很好奇,这一顿饭,几乎就用光了所有菜……明天她们要吃什么呢? 总不能还指望有人来送吧? 能好意思? 谢令看着吃的还算心满意足的谢家众人,也没说什么。 - “郎君,咱们还要继续在这儿空等下去吗?这什么方寸山,从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什么娘娘庙更是未必真有多灵验,指不定就是什么野庙,为了骗附近村民的香火,胡乱编了些瞎话儿!” 杜九头都没抬,轻声冷嘲:“你是忘了,咱们现在待的地方,距京城有多远的距离?” 列缺抓耳挠腮的,不太懂自家公子这话的意思,倒是回答了个老实:“咱们从官道骑快马过来,用了二十四天的时间,属下估计,这儿离京城,至少有两千里!” 杜九似是被他的老实给蠢到了,抬头瞅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两千里外的山庙,是如何将流言传到京城的?” “这个……”列缺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答案来,急得脸都红了。 商风在旁边往火堆里添柴,见他这样子,嘲笑着帮他解惑:“傻子,公子是在说你没脑子!” “谁没脑子了!” 这句,列缺可是听懂了,骂他的! 他想都没想的就反驳。 商风只问:“那你说说,这方寸山娘娘庙有位灵医庙祝,赐下的神药,可活死人、肉白骨之名,是如何从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县,传到咱们京城的?” 列缺顿时就又被问到哑口无言了。 是啊……咋传出去的呢? 他蹲在火堆旁边,扒拉着劈柴,思考良久。 从几人旁边经过的谢令,将这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对商风说的话颇为认可。 这确实是个傻子。 谢令看了眼二人中间端坐着的杜九,轻啧了声。 早夭之相……真难为他,能活到这么大了。 她看了两眼,没有多做停留,如来时一般无声,悄然朝着山上走去。 杜九轻皱着眉,蹭的一下弹了起来,目光如炬,追着通往山上娘娘庙的那条路而去。 月明星稀,地面上映着皎白的月光,倒是快与白日里差不多明亮了。 可通往山上,那条他们盯梢守了许久的路,此时却还是幽幽漆黑,像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安静的连落叶都不会在其间飘落打转儿。 见他面容严肃,列缺与商风也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警惕的看着四周,并给暗处藏着的人打了个手势。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没看出什么来,商风不由得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杜九摇了摇头,眉头松缓些许后,又皱的更紧了些:“我刚刚,感觉有人经过,朝着山上去了。” “啊?” 商风懵了一下。 列缺这个没脑子直接就跳了起来,害怕的抱紧搓了搓手臂:“公子,我胆小,您别吓我啊!” 他们刚刚一直在这儿,哪来的人经过! 杜九也说不明白。 就是心里,有种强烈又敏锐的感觉…… 感觉刚刚有个人,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上山!” - “老大,您终于回来了!” 当了大半年引客童子的灌灌,看见谢令,顿时激动的扑腾着翅膀,朝人飞扑上去。 谢令眼疾手快的揪住了她的翅膀,顺手拔下两根毛来。 “都说了,要好好做人。” 她不理会灌灌啾啾叫的控诉。 “把翅膀收回去,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拔了毛,炖成咕咕汤。” 灌灌身后扑腾着的翅膀,立马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模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开始大哭。 “哇啊~” “老大,你欺负人~” 谢令哼哼着拒不承认:“我可没有。” “你都不是人。” 灌灌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谢令也不理它,由着它哭去。 熊孩子都是越搭理越来劲的。 不搭理很快就好了。 她自顾自的走到正殿,给殿中供奉的神像,上过了香后,开始查看最近来许愿之人,写在玉版纸上的诉求或困扰。 将其中几个询问解梦、求学、算前程等诉求,逐一回了答复以后,放到单独的盒子里收好。 又将有其他问题的,必须当面看着解决的,按时间、距离远近,依次排好,用织金红绳串了起来,挂在腰间。 金光一闪,那一串玉版纸立马不见踪迹。 她朝着站在门口,已经不再委屈大哭的灌灌招了招手,把装着求问解梦的那个盒子,交给它。 “等这些人下次过来,你便按我写的回复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砰”的拍门声。 ------------ 第7章 吃闭门羹 连蛙鸣声都显刺耳的此时,这般猛烈拍门的声音,与在耳边重重敲响锣鼓一般无二,都是一样刺得耳朵生疼。 “这么晚了?谁这么没礼貌过来砸门?” 灌灌脸色臭臭的,看着门口很是不满。 “山下来客。” 谢令随口说了句,没有过多在意砸门之人,对灌灌交代道:“若为首那人向你问起我的去向,不必刻意隐瞒。” 灌灌眨眨眼,啾啾两声:“老大您去哪儿?” 谢令:…… 她从腰间的织金红绳上,随意的抽了张玉版纸,念道:“辽西县宋员外新置办的宅子,每到午夜时分都会有怪事发生,头一日是后厨采买回来,打算隔天早上用来熬鸡汤的老母鸡,被开膛破肚丢在了宋员外与妻子的床上,第二日是一条被斩去了头的野鸡脖子,被吊在了宋员外小女儿的床头,第三日是几十只或缺头或缺尾或缺腿或缺五脏的老鼠,被丢进了宋员外二儿子的被窝里……” 一连六日,宋家都发生了各种摧残着人心理防线的怪事儿。 甚至第六日,他们已经搬出去住了。 结果到了午夜,发现又回到了新置办的宅子中。 “今晚刚好是第九日,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谢令说完,人就在原地消失了。 灌灌看她走了,有些失落…走到庙门口,佯装着打哈欠,拉开门很是不满的问:“谁啊?大晚上的砸门,还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 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就横在了它的脖子上。 “少废话,你们这儿的庙祝是不是回来过!”列缺很是不客气的问。 灌灌看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刀,脸色微沉,语气更加不悦:“是啊!是回来了!” 列缺大惊,当即瞪圆了眼睛。 “你们庙祝真回来了?” 怎么可能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明他们一直守在山下,没有丝毫松懈。 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小路? 杜九也很意外。 意外之后,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来的路上,他也有想过,是不是自己多心。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悄无声息,像是隐身了般,在层层盯视下来无影去无踪的越过他们。 可他当时的直觉,又是实打实的。 他的确感觉到,有人从他们眼前过去了! 杜九不由得想,会否传言不虚,那庙祝是当真有神仙本事的? 若如此,琬真兴许真的会有救! “那她现在何处?可否请来相见?我乃京兆杜家……” 他急切的自报家门。 希望能尽快见到,传言所说的那位——颇有神通的庙祝。 灌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打断了杜九的自报家门:“刚离开。”语气冷漠又不耐。 没礼貌的家伙,最讨厌了! “什么?” 杜九还在思考眼前这小童话里的真实性。 列缺已经脾气火爆的,再次举剑朝灌灌劈了过来。 “我看你们就是合起伙来,装神弄鬼的故弄玄虚,想要以此抬高身价——” 他怒气冲天的恶意揣测,还没说完,手里由玄铁铸造的上等宝剑,就稀里哗啦的碎成了一堆铁渣。 完全没人看清,灌灌是如何出手,又是怎么做到的! 列缺当时就惊呆在原地,手还举在半空,保持着持剑劈下来的姿势。 杜九微皱着眉。 商风、董王等人,也纷纷手抚上剑柄,蓄势待发。 灌灌看向杜九:“京兆杜家?” “是……”杜九敛息凝神,更多了几分恭敬之色,拱了拱手,正要再次自报家门。 就听见眼前半人高的小童,语气略显轻蔑:“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也未见得有多懂规矩礼数!” “你们大半夜来砸门不说,还威胁恐吓小孩子……” 灌灌话说了一半,目光已经将杜九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语气更加冷嘲:“也难怪你们在山下待了这么多天,总算碰到我家老大……庙祝回来,她从你们眼前经过,你们却全都瞎了似的看不见。” “这般御下无能,可见所求不会有所得。” “我劝诸位还是不要在继续浪费时间在这儿了,趁早回了吧。” 灌灌当即就要关门,杜九赶忙拱手,做小伏低的道歉。 列缺虽还是心有不满,倒也老老实实跟着道歉。 只是,灌灌完全不为所动,说了句“请回吧”,关门的动作,没有丁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 “小道长!” 杜九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上前两步,用身体挡下将要关上的庙门。 “我等是真心前来求庙祝赐药救命!” 说着,还紧忙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出来:“愿奉上三万两为谢礼……” 眼见着灌灌不像是对银票感兴趣的样子,杜九给旁边的商风使眼色,让他又拿出一袋金叶子出来。 这也是前不久,京城传来的消息说的。 这方寸山娘娘庙的庙祝,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等闲之物看不上。 可她座下跟着的小童,却各有各的癖好。 有的喜好珠宝,有的喜好黄金,有的喜好银票……但都无一例外,贪财! 只要能取得其座下小童的好感,想来见到对方不是什么难事儿。 为此,这几天,杜九特意让人准备了各种珠宝、玉石、黄金和银票、铜钱。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可惜—— 贪财的另有其人。 灌灌是最近半年才到娘娘庙当差的。 杜九想用金银珠宝贿赂,可是打错主意了。 灌灌不仅不喜,还很嫌恶。 庙门“砰”一声被关上,杜九甚至都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被“移”出来的! “怎么回事儿?难道情报有误?” 列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随口问。 杜九眼神冷冰冰的看向他。 “你回京去吧。” “公子?”列缺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京。 就又听到杜九说:“让账房给你结两年的月银,且另谋高就!” 列缺脑子就是再怎么少根筋,这会儿也意识到问题了。 他膝盖不加迟疑的砸在地上,重重叩首:“公子,列缺知错,求您不要赶我走。” 杜九未曾理会,只是站在庙门前,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合上的木门,仿佛看久了,门就能自动打开了似的。 - 谢令自是不知杜九在灌灌那里吃了闭门羹。 不过,也幸好是吃了闭门羹,没有找过来。 要不然,那早夭之相,怕是要在此应验了。 谢令站在歪歪斜斜挂着【宋家】两个字的大宅子前,轻啧了声。 这宋家,是贪小便宜,吃大亏了啊! ------------ 第8章 嫌我救了你?那好,去死吧! 宋家之上,乌云密布,四周翻滚着不正常的黑雾。 半空时隐时现几张面容痛苦的人脸。 谢令数了数,一、二、三……九张脸! “竟是死了九个人,怪不得会有如此大凶之兆。” 轻敲了几下宋家的大门,谢令走到旁边,脚尖轻点,一跃而过。 “我刚刚好像听见敲门声了?” “别闹了,就算真有敲门声,也未必是人……” 宋家人短暂的清醒过来,呜咽着说自己倒霉。 “想我宋某人一辈子也算积德行善,最多也就是勤俭节约了些,可勤俭节约是美德啊!怎么就招惹到这些害命的东西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贪小便宜,非要买这宅子,哪里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现在好了,贪小便宜吃大亏,咱们一家子都要成为人家的口粮了。” 刚刚那东西可都现身了! 罗裙红绣鞋,披头散发的女鬼,张着血盆大口。 一说话四周就开始弥漫起百鬼凄厉的哭声。 身后还跟着七个穿着破烂道袍的男鬼和一个没手没脚、被开膛破肚、掏了双眼的男鬼。 说是只要等子时一过,就会让八鬼分吃了他们……呜呜呜,他们还不想死啊! “我这不也是想换个大点儿的宅子,让家里人能住的宽松些吗?”宋员外有悔恨,但更多的是委屈。 他咬牙切齿道:“都怪当初那房牙,要不是他言之凿凿的,说已经找大师做法驱过鬼了,我也不会贪图这小便宜……” 只需要一百两就能买下的二进宅子,谁听了谁不心动? 要不是住在城里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这宅子里发生的惨案,心里头忌讳,只怕早就被疯抢了! “再说了,住进来之前,你不是也找过青云观的道长,帮忙看过了吗?还重金购买了好几十张平安符、驱邪符,给他们道观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呢!” 宋员外咬牙切齿:“这里外里加起来,可不比正常花钱买个二进的宅子便宜多少了!” 早知道他就不贪这个便宜了! 现在好了,搭了不少的钱进去,连全家的命也要跟着搭进去了。 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在宋家的呜咽悔恨声中,子时最后一刻,悄然过去。 ~嘻~嘻~嘻嘻~ 少女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的在四周飘荡起来。 “我来吃你们了哦~” 嘻嘻嘻~ 女鬼披头散发,脑袋像是悬吊在脖子上似的,咔嚓咔嚓的绕着弯,走着曲线,闪现到宋家人面前。 随着她停下来,正屋门口,也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穿着破烂道袍的男鬼,外加一个被砍了四肢、开膛破肚、挖了眼睛的人彘鬼。 看起来,就像是守护女鬼进食的护卫鬼。 “呜呜呜……” 宋家人看着闪现而来的女鬼,很想两眼一翻晕过去。 好歹死个痛快。 结果却发现—— 人在面临巨大的恐惧时,反而没那么容易晕过去了。 求生逃命的意志,占据了一切。 宋家人想逃。 奔逃许久却始终停留在原地,四周像是被无形的透明罩子给盖住。 宋家人在其中,面容痛苦的抓着挡在眼前,看不见却摸得着的“墙”,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救、救命……” 宋家夫人绝望窒息晕过去之前,眼角余光瞥见个身形矫健的黑影,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出去想要求救。 却发现,本来被挡在眼前,伸不出去的手,竟然伸出去了! 还不等她震惊,就听见少女一声厉喝:“雷来!” 轰隆!轰隆! 原本被乌云笼罩的宋家,顿时被直直劈下来的、足有手臂粗的雷光给照亮。 乌云被驱散。 那低压在宋家宅院中,不断翻滚着黑雾,也像是遇见了恐怖的天敌,四处奔散躲避。 女鬼也不嘻嘻了。 满脸惊恐的看着谢令:“你、你是谁……啊!不要!不要杀我!” “啊——” 谢令挥手,天上便落下两道雷来,直直的劈在女鬼身上。 “孽畜,既已害人成性,便有再多冤屈过往,我也留不得你了!” “散!” 随着她一声令下,女鬼顿时魂飞魄散,连个说遗言、解释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谢令看了眼已经气绝的宋家夫人姚氏,心生遗憾。 但见姚夫人面相,注定会在四十七岁时,面临其夫婿带来的生死劫,顿时明悟。 谢令收回目光,轻道“节哀”,正准备自报家门,也好方便对方及时去还愿,猝不及防的就被宋员外一家,劈头盖脸的指责:“你既然有如此本事,能够斩杀那害人的邪物,为何不早点过来!” “要是你早点将那害人的东西给除去,我妻子也不会死!” “是你!” “是你害死了我妻……唔,噗!” 谢令抬脚踹在张牙舞爪朝他扑过来,意图抓扯她头发的宋员外。 “大胆孽畜!” “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迷惑凡人,操纵尸鬼,企图借尸还魂!” 紧随着宋员外的脚步,就要跟上来朝着谢令开团攻击的其他人,被踹飞过来的宋员外,给全部击倒在地。 听见谢令的话,更是着急的想要反驳。 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雷来!” 谢令一声厉喝,已经散去的乌云,重新积聚。 数十道雷以不及掩耳之势,轰隆咔嚓的劈了下来。 宋家众人,一人挨了一道雷劈后,口吐黑烟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朝后摔倒下去。 嘭! 被雷劈过之后,绷的笔直笔直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安静又乖巧的躺板板。 灵魂意识彻底消散前,宋家人仍旧困惑不已——不是?为什么啊! 明明得救了啊!怎么最后还是跟厉鬼坐一桌儿,同享魂飞魄散的待遇了? 宋家人不甘而死,连灵魂都被打散。 轰! 随着谢令捏爆了宋家人灵魂的动作落下,虚空中忽然划出一道黝黑的口子。 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从大黑口子里传了出来。 由远及近。 哗啦-哗啦-啦! 黑白无常青灰色的脸上,毫无表情,两双眼睛瞪得溜圆,直接锁定在谢令的身上。 ------------ 第9章 方寸山娘娘庙庙祝谢令 寻常人见了这一幕,只怕早就已经吓得腿软。 谢令神色淡淡,当着黑白无常的面儿,捏碎了宋家几人的灵魂。 “此地发生何事儿?” 黑白无常望了眼天,又望了眼地,像是故意看不见谢令违规诛杀宋家人似的。 灰白的死人脸,凑过来走流程询问。 “方寸山-娘娘庙-庙祝-谢令-禀,闻有恶鬼盘踞此地害人,吾特来诛之!不料此鬼甚是狡猾,竟然于争斗间夺舍宋家众人的身体,吞噬其灵魂,搅乱其心智,意欲操纵宋家人的尸体对我进行攻击,为众生计,故而同诛。” 谢令说着,还把娘娘庙特制的玉版纸,递呈给黑白无常。 上面有姚氏所写,近来发生在宋家的诸多怪事儿,想求请娘娘庙的娘娘们保佑平安。 黑白无常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谢令的说法,只是又指着门口整整齐齐站着的,身穿破烂道袍的道士鬼与被砍了手的人彘鬼。 “那他们……” “那个被砍了手脚、掏了心肺的人彘鬼,是害死女鬼的凶手。” 谢令双眼被金光取代了片刻,这几个鬼的生平,立马被她看清。 她娓娓道来:“那姑娘生前,遭受诸多折磨,怨气颇重,死后灵魂盘踞在此,化成厉鬼。” “因将此人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以后,出于厉鬼的本能,吞噬了对方死后的部分灵魂,这才沦为恶鬼道。” 而那几个道士,就是被请来驱邪的。 那房牙倒也确实不算撒谎,牙行的的确确是请了道士做法事。 就是没想到,那几个道士也被困杀在宅中,此地顿时成了九杀凶宅的布局,入之此死。 宋员外贪小便宜买了,最后连累了一家老小。 谢令把道士鬼跟人彘鬼的灵魂,从女鬼被打散的灵魂里,逐一挑拣出来,拼拼缝缝的补全,郑重交给黑白无常。 “那女鬼的灵魂已经被我打散,也算是全了她的罪过。” “这害人的东西,既是灵魂完好,还望两位无常大人带回地府,依照他生前的罪孽,该下十八层地狱下十八层地狱,该炸油锅炸油锅!” 黑白无常:…… 总感觉她在教他们做事儿! “不对吗?此人身上,背负着至少十六条无辜之人的性命,不该严惩吗?” 谢令眯了眯眼,有些危险的看着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顿时就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比他们地府还要阴的东西,盯上了他们! “对!你说的很对!” “就是这十六条人命,又从何说起?” 谢令见他俩还算是愿意讲道理的,倒也添了两分耐心。 “如果不是他害了女鬼,女鬼就不会死后化为厉鬼,报复他,这对吧!” 黑白无常迟疑片刻,点头。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那如果不是因为报复他,女鬼也就不会因为误吞了他的些许灵魂,而坠入恶鬼道。” “如果没有坠入恶鬼道,自然也就不会无差别的攻击,牙行更不必请了道士过来驱鬼。” “那这几个道士就不会无辜枉死,还被奴役成鬼仆。” “所以归根究底,不是他害了女鬼,后面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枉死。” “女鬼一条人命,道士们八条人命,宋家七条人命,加在一起,共计十六条人命,都是因他而死,这没毛病吧?” 黑白无常:……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说的,难道不对?” 谢令眨眨眼,嘴角忽然缓缓上扬,露出个温婉的笑意来。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却是已经用力的握紧。 大有黑白无常两个谁说“不对”,她就把他们揍成“对”字! 顿觉后背凉飕飕,感觉被比地府还阴的东西给盯上了的黑白无常,当即口径统一:“对!” “你说的非常对!” “我二人回去,一定将此事儿,禀明给上级,势必会对此等恶行之人,做出严惩!” “对!严惩!” 黑白无常说着,就又给人彘鬼多缠了两圈铁链。 见谢令没什么别的吩咐,赶忙拽着一串的鬼,脚底抹油的撕开鬼门跑了。 - 直到烈日当空,才终于有人敢进了宋家。 有了衙门的人领头,胆大的自然不愿意错过围观第一现场。 于是,很快,街头巷尾就流传起宋家贪图便宜,买了凶宅,一家子住进去没几天,就被宅里的恶鬼给害死了。 这宅子从前发生的事情,也少不得要被提及。 谢令不知道城中的发生的事情,她在天将亮时,就回了小河村。 刚要进家门,就听见门后传来微弱的呜咽声:“不要追我、不要过来、不是我害你!走开走开走开,走开啊!” 谢令挑眉。 她轻推开院门,破旧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将本就精神紧绷、紧张兮兮的潘氏,给吓得不轻。 嗷的一声惊叫,让本来也睡的不怎么踏实的谢家人,瞬间惊醒过来。 “咋的啦咋的啦?” 崔氏下意识张望着四周,接着就是找自己闺女。 见闺女好好的在自己怀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谰雪也清醒过来,目光望向窗外:“听着倒像是三弟妹的声音?” 咋晚,谢老夫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下了狠心,愣是不准潘氏回屋。 连三房的两个姑娘替她们母亲求情,都一并被赶了出去,最后是在厨房灶台边,借着那点儿余温,依偎着睡的。 谢老夫人也悠悠转醒,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沈谰雪看了眼崔氏。 崔氏没有急着出声,先是推了推自家的闺女,让其去厨房打些热水来。 谢蕴轻手轻脚的下炕,到了厨房又手忙脚乱的想要点火,结果除了点出满屋的烟,怎么也点不着火。 “想做什么?” 谢令走过来,看着已经被熏成花脸猫的谢蕴,嘴角微抽,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更合适。 她是观察了许久,京城世家的贵女们,是如何相处的。 但实在没见过这种情景,一时间倒是找不到解题答案。 “烧…烧热水,娘让我来烧热水,服、服侍祖母净面。” 小姑娘一字一句,说的极慢,但好在是每个字都很清晰。 谢令听懂了。 “知道了,我来烧水,你先回屋去吧。” 说着,还把自己身上的棉衣,给了谢蕴:“辽东这边不似京城,如今虽然才过立秋,但夜里会上冻,早上也是寒风刺骨,多穿些,免得风寒了。” “谢、谢谢大姐姐,那大姐姐你、你呢?” 谢蕴眨巴着眼睛,看着没有棉衣穿的谢令,又想要把衣裳还回去。 “我平日有习武强身,暂时还不觉得冷。” 谢令挥了挥手:“快回屋去吧。” 谢蕴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听话的回去找崔氏了。 三房的两个姑娘,早在听见潘氏的尖叫声时,就跑出去找人了。 厨房这会儿,就剩谢令一个人。 她东看看,西看看,确定没有别的人,掐了个引火诀,“歘”的一下,灶坑里半湿着柴,瞬间着了起来。 “令丫头……” 崔氏的声音,几乎是随着火苗蹿腾,一同响起的。 ------------ 第10章 繁琐的仪式 “大伯母!” 谢令随手添了一根劈柴到灶里,似是没有早就发觉有人靠近似的,闻声抬头,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温和的喊人。 “辛苦你了,都是蕴儿那丫头笨手笨脚的不懂事儿,我让她来打些热水,她倒是全都推给了你。” 崔氏说着,就要上前来帮忙。 谢令也没阻止,只道:“七妹妹年纪还小呢,又没做过这些事儿,往后自然有时间学,如今却是不好耽搁了服侍祖母起身的时间,何况我也是祖母的孙女,做些侍奉之事儿尽一尽孝心,也是应当的。” 听到“往后有时间学”,崔氏面苦了两分,虽然这也是事实,可听着就是忍不住的心生难过。 可谢家落败了,又是不争的事实。 她们总得尽快适应。 “你说的是。”崔氏用尽力气,也只挤出来几个字,再多的客套却是顾不得费心神去想了。 且难受着呢。 谢令也乐得她不说什么……她实在也没什么与家人相处的经验。 也不知道为何卦象指引,她飞升的契机会在谢家。 烧好了热水,崔氏不太熟练的兑了些凉水在盆里,一会儿热了一会儿又凉了的,大半盆水浇进去了,这才兑出来个适宜的温度。 只是这木盆本就厚重,又盛了大半盆水,崔氏养尊处优多年,饶是一路流放而来,吃了些苦,做力气活时还是差了许多劲儿。 她有些吃力的搬起木盆,刚转了个身,就差点把水盆给扔出去。 谢令:…… “大伯母,我来吧。” 她有些对谢家人往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崔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没有逞强:“那麻烦你了。” 谢令端着木盆进了正屋。 谢老夫人此时,正阖着眼,端坐着,由六房跟七房的媳妇儿,在一旁捏肩膀。 仿佛她此时不是在小河村破旧茅草屋的土炕上,而是坐在窗明几净、富丽堂皇的谢家内院。 谢令很怀疑,是不是昨晚让人送来的食材太多,老太太一顿吃太饱,有些忘记此时的境况了。 四房跟五房的媳妇儿,带着几个小的,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地上,一副乖巧等候聆听训话的样子。 沈谰雪出去看潘氏了,这会儿倒是不在。 谢令打量了一圈,也没说什么,看起来像是与那几个低眉顺眼的小辈儿无异。 她把木盆放在炕沿上。 崔氏从她们不多的包袱中,拿出干净的布巾来,用温水打湿了,再拧干,敷在谢老夫人的脸上。 等人舒坦的“嗯”了声,这才拿开,又重新投洗了几遍,拧干后递给谢老夫人擦脸净面。 谢令在一旁越看越稀奇。 这一路,她虽然算不上与谢家女眷同吃同住吧,但大多时候,都是在的。 却是头一次见,这般繁琐的洗脸仪式…… 好在,只是谢老夫人这里繁琐些,是由崔氏领着几个妯娌,按部就班伺候着的。 其他人都是兑了点温水,仔细擦了几遍脸,挽了个干净利落的发髻。 谢令微微松了口气。 却也说不上自己在紧张什么。 崔氏又扶着谢老夫人,靠坐在刚被六房、七房叠起来的被上。 等看到人脸上的神情舒坦下来,这才适时的开口,说起潘氏:“三弟妹想来是已经深刻反省过了,您看?让她进屋来,给您请个安?” 谢令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难为她们还记得潘氏。 竟然让人在外面待了一整晚。 是真不担心潘氏被狼给叼走啊! 也不知道后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明明她离开时,谢老夫人已经让崔氏把潘氏给喊回来了。 她离开时,特意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隐藏了她的存在,让谢家人无法意识到她不在。 想着小河村也算她的地盘,倒是没有特意留下个什么眼线,盯着这边的情况,以至于完全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看来以后还是得再谨慎些才是。 “嗯。” 谢老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施恩般的点了点头。 崔氏给五房的许氏递了个眼色。 许氏立马出去,找了沈谰雪跟潘氏回来。 谢令进门时,让潘氏害怕一宿的梦魇,已经自动散了。 只是此时,她脸上还残留着受惊过后的不安与忧惧。 可她昨晚看到的那些东西,又都来自她做过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自然也就不敢跟沈谰雪她们倾诉。 反而更害怕被人给知道了去。 谢令看着她强撑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吃了她的糖,又做过亏心事儿,哪里是想瞒住,就能瞒住的呢? 潘氏老老实实的跟谢老夫人认了错,还跟谢令赔了不是。 谢令觉得她还挺能屈能伸的。 “三婶折煞我了,我是晚辈,三婶是长辈,无缘无故挨三婶几句说,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就是身为女儿,难免见不得有人恶意中伤母亲,要是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三婶担待了。” 潘氏看了眼谢老夫人,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但也还算乖觉,主动跟沈谰雪赔不是。 沈谰雪一向好性子,要是真的生气记仇,刚刚也不会主动出去看人了。 妯娌两个客套两句,这事儿便也就揭过去了。 谢老夫人这才适时的开口,说起往后的安排来。 “家中遭难,可总归还留了命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此,更是不得不打算起来。 甭管往后家中还有没有机会再起复,总归咱们得先活下去,然后才能考虑如何活的好,活的更好!” 谢老夫人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如今是有何打算,不妨都说一说。” 她目光着重落在几个媳妇儿身上:“就是想要改嫁,想各奔前程,也是成的!”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乌泱泱的跪了一地,表忠心似的,说着“一日为谢家妇,一世为谢家妇”之类的话。 几个小的见母亲跪了,赶忙也跟着跪了。 唯独谢令孤身一人,站在众人身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老夫人抬头与人四目相对,在谢令准备使个障眼法,让谢家众人觉得她跪了的时候,谢老夫人忽地开口说道:“——” ------------ 第11章 她该不会用了妖术吧! “令丫头,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谢老夫人看着谢令,似乎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一般,目光灼灼。 也不怪谢老夫人如此厚望,实在是从昨个儿到现在,只有谢令看起来,是更快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很快与这儿的村民,搭上了关系。 到底是独自在外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孩子,与谢家这些出身富贵、养尊处优多年的女眷相比,谢令似乎更占优势些。 谢令:…… 她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如她观察过的世家贵女般,笑容温婉随和。 微微屈膝道:“回祖母的话,孙女以为,眼下旁的都是次要的,先多寻些能吃的东西,或是晒干、或是腌制,延长肉菜的保存时间,囤起来留着过冬,才是最重要的。” “辽东不比京城,待到冬日,大雪封路,就是有了银钱,想要出去买到菜肉,也很难。” “更不必说雪路难行,稍有不慎,跌到哪个坑里,埋上半日便冻坏了。” “若是到了夜里,冻死也是常有的事儿。” 听了谢令这话,谢家女眷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焦急和慌乱。 “另外这房子,也要尽快修补。” 她抬头看了眼有一束天光照进来的茅草屋:“不然,且不说冬日下雪,会不会直接将房顶压塌,就是如今,秋雨连绵的来上那么几回,也足够大家遭罪的了。” 谢家女眷的脸上,更加慌乱不安,流放多日以来,蜡黄蜡黄的脸上,逐渐惨白起来。 谢老夫人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她想过眼下的情况,可能很艰难。 却没有想过,会是这般的艰难。 谢令见她们魂都要吓丢了的样子,眨巴眨巴眼,像是不能够理解。 似乎,她也还没说什么恐怖的境况吧? 比如此地常常有山猫出没伤人,野猪更是会成群成群的出来。 时不时还会有更大型的野兽,包括但不限于老虎、熊瞎子等。 怎么她们就都吓得不行了? 想了想,她还是说了几句宽慰人的话:“倒也不用太过忧心,至少未来几天会都是晴天,咱们可以先想办法,多找些吃的,多捡些柴回来。” 大概七天后才会下雨呢。 只是这话,却并没有多安慰到谢家女眷们。 未来几天是晴天,那几天之后呢? “咱们谁都不会修房子啊?”许氏弱弱的出声。 不出意外的,被谢老夫人瞪了一眼,立马不敢说话了。 崔氏赶忙出声打圆场:“五弟妹说的没错,这修房子的事儿,怕是只能想办法,请人过来帮忙了,就是不知这边的工钱如何……” 她迟疑着,看向了谢老夫人。 涉及到银钱的事儿,还得谢老夫人拿主意才成。 谢老夫人愁叹了一声。 家中出事儿的猝不及防,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与反应时间,甚至因为是大不敬的重罪,过来抄家的,连遣散下人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搜查也十分严苛。 她们没有任何机会藏匿值钱的物件儿。 又因为皇上下旨,所有与谢家有接触之人,一律按大不敬治罪,一同抄家流放,便是有想要偷偷接济她们的,也不敢上前靠近了。 甚至也没什么机会靠近…… 一路上,都有重兵把守。 所以…… 她们是真的一文钱都没有! “老大家的,等下你就去这附近的镇上或者县城,找找看有没有哪家绣坊能接些活回来做。” 她们这些人,别的不说,绣个手帕啊、荷包之类的,至少是没有问题的。 崔氏忙应了一声:“好!” 心里不免也多了些期盼。 要是能接到绣活,这日子也就能多些盼头了。 谢老夫人又看向其他人:“既然你们都说愿意留下来,那我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谢家如今败了,一应的吃穿用度,都要靠着你们的双手,亲力亲为。” “一家人,只有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儿,这日子才会越过越红火。” “谁要是想当那个搅屎棍,就趁早的自己走,别等到时候,我赶你走,反倒落个没脸!” 谢老夫人说这话时,目光着重看了眼潘氏。 潘氏低下头,心里很是恼火,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改嫁是不成的。 她要是不留在谢家,往后两个女儿,哪还能有什么出路? 怕是想要嫁个好人家,挣出份嫁妆都难! 谢家几个媳妇儿,拉着各自的女儿,齐声表忠心。 谢老夫人目光逐一在众人脸上打量着,最后威严的出声:“既如此,等下用过早饭,便出自找找能吃的东西,找不到吃的,也尽量多拾柴回来。” “切记,一定要结伴而行!” “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又都是女眷,且都多加小心些,天黑之前务必回来。” 谢老夫人满是忧虑的叮嘱着。 “是!” 谢家几个妯娌应过声,早就饿得不行的潘氏,着急忙慌的问:“娘,咱们今早吃啥啊?” 听到这话,昨天负责做饭的六房,顿时就惨白了脸色。 她声音颤颤:“娘,昨晚、昨晚村里人给咱们送来的食材,我、我都用完了。” 也就是——今早,她们根本没有粮食来做早饭吃。 “什么?全都用完了!” 潘氏一听没有饭吃,立马就急了:“姓田的,你是存心要害我们饿肚子的吧!” “不,不对,昨个儿那些人明明送了两筐的食材,怎么可能昨晚上一顿饭,就全都吃完了?” “姓田的,你是不是私藏了!” 六房的田氏急声道:“没有!娘,我没有偷藏,三嫂我没有……” 潘氏哪里会信? 她现在满心都是饿了一整宿,水米未进,饥肠辘辘的怨气。 “肯定就是你私藏了,要不就是你偷吃了,不然那么大一堆东西,咋可能一顿饭就用完了!” 潘氏的话,让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落在了田氏的身上。 想到没有早饭吃,她们心里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老六家的……” 谢老夫人张了张嘴,心里有些想问,又怕说的太过,到时候冤枉了老六媳妇,反而分裂了一家人的感情。 田氏举着手,把昨天晚上那顿饭用的食材,以及村民送来的东西,一一报账清楚:“……娘,儿媳发誓,绝对没有偷藏偷吃任何家里的东西,否则必定不得好死!” 谢老夫人微沉了脸,坐直了身子,看向崔氏。 崔氏赶忙将人扶坐到炕沿上,温声劝道:“快点儿呸呸呸,娘还在这儿呢,说话也不怕忌讳!往后这样不吉利的话,可不许乱说了!” 她瞪了眼潘氏:“三弟妹她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咱们都信你的!” 潘氏当即瞪了眼:“大嫂,你与其在这儿踩着我当老好人,不如先把大家的早饭解决明白了!” “怎么说,你也是掌中馈的,难不成就只会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绣花枕头似的,中看不中用?” “还是说六弟妹确实没贪墨村里人送来的食材,是大嫂你中饱私囊,偷摸给你家那个小结巴了!” 崔氏被潘氏戳中伤疤,脸色顿时难看,也极少的疾言厉色起来:“三弟妹!请你慎言!” 潘氏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挑衅的看向了谢蕴,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一同看了过去。 冷不丁听见“小结巴”三个字的谢蕴,泫然欲泣的往角落里躲了躲,整个人都畏缩起来。 崔氏心疼的不得了,当即就想要上前。 谢蕴却是更害怕的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在谢令的腿上。 她抬起头怯怯的看向人,紧抿着唇,像是恐惧会发出声音。 谢令早就发现了这个妹妹,在说话上,比较艰难。 谢家人应该也都知道。 潘氏这般口不择言的揭人伤疤、戳人短处,确实有些过分了。 偏偏当事人丝毫不觉有错,反而像是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满是得意。 潘氏正想再说什么,谢令声音幽幽:“大伯母说的没错,三婶确实应该慎言!妄言口业,可是会口舌生疮的。” 潘氏嗤笑了声,正准备嘲笑谢令太过天真,忽然感觉嘴巴里一阵刺痛。 她“嘶嘶”了两声,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伸手摸了摸嘴巴。 随后尖叫了声,跌坐在地上。 “啊!我的嘴……” 谢老夫人看了眼突然口舌生疮的潘氏,心头颤了颤,有些难受不适。 随后,她看向谢令,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真是谢家的血脉? 该不会是用了什么妖术,迷惑她们吧? ------------ 第12章 报应找上门 其他人神色各异,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倒是崔氏难以下压,拼命克制着不笑出声来,即便在努力保持端庄得体,尽显世家主母风范,也仍旧不难让人看出,她此时心情十分愉悦。 该! 谢家另外的几个妯娌,此时见潘氏捂着嘴,满是痛苦的模样,心里不约而同的浮起“活该”两个字来。 “三嫂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嘴巴像是被毒蜂蛰了似的。” 暗爽过后,几个妯娌赶忙上前关心潘氏。 潘氏有种被看笑话的感觉,目光凶狠的推开几人,想要破口大骂,却拉扯到嘴巴上的伤,顿时疼的“嘶嘶哈嘶”的,险些跳脚。 “你,是你……” 潘氏抬手在半空划拉了半圈,最后指向了谢令,目光怨毒。 “是你,一定是你!” 她每说一个字,嘴巴就更疼两分。 没多会儿,嘶嘶哈嘶个不停的潘氏,便难受的吸溜起自己的口水,眼泪也跟着飙了出来。 “啊哈哈……疼、好疼。” 潘氏转头扑向谢老夫人,呜呜咽咽的啜泣:“娘,救我、救我啊!谢令她害我!她害我!” 谢老夫人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嘴角微动,欲要训斥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谢令,心里也存了几分疑影儿。 实在是潘氏这嘴巴像是被锤烂了似的口疮,来的太突然、太过匪夷所思了。 “三婶这话,侄女我实在也是不太听得懂。” 谢令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害你什么了?” “难不成是我拿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发了誓,又违背了誓言不成?” “没有吧?” 她轻轻哼笑了声,似是不屑嘲弄:“还是说,三婶你年纪不轻,健忘非常,刚说过的话,打嗝放屁的功夫,就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潘氏怔怔的看着谢令,像是没懂对方是不是在骂她。 “三婶当真痴呆健忘了?” 谢令像是很讶异:“你刚刚当着祖母的面儿,好几次举手发誓,保证不会再无凭无据的乱嚼舌根,说大伯母与我娘,还有几位婶婶的不是,还说要与谢家上下团结一心,齐心协力的把日子过好,要是再做那搅屎棍,就让你口舌生疮,三个月不能吃饭。” 潘氏似乎是在谢令的提醒中,终于想起了她刚被喊进屋后,泣泪涟涟跟人赌咒发誓,许下的保证。 可—— 那就是随便说说的啊! “好教三婶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在此地,更甚是。” “既是赌咒发誓,便且当回事儿。” “可别是前脚说完,后脚就没个轻重的忘了,等报应找上门来,才追悔莫及。” “那——可就晚了!” 潘氏正欲不服气的想要呛声几句,目光与谢家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对上,顿时吓得连连吞咽口水,再说不出话来。 莫名的,她就想到昨夜看到的那个——忽然出现,站在她不远处的对面,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瞅着她,无论她怎么转头调换方向,对方始终在她对面,连闭上眼睛,脑海里都会自动浮现对方站在她面前的、明明已经死去多年的妾室。 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想要向她索命报复的女人! 潘氏吞咽了好几下口水,目光逃避的,再不敢与谢令对视。 谢老夫人见她心虚跟个鹌鹑似的,顿时没给她好脸色。 “好了!无凭无据,谁都不许再说那些乱家的话!尤其是你,老三家的,往后要是再这样碎嘴编排你的几个妯娌,可别怪我家法伺候!” 潘氏下意识咬住了肿着的嘴,牙齿啃在破烂的口疮上,顿时疼的她又飙出眼泪来。 她红着眼睛应了声:“是……” 谢老夫人又顺势敲打了其他几个媳妇。 尤其着重敲打了那几个庶房的媳妇。 谢家总共七房兄弟。 除了老大、老二、老三是谢老夫人是亲生,其余要么是谢老爷子的养子,要么是妾室所出的庶子。 “这一路流放过来,每天只能啃几口窝窝头的日子,不也过来了。好歹昨晚上也算吃了个饱,少吃一顿早饭饿不死,且各自出去,寻些能吃的东西回来,才是要紧。” 谢老夫人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行了,都散了吧!” 崔氏等人恭顺的屈膝应是,心里对找吃的这事儿,却没什么底。 一路流放过来时,谢令倒是有意无意的,教过她们辨认野菜。 可等走到辽东,早就已经遍地枯黄,哪还有什么野菜? 想摘几片树叶子,都只能看得见光秃秃的枝丫。 “大嫂,这、这我们去哪找吃的啊?” “是啊,难不成要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吗?” 打猎摸鱼什么的,她们在京城时,倒是也时常会做。 可那都是去围场里,打些由家仆饲养的山鸡、野兔,偶尔猎只狍子或者小鹿,也大多都是由专门的人,把猎物绑好,固定着给她们射猎。 就算力气不够,拉出去的箭射不到也没关系。 自会有人拿着主家人的箭,帮忙插进猎物的脖颈上。 下河摸鱼就更是了…… 她们也就是坐在船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吟诗作对的,兴致来了,就随便抛两网下去。 反正无论抛的对不对,能不能网到鱼,自会有那懂事儿的仆从,挑了个大鲜活的河鱼,挂在网上,哄她们高兴,也尝上个新鲜。 世家贵族,做这些,都不过是取乐的手段。 可如今,她们却是在面临生存困境。 不会有仆从家奴,把猎物绑好了放在她们眼前,供她们随意的采撷。 崔氏一时也没了主意。 实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就是再怎么擅长打理家事儿,这会儿面对一穷二白、四处漏风的家,也是不知从何处入手才好了。 “不如我等下,到村里各家拜访拜访,看看能不能用柴换些吃的。” 沈谰雪提议着说:“大嫂你就按娘说的,去县城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接到些绣活回来,等赚到银钱,有了进项,自然就好周转起来了。” “剩下的姐妹们,便先进山捡柴,若能找到吃的最好,找不到,多捡些柴回来,也是好的。” “从前家中后厨,总是要买不少的柴,每旬光是买柴的支出,就足足要四两四钱银子!” “咱们多捡些柴,回头就是拿去卖,指不定也是成的!” ------------ 第13章 人形大黄耗子 众人听完,顿时来了精神。 连崔氏在心里细细盘算过之后,也觉得沈谰雪这个提议可行! “如此,便暂且这么安排下去。” 崔氏想想,又嘱咐道:“捡柴虽要紧,可也要小心护好了手,最好是用布条缠上两圈,别是我寻了谁家有绣活接回来,咱们一个两个的,手都磨糙了,干不了那精细的活计。” 众人不由得摊开了手,看着不仅蜡黄枯瘦,还微微有些皲裂的手,脸色微红。 “要不,绣活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几人缩回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声若蚊呐。 “咱们这手,在路上时就已经磨的粗粝了,连指甲也劈的没了个形状,哪里还做得了什么绣活?” “是啊!是啊!” 崔氏不由得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枯藤似的十根手指,早已不见从前的白皙嫩滑,指甲倒是平整,却短的快要透出肉来。 这样的手,的确很难做什么绣活。 就算接了,也根本做不了。 “我先打听打听消息,回来禀告了娘,再做决定打算也不迟。” 崔氏稍加思量后,再次殷切叮嘱起众人:“诸位弟妹,还是要先以保护好自己危险,尤其小心莫要伤了手!” “回头真能卖了柴换钱,咱们尽可以买些猪油回来擦手,精细养上三五个月,这手自然也就能重新白嫩光滑起来了!” 谢家女眷兵分两路。 崔氏依着来时的记忆,摸索着往村口的方向走。 余下的,除了年纪还太小,被留在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和谢老夫人,全都朝着东边的山林去了,打算多捡些柴回来换钱。 谢令悄无声息的跟在众人身后,走着走着,就落后了数十步。 等拉开了些距离之后,便施了个障眼法,悄然无声的来到崔氏身后。 “大伯母。” 谢令站定,轻声细语的喊人,着实也是把世家贵女的仪态,给学了个十成十。 崔氏冷不丁听见谢令的声音,还有些不敢相信。 迟疑着回过头,看见谢令就站在不远处,更是颇觉怪异。 刚刚…她身后有人走路的声音吗? “令儿,你怎么来了?” 崔氏心里的怀疑一闪而逝,对走过来的谢令,伸出手,亲亲热热的握住。 谢令微福了个身,说明来意:“我想着大伯母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迷了路,只怕天黑之前回不来,所以就请了村里的黄婶子过来,陪您一道去城里,这样来回的也有个照应。” “难为你想的周全。” 崔氏心里感慨这孩子的体贴周到,与人更是亲近了几分。 谢令介绍了黄婶子给崔氏认识。 黄婶子笑呵呵的,颇为富态圆润的脸上,浅浅缀着两个梨涡,衬得人年轻许多。 更是个自来熟的,三两句话就与崔氏打成了一片,倒显得从前主持谢家中馈,在迎来送往、人情世故的周到上,也算得上长袖善舞的崔氏,是个内向少言的了。 谢令目送两个人走远,这才又施了个障眼法,重新回到谢家女眷捡柴的队伍里,手上还拎着两捆归置整齐,用草绳捆着的干树枝。 无人察觉异常,仿佛谢令从未离开过一般。 “令姐儿真厉害,这么会儿,就捡了这么许多,我们这些做婶婶的,倒是不如你许多。” 六房的田氏,略显恭维的夸起谢令。 其他人闻言,目光也纷纷看了过来。 瞧见谢令脚边已经堆放了一捆绑好的柴,手上还拎着一捆正在绑的,顿时羡慕起来,忍不住的跟着夸赞。 潘氏在人群的角落里,想要狠狠地咬牙咒骂,偏苦于嘴巴生疮,疼的厉害,只能满眼怨毒的作罢,转而在心里默默诅咒。 谢令敏锐察觉一股充满怨毒的诅咒,目光瞬间锁定了角落里潘氏。 她有片刻的迷茫,不是很能理解潘氏的行为。 且不说,潘氏凡人之躯,诅咒了她会遭到反噬。 单就是潘氏对她的恨意,就很莫名其妙。 明明她们也没太多的交集。 仅有的几次交锋,还都是因为潘氏主动招惹过来。 何故会对她起了杀心? 难不成是因为她没让潘氏占到便宜,反而是吃了不少苦头? 谢令虽心生困惑,却也没有太关注潘氏。 她有意无意的领着人,走到她刚刚喊来扎根的那几棵板栗树附近。 担心谢家众人会因为专注低头捡柴,看不到头顶的板栗树,她还特意让栗子树多晃掉些果实在地上。 全然忘记了,谢家这些人,便是几个庶房媳妇儿,那也是出身富贵,养尊处优许多年的。 哪里会认得出来,没加工过的板栗是板栗? 谢令索性也不绕圈子,直接喊她们捡了。 看着满地的板栗,谢家女眷们都很高兴。 这东西能饱腹,可比卖柴划算的多。 随着天边染上了红霞,谢令轻声提醒着众人,可以下山回去了。 “等日头落了,天黑下来,山里会更冷些。” 再不走,等下冻出风寒来,这一家老小,怕是把兜儿掏漏了,也凑不出来一服汤药的钱。 众人累了一天,没吃早饭,连午饭也没吃,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想赶紧回去了。 只是没人牵头儿开口,她们也不好出声嚷嚷着要回去。 听到谢令这么一说,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商量着下山回家的事儿。 “咱们捡的柴不少,可怎么运回去,却又成问题了。” 田氏面露忧愁。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今儿几乎一整天,她们都在闷头干活。 捡柴、捡板栗,倒是谁都没想起来,要先送回去几趟,也确实是没有经验的缘故,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了。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拿着枯枝烂叶的,把柴遮一遮,做了标记先堆放着,等明天看看,能不能跟村里人借辆牛车,再过来一起拉回去?” “我看可行!” “咱们先把板栗搬回去,这可是家里未来很多天的口粮,要是大嫂那边接不到活儿,咱们手中没银钱买米买粮,怕是只能指望这些板栗度日了!” “是啊!总不能会有人来偷这点儿柴,倒是板栗更重要。” 谢家几个妯娌很快达成一致意见,随即在附近,找了个比较低矮的灌木丛,把那些捆好的柴,吃力的挪了过去,又往上扬了两筐枯枝烂叶的遮住。 一行人才刚回到家,就见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个人形大块头,身后还若隐若现的,晃悠着一条毛茸茸的黄色尾巴。 等一张毛绒脸,半像耗子半像人的魁梧壮汉走到近前,谢家女眷顿时两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 第14章 我真是诚心赴死的! 黄招财看着晕过去的谢家人,再看看脸色黑沉似锅底的谢令,扑通跪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心顿时像死了一样,快要停止跳动。 等看着谢家女眷上方撕裂开一道黑色的大门。 他更加绝望。 鬼门开—— 这是有人被他给吓死了啊! 刚刚差点死了的心,此时是真的想要死去。 黑白无常正要从鬼门出来。 谢令挥了挥手,鬼门瞬间消失不见。 毫无警觉,“砰”的一声,脑门子撞出包来的黑白无常,顿时懵了。 黄招财害怕的吞咽着口水。 “老…老大……”他心虚的不敢抬头与谢令对视。 懊恼自己怎么能如此大意,明明媳妇走之前,对他耳提面命好几次,不可在村里现出原形,尤其是不能吓到村里新来的那户人家。 否则定然会被老大给大卸八块,灵魂丢进忘川,永世不得超生。 呜呜…… 想到自己就要被打死,黄招财一个身高足有九尺,看着力壮如牛的黄毛汉子,哭的像只没断奶小狗。 圆圆短短的耳朵,都哭出来了。 他越哭越害怕,越想越心慌,最后实在没撑住,彻底现了原形。 一只像是被水淹过的黄皮子。 谢令:…… 她揉了揉眉心,头疼且疲惫。 看看黄招财,又看看倒在地上的谢家人。 沈谰雪虽然最开始担心女儿,意志强撑着没有直接晕过去,到底是防不住“女儿”也想她晕过去。 “什么事儿?” 谢令拎起地上的胖嘟嘟的大黄皮子,板着脸问。 黄招财这才想起来意,更加着急:“是小壮!小壮它被人打的现了原形,快、快要死了!” 它两只胖爪子做出祈求状:“老大,求求你,救救它、它……”还是个孩子啊——啊! 黄招财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谢令丢了出去,惊恐的在半空嗷嗷啊啊。 “一刻钟。” 谢令声音淡漠的吐出几个字。 要是旁人听了,或许会发懵,黄招财却当即安下心来,落地之后,赶忙跑回家去。 谢令复又看向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谢家人,想来想去,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人形黄皮子的事儿,索性掐了个诀儿,清除了她们刚刚的记忆。 又把吓死之人的魂魄揪过来,趁着尸体还热乎儿,给拍回了身体里。 沈谰雪等人相继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的直到站稳,谢令才挥手让她们意识清醒过来。 几人都有点儿喝断片的感觉,只是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的,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遂也就没有再多想。 欢欢喜喜的推开院门,跟谢老夫人她们,分享今天捡到了好多栗子的喜悦。 “母亲,我去村里养牛的人家问问,看看明天能不能借用一下牛车,晚饭不用等我了。”谢令随便找了个借口。 沈谰雪当即就要跟人一起。 “我自己去就成,村里这些人我更熟悉些。” 谢令拍了拍她的手,沈谰雪原本不同意的念头,顿时就变成了同意,点点头,独自回家去。 只是关上院门,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像是忘记了什么。 - “怎么回事?小壮怎么会被人打回原形?” 谢令看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黄小壮,眉头微皱:“它偷偷出村了?” “是、是的……” 黄招财在一旁,声音极小。 谢令沉下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平日里不许随便离开村子,就算是要出去,也要先来找我,有了我的允许才可以离开,且不可以在外面惹事!” 黄招财跟另几个过来帮忙、同样长着圆短耳朵的人,低下头,不敢吭声。 “你们不听我的话,私自外出,如今惹祸上身,还想让我救你们?” 谢令转身欲走。 黄招财看了眼几乎已经气绝的黄小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哀求。 “老大,你救救它吧!小壮才三个月啊!它还是个孩子,它什么都不懂的!” 黄招财砰砰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小壮,才会让它偷偷跑出村,可它绝对不是坏孩子啊,它绝不会害人的……” 他用力的抹了两把脸:“您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招财愿一力承担,只求您救救小壮。” 黄招财变回原形,小豆眼睛可怜巴巴望着谢令:“老大,您不是说子不教,父之过的吗?” “是我没有教好孩子,我愿意承担罪过,用我的命,换小壮的命,求您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说完,他巴掌大的小脑袋,就开始砰砰磕个不停。 谢令没有说话,抬手轻轻一挥,黄小壮出村之后发生的事情,便一一展现在她眼前。 轻皱着眉看完,她依旧阴沉着脸,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下不为例。” 黄招财赶忙千恩万谢的重重叩首。 谢令转身回到黄家堂屋,上下看了看,抬起手,在东南西北等共八个方向,各自点了两下。 四周顿时凝聚起几个小型阵法,将黄小壮散落在各处的神魂,重新收拢起来。 随后空中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拼拼凑凑,将那些收拢回来的神魂,组成了一个小黄皮子的模样。 谢令轻吐了一口气。 原本满是裂缝,无法完全融合的神魂,立马严丝合缝。 她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下一压,泛着金光的灵魂,缓缓归位进黄小壮的身体里。 “咳咳……” 本来已经快要没了气息的黄小壮,咳咳几声,口水呛进嗓子里,呛得它本能翻过身,红着眼又咳咳了好久,才缓过气儿来。 “娘……” 黄小壮泪眼朦胧着,本能的找娘。 没有在屋里看到他娘,反而是看到谢令,顿时吓得想要现出原形。 等目光扫到他爹,更加哽咽了几分,哑着嗓子追问:“爹,我娘呢?” 黄招财惊喜过望,扑上去将黄小壮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你娘出门去了,还没回来呢。” 他仔细的将黄小壮打量个遍,确定它是真的好生生活了过来,连之前身上被打出来的伤都没了,终于是彻底松了捏着的那口气儿。 等把人抱回了屋里,耐心哄了一会儿,黄招财才满目决然的走出去,扑通跪在谢令跟前,十分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老大,我、我是诚心赴死的,就是您能不能宽限我两个时辰?” 他声音颤颤,紧张到耳朵时不时就会显出原形。 “孩儿他娘还没回来,我、我怕孩子无人照看,又会遇上什么危险,所以、所以想等她回来。” 似乎是怕谢令误会他要毁诺背誓,他着急的不停强调:“我、我真是诚心赴死的!” 谢令:…… 她抬起手,放在黄招财的脑袋上。 黄招财忍住想要现回原形的恐惧,浑身颤抖。 ------------ 第15章 喝了药就死人的药铺 “你的命,暂且留给你。” 谢令抽走了黄招财身上一半的修为:“以半年为期,你若能以正规手段,获取三个功德,我便允你活命。” 本来发现自己没立即死,黄招财还觉得生存有望。 如今听到要收集功德,顿时就垮了脸。 他动了动嘴,很想说“要不还是杀了他吧”,但想到还没回来的妻子跟刚捡回来一条命的儿子,快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大不了就是半年后,他老老实实的引颈就戮。 也不亏! 黄招财心里下定了主意,小豆眼立马变得贼溜溜的。 谢令只当不知他的小心思,再次严令约束众人,没有她的允许,不可私自离开村子,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慌忙应声。 想着黄小壮被打回原形的样子,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出村儿,如今更是不想了。 谢令又跟黄招财说了谢家藏柴的地方。 “等过了子时,你带着族人,悄悄把那些柴搬到谢家门前,到时就说,是我借了你家牛车……” 交代了几句,谢令便如来时一样,化作一缕风,悄无声息的回了谢家。 正与黄婶儿有说有笑往家里走的崔氏,看着自家门前突然多出来个人,怔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前方。 黄婶儿察觉她的异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嗖’的一下就出现在我家门前,然后‘歘’的就进去了?” 看清刚刚那道残影是谢令的黄婶儿,赶忙按下她的手。 “哪有的事儿?你怕是走了一天的路,累出幻觉了吧?可别是中暑?快快快,赶紧回家去,喝碗凉水,好好歇歇。” 黄婶儿生怕崔氏多想,赶忙拉着人的手,快步往家走。 崔氏眨巴眨巴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现在这个季节还会中暑吗? 奈何黄婶儿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 等回了家,喝了谢令递过来的一碗水后,迷迷糊糊的,很快就忘了刚刚恍惚一瞥,看到的人影。 等意识清楚后,立马欢欢喜喜的进了正屋,跟谢老夫人说起今儿一天,在县城里打听来的消息。 院子里,黄婶儿也跟谢令说了一遍。 “……去了绣坊,不过绣坊老板瞧过崔夫人的手以后,温言婉拒了。” “本来是想着打听打听,能不能做些浆洗的活儿,可大多都需要每天过来上工,只优先考虑住在附近的人家。” “好在是后来,在县城最大的那家书铺,接到了一份抄写的活儿。” 黄婶儿说着不免有些羡慕:“崔夫人写的一手好字,本来书铺老板还要收三十文钱的押金,才肯让她把书本带回来抄写,见过她写得一手工整漂亮的楷书之后,当即同意她不给押金了!” 谢令挑眉,对崔氏能这么快找到活计,略有些意外。 但又觉得很在情理之中。 想来,之后谢家其他女眷,也能跟着接到抄书的活儿。 家中有了银钱进项,至少短时间内维持生计,是没什么问题的。 “辛苦黄婶儿今天陪着跑了一天。” 谢令摊开手,掌心上躺着一颗松子糖:“这个算作报酬。” 黄婶儿哪里敢担这声辛苦,更不能收什么报酬了,她连连摆手,想要拒绝。 谢令已经把松子糖塞进了她手里。 “就算你不吃,小壮那孩子也是要吃的。” 谢令简单说了黄小壮偷溜出村儿,被人给打回原形的事儿:“……它年岁尚小,根基也浅,本来也是靠着小河村的阵法辅助,才能日常维持人形,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得好好将养着,早日修复受损的灵根,方才不会影响以后的修炼。” 黄婶儿听到儿子小壮偷溜出村,先是一怒,再听到小壮被打回原形,又急又怒,当即也顾不得再去推辞,千恩万谢的收下松子糖,急匆匆的回家看孩子。 崔氏跟谢老夫人说完接了抄书的活之后,才想起黄婶儿还在外面,赶忙的出来请人进屋说话,喝口水。 院子里只剩下谢令。 “黄婶儿呢?” 崔氏快步上前,四处寻摸起人来。 听谢令说人已经回去了,顿时懊恼自己的失礼:“黄婶儿陪着我跑了一天,我光顾着高兴,连请人进屋来喝口水都给忘了。” “是黄婶儿家里有事儿,着急回去。” 崔氏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惦记着。 “刚刚在屋里,听了你娘她们说,今天进山捡了不少板栗回来。” 崔氏打算着:“我看要不就给黄婶儿家送一筐去好了!” “这也是咱们家如今,仅能拿出来的、还算体面的谢礼了。” 她看着谢令:“等下你随我一起去,也叫我认认门儿!” “我觉得黄婶儿是个挺不错的人。” 崔氏眉间浮起淡淡的愁绪:“咱们如今初来乍到的,少不得要跟村里人打好关系!我看啊,不如就从黄婶儿开始!” 谢令想了想,摇头:“还是别了吧,黄婶儿它们不喜欢吃板栗。” “啊?” 崔氏很快的反应过来:“那她喜欢吃什么?” 送礼,当然还是投其所好的好! 谢令想了想:“它们喜欢吃鸡,活蹦乱跳的那种。” “啊?” 崔氏震惊又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理解为黄婶儿喜欢吃新鲜活杀的鸡。 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从前谢家风光时,每日都要新宰杀好多只鸡,用来煨汤做菜。 不是现杀的,连谢家的仆从们都瞧不上眼,更别说想往主家的饭桌上摆了。 就是—— 今日不同往日! 崔氏有些愁:“这、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就送不出来。” 身为谢家的当家主母,她何曾为一两只鸡发过愁? 如今可真真是一文钱难倒人。 “大伯母不必忧心,等家里安顿好了,再备上谢礼上门也不迟。” 谢令学着看到的那些世家贵女模样,温声开解崔氏。 崔氏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认同谢令的提议。 “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她又重新欢喜起来:“今儿出去,接到了抄书的活儿,我快些抄,想来两日足够抄完,到时也就有钱准备谢礼了,还能多买几只下蛋的母鸡回来养着。” 崔氏越想越觉得这日子往后,还是有盼头儿的。 谢令不擅长应对这些,只在一旁笑容温婉的陪着。 心神实则在翻看腰间挂着的那一长串儿玉版纸。 宋家有鬼物害人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应该去——回春堂? 谢令看着回春堂掌柜在玉版纸上写的求助内容,眉头轻皱。 近一个月来,每个来回春堂看病问诊的,在喝了他们家抓的第一服汤药后,立马就会气绝身亡。 可不管是辨症还是开方,都是绝对的对症,抓的药也并无错漏。 官府的人也来查了,并没有发现死者有中毒的迹象,也并非死于药物的作用。 好几个大夫也都看了药渣,确定都不是会害命的药。 可就是这么奇怪,哪怕只是温补的方子,病人抓了药回去喝,也立马就会气绝身亡。 连当场抓药,当场服用,也逃不过一死。 一连闹出八条人命,回春堂如今都成老百姓们提之必骂的瘟命堂了。 每天都有不少人上门来讨说法,怒骂他们是庸医害人,有时候还会花重金找了夜香郎来泼大粪。 回春堂掌柜没了办法,只能灰溜溜的关门歇业。 希望能查到死因,还回春堂清白。 谢令略略挑眉。 喝了药就死人的药铺? ------------ 第16章 是啊!你家姑娘被夺舍了! 就是这药铺的事儿,倒不好深夜登门了。 谢令暂时收了心思,打算明天寻个机会出去。 晚饭吃的板栗粳米粥。 粳米是黄婶儿送来的,以感谢她救了黄小壮的名义。 对黄婶儿的自作主张,谢令没说什么。 只神色淡淡的,把这种需要社交的事儿,让位给崔氏来做主。 她安静又乖巧的依偎在沈谰雪身边,继续效仿那些世家女子与母亲相处的模样,认真做女儿。 崔氏正遗憾着,刚刚没有把人请进屋来坐坐,喝口水。 与黄婶儿攀谈了片刻,送还一袋子板栗给人。 等送人离开时,二人已经互相喊起来闺名。 “水仙!有时间多来家里!” “成!” 崔氏把黄婶儿送的那袋粳米拿给谢老夫人看时,还不忘了夸谢令。 “……咱们这次,可真是沾了阿令的光儿!这袋粳米,起码有三十来斤,省着些,足够咱们吃上半个月了!” 崔氏如今对谢令的称呼,已经从令姐儿变成了阿令。 一次比一次亲密,同时也越来越平视起这个小辈来。 谢老夫人更是亦然。 晚饭时,还特意喊了谢令坐在自己身边来。 可把潘氏气的牙根痒痒,连着瞪了自家女儿好几眼。 其他小辈,眼中也多有羡慕。 唯独谢令,心底茫然片刻,不懂她们为何对换个位置吃饭,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虽然不懂,她面色却未显困惑,平静自然,不卑不亢,从容的在谢老夫人身边落座,认认真真数着米粒儿吃饭。 谢老夫人见她落落大方,端庄稳重,更是又满意了几分。 - 安然无恙的一晚过去。 谢令留了张纸条,便出门了。 谢家女眷从前不曾干过什么重活,吃过最大的苦头,大抵也就是流放路上的长途跋涉。 昨日骤然干了一天的活儿,此时难免浑身酸痛。 尤其是胳膊,沉重的根本不想抬起来。 今天全都起的很迟。 沈谰雪看见谢令留下的纸条时,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 “阿令出门了?” 崔氏下意识的有些担忧。 沈谰雪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感觉女儿似乎也不是很需要她的样子。 - 谢令确实不太需要。 坐在去临县的马车上,她甚至还不太死心的,又重新卜了三遍卦。 三次都是相同的结果。 无论她怎么推演,飞升的契机始终在谢家。 谢令有些烦闷的收起了龟壳跟铜钱。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飞升的契机,与谢家能有什么关系。 玉潭见她眉心微蹙,递了糖盒过去:“姑娘可是坐不习惯这车?” 谢令没什么兴趣的推开糖盒。 “让常二换路吧。” “啊?” 玉潭眨巴眨巴眼,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去跟外面驾车的常二转达谢令的吩咐。 常二也很意外:“白天?” 被人看见马车在天上飞,不好吧? 飞着飞着就消失了,更不好吧? 玉潭点头轻“嗯”了声。 虽然她也不是很理解,自家姑娘为何突然如此吩咐。 明明去临县也不是很远啊? 当初她们去京城,姑娘明明很着急,都没说让她们走凡仙路啊! 但姑娘这么吩咐,肯定有姑娘的道理! 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常二驾着车,拐进了偏僻的小路,随后脸上时隐时现出巨大的蛇头,周围卷起风来,掀起一阵沙尘。 马车在尘土飞扬中,跑着跑着,就朝天上去了。 最后消失在天际。 等再次出现时,就是在临县一处无人的暗巷了。 巷子四周的墙壁,像是被拧动了一样,扭曲片刻,又很快恢复原样。 “姑娘,咱们到了,是直接去回春堂吗?” 谢令轻轻点头。 玉潭跟外面驾车的常二说了去回春堂,还特意叮嘱他,检查仔细,别脸上挂着蛇鳞吓到人。 等回了马车,玉潭看着闭目养神的谢令,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心痒的问:“姑娘,回春堂的事儿,是很急吗?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急。” 谢令声音淡淡:“也没什么变故。” 她看向玉潭:“怎么这么问?” 玉潭小声说了心里的困惑:“咱们从辽东到这儿,也就两个时辰不到的车程,根本用不着走凡仙路,明明您着急回京认亲时也没走过。” 所谓凡仙路,就是用特殊手段,利用凡路与仙路交汇处的不稳定,撕开空间,从一个地方闪现到另一个地方。 与阴阳路、鬼路的原理差不多。 都可以极大的缩短赶路距离,节省时间。 就是突然在这儿消失,又突然在那出现,比较容易吓到人。 “不一样。” “啊?” 哪里不一样? 玉潭更加不解。 “认亲什么时候都行,但今天,我还要回家吃晚饭。” 得抓紧一切能抓紧的时间! 来的时候两个时辰,回去岂不还要两个时辰? 一来一回,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及回去! 当然不能再多浪费时间在路上。 也怪她当时没看仔细,以为回春堂是辽东县的。 便没跟沈谰雪说要出远门儿,不能当天回。 “啊?” 吃、吃晚饭? 玉潭更震惊了。 她家姑娘,什么时候,需要吃晚饭了? 不是讲求过午不食的吗? 她憋的红了脸,最终还是没憋住,问了一句:“姑娘,您被夺舍了?” 问完又有些觉得自己愚蠢。 真要是被夺舍,那夺舍者也不会傻到自己承认啊! 玉潭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小眼神儿不住地打量着谢令。 谢令:…… 本来不想搭理小丫头这么愚蠢的问题,却忽地心生恶趣,想要逗一逗她。 “是啊!” 玉潭瞬间瞪大了眼睛:!!! 谢令勾了勾唇角,露出邪恶的笑容:“我把你家姑娘夺舍了!” 外面,常二已经轻敲了三下车窗,毕恭毕敬的说道:“姑娘,回春堂到了。” 谢令轻“嗯”了声,不理会玉潭的大惊失色,起身从容的下车。 回春堂正门挂了锁。 门上还依稀可见粪水干涸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靠近了,还能闻到到粪臭味儿。 常二将马车绕到了回春堂后面的一家民宅停下。 在谢令的示意下,上前敲门。 “谁、谁啊?” 门后的人,似是经过好长时间的心理挣扎,才颤颤的应声。 “方寸山娘娘庙庙祝谢令。” 听得来人自报家门,紧闭的大门,慢慢被拉开一条缝儿。 门后的人,透过缝隙瞧了又瞧,将脸生的谢令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直到她拿出那张特制的玉版纸,对方才缓缓的将门拉开,露出半个脑袋来,谨慎的东看看、西看看,确定四周没其他的人,这才让开位置,请谢令进去。 “姑娘莫怪,实在也是——” 冯延华正要为刚刚的失礼解释,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号令:“兄弟们!就是趁现在!那家伙终于开门了,快冲进去!” “砸了黑心庸医的家!” “必须让他们为草菅人命付出代价!” 冯延华瞬间惊慌失色,连看向谢令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怀疑。 ------------ 第17章 不听我的话,灵魂会被揉碎 领头之人衣着富贵,头上更是用了根水头极好的玉簪束发,连脚上的锦靴,都用了一整圈儿金镶玉的祥云来装饰。 此时正挥舞着棍棒,鼓动身后随之而来的百姓,喊打喊杀,欲要强闯。 谢令看着人周身隐隐泛着的金光,正有被黑雾吞噬的趋势,轻轻挑眉。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正义?” 冷不丁的质问,让林回春微微愣了片刻。 被谢令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本能的想要打量回去。 却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几分拘谨。 似是为直视对方感到羞愧,缓缓低下了头。 “我……” 他想说“当然”,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的,毫无底气。 林回春还没说话,他身后跟随着声讨冯延华的人,却已经忍不住愤怒挥拳:“林少东家义薄云天!” “对!林少东家义薄云天!” “林少东家为我们普通百姓声张正义,还请了仁心药坊的大夫,免费为咱们义诊,心地不知比回春堂那些道貌岸然的畜生们善良了多少!连药价都比那害人的回春堂便宜了三成!这可都是林少东家的功劳!” 冯延华气不过,红着眼睛怒吼:“我师尊从前也时常义诊!你们还都领过我们回春堂免费送的药茶呢!” 众人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谁知道我们的病,会不会就是因为喝了你们送的毒药茶,才害上的!”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猩红着眼睛,看冯延华如同看杀母仇人一般,恨不能剥下她的血肉来生吞了吃。 “兄弟们,这娘们跟姓冯的站在一起,八成跟那回春堂的女大夫是一路货色,说不定还是同谋!这些人卖假药坑害咱们,如今还要欺负林少东家,咱们绝不能放过这些黑心肝的东西!” “打啊!冲进去!砸了她们的狗窝!让她们赚黑心钱!” 众人在这几声呼喊中,顿时又燃起了怒火,跟着前面的几个人,挥舞起拳头,目光略过旁边膀大腰圆的常二,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常二站的位置,只冲着谢令喊打喊杀。 冯延华当即就要挡在前面。 “呵~” 谢令冷眼睥睨着欲要冲过来的几人,声线淡漠:“被人煽风点火几句,就上赶着被人当刀使,殊不知,到最后,损的是自家功德,成全的是旁人利益。” “蠢,而不自知。” 其他人怒上心头,哪里听得了谢令骂他们蠢,眼里凶光更甚。 “姑娘此言,莫非是觉得,回春堂卖假药害死人,是另有隐情?” 林回春终于克制住了心底对谢令莫名的不敢直视,抬起头,朝着人拱手求问。 不等谢令出声,冯延华就已经压不住火气怒斥:“林回春,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师尊对你也有授业之恩!你竟也不分黑白……” 谢令抬手,轻轻呼噜了两下冯延华的发包儿。 随后才看向林回春,神色淡漠,慢条斯理:“你说回春堂卖假药害死人,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便是污蔑,是诽谤!” “接连几人都是因为吃了回春堂的汤药,才会突然断绝了气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什么证据?” 林回春眉眼间染上了怒意,戾气横生,看向谢令时的敬畏,也跟着少了几分,心里已经将其当成嘴硬诡辩的帮凶。 谢令见他周身的黑雾,又将金光给多吞噬掉几分,瞬间了然。 “当然要证据!官府尚未有定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她淡淡道:“否则,你怎知那害人之物,究竟是来自回春堂,还是别的什么药坊医馆,或者是红眼怪之手呢?做人如行医,辨症不明不可开方,同理,没有证据,就别那么急切的盖棺定论、信口胡言,小心最后被啪啪打脸,损了功德,得不偿失!” “我当然也更希望此事有其他可能……” 林回春低声喃喃,面色痛苦了片刻,挣扎迟疑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开脱之语,官府虽然尚未查明受害者死亡的真相,可每个人死前,都喝过回春堂的汤药,这是不争的事实!世上断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儿!” 他目光阴郁:“更何况,最后那名死者,正是因为信任回春堂,在回春堂受千夫所指时,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选择当众喝下回春堂所熬之药,才会毫无征兆的骤然死亡!” “这些,都是大家亲眼所见!” 其他人立马跟声应和:“对!那天我就在现场,我看的真真儿的!” “没错!” “回春堂丧尽天良害死人!” “砸了她们!” 一旁的冯延华,恨的红了眼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想杀一个人,有很多种手段。” 谢令依旧神色淡淡,不急不躁:“究竟是回春堂的汤药害死人,还是另有其人,用了恶毒手段,蒙蔽天道,自有真相大白之时!” “我要是你们,就不会在事情未有定论之前,聚集在此,成为真凶谋害无辜之人的刀子。” 冯延华想说“没用的”,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听劝。 却没想到,本来还咬牙切齿、怒火滔天、喊打喊杀,嚷嚷着要冲进她家打砸的人,突然就转了性子似的,调转方向,整整齐齐的走了。 “他、他们……” 冯延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今天势必不会善了的。 结果这些人,竟然真的被劝动了? “我刚刚劝他们的话,已经刻在了他们的灵魂上,若是他们不认同,灵魂就会像是被揉碎丢进火中炼化,痛不欲生。” 谢令声音淡淡的解释。 冯延华眼睛瞪得更圆了些:“还、还可以这样?” 那岂不是,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反驳她? “旁人或许不可以,但我可以!” 不然,她又何必浪费时间,跟这些情绪上头之人讲道理。 “是你去娘娘庙许愿求助的?” 谢令轻轻抬手,原本被捏在冯延华手里的玉版纸,立马自动飞回了她手里。 冯延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师尊。” 说着,她不由得叹气:“但你们来的有些不巧了,我家师尊她——” ------------ 第18章 死了很久 “出门看诊?” 已经回过神,明白谢令就是逗她玩儿的玉潭,追上来后,听了前因后果,满是震惊,很不能理解的看着冯延华:“回春堂如今深陷汤药喝死人的风波,她还出去给人看诊?” 不怕被人泼大粪吗? 要是再喝死个人…… 玉潭目光触及谢令眼神里的警告,闭紧嘴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师尊开的药方没问题!回春堂的汤药不会喝死人!” 冯延华小炮仗儿似的,瞪着眼睛看她们,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立即拿起扫把,将人给赶出去。 不信她们,又何必上门来惺惺作态! “可那些死者,确实是喝了回春堂的汤药以后,才出事儿的,不是吗?” 玉潭到底还是没忍住咕哝出声。 冯延华当即就要去拿扫把赶人。 谢令在她动手之前,声音幽幽,看着角落里迷茫转圈的几缕幽魂:“冤有头,债有主。” “至少在他们看来,回春堂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冯延华顺着谢令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明明除了空无一物的砖墙,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没来由的脚底直蹿冷气。 “凶手究竟是谁,死者的最后记忆未必正确,但尸体大抵不会骗人。” 谢令抬手,将那几个徘徊在角落里的游魂收走。 声音淡淡:“走吧,去县衙看看尸体。” 冯延华也不能更清楚的说明白这些人死之前,究竟吃了别的什么,或者是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 只会反复强调自家师尊开的药方没问题,回春堂的汤药没问题,提供不了更有用信息。 谢令让常二在这里等着冯延华的师尊回来。 她带着玉潭去了县衙。 “什么人!站住……” 县衙值守的衙役,看着直直走来的主仆二人,呵斥声刚扯开,见玉潭拿出一枚令牌,看清楚后,立马惊得失语,张着嘴,呆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面色惶恐的跪地行礼。 “县令此时可在?” “在、在的……” 得了示意的衙役,如蒙大赦般,踉跄起身,撑着发软的双腿,朝衙门后院跑去。 谢令很快就被带到了衙门的停尸房。 就是—— 她目光落在那个自打出现,就始终低头盯着脚尖儿,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抹掉存在感的县令,似笑非笑的挑眉。 好大胆的家伙! 玉潭也很快察觉到县令的不对劲儿。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目光反复在人身上打量,像是想不明白缘由,眉间尽显苦恼。 “姑娘,这个县令好奇怪……” 玉潭走到谢令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灵魂与身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 就好像是——借尸还魂! 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这位县令明显是活人,不是尸体! 倒是体内的魂,好像有点死了? 玉潭眉头紧蹙,一时想不明白原因。 谢令随着她困惑的声音,抬头再次看了过去,了然笑笑:“确实很奇怪呢。” 县令感觉两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徘徊在自己身上,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蔓延。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无限放大后,时间似乎开始变得极其缓慢。 他连呼吸都克制许多。 不敢喘息。 仵作正在细细说着验尸结果,不过有用的信息不多:“……死者家属不允许我们剖尸进行进一步查验,或无法准确判断致死原因。” 八具尸体,体表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外伤。 年龄大致都在三十岁左右。 六女两男。 八人的生活轨迹、日常习惯,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唯一相似的,只有生前,都喝过回春堂开的汤药。 喝完就一命呜呼了。 “死者嘴微张,眼部未完全闭合,唇呈紫黑色,面有淤黑,手足指甲具见青黑,耳鼻可见血污,有肠突的情况……” 仵作给出的死亡原因是中毒。 只是—— “回春堂所开汤药,确实符合死者生前所患病症,且综合几位大夫的研判,死者生前未出现不遵医嘱,服用与药效相克之物。” 也就是说,回春堂的汤药确实没有问题。 谢令轻“唔”了声,缓步绕着八具尸体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名看起来身强力健的农妇尸身跟前,伸手掀开了覆在她身上的白布。 骤然落入众人眼中的乌黑尸体,吓得四周此起彼伏倒吸气的声音。 连仵作都有些惊住了。 这尸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黑了? 玉潭走上前,看的更仔细了些,甚至还伸手轻轻触碰了几下。 “尸斑较少,皮肤表面看起来还有光泽,触之有弹性。” 她轻轻皱眉:“这人不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 但事发至今,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吧? “这是最后一名死者!” 仵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辨认片刻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也是当着几位大夫的面儿,喝下了经由他们的手,仔细检查辨别过的、由回春堂在众人围观下煎熬的汤药后,当场毙命那位。” 谢令点点头。 随后看向躲在人后角落里的县令:“胡大人没什么想法要说吗?” 突然被点名的胡夏明浑身一僵,紧张的吞咽起口水。 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回声音似的,缓慢沙哑:“没、没有……” 他现在大脑接近空白,哪还能有什么想法。 谢令挑眉,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收回目光,手指在那农妇的尸体上,轻轻点了几下。 轰! 像是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众人毫无防备的,被一股浓烈刺鼻的臭味儿,给呛的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整个停尸房,弥漫起浓郁的,像是臭大粪,又像是在陶罐里放了几个月、被太阳暴晒持续暴晒,已经腐烂化汤儿的臭肉。 呕! 四周呕吐的声音,接连不断。 众人只觉得隔夜饭连同胆汁一起吐了出来,鼻腔里填满了呕吐物的味道,这才稍稍压过了刚刚的臭味。 “这……” 仵作指着陈放农妇尸体的位置,看着刚刚虽乌黑的吓人,但还能看出完整模样,保存良好的尸体,骤然间变成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惊得瞪大了眼,伸出去的手,完全控制不住的在哆嗦。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谢令看了眼高度腐败,时不时能在其中看见几粒白色圆胖蠕动物的尸体。 她道:“诚如诸位所见,这妇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至少有二十日。 “不可能!” ------------ 第19章 有脉象的尸体 仵作想都没想就出声反驳:“这里的每具尸体,都是我亲自、多次查验的……” 死亡时间明明与事发之日,可以对应得上! 他验尸的本事,绝不会有错! 只是话说了一半儿,他又似是明白了什么,走过去,在扑面而来的浓郁腐臭中,再次细细检查起来。 与谢令所说的一样,这些人的确是早就已经死了。 体内的脏器,差不多快要辨不出模样。 可是—— “旁人暂且不提,这人,可是最后一个去了回春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回春堂所熬制的汤药后,骤然暴毙的!” “在此之前,她的行动思维逻辑,皆与正常人无异……” 怎么可能会是已经死了多日呢? 要真是如此,那他们这些人看见的,并与之对话的,又是谁? 一具会说话、会走路,还能让大夫诊出脉象,面色红润的尸体吗? 怎么可能呢…… 仵作被自己这个大胆的设想给逗笑了,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甚至开始怀疑,是有人偷偷潜入县衙停尸房,偷偷把尸体给换了! 谢令还没说话,仵作就又惊呼了声。 “这是什么?” 他皱着眉,取来自己验尸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竹镊,从高度腐烂的尸体腹部,夹出几个红到发黑、像两粒黄豆拼接在一起的东西,小心放到铜盘中,仔细端详起来。 “我在给尸体检查时,并没有在体表外,发现任何残留物……” 那就只可能是体内的! 回忆着捡到东西的位置,仵作推测,这极有可能是死者胃里的残留物! “大人!” 仵作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诡异至极,却仍旧没能让他忘却查证死者的致命死因! 他怀疑,这看起来很奇怪,像是什么虫子的卵一样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致使死者中毒的根源!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 大胆推测之后,就该开始小心求证了。 仵作有些迟疑的看着胡夏明,欲言又止。 他想解剖另外几具尸体看看…… 看看其他人的胃里,是否也残留了这个东西。 但有死者家属强烈反对在先,他也不能不顾死者家属的意愿。 要剖开尸体的肚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同样的东西残留,只能由身为一县父母官的胡夏明出面,去扛住压力,最好能说服死者家属同意。 胡夏明此时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仵作出声喊他的时候,感受到谢令随之看过来的目光,他顿时生出想要立刻原地消失的欲望。 谢令本以为,还需要多费一番功夫,才能把事实的真相揭露出来。 倒是没想到,这里的县衙仵作,还是挺敏锐的,工作起来也尽职尽责。 明明上一息还在震惊、恐惧,下一息就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再次验尸了。 只是,还不够…… 谢令看着另外的几具尸体,一眼就看出,她们并非死于凡俗之物。 “他们是中了诅咒,并非中毒。” 她又走到第二具尸体跟前,如法炮制之前的动作。 轰! 空气中,仿佛再次炸开了一次毒气弹,不大的停尸房里,顿时再次弥漫起更浓烈、更难以言述的臭味儿。 呕! 众人刚稍有缓和的不适,再次控制不住的开始趴在地上干呕。 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比刚刚那具更为严重。 至少刚刚那个,尚能依稀辨认出原本的模样。 眼下这个,却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巨人观,刚刚“轰”的一声,是切切实实的,炸了一下。 只是有谢令的阵法加持,众人才会闻其声,未受其波及。 一众人里,唯有仵作,一边“呕”,一边上前去,在一堆碎腐肉碎中,仔仔细细的翻找起来。 “找到了!” 他夹起几颗,与刚刚发现的、像是“粘连豆粒儿”一样的东西,神情难掩激动:“这具尸体里果然也有!” 一具尸体出现这东西是巧合,两具尸体还是吗? 仵作目光更加殷切的看向胡夏明,愈发想要请求对方同意剖开尸体,进一步做更详细的检查! 也许这些人死亡的真相,就藏在尸体里面! 况且,这都已经高度腐烂两具尸体了,怎么都是没办法跟死者家属交代的。 倒不如…… 查个清楚明白,还死者一个真相公道! 到底是谁在投毒害人? 胡夏明深埋着脑袋,只一味的想要降低存在感。 对仵作殷切期盼的目光,浑然不知。 “大人刚刚说,这些人是中了咒术?” 仵作看着谢令,已经对那像虫卵一样的东西,有了猜测。 听闻南地有擅巫蛊之术的部族,能以虫蛊操纵人的行为、意识、思想,结合最后那名死者生前种种,似乎也能对应得上? 谢令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一心想钻地缝儿的县令:“胡大人觉得呢?” 仵作抬头看向神色不明,低头似是不悦的胡夏明,再看看四周的其他人,顿时后知后觉的惊吓出一身的冷汗。 糟糕啊! 刚刚似乎有些太忘乎所以,一心只想着查明死因,触犯了官场大忌! 县令大人还没言语,其他人也未出声,他在这儿又喊又叫的,算怎么回事啊? 其他人:他们也想出声啊! 这不都是被臭味儿熏的,脑子都不会转个儿了嘛! 胡夏明再次被点名,脸上顿时生出几分哀戚来。 逃不掉了…… 他仰起头,捏紧拳,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谢令是以“巡使”身份,进到县衙的。 玉潭拿出的令牌上,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于公,自然是小小县令的上级,是以,胡夏明如此说,也不算错。 于私嘛…… 胡夏明深知,自己的身份,根本瞒不过谢令,几番挣扎之后,终于是在遁逃与装傻充愣之间,选择了任杀任剐。 逃不掉的…… 在对方面前,他也根本装不了傻。 人家一个眼神儿,他狐狸尾巴就忍不住想要露出来了。 胡夏明看向谢令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 他可以死,但希望谢令能看在他这么老实认罪伏诛的份儿上,能让他死的体面一点儿。 谢令从完全不打自招的胡夏明身上收回目光,在仵作的殷切期盼下,缓缓开口:“——” ------------ 第20章 不打自招 “的确是咒术,且这咒术,在这些人身体里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谢令指着颜色深浅不一的“豆粒”,轻声说道:“颜色越鲜红,代表这东西,在中咒之人体内,存留的时间越长。” “它们以蚕食中咒之人的血肉为生,待到中咒之人的精血耗尽,便会自行剥落。” 谢令说着,眉头轻轻皱起。 不太明白,为何这些中咒之人,会提前死亡。 没有成熟的咒蛊,于布咒之人来说,就是无用的废物。 仵作也在此时,问出了心中最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那是不是就能够说明,这些人的死,与回春堂并没有关系?” 谢令摇头:“不确定,要看过回春堂给他们喝下的汤药才能知道。” 仵作眉头紧拧,下意识的申辩:“回春堂的汤药,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对症的……” 谢令看着他,轻挑了下眉:“你很想帮回春堂洗刷污名啊。”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仵作赶忙解释:“回春堂的大夫虽为女子,却有着悬壶济世之心,时常在城中布施培元固本与防疫病的汤药,为贫苦百姓提供免费的义诊,卑职只是想调查清楚真相,不让好人蒙冤,绝无徇私勾连之心……” 听着倒更像是心虚的不打自招。 谢令轻笑了声,仵作顿觉窘迫,着急的想要找补几句,撇清与回春堂的关系,又恐越描越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他半句漂亮话也说不出来,急得眼睛都红了。 直到谢令说:“如果我猜的没有错,回春堂的汤药,大抵是促使这些人提前死亡的原因……唔,也不完全算是什么坏事儿吧,这些人身中咒术,是必然要死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已经死了。” “只是血肉尚未被蚕食干净,所以还如活人一般,自如行动着。” “如果没有解咒之法,待到血肉被蚕食干净,他们便会成为咒蛊控制的一具傀儡尸,灵魂散灭,再无轮回之可能。” “眼下虽然提前死亡了,却至少不必为人操纵,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间消失。” 就是不知,回春堂的汤药,为何会有如此效果了。 这些咒术,又是什么人所下,下了有多少…… 谢令看了眼胡夏明:“县令大人觉得呢?” 正等着引颈就戮的胡夏明,冷不丁的又听到询问,迟疑的睁开眼:“不、不先杀我吗?” 谢令:…… 杀他做什么? 她掐了个决,将时间回溯了两息,让其他人忘却了这句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胡夏明更加心虚的低下头,想着脚底下为什么不能出来一条儿地缝给他钻进去。 谢令咳咳两声,提醒胡夏明,她还在等他的回答。 胡夏明立马挺直了腰板,开始思考起来。 在谢令来之前,他也是有所察觉此案的诸多怪异之处的。 奈何道行不深,一时也没有摸到关键线索。 等见到谢令之后,就只剩下被窥明真身的忧惧胆颤,更是无暇顾及思考。 如今卸下忧惧,回想着谢令所说…… “会否城中还有其他人,同样中了咒术?” 只是因为没有去回春堂看病,所以暂时得以相安无事。 谢令略有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还有其他人会死?!” 仵作惊呼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慌了起来。 这什么咒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不会也在他们的身体里?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怎么的,众人只觉得浑身开始刺挠起来了。 “该不会我们也中这什么咒术了吧……” 人群里渐渐蔓延开不安的骚动。 谢令闻声看了过去。 结果还真的发现有两个人,身中咒术! “你,还有你……过来。” 谢令抬手指向那两个人,细细打量了片刻:“还好,还有得救。” 两人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联想到刚刚的话,顿时害怕的后背直冒冷汗。 “不、不会是真、真的吧?” 他们也中咒术了? 二人吞咽着口水,忧惧的快要不会呼吸。 谢令点头:“你们身上,确实有中了咒术的痕迹。” “好在时间不长,通过咒术,在活人体内形成咒蛊,需要一定的时间。” “咒蛊形成之日,就是中咒之人身死之时!” “当然,为了方便咒蛊留在中咒之人体内蚕食血肉,中咒之人的灵魂会暂时被禁锢在体内,无知无觉的如常‘活着’,直到彻底死亡那一刻。” 她拿出两颗松子糖来,递到将人面前,让他们一人一颗吃了。 两人心情忐忑,有些担心,这糖吃了,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 死掉! “放心,你们虽然中了咒术,但咒蛊尚未成形,还有得救。” “这糖吃了,可以清除你们身上的咒术。” 谢令声音柔和,似是有些特殊的安抚功效。 两人不再迟疑的把糖塞进嘴里。 因为太着急,还差点儿噎死过去。 谢令等他们身上的咒术消失,便问起他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儿,吃了、碰了什么东西。 “大约最近一旬内,事无巨细,都要说清楚,无论是否有让你们感觉到怪异。” 谢令不仅让他们说,还让他们拿笔写下来。 其他人都提着心,放轻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 直到二人把能够回忆起的全部事情,都写在了纸上,众人赶忙上前,仔细对比。 奈何—— “也没什么相似或者怪异之处啊?” 两名师爷看过之后,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的生活轨迹,与那些死者生前的经历,并无什么不同。 都是正常的,吃饭、睡觉、打工…… 没有什么特殊的交叉重叠之处。 两名师爷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又把二人写下来的笔录,递给其他人看,也递给了县令与谢令看。 为了方便传阅,他们还多誊抄了两份。 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多几个人一起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 “非要说相似之处的话,这个算不算?” 突然有一人,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开口说道。 ------------ 第21章 七碗药茶 听见那人的话,几人都凑上前,抻长了脖子去看那纸张上的字儿,尤以仵作最为积极,嚷嚷着“我看看、我看看”的,一鼓作气挤到最前面。 [巡街时路过布施茶摊,喝了七碗药茶] 天冷儿,喝两碗热茶,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咱们哪个巡街的时候,不会喝上两口热乎儿的。” 就是不巡街,往衙门来的路上,也会打上一壶,拎到班房慢慢喝着。 那布施茶摊,就在城中的交汇街口。 这城里的许多地方,都与这儿互通。 显然,众人对这布施茶摊,都不陌生。 “老徐下午喝完了,还会专门过去再打一壶呢!” 有人嘟囔了声,众人的目光,顿时跟着落在了县衙主簿老徐的身上,倒是把他给看的不自在起来。 “衙门里,除了县令大人,谁没喝过?” 老徐咕哝着,似是想要找回面子,又不敢太大声儿。 “是啊,这布施茶摊的药茶,城里大多数人都喝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几人嘀咕着,都觉得,这茶摊必不可能有问题。 否则,他们岂不是也已经中招了? 既然只说了陈晃与吴升身上有咒术的痕迹,那必然不可能是因为这布施茶摊的药茶。 众人也不知道是为了寻求心里安慰还是怎么的,一致否认茶摊或许有问题的可能性。 仵作想到什么,匆匆的跑出去,又很快拎着个茶壶跑回来。 “也是巧了,我这倒还剩半壶药茶没喝完。” 他说着,把茶壶揭开,递给谢令查看,随后也跟着认同起众人的说法:“我虽是仵作,却也通几分医理,这药茶用的都是普通常见的草药,冬日里喝来驱寒最是不错。” 言外之意就是验过毒了,没问题。 “这药茶是回春堂提供的?” 谢令想到在回春堂后巷那户人家,似乎有听到过一嘴布施义诊的事儿。 “不是,这药茶是仁心药坊的小东家自掏腰包,从自家药铺成本价购买后,放到茶摊儿煮了,免费分给过路人的。” 仵作不偏不倚:“说是天冷,多喝些热茶能预防寒症。” “已经连续布施有近两年的时间了。” “城中百姓大多都有喝过。” 附近一些村镇的百姓,也常常会在赶大集的时候,排队喝上两碗。” 四周不由得升起赞叹:“林小东家可真是个好人!” “是啊!跟他父兄完全不同。” 谢令闻言略略挑眉。 看来,这仁心药坊的口碑,分了两路。 “这壶药茶没有问题。” 玉潭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把茶壶还给了仵作。 谢令并不太意外。 不过,她对仁心药坊布施的药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实在是,当前中了咒术之人,包括那八具尸体,除了都有喝过这茶摊儿布施的药茶外,再无任何交集重合之处。 胡夏明与另一名典史,翻阅了所有与死者相关之人的口供。 果不其然的也找到了“曾喝过布施茶摊的药茶”之类的字眼。 “之前倒是完全不曾注意过这细微的线索。” 不,或许也不是没注意过,而是到布施茶摊喝一碗药茶,几乎已经成了全县百姓的日常习惯。 所以谁都没有当回事儿。 胡夏明眉心微拧,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问题真的出在茶摊布施的药茶上……” 众人诡异的沉默起来,不敢去深想,药茶如果真的有问题会如何。 “会不会是咱们想太多?” “这近两年来,喝药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满打满算的,也就十个人中了那什么咒术……” 说话之人,甚至还有些怀疑,那两个同僚究竟是真的中了咒术,还是背地里收了好处,给这位天降的女大人当托儿。 “要是喝个药茶也算共同点,那他们最大的共同点,不应该是喝了回春堂的汤药吗?指不定问题就出在那汤药上!” 仵作声音有些不快的反驳:“都说了,回春堂的汤药没有问题……” 先前说话之人也不甘示弱:“咒术之说,看不见、摸不着的,谁知道会不会是汤药没问题,但却藏了鬼神之法在其中,暗戳戳的害人呢!” “你这是诡辩!”仵作大怒。 那人不甘示弱:“您可别是公私不分!” 二人针尖对麦芒,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 谢令:…… 她看了一眼胡夏明,有些好奇,他这个县令在这儿,是不是毫无地位。 怎么看起来,压根没人怕他? 说吵起来就吵起来了! 他甚至连个制止的意思都没有,仿佛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别真是个软柿子吧? 胡夏明哪里是不想管,分明是不敢管。 被谢令识破真身的恐惧,虽然压下去了些许,可到底不是真的消失了且谨言慎行的小心着呢! 眼见着谢令看了过来,他更加紧张,绞尽脑汁的想要转移人的注意力:“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等凡人,也辨别出是否身中咒术,以及吃食物件儿上,是否有下咒的痕迹……若能有宝物法器,兴许能更快的找出幕后之人!” 谢令挑眉,看了眼旁边的玉潭。 玉潭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几块细腻光滑的鹅卵石:“你们将此物拿在手中,若遇见身中咒术之人,便会感觉到发烫,同理,要是吃食物件儿上被下咒,你们也能察觉。” 胡夏明双手接过玉潭递来的鹅卵石,瞅了两眼,险些被这极度敷衍的“法器”给寒酸到。 好在,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一本正经的将鹅卵石,分给其他几人。 “如此,城中排查,便交给县令大人安排调度人手了。” 谢令神色淡淡道。 胡夏明连忙应了声“好”,眼巴巴的偷瞄着人,想着她是不是要走了,自己要不要主动点儿送客……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别太主动,免得惹恼了人,直接将他打回原形。 谢令没有多说什么,告辞过后,就带着玉潭,去回春堂后巷,与常二汇合。 路上,玉潭面露不解:“姑娘,您明明都已经知晓凶手是谁了,为何还要让他们去查?” ------------ 第22章 找上门 “凡事皆有缘法。” 谢令故弄玄虚的说了一句,玉潭不明所以的被糊弄住了。 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啥也没懂:“原来如此,还是姑娘厉害!” 不管不管,听不懂的,直接夸姑娘厉害就对了! 谢令揉了揉她的小发鬏,觉得这丫头是愈发可爱。 - “公子,打听到了。” 商风快步走到杜九身边:“辽西县的宋员外,曾花重金,请了附近有名的道士,为他新购置的宅院驱邪,确实有人看见宋家夫人去娘娘庙。” 他微皱了下眉:“宋家出事儿的时间,与那庙祝出现又离开的时间,很是接近。” 甚至很可能,那庙祝刚离开,宋家就出事儿了! “属下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 可惜,他们得罪了那娘娘庙的守门小童,想要再打听庙里的消息是不可能了。 更别说去确定宋家之事儿,是不是那娘娘庙的庙祝出手了。 董王也站出来说道:“属下打听到,另外几个被宋家请去的道士,都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在人前吐血而亡,死后尸体迅速腐烂……据说是被恶鬼反噬。” 想到打听到的消息,董王不免心有余悸,脸色很难看。 杜九与商风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种种线索都在表明,这位娘娘庙的庙祝,是有真本事儿的! 宋家新宅,如今已无邪祟痕迹。 杜九去那新宅看过。 里面除了破破烂烂、四处积灰,像是已经废弃多年的样子外,确实感受不到什么阴冷之意。 无人知晓,杜九极小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东西,是否存在。 初来此地时,他就已经感受到,这里有鬼物存在。 为此还特意绕路,从辽东县那边去的方寸山。 但如今,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这实在也是让他既喜又忧。 喜的是,这庙祝有真本事儿,琬真便有救了! 忧的是……他不知因何得罪了那庙祝,以至于对方明明见他在山下安营扎寨驻守,却还是视而不见,甚至施了障眼法,直接从他们跟前儿过去了! 若非他直觉敏锐,只怕根本发现不了! 现在好了,不仅不知晓为什么不被那庙祝待见,还把守门小童也得罪了。 想进门去添香油钱许愿都不成了。 杜九有些懊恼。 是他太过冲动了,没有打听仔细,就贸然前往。 以至于进不去庙门以后,才得知,只要香油钱给的足,便可以在神像前供奉的玉版纸上许愿,届时那庙祝便会出面处理。 家中秘事,定然是不可能在这乡野庙中写下的。 但他完全可以添一笔丰厚的香油钱,许愿见那庙祝一面。 只如今…… 似乎全都办砸了。 唉! 杜九叹了一口气,却不想就此放弃。 “继续打听!总不会只有宋家一件事儿……” 只要打听到还有其他什么怪事儿发生,兴许就能堵到人! 见了面,饶是对方想打想骂,他都愿意承受着,只要能为琬真争取来一个机会。 杜九捏紧了拳,在心里为自己鼓气。 商风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又不太确定:“要说怪事儿,属下回来的路上,还真就听到了一桩,就是不知那庙祝会不会出面去管。” 杜九看向他:“什么事儿?” “临县有个叫回春堂的医馆,明明开的汤药没什么问题,却谁喝谁死……” 这还真的是一桩怪事儿! 杜九当即问道:“临县离这里有多远?” “骑快马的话,大概半个时辰。” 商风说完,杜九当机立断:“走!去临县!” “是!” - 谢令还不知道,正有人想对她围追堵截。 她打量着眼前气质温婉的女子,十分确定,这就是去娘娘庙求助之人。 将写着回春堂之事儿的玉版纸取下,递给对面之人,随即自报家门:“方寸山娘娘庙庙祝谢令,见闻回春堂之怪事儿,特来回应尔之求助。”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说出很是让人意外的话:“此事,是鬼怪邪祟所为,姑娘可有把握解决?” 她轻皱起眉,似有为难,又极为不甘,最后又尽数化为释然:“若是姑娘没有绝对的把握,便只当我没有求助吧!” 说着,她便要撕毁那张由她亲手写下祈愿的玉版纸。 “你知道是邪祟所为?”玉潭十分震惊。 女子点了点头。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顾忌着,又摇了摇头。 谢令思忖着:“冯大夫见过幕后之人……或者说,邪祟?” 冯渊再度摇了摇头:“不曾。” 她斟酌了片刻:“我不确定是否如我想的那样,也许是我多心,又或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我十分确定,我开出的药方没有问题,所有出事儿的人家,留下的药渣我都有检查过,包括最后一个人,是我亲手熬的药,我很确定,那药绝不会有错,可……” 最后喝下去,还是死了人。 冯渊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又紧紧的皱起:“事发前,仁心药坊的东家林柏松,曾来找过我……” 她回想着那天的事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大夫坐堂看诊的,说我悖逆阴阳,是会遭天谴的。” “还说,若我还不知好歹,不把回春堂关门,很快就会付出代价。” “然后,回春堂就出事儿了。” 冯渊面生痛苦。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她的执拗,害死了那些信任她的人。 要是她没有坚持开回春堂的话,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深知,即便有罪,也是那些暗地里耍阴谋诡计害人的杂碎臭虫有罪! 可偶尔,她也还是会生出迷茫。 “我想着,既然汤药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邪祟所为了……” 冯渊压下纷乱的情绪,说出自己的种种怀疑。 能不动声色,甚至是不留痕迹的在汤药里下毒害人,除了神仙,就只有邪祟能做到! 神仙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跑下凡来害人吧? 那就只能是邪祟! 就算真是神仙,害了人,也等同于邪祟! 谢令看冯渊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 “确实是邪祟。” 她把在县衙验尸的结果,简单的与她说了。 “至于咒蛊提前死亡,是否与回春堂的汤药有关,还需要细细查了才知道!” 冯渊是个行动派。 当即就要带着人去回春堂逐一排查。 却不想,打开门,在门外看到几个不速之客,正挡下她们的去路。 ------------ 第23章 这人要是der,吃药都不去根儿 “你们是?” 冯渊看着几乎将整个窄巷都给堵住,面上凶神恶煞,腰间还配着刀的高壮男人们,下意识退后半步,将谢令等人给挡在身后遮掩。 “听闻贵医馆出了些奇怪的事情,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遂特来看看,不知贵府主人可否允许进门说话?” 杜九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商风与董王,身后依次排开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他打量了冯渊片刻,见人身上穿的虽然是细棉布的衣裳,却明显洗的有些发白,袖口衣角还起了毛边儿,便猜测她应当是这里的仆妇下人。 冯渊眉头紧锁,对眼前之人提起防备。 非亲非故,上门来就说要帮忙,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好心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渊看着杜九等人的目光,更加的防备警惕。 她温声婉拒。 杜九被拒绝了也不恼火,只是掏出带着京兆杜氏专属族徽的名帖,神色自信:“在下姓杜,旁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帮贵府主人在衙门说几句情,应当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不觉得会有人面对“京兆杜氏”的名帖而继续无动于衷! 冯渊“呃”了一声,盯着杜九递过来的名帖,心生怪异。 她想,这男的莫不是脑子有什么认知障碍,所以听不懂话? 都说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冯渊皱着眉,没有去接杜九递过来的名帖,思索着该如何更清晰明了的拒绝对方。 她还忙着出门呢! 这些人堵在她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儿? “抱歉,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算真的要寻求帮助,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人家娘娘庙的庙祝,是接了她的求助而来,她当着人的面儿,又去接受别人的帮助算怎么回事儿? 何况—— 这人看起来,多少有些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冯渊想了想,对这种听不明白人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索性直接关上了门。 她打算带谢令从后院的侧门出去,绕路去回春堂前门。 不曾想,她想的周全,关门的动作也果决,杜九却更先一步察觉了她的意图,抬手示意商风与董王上前,抽刀抵挡。 “此事儿,只怕是你一个仆妇,还做不得主!” 杜九冷笑:“且——” “我能在衙门为你家主人说些好话,让他们不做为难,同样也能说些不利于你家主人安好的话,让他们狠狠地为难!” “你也不想,你家主人成为阶下囚,再无洗刷冤屈的可能吧?” 他笑容自信:“来的路上,我可是没少听说,临县百姓对你家主人喊打喊杀,满腹怨言。” “这要是下了大狱,想来会有很多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冯渊:…… 确定了,这人真的脑子有病! “阁下这是在威胁我?”她皱眉。 杜九眉眼舒展开一贯温和的笑意,满是亲和的做派:“我只是提醒你把话带到,至于如何选择,想来贵府主人会有更为聪明准确的判断!” 冯渊:…… 她克制了好久,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我就是这家的主人,你想让我带话给谁。” 杜九:…… 其他人:…… 寂静沉默无声的在此时蔓延开。 空气似乎都为此凝滞了数息。 噗嗤! 玉潭没忍住,放声一笑。 随后凑到谢令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蛐蛐儿:“姑娘,这是不是就是你从前常说的,吃药都去不了根儿的病症?” 杜九脸色涨红,心底顿生恼火。 这几人,是在嘲笑他吗? 不等他发火,玉潭站出来,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啧啧道:“难怪仙人到了跟前儿,也眼瞎似的看不见,如此这般仗势欺人之辈,确实是进不去咱们娘娘庙!便是侥幸进去了,也是许不成愿的。” 杜九瞬间如坠冰窟,瞪圆了眼睛,满是震惊的看着玉潭,喉咙酸涩无声,嘴巴张开好一会儿,都没能发出声音。 这女子说—— 仙人到了跟前儿也看不见? 他当即想到了那晚,直觉有人有身前经过,追到娘娘庙后,得知他们等了多日的庙祝回来了。 在他们重重守卫的布防下,如入无人之境般,大摇大摆从他们眼前走过的事儿。 当时,那守门小童还说什么来着? 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也未见得有多懂规矩礼数,大半夜砸门恐吓小孩,难怪在山下等了那么多天,碰到庙祝从眼前经过,却全都瞎了似的看不见。 那守门小童还说,他御下无能,所求不会有所得,让他趁早回了…… 杜九猛地抬起头,看着打量他的眼神儿里,满是嫌弃的玉潭,似是渐渐的明白了什么。 他想,他大概是做了件蠢事儿。 不,兴许不止一件。 “刚刚是我言行无状,失了礼数。” 杜九朝着玉潭讨好的笑笑,随即躬身向冯渊表示歉意,喊了商风与董王退下。 冯渊:…… 她目光奇怪的看了几眼杜九,有些想给他脑子扎针。 莫名其妙的堵她家门,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道歉,怎么看,都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只是心里惦记着咒蛊的事儿,她也无心深究,更不想在此,多与之浪费唇舌。 她回头看向谢令,目光里有问询之意。 “走吧。” 谢令也想尽快了结此事儿,免得耽误了回家吃饭。 ------------ 第24章 听闻有仙人 紧接着一位全身穿金戴银,一副贵族气息的大胖子,满身酒气的来到酒楼面前。 而此时的非洲人民军士兵们有的再继续肃清残敌,有的则捡着英国人遗弃在地上的枪支弹药。 王逸有些呲牙咧嘴,两条就是300多元,要是让老妈知道他花300块买了两条丝袜,非劈了自己不可。 渡劫者陨落,皇道世界劫失去了目标,自然是开始消退了,秦横天想要借雷劫之力,来增强自身实力的计划失败了。 再看手中的血袍,林飞眼神一闪,手上突然涌出一股强绝真气,将血袍迅速裹成一团,在秦少将惊讶的目光下,直接化作碎屑,掉落到地上。 此刻,有许许多多的觉醒者正在忙着布置水阵结界,试图保护城中的百姓。 经过昨夜的事情,王逸实在不好拒绝她们,一口答应了。等他来到楼门口时,两大校花正俏立在那里,同时看着自己。 袁浩听得评价微微点头,随即体内真气狂涌,脚下弓步一开,腰椎崩直,双掌往前一拍。 毕竟这种任务来的奖励,可不是一般的好,尝到甜头的林飞,可不愿意放弃。 林紫薇听到最后两个字后,瞬间清醒了过来,顿时抬起玉手,用力的推着对方。 它平时存在感不高,但由于与王棋心意相通,一直以来都是王棋众多属下中,不可多得的助手。而且以它蓝焰巅峰的实力,也可以独立胜任大部分由王棋直接下达的任务。 正是这样无敌的肉身,让无数的体修为之奋斗,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 伟殇手上的鬼盾这一刻也消失了,他落了下来依旧是一副要杀了柯焕的表情。 然而大个子还是低估了火柱的破坏力,火焰扫过的一秒钟,整个鬼狩蛛的坚壳制成的方盾被烧裂,火焰从裂口处灼向熊不二的手臂,烧焦了他的臂甲,甲胄里面的皮肉也难以幸免。 众人隐晦往后头望了眼,见黎铁华点头,悻悻撇嘴,往旁边散了散。 宁拂尘心情是有点不好的,这些东西在这里的话还好,要是离开森林去到了人类的社会中,那危害简直可怕。 怎会这么冷呢?洛云峰抱着被子坐起来。他的铺盖都是从地球上带过来的,按理说比这边的被盖更加抗冻才是。何况以洛云峰的身体素质,就算和企鹅谈笑风生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着急吗?离开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宁拂尘大概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腾筠竟然一改常态,说出了一句他想都不敢想的话来。 战斗机驾驶员,年薪3oo万RmB加各种福利津贴以及混沌生物的高额保险和智网世界准入许可。 纤纤玉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下,柔弱无骨。一股异样顿进传遍了他的全身,有如触电一般,让他全身一阵酥麻,身子也跟着不稳的在墙上晃了两晃。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训练嘛。”叶梓手一挥,对影枪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杨兰,虽然你没有牵我的手,但我还是要对你说:杨兰,我还是爱你!一朝失足铸成千古恨,就让我为此遗憾终生!”说到这柳青泣不成声。 而且,洛宇来到这魔灵谷,本意便是要猎杀魔兽,吞噬魔兽内丹。可是,这半年来的奇遇,却差点使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进入魔灵谷至今为止,他还是没有吞噬掉任何一颗魔兽内丹。 骤然间,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留在原地的方浪,突然像是残影般消失。 他后来虽然被弹劾下台,但是他的势力却极度扩张,甚至连他的弟弟都能当上首相。后世的日本,他的自民党也是势力最大的一支。 只是,此等恐怖的攻击,终究也没能一次性摧毁骷髅巨人的腿骨。毕竟,这根腿骨着实是太健壮了,足足比臂骨大出两倍,同时关节处也极其强健。 说完,五人同时摘下口罩,对于这一切,刘宇并不惊讶,因为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刘宇的神识早已覆盖到了他们五个,穿透了口罩,早已看出是什么样貌了。 “没什么大碍。请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救人。”我挣扎地坐起来,把手搭在镇长的肩上,下了乒乓球台,谁知脚不听使唤,身子一歪,倒向地面。 在心中再度坚定信念,方浪清理完街道上的天人,立刻往白夜叉那边赶过过去。他得去塔里看看高杉他们的情况,外面的天人不多,白夜叉一人也能对付。既然如此,就得去减轻高杉他们的负担。 等待无聊,她想到自己有一两天没刷社交软件了,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反正现在已经被人知道了真面目,安芊芊连伪装都懒得伪装。扬手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嘿嘿,幸亏不能亮出军人证件。”幸灾乐祸地看着被踹出酒店的张副官,顾浅白在众人重新关注她之前,麻利儿地离开了,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转身便绕进了比赛大厅中。 又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后,楼郁霆才转身拿了车钥匙,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他给她时间,结果,她确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试过要去放下心里的易之臣,更加从来都没能试过要接受过他。 可是他们不知道顾笙事实上是多么的潇洒,她甚至连这个王位都不想要,还要管什么事情,能够身在其位已经是很好的。 即使封凌看起来淡漠的不太好接触,但至少她全程没有放开封老夫人的手,直到将人送到了休息间里,她说去给他们倒两杯水,封老夫人看得出来她这会儿浑身都有些紧绷,即使是不舍得但也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少将他……就拜托你照顾了。”说着,也不管顾浅白的反应,将药液往顾浅白手里那么一塞,张副官赶忙就跑了。 ------------ 第25章 奇怪的县令 “姑娘,是那个奇怪的县令……” 玉潭看见胡夏明,初见人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情况,看起来活着,但好像已经死了,看起来死了,但又好像活着? 非人非妖非鬼…… 她看了眼自家姑娘,见谢令不在意,便也没有在继续想了。 管它是什么呢!只要姑娘允许它存 民间,当钦天监测算的贤妃八字传开,因为前面的铺垫,众人有一种果然如此、先前是他们上当了感觉。 虽然他贵为皇上,手中掌握的实权却也是有限,八旗八大铁帽子王分了他的兵权,禁宫之中,听从皇太后支使的人恐怕也不少于他的嫡系,若是不能一击而中,皇太后随时都能废了他。 现在她应该收到了那封信吧,不知道她会怎样,伤心难过还是开心雀跃,但是他的心里就像针刺一样的疼。 “为什么不可以呢,届时,你听我命令就好,你加塞在欢迎的队伍中,等一切安排就绪,我们送走他就是,保证他连发现你都不能。”这是田螺姑娘的忠言。我知道,她是真正为我设身处地的考虑了。 因为上车前凯杨的那句话,原本就害怕凯杨的佳瑜想起那句话,使得自己的手心越发的冰凉,说话的同时手心轻轻的覆盖上凯杨的手背上。 “他写……他写你和周敏暗度陈仓,周敏怀了你的孩子,但是你们怕学校追究,就让周敏把孩子打了,虽然这些都是编的故事,但是用了你和周敏的名字,周敏走哪里都被人议论着,都不敢来学校了。”梁怡珊说的泣不成声。 “怎么着,我在哪里还用和你汇报吗?跟屁虫无赖。”张云飞回敬道。 十四郎的脚步立刻被绊住了——自他回过长安后,一直都很在意“消兵”一事。云秀心知肚明,便不催促。 “父亲,儿子……儿子不孝,当初执意而为伤了父亲的心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江岂轻声叹气微闭着眼睛,眼前的一切,他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是,斑大人,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此刻的绝在宇智波斑的面前保持乖乖男的形象,他的演技绝对是一流的,否则像是宇智波斑这样的枭雄也不会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 “哈哈哈,孟子浩,听到了吗?她不跟你们走,还不从这里滚出去。”孟天羽讥笑起来。 胡晓蝶身体猛然一僵,但是她还是没有回头,步履僵硬的朝着前面继续跑了过去。 “谁知道呢?!未来是不可捉摸的,随时会改变的,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未来是固定的,那么要人又有什么用?!”说完志村阳便转身离开了,只留给自来也一个后脑勺。 只见以他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瞬间模糊,黑白流转,而在其内,有一个个的狰狞鬼物诞生出来,扑向金蝉子。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这种怪胎的对手,即使是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军体格斗术也没用。 牧天的动作娴熟,流畅,犹如浑然天成一般,而头上的大汗以及脸上那种时而舒缓,时而皱眉的表情也刚好跟他手上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要不是那种看破红尘的得道之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自动的联想到那种事。 在球场中心,有一个平台,摆设有席位,坐着学校领导和前来参加校庆的省-市-领导。 ------------ 第26章 临县第一大聪明 胡夏明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其意。 “是——” 他苦想许久:“山腊梅叶有问题?” 谢令轻笑了两声。 “不是。” 胡夏明感觉自己被取笑了,想恼羞成怒,抬头对上谢令平静如幽深古井的双眼,立马又没了脾气。 不敢惹。 谢令却转了话题,说起另外的事儿:“如今县城内外,都认 对方是一个黑发黄肤的中年人,年纪不大个头不高,相貌很是奇伟,一双丹凤眼眼睛非常的渗人。 师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杨林萧看得出来师意心中的痛苦。 布满星光的宇宙深处,两百架浑身披挂着纯黑色龙金机甲的碎星者呼啸着冲入了已经布满了飞船残片的火星天城外层空间,在地球基地防卫炮台前摆下了充满魄力的攻击阵形。 彭昊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瞠目结舌道:“明王做的事情,南燕国王是幕后之人?”若不然,他想不到金修宸冒死潜入南燕国的理由。 看着身后一个个大如树坑的洞,董占云知道就算是修为达到了老祖,身体修炼成钢铁一般硬也没用,毕竟人体再坚固也有极限。当然也有例外的,董占云深知这一次要是能逃出生天算是老天保佑了。 “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各大队按计划行动”潜艇支队支队长刘铁吩咐道。 “说!白家到底是什么?最强大的炼气士是什么段位。”辰逸冷喝。 “殿下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彭墨听他越说越离谱,出声打断他的话。 师意走出宿舍,可是楼下的大门也已经锁了。师意对宿管大妈撒谎说自己要去赶三点的火车,师意在宿管大妈的白眼中走出了宿舍。 师意看着南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实师意特别想告诉南叔叔,就不要请费家的人来吧。 三大王林宗河蟒、五大王鲵河蟒、六大王马溪蟒、八大王砠梁河蟒、九大王清水溪蟒等五蟒受了重伤,逃至丹涪水边的猫鼻梁,失血过多,再不能动弹,死于江边。 “大哥,明凡有消息了!!”明诚高兴进走明楼办公室,他也知道这个时间办公室没有人在放心进来。 母亲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我忍不住就自言自语起来:“我真的很差吗?真的就配不上他们?”我用力的摇摇头,转身端起米饭,大步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汪曼春,我信了!我信了!”正在跟汪曼春通电话的明楼一听到明镜的声音着急回答,只希望她不要动自己的大姐做什么事情。 “放下你的过去,从明天开始从一个学员开始做起。”沈铜点了点头。 我现在大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往哪里去,碧葳拉住我的手,引导我跟着那个护士走。 “哈哈,苏珺那娘炮,说不定正在墙角哭泣呢,嘿嘿嘿!”大少高兴的说着。 酒吧里跳钢管舞的比外面火。他们激情四射,节目花样繁多,但相比之下花费就没那么简单了,只有那些口袋鼓鼓的,有底气的来历不明的人儿才有胆量进去的。 于盛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啤酒,猛的喝了一大口,强烈的气让于盛铭整个面目都扭曲了,半晌打出一个嗝以后,才缓和下来。 昨晚被他欺负的时候,也这么哭个没完没了,但那时他一点收不住。 ------------ 第27章 飞升的契机 将会有更大的困难,他甚至无法,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人遗憾的情况,他是需要去考虑一下,这种结果的,这对他来讲,太重要了,如果说别。 工作室如果想要发展影视这一块儿,在电视台有自己人是最美滋滋不过的了。 接下来服务员领着摄制组一行向进餐区移动,沿途别有洞天的内饰店景又让主持人大加赞赏了一番。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没有看到过有机玻璃的路面之下还有草地流水,这样优雅的餐饮环境也真是没sei了。 行,将会让人的过程变得更复杂,他将会需要去思考,需要解释这一些,但是这种问题,那今天星期几? “把这些人密谋杀害皇上的消息放出去。”申屠诛一甩长袖,负手而去。 当热身持续了一会儿的时候,裁判吹响了准备比赛的哨声,双方球员回到各自的球员区,首发球员准备上场。 塔尔葛用着身体上蕴含的斗气,在克罗多的帮助下,也慢慢的漂浮在空中,看到下面这么庞大的城市,正在慢慢的被毁灭,这让塔尔葛的心感到非常沉重。 “你们都把淫荡的表情收起来,没出息的东西。”光头男子咳咳两声,故作严肃的模样,但目光中的欲望却并没有丝毫的收敛。 “七爷,因为您吩咐过任何人不能靠近这里。所以,还不曾进去查。”张三提着一个灯笼,照了照七夕所说的房间的名字,说。 所幸这些年吃的用的都是将军府公中的银子,二老爷跟着老国公打了几次大战,虽说大多没交到周氏手上,不过多少还是给了周氏一些。 “没问题,明天我就下发命令,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古老爷子点了点头,心情有些莫名的激动。 “没有其他方法了,支援要等很久才来,现在有实力能和土影作战的,也只有我们了!”安信森已经做好了觉悟。 瑞冰咧着嘴笑了一下,道:“那……那当然是不合适的。”说完,她和琪冰都眼巴巴的看向寻易。 不但它们是虚影,是魔染的五城真人本体,某种程度也只能算是虚影。只有五城玄器,才是实有的存在,而五城真人不过是五城玄器的影子,而贺兰公所创造的虚影,只能算是影子的影子。 “省什么,明天再赚,初来乍到,总要乐呵乐呵的,住那个地方已经很委屈了。”水天澜不担心这个,今天比较急,才会去打擂台,现在有前缓冲了,她自然要找一个赚钱的门道,毕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 “好!”陆飞从善如流,当即便按照晓晓的指引开始尝试吸纳这些光点。果然,伴随陆飞呼吸的加长,那些金色、红色的光点先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一股脑儿的不断向着陆飞的身体钻去。 这一刀的威力应该是挺强,尸体坐在地上低着头,如同受到了厉害的创伤,陷入昏迷状态。 张诚牙根咬的蹦蹦直响,他在内测时交友甚广,鲜有仇人,但是眼前这两人却是不死不休的对头。 “好惊人的查克拉量,除了鸣人和我爱罗,我还没有见过谁有这么多的查克拉呢……这就是‘晓’吗?”宁次感受到了差距。 法海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万丈金芒,“贼眉鼠眼”的瞥了瞥四周之后,这才赶紧接过了零食。 叶默爸妈去过美国,跟叶默住过一段时间,很不习惯。主要的语言问题……二老不会英语,以前还尝试着学习,怎么也学不会。还有就是亲戚朋友都在国内,去了美国,特别是纳帕,找几个会说中国话的人都难。 吴冥满脸的兴奋,忽然握住了程雪菲的手,兴奋的说着,而程雪菲见到这一幕,脸庞通一下变得通红,将头扭了过去,而吴冥明显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妥。 “可以,不过还是点到为止极好,我们这次是来玄界执行任务的,要是伤了和气可就不秒了!”秦阳微笑道。 鲍起豹嗷地蹦到堂下,对着李守备的脑袋便一脚踢过去。鲍起豹穿的是马靴,底厚皮坚,一脚踢去,不要说人的脑袋,就是一口大缸,也能踢个大洞出來。 不等沙拉再说话,冯昊直接堵住沙拉性感的嘴唇,探出舌头,抵死相缠,双手似有魔力般沿着背脊一路下滑至腰际。 “什么?”乔能眉一皱,顿时觉得是这阵子他把聂婉箩给惯坏了,让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期间陈义发现还有不少神仙离开了座位与其他座位上的神仙把酒共饮,陈义见到如此,也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拉着百花仙子与孙悟空等人一起豪饮了几杯。 少年胸腔里一股热血弥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脚步匆匆地穿越宫殿广场。 周管带未及把圣旨听完,便大叫一声,昏倒在地,许久才苏醒过來。 扶着她坐稳了,上下打量她无碍之后,他才轻哼一声,照着她翘屯打了一记。 问完之后,简芊芊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乔洋可是乔氏集团的副总裁,在集团里面出现也是很正常的。 ------------ 第28章 凡命之力,不可弑神 谢令犹自怀疑人生的,感受着自己骤然晋级的修为。 她摊开手,明显多了一圈儿光辉的内丹,闪烁不定的五彩斑斓,都在提醒她,她修为晋级的事实。 为什么啊? 本该在半年后晋级的修为,突然提前晋级…… 她没觉得丝毫欢喜,有的只是浓浓的忧虑。 回想她刚刚都做什么了呢……啥也没做啊! 苏琉璃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一号,一个对单身狗充满恶意的节日,也是俗称“双十一”的购物狂欢节。 听到了自己远房表弟李正宇的话,白实秋当时就一阵热血冲脑,好似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对着李正宇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直说他工作不力。 李冰若早就知道第三条,会引起刘恒的不满,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大,她真有些慌了,连忙用纤纤玉手捂住他的嘴,恳求道。 现在的楚航没有办法再次狠下心来放弃魔武,比十年前还要困难。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被关注上的一刻,张硕还是感觉有些别扭的,就好像被很多人看着一般。 “狙击枪”对于卡洛博士还是有影响的,一枪不行,就多来几枪。 “大家好,我是真武学院的院长,谢长宏。”老者说道,声音响彻全场。 凯斯还想说什么,被他们俘虏的那名诺曼士官突然暴起,他用肩膀把凯斯顶翻,接着飞起一脚把魏斯踢倒,口中大喊着诺曼语,被俘的3名诺曼舰员当即跟着他一起逃跑。 躺在自己床上,叶云简单的进行休整,顺便他在等待五楼的那些住户该回家的回家,该睡醒的睡醒,之后才是自己去寻找线索的时刻。 杜必行租了泰洲大学校区的一间地下室,把这些东西都放在里面。 “你们为何与玉清宗联手作法,困住梁国平叛大军?”南风再问。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歇会,然后开练。”木梓飞淡淡的说道。众人生无可恋的应了一声。 韩轲身旁的白蕊早已忍受不了捂嘴抽泣了,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不得不叫自己阿姨,那种痛苦外人是难以理解的。 师父总是知道自己心里的伤疤在哪里?但却又毫无廉耻的触碰自己的伤口,把他撕裂,却又有自己的方法再次缝合。 马秋风手中的刀脱手而出,而那白尸也是一拳砸在了马秋风的胸口。 身上的一片片羽毛也好似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这只鸟从卖相上来说是十分棒的,但不光如次,那只鸟浑身散发的气息也是十分吓人的,这正是水系的禁咒——血睛冰凰,这只血睛冰凰的战斗力和顶级的皇级高手不分高下。 “这人叫刘二根!以前跟着他师傅上过一次茅山!所以认得张瑾!”蔚池雪在我耳旁说。 “不错,那三号的手艺还真的不错,按得我还挺舒服的”张姐舒服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肥胖的身体,笑眯眯的说道。 这九份血液竟摆出了北斗九星之势,与天空中的北斗九星遥遥对应。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叶伟天眉头紧锁,自顾的吸着那几块钱一包的香烟,那浓浓的烟雾飘起,就如同他此时的思绪一样的凌乱。 “可是……好吧师公,赤儿带你们先去总坛。”赤右使本想说,“可是不允许外人靠近圣火,也无法靠近。”但见他们神情焦虑,决定先去总坛,再向阳教主禀报如何决断。 ------------ 第29章 不是?你真会啊? 谢令正想出声问前面领路之人,就见那颗头发花白的脑袋,身子朝前脸朝后的,将整颗脑袋拧过来看着她:“嘻嘻~” 似乎只是为了吓一吓她,嘻嘻两声以后,就化成一只乌黑的玄猫,喵呜嗷着跑进了黑暗里。 谢令站在原地,静静思考片刻,决定继续往前走。 前路仿佛没有尽头,又或者她一直在原地踏步,走了许 凌厉的拳风扑面而来,周天的脸颊都是有些隐隐作痛,然而面对周龙的拳分,周天不仅不退,反而一脸的坚毅,直接是在哪众多错愕的目光中踏前一步。 “我们先在这里等他们几个出来再说吧,没想到这处湛蓝神殿这么的神秘,整的几条通道都那么的与众不同,真不知道后面还会出现什么新花样。”跟紫灵妹子说完,我便在附近找了一块凸起的岩石,索性坐在上面休息起来。 黑色的靴底慢慢靠近,那暗藏笑意的语气好似六月的雨,潮湿润泽。温玉蔻不知为何,觉得那鞋子像是踩在自己心上,随着心跳起伏,一点点占据了全部思绪。 姚美兰果然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好像……也没有不高兴。 深更半夜,武安侯府外传来一阵喧嚣,宛若利剑一般,划破了冬日里的清净。 “懒得搭理你,说正事,前面有一处黑魔哨所,里面有四只黑魔弓箭手,六只黑魔战士,怪物的等级都是79级,我看咱们就直接冲过去灭了他们得了。”欧阳绝瞟了一眼七杀,随后将前面的情况跟我们交代了一下。 气气,这倒是让她不知所措,但是听到了对方要找萧炎她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喂,七杀,我看你还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立马给我闭嘴,让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会吧。”紫灵妹子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揪着七杀的耳朵,大声的朝七杀喊了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擎天柱,跟我打一场吧,自从你成为隐藏职业天卫之后,还没跟你交过手呢,来吧,就当是热身了怎么样。”七杀倚靠在一旁的黑色石壁上,一脸微笑的看着擎天柱,冲他喊道。 “进去吧,好好参观一下人家阿尔尤斯大神的湛蓝神殿,顺便整点宝贝啥的。”看到石门被推开,欧阳绝回头跟我们说了一声,随即便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楚流平缓的走进了炼药师公会,而那看门的俩守卫直到楚流的脚步声消失才敢抬起头来。 他望着夜空,明月如钩,不禁在想,他如今所做的挣扎是不是也属徒劳? 池婳顿了一下,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带着淡淡的嘲,但又不特别明显。 安逸上山之前就考虑到秋后算账的问题,已经提前向蜀王请得谕令,第一个条件不在话下。 他收拾了陆清远,给孩子报了仇,他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联系了。 这话里的简答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但结合他的语气在寻思这话却是再说,您都是仙了,还有什么需要我给什么吗? 他们三兄妹里,陈元礼是老大,陈元恺是二子,淑妃是幺妹,除了老爷子之外,处处都是听陈元礼的调度。 许奈若听的咽了咽口水,唉,也不知道池婳每天听,是个什么感受,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如果贺希然真的出事的话,那么住在这里的贺老太太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才对。 ------------ 第30章 回到那个家,替她报仇夺回一切 “那她如何不记得我了?”玄猫急切的追问。 谢令不紧不慢:“喝下孟婆汤,从此忘前尘……她如今是等待往生之魂,是已经喝完了孟婆汤的,自然不再记得你。” “往生……” 玄猫仰着头,轻声喃喃:“往生好,往生好啊!” 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玄猫从女子身边退离。 想到什么,它又急切的问 而那只凤凰,羽翼丰满,金光闪亮,挺胸展翅,像是想要更多的人听到她清亮的歌鸣。 扣在老者头上的绿色头盔,猛然一亮,而后,老者枯瘦青紫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我的身上浑身疼痛,被他这么一拉立时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但我还是强忍着,现在可不是娇气的时候。 “金鑫空间!”青龙,朱雀混沌兽突然都冒了出来,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世界,“主人,你是怎么做到了,居然找到了金鑫空间,这个是六道之外呀!”朱雀惊讶极了。 她只是想起拓跋靖心里难过,想要借着奏曲来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并没有想要炫耀自己的技艺,以来博得拓跋龙的称赞。 其实她心里准备了很多腹稿,但是……最后不知是不是病房内的气氛不对,还是自己真的太过伤心没有说出来。 老爷子他们一行人到的那天,天空万里无云,一辆辆马车直接开进了庄子里。 前方一道长长的城墙,虽然简陋,但已初具规模,要不是中间还有一里多的大缺口,此间就是一处雄关。 “站住!”白无常上前一步,手中的白色哭丧棒一拦,挡在了骆鸿煊的面前。 江淮才更是为了钱不顾对方是比他爹年纪还要大的老者,想要将妹妹嫁人为妾。 燕云辰自嘲了一下,他面前的疯魔乱道却是开足马力,轰然一下跳到了燕云辰的头顶而来。 凝视着下方的葬神战场,葬仙战场,少年陷入了沉思,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件事情。 见此一幕,尤三重失声,双目中的震惊,到了有史以来最高地步。 众人的脸上,皆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再看向九儿的视线,皆是充满了艳羡。 如果说之前空神死的时候没有出手,已经迟了,那么现在更是迟得可怕。 因为混战的关系,他们已经完全被冲散开,江童和容月一边抵抗脑海里那烦人的声音,一边杀掉眼前的敌人去找自己的同伴。 此刻,燕云辰回过魂来,他看见了每一个进入门户的人,都需要拿着一个令牌。 章雨落固然美艳,可这章天谕却另有一股独特的清纯气质,且五官生的如此精致,实在是个顶顶的大美人。 他们的天赋,就是古武,做生意、做科研、从政这些,他们都不擅长。所以,这个选拔对他们而言,是个非常关键的机会。 她在华夏便是个古旧的人,来到这世界,倒是显得格外的适应,连墨不说,她都忘了那些有华夏气息的话语了。 十倍,也就是说,之前是一个半月,现在是九天,甚至跋锋寒相信,在他仔细的把这个魂容的过程,在脑海之中,彻底的过一遍的时候,这个效率还会在现在的基础上提升。 它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喊叫着,偶尔把自己的铁拳疯狂锤砸在自己胸口上,偶尔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个身高足足有4米的可怕怪物居然会被囚困在军事基地里,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被抓来的。 ------------ 第31章 以道心起誓,不骗人(但骗猫) 如果说命武者在超凡境时还是处在一种超脱凡俗的过程,实则上仍未真正意义上脱离凡人,那么到了灵云境以后,就已经完成了质的变化,这是真正唤醒了魂中的灵,觉醒了灵魂的力量,一种迥异于气血体魄的强大力量。 于此一刹那时间,梁雪波被荆十三一剑刺中重重摔飞出去,而周围三人狂攻已到身前,荆十三也如荆叶一般不管身后,转而剑身一转,猛然回首向着柳若双所在的地方冲去。 他没有灵根,自然算不上修士,灵根现而显神,欧阳花已然到了灵神境,果然和他很是不配。 赵寒急的几乎要跳起来,眼见对方正襟危坐,眼神戏谑,想来面巾下的嘴角还噙着冷笑,和先前相比,别有一丝风韵,可惜赵寒却丝毫都欣赏不起来。 忽然,自剑冢上方落下一滩黑水,恰好落在白碎灵身前,包裹住那道要命剑花,发出咀嚼之声,黑水化作一头巨大黑兽,打了个饱嗝,挡在白碎灵身前。 不止是秦狩,就连贺老白都愣了,胡七巧虽然得了白素贞的八百年修为,但是这种“传功”式的揠苗助长,其损耗远远超过其收益,如今的胡七巧单论修为,恐怕连半残废的贺老白都比不上。 看出了林景弋的主事身份,而且对自己这么客气,男子似乎是有了底气,大摇大摆地朝着院子走了进去,看都没看刀疤一眼,只是他的右腿似乎有些顽疾,走起路来有些颠簸。 在他空出来的刹那,宝伞穿过他原先伫立的位置,撞在了杀过来的横鹰圣君身上。 一道背着黑色长剑的人影来到了古道上,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双眼一凝,像探灯一样横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眉头紧皱,这古道周围的气息很古怪,给他一种压抑和不安的感觉。 正常情况下,实力强大的人,转世之后,只要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醒悟,可是我已经到了神藏境界,要是觉醒应该早就知道了。 这就是他,林云迹!他可以将镇元子他们尊敬的当做前辈,但也同时可以对准提和接引,这样的天道圣人不屑一顾。 得不到杨爷爷的回应,陆凌绝只好作罢,同杨弯涵一道出了老杨家的大门。 父亲一顿打,这一系列的变故,苏雨晴的这一巴掌,还真把他打出思路来了。 而得了这么多好处的它们,战力自然不同以往,即便还比不上秦风在金仙巅峰时的状态,却也不弱于寻常巅峰不朽主神的战力。 如此又是一阵狂攻过后,彷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本来就隐约出现的裂痕逐渐扩大,而且出现裂痕的地方还不止一处,让天妖界的天道之力都无法迅速修补,即便妖族大圣拼命出击,却也无法避免界壁的裂痕越来越多。 棒子可以砸到林克脑袋,长剑却刺不到巴勃罗躯干,所以他选择攻击对方的手腕。 这一套衣服下来,可能她东宫半月的开销都没了,她还是注意点吧。 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能和杨弯涵好好相处,她都会选择好好相处的。 “连城诀又是什么鬼?怎么,你们说的秘籍难道不是我的独门绝学‘七情六欲经’么?”胖老头闻言大吃一惊,急忙质问起来。 萧逸从不邀功,也从不沽名钓誉,虽然因为他一语提醒,救出了百十人的性命,但他却毫无得意之色,只是谦虚地回应着大觉禅师。 已经入夜了,尽管是盛夏,可外面下着雨,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没有衣物遮体的乔昭还是感觉到了阴冷,后背靠着的石壁更是又冷又硬。 有一年她出门替祖父采药,无意间遇到此人受伤,随手相赠了药膏,后来又巧合碰到过几次。 一直以来,楚江河都在思考着,如何在这一块撕开一道口子,如今楚潭铁路局搞地方铁路,有着一定的决定权,只要赵宗荣当了楚潭铁路局的局长,那么这事很可能成功。 挡住强敌?见到这张卡牌,吴凡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这张卡可是能让双方怪兽强迫战斗的卡牌。 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且料定一品堂其余分舵之人,也必然有兔死狐悲之慨。故他毫不留余地,或以其一死,来激起共鸣。 相反,过继宗室子为皇子,把大公主交由新封的德妃抚养,种种举措都预示了泰祥帝的情况不妙。 更何况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在这么忙的情况下,决斗学院居然会因为一名学生的意外死亡而停止课程,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孙大黑把自己的要求仔细的跟纹身师说了一遍,毕竟纹身这东西可是要跟随自己一辈子的,完全马虎不得!如果不是杜兰特拍着胸口保证这个纹身师技术绝对过硬,孙大黑还真不放心让这个妹子来纹。 方子晨拿在手中细细感受,隐约感觉到这枪头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能脱手而出,肆意杀伐一般。 不会这么凑巧吧,竟然又在这里遇见莫名其妙的影子了。起身打量侧对着自己的紫色身影,叶寻无心多跟他人接触,动了动嘴角准备离开。 不过今天主要是去谈事情,要玄学会那边帮忙的,总不好在饭点准时过去,提前一点显得比较礼貌。 没办法,俩人还得去工作,刚才经理可是说好了,让他们先去在永盛广场等着她,她开车随后就到。 ------------ 第32章 谢令:我没说不行的,你都可以干 当“尸体”动了第一根手指,谢令就感受到了一股暖烘烘的气流,朝着丹田处的内丹而去。 她颇有些意外的挑眉。 虽然她一开始就有预感,会从小猫儿这里获取功德。 却没想到,功德能来的真快,这么多。 小猫确实没什么脑子。 不大的脑仁里,要么是纯恨,要么是纯爱。 哪里会明白,谢 联邦总统在后来的演讲中,深情而又悲恸的表示,这是浩劫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并没有因为黑袍商人的离去而稀少,相反,有更多的低阶散人在向这边聚集,其中有白骨囚牢的作用,更多的,则是靖王府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是一张类似生日卡片一样的东西,两折页,上面用金漆修色,看上去略显几分庄严。 这下众人名白了,格洛莉亚仇恨拉满,只要她去元磁山,那么孽物必要会去。 随后沈清霜就跟着一众侍卫来到了黑森林的外,这片森林之所以被称为黑森林是因为在森林的最外侧常年累月的积累着一些浓郁的黑雾。 坐上马车已是有很多天了,青州离着京城千里之遥,纵然董如此刻盼卫七郎盼得心痒难耐,但路途遥远,她也只得静静忍耐。 董如瞧得脸一红,忽然就不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刚才还气势汹汹说再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了呢,可一转眼,就这么一下,这撩人的姿势肯定是他故意的,可是她竟然就毫无理由地缴械投降了,真是又失败又丢脸。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也成为了各个学校的老大难问题。 一听这词就觉得,无比的中二,加上各种狂拽酷炫叼炸天的修饰,更是让这首歌上升到了一种无人可比的境界。 此时端午正在看资料,准备与英国人交易军火的事情。这批武器装备端午不要,但是闫司令却要。而且是端午牵的线,所以他必须把合同看的清楚了,然后再给闫司令的手下宣武拿去签字与英国人交易。 突然,一阵冷哼声音从前方传了出来,然后,一阵阵糟乱的脚步声音就传了出来。 另外一边还有一个缺点便是,分身不可以使用技能,一旦被攻击的话,那么将直接消失。 这话好温柔,也很动听。罗梦瑶也在梦里幻想过,他会跟她求婚,然后温柔地给她带上钻戒。 此刻,罗昊的话还未说完,护法长老猛然大喝,将对方要说的话生生止住。 可是,刘晓抓着我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她正在一个劲的对着我摇头。 然后靠着那个烈焰箭矢给他创造出来的距离再度继续躲开攻击,火蛇鞭只是适合长距离战斗,像这种近战的话同天只要主要火兽手的动作便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攻击模式。 加入战队之后,就可以领到相应的红包,邀请别人加入战队能够提升自己的贡献值。 这话一出,玉骨蝶白皙的脸颊更红了:“不行。”声音多了一丝柔意。 同天没有多少什么自顾自的摆好棋盘,随后继续,这一次一号首长十分的认真去下,可是依旧是惨败。 齐玄易逐渐苏醒,渐渐适应了四周的寒气。半个时辰后,走到这月寒果树之前,直接用日月宝珠之中的月寒宝珠将果树上的月寒果摘取封存起来。 素雨双手结印,元气爆发,朱雀灵火再次闪耀虚空,直接在虚空之中凝聚出一头朱雀神兽,纵身一跃落在神兽之上。同两位真人大战,不落下风。 ------------ 第33章 没有第五家 谢令在县城转了一圈,找到白家药铺,请了坐堂的大夫白眉,到小河村去给谢家人瞧病。 白眉起初瞧见谢令还有些紧张,差点儿现了原形。 实在是谢令那一身气场太过强大,尤其是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叫人不敢直视。 “到了小河村,找村头第三家的黄水仙,会有人带你去谢家的。” 听到熟悉的 疗养院的人惯例是不给任何人取全名的,任何一个离开疗养院的孩子都会在自己离开前把自己想好的名字写下来,贴在疗养院的一面墙壁上。 如果要单靠移民建设吉林府,显然是达不到要求的。要知道,吉林府可是明军继续向北推进,消灭建奴残余的后勤基地。 在钮钴禄芯兰去正院请安回来前,她终于有了些可以zìyóu支配的时间。 几年来,哪怕朝廷财政紧张? 皇帝也在尽全力保证辽东的粮饷。 苏明阳接过茶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轻轻的吹了一下上面的浮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只可惜的是苏源刚刚露出一点这种想法,就被另一股妖力锁定了。很显然,暗中的潜伏者并不打算让他出手,杀了普利西拉。 木兰看着阿才拿着食盒走了后,她才关上房门轻呼一口气,只希望这个阿才真能打听清楚那个黑疤的事。 总算找着机会怼人的张莎,跟个河豚似的,和被这番话气得,不,应该说是羞得满脸通红的钱玫怒目而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跟最锋利的匕首一样,深深地扎在钱玫的心窝子。 而且,镇江之役后,熊廷弼不但没阻止救援,相反建议要救就动真格,要干就大干,但被王化贞胆怯拒绝。 罗德斯耸了耸肩,或许范莽根本不在乎他说出去,是他多虑了。转身走出去,他去给直升机做检修了。 最后在苏青的眼神下,夜玄离微微的放开了手,看着苏青慢慢后退了两步,眼里带着受伤的表情。 公孙瓒一招手,身后的数将立即与其走下点将台,公孙瓒潇洒的飞身上得一匹纯白的鲜卑极品良马,各将飞驰进入队列,数声令下之后,三千右北平郡郡兵,就跟随着公孙瓒急速的出了军营,朝着北方开去。 “我相信,诗诗不会骗我——”熊英杰真是死脑筋,认准死理了怎么说都不管用。 袁承旭拍脑门,要不是蛋蛋大神提醒,他已经忘记自己才是队长,对面早就开始集中火力,全朝着黑风战神喷发呢。 苏迷抿抿唇,将棺材盖又移了几寸,只露半寸缝隙,用来给姬末供氧呼吸,随即揪住他的后领,想将他从衣襟里拽出来。 我正在尝试将新获得的七个国度调整到“世界树”不是必需品的状态,这关系到国度的正常出入口,世界树的衍生树林,以及生命和灵魂的循环。 在刀疤老者的对面,手里拿着奇特拐杖,光着头的老太淡淡说道。 这个时候在说其他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涉岄冷喝一落,那早便是虎视眈眈的泷隐村忍者们,再度紧握手中武器,面露凶光的对着止水等人冲杀而去。 只要一想起以后自己以后每日将要面对这么个夫婿,清河公主便觉肝肠寸断,伏在长孙皇后脚下哭得伤心无比。 新的空间站和刚刚被破坏的,主攻生物的不同,它似乎是一座倾向于研究“异能植入物”的机构,工作人员对格温的到来没有什么异样神色,顶多多看两眼似乎有点眼熟的康娜。 ------------ 第34章 槐落 “敲门问问。” 常二懵了一下:“敲、敲哪里?” 玉潭翻他个白眼:“笨蛋,当然是敲旁边的人家!” “难不成还要敲眼前的墙面儿吗?” 常二挠了挠头,想说……墙也不是不能敲。 他委屈的看着谢令。 谢令顺着他的脸,看向身侧的那面墙:“虽然辽东这边儿,不如京城寸土寸金,可买 薛夫人说了话,屋子里的下人也跟着相继退出内室,只留下陶正川和廖氏身边的两个大丫头。 又是一番忙碌,翻出几个罐子装辣白菜;她又装了一罐子把李长风兄弟。 “先生,那是什么植物?”梅兰妮胆大地拉住法拉的衣襟,指着那枯萎的植物问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她心中很肯定,就是这株植物在求救。 点娇答应一声对着沈老祖行了礼,然后又对着沈妙歌和红袖行了一礼,便立到了花奴两人处。送走沈老祖之后,沈妙歌便道自己乏了要睡一会儿,红袖安顿好他便带着丫头到了花厅上。 抬头看着挡在身前高大伟岸的身躯,甄十娘心没由来一阵悸动,凝神间,她眼睛微微有些潮。 这里好像有十几间诊室呢。难道,师祖真打算雇上十几个大夫来? “好吧,让我们先把意见统一地部分先列出来,其余有争议的部分再进行细致的协商解决!”王静辉笑着对王安石说道。 一家人总会见面的。沈二爷这天一大早去给沈老祖请安时,看到了江氏;江氏看到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福了一福:她不用说什么,只那双眼睛里的哀痛,已经足够了。 终于,在十天之后,皇帝的圣旨又到了;不过并不是百姓们所想的是催命的圣旨,而是问罪的圣旨;朝中的大臣却都料到了,沈泉因巫蛊获罪,却不太可能因此被杀。 梅兰妮几人从食堂出来,听见这种犹如到了佣兵工会大厅的吆喝声,不禁莞尔。 尴尬的交战距离只够大炮发射三轮,英格兰骑兵就逼近到距离胡焕的华美陆战分队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程大熊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对这种打着国家安全牌子的私下调查很不以为然,也永身难忘的亲身体会过一次,所以也见怪不怪了。要说身份,他也是国会参议员,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调查。 幕僚不出主意,黄县令哼了一声,背负双手,在堂上踱步,忽而想起城中一人。 孟岩和戎凯旋的脸色都是微微一红,但他们的心中却是愈发的骇然。 现在其实飞虎集团也算是相当的厉害的称为三巨头,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能够称呼的。 护盾关闭后不光有狂风袭来,战机尾部的巨大轰鸣声也险些震破了我的耳膜。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为避免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挂掉我还是忙不迭启动魔动力铠甲变成了梅露露,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那么对方很可能会迁怒自己——哪怕他还没认出自己就是伦敦副本里的敌人。 幸好这是室内,巨龙展开双翼,却无法飞翔——面积不够,根本放不开。 “咪呜——”耗费了大量体力的毛球这边才软趴趴的在本人头顶瘫下来,下一秒便炸着毛惊恐地逃离了我的脑袋,屁滚尿流的模样就像是有猫咪在后面撵它似的。 崂山甚大,峰峦多座,这后山却不是主峰的后山,而在另一座山峰上。 ------------ 第35章 你的真身是什么 “几位大人,你们没听见那声音吧?” 小捕快似是后怕的露出惊恐表情,满是担忧的看着她们。 谢令:“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小捕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来那害人的东西,也是不敢在白天出来的。” 谢令不置可否。 “你们是如何知晓我们在这儿的?” 小捕快如实说道:“ 所谓半遮面,就是当她的手触及到任何东西之时,身体也会随之变化,最后达到融合,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现在她逃出监牢,正是用了此法。 本来就觉得日子过的有些沉闷,如今敏妃又得了病,而且一病就是两个月,胤祥的心情自然更加的糟糕。 诺言?什么诺言?巨龙搞不懂,不过,巨龙忽然之间想起来,是的,来到这里,它是有着一份事情要做的,那就是,要收龙飞为仆人,以后,让龙飞跟着它混生活。 而今,她虽是处身于这么尴尬的局面,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皇太极宽免他们,有一大半也是为了朝廷,不愿让后宫之事令人诟病。 可惜,乌云珠能够压制怒火,却控制不了受伤的心。血流越来越多,顺着指缝不停地冒出来,她被吓坏了。 虽然经过改编,皇太极仍是听出了跟水浒传有关。捏紧了指尖,沉『吟』不语。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决定需要立即关照下去,让那些蝠宗旧部千万不可私下里再起哄了,否则惹出祸端了自己也是要跟着倒霉。 而我张开嘴,胡汉三心里就说道:果然,来了,来了,这次老大又不知道怎么整我,天那,我怎么这么倒霉,心里YY下都不行吗??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赫斯基开始爆。展现出自己英国第一中锋的风采,玩命的头顶脚踢,恐怕利物浦还真的无法保证能够继续待在排行榜第一地位置上。 父亲和哥哥,还有十万将士不能白死,她要让幕后操纵者血债血偿。 那马一路横冲直撞,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马匹还是连番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和行人。 海棠树下果然挂着三个秋千,林穗松开顾璟的手,高兴地朝秋千跑去,坐下便晃了起来。 她们妯娌俩悄悄的搞事业,陆靖川和陆靖阳兄弟俩完全不知道这事,直到她们的建筑公司赚得盆满钵满用麻袋装钱时,他们才知道在京都名声鹊起的建筑公司背后老板是她们。 林穗很佩服顾璟每天都早起锻炼,不过她也很喜欢他的腹肌就是了。 那一战,冲锋在前的二百定南军,立时陷入了包围之中,而那三百郡军却是远处观望,根本没有支援的打算。 沈妤抱着沈仲安,只觉得还能听到父亲骂她真好,还能看见哥哥真好。 “要不要喝口汤?”林穗一连喂了好几串,觉得顾璟都要吃腻了,便问道。 但是修行界肯定没有什么大荒,自己在灵舟上这一年,看了那么多地方。 南漾和爸妈来医院的时候才刚凌晨,但这一晚上又是手术又是针灸的。 韩玉听到史真表达出了心中所想,就把目光望向了颜家的那两位结丹。 原本还有人看热闹,见到李三道腰间那黑漆漆的玩意儿,全都下意识别过头,假装看不见。 “没,我在想你此番离职是不是因为他?”王浩拐了个弯,还有一公里就到她的住所了。 ------------ 第36章 时间差 胡夏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令的训斥,回想她刚刚问的话。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细想片刻,斟酌着用词:“我来此赴任之时,那大槐树已经倒了,我并不知道太多具体的事由。” “就任之后,我也有心查看此事,可衙门里,对当时林家是如何取到这块地,又在此建起了槐树苑的卷宗及一应规章手续,全 端木情见李长山离去,一双美目望向空桑山那巨大的裂缝,眼中竟然一瞬间变成了血红之色,下一刻却是纵身一跃,跳进了那巨大的裂缝之内。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里姆,我们需要仔细聊一聊。”没想到,最先作出决定的是所罗门·洛布。 “奇迹酒吧”在这个时间点的客人数量,用一只手的手指便能够数清楚,刘红云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酒吧,这是为什么呢? 而王明自从紫霄宫回来后,他其实已经让善尸青帝将‘玄黄功德玲珑塔’带走,带回仙庭中由善尸青帝慢慢炼化,作为后续所用。 这样的她,浑身都散发着耀眼又迷人的光,让人无法忽略,越发喜欢。 不过大西洋被英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美国就凭海军的那点破铜烂铁,根本无力挑战英国的海上优势,所以大西洋现在美国什么事儿,就算美国人馋死,也要承认英国人在大西洋上的实力。 另外傻眼的人,还有远处的岳鸣,他一直认为徐玖是讨厌魏仁武的,完全没想到两人会上演这么一幕。 穆西风手掌一挥,将无界的一掌挡开,眼神冰冷的望着无界,沉声道:“你这牲口没资格和我谈作风!”穆西风说着手掌一挥,化掌成刀,瞬间将身后被锁链束缚的神算解救。 就在穆大少想要离去之时,台上的胖老板一阵吆喝,拉住了穆大少的脚步。 “我等也愿一死。只求殿下三思。”帐下武将。竟然全部愿意一死。 事后查明,那些武士和那个舞姬的刀剑上,抹了能够使人神经麻醉的药物。 温如言听出来了李恒话语里面的执拗,所以又进一步进行了劝解。 猛的将方向盘一打踩住刹车,郑建国把普利茅斯车靠在了路边上。 等我洗好那几件衣服,并且将它们晾好,擦干手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周亚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屏幕。 就想着仔细研究研究,最好能和她深入交流一下,了解一些妖精背后的故事。 可是心情不好,我也没那个心情吐槽,而是耐心地等在那里,等着他想说什么。 “我与龙姑娘,打算去思明县看看。你们且带着阿丑姑娘,先去福州城,那里坚城利炮,倭寇想必是不敢去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地这样望着他,他轮廓分明,眉宇之间说不出去的帅,简直帅哭了本大爷,害得我忍不住伸手去覆上他的脸,还要去‘摸’他的鼻子。 “你!你……”那尖嘴男人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一会儿跑的无影无踪。 摩昂太子听到龙王敖闰的话语,看着眼前的白毛细腰之犬,眼里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宫岩惬意的躺在机甲内,眉心的水滴发出柔和的光芒,如同神祇身后的神环一般光芒耀人,甚至连机甲都挡不住这种光芒,机甲也染上了一层彩色流转的光芒。 我只是他的后辈,既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孙子,我们相隔千年,毫无交集,可以说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