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卖国贼 “驾!” 马蹄踏碎了月光。 “给我追!定要抓住这个卖国贼,生死勿论!” 弓箭上鸣镝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林鸢觉得胸口发紧,一句辩白都说不出口,只有在心中一遍遍呐喊:“我不是!我不是!” 林鸢顾不上害怕,只是压低了身子,用力地又往马身上抽了几下。 一支利箭裹挟着呼啸劲风,直直扎进了马的肚子。那马浑身猛地一颤,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鸣,轰然倒地。 林鸢被狠狠摔下马背,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又一支箭从后方射过来,径直穿透了她左肩的肩胛骨,她只觉得肩胛骨被震碎,剧痛袭来,血染红了衣襟。她低头看到乌黑的箭头从她的肩头贯穿而出,鲜血流入箭头上的雕花的凹槽,将那花染得妖艳又灿烂,那是一朵血蔷薇! 她费力地回头望,郭以安坐在高高的马上,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他手上拿着那把“裂云”弓,那是她送给他的十六岁生辰礼。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想必是得意的吧……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成功捉弄她一样。 林鸢突然很想笑,她一笑,脸上那条从眉心延伸至下颚的疤痕也跟着扭曲,丑陋地蠕动着。 可笑,真是可笑,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自己将他当挚爱,他却毫不犹豫将她射杀!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费力抬头,同悬天际的参星与宿星竟然慢慢靠拢,最后叠成了一团模糊的光。 林鸢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少将军,你可真……威风呀……” 话未说完,林鸢口中喷涌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了枯草上,眼前突然变得一片猩红,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有东西滚过来,碰到她的手指,停住了。 似乎是一颗……香樟木珠? 这是林鸢最后看到的画面,紧接着,她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耳边响起尖锐的轰鸣声。 周围好吵啊! ----------------- 周围好吵啊! 喧嚣如潮水涌来,耳边箭羽破风的尖啸和追兵的呐喊,渐渐变成了酒肆的吆喝声,林鸢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腹触到的却是木头的纹理,惊觉那不是临死前沾血的枯草;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也变成了……饭香味! 不对,这是在哪? 本能的警觉让林鸢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 林鸢不动声色,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起眼的酒肆,不大,但还算雅致。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藏青布衫,坐在柜台后头将那算盘珠子打得“啪啪”作响,看样子应该是掌柜。 “来嘞,桂花酒三壶!”跑堂的小二将三壶酒放到旁边食客的桌子上,这小二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很是机灵,他一人照看了好几桌的客人,端茶倒水上菜,动作麻利,快而不乱,居然还能有时间跟客人打趣两句。 厅里只摆了六张梨木方桌。每张桌子配着四条长凳,堂下坐满了客人,在高谈阔论。 “您今日是发财了?” “哈哈哈,得你吉言,确是发了一笔小财!” …… “哎呦……这街上的老鼠怎么越来越多了……” “是啊……这大白天的,都不怕人……” …… “听闻一个月前,朝廷那批要送到契丹的岁币在雄州被劫了!足足十万两!” “还有这事?雄州离我们这也不远,怎么没听说过?若是到时交不上,怕契丹要起事啊!” …… 小二从肩膀上拿下一块白毛巾,手脚麻利地将林鸢面前这张桌子擦干净,然后放下一碟炖白菜和粟米饭:“客官,您的菜齐了。要不要再来一壶我们小店的桂花酒,用今年九月半新桂花酿的,酿足了三个月呢!这不,今天才开始卖,头一茬!” “九月半?”林鸢揉了揉剧痛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晰点,“三个月,也就是说今日是十二月半?今年是什么年?” “客官,您可真会说笑,今年不是乾德五年嘛!今日正好腊月十五,很多人家要上贡,都在我们家买酒,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呢!我们这桂花酒可正宗得很哩!吃过的都说好……”小二哥嘴巴说起来没完。 林鸢努力捋了捋思路,陷入了沉思。 她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两年前?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参宿星与商宿星同时出现在天空!这是她前世临死前的场景!自古以来,就有“参商不相见”的说法,参宿星与商宿星同时出现,这是异象!难道自己重生跟参商二星有关? 不管是不是如此,林鸢如今头等大事便是活下去,她强迫自己思考。 乾德五年,这是两年前? 乾德五年,腊月初八,她的夫君郭以宁突然病逝,她趁机假死逃出卫国公府。 乾德五年腊月十五?那今天不就是…… 宁哥哥的头七? 林鸢心中猛然一抽,一阵剧痛袭来。 这里是金桂坊!她到了瀛洲落脚的第一家店。 见林鸢半晌不说话,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鸢,礼貌一笑:“客官,那您先用着,有事您喊我!” “啊?我不是……”林鸢知道小二误会了,她正想辩解不是自己没钱,只是在想事情。可是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破旧长衫,桌子上一碟炖白菜,再一摸口袋,一穷二白。好吧,人家没误会,她真没钱! 林鸢摸了摸自己的脸,触到的光滑的皮肤,脸上的疤呢? 林鸢连忙低头在水杯里照了照自己的脸,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出现在水面,那少年只能算得上清秀,只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至于疤,真的不见了! 对了,这是两年前,这时她还未被划伤脸。 突然,手指无意中触摸到怀中的一封信,那是宁哥哥遗愿,让她把这封信送给他。 他,是指郭以安,郭以宁的亲弟弟,守卫边疆七年未归。 前世,信是让一个小乞儿转交的,他们并未碰面。 不如,这次也找那个小乞儿? 林鸢这样想着,刚站起身,还未抬脚,店门口的帘子就被掀开,凉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林鸢打了个寒蝉,突然,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觉得肩胛骨连带心脏剧痛起来,那种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那种压迫感让她呼吸急促起来,林鸢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并不是真实,可是前世毕竟被他所杀,身体恐惧的本能却不会放过她。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而且越抖越厉害,身体动不了。 前世他们碰不上,这一次难道会…… 难道是刚刚想事情,耽误了时间? 晚了,他来了! ------------ 第二章 强吻 林鸢尽力控制自己慢慢坐下,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鸢屏住了呼吸,心中祈祷,他不要看到自己。可微微发抖的手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哗啦”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茶水染污了眼前一双月白色靴子。 林鸢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望,正迎上郭以安那双琥珀色的双眸! 糟了!林鸢的呼吸一滞,连忙挪开视线,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的手心渗出粘腻的汗,她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林鸢暗自祈祷,他没有认出自己,毕竟现在她易容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而她的易容术是一等一的,他不可能认出她。 突然,一股淡淡的皂角味袭来,旋即,林鸢觉得手腕骤然一痛,她警惕地抬头望着郭以安。思绪急转,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认,打死也不认! 郭以安死死盯着林鸢,面色凝重,眼神锐利。 林鸢只觉得手腕要被捏断了,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郭以安的钳制。 郭以安目光流转,上下打量着她,他仿佛要看透她。 两人只隔着这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林鸢只觉得自己被盯得面上发烫,无处遁形。 林鸢心中懊恼,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再这么看下去,就不妙了!便硬着头皮,挣脱郭以安的钳制,装作没事人,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斗笠,起身要走。 两人擦肩而过,林鸢将斗笠戴上的一瞬间,掀起了小小的气浪,气浪钻入了郭以安的鼻子…… “等一下!”郭以安手上青筋暴起,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肩膀。 林鸢心中一慌,身子一侧,闪身躲过那只大手:“你认错人了!” 话一出口,林鸢便暗道,糟了,郭以安并没有叫她的名字,也没说什么事,只是说等一下,自己又何来的“认错人”?这不是心虚是什么?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郭以安掠至林鸢身侧,伸手往她的面门抓去,出招带着劲风,另一只手如鹰爪般,直取林鸢的下颚。 缠斗间,郭以安的指尖划过林鸢光洁的下颚,但是并没有触摸到想象中的接缝。郭以安一愣,眼中闪过怀疑的神色。 林鸢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改良了易容技术,接口并不在下颚,而且除非使用特殊的药水,不然这人皮面具绝对卸不下来。 郭以安明显不死心,伸手又探。 林鸢旋身避开的瞬间,手腕一格挡,借力打力,卸去他手上的力。但只这一招,林鸢便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一旦内力使用过多,心脏便会抽痛,那是前世被箭射中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重生带来的伤害? 惨了!若是他现在要杀她,她毫无招架能力。 林鸢眸光骤冷,呼吸有一丝紊乱,她只能速战速决,改守为攻。蓄力,然后,一击即中,她只有一次机会。 郭以安招招带风,逼得她退无可退。 林鸢心中的怒火霎时间点燃,既然躲不过,那就同归于尽!与其等着被杀,不如杀了他! 郭以安却停下了。 “你还活着!”郭以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郭以安不管不顾,猛地将人拽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失而复得的珍宝揉进骨血里,他将头埋到林鸢的颈窝,深吸了一口:“这个气味,我不会记错的……” 郭以安双手紧紧搂着林鸢,喉头哽咽,声若蚊蝇,委屈地像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前几日,父亲派人带来消息,说兄长殁了……还说……还说你在房中自缢殉情了!我想要回京奔丧,可是陛下说边疆战事紧要,不许我回京!我就知道,你不会的,你还活着……” 林鸢哑然,他怎么这么笃定?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毕竟,郭以安并不知道,她是假死逃出卫国公府的。 众所周知,郭家并非出身贵族。 郭家在郭以安祖父这辈,立下了赫赫战功,因而被太祖皇帝封了卫国公。郭家子嗣单薄,第二代只郭以安的父亲一人。 好在第三代得了两个儿子,尤其是兄长郭以宁才兼文武,是个将才! 兄长是郭以安最崇拜的人。天有不测风云,郭以宁出征第一役大获全胜,他没有在战场上受伤,却在返京途中,遭山贼偷袭,废了双腿! 重伤垂危之际,郭以宁同父亲求娶鸢儿。为人父母,何以忍心? 于是,七年前的那一日,林鸢一袭红妆嫁作他人妇,郭以安则一身玄甲奔赴北疆。 至此两人七年未见。 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林鸢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温热的鼻息落在林鸢的颈窝,痒痒的。林鸢却在尽力安慰自己,控制自己不要发抖:别怕,现在,他还没有起杀意。只要自己先下手为强,就安全了。 郭以宁双臂如枷锁般箍住她,他身上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裳渗进皮肤:“鸢儿,别走……” 林鸢有些恼了,双手用力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可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放开我!”林鸢仰头怒视,脸上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盛怒的脸。 郭以安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滚烫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眉毛轻挑,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我不!” 两人离得那么近,林鸢能清晰地看到他眉头的那颗痣,还有他琥珀色的眼睛。隔着布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般震得她心慌。 羞愤之下,林鸢抬起脚狠狠碾向他的脚背,郭以安闷哼一声,手臂的力道却只松了一瞬。 她趁机挣脱桎梏,还未跑出两步,腰间便又缠上灼热的手臂。 郭以安将她猛地拽入怀中,双眼通红,抿了抿嘴:“不许跑……” 带着滚烫怒意的吻骤然落下,林鸢偏头躲避,却被他扣住后颈,温热的唇擦过她颤抖的嘴角。 他靠得很近,拂过她脸颊的手指很凉,林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脸颊扫过,那熟悉的味道将她环绕。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该死! ------------ 第三章 杀人啦! 林鸢鼻尖一酸,眼眶通红,却生生忍住了眼泪,哭就输了!绝不会为他再流一滴泪! 林鸢心里又气又急又羞,慌乱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一股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郭以安吃痛,却没有立刻松开,停顿片刻后才缓缓放开她。 林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颊因为愤怒和刚才的挣扎而泛起红晕,怒目圆睁:“你疯了!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郭以安用右手拇指将林鸢嘴边的血迹擦掉,冷笑一声:“怎么,只有他可以是吗?是啊,我算什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眼里却全是涛涛怒火,他俯下身,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对,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大!嫂!” 明显,妒火已经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大嫂”两个字就像小刀一样,狠狠地剜了她的心一下,他居然这样羞辱她! 他明明知道,这婚事是她心头最痛的伤,他太了解她了,所以才能这样精准地往伤口上撒盐! 复杂的情绪瞬间被这两个字堵在胸口,无法言说。 很多话,一旦错过了某个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心中恨意翻涌上来,右手袖中峨眉刺滑落,林鸢手心翻转,便紧紧握住了峨眉刺,寒光一闪,朝郭以安的左肩刺去。 郭以安神色一凛,眼中闪过有一丝不解,身形晃动了一下,却生生忍住了,没有躲开。林鸢见他不动,便想收回力道,已然来不及。 等林鸢反应过来,峨眉刺一端已经没入了郭以安的左肩。郭以安身体一颤,下意识松开了双手。 郭以安按着眉头微皱,忍着疼痛,眼眶通红:“你就这么恨我?” “为何不躲?”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郭以安不怒反笑,嘴角微弯,眼眸似一汪湖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你在关心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粗粝的沙子碾过她的心脏,有些疼。林鸢突然缓过神来,心有不忍,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一世,他还未起杀心,自己出手是不是太狠了些…… “疯子!”她退后一步,后腰却撞到了桌子。 他却步步紧逼,让她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脚步声,帘子“哗啦”被掀开,三个身影裹挟着一阵寒风进来了。林鸢一下子警觉起来,前世见过这三人,虽不熟,但也是略有了解的。 为首的那个干瘦面无表情的男子,叫顾无欢,人和名字一样,常年不笑,是郭以安军中的军医,医术不错,但下手毒辣,只能保证把病治好,疼不疼可不在他考虑范围。士兵们都在他背后喊他顾无常。 左后方,那个书生打扮笑眯眯的男子,叫王蕴之,他长得眉清目秀,身着月白长衫,看似文弱,实则是郭以安麾下左将军,人称笑面虎。王蕴之是这三人当中看起来最和善的,不知为啥,众人却最怕他。 右后方那个满脸虬髯,虎腰熊背的大汉,叫李达,郭以安麾下的右将军,耍得一手好刀,脾气虽急但却是个坦荡之人。 王蕴之和李达这两人正是军营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白双煞”,也是郭以安最得力的两个助手。 李达此时手里还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油饼,想来是让郭以安先来点菜,他们三人去买街边吃食。他一进金桂坊就见到这般场景,目光扫过郭以安流血的肩膀,脸色瞬间阴沉:“将军,我来助你!” 李达将手里的油饼递给顾无欢,顾无欢面无表情地接过,再面无表情地打开油纸包,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王蕴之看他吃得香,笑着伸出手,也要了一块,两人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李达“呛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不由分说直朝林鸢劈来。 “小心!”郭以安急道。 “好!将军放心,我会小心!”李达朗声道。 见李达来势汹汹,郭以安怒骂:“莽夫!” 郭以安反手将林鸢一把推开,堪堪躲过一刀,林鸢耳侧的几缕青丝却被削了下来,缓缓飘落。 林鸢被郭以安一推,下意识松开了峨眉刺,身形灵巧如燕,侧身躲过这凌厉一击,随后手腕翻转,空着的那只手成爪状,直取对方咽喉。李达刀锋一转,横挡在胸前,挡住这致命一抓。 两人你来我往,激烈的打斗带起阵阵劲风,桌上的碗筷被震得叮当作响。 店内食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厮杀吓得惊慌失措,尖叫声、桌椅翻倒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夺门而逃。 混乱之中,唯有一位中年男子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呆坐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林鸢的峨眉刺还插在郭以安肩上,一时无法取回,林鸢没有武器,落了下风。 林鸢目光一扫,瞥见桌上的筷子,当机立断,反手抄起一根筷子,翻身用左手扣住那中年男子的咽喉,右手则拿着筷子,抵住他的脖颈,将他挟持在身前:“让开,让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李达见此情景,脸上露出轻蔑的笑,讥讽道:“小子,这是筷子,可不是武器!就这玩意儿,还想威胁人?” 林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尖轻挑,地上的一根筷子应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她飞起一脚,带着风声踢出,筷子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擦过李达的脸颊,直直钉入李达身边的柱子中,筷子没入大半,只留个尾端在外面微微颤动,这一击着实厉害! 谁说筷子杀不了人! 李达一时惊了,愣住了。 突然,林鸢觉得有温润的液体一滴一滴滴在她的左手背,她下意识偏过头查看,只见刺眼的鲜红从中年男子的鼻腔中流出,是血!不过瞬间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将林鸢的左手染得通红。那温热的触感,从林鸢手上滑过。 林鸢一惊,挟持男子的手下意识松开,男子身体一软,栽倒在地,双眼翻白,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物,脸色青紫,像是喘不上气来。 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喉间发出一阵气若游丝的“嗬嗬”声,临死前,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布满血污的手一把扣住了林鸢的脚踝,“噗”的一口鲜血吐到林鸢的裤腿上。 被那只手攥住的瞬间,林鸢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僵硬手指冰凉的触感,被他指甲扣住的锐痛,还有血液那粘腻的触感,攀上脚腕。 那男子,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后,双眼瞪大,便直挺挺地不动弹了,他的脸离林鸢的脚踝那么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最后一口气。 “啊!杀人啦!” ------------ 第四章 民风开放 店小二惊恐地捂住眼睛,直接瘫坐在地,裤裆处渗出大片水渍。 那中年男子已经七窍流血而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他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鸢,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庞,他死不瞑目呀!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林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郭以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食客们惊恐地指着林鸢,声音里带着哭腔:“杀人啦!” “闹出人命了!” “快、快报官!” 混乱的呼喊声在狭小的店铺内炸开,场面瞬间失控。 郭以安看了一眼李达,李达心领神会,振臂一呼,让两个士兵堵住了大门,对着众人朗声道:“都不许动,都不许走。不用报官。我就是官!你这个凶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光天化日之下,不但伤人,还敢杀人!” 李达身后的王蕴之,揉了揉额头,用手拍了拍李达的后背。王蕴之将脑袋伸过去,在李达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李达看了看郭以安黑似锅底的脸,再看看他肩膀的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相识多年,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李达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侧着脑袋,拍拍胸脯,朗声对王蕴之说道:“放心,我明白了,交给我!” 李达清咳两声,将手扬起,示意众人安静:“诸位,这小子目无王法,不但当众杀人,而且还用武器伤了我们的郭大将军。郭将军为我们瀛洲的安宁付出多少,诸位是有目共睹的,这小子,胆敢这样做,就是同整个瀛洲城为敌!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本来处于惊恐之中,被一鼓动,纷纷义愤填膺起来:“李将军说得对,杀了他!杀了他!” “这人莫不是敌国奸细吧!”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顿时,群情激奋,声浪一声高过一声,要不是刚刚见识过林鸢的本事,怕是早冲上前将她当场打死了。 林鸢随手抓起一根筷子,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众人,心口却突然一阵抽痛,额头渗出了微汗,身体却动弹不得。 李达得意回头,朝王蕴之扬了扬下巴,一副求夸的表情。 王蕴之脸色铁青,狠狠踢了李达的小腿一下。 “哎呦……”李达一脸懵地看着王蕴之,“什么意思啊?” “杀了他!”人群里不知是谁,将一个茶盏朝林鸢扔过来。 林鸢躲闪不及,抬手护住头部。 一个身影闪过,张开双手将林鸢护在怀中,那人正是郭以安。茶盏正中郭以安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将军!”李达喊出了声,想要上前,却被王蕴之伸手拦住了。 众人皆傻了眼,有些看不懂了。 “我……错了?”李达的目光在郭以安和林鸢两人身上游走,郭以安望着林鸢时,如水的眼神,爱慕之情藏都藏不住。 “啊……原来……”李达一拍脑袋,这才领悟。 李达挠了挠脑袋,装模作样地来回踱步,然后重重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调:“诸位且听我一言,这店里刚刚是死了人,但是话又说回来,刚刚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小……小兄弟只是挟持了这死者,并没有下死手,而且他跟这死者并无瓜葛,也没有杀人动机。至于这死者怎么死的?我们一时之间还很难以下定论,凡事也要将证据,对吧?暂时就委屈大家,多待一会儿,也当是做个见证。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达的话风变得太快,众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什么叫“话又说回来”,怎么一晃神“这小子”变成了“小兄弟”?这不是明晃晃地包庇吗? 人群里自然也有眼尖之人,压低了声音问旁人:“你们看,郭将军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你看他,看那小……小兄弟的眼神……” “是啊……” “哦,原来如此……郭将军居然是……”众人恍然大悟,饶是如此,“断袖”两个字还是没有被言明。 “哎呦,这叫什么事啊!”一个胖大婶眉头紧皱,直拍大腿,“这也太可惜了,我家只有两个姑娘,早知道郭将军喜欢男子,我高低得生个男娃呀!” “拉倒吧,就你这长相,生十个男娃,人家也看不上,你看看这小兄弟,虽说面容脏了些,但也能看得出长得清秀。两人倒是般配。”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壮汉道。 “可是我听闻,这郭将军是冷面阎王,你要是有儿子,真敢嫁?”一个年轻男子挤进人群,探头探脑,开口问道。 “年轻人,你是外乡的吧?我们这郭将军确实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战神,但是那是对契丹人,所以他们闻风丧胆。可他也是保我们边境七年安定的将军,阎王就阎王,别说让我儿子嫁,让我嫁,我也愿意!”那个胖大婶说到最后,一脸娇羞,说完便拿着帕子捂住了脸。 “……”那个年轻男子眼神扫过胖大婶油光锃亮的大圆脸,摩挲着手里的狼牙手链,哑然一笑,但这笑比哭还难看,“倒……倒也没这个必要。” 林鸢耳力极好,所有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嘴角抽搐了两下,不是,虽说北疆民风开放,但是,这也太开放了吧?而且就这样接受了?这一群的疯子! 算了,现在,自然是走为上计。但是去路却被李达拦住了,加上脚踝上的“挂件”,她还走不了。 “既然我不是凶手,那我现在就要走。”林鸢看着李达道。 “自然不能!”李达话锋又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林鸢道。 林鸢攥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抬眼直视他,尽量忽视脚踝传来的那种触感,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个嘛,自然是等查出真凶再说。”李达摸了摸鼻尖,很是得意,“我已经派人去请司理院陆司理参军了,众人都知这陆参军公正严明,让他前来断案,最是合适!” 众人一听又议论开来。 “听说这陆大人确实是铁面无私。”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有个陆判官的外号?” 林鸢心中一紧,这陆大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前世,就是被他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假死事情差点败露。 此人很是难缠! 不行,要速战速决! 好,既然,要查案,那我就帮你找凶手! 林鸢下定了决心,正要发话,却看到李达凑到郭以安耳边低语。 林鸢的耳力异于常人,听力极其灵敏,加上距离又近,李达的话尽收耳底。 “将军,你放心,这查案那不得个十天八天呀,这小兄弟哪也去不了,人我给你留下了,能不能日久生情,就看你自己本事了……”李达脸上堆着笑,一副狗腿子邀功的模样。 郭以安早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猛得睁开了眼睛,瞪着李达,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高低起伏,不知道是伤口疼痛,还是头疼。 林鸢轻笑,摇了摇头:“李副将军,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能找出凶手,是不是就让我马上离开?” 李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那是自然。”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林鸢郑重道。 ------------ 第五章 致命伤口 “破案需要的人力物力,你们必定要竭尽全力!”林鸢面色沉稳。 李达看了一眼郭以安,郭以安脸色如常,这才拍着胸脯应道:“那是自然。” 上一世,林鸢假死从卫国公府逃脱,旋即加入了秘阁组织,不过短短两年,便成了秘阁第一密探,她破过那么多大案、奇案,现在这个案件,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林鸢眼神笃定如炬,转而看向郭以安:“郭将军也同意?可别食言了!” 郭以安按着伤口,轻哼着,听到林鸢喊他,便睁开眼睛,偷瞄林鸢,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达挺直了腰杆,想要找回点场子:“不过,仵作人选由我们指派,你作为嫌犯,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鸢看了李达一眼,没有反对:“随你。但麻烦快点!” 毕竟,她现在的脚上还挂着一具尸体呢! 林鸢蹲下,想要先将那死者抓住她脚踝的的手掰开,可是刚刚接连跟两人过招,她现在有些脱力,心脏也隐隐抽痛,竟一时掰不开这尸体的手。林鸢有些窘迫地蹲在那里,额头渗出微汗,手头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 “无欢!”郭以安看了一眼,正在吃油饼的顾无欢。顾无欢白了郭以安一眼,面无表情,几下将油饼塞入嘴中,接过王蕴之递过来的帕子简单地擦了擦手和嘴,快步走过去。 “欸,等一下。”郭以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喊住了顾无欢,声线带着刻意的虚弱,轻按住自己的伤口“无欢,要不你先给我看看呗?那个已经没气了,我这个……” 郭以安瞄了一眼林鸢,然后指了指微微渗血的伤口,抬高了声音:“这伤口再不处理,我怕是快要交代在这儿了。” 顾无欢跨步上前,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郭以安肩头,猛然抬手攥住峨眉刺,手腕发力狠狠一拔!随即,用那块还沾着油的帕子按住郭以安的伤口。 寒光闪过,峨眉刺被拔出,却只有峨眉刺的尖端沾着零星血渍,只伤了点皮毛罢了,郭以安衣服破损处闪过一丝金黄。 林鸢暗道:原来是穿了金丝软甲!难怪刚刚躲都不躲。 ----------------- “啊!好疼呀!”郭以安浮夸地喊了一声,接着偷瞟。看到林鸢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弯,随即又演起来。 顾无欢目光冷冷盯着郭以安。 李达暗中怼了怼王蕴之:“以前将军中了刀剑,碗口那么大的伤口,处理起来都一声不吭,硬气得很。如今倒好,这么点儿小伤,倒是呼天喊地,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气了?” 王蕴之依旧笑眯眯,咬了一口饼:“饼挺好吃,来一块?” 李达不满地摆摆手:“不吃,不吃,耽误我看热闹。” 顾无欢将自己手上的血往郭以安手里的帕子上蹭了蹭,冷淡开口:“死不了。” 郭以安面色骤变,朝顾无欢挤眉弄眼,示意他小点儿声。 此时,林鸢正半跪在尸体旁,指尖蘸取血迹凑近鼻尖细嗅,眼睛看着七窍流血的死者,余光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顾无欢似笑非笑,瞥了眼如坐针毡的少年将军。 郭以安脸色骤变,刚想起身往后逃。 却被顾无欢一把按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出手极快,用力按压在伤口上,然后,加大了手的力度,用指腹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用力碾了一下。下一秒,帕子迅速浸润了大片血渍。 “这是才配得上将军级别的伤口。”顾无欢满意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往后退了一步,欣赏起那伤口。 “嘶……啊……”这一按疼得郭以安呲牙咧嘴,张嘴就要骂他。 却见,顾无欢回头冲林鸢扬了扬带血的帕子道,惜字如金:“来,包扎,致命伤,快!” 顾无欢加重了“致命”两个字。 林鸢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郭以安,也不知道顾无欢从哪里看出来“致命”。 “庸医!”林鸢心中暗骂了一句。 郭以安感激地看了一眼顾无欢,好似全然不在意刚刚他的举动,嘴角的笑容压也压不住。 林鸢抬头看了一眼郭以安,郭以安立马装柔弱,说话有气无力:“这是……顾无欢……我们军中的军医,放心……他医术极好。” 是,下手也重。 顾无欢走到林鸢面前,一言不发,将那块带血的帕子递过去。 林鸢不想接,她和顾无欢就这样僵持着,顾无欢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尸体的手,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不接我就不帮你把凶手的手解开。 林鸢压住心中的怒火,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得靠他们破案呢!林鸢无奈地接过那帕子。 顾无欢还是面无表情,撩起衣摆蹲下,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插入死者的手与林鸢的脚踝之间,一撬,便将死者的手与脚踝分开了。 林鸢有些哑然,刚刚她就是怕损坏尸体不太敢用力,若是用匕首,还用他帮忙? “再不去将军怕是要流血而亡了。”顾无欢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死者的眼皮,幽幽抬眼瞥向林鸢。 林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算了顺便清理一下也好。 林鸢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指尖泛白,她余光瞥见郭以安正倚着桌子坐着,右手按住伤口,不住地呻吟,好像随时都会昏厥似的。 围观众人不停地指指点点。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林鸢咬了咬唇,有些烦躁,一把拿起药箱,对郭以安没好气道:“走!” 二楼包房里,当郭以安利落地除去上衣,林鸢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的那几颗痣,她记得从下巴一直到胸口,星星点点,一共是七颗。 林鸢瞬间觉得血气上涌,脸上滚烫,立马撇过脸,不正面看他。 郭以安抿着嘴,没有开口,他面色如常,可是耳朵却偷偷红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怪异起来…… 林鸢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拿出药棉帮郭以安清理伤口。当看到那伤口时,林鸢脑海里就出现了刚刚顾无欢所说的那三个字“致命伤”。 就这么个绿豆大小的伤口,流血而亡?致命伤?怕不是再晚一点,自己都已经好了吧! ------------ 第六章 流血而亡 林鸢捏着药棉,气得指尖发僵,亏得刚刚她还自责了一番。这样想着手里的药棉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嘶……”郭以安倒吸一口凉气,“轻点儿,疼!” “怕疼你就自己上药!”林鸢气急败坏将药棉丢下,“我不伺候了。” “我不说了,行吧?我忍着。”郭以安的那双桃花眼望着林鸢,含笑道。 林鸢将药品收好,一回头这才注意到郭以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新伤旧伤都有。她的目光在郭以安肌理分明的背上游走,那些狰狞的伤疤,让她看得心惊肉跳,触目惊心。甚至有一条伤疤直接从左肩贯穿到腰,当时这该多疼啊!她心里的某块地方抽痛了一下,视线模糊了。 她深吸口气,冰凉的手指抚上那道伤疤。郭以安感觉到了她手指的触感,脊背绷紧,不敢动了。 “……”郭以安坐在那,有些坐立不安,张了张嘴,却只有气声。 “疼吗?”鸢儿的眼眶有些湿润,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的语气太柔,还好,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她的样子。她慌忙低头整理药箱以掩盖自己的局促。 郭以安低头浅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都过去好久了。” 林鸢拿起白纱布帮郭以安包扎,绷带从腋下缠过肩膀,远处看,就像鸢儿环抱着郭以安一般。两人靠的那样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白纱布缠到第三圈时,林鸢的腰突然被环住,一把拉近,郭以安将头靠在她身上:“我好想你。” “你认错人了。”林鸢身子一僵,推开郭以安,让他坐好,“别动,还没包扎好呢……” 郭以安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 “将军,无欢有发现!”包房的门被推开,李达兴冲冲的进来,“你猜从那人身上找到什么?” 两人听到动静,一惊,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好几步。 但是,李达早已经看到两人的亲密,连忙转身背对着他们,自言自语道:“你们继续……年轻人嘛,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李大说完便关上包房的门,不等两人辩解,便跑下楼了。 林鸢手上的忙着收拾药箱,不去看郭以安。 药箱很快收拾好了,林鸢拿起药箱就要下楼。 “鸢儿!”郭以安从背后将她叫住。 林鸢一愣,没有回头,仍然还是那句:“你认错人了!” ----------------- 林鸢走下楼,稳了稳心神,朝顾无欢走去,刚刚她的心中就有些猜测还需要一一验证。 此时,宾客们都已被安排到包房休息,由几个将士看守着。 大厅除了林鸢和顾无欢,只剩下郭以安、李达、王蕴之、店小二、掌柜等人。 林鸢将药箱往桌角推了推,顾无欢已俯身将尸体蜷曲的双腿轻轻扳直,两人想合力把尸体挪到门板中央放平,奈何这尸体实在太沉,林鸢转头看着李达,毫不客气道:“来搭把手!” “哎,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好歹我也是……”李达正要拒绝,突然想到,这人和将军的关系,只好把后半句吞了下来. 郭以安却早就走上前去帮忙。 尸体刚被搬动时,衣角沾着的干泥簌簌落下,待尸体放平,林鸢将那块带泥的衣角,捏起来仔细观察,很明显这是先前粘了湿泥,现在已经干透了,结成了一块土痂,牢牢扒在布料上,用手一搓便“扑嗖嗖”地掉下来。 “衣服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泥块呢?其他地方倒是很干净。”郭以安有些不解。林鸢点点头,接着翻看,一边看一边念叨:“这些泥在裤脚、膝盖还有袖口处最多。” 林鸢闭上眼睛,脑补了死者的姿势,什么样的姿势?会在这些位置留下湿泥呢? 林鸢猛地睁开眼睛,去翻看死者的手心:“果然如此!” 她的猜测被验证了。 “你看出什么了?”李达见林鸢在死者身上一顿翻找,自己却毫无头绪,忍不住开口问道。 “死者生前曾经摔倒过,而且摔得还不轻。你看他的双手手掌,明显的伤痕,他曾经摔倒,跪在泥里。”林鸢一边将死者的双手展示给众人看,一边解释道。 郭以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顾无欢顺手用竹片拨开死者颈间缠绕的乱发,帮忙除去了多余的衣物。看着几乎全身赤裸的男尸,郭以安心中有些忐忑,悄悄瞥了一眼林鸢,只见她气定神闲,这才稍稍安了心。 林鸢的视线从死者头顶扫到脚跟,越看越震惊。死者仰卧在门板上,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新有旧。 “这些伤以擦伤为主,也有撞击形成的伤。”顾无欢指着其中一条长长的伤口说道。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伤?”郭以安很是不解,这人的伤,居然比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还多! 顾无欢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只负责验尸,破案不归他管。 顾无欢摸出腰间的银针,指尖在死者胸口的伤口处顿了顿。那伤口边缘参差不齐,皮肉外翻着,他用探针轻轻探进去,进了半寸触到了硬处,“伤口很深,快到骨头了。” 死者的面部青紫,尤其是嘴唇,嘴里里有淡粉色的泡沫粘液。林鸢正掰开死者的嘴,用干净麻布垫着手指拨开僵硬的牙关,一股混杂着血腥与浊气的味道涌出来。 “嘴里里有血沫。”林鸢指腹擦过死者牙龈,接过顾无欢递过来的竹片,挑出死者鼻腔里凝结的黏液,“鼻腔里也有血。” 顾无欢用银针探入喉咙,抽回银针时,针尖沾了暗红血痂,顾无欢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银针也没有变黑。应该不是中毒。” 郭以安虽说也见过不少死人,但看着他们就这样闻从死者嘴里抠出来的粘液,鼻尖都快碰到那粘液了,郭以安只觉得有些反胃,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顾无欢接着用手翻开死者的眼睑,死者本就双目半睁,眼皮翻开,就看到眼白上的布满了红血丝。 两人又查了半个时辰,从伤口形状到衣物污渍,连鞋底沾的泥都用竹片刮下来细看。 “死者应该是窒息而亡。”最后林鸢直起身,指尖的血已干成暗红的痂,她搓了搓手上的血污,总结一了一下验尸的结果。 “窒息?”李达挠了挠头,不太相信,转头看着顾无欢,“好端端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怎么会突然窒息呢?” ------------ 第七章 香樟木珠 顾无欢点了点头,表示林鸢说得没有错。 “是血。”林鸢接着说道,“死者突然大量出血,血一下子堵住了气道,呼吸不了,便死了。” “啊?你可别唬我,这人怎么可能突然大量出血?是不是你刚刚偷偷用了内力,将他打得内出血的?”李达双手一背,连连摇头。 “咳!”郭以安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听她说。” 李达看了一眼郭以安,便噤了声。 “至于身体为什么会大量出血,应该是遭受了重击,或者撞击。”林鸢指着死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补充道,“他身上这些伤口可以作证。” “那为什么这伤口会有新有旧?总不能总是被撞吧?”李达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顾无欢修长的手指轻轻点过死者身上的伤痕,声音清冷:“就是反复被撞击或者重击。这道伤细长,边缘毛糙,是拖拽所致;颅骨后侧的凹陷则是硬物撞击。” 林鸢的指尖悬在死者苍白的鼻侧:“是的,真正致命的应该是脑袋受损了,所以才会流那么多的鼻血。撞击虽看似不重,所以当时死者还能走,能说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颅内脉络崩裂,血从鼻腔渗出,出血过多而亡。” 林鸢跟顾无欢并排蹲着,她盯着尸体,有些不解:“是什么撞击,还造成这种拖拽伤呢?” “不知道了,这是你的事。”顾无欢毫不留情道。 “应该是相同原因,不,或许该说相似的原因造成的。”顾无欢仔细地对比了死者身上几次的伤。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林鸢疑惑不解,她站起身来,神情有些严峻,开始来回踱步。 顾无欢将死者的衣物整理整齐,突然,“咚”的一声闷响,从死者怀里掉出来一颗木珠子。 林鸢捡起那颗珠子,红润光滑,沉甸甸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孔,看起来像是什么链子上掉下来的。林鸢将木珠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那若有似无的香味钻入她的鼻孔,她一下子愣住了,这香樟木珠跟她临死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林鸢只觉得通体冰凉,浑身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这香樟木珠的味道不仅仅是简单的木香,而是经过特殊处理,所以闻起来有点甜腻到到让人恶心。 或许,找到这颗珠子的主人,就能找到前世她被杀的真相。为什么郭以安要对自己痛下杀手?背后的指使者又是谁? 郭以安拿过木珠,端详起来:“上好的香樟木?刚刚看过死者的荷包,是有些碎银子,但是不多,还有从他的衣着可以看出来,死者并不富裕,为什么他会有这么贵重的珠子?这木珠子肯定不会是他自己的,从哪里来的?” 林鸢淡淡看了郭以安一眼,心中暗道:这案子她管定了! 顾无欢也直起了身子,用布擦净银针收回布包。店小二端着木盆进来,盆里放着粗布巾,旁边两个陶碗盛着皂角和生姜片,另一个小碟里倒了些醋。 “各位贵人,你们要的东西。”小二把木盆往桌边一放,怯生生瞟了眼尸体,赶紧低下头。 林鸢点头致谢,用皂角将手洗净,又用姜片祛味。 “去门口生堆火。”郭以安朝小二吩咐。不多时,门外传来火苗噼啪声,他拎起桌上那罐醋走出去,猛地往火堆里一泼,“滋啦”一声,带着酸气的白雾腾地升起,裹着烟火味漫开来。林鸢、郭以安、顾无欢纷纷从火边跨过,白雾掠过衣襟,以除去身上的臭味。 林鸢望向店小二:“小二哥,这死者是什么人?我记得他刚进店的时候,你跟他打过招呼,还闲聊了几句,看起来挺熟的,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来吧?” 店小二一愣,生怕引火上身,连忙摆手道:“我跟他不熟,这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大伙儿在背地里都喊他……喊他……赵泼皮,他不过是来这儿吃过几次酒,我也只是随口跟他搭个话,真的不关我事!这人是个游民,父母双亡,听说家里的妻女都被他卖进了窑子,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林鸢重复着小二的话,这人进店时跟店小二的对话在脑海里反复。 “您今日是发财了?” “哈哈哈,得你吉言,确是发了一笔小财!” 发财、总是被撞…… 细碎的线索在林鸢的脑海里汇总起来,还差一点点,还有一点点没有想通。 林鸢的眼睛扫过那中年男子刚刚吃剩的饭菜,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菜肴,旁边还有零星倒着三壶喝空了的酒壶。林鸢又蹲下身子查看,那男子的袖口都磨破了,显然过得很拮据。但是今日居然这般大手笔,他的钱是从哪来的? 今日果然发了一笔小财! 林鸢站起身,转头看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哥,此人平日以何为生?” 店小二一脸为难,不吭声。都说死者为大,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过于直白,既然这人的外号叫赵泼皮,很明显并没有什么体面的活计。 “你不说?该不会是凶手的同伙吧?”林鸢盯着小二吓唬道。 这店小二不过十六七岁,不经吓,见林鸢这样说,便把自己知道的跟倒豆似的全说了出来。 “这人平日里不干活,没钱了,偶尔打点零工,有时候还……还……”店小二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掌柜,想要求助。 掌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这人死在了店里,很多事情越掺和越乱,很显然,掌柜并不想管这档事。 林鸢看出了掌柜的担忧,用语言激道:“掌柜的,该不会是你们店里饭菜有毒,把人给毒死了吧?” 掌柜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可莫要胡说呀!我们店可是清清白白的!” “掌柜的明鉴,我要是能找出凶手,也能还你们店一个清白。你们不说,我等下去别的地方打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费些功夫罢了。到时候有什么不好的谣言传出来,我也没办法……”林鸢笑眯眯地说道。 掌柜面色一青,思来想去,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说,只得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他喜欢……捞偏门……” “捞偏门?” ------------ 第八章 前有狼,后有虎 “是,这赵泼皮捞偏门的法子很多,敲诈勒索,坑蒙拐骗,他还喜欢去赌,所以今日他怎么赚的这笔钱,我们还真不知道。”掌柜为店小二解了围,掌柜眼神坚定,想来是没有撒谎。 林鸢陷入了思索,此时门口有一辆马车驶过,林鸢脑中灵光一闪,生出一个想法,“他有没有过假装被马车撞,以此讹诈对方?” “你怎么知道?”店小二十分惊讶。 “果然如此!”林鸢点了点头,随即对李达道,“让各位宾客出来吧,我找到死者死亡原因了。” ----------------- 大厅里人头攒动,除了原先的食客,还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各位,死者名为赵泼皮,生活极为拮据。但是,你们看这桌上的饭菜……”林鸢指着赵泼皮那桌子上摆满的美食,“这些菜加上酒怎么也得要一两银子,这样一个生活拮据的人,他哪来的钱呢?我记得他刚进店时,小二哥问他‘您今日是发财了?’他当时回答的是‘得你吉言,确实发了一笔小财!’一个生活窘迫的人,如何能够突然发一笔小财呢?他能够把这笔钱财如此挥霍,说明确实发了点财,还是偏财。” 林鸢将死者的袖子、裤腿都掀起,露出身上各种伤疤,有新有旧,展示给众人看。 “诸位可以看一下他身上的伤,是明显的撞击以及拖拽的伤痕,大家可以看到大腿前侧有大面积的擦伤,什么事情会造成这样大面积的伤痕呢?只有一种可能……” “被马车撞击,然后拖拽形成的。”林鸢朗声道,“结合他的行事风格以及刚刚所说的话,他通过假装被马车撞,来捞点偏财,而且这事儿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点小二哥,应该很清楚,我说的对吗?” 店小二满脸震惊,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事情居然被这个公子猜的八九不离十。店小二点了点头道:“确实这赵泼……” 店小二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死者为大,于是又改了口:“这位姓赵的客人确实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我们店搓一顿,之前他喝醉酒跟人吹嘘,他故意找富家的马车,让马车撞到他。但是他能掌握角度,让伤看起来很重,实际上不过是一些擦伤罢了。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 “是是是,我可以作证!我那天也听到了!” “对对对!” 人群里,有人附和。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来此人铤而走险,这次是马失前蹄了。 “让一让,让一让!”五六名头戴藏蓝色头巾、腰悬令牌的公差涌入金桂坊。为首者身着青色公服,腰束革带,面容沉肃,正是本地州司理院的司理参军。 林鸢一见到此人,脑海里瞬间警铃大作,此人姓陆,名叫陆川,为人刚正肃穆。前世,林鸢被他盯上了,假死的事情差点败露,太难缠了。 不行,得离他远一点! 林鸢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陆参军走到近前,目光扫过现场,对郭以安等人行了礼,沉声道:“郭将军,众将军,某乃本州司理参军,听闻此处发生命案,特来查验。” 郭以安点了点头,示意王蕴之和顾无欢与之交接。自己则在人群中寻找林鸢的身影,郭以安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林鸢正不动声色地收拾物品,然后悄无声息地想要从大门侧边溜出去。 郭以安嘴角微扬,快步出了门,拦住林鸢的去路。 林鸢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林鸢尴尬地笑了笑,看着郭以安那双桃花眼,弯着腰想要从郭以安的身侧过去。 郭以安没有吭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自信。 林鸢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这七年长高了不少,现在自己又易了容,变换了声音,但里面的关键很容易想清楚。 恰巧,郭以安不笨。 郭以安面色一凛,突然出手,手指直取林鸢下颚。 他想摘掉林鸢的人皮面具! 林鸢早有防备,足尖一点,急速后退,身形如蝶,落地时顺势,单膝点地,手指轻扶地面,警惕地看着郭以安。 郭以安动作也不慢,林鸢停时,他也已经到了跟前。 躲不过去的,林鸢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林鸢眼珠一转,好像想到什么,动作慢了半拍。 郭以安的手指已然伸到了她的下巴处,手指一勾,没有预想中人皮面具被撕下的场景,反而摸到的却是光洁无暇的皮肤。 郭以安呆立在原地,满脸愕然,犹如电击,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不是易容? 突然,郭以安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唇,脸蹭得一下红透了。 林鸢心中了然,刚刚她是故意慢了半拍,就是给郭以安检查自己脸的机会。 这易容术是她经过改良的,连接处不在下巴,而在锁骨,再加上特制的胶,不懂易容术的人根本不能分辨,上手也不行。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林鸢胸口起伏,她已力竭,但此时,只能故作镇定。 郭以安看了看眼前这个少年,又看看自己的手,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这位小兄弟,打扰一下。”刚刚这一折腾,林鸢不但没从大厅出去,反而引起了大厅众人的注意。 林鸢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立,缓缓回头。 陆判官! “这位小兄弟,我见你眼熟,敢问,你是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陆川陆参军缓步前来,嘴角抽了两下,就算是笑了,他装作亲昵的样子,可眼中全是怀疑的神色,演技真差! 前有狼,后有虎,真是不妙。 林鸢一言不发立在当下,脑中急思。 “把我的卷轴拿来!”陆川伸出手,手心向上,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鸢,“就是前日送来的那张。” 属下很快将一卷卷轴递上,陆川接过打开的卷轴,眼神在卷轴和林鸢的脸上来回游走。 “林……鸢……” ------------ 第九章 和离书 陆参军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几人均震惊了。郭以安猛地抬头盯着林鸢,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林鸢瞬间屏住了呼吸,浑身肌肉紧绷,心中则暗自盘算着,自己此时逃跑的胜算。 林鸢记得,前世,她曾问过这陆判官,为何要盯着她不放。 答曰:直觉! 想来,应该是多年办案的直觉让陆川本能地觉得林鸢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上来,所以他才会选择拿出通缉犯的卷轴,与之比对。 “林鸢……是你什么人?”谁知陆参军却接了这么一句话。 林鸢暗自松了一口气,脑子飞速思索,该如何圆谎。 “是……我堂姐。”林鸢摸了摸怀里的物件,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轻松。 “堂姐?”陆参军和郭以安异口同声道。 郭以安一脸震惊地望着林鸢。 陆参军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背着手围着林鸢走了几步,然后停在林鸢身侧,仔细盯着林鸢的下颚处。 不妙!他也在怀疑,是不是易容了! 果不其然,陆参军伸出手指正要往林鸢脸颊摸去,却被人用手掌重重拍掉。 “陆大人,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并不是易容!”郭以安笃定道,还不放心,便又开口道,“难道,你不信我?” 刚刚,林鸢和郭以安在门口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很多人都看见了,郭以安这话不似作假。 陆参军听言,收回了手指,笑道:“自然不是,既然郭将军已经检查过了,下官自然是信的。”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是陆川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也是不太愿意因为怀疑而得罪一个比自己官阶高好几级的人。 “小兄弟,过所拿来,我看看。”陆川还是不死心。 过所,就是一种通行证,政府规定,走州过县都得使用,上书出行人的姓名、年龄、身份、籍贯、甚至随行人员等。 林鸢利索地将怀里的过所掏出递了过去。 “哦?你是京城人士?”陆川拿着过所,摩挲着。 “是,家住京城北郊。”林鸢低头恭敬应道。 “哦,听闻,北郊有一观音寺,求姻缘很灵。”陆川点了点头,笑着将过所合上。 林鸢仍是恭敬回道:“陆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观音寺,倒是有一座孝严寺。平日里,我们都去那求平安,没听说过求姻缘。” 林鸢额头渗出微汗,此人真是心思细腻,不好应付,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套,还好,自己真的在京城北郊生活过。 陆川这才将过所递过去:“林……文渊,对吧?你不远千里,来此,所谓何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谎言缠绕着真相才让人难以分辨。 事已至此,不如破釜沉舟,想到这,林鸢彻底冷静下来了。 “送信。”林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陆川。 “送信?”陆川狐疑地打量着林鸢。 “给郭以安郭将军送信。”林鸢道咬了咬牙,从怀里拿出那封郭以宁写的信,上面果然写着郭以安的名字。 “哦?”陆川摸了摸下巴,还在琢磨。 这些事都能自圆其说,环环相扣,可是,这人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一定会信。 陆川很是耐心,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耐心。 “哎呀,我说陆大人,这小子不过十七八,能犯什么大罪啊!前几年,怕不是还在吃奶呢!”李达从陆川身后快步上前,伸出他的大掌想要搂陆川的肩膀。 林鸢记得陆川最讨厌别人碰他,果不其然他一个侧身避开,李达一下子踉跄了两步,直直撞上了林鸢的肩膀。 “啪!”信掉在地上,林鸢一惊,想要去拿,却被郭以安先行一步捡了起来。 “还我!”林鸢有些急了,她还没看这信里有什么,万一里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不!”郭以安挑了挑眉,拒绝道。 “你无赖!”林鸢脸上有了怒意。 “对呀!”郭以安笑容灿烂。 “文渊小兄弟,你该还不知道吧,他就是郭以安郭将军!”李达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刚刚一听这小兄弟是林鸢的堂弟,那不就是自家将军的亲戚吗? 李达点破郭以安的身份,林鸢也不能再装不知道,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真的?”林鸢假装怀疑。 “千真万确。”李达扬了扬下巴,“陆大人就可以作证。” 事已至此,林鸢断没有将信拿回来的道理,但是绝对不能让郭以安当众看信,能拖一时是一时:“好,我信你,但这信你得回去再看。” 林鸢环视众人,意思再明白不过,人多眼杂。 郭以安点头,将信揣入怀中。 陆川仍不愿意放弃,往前走了几步:“林公子,还需跟我去司理院一趟,这死者的情况,需要做些记录。请吧……” 林鸢手指微动,正思索着该如何化解。 郭以安却一步跨过来,横在她和陆川中间:“陆大人,这就不必了吧?算起来,这林公子也算是我家兄弟,哪有这样的待客之礼。此事,我们都在场,若是你要传唤,我们几个同你一同回去复命。” “你!”陆川有些微怒,但是,确实是自己不占理,转念一想,便改了口风,“既然郭将军执意如此,下官也无可奈何,只是,郭将军莫要让歹人骗了。” 陆川咬了咬牙,怒视着他们,不等郭以安和林鸢说话,大手一挥,对属下道:“走!” “欸……”林鸢想叫住陆川,但是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由头,只得作罢。林鸢心中暗自叫苦,要知道,让郭以安把她带回去,共处一室,还不如跟陆川走了,要不,陆大人你回来,再考虑一下呢? “欸,你说你这个陆判官,怎么回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李达见陆川走远,手舞足蹈,在背后骂起来。 “林公子……”郭以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请吧。” 算了,那信还在郭以安手里,得想办法拿回来,林鸢无奈地长叹了一口,率先走出了金桂坊的大门。 王蕴之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心情很是不错,他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顾无欢一眼,摇了摇头笑着跟出去。 郭以安牵来一匹马,伸出手,想要扶林鸢上马。 林鸢心情复杂,没理会郭以安的殷勤,甩开他的手,翻身上马。 郭以安却不急着上马,而是拿出手里的那封信,拆开。他动作太快,林鸢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郭以安打开信封的瞬间,指尖骤然僵住,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他抽出里面的信封一看,眼神骤然一变,抬头盯着林鸢。 林鸢倒吸了一口凉气,探出身子去看那信封,自上而下正好看得清楚。 里面信的封面上面赫然写了三个字:和离书! ------------ 第十章 自费暗杀 和离书,那三个字写得也算清秀,但力道不足。 林鸢一眼便看出,是郭以宁的字! 难道,这是郭以宁写给自己的和离书?郭以宁让自己将这和离书给郭以安,是何意? 郭以安有些不解地看着林鸢。 林鸢一看郭以安的表情,便瞬间想通了关节,是了,郭以宁自中了毒箭之后,手上无力,字也不似从前。所以,字迹有所变化,加上郭以安七年从未与郭以宁通过信。 郭以安没认出这是郭以宁的字! 此时,林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郭以安打开这和离书!里面定然是写了自己的名字。到时候,又该如何解释。所以,不管是骗、是抢,一定要把和离书拿到手! 林鸢平复了一下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郭将军,这信,想来是送错了,请还给我!” “送没送错,我看了便知,既然这信到了我手里,断没有轻轻松松就这样要回去的道理。”郭以安瞥了林鸢一眼,将和离书从信封抽出。 “把信还我!”林鸢话音未落,利落地翻身下马,右手探出直取信笺,想要将那封信夺回,她指尖已触及信纸边缘。郭以安却后退半步,旋身避开,林鸢越是如此,他越是坚定,这信,他非看不可! 林鸢足尖点地凌空翻身,双手缠向他手腕。落地时峨眉刺已握在掌心,寒光直刺他面门,郭以安侧身卸力,顺势扣住她腕骨,将林鸢抵在一棵树干上,左手单手便钳制住她。 郭以安将脸凑近林鸢,盯着林鸢,眼神凌厉:“你……究竟是谁?” 林鸢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你还要杀我?”他声音沙哑,右手上的信笺被攥得发皱。 “还我!”林鸢倔强地扬起脑袋,看着郭以安的双眼,眼底翻涌起怒意。 林鸢如果知道信封里的是什么,绝不会把信给他,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郭将军,此事是我的过失,我道歉,麻烦把信还我。”林鸢耐着性子,想要以退为进。 郭以安戏谑地看着林鸢,突然觉得很有趣:“这和离书,你要拿回去?可以,只要你三天之内,杀了我,这和离书归你!” 这样离谱的要求,若是旁人提出,众人定会诧异,但,这话由郭以安说出来,众人皆习以为常。 毕竟,郭以安还有一个诨名。 郭疯子! 郭以安松开林鸢,笑着倒退,翻身上马,对李达等人说:“走,回营!” 看来,今日想要将东西拿回是无望了,她打不过,说也说不通。林鸢立在原地,看着郭以安,心中又急又怒。 前世临死前的一幕闪过,林鸢涌起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冲喊道:“郭以安,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好,我等你!”郭以安在马背上开怀大笑了,那神情,仿佛是跟心上人相约一起游玩。 “走吧!”郭以安目光如水,望着林鸢。 林鸢心中已有了决断,壮士断臂,管他什么和离书,先走为上!她转身往反方向跑,谁知,郭以安并不打算放过她,调转马头,往马身上抽了两下,追上林鸢,一把将她捞到马背上,策马往军营跑去。 林鸢被横挂在马背,颠得七荤八素,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当即宰了郭以安,奈何,实力不允许。 李达翻身上马,紧跟其后,一边骑马还不忘低声跟旁边的王蕴之抱怨:“咱们将军中邪了?人家可是说要杀他。又不是说喜欢他。” 郭以安耳聪目明,听力好得很,转头,对紧随其后的李达挑了挑眉,洋洋得意道:“她恨我!” “我明白了,咱们将军,脑子坏掉了,我看刚刚刺中的不是肩膀,是脑袋吧!”李达摸了摸后脑勺,很是嫌弃。 顾无欢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王蕴之倒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听他长篇大论。 “我明白了,因为恨他,至少说明没有忘记他。还是在意他的,无爱也无恨,才最可怕。”李达一拍脑袋,好似恍然大悟,随即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没想到啊,咱们将军居然喜欢美少年!” “啊?”郭以安猛得勒紧缰绳,回头瞪着李达,辩驳道,“谁喜欢美少年!” 李达似笑非笑,一副很懂的样子:“哎呀,将军呀,咱们谁跟谁呀,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这喜欢美少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郭以安猛得一拉缰绳,把马横在李达的马前,气急败坏道:“你明白什么呀!一天天别瞎明白,行吗?” “欸,将军,你的嘴唇怎么了?”李达突然注意到郭以安的嘴唇破了一小块。 郭以安有些心虚,摸了摸嘴唇那块破损处,没好气地回答道:“让小猫咬了!”随即,重重地哼了一声,调转马头,狠抽了几下马屁股,策马离开。 “欸……他怎么还急了?”李达一脸不解,看了看王蕴之,又看了看顾无欢。 王蕴之撇着嘴,笑眯眯地摇着羽扇,一拽缰绳,跟着走。顾无欢常年向下的嘴角似乎也弯了弯,他同情地看了李达一眼,抽了一下鞭子。 李达摸了摸后脑勺,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 “啊!” 半夜,城北军营里中军大帐旁边的一个偏帐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林鸢猛地一下在床塌上坐起来,狠狠地捶了两下被子,一想到今天郭以安的所作所为,加上被抢走了和离书,气得她睡不着觉。虽说重生一世,但是有些事情放不下还是放不下。 林鸢长舒一口气,用右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没事……没事……放松……放松……无妨无妨……东西会拿回来的。睡吧,明天再说。” 林鸢安慰完,哄着自己躺下,一躺下,白天的情景历历在目,“蹭”的一下她又坐了起来:“啊!” 真的是越想越气,两眼一闭,便全是郭以安那戏谑的表情。 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做点事,林鸢将自己的包裹打开,翻了个底朝天。 包裹里,除了几件衣裳、几块碎银子,还翻出了几瓶…… 毒药! ------------ 第十一章 死不了 林鸢回忆起,当时离开国公府的时候,那么多值钱的物件,她不屑一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她便不会动。如今,林鸢却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清高什么呀! 如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上一世是因为她送完信,便加入了秘阁,所以才没有这样拮据。 但是看如今这个情况,这一世,能不能赶上秘阁选拔都不一定。加入秘阁,也应该无望了。 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秘阁其实隶属于皇城司,是为皇上监察四方。前世,她为国做了那么多贡献,到头来却被污蔑成卖国贼。或许不加入秘阁,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虽然是差不多的境地,但是,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气。 林鸢轻叹了一口气,琢磨着,这几日想办法把和离书拿回来,回头再想办法赚点钱,离开瀛洲。林鸢万万没想到搞个暗杀还得自费,这个话本里写的根本都不一样,人家的杀手可都是很潇洒的。自己咋就这么落魄呢?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林鸢猛地一下坐起身来,翻身下床。 说干就干,今日份的暗杀这就来! ----------------- 夜已深,四处静谧,除了来回巡逻的将士,各个营帐几乎都一片黑漆漆。 军营里,可以隐秘的地方不多,林鸢刚出了偏帐,便看到不远处巡逻队举着火把往这边来,林鸢连忙俯下身子,将身形隐秘在黑暗之处。 片刻,确定听不见巡逻将士的声音时,林鸢这才利落爬起,足尖一点,贴着帐子,钻进了中军大帐之中。 大帐之中,一片漆黑,隔着门帘的缝隙照进来一丝月光,林鸢贴着边往床榻挪去,慢慢让自己适应这黑暗。 越往床榻走,就闻到越重的酒味,郭以安喝醉了? 林鸢心中一丝小雀跃,真是天助我也!要知道,郭以安以前可是沾酒就醉的! 林鸢因为这一走神,没注意,脚趾一下子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她龇牙咧嘴。便连忙用双手捂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一边还竖起耳朵听,一阵沉静的呼吸声传来,林鸢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塌边,只见郭以安平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呼吸平稳,想来是已经沉睡。 林鸢蹑手蹑脚,将手探入郭以安枕头下面,空空如也。床头的柜子,空空如也。 检查了各处,皆空空如也。 林鸢不免有些心焦,她的目光落在郭以安的衣襟处,白日里见他将和离书收入怀中,难道…… 纤细的手指顺着衣领滑入,在郭以安的怀里来回摸索,林鸢整个人弯着腰,几乎伏身在郭以安身上,她连呼吸都放缓了。 突然,郭以安睫毛微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安静如水,四目相对,林鸢一下子僵住了。 郭以安嘴角微扬,反手一把拽住林鸢那只探入怀里的手。 谁知,林鸢反应也不慢,手甚是滑腻,手骨一缩,从郭以安手中逃脱了,袖子里的峨眉刺滑落,朝郭以安的面上刺来,带起的劲风都扬起了他发丝。 不知,是不是郭以安喝了酒的缘故,反应慢了半拍,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躺着,看着她! 郭以安只偏了偏脑袋,峨眉刺贴着郭以安的脸颊,划过,狠狠地钉到了床板上,发出闷声。 没中! 一击不中,失了准头,再击,便没了机会。 郭以安单手撑坐起,右手环住她的腰,狠狠往怀里一带。 林鸢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撞进他的怀中。 林鸢趴在郭以安身上,紧贴着他的胸膛,又羞又急,拄着手想要起来,却被郭以安紧紧箍住。 月光如水,郭以安平静地望着林鸢问道:“为什么?” 郭以安问得没头没脑,究竟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杀他? 为什么取走和离书? 不可说,不能说。 “放开我!”鸢儿趴在郭以安身上,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微微的热意。 “你不说,我便不放!”郭以安挑了挑眉,嘴角微扬。 鸢儿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保证不跑……” 郭以安油盐不进:“我不信!” 鸢儿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郭以安!” 郭以安笑吟吟:“我在呀!” 鸢儿一边挣扎着一边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放开我!” 郭以安只是微笑,却还是紧抱不放:“放心,那信我没看,要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信还你;要么,你杀了我,信拿走。别忘了,你只有三天时间。” “叮”的一声,林鸢一把推开郭以安,将床榻上的峨眉刺拔出,满脸怒意,转身,猛地一掀帘子,出去了。 恰好,巡逻的队伍路过,纷纷低头快步通过,连步伐都乱了,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皆噤了声,对林鸢视而不见。 林鸢低头在水潭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发髻微散,衣衫不整,再加上,从将军的中军大帐中出来……林鸢只觉得面上一热,气血上涌,他们该不会以为…… 可是,他们不问,自己也无法开口解释。 真是恼人! 要抓紧杀了郭以安! ----------------- 腊月十六,午时,郭以安食后腹痛不止,顾无欢解之,无碍。 腊月十六,未时,乱箭射之,李达阻之,无碍。 腊月十六,申时……无碍。 腊月十六,酉时……无碍。 西落西山,练完兵后,李达牵着马,走在郭以安身后不远处。他故意慢下了脚步,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压低了声音在王蕴之耳边道:“你说,咱们将军抽得什么疯?” 王蕴之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乐在其中。好久没看到他这么开心了。” 李达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摇了摇头:“何止他,我看无欢解毒解得也很开心。这么多种毒药,五花八门,我也是第一次见。” 王蕴之点头同意:“这林公子也是有趣。” “还有趣?我看将军迟早栽在他手里!”李达不自觉得提高了音量。 王蕴之望着郭以安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他们没注意的是,一处帐篷后,那个端药的身影。 众人进入中军大帐,林鸢便端着药进来了。 见郭以安进来了,林鸢站起身,将一个大木碗“啪”一声,放在案上:“喝了。” 郭以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案上漆黑的……汤? “这汤该不会有毒吧?”郭以安盯着这汤,有些难以下口。 “有,所以,你喝吗?”林鸢面不改色,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李达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毕竟,这下毒下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是第一次见。 郭以安转头看向正在捣药材的顾无欢,顾无欢头都没抬,答道:“乌头而已,死不了。” 郭以安端起木碗,一饮而尽。 ------------ 第十二章 逃出军营 李达愕然,想要上前阻拦,却已然来不及:“欸,不是,这……这……你们,这些疯子!” 顾无欢目露喜色,站起身,抓起郭以安的胳膊就开始把脉。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郭以安抬手按向胸口,指节泛白:“无欢,我……”话未说完,喉头一阵翻涌,猛地俯身干呕,额角已沁出冷汗。 顾无欢见状,忙取来纸笔,一边扶着郭以安坐下,一边疾书:“戌时三刻,饮汤后一刻钟,舌尖发麻,蔓延至四肢,伴恶心呕吐。”他指尖搭在郭以安腕上,又补写道:“脉促,胸闷。” 不等写完,郭以安忽然攥住他的衣袖,眼神发直,压低了声音:“我看不清了……她走了?” 顾无欢瞥了一眼,正猫着腰掀开门帘出去的林鸢:“嗯。” 郭以安心下一松,身子便晃了晃,倒下了。 顾无欢当即放下纸笔,取来备好的绿豆甘草汤,撬开他牙关灌下,又用银针刺入人中、内关二穴,轻声安抚:“麻意退了就好。” 针刺片刻,郭以安不再干呕,只是仍蜷着身子,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顾无欢俯身拭去他额上冷汗,在纸上续道:“予绿豆甘草汤灌服,针刺后呕吐止,视物模糊稍减,仍有肢麻。” 直至天色漆黑,顾无欢仍守在郭以安身侧,每隔片刻便诊一次脉,笔尖在纸上不停:“亥时五刻,脉渐稳,肢麻范围缩至腕肘间;子时初,口唇麻意消,可轻声言语……” 直至第二日,郭以安才能自行坐起,顾无欢将记录纸叠好,又端来温水:“今日需禁食辛辣,明日再服一剂调理汤药便无碍了。” 郭以安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一扫之前的玩世不恭,望着眼前被风吹动的门帘。 顾无欢有些不解:“何至于此?” 郭以安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若不如此,如何能信。” 郭以安斜靠在床榻上,笑了笑,从怀里取出那封和离信。顾无欢斜眼一瞧,那信的封口早就被打开了,原来,郭以安早已经看过那封信!看来是这信的内容改变了他的想法。前日还死乞白赖抓人家回来,现在却故意放水,让人逃跑,还生怕演戏演得不真,生生喝了一碗毒药,真是不能理解。 郭以安将里面的信纸取出,轻轻打开,展给顾无欢看。 “和离书上字迹虽显无力,但,这是兄长的字迹,我又怎么会不认识呢?”郭以安冷冷一笑。 顾无欢缓缓扫过那封信: 盖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义厚重。 论共枕之因,曾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妇,皆系前世三生结缘,方配今生。 夫妻相对,如鸳鸯双飞,并膝花颜,两德相谐,恩爱同心。 若七载相和,则情谊绵长;若七载生怨,则渐生仇隙。 结缘不合,恐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至如此。 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宜会诸亲,以求一别,书此为证,各归本道。 愿娘子离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展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庭前弄影,再觅琴瑟合韵之欢。 解怨释结,莫再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今献七年衣粮,以表柔仪。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落款时间是乾德五年,腊月初一。这是郭以宁死前十五天所写? 但是很明显,和离书的内容,字迹有些褪色,而时间落款却很新,应该是郭以宁在很早以前就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提前写好了和离书,直至弥留之际,这才填上了日期。 郭以安心中悲戚,将信纸拥在胸口,喃喃道:“无欢,你说我兄长……究竟是何意?” 顾无欢摇了摇头,他素来不理解人与人之间这些复杂的情感,他更理解死人。 顾无欢面露疑惑:“为何放她走?” 郭以安解释道:“若他不是鸢儿,留他无用;若她是鸢儿,这条路应该让她自己选。” 紧接着郭以安像自言自语似地念叨了两句:“鸢儿,我给过你机会。若是,你再回来,就别怪我不放手了。” 顾无欢撇撇嘴,心中暗道,这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起来是什么意思,他不懂。算了,这些事情,他不关心,现在他更关心,这乌头中毒之后,怎么样才能最快解毒。如果,这人真回来了,也好,刚好问问,下毒的量。 顾无欢有些发愁,这,万一不回来,该怎么办?他一边想,一边端起空药碗出去了。 ----------------- 一天了,一天!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动静,郭以安的脸色一会比一会阴沉。 “三日之期马上就过了,她真的不急?”郭以安背着手在帐子里来回踱步,“无欢,你说,她会不会直接跑了?” “有可能。”顾欢正在捣药,手上动作没有停,头都没有抬。 “啧,怎么可能!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要来取回这和离书的!”郭以安停下脚步,反驳道。 “哦,那就不会跑。”顾无欢答道。 郭以安心中这才妥帖些,坐下来喝了杯茶,不过一刻钟,他又站起身,开始踱步:“万一真跑了呢?” “那就跑了……”顾无欢又往药臼里加了一味药,“当当当”捣起来,完全没在意郭以安刚刚说什么。 “哎呀,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郭以安停下脚步,对于顾无欢这样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 “……”顾无欢停下手里的动作,无辜地看着郭以安,“所以,我该回答跑了还是没跑?”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郭以安心情焦灼,转身掀帘出去了。 ----------------- 郭以安从营帐里出来,只见好几个将士在大树下石桌边,或站或坐,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很是专注,连郭以安走近都没发现。 “李将军,要不咱这赌局还是别开了吧。” “是啊,我看今日大将军的脸色很是难看,万一被他发现了,咱们可就惨了。” “哎,不会不会!这赌局我还非开不可,一赔三,我赌那林公子不会回来!”李达将怀里的一个银锭子掏出来,压在石桌上。 “蕴之,你赌哪边赢?”李达头都没抬,问道。 “我赌……你会被罚!”一个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 李达惊得一个激灵,缓缓回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双眸。 “将……将军!” ------------ 第十三章 囚笼 “将……将军……”李达脸色刷白。 参与了赌局的将士也都差不多,连忙站起身,将自己的银子收了回去。 王蕴之则摇着羽扇,笑得和蔼可亲。 郭以安本就心中不快,刚刚李达那些混账话,他更是听了个全。 郭以安一字一句交代王蕴之:“蕴之,将赌资全没收充公。参与赌局的,主犯打三十军棍,从犯打十军棍。” 李达瞬间就怂了,手都有些抖了,他知道将军素来说一不二:“将军,我错了……你就放过我这次吧!我赌运特差,我赌林公子不来,那就指定来!” “哦?那好,蕴之,帮我压一百两,赌她会来!”郭以安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我倒要看看你的赌运是不是真的差,如果我赢了,就免了你那三十军棍。” 赢了,就能赚一百两,可是要挨三十军棍;输了,不用挨军棍,但一赔三,就是三百两! 李达捧着自己怀里的银锭子,痛心疾首。 郭以安话音未落,大营外站岗的士兵就面带喜色地跑来通报:“李将军,咱将军苦等那个心上人来了,就是那个美少年!” 众人皆忍着笑,面上做鹌鹑状,不敢吭声。 那愣头愣脑的小士兵跑近,突然一愣,结结巴巴起来:“将……将军,您怎么在这……” 李达冲小士兵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再多说。 谁知,这小士兵是个愣头青,高声道:“将军!营外那美少年来找您!就是李将军所说的,你的心上人来了!” 那小士兵说完还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一副求表扬的机会。 周围有几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郭以安面上一红,拿手赶苍蝇似得,挥了挥:“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说完,就往大营门口快步走去。 郭以安快步朝大营门口走去,愁云烟消云散,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倒着走,笑道:“李达,我赢了。别忘了那三百两!” “完了,完了……”李达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将军,你要不就打我三十军棍吧,那三百两,我可真拿不出来啊!” 郭以安挥了挥手,笑吟吟道:“蕴之,满足他,给他加三十军棍!” “啊?加?”李达捶足顿胸,“不是,将军,这三百两不但没少,还得加三十军棍,这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全都赔进去了!早知道,不那么嘴欠了!” 李达气急,抽了自己两巴掌,一阵疼痛袭来,就赶紧揉了揉:“嘶,好疼!” 郭以安笑着转身快步离开,甚至因为太急,被石头绊了个踉跄。 只听见,身后,王蕴之在训诸位将士:“你们都稳妥些,像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是说给士兵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 郭以安跑得太快,以至于没看到李达和王蕴之在他身后编排他。 李达一边揉着脸,一边走到王蕴之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欲擒故纵,这林公子好手段哪!咱家将军悬咯……要沉沦了!对了,你刚刚看到将军笑的那个样子了吗?他多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看到了,很不值钱的样子。”王蕴之回答道,不由好笑,却又蹙起眉头,担忧地望着郭以安远去的背影。 是啊,悬了…… ----------------- 林鸢倚在枯树干上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今日特地选了一件窄袖紫衫,乌黑的长发则用一根素银簪子束在脑后,绾成发髻,今日,她还是林文渊。 她牵着一匹瘦骨嶙嶙峋,丑得无与伦比的老马。这匹老马是林鸢花了五贯钱,买回来的,普通的马至少要十贯,像这种又老又丑这么便宜的,着实不好找。这老马毛色杂乱不堪,眼睛甚至都瞎了一只,不过好在还能骑。谁让林鸢囊中羞涩呢? 林鸢拢了拢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默默等着。 身后军营方向传来脚步声,“嘶!”旁边的老马匹察觉到来人,便嘶鸣一声,打断了林鸢的思绪。林鸢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有惊涛骇浪。林鸢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这才转过身去。 林鸢弯起嘴角,将手中的两个酒坛举高,声音里笑意,开口问道:“突然想喝酒了,一个人喝没意思,陪我喝吗?金桂坊上好的桂花酒。” 郭以安低头笑了一下,声音却带着沙哑:“好,舍命陪君子。” 听到郭以安的回答,林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可心中却是一酸,连忙抬头朝天看,努力控制自己,防止溢出的泪水落下。 同样的回答,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遇。 林鸢背过身去,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 许久,林鸢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去哪喝?” “走,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郭以安望着林鸢笑道。 ----------------- 两人在一处山丘上坐下,下面就是一弯清泉,放眼望去整个沙漠只有这里是一片小绿洲,太阳已经偏西,余晖将天边染得通红,美不胜收。林鸢是第一次见这景象,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她被深深震撼到了。 “自由真好。”林鸢仰头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广阔的天空,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困住她七年的四方天空。 “这座山当地人把它叫卧牛山,那弯清泉名叫牛尾泉,因为在远处看,这泉水就像是这卧牛的尾巴……”郭以安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就这样安静地听着,两人都没有提起过往,好像溃烂的伤口只要不被揭开,就不会疼痛一样。 “不过,我把它叫重生泉……”郭以安自嘲道,“每当心情不好,我就在泉水里泡一泡,仿佛烦恼就消散了一些。” 晚霞如火,充满希望。林鸢由衷感叹:“真好,能每日看到这样的美景。” “那你留下来,我每天可以陪你看落日,看明月,看星光……鸢儿……”郭以安看着林鸢的双眸,有些动情地说道。 郭以安说完平静的看着林鸢,似乎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鸢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演,便也没再否认。他们对彼此都这般熟悉,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易容,而认不出对方呢? 林鸢只是低头苦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 林鸢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头片,打了个水漂:“成亲之后,卫国公后院便是我所有的天地。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那小小的一个院落,四四方方的天空,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那是一个以爱之名制作的囚笼。” ------------ 第十四章 蒙汗药下少了 “一开始的三年,我恨所有人,恨国公爷,恨他,恨你,但最恨的还是自己,恨自己软弱、恨自己弱小,恨自己不敢反抗……可是,有什么用呢?后来的四年,人都麻木了,就这样过吧……恨又能怎么样呢?恨也好累呀……”林鸢的手臂徒然垂下,眼眶干涩,她已经哭够了,不想再哭了。林鸢转过来,看着郭以安,目光平静如水。 郭以安脸上满是心疼之色,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林鸢低头浅笑:“你知道吗?如果七年前你跟我说这句话,我必定义无反顾地答应。可如今,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郭以安往嘴里灌了好几口酒,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并排的坐下,默默的喝着酒。郭以安不知道喝了多少,身体开始有些摇晃,后来干脆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倒,他闭着眼睛,轻声哼着歌,那是他们共同熟悉的旋律。 他似乎醉了,鸢儿也将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跟着和。 突然,郭以安猛得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鸢儿,桃花眼眼眉弯弯,柔声道:“下次下药,记得多下一点,这点蒙汗药对我无用。这几年我成宿睡不着觉,那安神丸一把一把地吃,现在,这些蒙汗药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了。” 林鸢面色一红,知道这些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只不过,她确实是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在军营之中,她绝无可能得手,只有将郭以安引出军营,才有一线可能。 林鸢早就知道,郭以安定然已经看透了她的伪装,就算将和离书拿回来也没有意义。可是,一想到和离书在他的手中,她便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对了。”郭以安指了指林鸢的马,忍不住笑出声,“刚刚就想问了,你那丑马哪儿弄的?回头我给你挑一匹好看……” 郭以安还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侧脸的轮廓被篝火印得很清晰,他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看起来好像很软,他的呼吸匀称,很沉,睡得很香。林鸢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转过头,不敢看他。 “喂,你真睡着了?刚刚不是还说……”林鸢的双手有些发颤,就是现在,把和离书拿回来,这些东西肯定在他身上! 林鸢一想到等一下要做什么,还未做,心跳便突然加速了,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手也微微发抖。林鸢捏了捏自己的双手,稳了稳心神,自己给自己打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解个扣子吗?又不是没见过。” 话虽这么说,但林鸢的脸,还是烧得有些烫。 林鸢双膝跪地,轻手轻脚,爬过去,她跪坐在郭以安跟前,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他交叠于腹前的手,和离书该是藏在怀里的,只要将郭以安的手拿开,从怀里将和离书拿出来就可以了,很简单! 林鸢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伸手去解最上面那颗盘扣,指尖刚要碰到他衣襟,他忽然动了动,像是要翻身,吓得她猛地缩回手,身体往后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等了片刻,见郭以安只是哼了哼,又沉沉睡去,林鸢才敢再次尝试。 她的手再次滑入他的怀中。 这一次,指尖擦过他温热的衣襟,布料下是他平稳的心跳,“咚、咚”,隔着层衣料传到她手心里,竟比自己的心跳还要清晰。谁知越是急,这颗盘扣,越是解不开,费了好大的劲,这颗盘扣终于开了,林鸢长舒一口气。 林鸢的指尖往里探时,不小心触到他温热的胸膛,那温度烫得她像被火燎了似的,惹得她一激灵,脸颊“腾”地烧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她太专注于怀中的那封信,却没有注意到郭以安手指微微颤了颤,耳朵已然通红,以及嘴角那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眨了眨眼,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定下心,再次伸手进去,指尖在他怀里摸索着,触到硬硬的纸张时,心中一喜,有了! 就在她捏住信封往外抽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力道不重,却让她浑身一僵。她猛地抬头,撞进郭以安清亮的眼眸里。他哪有半分醉态? 他骗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鸢只觉血脉喷张,心咚咚直跳。 郭以安忽然用力一拽,她重心不稳,直直跌进他怀里,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不等她反应,他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沙地的粗糙隔着衣料硌着后背,却远不及心头的慌乱来得真切。 “你骗我。”林鸢又羞又恼,他又捉弄她! 郭以安低笑一声,将脑袋凑过来,嘴巴靠近她的耳边,气息拂过她的耳朵,他的头发落下来,挠得她好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些药对我没有用。下次不要在我的酒里下药了。小心……我会酒……后……乱……性。” 郭以安靠的那样近,林鸢都能闻到他衣服上皂角的味道,很清新,可是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有些人已经让她方寸大乱。 郭以安缓缓低下头,鼻尖先是轻触她碎发,然后扫过额头,接着顺着她的鼻梁往下轻轻刮过。 林鸢吓得呼吸都乱了,睫毛乱颤,下意识缩紧了身子,闭紧了眼睛,他……他想干嘛? 郭以安看着被他逗得脸色通红的林鸢,停了下来,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笑意从眼底漫出来,连眉头的那颗痣都看起来特别温柔。 林鸢只觉,郭以安的鼻尖扫过她的鼻尖,轻轻蹭了几下,像羽毛扫过,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好痒啊! 等了好久,预想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林鸢微微睁开眼瞧,就听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然后,“咚”的一声,郭以安一头栽在她颈窝处,带着笑沉沉睡了过去。 林鸢只觉身上一沉,呼吸都被压得滞了半拍。 林鸢长舒了一口气。 药起效了! ------------ 第十五章 药起效了 林鸢僵着身子,感受着他压在身上的重量,心里又气又窘:“喂,别睡,你下去,好重!” 两人侧脸相贴,郭以安在林鸢耳边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 “……鸢儿……”郭以安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开始说起胡话,林鸢听不清,只听清了,他一遍一遍念着自己的名字。 林鸢不想去理会这些声音,双手试着推了推郭以安,触到他结实的胸膛,竟是纹丝不动,沉得像块石头。 难怪人家说死沉死沉,这人无意识之后,真的就是如此。 林鸢咬着唇,憋足了劲又推一把,郭以安不过是侧了侧头,呼吸依旧匀长,反倒有几缕发丝落了下来,扫过她的鼻尖,好痒。林鸢又气又急,脸涨得发烫,她努力挪了挪身子,双手抵在郭以安胸前,猛地发力,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劲,郭以安终于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翻了个身,滚了半寸,然后,“咚”一声砸在沙地上,发出闷响。 郭以安哼了一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继续睡,呼吸深沉,这次是真没了动静,连胡话也不说了。 林鸢瘫在原地,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只觉得手发麻发酸,额头都渗出了微汗。 好一会,林鸢喘匀了气,并排躺在郭以安身边,侧过脸,盯着郭以安沉睡的脸,她伸出手指,开始描绘,他的侧颜。手指从光洁的额头扫过,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薄薄的唇,最后停在了他喉结之上。 林鸢就这样盯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猛地将手收了回来,翻身坐起来。 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因为心虚,林鸢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这次,林鸢也顾不上会不会惊醒郭以安,双手扯开他的衣襟,整只手直接伸进他半敞的衣襟里,凭着方才的记忆摸到那信封,干脆利落地抽了出来。这封信封面写着“和离书”三个字,是这封信,没错了! 但,拿到信的瞬间,林鸢便觉不妙,信的封口被打开过,郭以安看过,他居然又骗她!原来在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她拿到信! 不管如何,林鸢还是飞快地拆开封口,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打开信纸,一看,林鸢的心猛得一沉,愣住了,错愕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将信纸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还打开信封又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林鸢一股怒火猛地冲上头顶,原来那信纸上居然画着一只王八! 林鸢攥着空信封,连同那信纸揉成团,狠狠地扔在地上,俯身对着郭以安的胸膛就“邦邦”捶了两下:“郭以安!你快起来!我的信呢?还给我!” 郭以安却仍旧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笑。 林鸢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猛地抓了一把温热的黄沙,扬手就往郭以安身上丢去:“早知道,下什么蒙汗药,我就应该直接下毒药毒死你!” 林鸢正攥着空信封生气,耳边的风声却突然变了调,风变急了。她猛地站起身,往远处望去,西北方天际黄沙漫天,林鸢心脏骤然缩紧,不好,风暴要来了! 昏黄的浊浪翻滚着,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风带着沙砾的粗糙颗粒,刮得人脸发疼。天马上就要黑了,黑夜里的沙漠可是很危险的! 林鸢眼神一凛,看着熟睡的郭以安,胸口中箭的位置猛得一抽,疼得林鸢龇牙咧嘴,现在,就是现在,杀了他的最好时机。林鸢心一横,下定了决心,转身牵起马匹便走,只要不管他就好! 还没走出去多远,林鸢便又停住了脚步,眉头紧蹙,双手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回头望的念头。“哎呀!”她放不下,她的心已经告诉她答案,林鸢气得猛一跺脚,还是转过身来。 一阵风卷起沙,一下子将郭以安的脸掩了半边,再这样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估计就会被活埋了。 林鸢快步跑上前,一下子扑到郭以安身边,用手将郭以安脸上的砂砾清理干净。 紧接着,林鸢用力拍打郭以安的肩膀:“郭以安!醒醒!快起来!风暴要来了!” 郭以安眉头紧锁,呼吸却依旧沉得像块石头,任凭她怎么推搡,只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闷哼,身子纹丝不动。林鸢急得都快哭了,风已经开始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空气里弥漫着黄沙,已经看不清了几丈外的景物了。 林鸢咬着牙,从身后把双臂从郭以安的腋下穿过,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马背上拽。他的身子重得离谱,死沉死沉。黄沙已经漫过林鸢的脚踝。 “醒醒啊……”林鸢有些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当林鸢第三次将郭以安拽上马,又从马背上掉下时,林鸢气得狠狠踢了一脚沙子,扬起的黄沙反倒被风刮了回来,打在林鸢身上。 “啊!”林鸢气急败坏,将郭以安往沙地上一丢,拉起马缰绳,转头就走:“你死在这算了!” 没走出去多远,林鸢却又停下,转念一想,这蒙汗药是自己下的,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有不忍,便又折返回来。林鸢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郭以安,用袖子蹭掉他脸上的沙子,一咬牙,接着拽:“不行,一定要在天黑前,走出沙漠!你还不能死,我的和离书你还没还给!” 郭以安那匹油光水滑的马正站在一旁,膘肥体壮,看起来好不威风。可偏在这时,一阵猛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一粒石子打在马脸上,那马的缰绳刚好没系牢,一下子惊了,猛地打了个响鼻,前蹄腾空一蹶,竟不等林鸢把人完全扶上去,便发疯似的扭头冲了出去,眨眼消失在黄沙之中。 恰好,林鸢刚拽着郭以安往马背上送了半截,冷不丁被这变故带得踉跄了一下,跌下马来,两截手臂狠狠得蹭在沙子上,一下子鲜血淋淋。林鸢呲牙咧嘴,眼睁睁看着那匹好马跑远,一时之间,根本顾不上伤口疼痛。 林鸢心中就一个念头: 完了! 彻底完蛋了! ------------ 第十六章 迷路 林鸢看了看身边那匹老马,叹了口气。那老马毛色驳杂,瘦得能数清肋骨,正耷拉着脑袋,一下一下地甩着尾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挺冷静。 风越刮越厉害。林鸢望着茫茫大漠,眉头紧皱,算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这老马便是眼下唯一的指望了。 林鸢连拖带滚地把郭以安弄到马背上,他整个人软塌塌地挂在马背上。林鸢两只手臂的伤痛,加上几乎脱力,差点连马都上不去。 好不容易上了马,林鸢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了一般。林鸢死死攥着缰绳,指尖勒得发白,连踢带喝地逼着马往回走,要么赶紧回去,再不济,找个背风处躲躲也好。 四周全是旋转的黄沙,天与地混在一处,根本辨不清方向。 林鸢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风沙越来越小了,但他们彻底迷路了。 ----------------- 风势渐渐收了力道,漫天黄沙落下,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嘶,啊,好疼……”趴在马背上的郭以安发扭动了几下,出几声轻微的声响,他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们在哪里?”郭以安扶着马匹,想让自己坐起来,但药效还在,手脚还发软。郭以安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明,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终于能勉强撑起上半身。林鸢腾出一只手扶住他,让他坐直,但郭以安却一下子靠在了林鸢的怀里。 林鸢抗拒地想将他推开,郭以安却粘得更紧了,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故作虚弱道:“鸢儿,不好意思,我手脚……没力……你多担待……谁让你下药,我也没办法呀……” 林鸢自食其果,有苦说不出,只好压着心中的怒火,坐直了身子,让他靠着自己,心中暗骂:无赖! 怀里的郭以安却完全没有觉悟,头还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林鸢肩头。林鸢怒火更盛了,手把缰绳捏得死死的,手都被勒得出了红印子。 “你看,那是什么?”郭以安伸出手指指着远处的黑点,月光之下看不太清。 “好像是一个人!”林鸢惊道。 林鸢往马屁股上抽了几下鞭子,让这老马走得快一些,但是似乎也无用,老马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林鸢怕再抽两下,这老马也得倒下,即使心中有些着急,却只能由着它慢慢走。 两人走近一看,那个小黑点居然真的是一个人,正躺在地上呻吟,见到来人,便想要喊救命,但是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是一处戈壁滩,一块大岩石下一个年轻公子趴在地上,气息奄奄。他脸色惨白,嘴唇有些干裂,一只手还捂住自己的一只脚。这人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秀,文质彬彬穿着却颇为古怪,最外面套了一件粗麻褂子,看样子应该是家中有丧事,但是按照规矩他应该里外都穿粗麻衣服,可他里衣的料子却是上好的杭绸,露出来的半截衣领,都绣着精美的暗纹,腰间那根腰带,竟然还镶嵌着玉石。 林鸢不由得真心感叹道:有钱,真有钱! 林鸢翻身下马,俯身查看了那公子的状态,面色凝重:“公子可还好?” “腿……我的腿……”那公子不住的呻吟,看到有人来了,可能是一放松,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哎,坚持住,你别晕呀!”林鸢正要去看他的伤口,郭以安却利落下马,一把将林鸢挤到了一旁,打着哈哈:“我来,我来,你别脏了你的手。” 郭以安将那公子的裤腿挽起来,查看伤口,只见脚踝处红肿:“这是扭到了?” 郭以安一转头却发现林鸢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的药效过了?刚刚不是还手软,脚软吗?” “呃……”郭以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抿了抿嘴,有些尴尬打着哈哈。林鸢白了他一眼,心中明了,肯定是一时情急忘记了,本来应该“柔弱不能自理”才是。下马下得也太利落了。白让他倚靠了一路! “这人真有意思,家有丧事居然还穿得这样招摇。既想装样子应付场面,又不肯真受丧礼拘束。真是个伪君子。”郭以安赶紧转移话题,将那人搀扶到大石头边上,让他靠着石头坐起来。 林鸢也懒得跟他计较,解下马匹身上挂着的水壶,蹲下去要给那人喂水,郭以安伸手想接过水壶,被林鸢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抿了抿嘴,讪讪地收回了手。 几口水下肚,那年轻公子悠悠的醒了,他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流转。 “我们路过此地看你躺在地上,救了你。”林鸢解释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年轻公子正要起身致谢,却被林鸢一把按住了:“无妨,不必讲这些虚礼,你腿上不是还有伤吗?” “两位兄台,我是瀛洲庄家长子,名叫庄景行,前几日父亲病逝,去得突然,很多事都得要张罗,我外出采买,不料在巷子里遇袭,被人打晕,等我醒过来,就在这了。我腿脚动不了,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若不是你们救了我,我怕是要暴尸荒野了。两位恩人,等回庄府我必定厚谢。”那公子缓过劲儿来,这才靠着岩石坐起身来,喝了好多水,这才缓过来。 庄景行定是将林鸢当成了男子,所以一开口,便是以兄台相称。 这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啊,就一个扭伤,搞得要重伤垂死一样。 郭以安站起身,在周围转了转,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冲林鸢喊道:“鸢儿,你快过来看,这里有辆马车!” 林鸢连忙起身,前去查看。 连庄景行都咬牙爬起来,瘸着脚过去。果然,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一个白灯笼,上面写了一个“庄”字,马车侧翻,半个车子几乎都淹没在沙中。 “这是我的马车,怎么会变成这样?”庄景行很是痛心的样子,“这可怎么是好,马都跑了,要怎么回去?” 郭以安与林鸢上前推了推,马车却纹丝不动。 “看来得等明日。我的力气恢复些,再做打算了。有些人下药,下得太猛!”郭以安摇了摇头,故意慢悠悠的看了林鸢一眼。 林鸢白了他一眼,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可用的。”庄景行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艰难地爬进去,清点了物件,里面还有不少的食物、用品和水,“好奇怪呀,所有东西都在没有丢,连值钱的东西也在。” ------------ 第十七章 亲密接触 林鸢与郭以安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有了猜测:“财物都在,说明这些人不是谋财,那就是害命。他故意把马车留下,恐怕就是要伪造一个你在沙漠迷路,然后死亡的假象。你家可有什么死对头。或者说谁最想你死。” 庄景行茫然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家历代经商,虽说在商场上有些对头,但不至于下死手……若是说想我死,外人没有,想我死的家人倒是有一堆。” 林鸢自然是知道大户人家那些勾心斗角,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戳人痛处。大户人家,人员复杂,要想置一个长子于死地,无非是争家产,很多事情她也不便多问,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这样想着,林鸢便道:“我们想办法先回城再说。” “林兄,走夜路不安全,不如等明早再走吧,今夜就在刚刚那块大岩石下对付一晚,那里还算避风。林兄意下如何?”庄景行说话文质彬彬,不像商户之子,反倒像个读书人。 林鸢知道,郭以安最是看不惯这种酸臭的伪君子,所以他干脆没有搭理庄景行。但是庄景行确实说得没错。 郭以安抬头看了看天色,看都没看庄景行一眼,只对林鸢道:“鸢儿,瀛洲在这片沙漠的南方,我们往南走应该能走出这片沙漠。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黑夜在沙漠当中行走,实在太危险,很容易不辨方向而迷路。若是遇上狼群或流沙,那便不妙了。不如,我们先在这儿先对付一夜,等明天一早再走。好在这里有几块巨石,能遮挡风沙。” 林鸢意味深长地看了郭以安一眼,有些无语,心中暗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就是把庄景行所说的再说了一遍?算了,不跟你计较。 林鸢看了看那匹精疲力尽的老马,又看看受了伤的庄景行,眉头紧皱,心中很是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这边风大。”庄景行擦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天色,脸上有些担忧之色,但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鸢正与庄景行说话间,眼角余光忽然瞄到远处一处凹地,比周围低了好多,中间还陷下去一块。在那处凹地的正中间,有一块湛蓝色的布料,在迎风飘动。那沙地有团不规则的凸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出了浅浅的轮廓。林鸢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前挪了两步,手搭凉棚,想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那凸起像是个人形,半个身子陷在沙里,一只手臂僵硬地伸在外面,五指蜷曲着。 是人! 而且那人的身子慢慢地往沙子里沉。 林鸢脱口而出:“不好,好像是个人!” “不会吧……”庄景行也仔细地观望,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清楚。 “确实是个人!”郭以安眉头紧皱,面色严峻,伸长了脖子仔细查看,“可是……” 那人似乎又往下沉了一些,时间不等人。 “我去救人!”林鸢不敢耽搁,心头一紧,便顾不上多想,足尖在沙地上轻轻一点,掠了出去。 “别去!那是流沙!”郭以安的惊呼声几乎与她动身的瞬间同时响起,他伸手便去拉,指尖只堪堪勾住她的衣角。 布料在指腹间划过,郭以安扑了个空!郭以安眼睁睁看着林鸢施展轻功,轻点几步,双足便落在那片沙地上。 谁知,林鸢的双脚接触到那沙地的一瞬间,脚下一软,一下子陷入了沙里,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林鸢刚想提气后退,可是越用力,脚下的沙子往下沉的越厉害。此时她的双脚已深深陷了进去,任她如何用力,竟再也拔不出来。 郭以安常年在边疆对于沙漠里的流沙,十分的熟悉,自然知道绝对不能靠近。但是林鸢是第一次到沙漠,完全不知道流沙的恐怖。 郭以安一看便急了,但是他也不敢贸然前行。郭以安扫视了一圈,手头没有什么能用的物件,可以将人救出来:“鸢儿,你等我,我去找东西救你!” 林鸢点了点头,站在流沙之中等着。林鸢心想,反正自己也被困住,不如看看沙底下那人怎么样了?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万一呢? 林鸢趴下身子,尽力的伸直了手臂,手指勾住衣角,一点点往回拽。等到有了把握,这才,拽住他的手,猛一使劲,谁知那人并没有被沙子困得很紧。林鸢用的力气太大了,沙下的人被带得向上掀了起来,朝她扑了过来。 林鸢下意识抬头,四目相对,那双眼睁得滚圆,眼白黄浊,瞳孔早已散得没了焦点,他就那样盯着林鸢,飞扑过来! 林鸢和这人,就这样撞了个满怀,鼻尖几乎相抵,她甚至能看清对方紫黑嘴唇上的干裂和脸上的沙粒。 林鸢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坏了,是个死人! 那具尸体很沉,一下子将林鸢扑倒。林鸢清晰地感觉到尸体的脸擦过她的脸,撞在她的肩膀上,尸体污秽的头发,几乎糊了林鸢满脸,她只觉得一股恶臭将自己笼罩,瞬间呼吸不了了。 “啊!”林鸢忍不住尖叫起来,但又怕尸体的头发进到嘴巴,尽力控制住嘴巴不张开,从嗓子发出呜咽声。 林鸢只觉得头皮炸开,一股恶心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上的尸体推开。 “砰”的一声闷响,尸体被推得翻了个滚,她自己却因这股力重重摔坐在流沙里,臀部瞬间陷下去一寸。 林鸢心慌地用袖子不断擦拭脸颊,想要将那种触感去除,喘着粗气,一边却忍不住去看那具尸体。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普通,身材臃肿,个子不高,皮肤白净,腹部肿胀,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湛蓝色破布衫子,看起来,生活应该很拮据,但是他的手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茧子,这明明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太奇怪了! 他的嘴唇紫黑地翻卷着,露出半排青灰的牙齿,嘴角还凝着干涸发黑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沙。 等等,那人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血印! 他是被勒死的? ------------ 第十八章 连环杀人案 林鸢一下子打起精神来,仔细观察起死者身上的细节,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死者的皮肤紧紧绷着骨头,根据刚刚尸体躺在自己身上的触感,这死者死了至少有好几个时辰,甚至有可能一天以上了。 沙漠的温度很高,尸体腐败速度很快,已经能够闻见十分“浓郁”的尸臭了。 这令人作呕的臭味,林鸢太熟悉了…… 死者的皮肤干干的,毫无弹性,所以刚刚擦过林鸢脸颊时,那种触感就像扒下来,干燥了三五天的牛皮擦过脸一样,有点粗粝。这应该是沙漠太干燥的缘故,若是下些雨再湿润些,这尸体上的腐肉怕是都挂不住。好在干燥,所以尸体的腐烂速度快,但还没出尸水,不然要是有尸水,沾到了,那就真的要命了! 林鸢这样想着,只觉得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 林鸢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回味”刚刚的亲密接触,她强迫自己去思考。 这死者不知道他是死在沙漠里,还是从别的地方死亡了以后,再到这里抛尸。所以,林鸢一下子也很难推断他死亡的时间。 起风了,一股腐味传来,那味道像是阴沟里死老鼠的味道。林鸢忍不住想要干呕起来,心中长啸:前几日刚被死者抓脚,今天又跟尸体拥抱。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回去以后,看来要去找个庙拜一拜。 林鸢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那具尸体竟慢慢陷入了流沙当中,瞬间被沙粒吞噬,只余下林鸢脸颊刚刚的触感,还有环绕在四周尸体那特有的腐臭味。她下意识去抓那具尸体,已然来不及。 林鸢心中有些懊恼,却又有些庆幸,还好没抓住,不然又得恶心上一阵,算了,不是所有的事情自己都能管得了的。 至少,现在不是救尸体的时候,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她低头看自己陷在沙中的腿,只觉得那片流沙仿佛有一股吸力,现在沙子已经到了大腿,糟糕! 再不逃,就逃不掉了! 但是,沙子上有一样东西闪着光,吸引了林鸢的注意。 “珠子?”林鸢定睛一看,是一颗圆滚滚通红的香樟木珠子!好眼熟! 又是一颗! 眼看着那颗珠子就要没入沙中了。林鸢眼疾手快,扑过去,一把抓住那颗珠子。林鸢将珠子拿在手中仔细查看,这珠子跟死在金桂坊的赵泼皮身上发现的香樟木珠子极其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怎么会这么巧合? 难道是连环杀人案? 林鸢脑中有一个念头划过。但是一瞬间却没抓住,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林鸢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响起了庄景行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我的马夫!他怎么会在流沙里?”庄景行拖着受伤的那条腿,赶来了,他的语气悲痛,连连摇头,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凶手为什么这么狠心?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关他什么事儿呢?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呀!” 庄景行面色通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一时之间木讷地站在那,一言不发。 “你冷静些,节哀。现在,救人要紧!”郭以安已经赶到,他双眼盯着林鸢,将右肩膀上盘着的绳索“啪”地一下丢下地,另一只手拍了拍庄景行的肩膀几下,就当是安慰了,毕竟他历来不太会安慰人,加上现在,他也没有安慰人的心情。看样子,庄景行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鸢儿,别动!千万别动!”郭以安朝林鸢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带着急颤,人已快步冲到流沙边缘,却不敢再往前半步,“快!慢慢躺下,把身体放平!” 见到郭以安回来了,林鸢这才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脚下的沙子根本不给她放松的机会,只觉得身子往下一沉,双脚像被无数只滚烫的手死死攥住,每挣扎一下,身子就往沙子里陷得更深,转眼沙子已没到膝盖。她能感觉到沙粒正顺着裤管往里钻,紧接着,胸口骤然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那是种被活埋的恐惧,正从脚底一寸寸爬上来,扼住她的喉咙。 林鸢做了几个深呼吸,可是呼吸并不顺畅。林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着牙按郭以安说的做。林鸢松开蜷紧的手指,一点点将身体向前倾,让自己缓缓趴着贴向沙地。起初身下的沙子还在疯狂下陷,可随着身体接触面增大,下沉的速度竟真的慢了下来。 “对,就这样,保持住!”郭以安跪在沙边,飞快解开绳索,将一端狠狠系在随身携带的匕首上,用力往林鸢身边掷去。短刀“噗”地扎进沙子里:“抓住绳子,抓紧,我拉你过来!” 林鸢指尖颤抖着够到绳索,紧紧攥住,将绳索拉过来,绑在自己的腰间。郭以安身子后倾,双脚蹬住地面,一点点收着绳。林鸢则平趴着,想借着拉力缓缓将身子从沙子里拔出来,好在身下的沙子仍在微微流动,却再没继续下陷。 可是流沙的吸力不可小觑,加上郭以安受到那蒙汗药的影响,手脚的气力并未完全恢复。所以,任凭郭以安使尽全力,林鸢也纹丝不动。 绳索本就不粗,紧绷着,就这样僵持着。这绳索是郭以安从马车上找到的,由几根绳索打结连成的,事情紧急,打结的地方并不牢固,眼看着离郭以安最近的那个节有松动的痕迹。 “鸢儿加把力,赶紧上来,这绳子要断了!”郭以安心急如焚,脸色涨得通红,他将绳子缠在身上,用力往后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林鸢的手指被麻绳勒出深深的印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郭以安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将那根磨得发亮的麻绳攥得死紧,一点点将她从流沙当中往上拽。林鸢的身体已经能勉强抬出沙面,手指几乎要触到旁边坚实的地面,马上就要成功了! “啪!” 一声脆响,麻绳打结的地方,此刻终于不堪重负,应声断开。 绳子失去拉力,郭以安一下子没控制住,狠狠往后摔去,后脑勺磕到地上,半天没起来。 林鸢只觉得手臂上的拉力猛地一松,身体像被无形的手狠狠往下一拽,惊呼尚未出口,整个人便又重重跌回流沙之中,滚烫的沙粒瞬间漫过她的脖颈,胸口感觉到重压,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 第十九章 烤鼠肉 一道黑影飞扑过来,右手攥住那半截断绳,紧接着手臂一旋,将绳索在小臂上紧紧缠了两圈,硬生生止住了绳索下坠的势头,是庄景行! 他应该是从自己车夫被杀的悲愤当中缓过神来了。 庄景行头也不回地朝郭以安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喘却异常沉稳:“快来帮忙!抓紧了!” 郭以安回过神来,立刻扑过去抓住绳索。两人一前一后,合力将绳索往回收。 林鸢在流沙中拼命屏住呼吸,感觉到绳索重新传来向上的拉力。 终于,林鸢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那片致命的流沙。三人瘫倒在旁边坚实的沙地上,胸口都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着。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郭以安连滚带爬爬到了林鸢身边,手上被麻绳磨出了血红的印子也并不在意,他一把搂将林鸢紧紧搂进怀里,他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沙哑。 ----------------- 天色渐暗,沙丘上瘫着精疲力尽的三人,皆喘着粗气,死里逃生,都是惊魂未定。 稍作休息,郭以安才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不由自嘲道:“鸢儿,你这是用的什么药,药力这么大?” 林鸢头有些结巴:“亥……亥眠露。” “亥?”郭以安思索了片刻,“十二地支中亥对应的是……‘猪’?给猪用的?” 郭以安一时气结,恨不得狠狠揪住林鸢耳朵看看,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林鸢缩了缩脖子,声若蚊蝇:“城东王屠户家买的……专门阉猪时用的。” “阉……阉猪?”郭以安声调骤然提高,脸更绿了,下唇不住颤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林鸢抿着嘴不敢吭声:“……” 突然一行飞鸟凄厉叫了几声,划过天空。 林鸢抬头看了看如墨的黑夜,参星已经升起,差不多戌时了,连忙岔开了话题:“黑夜要来了。” 郭以安叹了口气,一甩袖子,不再计较,是啊,当务之急,要为这漫长的黑夜做打算了。 “我去周围看看,捡一些枯枝来点火。”郭以安道。 林鸢看着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郭以安噗呲一笑,揉了揉林鸢的脑袋,犹如小时候一般,他转身便走了。 “郭以安!”林鸢看着昏暗中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不及细想,喊出了口。 “怎么了?”郭以安转过头来,含笑看着林鸢。 林鸢被看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刚刚突然喊他的名字,林鸢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喊都喊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便轻声说道:“小……小心些。” “好!”郭以安瞬间笑容满面,心情愉悦地应和道。 郭以安哼着小曲,面带笑容地去捡枯枝了。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漫天繁星闪耀,天显得特别低,林鸢抱膝坐在一块儿大岩石上发呆,她向天空伸出一只手,感受着自己与天地的距离,夜色微凉,清风穿过手指,很是舒服。大自然的美总是这样震撼人心,天地宽广,自由真好。 “鸢儿,你在看什么?”郭以安从林鸢身后走过来,并肩坐下。 “你说,满天繁星,我们人就有如沧海一粟,多么渺小,可是这么渺小,却还有那么多烦恼。这些烦恼在日月星辰面前,有多么不值得一提。有时候觉得我们人真是无聊,为了一些鸡毛蒜皮、蝇头微利,却争个不死不休。”林鸢长舒一口气,感叹道,不知道他在感叹庄景行的经历,还是感叹自己的人生。 郭以安就这样静静听着,也望着那无边的星空,心里很安静,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的坐在一起,或许,只有远离世事纷争,他们才能这样和平共处。 “林兄,郭兄,肉烤好了,快来吃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宁静,被庄景行的声音打破了。 “好,来了。”林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利落地从石头上跳了下去,往篝火堆走去。 好好的氛围被打断,郭以安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气呼呼地瞥了庄景行好几眼。 郭以安起身,狠狠地拍了拍身上的沙粒。 庄景行将一串烤好的肉递给林鸢。 林鸢接过,咬了一口,一入口便觉得不对,虽然吃起来很香,但总感觉这肉有些奇怪,那动物看着大小不过男子拳头大小,还有尖的耳朵和一根长长的尾巴,口感有点像兔肉,却带着一丝土腥味,以前也从未吃过,林鸢心中警铃大作,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沙鼠。刚刚郭大哥打来的。”庄景行熟练地在另一串肉串上撒调料,一副坦然的样子,“好不好吃?这里面不仅有盐,我还加了胡蒜粉,这是我西域的朋友送的。味道怎么样?” “鼠?呕……”林鸢胃里翻腾起一股恶心,将那肉吐了出来,手里的肉串拿得远远的,几乎尖叫起来,“鼠肉?” 庄景行连忙起身将怀里装酒的皮囊递过去,林鸢接过,喝了好几大口,这才将嘴里那怪异的味道压了下去。 “林兄这是沙鼠,不是老鼠。”庄景行从林鸢手中接过那个肉串,毫不嫌弃咬了一口,“你不过是没吃惯而已。可不能浪费食物。” 庄景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要是你不嫌弃,就吃这个吧。这次我出门带的干粮,不过有点儿干。” 林鸢有些犹豫,没有伸手去接。 庄景行笑得很开心:“林兄你放心,这就是一些面饼子,绝对没有鼠肉。” 林鸢这才放心地接过来,打开油纸包,一点一点地掰着吃,这饼果然……很干,噎得慌。 林鸢吞不下去,没办法,只好就着那壶酒吃饼,一口饼,一口酒。 不出片刻,酒便喝完了,林鸢将那装酒的皮囊,倒扣过来,摇了摇,举起来,闭上一只眼睛往里看,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了。 庄景行这才注意到,这一壶酒都被林鸢喝空了。庄景行接过那个空皮囊,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林兄,我这酒不是那种桂花酒,这酒后劲大着呢!你喝这么多可怎么好?” “没事,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林鸢的脸通红,双眼水汪汪的,她转过头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郭以安,“安哥哥,你说对不对?” 郭以安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你中邪了?”。 “安哥哥,你回来啦!”林鸢双眼有些迷离,小心翼翼地拽住郭以安的袖子,扬着脑袋,看着郭以安,“你是来接鸢儿的吗?” “咦,林兄这是怎么了,不会喝醉了吧?”庄景行注意到林鸢的状态,与刚刚完全不同。林鸢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一样。 郭以安瞪了一眼庄景行,脸色不太好看:“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庄景行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烈酒……而已……” 郭以安气急,提高了声音:“烈酒?还而已?她喝完酒以后容易……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睡你的觉吧!” “睡觉?可是我还不困呀!”庄景行话还没说完。 郭以安一个手刀利落地劈在庄景行的后脖颈,庄景行瞬间瘫软下去,趴在沙地上,昏了过去。 ------------ 第二十章 酒后吐真言 “他是谁呀?他怎么躺在地上呀?他死了吗?”林鸢捡了一根棍子,蹲在庄景行旁边,用棍子扒拉扒拉他,又戳了戳庄景行的脸,庄景行却一动不动。 “别管他,无关人员。”郭以安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下,“鸢儿,要不你休息会儿吧。” 林鸢摇了摇头,双唇微启:“不,安哥哥,我们赶紧走吧!我不想嫁给宁哥哥,我不要冲喜!” “冲喜?”郭以安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冲上头,然后退却,浑身冰冷,“你说什么?你不想嫁给我哥?那天我想带你走,你为什么没有来?” 林鸢没有回答,反而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定又是梦。你怎么可能真的回来……我不会再相信了。七年都没有回来过,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回呢?” 郭以安看到她这个状态,有些慌了,他蹲到鸢儿面前,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脸上:“鸢儿,你怎么了?这不是梦,我是真的。” “你是真的?”林鸢喃喃自语。 “嗯!”郭以安点了点头。 “那你还敢回来!”林鸢突然眼神一变,眉头紧皱,扬起手,“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郭以安的脸颊上,他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个手指印。 郭以安用手摸着那处红肿,一下子懵了,不可思议地问:“鸢儿,你干嘛打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林鸢撇着嘴十分委屈。 “我……骗你?”郭以安隔着衣服用手摸了摸怀中的和离信,一脸心虚。 “大槐树下,我等了你一夜。既然你早已决定赴北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样捉弄我?你很开心吗?”林鸢怒道。 郭以安震惊地呆住了,话都说不利索了:“鸢儿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七年前,我出征前一夜吗?可是我约你的地点是一笑茶楼啊!” 林鸢醉得很厉害,眯着眼睛,几乎快睡着了,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郭以安只觉得呼吸不畅,整个脑子“嗡”的一声,完全不能思考,当年他明明约鸢儿是的一笑茶楼,为什么会变成槐树下?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换了纸条?他在一笑茶楼前枯坐了一夜,也没有等来他想要见的人。他一直以为,是鸢儿放不下大哥,自愿嫁给他的。他不是没恨过,他不是没怨过。但是郭以安觉得,这是鸢儿的选择,他没有权利干涉。但是此事就算是问鸢儿,估计她也不知吧,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更痛苦? 所以,七年了,他未回过京城,抽屉里给她写的一沓信,一封也没有寄出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内容给自己的……嫂子…… “为什么?……是谁换了我的信?”郭以安的指甲扣进肉里,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是谁换了他的信?郭以安心中瞬间有了猜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验证,而且,就算被验证了,又能如何?他只是心伤,仅仅因为一个误会,他们错失了七年,这七年,鸢儿是怎么过的?他真的好想扇自己一巴掌,真的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郭以安瞬间红了眼,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鸢儿脸颊,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 “鸢儿,你真的这么恨我吗?”郭以安站起身,仰头看天,不想自己眼泪落下来,“鸢儿,其实……” “恨呀!恨不得永远不要见你。”林鸢抹了一把泪水,笑得很灿烂,“我恨不得杀了你!” 说杀就杀!林鸢的脸色骤然一变。 话音未落,林鸢猛得起身出手,银色的峨眉刺朝郭以安的面上刺来,带起的风撩起了他耳边的发丝。 郭以安一个侧身,堪堪躲开一击,后背却撞到岩壁上。郭以安大吃一惊,这喝了酒的鸢儿,性情居然这样反复无常!看来以后不能随便让她喝酒了! 林鸢的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抬起,两道银亮的光弧骤然划破空气。那是一对锋利的峨眉刺,此刻正被她紧紧攥在掌心。 林鸢眼底满是怒意,她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峨眉刺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地便朝着郭以安心口刺去,招式又快又急。郭以安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左臂顺势抬起,用小臂堪堪挡开刺向肩头的一击。 峨眉刺,贴着衣袖划过,郭以安甚至能听到峨眉刺擦过衣袖,带起的摩擦声。 可郭以安握着拳的右手却迟迟没有动作,脚下连连后退,目光紧锁着林鸢紧绷的脸,眉头拧得紧紧的:“林鸢,你清醒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慌乱,防御的动作却始终留着三分余地,生怕自己稍一用力,便会伤了林鸢。 林鸢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攻势愈发猛烈。她手腕轻抖,右手峨眉刺借着前冲的力道向上一撩,直取郭以安的下颌,银亮的刺尖几乎要擦过他的下巴;左手的刺则趁势向下一沉,贴着他的腰侧扫过。 郭以安只得后仰身形,同时抬脚向后撤步,避过这上下夹击的一招。可还没等他站稳,林鸢突然变招,左脚猛地横扫而出,竟是一记又快又狠的扫堂腿,直逼他的脚踝。 郭以安心头一紧,急忙提气跃起,在空中微微侧身,险险躲过这一击。 也许是喝醉酒以后,林鸢没了没有太大思索,出手不留余地,而郭以安只能发挥三分,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死不休。 “鸢儿快停下,别伤了自己。”郭以安有些焦急,右手扒住石壁,腾空跃起,一个空翻躲过一击。 林鸢充耳不闻,攻势反而更急,郭以安不愿硬碰硬。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林鸢的峨眉刺猛的向前一刺,郭以安却一个侧身躲开,两根峨眉刺的尖端深深扎进坚硬的岩壁,石屑簌簌落下。 林鸢想抽回刺时却发现,那刺像是长在了岩石里一般,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郭以安的计,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急地瞪着他,便松开峨眉刺徒手攻来。 郭以安笑着,大字型张开怀抱,微笑着看着她,看着她朝他扑来。 ------------ 第二十一章 泥鳅功 林鸢这一击,已经有些力竭,只要郭以安愿意,他便能轻松躲开。 他动了,但没躲! 郭以安不但没躲,还迎了上来,右手环她的腰,狠狠往怀里一带。 鸢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撞进他的怀中,两人双双倒地,郭以安的手肘怼到地上,一下子蹭得鲜血淋漓。 鸢儿趴在郭以安身上,拄着手想要起来,却被紧紧箍住,她气急败坏道:“你又骗我!” 郭以安毫不介意自己的伤:“不这样,如何能让你主动跑到我怀中,我又如何抓得住你?” 郭以安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的双手牢牢环住鸢儿的腰,一副耍赖的样子。 “放开我……”鸢儿似乎酒醒了些。 “我不放!”郭以安笑着赖皮。 鸢儿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保证不跑……” 郭以安油盐不进:“你是属泥鳅的,我可不信!” 鸢儿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郭以安!” 郭以安笑吟吟:“我在!” 鸢儿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你放开我!” 郭以安只是微笑,却还是紧抱不放。 鸢儿情绪有些崩溃,痛哭起来:“郭以安!你混蛋!你耍赖!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你还要出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哇哇……” 她仿佛将这七年的委屈全都要发泄出来一般,眼泪鼻涕蹭了郭以安一身。 郭以安一愣,眼眶红了,喃喃自语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不愿意再见到我?” 鸢儿哭了许久,终于,她停了下来,开始抽泣,郭以安轻轻环抱着她,一下一下安抚着她。 两人就这样靠着岩壁坐着,郭以安有些失神,嘴里念叨着:“鸢儿别哭。要笑,你不想见到我,那我就不烦你……” 郭以安心中酸涩,他的手按住鸢儿的双肩,低下头,额头抵住鸢儿额头:“你生我的气了?别气了,好不好?” 许久,郭以安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出奇,便抬头一看。 “鸢儿?鸢儿?”郭以安轻轻唤了她的名字,面前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竟然已经睡着了。林鸢睡得沉,睫毛微颤,上面还挂着泪珠,不知道在梦中见到了谁。 郭以安眉头微蹙,轻叹一口气:“鸢儿……” 郭以安顺势将鸢儿放下,将鸢儿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他盯着她柔软的唇看了许久,看得自己耳朵都红了,连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亲了亲鸢儿的额头,满心愧疚。 郭以安用厚毯子将林鸢裹得严严实实,让她舒服地躺下,他又看了一眼躺在沙地上的庄景行,本不想理会,但又有些担心,便不耐烦地丢了一床毯子过去,那毯子丢得很准,一下子就将庄景行整个人罩住了。 “可别冻死了。”郭以安嘟囔了一句。他的心情不太好,脑海里反复回想着鸢儿所说的那两句话“为什么你还要出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郭以安刚刚就注意到,林鸢的手臂受伤,便从马车上取来了药,小心翼翼卷起林鸢的袖子,有一部分布料已经粘到了肉上,扯下来的时候,带动了伤口,睡梦中的林鸢疼得皱起了眉头,郭以安放慢了动作,生怕弄疼她。清凉的药敷上去,林鸢这才舒展开来眉头。 上完药,郭以安让林鸢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他自己却坐在那,靠在岩壁上,望着星空发呆,心一点点往下沉,喃喃自语道:“四方的天空吗?原来,这七年你是这样过的。” 入夜的沙漠越来越冷,郭以安手里拿着从马车里寻来的酒,他就这样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他以前酒量不好,但这几年的军旅生涯,居然也生生练出来了。郭以安想喝醉,可是没那么容易,他低头苦笑,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四周安静如水,双脚都有些发僵,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喝不醉,也睡不着。 郭以安本以为,这是烈酒,谁知,灌入嘴里的酒,一股桂花香,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京城醉月坊的桂花酒,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京城的家,那个有父亲、大哥还有鸢儿的家。 他隐约记得,那时,鸢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四五岁的样子,那时他也不过十七八岁。鸢儿那时沉迷各种武器和武功秘籍,在校场练了一日,散了学总喜欢找自己比试。郭以安耳边似乎响起了林鸢清甜悦耳的声音。 “安哥哥,我新学了一招,来比划比划啊?”鸢儿一身蓝衫,从月门探出身子,蹦跳着走到桂花树下,扬起小巧的下巴,得意地说。 “我可不跟你比,等会你输了,又要哭鼻子。”郭以安擦着自己的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撇着嘴摇了摇头,一脸嫌弃。 鸢儿双手叉腰,不服气道:“谁说我会输!今天师父还夸我隐秘行踪、查探消息有天赋,天生是做斥候的料!今天还学了峨眉刺。我可不一定输给你,难道说你怕了?” 郭以安还是慢条斯理地擦着剑,不为所动。 鸢儿气急,跺着脚:“这次我指定不哭!” 郭以安拗不过,看了鸢儿一眼,摆手投降道:“哎,行了行了,陪你练练,可不许哭啊!” 鸢儿莞尔一笑,瞬间便连出三招:“安哥哥,老规矩,我拿到你的玉佩,就算赢,你抓到我,就算我输!” 郭以安一开始漫不经心,以为会跟往常一样,会很容易就赢了,可谁知,就是抓不住她,便也认真起来:“你这是什么功夫?” 鸢儿得意极了,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我这是将太极步和擒拿手结合起来,我自创的,还没起名呢!” 郭以安像想到什么似得,笑得前仰后合:“这么滑,抓都抓不住像泥鳅。不如就叫泥鳅功!” 鸢儿停了下来,双手叉腰,面有愠色:“你才泥鳅呢!哼!我不跟你玩了!” 鸢儿说完,双手抱臂,转过身去,气呼呼地不再理会郭以安。 郭以安眼中带着笑,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太好玩了,一逗就急,气性真大……”虽是这样说着,但是郭以安还是往鸢儿身边靠了过去,哄道:“好鸢儿不生气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谁知鸢儿眼中闪着狡黠,灿烂一笑,一个转身弯腰,伸手探到郭以安的腰,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把玉佩拽了下来。 “我赢了!” ------------ 第二十二章 惜取少年时 鸢儿举起玉佩,歪着脑袋,笑靥如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赢了!”林鸢这句话还没说完。 谁知郭以安还有后招,伸手拽住鸢儿左手,向自己一拉,一个转身,从背后将鸢儿抱了个结结实实。 林鸢被两只手臂箍住,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郭以安衣裳上皂角的气息一下子钻到了鸢儿的鼻子里。林鸢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郭以安坚实的胸膛时,瞬间觉得心跳加速,面色发烫。 鸢儿发丝上桂花油香味若有若无,郭以安有些好奇,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头顶,几乎将脸埋进鸢儿的头发丝中:“鸢儿,你用什么洗的头?真好闻……你别动,你的小碎发挠得我鼻尖痒!再让我闻一下,我一定能猜出来。还有你输了!这次可不许耍赖!” 鸢儿被紧紧抱住,靠得那么近,他还来闻自己的头发!林鸢挣脱不了,又羞又恼,跟这木头又说不清。鸢儿不知道如何开口,气得抬起脚,后脚跟狠狠跺了郭以安的脚背,郭以安吃痛,一下子松开了鸢儿。郭以安双手抱着左脚:“哎呦,你干嘛呀,下死手啊!疼死我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用什么洗头呢?” 鸢儿狠狠瞪了郭以安一眼,将玉佩丢到郭以安的怀中,怒骂:“榆木!” “榆木?榆木能洗头?”郭以安满脸不可置信。 “榆木脑袋!”林鸢气急,一跺脚,转身跑了。 郭以安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鸢儿怎么突然生气了?以前输了,也就是哭鼻子,从来不会这么生气啊! 郭以安嗅了嗅鼻子,袖子上好像还残存着桂花的味道,他举起手臂嗅了嗅,是鸢儿的味道!郭以安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有点不妥,双眸一亮,耳朵瞬间红了,羞愧难当,自己的脑子肯定是抽了,居然…… 郭以安“啪啪”打了几下自己的额头,后悔不已。 ----------------- 还好,那日之后,鸢儿还像往常一样,依然笑吟吟的,只是再也没找他比过武了。 郭以宁坐在庭院的石桌前看着书,郭以安趴在桌子上发着呆。他想起那日的场景,时而傻笑;时而蹙眉,唉声叹气。 郭以宁喝了一口茶,翻着书,头都没抬:“你今天怎么了?傻笑了一早上了。” “没……没什么…”郭以安瞬间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嘟囔道。郭以安随即像不甘心似的,扭了扭身子靠过去,,一脸正经地问郭以宁:“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郭以宁猛地放下书本,书本砸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郭以宁没有说话,只是看似平静地看着郭以安。 “咳咳……”郭以安被盯得心虚,假装轻咳两声,手舞足蹈,拉了拉衣襟,又整理整理衣服,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不是我啊……是我……一个朋友……他最近呢有些烦恼……” 郭以宁了缓神情,扯出一个笑容:“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你这个样子,挺像的。” “啊?这……这么明显吗?……”郭以安脸色瞬变,抿了抿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见郭以宁点了点头,郭以安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一下子瘫坐在石凳上:“完了!” 郭以宁摇了摇头,低头笑着接着翻看着自己的书。 突然,郭以安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他微微侧头,便看到林鸢鬼鬼祟祟地躲在月洞门后面。 郭以安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拿起杯子喝茶,却用余光瞄着她。 只见林鸢蹑手蹑脚,点着足尖,走到他的身后。林鸢刚伸出手,想大叫吓郭以安一跳,谁知郭以安先行一步,猛地跳起来,大叫一声:“啊!” 吓得林鸢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郭以宁眼疾手快,一把将林鸢扶住。 林鸢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胸口上下起伏,大口的喘着气,她将手中的酒坛往石桌上用力一放,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吼道:“郭以安!” 郭以安“噗呲”一下笑了:“怎么阴沟里翻船了吧?还想吓我。只许你吓我,不许我吓你呀!” “哼!”林鸢重重坐下,撇过脸,不理郭以安。 “鸢儿,你拿酒来做什么?”郭以宁笑着问道。 鸢儿献宝似的,将两个酒坛子推过去:“宁哥哥,我突然想喝酒了,一个人喝没意思,陪我喝吗?上好的桂花酒。” 一说喝酒,郭以安两眼放光,来了兴致说道:“好啊,舍命陪君子!” 林鸢气鼓鼓地白了郭以安一眼,赌气道:“不给你喝!” 郭以宁浅笑,摇了摇头道:“你们才几岁,就喝酒?” 鸢儿一脸调皮,吐了吐舌头,假装自己听不出话外音:“宁哥哥,我十四啊,你不知道吗?” 郭以安嬉皮笑脸,凑过来,贱兮兮道:“哥,我十七了!” 郭以宁只是笑着,看他们闹腾。 鸢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着道:“下个月,安哥哥跟你都要出征了,这是安哥哥第一次出征,就当我给你们践行!这可是醉月坊新出的桂花酒,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郭以宁扶额,哂笑道:“谁家践行提前一个月的?我当年第一次出征你也没带酒来,给我践行呀!” 鸢儿笑着道:“哎呀,宁哥哥,那时我们都还小嘛!你就别计较了!” 郭以宁无奈摇头,笑骂道:“你们啊!少喝些,别让父亲发现了!” “来,我敬未来两位少将军一杯酒,愿你们披甲戍边,立赫赫战功!” “待我披甲上阵,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少将军,你可真威风呀!” “好呀,你个黄毛丫头,敢打趣我!” “哈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要我说呀,我才不想当什么大将军。若是可以,我宁愿置办个小院,不用太大,两进就够。但一定要安静,院子里铺上青石板,窗明几净,连廊再挂一个铜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院子里种几棵桂花树,我呢,就在树底下喝茶、喝酒、下棋、舞剑。等你们忙完了,来我这小院,我就赏你们一杯桂花酒喝!”郭以安畅想道,眼睛亮亮的。 “行!不过,酒就算了,我怕你酿的酒再把我毒死了!”林鸢打趣道。 “哈哈哈哈……” ------------ 第二十三章 带血的车轮 酒过三巡,郭以宁也被拉下水,三人酒量都不好,几杯下肚,已经有些微醺了。 “安哥哥,别动。这沾了个东西。”鸢儿突然看到郭以安的锁骨处有一个小黑点,便上手去捻。 “哎呀,疼……疼……”郭以安被捏得叫起来,“那是痣呀!” 鸢儿扑哧一笑,不但没道歉还埋怨上了:“我还以为是沾上的东西,这也不怪我,谁让你长那么多痣?” “长痣也是我的错呀?”郭以安挑了挑眉,“我胸口还有好几颗,那我就罪孽深重呗?” 鸢儿一下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视线扫过郭以安的胸口:“真的?” “我骗你干吗?”郭以安眼珠子一转,想要逗逗鸢儿,故意道,“要不……给你看看?” 鸢儿脸皮薄,瞬间就红了脸,双手叉腰:“好你个郭以安。敢捉弄我!……好呀,看就看。现在就看。这可是你说的!” 鸢儿说着便把手伸了过去,作势要扒郭以安的衣领,见鸢儿来真的,郭以安有些心虚了,连忙起身往后郭以宁身后躲去。 郭以安双手扶着郭以宁的肩膀,躲在他身后:“大哥救命!采花大盗来啦!” 两人就这样围着石桌嬉闹,郭以宁就这样笑着看着他们玩闹。郭以安见鸢儿不好糊弄,这才双手合十,赶紧求饶:“姑奶奶我错了,不该叫你采花大盗。你就饶了吧,我赔礼道歉。” 鸢儿见郭以安求饶,这才作罢,得意地扬着头坐下,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鸢儿一连喝了好几杯桂花酒,突然兴起,朝郭以安说道:“安哥哥,借你宝剑一用!” 郭以安解下腰间佩剑,扔过去,鸢儿一把接住,抽出长剑,开始舞起来。鸢儿的这套剑法舞得是行云流水、流畅飘逸,清风抚过,落下一阵桂花雨。郭以宁将几个杯子倒了不同高度的酒,取了一根筷子敲击杯子,配合着鸢儿的剑舞,打出节奏,发出叮叮脆响,郭以安和着音乐,唱起了歌。 少女花雨中舞剑,少年们意气风发,这是何等景象。 ----------------- 沙漠边缘第一缕阳光升起,林鸢被这刺目的光惊醒的,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就被强光逼得眯起眼,身下却意外地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猛地一怔,抬头才发现郭以安的脸离自己那么近,自己竟枕在郭以安的腿上。她瞬间有些慌乱,身体比脑子先动起来,她猛地直起身,额头却“咚”一声撞上郭以安的鼻梁。 “嘶……”郭以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指缝间似乎泛出点红。林鸢更是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郭以安疼得声音都发颤,好半天才松开手,鼻尖果然红了一片,他抬眼看向林鸢:“用不用这么狠哪?疼死我了。” 林鸢有些尴尬,声音发紧:“我……我怎么……” 她下意识瞥向他的腿,问不出口,心里觉得更觉窘迫:“昨天……我是不是喝醉了?我做了什么吗?” 郭以安揉着鼻子,指尖的钝痛还没散去,心中一酸,脸上却扯出抹轻描淡写的笑:“还能做什么?” 他挑了挑眉看她,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件寻常事:“喝醉酒就骂人咯,跟以前没两样。” 林鸢的心猛地一悬,追问道:“骂……骂谁了?” “我呀!”郭以安指尖还在鼻尖上轻轻按揉,嬉笑着,一副没正形的样子,“除了我,还能有谁?” 听到这话,林鸢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弛,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脸颊却更烫了,讷讷道:“我骂你什么了?” 郭以安笑着摇头,眼底的笑意却没抵到深处,心口反倒像被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揪着,一阵阵抽痛,嘴上却打着哈哈:“还能有什么?跟以前差不多。”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庄景行揉着后脖颈坐起来,一脸痛苦地皱眉:“哎哟……好痛啊!浑身怎么像散了架,后脖怎么这么疼?像被打了一样。我怎么就趴在沙地上睡,我怎么不记得了?” 郭以安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这儿都没有枕头,估计落枕了吧。是不是,你喝多了?所以不记得了。” “没有。昨天我没喝酒呀!”庄景行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分析,“昨天是林兄喝了酒,然后……” “落枕就落枕了,有什么好分析的?”郭以安笑嘻嘻,将手搭在庄景行的肩上,“走,我们去看看那马车,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或者看看马车还能不能跑。” 庄景行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虽是满脸疑惑:“真的吗?” 很快,庄景行也不再纠结,跟着郭以往马车那边走去。 陷在沙窝里的马车车身歪得厉害,左轮几乎整个没入松软的沙粒。郭以安弯腰攥住车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庄景行则在另一侧弓起身子,肩膀抵住车厢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闷喝一声发力。 “起!” 车胎陷得太深,任凭两人青筋暴起,马车也只晃了晃,反倒陷得更深了些。 “等一等!”林鸢拿着一根粗木棍,快步跑过来,“我来帮你们撬一下!” 她找准车轮下方的空隙,将木杆狠狠插进去,郭以安立刻会意,喊着号子再次发力。车轮终于被撬得抬起寸许,庄景行趁机将几块碎石塞进轮下垫住。三人齐心协力,终于将侧翻了的马车扶正,这辆马车不大,但坐三个人已经足够了。加上马车里还有一些物资,走出沙漠,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林鸢的目光扫过马车,忽然“咦”了一声,走近前去,蹲在左侧的轮子边。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马车的车轮内侧竟凝着暗红的血渍,这轮子昨夜被埋在沙中,所以他们现在才看清。 林鸢眉头紧皱,用手指沾了一点,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转头看着庄景行,笃定道:“是血!” ------------ 第二十四章 闹鬼 庄景行一脸讶异,不似作假:“血?这车轮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庄景行凑近看了看,眉头紧锁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面色有些尴尬:“哦!想起来了!昨天,也就是我遇袭那天,好像撞死了只狗,当时没来得及清洗,就被打晕了,应该是那血渍干透了。”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太确定,伸手碰了碰,血渍早已结痂发硬。 林鸢看着这带血迹的车轮,若有所思。 “先回城再说。这马车看起来还能用。”郭以安将那匹老马牵来,套上马车,笑着拍了拍马身子,“老兄,坚持住!” 三人简单收拾了行囊,上了马车。一开始,郭以安还尝试调整方向,但那匹老马似乎对路径极熟,无需驱赶便朝着一个方向稳步迈去。 林鸢和郭以安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各怀心思,都心照不宣地避开对方的眼神,不言语。 庄景行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对,也不敢吭声,缩着脖子甘心当鹌鹑。 一路无话,待马车到达瀛洲时,已是日暮时分。 因为离军营更近,所以马车先到达了军营。 “将军你可回来了!”营帐外正在张望的李达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郭以安他们,跑步迎了上来。 “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昨日到今日堆了三封急报,都是高阳关那边发来的,都给您搁到案子上了,得抓紧批了。”李达嘴里如连珠炮一般,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家将军有些不对劲,于是便住了嘴,退后了半步,上下打量起郭以安,只见郭以安神情憔悴,眼底青黑,身上还残留着一身酒气,“将军你这是……?怎么搞得,兄弟们都急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没说完,李达瞥见郭以安身后的林鸢,她也还穿着昨日那件衣裳,以及林鸢身后那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嘴里嘀咕着:“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怎么是三个人?” 李达顿时住了嘴,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我懂”的表情,恍然大悟,撇了撇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将军,您这是示爱被拒?这公子是另有心上人是吧?” 李达拍了拍郭以安的肩膀,安慰道:“感情这事儿就得你情我愿,这强扭的瓜不甜!没事儿,这对象还不好找吗?到时候让你嫂子给你多物色几个,让你挑!年轻人,别遇到点挫折就垂头丧气的!” 李达说完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冲郭以安挤了挤眼睛。 郭以安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郭兄,你居然是……”庄景行震惊地望着军营,随即改口道,“不不不,应该称您为郭将军!大恩不言谢,我改日再上门拜会。今日就此别过,不打搅了。” “庄公子,我搭你的车走吧。”林鸢余光扫过郭以安,却没正眼看他,只对庄景行道。 “林兄,看你说的,这马还是你的呢!”庄景行笑道,随即朝郭以安行了个大礼,“郭将军,我们就先走了。” 郭以安嘴角扯出个生硬的笑,点了点头,转过头,望着林鸢,两人四目相对,又觉得有些尴尬,都移开了视线。 林鸢上了马车,悄悄掀开了帘子一角,只见郭以安呆立在当下望着马车越行越远,双唇微启,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 马车渐行渐远,郭以安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不知道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喝醉酒的缘故,头一阵阵的疼,他只想躺在床上,睡上三天,可是,他动不了,也不想动。 许久,郭以安才强迫自己回营帐。 李达看着郭以安低头与自己擦身而过,很是诧异,刚刚那个男子,说的可是送林公子回客栈,将军真的居然毫无反应? 难道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将军示爱失败,那公子心中另有所爱? “啧啧……”李达摇了摇头,“天不老,情难绝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一旁执勤长着一个娃娃脸的小士兵忍不住开口道:“李副将军,咱将军这是怎么了?感觉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李达挑了挑眉,拉长了音:“你这就不明白了吧,你看将军和那公子是两个人出去,三个人回来的,这是遇到情敌了呀!将军败下阵来了。你还年轻,你不懂……” 那小士兵气鼓鼓,自家将军那么好,战无不胜,怎么可能输给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不信,遂毛遂自荐:“李副将军,要不要我带队去把人抢回来?” “啧,瞎说什么?要遵纪守法!这一天天的……”李达一巴掌拍到小士兵的后脑勺,佯怒道。 小士兵撇嘴不敢吭声。 郭以安回头瞪了李达一眼,李达这才收了声,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带进来一阵风,卷得帐内烛火晃了晃。 郭以安走到案前,翻开起军报,李达猫着腰也跟着进来了。 郭以安在军报上批示,待军报全部批示完成,整个人松懈下来,就开始有些放空。等到郭以安意识到自己走神时,毛笔已经在宣纸上晕开来一个大墨点。 郭以安有些手忙脚乱地收拾,生怕把这些军报染黑,突然听到了顾无欢和李达窃窃私语。 他抬头望去,只见顾无欢正垂头捣药,青石杵子反复碾着晒干的当归。 “无欢兄,”李达凑过去,声音压得低却难掩兴奋,“你猜我刚在营门口瞅见谁了?” 顾无欢头都没有抬,只是往药臼里又加了一味药材。 见顾无欢没应声,他又捅了捅对方胳膊,“你看将军那样,失魂落魄,啧啧……真是可怜啊!” 顾无欢这才抬眼,看了李达一眼,然后又落回药臼上,杵子依旧有节奏地碾着:“军中不许妄议。” “嗨,就咱们俩。”李达满不在乎地摆手,自顾自说下去,“方才营外停了辆马车,就是上回那个林公子,将军喜欢的那个!他旁边还站着个书生,油头粉面的,倒是长得有些人样。” 李达捏起旁边碟子里碾碎的药材粉末,闻了闻,挺香,就伸出了舌头舔着吃,一边吃一边说。 顾无欢看李达把那粉末往嘴里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达越说越起劲,根本不给顾无欢插嘴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那马车真叫气派,鎏金的轴头,帘布是云锦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林公子选那书生,倒也情有可原。至少吃穿不愁,不像,我们将军,腥风血雨的,没个安稳日子。” 忽然,李达一拍大腿,像想起什么似的:“哎不对,那马车我瞧着眼熟!车上灯笼上好像写了个‘庄’字……哎呀,刚刚那书生说自己叫……景行?庄景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瀛洲首富庄延年的儿子吗?” 郭以安捏着宣纸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纸页边缘被攥出几道深痕。帐内的碾药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烛火在寂静里明明灭灭,顾无欢手里的活早就停下了,盯着李达,认真地听他说话。 李达被两人看着,颇有些得意,随即脸色一变:“哎呀,我上午去金桂坊喝酒,听说庄家这几日家中闹鬼啊!都死了好几个人了!林公子去了,可别被鬼抓去!” “李达,你说什么?什么闹鬼?什么危险?”郭以安盯着李达,眼神凌厉起来。 ------------ 第二十五章 要少了 李达被这样盯着,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顿时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听说……听说瀛洲首富庄延年前几日死了,死得很是蹊跷,这几日尸体还停在家中,没有下葬。现在,庄家闹鬼都闹得厉害!” 郭以安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李达,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匆忙掀开帘子,出去了,没多一会,就听见马蹄声传来。 郭以安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有听到李达后面的话。 李达又抓了一把那药粉,拿舌头舔着吃,“无欢兄,这是什么,还挺香的。” 顾无欢又开始捣起药,头都没抬:“水蛭。” “水蛭?呸呸呸……”李达一听,连忙将嘴里的药往出吐,随即到处找茶水漱口,一边漱口,一边捂着嘴呕,“呕……” “文火炮制,活血化瘀的。”顾无欢轻声道。 李达才听不进去,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了,那可是水蛭啊!从淤泥里挖出来,软塌塌,跟鼻涕似的。 顾无欢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自顾自捣药,突然,手里的动作一滞,开口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庄家闹鬼呀?” 今早,顾无欢是和李达一起去的金桂坊,只是听说了庄家一连死了个庄延年,却没有听说什么闹鬼。 “嗨,我瞎说的。”李达拿茶水漱了好几次口,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又闻了闻,终于没有水蛭的气味了,这才洋洋得意地对顾无欢说道。 “……”顾无欢抬起眼皮看了李达一眼,意味深长。 “你们年轻人懂什么?闹鬼这事嘛,看不见摸不着,随口一说,不知真假。这话呀,就得真话假话掺在一起。才能让人分不出真假!”李达捋着那几根胡子说道,“我一说闹鬼,将军心中一急,这不就去了嘛!这感情呀,就得要靠主动争取。当年我追你嫂子的时候啊……” “……”顾无欢弱弱地提醒道,“别忘了,你可是有名的……” 有名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得灵,不过顾无欢没直接说出来,给李达留了些面子。 “有名的什么?别胡说!”李达脸色一下子黑了,摆摆手,赶苍蝇似的打断了顾无欢的话。 被顾无欢一打断,这话也聊不下去了,李达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有些犹豫,转身看着顾无欢问道:“无欢……我这嘴,真有那么灵?” 顾无欢放下手里的药材,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达:“……” ----------------- 郭以安骑马上了官道,却找不到马车的影子,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庄家在哪,只得下马一点点打听。 越是打听不到,他便越心急,闹鬼这事儿,他是不信的。庄景行被人下人毒手,马车夫都遭了毒手,那可是杀人的案件,想必这庄家也不一定安全。刚刚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林鸢跟着庄景行走呢?鸢儿心善,这事儿她肯定不会不管。 郭以安这样想着,心下焦急,手里的马鞭往马身上又多抽了几下:“鸢儿,等我!” ----------------- 一辆豪华气派马车在路上行进着,拉车的却是一匹干瘦的老马,这搭配十分违和,就像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富人戴着一顶乞丐的破瓜皮帽。 路人见状,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马车停在庄家的大宅子面前,帘子掀开,下来了一位清朗英气的少年,他身后是一位年长一些书生打扮的男子。 林鸢抬头看了看一点点沉下来的天,起风了,这是要下大暴雨啊! 面前的庄家大宅子被笼罩在阴影之下,整个宅子死气沉沉。宅子门口空无一人,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泥土和枯草的腥味,是下雨前的味道。 庄家那扇涂着红漆的大门,许是因为年头久远,漆也有些斑驳。大门两侧分别挂着一个白灯笼,风一吹便摇晃得厉害,突然,一阵大风卷过。其中一个灯笼的火苗,颤动了几下,发出“滋”的一声,灭了,一缕青烟在空气中消散了。惨白的绢布被风吹得直打转儿,门前的石狮子咧着嘴朝林鸢阴笑,看着疹得慌。 林鸢看到这样的情境,吞了吞口水,心中有些打鼓,这不就是那些讲鬼故事的话本里常见的场景吗? 林鸢以前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所以小时候虽然怕鬼,还能安慰自己,世界上并没有鬼,但是,她自己这重生的经历,很难说服自己,这世界上没有鬼啊! 所以,她不怕死人,可她怕鬼啊! 加上刚刚在路边歇脚时,听到关于庄家宅子闹鬼的闲言碎语,不行,不行,这太吓人了! “庄公子,不行,这活我接不了!我先回去了!”林鸢转头便要走,干脆利落。 “欸,林兄,请留步!”庄景行侧身一拦,挡住林鸢的去路,打趣道,“刚刚在马车上,你不是说帮我找出害我的真凶吗?你这门都还没进呢……” “大哥,我怕鬼呀!”林鸢欲哭无泪,手指指着那大门,有些微微颤抖,“这也太吓人啦!你不是说就找真凶吗?你从军营出来,你也没说这宅子闹鬼呀!” “林兄,我跟你保证,庄家绝对没有鬼!再说,你这一走,就只剩我自己,我心里也没底。万一这凶手再出杀招,以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如何打得过呀?你武功那么厉害,我雇你当我保镖如何?我加钱!”庄景行言辞恳切,满脸胆怯,看得出来他确实挺怕的,甚至都想不顾礼仪,直接上手去拉林鸢了。 “加钱?”林鸢摸了摸干瘪的荷包,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加多少?” “加多少,你愿意?”庄景行甚是爽快。 林鸢犹豫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心中暗道:若是加不了一百两,加五十也成。 “一千两?”庄景行脱口而出,面色一松,笑了,点头道:“行!成交!” 林鸢瞪圆了眼睛,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心中懊悔:“这就答应了?完了,要少了……” ------------ 第二十六章 灵堂打牌 庄景行见林鸢同意了,这才笑逐颜开,跑去敲门。 大门被敲响,“吱呀”一声,厚重的红漆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提着一盏白灯笼探出头来,他的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眼睛浑浊,泛着死气。 在微弱的烛光下,真犹如被吸了精气的人干,昏暗的灯光下,颇是吓人,说是守门人,倒像是地狱迎接的恶鬼。 “鬼呀!”林鸢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撞在庄景行的身上,庄景行被撞了个踉跄,一只脚在台阶上踩空,一下子崴了脚。 “哎呀……”庄景行顺势便栽到了地上,身子几乎半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林鸢转过头看着庄景行,有些无语,这……也太弱了吧,这样碰一下都能摔倒。 林鸢伸出手将庄景行从地上拉起来,靠近他耳朵边道:“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连一个……” 林鸢本来想说,一个面容端正的人,都请不起,怎么说也是富户,这要吓着客人,该多失礼呀!但是,这句话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太礼貌,被硬生的吞了回去。 老头看清了来人,连忙将大门全部打开,从门里出来,林鸢这才看到,这老头不但脸长得吓人,身子还驼背得厉害,这也太…… 不过好在,这应该是人,不是鬼。 “啊啊啊啊……”那老头脸上堆着笑,对着庄景行比比划划,但一笑更吓人了,还不如不笑。 林鸢虽然没说,但庄景行一下子便猜到林鸢想表达的意思了,转过身对林鸢道:“这是哑伯,他是我外祖父的贴身小厮,从小看着我娘长大的,外祖父去世以后,他便一直留在这儿,虽为奴仆,但我跟我娘都把他当做半个亲人。以前他不用看门,只做些零碎的杂工。自从,我爹生病以后,家中的奴仆也遣散的差不多了,才让他来看门。而且我爹生病以后,也没有什么客人上门,所以你刚刚的问题也不必太担心。” 林鸢有些尴尬的看着老头,压低了声音:“话是如此。你也不要这么大声,当着人家的面说吧?” 庄景行笑道:“没事,哑伯又聋又哑。” 林鸢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那老头,长相丑陋,又驼背,还又聋又哑,这人活着也太苦了…… 哑伯笑呵呵地看着庄景行和林鸢,卑躬屈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指引。哑伯一走路,林鸢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居然还瘸了。林鸢暗道:真是苦难的人生啊! 林鸢点了点头致谢,便跟着庄景行走进了大门。 庄家偌大的宅院,居然没有几个下人,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有些地方甚至连灯都没有点,只挂了一些白色的绢布。 林鸢紧跟着庄景行,手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嘴里一直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一千两可真不好挣。 “林兄,让你见笑了。”庄景行局促地搓了搓手,边走边介绍家中情况,“自从父亲生病,由母亲当家,母亲不喜吵闹,所以很多下人都被打发了了。我爹是入赘的,但是外祖父外祖母去世之后,父亲就让我还宗,随着他姓,所以我我原先姓柳,现在改姓庄。这几年,父亲陆陆续续娶了四位姨娘,母亲心灰意冷,便常年吃斋念佛,在佛堂待着。” 庄景行脸上带着笑,轻描淡写,但眼神里还是有一丝忧愁,言语中还有一丝埋怨。 林鸢顺着庄景行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了一座矮小佛堂。周围除了灵堂,都是一片漆黑,唯独那小佛堂亮着昏黄的光。 他们先去了灵堂,还未走进灵堂,就听到灵堂里异常热闹,林鸢只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本该肃穆与哀戚的灵堂,此刻竟传来阵阵洗牌的哗啦声,混着几声清脆的笑闹。 “海棠,该你了!你出牌也太慢了。”一个长相明艳的年轻妇人埋怨道,她左手捻起一颗瓜子送入口中。她的右手则抓着一手的叶子牌。 牌桌旁边三个丫鬟穿着一式的青布孝裙,梳着双丫髻,一脸恭顺地陪着打牌。她们见庄景行带着林鸢进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牌,站起身,恭敬请安:“请大少爷安!” 林鸢左右打量了一下,灵堂不大,正中的供桌上燃着三炷粗大的安魂香,马上就要燃尽了,烟气裹着甜腻的脂粉气在梁下盘旋,呛得人喉咙发紧。 供桌前本是供人跪拜的蒲团,但是现在却被一张八仙桌占了,这个年轻妇人带着三个丫鬟围着桌子打叶子牌。 林鸢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吧! 反而是庄景行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三姨娘……”庄景行冲那年轻妇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姨娘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干净,端起茶杯漱了口,又拿过一块绣着红梅的帕子将双手擦干净,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抬眸子看了看庄景行。 她脸上扯出个假惺惺地笑,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呦,大少爷终于回来啦!再不回来,老爷头七都要过了。” 烛光之下,林鸢这才看清三姨太的模样,她的发髻松松挽着,很是随意,几缕青丝垂在颈侧,发间只插了支再素净不过的银钗子,却偏被她穿出几分风情,倒应了那句“要想俏,一身孝”的老话。 因为还在丧期,三姨娘穿着打扮很是朴素,脸上的妆却浓得晃眼,但厚厚的铅粉遮不住眼底的青黑,想来是守了好几个大夜了。 三姨娘扭着腰走到林鸢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得林鸢心里直发麻。 “啧啧,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俊呀……”她说话时尾音拖得又软又长,不等庄景行开口,涂着蔻丹的指尖已经往林鸢脸上拂去。 三姨娘看起来其实比林鸢年长不了几岁,却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她那指甲修剪得圆润,带着点微凉的香粉气,在林鸢下颌线轻轻刮了下:“瞧这皮肤细的,到底是年轻……呦,原来还是个……” ------------ 第二十七章 棺柩里叹息 最后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动了动嘴,从嘴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姑娘”两个字。 这话,她说得格外柔,甜腻腻的,眼尾往庄景行那边瞟了瞟。 “你……”林鸢心中一紧,毕竟她最是得意自己易容的本事,除了郭以安,基本没人能看破,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这三姨太一眼看破了。 见林鸢蹙眉,她反而笑得更开,左手拿着绣着缠枝莲的帕子捂着嘴咯咯地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以前在春香楼的时候……” 春香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三姨娘往旁边丫鬟手里的茶盏里啐了口瓜子皮,接着说道:“有些恩客就好这口,别有一番风味……” 她伸手将碎发挽到耳后,腕间的银镯子滑到肘弯,露出一节藕臂:“你要是感兴趣,改明儿我教你几点诀窍,保准比现在更像!” 三姨娘说罢又笑得前仰后合,腰肢扭着,冲庄景行抛了个媚眼,左手在庄景行的肩膀上拍了拍,意味不明道:“年轻人……还是节制些好!” ----------------- 庄景行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林鸢:“三姨娘,你什么意思?” 三姨娘捂嘴轻笑,抛了一个媚眼给庄景行,扭着身姿道:“去给你爹上柱香吧!” 庄景行便也不再纠结,走上前去。 突然,一阵穿堂风将白幡吹起,打了个旋,林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空气里混着甜腻的香灰气息,正中的灵柩覆着素色锦布,前方供桌上烛火摇曳,映得牌位上“庄公讳延年之灵位”几个字忽明忽暗。 庄景行捏着三柱香,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缓步走到供桌前,他眼帘轻颤,眼底漫上一层薄红,喉结动了动,似是将涌上的情绪强压下去,再望向灵位时,肩背几不可察地垮了些,插香的动作都带着微颤。 这一路上,庄景行的只言片语中,林鸢也可以窥见庄景行对父亲其实是又爱又恨的。庄景行的父亲庄延年当年寒苦人家出生,后入赘柳家,因此飞黄腾达,可是他等外祖父和外祖母过世之后,不但让庄景行还宗,改姓庄,还将原本属于柳家的田产、商铺、宅院一一转到自己名下,甚至一房接一房得娶进来这么些姨太太,父亲这般凉薄,庄景行又怎么能不恨呢! 待庄景行退到一旁,林鸢才捧着香上前,鞠了三个躬,但是待她弯腰低头之时,突然听见棺椁内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那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林鸢浑身的汗毛骤然竖起,后颈像是被冰冷的指尖轻轻刮过,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天灵盖。她猛地僵在原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哎……” 又是一声叹息! 林鸢没有听错,这声音是从棺柩里传出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庄老爷……没有死? 林鸢望着那具朱红棺木,瞳孔微微收缩,方才那声叹息太过清晰,此刻棺身虽静,却像有股无形的吸力,勾着她的视线,连脚步都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寸,林鸢下意识想要上前查看。 “林公子!”未等林鸢再动,一道略显急促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姨娘快步走上前来,缓和了一下语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林公子这是累了吧?” 三姨太紧紧抓着林鸢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林鸢往庄景行身边推了推。 三姨娘虽带着笑,但眼神却有点冷,她鬓边流苏轻晃了一下,下一刻脸上已经堆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景行,你母亲那边早备好了晚膳,她还在佛堂等你呢!你快带林公子过去吧!莫让她等急了。这灵堂守夜有我呢……”” 三姨娘一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她熟练地将三支新的安魂香点燃,利索地把那早就燃尽的安魂香换了下来。 林鸢看了一眼庄景行,见他面色如常,看来刚刚他并没有听见那两声叹息,自己若是此时,提出开棺材查看,似乎太过唐突了。林鸢开棺查验的这个想法,只得作罢。 庄景行对着三姨娘略一颔首:“三姨娘,那我带林兄去佛堂见母亲了。” 林鸢亦随之行了个礼,二人便转身往佛堂方向去了。 林鸢跟着庄景行往外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棺柩,她绝对没有听错!真的是两声叹息! 但是,林鸢转念一想,尸体腐败,腹中积压腐气,气从口出,听起来就会像叹息一般,没准,今天也是如此,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若是,这样径直去查看,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毕竟,这么一个大户人家,家主入殓,怎么也会请大夫好好检查,总不至于把活人关到棺材里吧! ----------------- 庄家连廊很黑,隔很远才挂着一个白灯笼,庄景行手中白灯笼透出微弱的烛光,林鸢很怕来阵风就会把这烛光吹灭了。庄景行侧着身,引着林鸢往佛堂走,脚下青石板沾着夜露,湿漉漉的,踩上去泛着微凉。 庄景行望着前方浓重的黑夜,叹息道:“三姨娘命苦,早年被她丈夫卖到了窑子里,据说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儿,去了没多久,孩子就死在窑子里头了。” 庄景行顿了顿又道:“后来我爹瞧她可怜,便将人赎了回来,做了三姨娘。家里虽由母亲掌着名头,可里里外外的琐事,其实都经她的手,她办事妥帖,从不让人多操心。母亲也信她。” 林鸢听着,看了一眼庄景行绷着的侧脸,不知该怎么接话,只默默跟着他往佛堂方向走,一时之间,两人无言,只有脚步声回荡。 “嗒嗒嗒……” “等一下……”林鸢突然一把攥住庄景行的胳膊,低声道。林鸢的力道大得让庄景行的脚步瞬间顿在原地。 庄景行蹙眉转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林鸢飞快地将手指按在自己唇上:“你听,有脚步声……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以外,好像还有第三个人的……” ------------ 第二十八章 死了的活人 庄景行只觉后颈一阵发僵,握着灯笼柄的手不自觉晃了晃,他硬着头皮缓缓回头,将手里的灯笼高高举起,往前探去。烛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青石板路泛着冷光,廊柱上的素白挽联被风扯得簌簌响,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庄景行吞了吞口水,喉结狠狠滚了一圈,结结巴巴道:“哪……哪有人……林兄你莫要跟我开玩笑……” 灯笼里的灯芯“噼啪”爆个火星,吓得庄景行叫出了声。庄景行一个箭步窜到林鸢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往四处扫视。 “许是,我听错了。”林鸢看着空空荡荡的连廊,尴尬地笑了笑。 庄景行这才惊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连忙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干咳了几声,以缓和自己的尴尬:“林兄,我们这边走……” “等一下……”林鸢停下脚步,喊住庄景行。 庄景行顺着林鸢手指的方向,发现连廊柱子上钉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匕首尖扎着一块帕子。 庄景行将匕首取下,展开那块帕子,那帕子绣着一朵红梅,白色的绢布上赫然是一个血手印,上书几个字:“离开庄家!” 庄景行和林鸢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言语,但心却都沉了下去。 到底是谁写的?有什么目的? 一切无解。 ----------------- 小佛堂拢在夜色里,门帘半掩着,透出里头昏黄的烛火,淡淡的香樟味弥漫出来。 林鸢跟着庄景行掀帘而入,只见屋内陈设极简,正中供着尊鎏金观音像,案上摆着两盏长明灯,灯芯跳着微弱的光。庄母一身素衣,背对着他们,正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串深褐色佛珠,垂着眼帘低声念经,声音断断续续。 墙角的小方桌上摆着一副碗筷,还有几个小碟子。一碟清炒时蔬、一碟腌菜,还有一碗白粥,米粒稀疏,连点油星都少见。 来时路上庄景行虽没多言,林鸢却能感受,当他听到三姨娘说,母亲让他前去一同用膳时,他的眸子瞬间亮起来了。刚进门时,庄景行眼底也还带着几分不易察的期待,毕竟母亲让他来用膳,总归是念着他的,可看清桌上的一副碗筷,那点期待便像这香的烟一般,被风吹散。 庄景行不在乎吃的是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他想要的是母亲一句关怀,可是,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母亲并不愿意陪他一起用膳。想到这,庄景行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 “来了便坐吧。怎么这次晚了一日才回来。”庄母终于停下念经,却没抬眼,指尖仍无意识地摩挲着佛珠,声音淡得像白开水,“我这没什么好东西,若是你嫌弃,现在便可以走。” 林鸢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看了一眼庄景行。 庄夫人说完,也没起身让座,更没问起灵堂的事,只淡淡瞥了庄景行一眼,又闭上眼睛接着念经。 “孩儿不敢。”庄景行又另拿了一副碗筷给林鸢,示意她坐下用膳。 庄景行拉着林鸢在桌边坐下,麻木的将一根青菜夹入口中。林鸢以为即使母亲虽常年礼佛,总归会念着自己的儿子,可这粗茶淡饭,还有母亲生疏的语气,看得出来,他们母子关系真的很不好。 林鸢看在眼里,也只默默拿起筷子,却没动几口。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庄母手中的佛珠上。那串佛珠颗颗圆润,深褐色的木头上泛着温润的包浆,样式竟与这几日两个死者身上发现的相似! 林鸢心头微动,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悄悄攥紧了筷子,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林鸢正想再细看,却见庄母站起身,抚了抚褶皱的衣裳,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明月,月光之下,林鸢才看清庄夫人柳氏的面容, 柳氏很是消瘦,身形单薄,脊背却笔直,面容枯槁,双眼里没有一丝光芒,犹如一滩死水,没有半分波澜,既无悲戚,也无期待。可是,光看眉眼的轮廓,年轻时必定是一位动人的女子,不知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死了的活人。 “明日便是头七了,上午祭奠完,便出殡,后日我便会去水莲庵出家,以后庄家如何,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以后也不必来找我。至于你,以后要不要留在这肮脏之地,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这个由你自己决定。”柳氏开口道。她的这番话,没提庄延年的名字,甚至庄景行的名字也没有喊一句。但这话却如此冰冷,无异于她要与庄景行断绝母子关系。 庄景行手中的竹筷猛地一松,那片青菜“嗒”地砸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油印子。 庄景行垂着眼,刻意放缓呼吸,喉结在领口下悄悄滚了一圈,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极轻的“嗯”,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重新抬起筷子,想去夹碗里剩下的青菜,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竹筷在碗里碰得瓷壁轻响,连夹了三次都没夹住。直到第四次,筷子终于落空,“当啷”一声磕在碗沿上,他才再也撑不住,一滴眼泪“啪”地砸在粥碗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鸢有些不知所措,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毕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没有资格插话,只能低着头做鹌鹑。 庄景行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柳氏面前,逼迫她正视自己:“母亲,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我记得你会抱着我,哄我睡觉,给我唱童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不通。您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正眼看我,那年你躲进这庵堂,一心礼佛,你知道那年我生病,躺在病榻上,多么希望你能来看看我,可是我没有等到。我告诉自己,母亲只是被父亲伤了心,需要独自待一会儿。并不是不爱我……” 庄景行的声音颤抖,沙哑地不成样子。 柳氏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愧疚,但是瞬间又被冷漠所代替。 烛火之下,柳氏素色的衣摆忽明忽暗,两人相顾无言。 ------------ 第二十九章 找不到的死因 自始至终,柳氏没再多说一个字,没递过一方帕子,连一声轻叹都没有。柳氏转身径直走到佛前的蒲团边,双膝缓缓跪下,动作虔诚,仿佛方才儿子的哭泣与委屈,都未曾入过她的耳、碍过她的心,仿佛她的心早就是一潭发臭的死水。 柳氏双手合十,眼帘轻轻闭上,指尖捻起串珠,重新循着熟悉的节奏转动,口中低声念起经文。那细碎的经文声在寂静的庵堂里漫开,像一道无形的墙,把庄景行隔绝在外,不,应该说,是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庄景行僵在原地,刚涌到喉头的哽咽忽然堵得发慌。他原本还抱着一丝期待,盼着母亲哪怕有半分动容,可这从头到尾的不回应,对,就是这种不回应,让他像攒足了力气挥出一拳,最终只打在松软的棉花上。 庄景行彻底死心了,自嘲一般笑了,摇了摇头。 随即,他收敛了笑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柳氏的背影,双膝重重跪下,挺直脊背,然后猛地俯身磕头。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庵堂里格外刺耳。 柳氏手中的佛珠停了一瞬,又开始转起来。 庄景行起身时,他额角已渗出了细密的血珠,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这三个响头,算是儿子还您的生育之恩。”庄景行的声音冷得听不出波澜,眼眶却默默地红了。 说完,庄景行没再看柳氏一眼,也没等任何回应,转身就朝着庵堂门外走,背影孤寂,却一步一步走得那么决绝。 林鸢回过神,连忙快步跟上,轻声唤了句:“庄公子……”却也没敢多言,只默默跟在他身后,生怕言语上有不妥。 庄景行一路沉默,终于走到了一处别院,他吩咐下人给林鸢备好客房与热汤,语气里难掩疲惫。 庄景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林鸢道:“林兄,让你见笑了。你今夜先歇在这里,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林鸢颔首,此时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的。 ----------------- 夜已深,林鸢躺在别院的床榻上,将鼻子埋入棉被之中,嗅了嗅,被太阳晒过的棉被,一股太阳的味道,很是好闻,林鸢舒服地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打起了滚。 这是她重生之后睡得最舒适的床榻,本应该一夜睡得香甜,一觉到天亮。 可是她翻来覆去,心乱如麻,就是睡不着,刚刚棺木中传来的那两声叹息,仿佛就在她耳边,让她怎么也放不下。越是想“别多管闲事”,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越清晰,到最后,她索性坐起身,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突然,庭院里嘈杂起来,是灵堂的方向! “抓贼呀!” “快来人呀,抓贼啊!” “进贼了?”林鸢满心雀跃,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太好了!浑水摸鱼,好机会!” ----------------- 夜很凉,林鸢裹紧玄色夜行衣,趴在灵堂外的树上,冷得打了个哆嗦。 家仆鱼贯而出,都去各处巡查,林鸢伸手拽着窗框,利落地翻身从窗户进去了,一个前滚翻躲到了棺柩后面。 不知为何,灵堂里的烛火灭了大半,只有那香燃得正旺。 林鸢视线扫过停在灵堂中央的棺木,呼吸猛地顿住,那棺盖竟没合严,有一道指宽的缝里!林鸢心中一惊,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林鸢屏住气,手掌抵在棺木上,卯足了劲去推棺盖,没想到,而且棺盖比她想象的要轻许多,没费多少力气,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棺盖被推得错开半尺。林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棺材这么偷工减料?”林鸢皱眉嘟囔了两句。 当然眼下正事儿更重要,林鸢取过一个烛台,将烛火靠近棺柩,林鸢借着残灯的光往里看,心脏骤然一紧:棺里躺着个中年男子,面色红润,双目轻阖,不像是死了,反而更像睡着了。他眉眼间的轮廓,竟与庄景行有五六分像。 下一秒,林鸢的目光就被他胸前的东西吸引了。庄延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破旧的布娃娃。那娃娃穿着月白色的裙子,裙摆处绣着一朵红梅,颜色鲜艳刺眼。 林鸢将娃娃拿出,盯着那朵红梅,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是血! 这朵红梅是沿着滴在布料上的血点勾勒出的,林鸢后脊背有些发凉,连忙将娃娃放了回去。 风裹着灯笼的光晕在棺内晃了晃,林鸢这才瞥见男子衣襟里有一处凸起,怀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 林鸢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心地将庄延年的手轻轻分开,指尖在他衣襟内侧摸索,布料下隐约触到个圆润的硬物,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林鸢用指尖勾住衣襟,往两边一拉,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滚了出来…… 这是一颗香樟木珠!是与之前两位死者怀里找到的珠子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连环杀人案……”林鸢的声音发颤,捏紧了掌心的香樟木珠。 庄延年的死因是什么呢?明日便是他的头七,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六天了。即使冬日气候寒冷,不至于一点腐败的迹象也没有。如果庄景行没有撒谎,马车夫是昨天死的,金桂坊里的赵泼皮是四天前死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这三人并无关联,尤其是赵泼皮。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她没有发现的。 林鸢取下腰间挂着的银质小刀与细棉巾,先俯身观察庄延年面部。庄延年的面色有些苍白,口鼻却无泡沫,不似溺水;再翻看他的眼睑,也未见点状出血,暂时排除窒息的死因。 林鸢的指尖轻轻拂过庄严年的脖颈,指腹在皮肤上游走,触感冰凉,从下颌到锁骨,一寸寸排查是否有皮下淤血的勒痕,尤其是耳后、颈侧这些麻绳勒杀常留痕迹的隐秘处。 林鸢指尖突然触到一处细微凸起,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立刻凑近细看。 ------------ 第三十章 活着的死人 可是那好像只是一颗痣,并非外伤。 林鸢又反复按压死者颈部软骨,并未断裂,接着,林鸢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锦被,仔细检查躯干与四肢。 “外伤皆无,莫非是中毒?”林鸢起身,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烤至通体泛红,待冷却后,轻轻刺入死者的牙龈。片刻后拔出,她屏息细看,银针表面依旧银白,毫无发黑的痕迹。她又换了个位置,将银针刺入死者的指甲缝与指尖皮肤,结果依旧。 按典籍记载,若死者中砒霜、乌头这类剧毒,银针必会变黑,可眼前的银针却干净如初。 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 除了手肘处几处轻微的擦伤,根本找不到其他痕迹。 难道庄延年真的是暴病而亡的? 突然天降大雨,打在灵堂的窗棂上噼啪作响,溅进来不少雨水。 林鸢站在木板前,眉头紧蹙,她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正常死亡,为什么会有这颗香樟木珠? 到底是谁留下的这颗珠子? 林鸢真的迫切想要知道关于珠子的一切。 “奇怪……”林鸢直起身,眉头拧成一团。她不甘心地绕着棺木踱步。若是将尸体翻转,或许能更方便查看背部,是否有遗漏的痕迹。 林鸢深吸一口气,伸手想去翻动尸体。可这棺柩比她预想的要高,脚下的雨水让地板变得光滑无比,一个不慎,滑了一下,整个人重心失衡,一头栽进了棺材里。 “不好!” 林鸢心中一紧,多年习武的本能瞬间反应,她双手打开,猛地撑在棺沿,指尖紧扣住木缝,丹田内力骤然运转,阻止自己下滑。林鸢的身子悬在棺中,鼻尖离死者衣襟只有寸许,甚至能清晰闻到死者身上的气息。 林鸢双手撑在棺沿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悬在半空的身子还未完全稳住,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方才反应及时,否则真要与死者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几日真是撞邪了,看来真得抽空去庙里拜拜了。 林鸢微微松了口气,正想缓缓收回内力,将身子撑起,忽然,灵堂外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声响,有人来了! 林鸢正要回头查看,后背徒然一沉,一个人重重地压在她背上!林鸢被这一撞,猝不及防,整个身子一下子扑到死者身上,侧脸紧紧贴着死者的胸口。林鸢的手肘重重磕在棺木侧壁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唔!”林鸢被那股力道死死压着,耳边甚至能听到身后之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一股熟悉的,带着寒气的气息一下子将她包裹。 这个气味……是他! 郭以安! “你……”林鸢艰难地抬起脑袋,刚要开口,却被郭以安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有人来了!”郭以安随即抬手,将棺材盖合上,就这样,在棺内狭小的空间里,三人叠罗汉。 郭以安似乎早有准备,手臂一伸,紧紧环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捞到自己怀中,让她离死者稍远一点。 烛火在剧烈摇晃了一下,光影交错间,林鸢这才发现,她居然能隐约看到棺外的景象,这棺木居然四处漏光!灵堂里安魂香的烟雾也不断钻进来。 林鸢很是震惊,不是说,有钱人对身后事都很看重吗?庄家不是瀛洲首富吗?怎么置办的棺材这般薄、轻,甚至还漏光!这棺材外面看着好好的,如果不是被关在里面,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吧! 林鸢还来不及细想,耳边沉重的呼吸声,让她没法思考。 林鸢虽然是背对着郭以安,但是棺柩内的空间真的太狭小了,两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棺柩外面逐渐嘈杂起来,看来是那些家丁回来了,林鸢一动不敢动,绷紧了神经。 然而,郭以安却松弛得很,行为越发得寸进尺。郭以安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鼻尖蹭过她顺滑的发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还是以前你常用的桂花油味道……” 郭以安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林鸢耳后,痒得林鸢浑身发麻,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又羞又恼,本能地想抬肘去怼他,可手臂刚动,就被郭以安一把按住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挣不开。这一动弹,差点又往死者那边滑去,吓得她连忙攥紧了郭以安的胳膊。 林鸢还没来得及发作,郭以安却忽然收了方才的轻佻,语气骤然柔下来,他将脸深深埋到她的颈窝,言语间有一丝酸楚:“这些年,我好想你……” 林鸢猛地一怔,连耳后的痒意都忘了。 其实……我也很想你…… 林鸢心中的这句到了嘴边,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狭小的空间,让林鸢的腿都有些麻了,她将手撑着,想个姿势,谁知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滑了下去。 郭以安想捞,却没捞到。 林鸢连忙用手撑住自己,以免跟尸体面对面亲密接触。 “没事吧……”郭以安轻声询问。 “嘘,等一下!”林鸢突然面色一凛,用手仔细感触,又将耳朵贴到尸体的心脏处,“你听!有心跳!” 郭以安不可置信地伸出手,也去摸了摸“尸体”的心脏处,取下一根发丝放置到“尸体”的鼻孔处,发丝居然真的微弱地颤动。 林鸢和郭以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了震惊。 庄延年,他,没死! “呼吸虽然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的确还在。”郭以安的声音压得更低,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假死?”林鸢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满脑子的震惊还没消化,刚要再去探棺中男子的鼻息,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 “不好了!四姨娘自尽了!”一个家丁的声音响起。 林鸢和郭以安听见棺柩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瞬间炸开,脚步声逐渐走远,稀稀拉拉。 灵堂外很快又静了下来,静得只剩风刮过窗棂的“呜呜”声。 等了许久,两人猜测外面应该没有人了,郭以安这才用力推开棺盖,“咔”的一声轻响后,两人借着棺内的缝隙往外看,才发现灵堂里的烛光大半都灭了,灵堂内一片漆黑,连月光都被云层遮了大半。 人看样子全都走光了。 刚刚,在棺材里,郭以安和林鸢用了各种方法都没办法唤醒庄延年,只好先出去再说。 郭以安先撑着棺沿爬出去,又伸手拉了林鸢一把。 林鸢刚站稳脚跟,手还扶着棺柩,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心脏骤然被攥紧,汗毛倒立。 烛光一晃,一个黑影赫然立在墙角! ------------ 第三十一章 冤魂索命 林鸢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呼吸一滞,打了个哆嗦。 夜风吹得灵堂窗棂“吱呀”作响,烛火被卷得连连摇晃,将林鸢与郭以安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风也吹起了那黑影的白衣长发。那影子纤细,显然是个女子,可周身裹在一片浓黑里,只有衣摆边缘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一点惨淡的白,长发披散着,一动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若不是烛火这一晃,根本林鸢根本不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啊!”林鸢的尖叫脱口而出,双腿吓得发软,几乎要跌坐在地。 林鸢最是怕鬼的,尤其这好像还是个女鬼,一个白衣长发的女鬼! 那身影突然往前飞扑,手里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挥了过来,是一把匕首! 不过,她显然不会武功,抬手的动作僵硬又笨拙,可那挥动匕首的姿态,却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她要杀了他们! “小心!”郭以安瞳孔骤缩,来不及抽刀,猛地一脚踹向脚边的烛台。那烛台带着火苗“嗖”地飞出去,正落在女子脚边,烛火晃了晃,房间一角骤然亮了几分,将女子的脸庞清清楚楚地照了出来。那是一张苍白的脸,眉梢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柔媚,只是此刻脸色铁青。 林鸢的呼吸瞬间停滞,惊呼声不受控制地冲出口:“三姨娘!” 这女子分明就是刚刚在灵堂打牌的三姨娘! 她……是要杀人灭口! 三姨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带着几分警惕,一击不中,想再出招已经不太现实,而且郭以安刚刚那一招,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三姨娘没有胜算。 可若是真打起来,将家丁引来,郭以安和林鸢却又不好解释,毕竟他们爬到人家家主的棺柩里去了,怎么说也是理亏,虽说三姨娘出手,但他们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三姨娘就是杀害庄延年的凶手。 林鸢和郭以安对视一眼,很明显,三姨娘看到他们从棺柩里出来,定然怕他们发现了什么。双方都不想将这张窗户纸捅破。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是谁?”三姨娘看着林鸢发问。 林鸢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突然,灵堂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有家丁前来禀报。 就在这时,郭以安突然变了脸色,手臂猛地收紧,竟反手将林鸢扣在身前,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拔下了她发间的玉簪,簪尖抵住她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林鸢浑身一僵。他抬眼看向三姨娘,装作凶狠的样子:“把庄府里的值钱东西都拿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三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目光在郭以安和林鸢之间转了转,随即却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垂下,将匕首收进了袖中。 他们各怀心思,但此时,他们要演一出戏给家丁们看。 灵堂外涌进一群家丁,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瞬间将整个灵堂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惊呼:“贼人在这儿!” 郭以安背对着家丁,灯火又暗,众人应该看不清他的脸。听到家丁入内,郭以安猛地将林鸢往三姨娘的方向一推,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的间隙,转身翻上窗台,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快追,莫要让贼人跑了。”一个带头的家丁嚷道。 三姨娘看了林鸢一眼,眼神里藏着几分未说透的意味,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方才灵堂里的事情。 “穷寇莫追,莫要上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三姨娘眼神凌厉,对着各位家丁说道,然后往外走,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显然是要去查看四姨娘的情况,“林公子,你先随我去看看四姨娘的情况,这才是正事儿。” 显然三姨娘不太放心,林鸢一个人在灵堂,说是随她一起去,明明是监视。 林鸢回头看了看郭以安翻身出去的那个窗户,夜色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决,跟去看看也无妨。 ----------------- 刚到四姨娘的院落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混着杂乱的撞门声:“是他,他来杀我了!是我杀的!我杀死了老爷!他的冤魂来索命了!与其冤魂索命,不如,你们直接让我死吧!” 三姨娘带着林鸢推开院门进去,其他的家丁自觉的站在院外,垂着头不去观望。 林鸢环视着这个院子,院子不大,只种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枣树,收拾的倒是很干净。 院子里只有两个奴仆,正手足无措地拉着一个发疯的女子,看来她便是四姨娘了。 这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也散落得差不多,鬓边别着一朵绢花,却连一根簪子都没有,想来应该是怕她发疯的时候,伤了自己。 这四姨娘已经疯得很厉害了。 四姨娘抬起头望着三姨娘和林鸢,林鸢这才看清,那四姨娘年龄很小,估计才十三、四岁,长着一张鹅蛋形脸,颧骨略高,五官算不上精致,但是还算秀气。只是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睛瞪得滚圆,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得沁出了血珠。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袄子,衣摆被扯得皱巴巴的,双手死死攥着一个奴仆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胳膊里,整个人疯疯癫癫地挣扎着,脚下的绣鞋都掉了一只。 “把她架起来,关进西厢房!”三姨娘皱着眉,语气冷得没半分温度,“这般疯癫哭闹,传出去成何体统,丢的是整个庄府的脸面。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两个奴仆双手比划着嘴里发着“啊啊……”的声音,点头应下,原来这两人竟然是哑巴! 很多有钱人家里都会养着这么几个哑奴,干活利索,又不怕嚼舌根,至于是不是残忍,根本不是这些贵人们思考的问题。 奴仆一人架着四姨娘的一条胳膊,强行将她往西厢房拖。四姨娘还在不停嘶吼:“放我出去!我没有撒谎,我没有!真的有冤魂索命!你们不听话,会被丢下去的!” 可是,四姨娘最终还是被硬生生拖进了厢房,“哐当”一声,房门被从外面锁死,只剩下里面隐约传来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院门处传来脚步声,“嘭”院门从外面被踹开,院子里众人回头,庄景行立在院门口面色铁青。 而庄景行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个人…… 是郭以安! ------------ 第三十二章 消失的疯子 “你是……”三姨娘看着郭以安有些震惊,那句“贼人”还未说出口,郭以安亮了亮手里拿着的剑,剑虽在鞘,但隔着这么远,还能感受到这剑的寒气。 三姨娘愣是将那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郭以安狡黠地朝林鸢眨了眨眼,随即上下仔细打量林鸢,以确保她没有受伤,他眼中明显带着担忧。 林鸢笑着轻微摇了摇头。 郭以安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才笑了。 庄景行抬脚正要往院子里走,却被两个哑奴一把拦住。庄景行顿时有些恼火:“你们两个拦着我做什么?” “景行,老爷定了规矩,不许其他人进入四姨娘的这个院子。”三姨娘立刻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开口道,“他们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定规矩的人都已经躺在棺材里了,还要守什么规矩?”庄景行盯着三姨娘问道,“还有,林兄为什么能进来?我却不能?” 庄景行不等三姨娘回答,便冲着两个哑奴道:“滚开,你们若再拦着我,小心我把你们发卖了!” 两个哑奴看了看三姨娘,见她没有开口阻止,便也默许了。 庄景行这才放下心来,他环顾四周,显然对这院落十分陌生。 “当年我爹纳了四姨娘,很是欢喜,便造了这院落给四姨娘住,规定,除了两位哑奴,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可以来此。即使送吃食,也只能送到门厅处,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这四姨娘的面我也从未见过。”庄景行见林鸢和郭以安有些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林鸢看了一眼三姨娘,心中明了,三姨娘本来就掌家,肯定是庄延年过世了,三姨娘便接管了这院落。 不过,这这院落里是藏着什么秘密吗? 为什么庄延年和三姨娘都这样讳莫如深。 “四姨娘刚刚说的话,我也听到了,让她出来把话说清楚。”庄景行这句话不是恳求而是命令的语气。 “景行,这人都疯了,说话不算数的。”三姨娘上前,虽是笑着,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人是疯了,但……”庄景行从未这样严肃,即使以前三姨娘不待见他,他也是有礼有节的,如今却有些咄咄逼人,“此事事关父亲的死因,至于凶手是不是四姨娘,我自有判断,如果三姨娘再阻拦的话,我便要报官了!到时候,丢的可是庄家所有人的脸面!” 三姨娘瞥了一眼两个哑奴,嘴上虽未言语,但身子却仍然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既然,三姨娘这般固执,那我只好报官了!”庄景行面若寒霜,看来这里面确实有点门道,他朝林鸢和郭以安拱手道,“劳烦林兄和郭兄在此处守着,莫要让凶手逃脱。” 林鸢和郭以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言罢,庄景行转身出了院门,想带着小厮去报官。 “慢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庄景行身后响起,庄景行一愣,缓缓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温婉的女子扶着大夫人柳氏缓步走来。 “母亲……二姨娘……”庄景行看了一眼那二人,连忙行礼。 “报官?报什么官?怎么,你这是翅膀硬了,不把你娘我放眼里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柳氏严厉地看着庄景行,声音有些沙哑,看得出来,她很是疲倦。 庄景行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庄延年到底娶了几个妻妾啊?我都搞不清楚了。”躲在人群后面的郭以安用手肘怼了怼林鸢,将脑袋凑过去,轻声道。 林鸢白了郭以安一眼,无奈,只好跟他一一介绍起来:“刚刚在路上,庄景行简单跟我介绍过,他是大夫人柳氏所出,本来柳家经商,家底丰厚。他父亲是入赘的。后来他的外祖母和外祖父陆续过世,他父亲便让他还宗,改姓庄。再后来他父亲便陆续娶了三房姨太太,二姨太苏婉的父亲乃瀛洲郡县医职,掌一方疗愈之事,后因得罪了郡守,全家蒙难,庄延年便使了些银钱将她救出,纳为妾。三姨娘秦麦早年被夫家卖入烟花之地,后被他父亲赎了出来。至于四姨娘,庄景行说自己也不熟,只知道是农户家的女儿,庄延年纳了她之后,便一直让她住在这偏院之中,不让外人接近,他也没见过。” “这家人,真是有趣,家中妾氏跟自家儿子起了冲突,这主母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妾氏说话。”郭以安听完林鸢的话,摇了摇头,很是不解。 郭以安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猛得抬头,便看到一双清明的眼睛望着他,是二姨娘!二姨娘藏在衣袖里的左手手掌可能是受伤了,缠着一截纱布。 二姨娘抬起左手想要拢发,抬到一半似乎想起手上有伤,又换了右手将鬓边垂落的发丝拢至耳后,银簪闪着细弱却温润的光,动作慢而稳,不见寻常女子的慌张。 二姨娘看到郭以安看她,不卑不亢,微微点头示意,随即挪开了视线。 看来此人也不简单啊! 柳氏平静地望向庄景行:“很多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你确定要问?” 庄景行拱手作揖,态度坚决。 柳氏深深叹了口气:“老三,算了,很多事情瞒不住,景行也大了,让他知道也无妨。” “夫人!”三姨娘有些急了。 “去吧!”柳氏一开口,便不容拒绝,“把门打开。” 三姨娘朝两位哑奴招了招手,便朝那个关押四姨娘的房间走去。 柳氏看了一眼门口围拢的家丁沉声道:“都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慢慢散了去。 林鸢和郭以安本不该过问庄家的家事,但确实有太多疑点,便厚着脸皮留下来。柳氏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开口驱赶,算是默认了。 ----------------- 三姨娘将锁打开,想要去推那扇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夫人,四姨娘用桌椅堵住了房门,打不开!我去叫家丁。” “不必,我来!”郭以安上前,一脚便踹开了那扇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身后的郭以宁、林鸢等人紧随其后。 可是,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对着门的窗户大开着,林鸢快步上前查看,只见窗台上残留着几滴血,那血迹一直蔓延到黑暗之中。 “快看,这里有血!” ------------ 第三十三章 干涸的血迹 “这血是四姨娘留下的?”庄景行快步上前,弯腰查看,语气急切,“凶手逃走了?” 林鸢弯腰仔细查看,用手指摸了摸那些血点:“不对,这些血迹早已经干了,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滴上的。刚刚,外面见到四姨娘时,她并没有受伤。这么短的时间,如果受伤了,根本来不及包扎,所以,血应该不是她的。” 郭以安将一个烛台递过去,林鸢默契接过,将烛台靠近窗沿,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这些血点深浅不一,是不同时间滴上去的。” “不同时间?”庄景行心中一惊,有些急了,转身对柳氏道,“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姨娘现在生死未卜,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还要藏着什么秘密呢!” 柳氏面色骤变,腿下一软,几乎站不住,还好二姨娘苏婉一把扶住了。柳氏朝苏婉交代道:“老二,你让家丁三人一组,都去找老四,找到的人重重有赏!” 二姨娘苏婉应声离去。 然后,柳氏看着三姨娘,冲她点了点头。 三姨娘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她才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开口:“不是我们故意瞒你,实在是这事……太过丢人,没法照实说。” 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老爷根本不是急症去世的。”三姨娘的声音压得更低,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他是……是‘马上风’没撑住。” 庄景行脸色一白,眉头皱得更紧:“马上风?” 林鸢看了郭以安一眼,脸上一热,眨了眨眼睛,撇过视线。 所谓,马上疯其实就是男子在行闺房之事时,猝死。一般这种人在闺房之事方面毫无节制,甚至会滥用药物。 三姨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就是……老爷行事时不知节制,还吃了过量的助兴药,结果在四姨娘房里出了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时老爷对四姨娘……动了些不太体面的手段,玩了些花样,四姨娘受不住,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谁知道老爷身子本就虚,被这么一推,直直栽在地上,待众人听到声音进屋查看时,人就已经没气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庄景行僵在原地,脸色由沉转白,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从未想过,父亲的死竟这样不堪,难怪母亲她们会讳莫如深。 一旁的林鸢听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角,不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像三姨娘所说,庄延年是得了马上风死亡的。那躺在棺材里那个假死的庄延年又是怎么回事? 郭以安悄悄牵住林鸢的手,捋平林鸢紧握的拳头,示意她见机行事,莫要急。 林鸢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疑惑未解,零零碎碎的线索并未穿成线,还差一点,差一点证据。 庄景行压下心头的乱绪,转身对柳氏道:“母亲,此事以后我们莫要再提。我先同林兄和郭兄一起去找四姨娘。您和三姨娘就先去休息会,等我们的消息。” 柳氏颔首,带着三姨娘离去了。 ----------------- 柳氏前脚刚走,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什么人?”郭以安艺高人胆大,他猛地起身,用左手撑住窗框,灵巧一跃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林鸢紧随其后,心里却犯了嘀咕,黑暗中那个这身影瞧着有些眼熟,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鸢一把拉住前面的郭以安,示意他放慢脚步,她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意图。 可那人跑了几步,见林鸢他们没跟上,竟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像是在刻意引导他们。 所以,刚刚的声响是他故意发出的! 林鸢与郭以安对视一眼,索性顺着对方的指引往前追,最后竟停在了后院那口早已荒废的枯井旁。 黑暗中,那人不见踪影,两人只好拿着火折子照亮,顺着血迹是几行足迹,那一大一小的是林鸢和郭以安的,那一深一浅消失在井边的,是刚刚那个人的。 “这人是个跛脚的!”林鸢与郭以安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林兄、郭兄,你们等等我呀……”半晌,庄景行才从后面赶上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人,你们跟丢了?” 郭以安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形不熟……” “你们看!”林鸢举着火折子查看,打断郭以安的话。 另两人连忙凑近枯井,那井口很小,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井口黑黢黢的,看不清状况,水井旁边居然丢着几根麻绳,很新,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此处的。 林鸢举着火折子,照亮脚下的路:“你们看,我们刚刚其实就是顺着这血迹跑的,血到井口就消失了,这井口处还有明显拖拽的痕迹。” 三人心中皆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井里有东西! 林鸢往里丢了一个火折子,火折子掉进去不声不响,一下子熄灭了,太黑了,还是没能看清里面的状况。 “四姨娘你在里面吗?”林鸢趴在井口朝里喊,井口里传来回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下去看看!”林鸢说罢便要往井口里钻,手腕就被郭以安一把拉住。 “别去,这井一看就是废弃了十几年,井壁的砖早松了,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太危险。”郭以安坚定道,“我下去看看。” “不行,这井口太小,只有我能下去。”林鸢拒绝道。 “林兄,我去找家丁,多带几个人回来。让他们下去查看吧。你不要涉险了。”庄景行也是满脸担忧。 “不行。如果四姨娘真的在下面,多耽误一刻,她便多一刻的危险。我们分头行动。我绑着麻绳,安……”林鸢看了一眼郭以安,那句安哥哥还是没喊出口,她顿了顿道,“劳烦郭将军,在井口保障我的安全。庄公子去喊人,多带些人来。我先下去看看,打个头阵。” “我不同意!”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 第三十四章 枯井藏尸 林鸢的态度,不容拒绝。 郭以安终于退让了:“好,我同意,但是,你切莫逞强!只是查看即可,其他的事情等家丁来了再说。” 林鸢郑重地点头,答应了:“我摇动一下绳索就表示四姨娘在下面,两下表示没有。一直摇,就是让你把我拉上来。” “好。”郭以安利落地将麻绳绑在自己腰间,然后半蹲下来,将麻绳的另一头绕过林鸢的腰,缠了两圈。郭以安比林鸢高了几乎一个头,现在他半蹲给她系绳子,指尖不小心擦过林鸢的腰侧。林鸢觉得有些尴尬,抿了抿嘴,放缓了呼吸,撇过脸去。 “榆木……脑袋……”林鸢嘴里轻轻嘟囔了几下。 “什么?”郭以安一边绑着绳子,一边抬头问道。 “没……没什么……”林鸢暗自庆幸,还好天色够暗,郭以安看不见她的脸,不然丢脸丢大了。 林鸢见绳子系好了,转身往井口走去。 “鸢儿!”郭以安心中总有些不安。 “嗯?”林鸢回头,望着他。 “小心些……”郭以安眼神如水,眼中满是担忧。 “好……”林鸢笑着点了点头。 ----------------- 井壁的砖石早已风化松动,指尖扣上去便能捻下细碎的土渣,林鸢两手攥着垂落的麻绳,不时需要用脚轻踢井壁,让自己轻轻荡开,以免自己撞上凸出来的石块。 林鸢的口鼻用帕子紧紧蒙住,但仍挡不住井底涌上来的腐腥气。 那是烂泥的腥气、朽木的霉味,还混着一丝说不清的、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井口虽小,但下方却很宽敞,上小下大。林鸢越往下,便离井壁越远,脚根本碰不到井壁,只能全靠郭以安用绳子将她吊着下去。 突然,绑在腰间的绳索一松,林鸢整个人猛得往下坠了一两尺,头上的小碎石块和泥土扑簌簌掉下来,落在林鸢头上。然后,腰间的绳子一崩,林鸢又被紧紧拉住,人被麻绳一拉,被迫成对折姿势,垂挂着。林鸢感觉她的腰被麻绳勒得火辣辣的疼,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鸢扭头望向井口,朝郭以安喊道。 “快!你先上来!”郭以安只喊了这一句便没了动静,只听见井口处传来“叮叮当当”兵器碰撞声。 林鸢又被绳子拉扯了几下。 不好,难道是有人偷袭。 林鸢望了一眼脚下不远处的泥地,只能下次再下井检查了。林鸢心一横,将麻绳缠绕在手腕上,用尽全力往上攀。 此处,井下空间很大,林鸢根本够不到两边的井壁,只能全凭手上的力量,所以她爬得并不快。 “鸢儿,小心!”井口传来郭以安焦急的声音。 话音未落,麻绳一松,林鸢整个身体便直直地坠落下去。半空之中,根本没有落脚点,林鸢就这样硬生生地落在井底的淤泥里,冰凉黏腻的黑泥瞬间没过脚踝,双手为了保持平衡也按到了淤泥里。手里的火折子早已不知去向,井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郭以安!”林鸢朝井口喊道,但是回应她的只是静寂的黑夜。 局促不安加上那黏腻的触感加上腥臭,让林鸢十分不适。 林鸢让自己勉强站起身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火折子,她的指尖在黏腻的黑泥里胡乱划动,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湿土,却什么都没摸到。 林鸢的指尖终于触到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体,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东西很圆润,表面蒙着层薄泥,指腹能摸到细微的凹陷。林鸢愣了半秒,心中还没来得及细想,指尖顺着那圆润的弧度往下滑,竟恰好卡进一个空洞的凹槽里,那是眼窝的形状!这是一个头骨! “啊!”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林鸢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往后踉跄着跌坐进黑泥里。 指尖还残留着那独特的触感,林鸢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胃里却翻江倒海,连带着鼻腔里的腐腥气都变得更加刺鼻,逼得她弯着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突然,她的手指触摸到了一个熟悉的触感,林鸢反手一握,是她的火折子! 火折子被吹亮的瞬间,橘红色的火光将黑暗驱散,井底的景象狠狠撞进她眼底。火光照亮的范围内,满地都是泛着惨白的白骨,林鸢强压下心头的惊悸。 半晌,林鸢才回过神,既然上不去,不如就先行查看。 林鸢让自己勉强站起身子,走到最近的那具白骨旁边,脚下踩到淤泥里的白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 井底的黑泥里裹着层层枯败的树叶,一捏就碎成渣。林鸢蹲下身,指尖避开湿滑的黑泥,轻轻拨开覆在白骨上的枯叶,这具白骨的头骨前额崩裂了一道缺口,下颌骨与颅骨分了家,浑身上下有好几处骨折断口。 这些断口有新有旧,好几处像结了层不规则的硬痂。 人死后,再骨折,断口是锐利平整的,所以这些伤是生前造成的! 而且,这死者生前反复被虐待,导致好几处骨折,愈合后,又被打断! 林鸢心头一沉,又伸手拂去另一截肋骨上的碎叶,一连查看了好几具尸骨,全都是如此。 这些人是被虐杀的! 她站起身,借着昏暗的火光,大致数了数,单是能看清的头骨,就有十几个之多。 林鸢心情沉重,心情难以言说。 突然,井口上方掉下来几块碎石,差点砸中林鸢,还好,林鸢刚好靠着井壁查看,躲过一劫,不然,即使不死也要被砸破脑袋。 随即井口传来一阵嘈杂,然后回归安静。 许久,井口边毫无动静,反而风声越来越急,暴风雪要来了! 衣袜本来就被井底的泥水泡湿,这雪一落下来,更冷了。林鸢抱着胳膊,她只觉得外面的凉气一点点渗进来,通体冰凉。 林鸢苦笑了一下,自己不会就这样死在这井底,跟这些白骨作伴吧? “不能睡……不能睡……”林鸢用力掐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林鸢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信任他呢? 可别忘记了,上辈子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 ------------ 第三十五章 活埋 终于,井口传来郭以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焦躁不安:“鸢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鸢冲着井口回复道,“你……怎么了?” 郭以安没有回答,丢下一根麻绳。 林鸢用力拉了拉麻绳,发现很结实,心中犹豫了一会,这才拽着麻绳往上爬。 垂悬的麻绳一动不动,林鸢心中有些纳闷,郭以安怎么没有帮忙拽绳子。 从井口爬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林鸢一眼看到斜靠在井边的郭以安,只见他半闭着眼睛,左手背有一条细长的伤口。郭以安右手拿着匕首去扎自己的大腿,以保持清醒。他的身边散落着好几根弩箭。 林鸢这才看到,那根麻绳是被绑在一棵树上的,难怪会不动。 “郭以安,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鸢蹲下身子,扶着郭以安坐起来,只见郭以安嘴唇青紫,左手背的伤口肿得老高。 是中毒了!林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往郭以安嘴里倒了一颗药丸。 这药是百花散,据说是能解百毒,即使遇到刁钻的毒药,解不了,至少能缓解。但是药丸被塞进去郭以安的嘴里,却毫无反应。 “郭以安,你不要死!”林鸢的声音颤抖,“你不能死!” 虽说,她一直想杀他,可是当他真的要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内心慌得不行,林鸢又往郭以安嘴里倒了好几颗药丸,手控制不住得发抖。 “咳咳……”许久,郭以安的神志才略微恢复了清明,咳嗽了几声,笑了,“别喂了……再喂,该吃饱了!” “你还笑!”林鸢用力锤了郭以安的胸口一下,气恼道,刚刚把她吓得够呛,只是后半句,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下井,便有人用弓弩暗算我,先前被我躲过几箭,但是,我腰间绑着麻绳,所以就如同一个固定靶子。此人很狡猾,故意朝井边的麻绳连发弩箭,我为了防止麻绳断裂,只能用手去挡,不慎被箭矢划伤了左手手背。” 郭以安看着林鸢担忧的表情,故作轻松笑了:“没事,那人也被我用弩箭刺中了左臂,即使逃了,也能找出来。我中毒,她应该也中毒了。而且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女子?”林鸢若有所思,她捡起地上的一根弩箭仔细检查,那弩箭箭头上泛着黑色的光泽,“这究竟是什么毒?” 林鸢小心地将这弩箭用帕子包起来,打算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她看到弩箭上的图案时,瞬间愣住了,从头到脚,通体冰凉,这弩箭上居然有一朵蔷薇花!那图案与前世射杀她的箭上的如出一辙!林鸢抬起头,目光落在郭以安脸上,这箭有没有可能就是他的?可是,郭以安的神情又不似作假。 林鸢一时不知该作何判断,只能沉默地将这支弩箭小心收起来,若有所思看了郭以安一眼,这箭,跟他有关系吗?刚刚的事,会不会是他自演自导的? 郭以安却不似作假,哑着嗓子:“这毒很奇怪……” “我刚刚中毒后,身体几乎完全不能动,但是头脑却异常清醒,就像……就像鬼压床……”郭以安回忆起刚刚中毒的感觉。 “脑子清醒?像鬼压床那样?”林鸢若有所思,真相似乎就要大白了,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没办法将所有的事情连成线。 林鸢转念又一想,那岂不是,刚刚自己说的话郭以安都听见了?林鸢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好在郭以安没有太过注意,只是简单地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鸢搀扶着郭以安挪到一处长廊背风处,避开风雪。 庄家太大了,此地又偏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郭以安几乎走不了,林鸢又背不动他,放他一人在此处也不放心,万一凶手返回。他们只好等庄景行回来。 郭以安把刚刚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半个时辰以前,我把麻绳,一点点往下放麻绳,突然林间射出一支弩箭,那箭看样子,是从很近的地方射出的,很快。我躲开了第一箭,后续又连发了几箭,若是平日,这箭矢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我腰间绑着绳子,我一动,你那边的绳子也会动,我生怕你会撞到井壁,所以,我让自己的移动范围尽量小。 当你问我,发生什么事时,我只想让你尽快上来。因为这样,真的太被动了,敌在暗,我在明。凶手也很狡猾,她不瞄准我,因为我会躲,她射不中;她瞄准的是井边的绳子,我没办法,只能用手去挡,谁知,那箭上有剧毒!两箭一前一后,我挡下了这一箭,却没挡住另一箭,麻绳还是断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会摔坏,还好,后来听到你的喊声,可是我听得见,但说不出话。 我猜,凶手的弩箭已经用完了,一定是在等我毒发,好一击必中,我也在等一个机会。我动不了,只能将计就计,便藏了一支弩箭在手里,用力咬自己的舌头,用疼痛来保持自己的清醒。凶手等不及了,慢慢靠近井边,手里拿着一块巨石,我装作晕死过去的样子,等她到跟前来。凶手穿着黑色夜行衣,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想往井里,扔石头!我趁她不备,用箭矢刺中了她的左臂,她尖叫起来,听声音,是个女人!” “女人?”林鸢有些惊讶,努力回忆过往的线索。 “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我们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都在等对方松懈,给对方致命一击。说来也奇怪,远处传来一声狗叫,一只硕大的黑狗奔袭而来,呲牙咧嘴,就要去咬那黑衣女人,那女人看起来很害怕,转身跑了。它一把把我扑倒了……”郭以安的声音顿了顿。 “啊?没事吧?”林鸢紧张地握着郭以安的胳膊。 “没事,我也以为它会咬我,结果它只是拿舌头舔我,舔得我一脸口水!”郭以安干笑了两声,“这狗真的很聪明,我让它帮我找麻绳,它居然真的找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看你能上来,心里放松,就晕了过去。那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林鸢望着长廊尽头,若有所思。 此时天刚擦亮,东方天际泛着一层薄而冷的鱼肚白,雪已经停了,一阵风吹来,又脏又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林鸢突然感觉有些寒意,打了个寒颤。 郭以安见状,连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到林鸢身上。 突然,一阵敲敲打打的声响突然从灵堂方向传来,混着铜锣的闷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声音?”林鸢与郭以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愕然。 林鸢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心中焦灼:“不好!是灵堂那边!要出殡了!我们快去将棺柩拦下!不然庄延年就要被活埋了!” ------------ 第三十六章 拦棺 “我好多了,我们快去吧!”郭以安勉强撑起身子,走路还有些不太利落。 林鸢搀着郭以安往灵堂方向赶去。 突然,郭以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两人低头一看,草丛里躺着一人,不是庄景行还能有谁!他旁边还蹲着一只大黑狗!那大黑狗见两人前来,不断地绕着两人,摇尾巴。 “庄公子,醒醒!”林鸢用力拍了拍庄景行的脸,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他。原来他被人打晕在这,难怪,让他去叫人,却一晚上没有回来。难道,是他昏迷之前,让这黑狗去救人的? 灵堂方向又传来一阵木头摩擦地面的“吱呀”声,那是抬棺木的架子在移动,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林鸢心中焦急万分。 “你快去,这边我来,我叫醒他,马上就来!”郭以安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让林鸢先走。 林鸢只觉得心口一紧,点了点头,站起身,往灵堂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等一下!等一下!” 可是,锣鼓喧天,没有听见林鸢的喊声。 林鸢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和满身的泥泞,跑到送葬的队伍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众人。送葬的队伍里除了三姨娘,就只剩下些家丁,二姨娘和大夫人柳氏根本没有出现。 众人只看见一个泥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前面的人停下来了,但抬棺的几人一时停不住脚,差点跟前面的人撞上,纷纷惊呼起来, “干什么?怎么停下了?”三姨娘穿着麻布衣裳,从送葬队伍后面出来,看到林鸢时,也是一愣。 “不能下葬!”林鸢一把将人群拦住,喊道。 三姨娘这才听出,眼前这个泥人是林鸢,很是不解,转而怒道:“林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耽误了时辰,你可担待不起!我念你是客,有些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若是你还要拦着,莫怪我不客气。” 林鸢毫不惧怕,仍然挡住去路,朗声道:“因为庄老爷根本就没有死!” “啊?” “什么?” “她说什么,老爷没死?” “是我听错了吗?” 人群里瞬间炸开,纷纷议论起来。 “安静,谁再妄议,家法处置!”三姨娘的脸色有些难看,朗声道。 她虽未说什么重话,但是众家丁一听,都噤了声,低下头,不敢言语。看来,这三姨娘在庄家说话很有分量。 三姨娘缓步向前,看着林鸢:“林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就要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就不出殡吗?错过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庄老爷,只是中毒了,并不是死亡!只要开棺验尸便可以证明!”林鸢目光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并没有过多的争论。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你又不是庄家人!”三姨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来人,把她拉开!” 队伍里,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丁跃跃欲试,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她没有资格,我有!”林鸢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庄景行! 三姨娘看着庄景行,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退让。 “景行!”不远处,二姨娘扶着大夫人柳氏,缓步走来,柳氏满脸怒容,手里的拐杖敲击地面,“咚咚”作响。 “母亲……”庄景行连忙行礼。 柳氏走到庄景行的面前,怒目而视,抬起手,“啪”地一下,一个巴掌扇在庄景行的脸上。 庄景行一愣,很是诧异,虽说母亲对他一直很冷淡,但是从来也没有打过他,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他! “母亲……”庄景行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跪下!”大夫人柳氏怒道,几乎想拿起拐杖打他,“你给我跪下,你这个不孝子!” 庄景行心如死灰,低着头直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眶通红,可是他既没有辩驳,也没有跪下。 “你……你没有听见我跟你说的话吗?”柳氏有些诧异,平日里,她这个儿子是最听话的,柳氏气急举起拐杖重重打在庄景行的腿上,“我让你跪下!跪下!” 拐杖一下下重重地打在庄景行的膝盖窝,强迫他跪下,庄景行疼得冷汗直流,却仍然倔强站直了身子。 “恕孩儿恕难从命!”庄景行梗着脖子,倔强道,“今日之后,母亲怎么罚我都可以,但今日,我一定要开棺!” “你就这么相信这两个外人?”柳氏很是吃惊,微微退了一步。 庄景行其实并不是完全相信林鸢所说,但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让他不得不信,不敢不信。如果父亲真的没有死亡,被活埋了,他该如何自处。 庄景行抬头对上柳氏的双眸:“母亲,孩儿不孝,但今天,这个答案我想知道。不管结果如何,孩儿认罚。” “你……你……你……”柳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高举着的拐杖,却没有再落下去。 二姨娘连忙扶住柳氏,劝道:“夫人莫要生气,景行还小,很多事情看不清。以后慢慢教就好。” 谁知,她这句话反而火上浇油,柳氏更加生气了:“还小?都已成年,还如此不明事理,今日,我便要好好教你!” 柳氏高举的拐杖又狠狠地落下,一下一下打在庄景行的后背上。 “请母亲准许孩儿开棺!”庄景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你……”柳氏打累了,停下手上的动作,喘着粗气。 “这个家,我做不了主了,以后什么事情都你自己拿主意吧!明日我便去北山的尼姑庵出家。”柳氏的声音很是疲惫,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昨日,柳氏提出出家的事情,庄景行明明分外伤心。可这一次,庄景行却毫不动容,只见他拱手行了个大礼,然后抬手示意家丁将棺材放下。 “开棺!”庄景行命令道。 柳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二姨娘连忙扶住她。柳氏的手一把抓住二姨娘左手胳膊上,二姨娘的身体猛地一僵,眉头瞬间拧成了死节,下嘴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棺柩这边,没人注意到二姨娘,但是这些细微的变化全都落入了林鸢的眼中。林鸢转头在郭以安耳边低语了几句,郭以安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棺材被抬回灵堂打开。庄延年被抬出来,躺在临时搭好的一处台子上,台子的四个角分别燃着一根安魂香。只见他紧闭双目,面色红润,一点尸斑都没有,确实不像死了七日的人。 众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可真是怪事……” “是啊,老爷该不会真的没有死吧?” ------------ 第三十七章 全是四姨娘 “林兄,麻烦你解释一下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庄景行面色凝重,他不想信,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刚刚抬棺、开棺的时候,林鸢已经去清理干净,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黑发束起,干净利落。她缓步上前,朝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站直了身子,环视四周。 众人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这林公子收拾干净了,居然还挺白净! “各位,庄老爷其实并未死亡,只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从而陷入假死状态,大家请看。”林鸢说着便拔下一根头发丝,将它放置到庄老爷的鼻孔处,“现在屋子里门窗紧闭,并没有风。而这根发丝却会轻微颤动,说明庄老爷还有呼吸。只要请一位大夫前来,便能辨别。” “啊!”众人哗然,交头接耳起来。 “林公子那现在要怎么办?是要找大夫吗?”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家丁,嚷嚷起来。 三姨娘一个锐利的眼神过去,这家丁连忙噤声。 “是肯定是要找大夫,刚刚庄公子已经派人去找了。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凶手。只有找到凶手才能知道这毒究竟是什么毒。就算没有解药,也能更方便解毒。”林鸢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公子,这凶手究竟是谁呀?您就别卖关子了。”人群中又有人发话。 林鸢掏出怀里的一支弩箭,将它举起来:“这支弩箭是昨夜凶手暗杀我们时使用的,上面也抹了这种毒药。” “林公子,你和郭兄受伤了吗?”庄景行很是紧张,“还有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抓到。”林鸢故意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视线在众人脸上游离,拉长了音调,“不过……” “不过什么?”庄景行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不过,凶手也被这弩箭刺穿了左臂,而且凶手是一个女子!”林鸢笃定道,视线停留在二姨娘的脸上。 人群当中有聪慧者,早已注意到她的视线,纷纷低声猜测起来。 “那不是很简单吗?只要庄府所有女子检查一下左臂,就清楚了。”庄景行看了一眼母亲,刚刚她打自己时,左臂行动自如,所以凶手不是她。庄景行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检查!”众人喊道。 三姨娘看了二姨娘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很是不安。 二姨娘却很是淡定,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不必查了,人,是我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三姨娘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站了出来。 众人惊呼:“原来凶手居然是三姨娘?” “说来也是,本来庄家很多生意都是三姨娘管着,这庄老爷一死,庄家的命脉就全把持在三姨娘手里,大夫人和二姨娘又是不管事的,四姨娘又疯了,至于大公子……”说话的那人看了一眼庄景行,没明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庄景行就是个死读书的,庄老爷死了,三姨娘是最大受益人。 这样想,一切都说得通了,众人皆恍然大悟。 “此事,与你确实脱不了干系!”林鸢举起手里的一个巴掌大的破旧布娃娃,那娃娃穿着月白色的裙子,裙摆处绣着一朵红梅,颜色鲜艳刺眼,“这是我在庄老爷棺材里拿到的。” “这是什么?破娃娃?这能说明什么啊?” “你们看,这娃娃裙子上的刺绣!”人群中有人嘟囔了一句。 “红梅!” “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三姨娘有条帕子上也绣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对,就是这条帕子了!”林鸢好像变戏法一般又拿出了那条帕子,帕子上用鲜血写了四个字“离开庄家”! “你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我们,只是想赶我们走。”林鸢往前迈了一步,逼近三姨娘,“情急之下,你没有其他可用,便用了这帕子写字。你不想我们知道什么,对吗?你在隐瞒什么?” 三姨娘却似乎半个字都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娃娃,胸口上下起伏,突然暴起:“谁让你拿那个娃娃的!还给我!” “这个娃娃是谁的?”林鸢将娃娃举高,不让三姨娘拿到。本来林鸢就比三姨娘高了一个头,这样一来,三姨娘根本拿不到娃娃。 三姨娘瞬间慌了,两行泪落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冲上去,想要抢娃娃。 林鸢冲三姨娘道:“这布娃娃,裙子上的刺绣图案跟你帕子上的一模一样。所以这布娃娃是你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我便会还给你。” 三姨娘看着林鸢手里的娃娃,却抢不到,情绪瞬间失控,几乎尖叫起来:“你还给我!快还给我!” 二姨娘缓缓睁开眼睛,轻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不忍,缓缓道:“林公子,你还给她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告诉你。” 林鸢本来也会将娃娃还给三姨娘,她的目的不过是要知道真相,听二姨娘这样说,便将娃娃递了过去。 三姨娘一把将娃娃抢过搂在怀中,抚摸着娃娃的头发,她的眼神失焦,嘴里喃喃自语:“春桃不怕,春桃不怕。娘在这儿。” 众人看到这个场景无不动容。 “春桃?”庄景行很是疑惑的看着二姨娘,“那不是四姨娘的名字吗?” 二姨娘冷哼一声,摇了摇头:“赵春桃这个名字根本不是现在这个四姨娘的,这是秦麦女儿的名字。” “现在这个四姨娘?”林鸢注意到了二姨娘奇怪的表述,“难道说有很多个四姨娘?” 二姨娘点了点头,微微笑了:“林公子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确实有很多个四姨娘……” 林鸢突然想起四姨娘后院中那个枯井,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设想,一个恐怖的设想:“难道……后院那个枯井里那些遗骸……” “对,没错,里面全是四姨娘呢……”二姨娘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她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很恐怖?” “什么遗骸?什么全是四姨娘……”庄景行整个人愣住了,他即使再不聪慧,也该大致猜测到整个事情的真相了。 ------------ 第三十八章 李代桃僵 “啊,什么意思啊?” “什么枯井?他们在说什么?” 众人再也忍不住,大声地议论。 “住嘴,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全都给我住嘴,庄家的颜面就要被你们丢尽了!”原本一言不发,坐在正位的大夫人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喝止众人,将拐杖敲得“梆梆”直响。 “哼?庄家的颜面?”二姨娘不屑地笑道,“庄家还有什么颜面?庄延年做尽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事情,还要颜面干什么?” 二姨娘看着大夫人,眼神带着满满的恨意:“你到现在还顾着庄家的颜面,真是可笑,当这个畜生在闺房里折磨我们的时候,你不说顾及颜面,当他虐杀了那些少女时,你不说颜面。反倒现在,我们不过是把他的真面目揭穿,你居然跟我们说要颜面。你从头到尾全都知道,只不过你懦弱、虚伪,让自己躲在佛堂当中,以为就此可以不问世事。你以为你无辜吗?不过也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畜生罢了。你与他什么分别?”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这些事情我全都不知情,我一心向佛!”大夫人满脸通红,开口辩解道。 二姨娘冷笑,摇了摇头:“强词夺理,你说你一心向佛,佛可知道你在撒谎?” 大夫人猛地站起身,还想要据理力争,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大夫人……回头是岸哪!” 众人回头发现门外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他的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眼睛虽浑浊,却有着光芒,是看门的哑伯,他居然没有哑! 他的身后跟着郭以安和四姨娘,四姨娘浑身脏乱,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开心地把玩着。 看来是郭以安出去将这两人找到的,郭以安看了林鸢一眼,偷偷朝她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地笑了。林鸢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也笑了,看来,他找到她要找的东西了。 郭以安随即朗声道:“我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了。你说的没错,昨天把我们引到水井旁边的确实是哑伯。泥地上一深一浅的脚印,就是哑伯留下的,他带走四姨娘,引我们去水井边,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里面的秘密。” “是,是我,这样的罪恶不应该被掩盖。那些惨死的孩子,要还她们一个公道啊!”哑伯厉声道,“大夫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大夫人见哑伯进来,还开口说了话,猛地站起身来,情绪有些激动:“你没有哑?” “不,我哑了,是被这个畜生毒哑的。”哑伯义愤填膺,一副恨不得将躺在那的庄延年抽筋扒皮的样子,“二姨娘心善,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治好。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毒哑吗?因为,他怕我讲出老太爷和老夫人去世的真相!” 哑伯口中的老太爷和老夫人指的就是柳氏的父母。 “爹娘?”大夫人大为震惊,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在说什么?他们不是因病去世吗?” “大夫人不觉得奇怪吗?平日里老太爷和老夫人身体素来硬朗,怎么会突然双双患病而亡?他们是七孔流血而亡的啊!谁都知道那是中毒之相!临死前双目怒睁,死不瞑目啊!而我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就被他毒哑,打断骨头,他不杀我,不是他仁慈,而是他要长期折磨我啊!夫人真的没有怀疑过吗?还是说,夫人你不想面对?您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醒醒吧!” 柳氏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样子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她不敢想,这样的真相她承受不起。所以她宁可让自己钻入那个小佛堂,她并不是一心向佛。现在,真相摆在这里。由不得她不认。 柳氏双目无神,无力再阻拦。 庄景行便看向二姨娘,声音发颤,问道:“二姨娘,刚刚所说的全都是四姨娘,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事情都是你最敬爱的父亲所为!”二姨娘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可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看到那娃娃裙子上的红点了吗?那并不是颜料染,那是春桃的血!春桃被打死那晚,溅到上面的血啊!”二姨娘的声音凄凄,眼里却满是心疼地看着三姨娘,那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林鸢突然有些后悔,心中很是不安。刚刚不该拿着娃娃威胁三姨娘的。 三姨娘触景生情,抱着娃娃开始啜泣起来,声声啼血。 灵堂里,鸦雀无声,众人都为之动容,都在震惊,人怎么能恶成这样? 二姨娘环顾四周,看到众人震惊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 “这算什么?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呢!”二姨娘转而恶狠狠地盯着庄延年,恨不得想将他抽筋扒皮,“不知道这老家伙,是不是吸髓知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特地买来两个哑奴,专门负责偏院,自己却去搜罗各色少女,养在庄子上,这一个死了,便再运进来一个顶替,就这样瞒天过海。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她们都还那么小,进来时,天真以为,能吃饱饭了,能有好日子过了!” “啊……难怪!老爷下令,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偏院。我们也几乎没人见过四姨娘,真相居然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这真相真的匪夷所思。 众人皆是一片死寂。 可是这案子还是得结。 林鸢摸了摸怀中的三颗香樟木珠子,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这死寂:“那死在金桂坊的赵泼皮,跟三姨娘是什么关系?” 二姨娘脸色一变,却不再吭声了。 ------------ 第三十九章 手上的勒痕 “没关系,你就算不说,只要在官府一查证,便清清楚楚。”林鸢说的是事实。 “赵泼皮原本是……三姨娘的夫君,也不知庄延年是看上了秦麦还是春桃,便后做了局让这赵泼皮欠下赌债,赵泼皮怕死,便将妻女卖到了窑子里。庄延年顺水推舟,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将两人纳了进来。”二姨娘见一切无法掩饰,便释然一笑,将内情说了出来。 “那个马车夫呢?”林鸢接着问道,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望向庄景行,“庄公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现在,你知道凶手并非你母亲,你还要帮忙包庇吗?” 庄景行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那人并不是马车夫,虽然穿着马车夫的粗布麻衣,可是,他的手指光滑,明显平日里养尊处优。自从我进入庄家,就没有见过管家,就算是打发下人走,也不可能连同管家都没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死的应该就是庄家的管家!”林鸢回忆起,那日自己在沙漠流沙之中,拉住那个尸体手的感受,那是一双没有什么茧子的手,因为当时的记忆太过鲜明,所以林鸢十分笃定她没有记错,“即使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等会画幅像,让众人认认便是。” 庄景行一愣,面露惭愧之色,显然被林鸢说中了:“你说得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庄景行像卸下一个大包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庄景行低头自嘲了一下,用用两根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心:“如果我像你这样聪明就好了。我真不该让你来庄家。我原先只是想让你帮我查出我想查的,没想你把不该查的也查出来了。” 虽然林鸢被夸,所有的真相都被她猜中了,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情很是沉重。 庄景行又叹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坦然承认:“没错,其实我此次外出,并没有晚了一日回来,而是我回来那晚,看到了母亲的马车里有动静,我还没有走近,一个黑衣女子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我上前去查看,就发现管家死在了车里。我本来想报官,刚好踩中了那颗佛珠,可能是中邪了吧,等我反应过来,居然做了毁尸灭迹这样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却说错了,我是真的碰到了歹徒,他们将我的马车围住,想要劫掠,所以,这也是我让你来的原因。可能没料到,马车上除了一些不值钱的酒,居然只有一具尸体!他们将尸体丢入流沙,又泄愤一般将我打昏丢在沙漠里,自身自灭,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自诩一直为人正直,如今却包庇犯罪。是我错了……” 庄夫人许是听到庄景行居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做到这个份上。很明显,庄夫人有些动容,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嘴上却一言不发。 “在灵堂看到庄夫人的佛珠,还有她说你怎么晚了一日回来,那时我就知道了。之前,你自己告诉我,你是到家以后出来采卖的。这里就矛盾了,所以有一人说谎了。结合,三姨娘还有下人看到你的反应,是你撒谎了。”林鸢平静地回答道,“真相应该是你看到了管家身上的佛珠,误以为你母亲是凶手,毕竟庄夫人的佛珠跟这尸身上的一模一样,所以你想包庇她,便将尸体运到沙漠处理,我说得对吗?” 林鸢在脑海当中把各种不可能的情况排除,只剩下了最后可能的结果,那便是真相。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三姨娘负责采买,这佛珠便是她采买的,没准是临时起意,也没准是刻意为之,她买了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佛珠链。当时,她应该是把一串佛珠给了大夫人,另一串送给了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 “难道凶手不是三姨娘吗?” 众人又议论开了。 林鸢盯着二姨娘,面色沉重,并没有破案的喜悦,这些女子都是可怜人,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私刑是不能被助长的:“二姨娘,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左撇子吧?” 二姨娘不动声色,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那又如何?” “没关系,即使你不说,也有证据。”林鸢回忆起当时郭以安救她时,被麻绳蹭破手掌的情景,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杀死管家的场景,“凶手是女子一般情况下力气不如男子大,所以想要将一个男子勒死,必然需要使尽全力。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养尊处优,双手柔弱无骨,若是用这么粗的麻绳勒死一个男子,手上必然留痕迹,尤其是惯用的那只手。所以……只要将车上麻绳取来,一比对便知。” 众人的目光随着林鸢的话,停留在二姨娘和三姨娘的手掌处,果然三姨娘的手掌光洁无瑕,但二姨娘左手手掌却缠着纱布。 “即使双手受伤也不能说明什么呀?也许是不小心刺绣、摔倒伤了手呢?”三姨娘为二姨娘辩解道。 林鸢指着三姨娘手上缠着的纱布,摇了摇头:“刺绣、摔倒的伤并不会是这样。管家是被麻绳勒死的,每根麻绳的粗细大小、图案都有所不同,那麻绳就在马车里,只要派人取来,核对一番便可知晓。二姨娘胳膊上的伤,应该就是被这箭所伤,等下大夫前来,一查便知。还有你屋子里那串少了三颗珠子的佛珠、白色瓷罐子里毒药,便是死证。” 林鸢刚刚已经让郭以安去验证,直到郭以安冲她点头,证实了佛珠的存在,她才敢这样笃定。但是,她不能直说自己私查,毕竟于理不合。只要身上的伤,还有那些东西还在,二姨娘就没法辩驳。 “你!”二姨娘面色铁青。 “不是的,不是的,人真的是我杀的,你不要冤枉婉儿!”三姨娘伸手护住二姨娘苏婉,嚷嚷道。 “你不是真正的凶手,你何必为她遮掩!”林鸢平静地望着三姨娘,然后转头望着二姨娘,“她如此待你,一片赤诚。你真的忍心吗,二姨娘?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算了,秦麦,你杀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苏婉低头哂笑。 “苏婉!”三姨娘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是,人全是我杀的。”二姨娘平静地承认了。 ------------ 第四十章 真正的凶手 众人哗然,这二姨娘柔柔弱弱的样子,居然真的是杀人凶手? “不必了。是我,全都是我做的。那个畜生喜欢将我吊起来打,秦麦救过我好几次。所以,她不敢杀,我帮她杀!是我欠她的。”二姨娘已经冷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打开手上的纱布,露出手上两条红彤彤的勒痕,仔细辨认确实能看到麻绳的痕迹,“我原想外出采买时,将赵泼皮撞死。但是,他见过我,我怕事情会败露,便串通了管家,让他驾车撞死赵破皮。” “没想到赵泼皮贱命一条,命还挺大,撞了一次没死。我担心这祸害不死,便扯下了手中的佛珠,让管家连同一些金银交给他,假意说,拿这佛珠当信物,去庄家要赔偿,如果他没死,必定是要去庄家的。这赵泼皮很是高兴,拿着金银和佛珠就走了。我知道他的习惯,有点钱不是去赌,就是去喝酒。我还是不放心,就让管家驾着车跟着他,假装去金桂坊买酒。果不其然。他去了金桂坊,老天开眼,让他当街暴毙。就是可怜小春桃,才那么点大,居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到了窑子里,这有天理吗?她到死的时候,还在问秦麦,她爹什么时候来接她?” “那管家呢?就是你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庄景行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把人命当儿戏呢?”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二姨娘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你爹那些龌龊事都是谁在帮他干?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要替天行道,这世上少一个祸害,不好吗?他死,是罪有应得!” 二姨娘很干脆的承认,然后开怀大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庄景行摇着头,脸上全是迷茫之色,“这些仇,说起来,都是三姨娘的……你何必……” “为什么?你应该问问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畜生!”苏婉眼神一凌,声音尖锐,完全没了之前温婉的气质。 庄景行愤慨道:“当年苏家蒙难,我爹不顾自身安危,将你从牢房里救出来,你不知感恩,居然还要下杀手!” 二姨娘噗嗤一笑,笑靥如花,很是动人,眼神里却有些癫狂:“是,是他当年救我于危难。可这危难是由谁引起的呢?我们苏家世代行医,行得正坐得端,偏偏被人诬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你爹和郡守勾结,想要瓜分我们家的家产。你爹想要我们手中的药方还有那些药铺。你没有发现自从我进了庄家之后,庄家多了那么多药铺吗?你真当你爹是经商奇才吗?” 庄景行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不知如何辩解,转头望向母亲柳氏:“母亲!这是真的吗?” 谁知柳氏闭着眼睛,手里转着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对外在发生的一切全都视而不见,似乎只要这样,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你不用问你娘了,她知道也不会说的,她心里,庄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你爹救我,不过私欲而已。当年他去牢房,想要趁火打劫逼我爹交出祖传药方,我爹不肯,他便拿我要挟,只要我爹同意,他就会救我出牢房。我爹自然知道,如果将药方全部给了他,那我不过是出了狼窝却进了虎穴。所以,我爹将大部分的药方交给他,唯独留秘药的方子留给了我。”二姨娘的声音很悦耳,缓缓道来,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苏家一百三十五口,上上下下,无一幸存,含冤而死!我的小侄子呀,才一岁多,他都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流放途中,衙役嫌他累赘,就把他活埋了,活埋时,他还求这些畜生,将他埋得浅一些,不然他娘亲该找不到他了……”二姨娘像中了邪似的哈哈大笑起来,越笑越开心,几乎癫狂,然后痛哭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戚戚。 二姨娘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一把将旁边的三姨娘拉过来,扼住她的喉咙,用簪子抵住她的脖子。 “二姨娘你冷静,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罪孽深重,那你没必要为他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庄景行呼吸有些急促,快步上前,劝解道,“你先把弩矢放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 二姨娘犹如地狱里的彼岸花,明艳而又恐怖:“别过来!罪我已经认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去衙门的。那些狗官,见到他们我都觉得恶心。这一生,我没有好好活,你……要好好活!” 二姨娘瞥了一眼三姨娘,她这话明显是对三姨娘说的,她眼里已经没有了生的意愿,心如死灰。突然一把三姨娘朝林鸢推去,将簪子高高举起,猛地往自己脖颈处刺去。 林鸢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将三姨娘顺势往庄景行方向推去,另一只手一把抽走庄景行的腰带。自己则踮起脚尖施展轻功,来到二姨娘身边,抬脚将簪子踢飞。 她动作利索地将二姨娘的双手用腰带绑上。二姨娘被绑住双手,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二姨娘气急败坏,嘴里谩骂着:“你少在这里装好心,你救我做什么?我用不着你管!” 林鸢虽同情她,但是却不赞成她的做法,便走蹲下,平视着二姨娘:“我还有事要问你,这毒的解药在哪里?” 郭以安也中了此毒,毒虽被压制,可是只要没有解,谁又能说得准呢! “哈哈哈哈……”二姨娘笑得很是夸张,“你求我呀!” “好,算我求你。”林鸢却没有被激怒,平静道。 二姨娘却是一愣,她没料到,林鸢会这样回答,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半晌,才开口道:“林公子放心,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不过是想让事情绊住你们,别让你们耽误了出殡。你们是好人,如果不是做下了这些事情,回不了头了,没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 第四十一章 尸体醒了! “箭头上的毒药我下得很少,就算没有解药,五天之后,这余毒自己也就清了。就是,这个过程痛苦些。不过,你想要解药,就只能靠你自己找了。” 对于一个视死如归的人而言,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她的,林鸢只能怒视着她:“你!” “对了,此药,名叫醉蝶,秘方只有我手上有,所以,现在毒药和解药,只有我能配。如果,我死了,就只剩一份解药!你要快哦!”二姨娘的目光扫了一眼点着的香,有些得意,笑着回道,眼中满是癫狂之色。 郭以安站在林鸢身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毒发,整个人昏昏欲睡,最后,实在挺不住,整个身子一软,头靠到了林鸢的肩膀上。 “郭以安,你怎么样了!”林鸢心中一急,一把扶住郭以安,恨不得将二姨娘屈打成招。 “无妨,不过是这些安神香,让他起了困意,这香会压制毒性,他……死不了!”二姨娘静静地盯着林鸢,然后转头看向庄景行,她身形晃了晃,“只需将这安神香灭了就好。” 庄景行听闻,连忙快步上前,想要将那根香熄灭。 突然,林鸢看到二姨娘嘴角微乎其微的上扬了一下,还有她看香的动作,“要快?”什么意思?那香快要燃尽了?难道香燃尽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对,有哪里不对! “等一下!”林鸢阻止道,“她在撒谎。” 二姨娘转头看着林鸢,笑靥如花,可那笑并没有直达眼底:“有时候人太聪明,真的很让人讨厌。不过,没有关系。结局不会改变。我才不会那么傻,给你们机会救他,左右都是死,就看你们怎么选。” 庄景行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很是不解的望着林鸢:“所以,林公子,你是什么意思?这香,我是灭还是不灭?” 林鸢盯着二姨娘的面部表情,想要从细微中判断出真相:“这香,虽说可以压抑毒性,让中毒之人不至于毒发身亡,但会让中毒之人陷入假死状态。我猜若是灭了这香,毒便会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瞬间毒发!” “也就是说这香不能灭咯?”庄景行有些搞不明白了。 “灭与不灭,并无区别,这香快要燃尽了,但是并没有其他的香了。”林鸢刚刚心中焦急,如今想清楚了,却镇定下来了。 二姨娘却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不说对,也不说错,就这么耗着时间。 “欸……”庄景行有些急了,“这可怎么办?你们都找找,有没有香!怎么的也得熬到大夫到!” “没用的,左右都是死。何必挣扎呢?”二姨娘笑得越发开心,“你说得没错,我从一开始就下足了量,只要香一灭立马毒发,七窍流血而亡,但是,我要让他死前好好尝尝等死的滋味。中了醉蝶,到了一定剂量,便会陷入假死,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神志却是清醒的。我就是要让他,清醒的死去,我要让他躺在灵堂上,整整七天,让他充分体会临死前的恐惧,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埋。不过,我的计划被你打乱了。现在,真的是便宜他了,可以暴毙而亡。对了,我还剩最后一份解药,现在,你们,要怎么选?” 其中,一根香燃尽了,灭了,一缕白烟悠悠升起。 郭以安轻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眼角渗出了两股鲜血。 躺在堂下的庄延年,眼角也渗出了鲜血,很是诡异。 “不要!”庄景行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你们快找香!” 又一根灭了。 庄景行上前,一把揪住二姨娘的衣领:“解药!解药在哪里?” “你猜……”二姨娘柔声道。 林鸢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刚刚二姨娘的一举一动,然后猛得睁开眼睛:“庄公子,解药在三姨娘身上!应该在那个娃娃身体里!刚刚二姨娘挟持三姨娘,动机、行为,根本说不通!应该就是,为了将解药塞给她!” 庄景行一把拽住三姨娘,夺过娃娃,一顿翻找,这娃娃身上居然有一个暗兜!解药正在里面! “找到了!”庄景行面露喜色,转向二姨娘,“这解药怎么用?” “分三次,温水送服。你信吗?”二姨娘这次却没有藏着掖着,利落地告诉庄景行方法,“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救谁?你爹还是郭公子?” 庄景行却是一脸迟疑,看了看郭以安,又看了看躺在堂下自己的亲爹。 “嗞……”第三根香灭了。 不过,片刻,郭以安剧烈咳嗽起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庄景行心下一狠,拔出随身匕首,将解药分成三份,递给了林鸢。 “庄公子……”林鸢没有接,并不是不想接,她不想让庄景行担上杀父的骂名。 “快,救人要紧,如果这解药真的能解我爹的毒,她根本不会拿出来,也不会告诉我解毒方法,我爹中毒深,肯定是必死的结局,她才会说出解毒方法。”庄景行倒是冷静了,拿起一小份解药塞入郭以安嘴里,又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将水灌入郭以安嘴里。 “现在,倒是不笨了。”二姨娘笑道。 郭以安吞下解药,面色慢慢好转,林鸢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二姨娘没有骗人。 “嗞……”第四根香最后也灭了,所有的香全部灭了。 躺在台子上的庄延年,手指动了动,嘴角却不断渗出丝丝鲜血,紧接着是耳朵,然后是鼻子,最后,口里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出涌。。 庄延年突然猛得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了“啊啊”凄厉的声音。 “爹!”庄景行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却被几个家丁死死抱住。 “少爷,少爷,节哀啊!” “啊!”庄延年最后一声惨叫,气绝身亡。 三姨娘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春桃,你看,你看,这畜生死了!娘给你报仇了!春桃!” 突然,二姨娘弓着身子,“哇”吐出一口鲜血,眼耳口鼻齐齐迸发出鲜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不好,她之前也中过毒!”林鸢突然想起来,二姨娘的胳膊被郭以安刺中,也中了醉蝶这种毒,只是没料到,她居然对自己这么狠,没有给自己解毒! “解药!”庄景行想要将剩下的解药给二姨娘。 二姨娘却一把将庄景行的手拍开:“没用的,一份解药只能救一个人,若是我吃了,那我们俩都活不成。” 三姨娘一把扑过去,抱住二姨娘,哭声凄厉:“苏婉!苏婉!你不要死!” 二姨娘伸出手,轻轻拂过三姨娘的脸颊,帮她擦去泪水,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随即,手滑落,头一歪,便没了呼吸。 “苏婉!” 灵堂之上,众人静默,只剩下三姨娘凄厉的哭声。 太阳升起了,烈日昭昭,可有些地方,阳光永远照不到。 ------------ 第四十二章 十八具遗骸 “小心……小心……”几个家丁扶着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家丁,让他往井里下。 那个矮个子家丁绑着绳索往下探,可刚到一半,井壁的砖块就“哗啦”掉了几块,吓得他连忙抓紧了绳索:“大公子,不行!井壁很滑,井底下全是淤泥,脚根本踩不实!” 林鸢皱了皱眉,走到井边,往里探了探:“还是我来吧!” 不等庄景行阻拦,她已经把绳索往身上套。 “等一下!”郭以安一路小跑,从小路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为首的那两人一个虎腰熊背,满脸的络腮胡子,腰间别着一把大刀;另一人身材矮小一些,长得干瘦,而且面无表情,活像个无常。这两人正是李达和顾无欢。剩下的将士,皆是郭以安在军营的里心腹。 庄景行在军营时见过李达,知道他是郭以安的下属,另一个,看样子应该也是。 郭以安简单介绍了一下,便对林鸢说:“鸢儿,让无欢下井吧。井底太脏了。” 郭以安身后的李达翻了一个大白眼,嘴里忍不住碎碎念:“什么叫井底太脏,让顾无欢下井,怎么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还好,我长得魁梧,不然指定让我下井了。” 顾无欢却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林鸢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往郭以安身后看了看,笑面虎王蕴之没有来。 郭以安立刻明了林鸢的意思,解释道:“此事我已让蕴之前往州府司理院汇报。庄延年连害十数条性命,案情太过重大,而且此事并不是我们军中将领的职掌范围,断不可擅自处置,须交由司法衙门依律查办才是。” 林鸢听闻,王蕴之并不会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另一边,顾无欢已经绑好麻绳带好装备,准备下井了。 “我同他一起下去吧,快一些。”林鸢不等郭以安反对,往井里一钻。 林鸢熟门熟路,很快到了井底,而顾无欢本就不会武功,只能双脚撑着井壁,缓慢地顺着井壁的缝隙往下滑。 这井越往下,淤泥的腥臭味便越浓,等落到井底,顾无欢的双脚瞬间陷进黑泥里。林鸢本想看看顾无欢惊慌失措的样子,谁知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他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平地一般,甚是无趣。 林鸢撇撇嘴,吹了吹手里的火折子,火焰瞬间燃起,照亮了井底。 这井井口很小,但井底很大,足有一间卧房那么大。林鸢举着火折子往前探,火光下,淤泥里露出一个个泛着白的东西,是头骨!而且有几个头骨明显比正常成年人的头骨小,分明是孩童的尺寸。 纵使断情绝爱的顾无欢,也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顾无欢拽了拽腰间的绳索,这是他们刚刚约定好的暗号,不一会一个绑着铃铛的大竹筐从井口吊下来。这竹筐刚好比井口小一圈,堪堪落下。 林鸢给顾无欢照明。 顾无欢则做好了防护,将腰间的长夹子拿下,左手拿长夹子将一块头骨夹起,右手用一长木片简单将淤泥刮掉,然后将骨头放入竹筐之中。 林鸢找了个石缝,将火折子塞进去,又将怀里揣着的一支蜡烛,拿出来,点燃。她将蜡烛倾斜,将蜡液滴了几滴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然后将蜡烛按到蜡液上,蜡液干了,牢牢粘住了蜡烛。 井底一下子亮堂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森森白骨! 哪怕是第二次看,林鸢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感叹不已。 两人默契地一边捡骨头,一边数,以头骨为准。 “十一……十二……”林鸢越数越心惊,这里到底埋了多少白骨啊! 竹筐很快装满,顾无欢将竹筐上的铃铛摇响,上面的人便将竹筐拉上去,就这样一连拉了几趟,井底的白骨才差不多捡完。 “这应该是最后一趟了吧?”李达从井口往里探了探身子,大声喊道。 林鸢环顾四周,盘算了一下,对比了那日自己在井底看到的骨头数量,点了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 “你先上去,我来收尾。”顾无欢看了一眼林鸢,林鸢点了点头,也没推辞,坐着竹筐便上去了。 “叮当,叮当。”铃铛又响了,李达和几个士兵将绳索往上拉,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竹筐好像格外沉,李达手上的青筋都暴起。谁知竹筐刚从井口出来,李达就发现顾无欢没事人一样坐在竹筐里,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头骨,竹筐里还零星有着几根腿骨。 “欸,不是……你这人……是不是缺根筋啊?”李达忍不住啐了一口,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是,你非得和骨头坐一个筐里?不膈应吗?” “对啊,我是缺根筋,你第一天知道吗?”顾无欢一脸无辜,一本正经道,“这样快啊,省得多拉一趟。下面已经没有骨头了。” 李达摇了摇头,脸色满是后悔之色,道:“我就不该问,确实,比起你以前那些丰功伟绩,今日这事根本不算什么!不是缺根筋,是缺好几根!” 顾无欢却毫不在意李达说什么,随手拿起了一个头骨,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抹干净,然后将手里那头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赞叹道:“这个头骨真漂亮!” 李达看了一眼顾无欢手上散发着恶臭的头骨,胃里翻江倒海:“你个疯子!头骨漂亮,你今天晚上你抱着睡吧!” 顾无欢看了看郭以安,认真问道:“可以吗?” 李达翻了个白眼:“我开玩笑的,你当真啊!” 顾无欢一副失望的神情,十分不舍地将头骨放下说了声:“哦……” 李达:“……” “回将军,点清楚了,一共是十八个头骨,应该是十八具遗骸。不过,顾无常……啊不,顾军医说,具体还要将骨头拼接一下,才能知道,是否完整。” “挖上来还不行?那还要干嘛呀?”李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宁可去战场上厮杀,也不愿意在后宅处理这些肮脏事。 “洗骨,拼骨……”顾无欢面无表情,答道。 李达:“……” ------------ 第四十三章 洗骨拼骨 阳光之下,顾无欢和林鸢在庭院里不停得忙碌着,还有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起来帮忙,他们经历过战争,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死法,自然比这些家丁要强一些。 老兵被分成三组,轮流接力干活,但是顾无欢和林鸢却一直坚持着。林鸢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又是这样高强度的任务,要不是靠着一口心气吊着,估计早就倒下了。 众人合力搬来了五个木制的大澡盆,灌入清水。 然后,所有的骨头被泡进五个大澡盆里,水里面加入了大量的草木灰、皂角,这些骨头其实已经用长竹筷将腐肉和破碎的衣物挑过一轮了,但是仍然恶臭。 换了三次水,这些骨头才看起来,稍微干净了些。 李达站在连廊,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很是难熬:“无欢、林公子,你们是没有嗅觉吗?怎么简单蒙块帕子,就能去清洗尸骨,真是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李达虽然是老将,战场上见过不少死人,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对这个景象无动于衷,毕竟他也是个人啊! 顾无欢和林鸢却顾不上理他。 郭以安双手背在后面,看着忙碌的两人,有些出神,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们在为死者呐喊,在为死者伸冤,他们把此事当作自己的职责。” “常人可做不到!”李达点了点头,李达很少佩服人,而此时,能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发自内心佩服。 林鸢站在一个高凳子上,费力地用一根长木棍轻轻搅动澡盆里的水,让骨头上的腐肉和泥巴快一点脱落,这搅动的力道不能大,大了一些碎骨会坏,小了腐肉掉不下来,所以林鸢只能自己来,汗水打湿了她前额的发丝,滑落下来。 郭以安见状,掏出一块帕子将口鼻遮住,然后将袖子挽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欸,将军!”李达在郭以安身后喊他,但是郭以安并没有回头,李达跺了一下脚,狠狠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也包了一块帕子,追上去。 “鸢儿,我来帮你!”郭以安快步走到林鸢身边,想要去接那根木棍。 林鸢避开,不让他拿:“这力道不好把控,你要帮忙的话,就帮我洗骨吧!” “好!”郭以安干脆地应道,“李达,我们来洗骨!” “啊?”李达欲哭无泪,“这……” “我们要怎么洗骨?”郭以安问得倒是真诚,但就是苦了李达了。 林鸢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道:“先从粗壮骨骼如股骨、胫骨开始,用麻布裹住骨头,顺着骨面轻轻搓洗,去除已软化的腐肉和泥垢,骨缝处需用细竹篾小心挑刮,确保无残屑残留。再清洗中小型骨骼如肋骨、肱骨,这类骨头较细,易断裂,一定要注意,需要单手托住骨头,另一只手用软布轻擦。最后,清洗细小骨片如指骨、椎骨碎片等。” “啊?”李达宛若吃了黄连,他倒是不怕累不怕苦,可是这活也太…… “清洗好的骨头放到那边的清水盆中淘洗,然后分类放好,等稍微干了就可以拼了。”林鸢耐心地解释道。 “这……怎么拼啊……这骨头不都一样吗?”李达只觉得眼前一黑,“还非得拼吗?” “骨头和骨头当然不一样,我们可以根据骨骼的大小、形态、弧度初步判断归属,比如成人颅骨较大、额骨饱满,孩童颅骨小巧、骨缝未闭合,以此区分不同遗骸的骨头。” 林鸢站直身子,抻了抻酸痛的腰,环视四周,鼻尖一红,声音有些哽咽:“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拼不拼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我想帮这些女孩子找到家……我想送她们回家……” 郭以安微笑看着林鸢,眼中满是欣赏。 林鸢缓了缓心情,闻言抬头时,眼眶还带着红,她没急说话,只是轻轻将一颗颅骨挪到白布中央,用手轻轻拂过,这才缓缓开口:“李将军,拼骨不是为了让他们活过来,是为了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说话?”李达不解。“怎么说话?” 林鸢指着一块骸骨上一道深可见髓的砍痕,声音有些沙哑:“你看这骨头,伤在生前,断口还留着挣扎的痕迹。若不把骨头拼全,我们怎知这十八人里,有多少是被砍杀的?有多少是被钝器砸死的?又怎知最小的那具孩童大概几岁了?” 风卷着白布晃了晃,林鸢的指尖在骨缝上顿了顿:“他们死在井底,连姓名都没留下。可拼好骸骨,我们便能清楚,这是十八条人命,能看出他们生前受了多少罪,还能根据他们的面部骨骼绘制出生前的面容,帮他们找到家人。没准,这里面有些人,是被骗来的、被买来的,她们的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李达的眉头渐渐松开,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话。 林鸢低下头,继续摆弄散落的骨片:“再说,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全尸入土。就算拼不全,能让他们大致凑成个人形,也算是给他们留最后一点体面,总好过骨头混在一块儿,连个念想都没有。” 李达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拍拍胸脯道:“林公子大义,我李达,一生敬佩的人不多,林公子,你是其中一个!” 林鸢苦笑:“没有什么大义,不过是执念罢了。” 林鸢回忆起前世,自己临死前的情景,心中一酸,不知道,那一世,自己死后,有没有人给自己敛尸,应当是可以留个全尸的吧…… 林鸢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郭以安,心情复杂,不知道这一世,他会不会出手杀了自己,他究竟什么时候起了杀心呢? 林鸢突然觉得胸口一疼,是箭伤的位置!林鸢用手攥着衣襟,想要缓解一下疼痛,但是毫无用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 “林公子……林公子……” “鸢儿!鸢儿!” ------------ 第四十四章 醉酒 待林鸢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漆黑,林鸢动了动胳膊,麻得厉害,不自觉地哼了一声。随即黑暗中,外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鸢瞬间警觉起来,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谁?” “鸢儿,是我!”郭以安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举着蜡烛,掀开了帘子,“别怕。” 郭以安的脸上有好几道压痕,应该是刚刚趴在桌边睡着了。郭以安本来想守在林鸢床边,但是又担心过唐突,于是,便坐在外间的八仙桌边,没想到困意袭来,竟趴着睡着了,什么时候风把蜡烛吹灭了,都不知道。 林鸢听到郭以安的声音,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郭以安安顿好烛台,倒了一杯茶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正好,这才走到床边递给林鸢:“无欢说,你只是太过劳累了,睡一觉就好了。这里是庄府之前给你准备的房间,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林鸢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郭以安又将茶水满上,林鸢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干涩的喉咙才觉得好一点。 “你放心,那边有顾无欢和李达盯着,明日蕴之也会回来。等州府司理院那边派人来接手了,这事就算了解了。我已经拟了文书,让人去各处张贴,帮这些死者找找家人。”郭以安心疼地看着林鸢,伸手想将她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林鸢心口一痛,眼睛一花,眼前郭以安的脸和前世射杀她时的脸重合了,林鸢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躲开了。 郭以安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讪讪地放下:“你饿吗?我让厨房做些吃的,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等一下让下人送来。” 林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抿着嘴,望着郭以安,有些出神,毕竟杀她的人是前世的郭以安,某种意义上讲,跟眼前的人并没有直接关系,或许,很多事情该放下了? 可是,真的放得下吗? “鸢儿?鸢儿?”郭以安的手在林鸢的眼前晃了晃。 “啊?”林鸢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我问你,想要吃什么?”郭以安重复道,又小心翼翼问道,“鸢儿,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无欢来给你看看?” “没有……”林鸢摇了摇头,只感觉大脑有些迟钝,“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林鸢只是想起前世的事情,有些感慨。 郭以安手掌在袖子里慢慢合拢成拳头,神情哀伤:“你……就这么厌恶我?我明白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面临生死危机之时,就会放下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可是一旦危机过去,这些细枝末节就又会缠绕上来,甩也甩不开。 郭以安帮林鸢掖了掖被角,然后站起身子,看着林鸢,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啊?”林鸢脑子一团浆糊,完全没理解郭以安的意思,随口道:“啊?哦,好。” 郭以安脸色一白,“蹭”得站起身,转身出去了,房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林鸢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沉得不得了,只觉得一阵阵发昏,见郭以安这般反常的离去,这才稍稍意识到,可能自己说错话了? 门外,郭以安没走。 窗外的月光正明,轻轻落在郭以安身上,将他的轮廓映在了门上。 屋内,林鸢放轻脚步,光脚缓步走到门边,看着郭以安的侧影发呆。 鬼使神差,林鸢伸出手指,指尖悬在门板上,沿着影子的轮廓,一点点勾勒。手指从额头滑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下巴,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看起来只是一层薄薄的门板,中间却横亘着鸿沟。 林鸢清晰地看到自己内心的痛苦,一边本能的抗拒,一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必……他也是痛苦的吧…… 两人就这样隔着门,站立了不知多久。门外的影子突然动了动,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影子转过身,犹豫了半晌,慢慢抬起手来,他想要敲门! 林鸢的心一慌,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快步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屋内瞬间陷入黑暗,看着门板上的影子停下了敲门的动作,林鸢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她不想面对他。 门外,那手的影子僵在半空,然后蜷着的手指慢慢变成了紧握的拳头,轻轻放下。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然后,影子渐渐淡了…… 他走了。 算了,就算他们两人无缘吧! ----------------- 一个酒瓶滚落在屋顶,发出“叮”的一声响声。此时,屋顶上已经扔着好几个空酒瓶子。 郭以安左腿支起,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指尖轻点,打着拍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的右手拿着一瓶刚打开的桂花酒,手臂微抬,将酒往嘴里灌。仰头喝酒时,他脖颈的线条修长,这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些残酒顺着嘴角溢出,落在衣襟上,晕开来,他却毫不在意。 郭以安双眼迷离,很显然有些七八分醉了,平日里千杯不醉,今日这几瓶桂花酒居然让他迷了心智。 郭以安冷笑一声,自嘲道:“真是没用。这几瓶桂花酒也能醉……无妨,今天不醉不归。” 夜风卷着凉意,一下吹散了他的发,发丝飞扬,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他闭着眼,将手中的空酒瓶一扔,身子后仰,两手拄着屋顶的瓦片,享受这夜晚的宁静。 郭以安没有注意到的是,对面屋子的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隙,林鸢站在窗户后面担忧的看着他,终于,她按捺不住,拿了一件斗篷便出了门。 郭以安闭着眼睛哼着小曲,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郭以安缓缓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一双月白色靴子,再往上看便看到了林鸢微怒的脸。 “你来了……”郭以安嬉皮笑脸道。 林鸢蹲下,平视着郭以安,面色不善,将斗篷披在郭以安的肩上:“回去吧,夜凉,别生病了。你身上还有余毒未清,虽然顾无欢说无大碍,还是不要饮酒比较好。” 林鸢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但是郭以安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看到林鸢的嘴唇上下翻动,他回忆起,那让人沉沦的触感,心中一动。 “你赶紧跟我回去吧!”林鸢说着,便伸手去抓顾无欢的衣袖。郭以安忽然毫无预兆地动了,他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林鸢完全挣脱不开。随即,郭以安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然后…… 亲了上去。 ------------ 第四十五章 回应 林鸢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愣住了,待反应过来,便想将他推开,谁知双手却被郭以安一把抓住,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隔着温热的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郭以安借着酒劲倾身靠近,呼吸间满是桂花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他的吻来得又急又重,带着酒后的灼热与压抑许久的失控,唇齿相触时,还能尝到他嘴角残留的酒液。 夜风忽然停了,只有他颈间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微痒的触感。他托着她后脑勺的手微微收紧,加深了这个吻。郭以安的呼吸都变得粗重,那吻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失意、不甘,还有不敢宣之于口的惦念,全都借着酒意,揉进这带着侵略性的吻里。 林鸢僵在原地,能清晰感受到他唇齿间的温度,还有他身上传来的、因压抑而微微发颤的力道。她脑海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林鸢双手环住郭以安的脖子,身体前倾,热烈地吻了上去。 她回应他了。 -----------------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郭以安被刺眼的阳光照醒,抬手将阳光挡住,他头痛欲裂,一时之间竟然起不了身。 半晌,他撑着手臂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干净的里衣,他低头看着身上干净的里衣,脑海里像是蒙了层雾,昨夜在屋顶的事情,全都模糊不清,只有某个片段格外清晰,他好像……吻了林鸢! 那个念头刚冒出来,郭以安的指尖猛地一顿,连头痛都忘了,“蹭”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皱眉回想,唇齿间似乎还能摸到她的温度,还有她发丝划过指尖的触感,甚至连她微微颤抖的呼吸,都变格外真实。 “不会是真的吧?”他低语一声,掀开被子起身,动作太急,又一阵眩晕袭来,他扶着床头站稳。他不知道那是醉后的幻觉,还是真的做了那样越界的事…… 他没心思整理衣容,随手扯了扯外衣,边走边穿,他要去见她!可是,当他刚走了几步,又有些退缩了,见了鸢儿该说什么?鸢儿会不会恨他吧?以后该怎么自处? 他想找她,但是……不敢…… 郭以安的脚步有些虚浮,头开始眩晕,下意识扶住门框,他还未走出房门,就被一个人堵了回来。 “不想死,就躺好!”顾无欢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顾无欢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郭以安能够感觉出来,顾无欢现在很生气,毕竟,想要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嘴巴忍住了,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郭以安乖乖地将伸出的脚收回,然后麻利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顾无欢将药碗“啪”地一声,重重放在床头矮几上,干脆简洁地交代道:“喝!” 郭以安不敢讨价还价,甚至不敢问,这是什么药。 “余毒未清,这样喝酒,你很想死吗?要死,死远点,不要让我看到你。还得救你,忙不过来。”顾无欢接过喝完药的空碗,站在床边不走,就这样盯着郭以安,碎碎念道。 郭以安很少见到顾无欢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连忙频频点头。 “那个……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郭以安试探道,他明明记得鸢儿来了。 “谁知道?”顾无欢白了郭以安一眼,端着碗出去了。 郭以安撇了撇嘴,轻轻地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问谁不好,问他,想来他也不会回答的。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欸,你们知道吗?这就叫酒壮熊人胆!” 这是李达的声音,他正跟几个老兵在那里闲聊,也是,这两天的活太累了,得找点消遣。 郭以安汲着鞋子,轻轻走到门边,将身子掩在门后,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着。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人群里有人催促道。 “那小子啊,就是臭不要脸。人家一个小寡妇,清清白白。他喝了点马尿就敢去亲人家。你说我刚刚说的是不是没错?是不是狗壮熊人胆?”李达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脚踩着石凳上,一脸鄙夷,打抱不平道。他周围或站或坐,围着四五个老兵,七嘴八舌议论着。 “我倒觉得这小子有点胆量!人生在世,想那么多干嘛!你们说是不是!”一个老兵接话道。 “啥胆量啊,亲完第二天酒醒了,连人家面都不敢见。”李达嗤笑一声,一摆手,很是不屑。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怂货呀!”人群爆出一阵笑声。 郭以安越听越不是滋味,面色铁青,“哗啦”一下把房门打开了。 众人见郭以安出来连忙噤声,自觉分成了两排,站直了身子,弯腰行礼。只有李达没脸没皮,嬉皮笑脸快步上前来跟郭以安勾肩搭背,全然没看到郭以安那黑得发臭的脸。 “将军,你睡醒啦?”李达拍了拍郭以安的肩膀,一副亲昵的样子。 “说话就说话,把手拿下去。”郭以安一把打掉李达的手,弹了弹衣领虚无的灰尘。 李达撇了撇嘴,讪讪地放下手退后了一步。 “事都做完了吗?就在这里闲聊?”郭以安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白骨洗完了吗?” “洗完了呀!”李达笑呵呵地看着郭以安,邀功道,“可洗得干净了!” “拼好了吗?”郭以安一想到李达刚刚的话,心中一阵烦闷。 “拼好了呀!”李达又接话道。 “……”郭以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噎着他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晨练练了吗?” 众人哀嚎:“啊,还要晨练呀?” 郭以安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每人十圈,现在就去!” 众人面面相觑,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自家将军,便陆陆续续开始跑起来。 “诶……”李达不明就里,还想理论几句,见众人都已经跑掉了,一时两难,不知该跑还是该理论。 “你等一下……”郭以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有些问不出口,犹豫了半晌,开口道,“那个,后来那小……寡妇和那男子怎么样了?” ------------ 第四十六章 调戏小寡妇 “嗨,还能怎么样,肯定成不了呀。这小寡妇年纪轻轻守了寡,但是她得守节不是,于是她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那男子。要我说呀,这小寡妇高风亮节,值得人敬佩!反倒是这男子,脸皮太厚,,就应该去浸猪笼!……唉,将军你也喜欢听这些呀?平日里你都不让我们妄议是非的呀。不过没事,将军爱听,我还有很多故事了,将军想听哪个就听哪个。”李达一看郭以安也对他刚刚所说的事情感兴趣,一下子来了精神,支楞起来了,正想要发挥一下。 谁知,郭以安听完他所说,脸色煞白,狠狠剜了李达一眼,那眼神几乎要杀人。郭以安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不想听。去吧,二十圈!” “啊,不是十圈吗?”李达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郭以安没有废话,用手扶着李达肩膀帮他换了个方向,然后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去吧,三十圈。” “哎,我又哪得罪你了?你这公报私仇呀!”李达揉了揉屁股,嚷嚷起来。 “再啰嗦,信不信我再加!有没有跑到三十圈,我等一下会找亲兵核实的。”郭以安没有理会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经此一役,郭以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中也不郁结了。 他现在想见到林鸢,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郭以安忍不住小跑起来,管他的呢!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不尽兴! ----------------- 庄家用一间堂屋改造成了临时的义庄,义庄内顾无欢在检查白骨上的伤口,然后口述给林鸢听。林鸢则拿着笔和纸仔细记录。 郭以安的脚步停在了义庄外,踌躇不前,他有些不自然,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这才迈入堂屋,装作轻松的样子打招呼:“鸢儿!早啊!” 郭以安期待着林鸢的反应,她会如何反应?会羞涩,还是会愤怒?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承受! 可是,林鸢的反应是没有反应!郭以安好似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让一下,你挡到我的光了!”林鸢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毫无波澜,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你来了?来了正好,这边刚好忙不开。你再帮我研点墨……” 林鸢手里的笔就没有停下过。 郭以安一下子懵了,心中暗道:不应该呀……刚刚李达故事里不是这么说的呀! 鸢儿怎么毫无反应呢? “难道昨日……”郭以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昨天酒喝多了,记错了?还是说,那只是一个梦? 郭以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转头看着顾无欢,昨夜自己的衣裳都被换过,所以肯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是林鸢,她想找人帮忙,一定会找顾无欢,而不是大嘴巴李达。可是,想要撬开顾无欢的嘴,还不如让死人开口! “你看着我干嘛?不干活的人出去。别在这里碍事。”顾无欢白了郭以安一眼,用手肘怼开郭以安,呛声道。 “我……”郭以安一时之间,也不该如何是好,脑子很乱,理不出头绪,只好一边摇着头,从门口出去了。 门外光线刺眼,郭以安用手挡了一下。 ----------------- 林鸢用手遮了遮门外刺眼的光,盯着郭以安的背影出神,然后下意识地用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自己唇上,摸了摸唇上的细微红肿,脑海里闪现的全是昨夜情景。 “我有些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待呢?真的比尸体还难懂。”顾无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看了林鸢一眼,嘴里嘟囔了两句。 “我怕……如果他知道了,连目前现在这样的关系都维系不住,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何必自添烦恼。”林鸢苦笑一下,想起过往,想起前世,心中突然一阵阵酸涩。 “活人真难懂……”顾无欢抱怨了一句,接着干活。 “这是一处利器伤,生前所致。”顾无欢的声音低沉,指着一具骸骨的胸骨说道,“记一下。” 林鸢却有些走神,目光呆滞,手上的毛笔停在纸上,晕开一个大大的墨点。 顾无欢站直身子,看着林鸢,眼里并无情绪:“今日,先这样吧,你回去休息,回头,我让蕴之帮我,他今日便会回来。” 林鸢回过神来,连忙道歉:“啊……对不起,我可以的。” “……”顾无欢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她。 顾无欢瞟了一眼那本子上的墨点,眉头紧皱,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林鸢颇有些心虚,败下阵来,点了点头,将纸笔收拾好,转身出去了。 ----------------- 王蕴之之前赶去州府司理院,将案件详情一一禀明后,司理院当即指派陆司理参军前来交接事宜,正是上次在金桂坊对接赵泼皮案件的那位。这位姓陆的司理参军,刚正肃穆,好在也是个心思清明之人,两边对接很快,不多时便将事务厘清。 既然事情有人接手,那他们也不好庄家再叨扰下去,便收拾好物件,去找庄景行辞行。 未曾想,庄景行正点钱,郭以安和林鸢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去,想要等下再来。 谁知,庄景行一眼便看到了他们,毫不介意,连忙招呼他们进屋:“林公子,郭兄,怎么来了又要走呀?” “我们看你在忙,等会再来。”林鸢笑道。 “无妨,你们来了刚好给我参谋,参谋。”庄景行将两人让进房里,倒上了两杯茶水,递过去。 庄景行接着说:“本来因包庇之罪,按律我当受重罚,幸得陆大人察明,得知我为母遮掩,一片孝心可悯,遂法外开恩,免于重罚,只罚我出钱建善堂赎罪。这不,我正为此事烦恼呢!” 庄景行在案前坐下,面前摊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账目,手边银锭堆得半高。“我正在筹算建善堂的各项开销。” 他皱着眉愁得不得了,随手将账本递给林鸢,:“只是这些东西也太贵了。算起来也太麻烦,总也算不对。算得我脑袋都大了。” 庄景行用手揉揉揉头昏脑胀的脑袋,有些泄气道:“不算了,不算了,怎么算都算不明白,到时候花多少就花多少吧!” “庄公子打算花多少钱建善堂?”林鸢简单翻了几页账本,眉头微微皱起。 庄景行深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想捐出一万两,赔偿给十八位死者家属,剩下的钱再造一个善堂,鳏寡孤独皆有所养,再也不用流离失所了……可是现在光算钱,我都已经晕头转向了。怎么这么难呀?而且这钱也太不经花了,这一万两都不知道够不够呢!” 林鸢想起自己小时候,孤女无所依,如果当时有这样一间善堂就好了,林鸢心中一酸,很是触动。 ------------ 第四十七章 辞行 林鸢指尖点在“木料”那栏轻笑道:“庄公子怕是被商家唬了。边疆多松木,本地砍伐运过来,二十贯顶天了;砖瓦用城郊窑厂的粗瓦,二十贯就够;工匠找镇上的泥瓦匠,管饭之外每人每日五十文,十个人做半个月,统共也才七贯五百文。” 她说着取过纸笔重新核算,字迹清秀利落:“再加上砌院墙、打水井的杂费,满打满算,八十贯就能建一座像样的善堂,后续每月施粥的米粮,十贯也够了。” 庄景行看着她笔下骤减的数目,气愤道:“这些个奸商,居然敢坑我!我等一下就找他们算账!” 庄景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兴奋抬头看着林鸢:“唉,对了,要不林公子你帮我吧?这善堂的筹备光靠我一人可不行。林公子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呀!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林鸢笑盈盈地回道。 “不方便。”郭以安有些不满,因为庄家十八副骸骨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害得林鸢累得昏倒,这人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找鸢儿帮忙。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林鸢斜眼看了郭以安一眼,伸手锤了郭以安一下,以示不满。郭以安这才撇撇嘴,不吭声。 林鸢将手里的账册推给庄景行,眼底带着暖意:“善款当用在实处,能省一分,将来就能多帮一个人。恭敬不如从命。另外,我那一千两的酬金捐给善堂,也算是尽一些绵薄之力。” “真的吗?林公子你是第一个捐款的人。林公子大义,庄某佩服!我会将你的名字刻在善堂石碑的首位!”庄景行一下子从位子上弹了起来,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笑意。 “唉……”郭以安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却又不敢吭声。 “我已经想好了,善堂建好,我就从这庄府搬出去,在善堂边上,买个小别院,自己住。种菜种花,做点小买卖,得了闲便去善堂教教孩子认字。这日子好不快活。”庄景行面带微笑,畅想着未来。 林鸢和郭以安相视一笑,为他开心。 ----------------- 寒风卷起枯叶,在庄家大门前打了个旋,整座庄家宅院透着说不尽的萧瑟。几只乌鸦蹲在老宅斑驳的灰瓦上,见有人走近,扑棱着黑羽,发出几声嘶哑的啼叫,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庄景行站在庄家大门前,目光落在门楣上那块蒙尘的“庄府”牌匾上。木质的牌匾边缘早已开裂,刻字的金漆也褪得只剩零星残片,这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家,虽然毫无期待,但内心终归还是有些不舍。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喉间发紧,过往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涌,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公子……”身后传来下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车上的东西都装妥当了,咱们……启程吗?” 庄景行闻声回过神,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素色锦袍,试图抵御冬日的寒意,可那股寒意却像钻进了骨子里,怎么也驱散不了。他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宅子深处,才缓缓点头,转身就要朝停在巷口的马车走去。 她,没来…… “景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喊,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庄景行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沉,眸子一亮,立马转过身来。 只见柳氏扶着廊柱站在那里,刚刚跑得太快,以至于鬓边的银簪歪了半边,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散了几缕碎发,眼眶微红。 “母亲!”庄景行心中一喜,跑上前去,迎了迎。 “你真的要走?”柳氏的声音颤抖,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庄景行心头一凉,愣住了,他没料到,柳氏跑了这么远的路,只为了跟他说这些,其实,刚刚他心中还暗自盘算过,如果母亲真的挽留他,他便不走了。 其实,此时的庄景行就像一个跟母亲闹矛盾的孩童一般,只要母亲哄一哄,他就会回去,可是,柳氏的这几句话,一下子将庄景行的心推得远远的。 “没有谁对不起我……”庄景行目光呆滞,心一点点凉下来,宛若一个木偶,“我只是想换个环境,若是家中有事,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这番样子装给谁看!”柳氏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怒不可遏地拿着手指点着庄景行的额头,“你有没有点良心?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你这个不孝子!你就是个废物!你除了退缩、逃跑,你还会什么?这偌大的家业原本是柳家的,你不把它拿回来,亏得柳家养你那么大,你有心吗?果然,你跟你那个畜生父亲一模一样,狼心狗肺啊!你怎么不早点下地狱去陪那个畜生?” 庄景行刚刚看着柳氏泪眼婆娑的模样,心底不是没有触动,可她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责备,听得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往日里那咒骂,瞬间在脑海炸开。 “啊!”庄景行崩溃地甩开柳氏的手,“别说了!” 庄景行这句话一吼出来,两人都愣住了。 以前,每次柳氏在咒骂他时,庄景行从来只会低着头听着,顺从着,绝不反驳。 书上说,孝,德之始也;悌,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 仁义礼智信,这是师长教他的,他也努力去做的。 书上没有告诉他,若是此番境地,他该如何! 书上没有答案,但,他的心中有! 以往,母亲骂他,他心中难过,以为,是自己修行不够,涵养不够。可如今,他越发不想忍下去了。 “啪!”柳氏却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翅膀硬了!居然这样跟我说话!你给我跪下!” 这一巴掌彻底将庄景行打醒了,所有的幻想全都没了。 他脑海中过往那些被忽视、被冷待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庄景行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母亲,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 第四十八章 过往 “明明我是你的独子。小时候,我看到别人母慈子孝的场景时,我总劝自己,母亲是爱我的,只不过,对我要求比较高,严便是爱。可如今,我看清了,你根本不爱我,我不过是你泄愤的对象,发泄你对父亲恨意。你不敢这样对他,因为你知道,他比你强大。而我,当年不过是一个幼童,当然可以任人拿捏。”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缺你吃,缺你穿了吗?”柳氏的声音很是尖锐,庄景行之前不开心的记忆全都回来了,真想捂住耳朵,躲起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逃避,而是勇敢地去面对。 “是,你没有缺我吃,没缺我穿,但是然后呢?又不是养条狗,给点吃喝就行?我被人骂:爹没种,随娘姓,你在哪里?我去学堂,脸上被人画了乌龟,书本被人扔到茅厕时,你在哪里?这么多年,你关心过我吗?每次,看到我,你都在骂我。我知道,父亲做的那些肮脏事,恶心人,您也苦。我明白你的痛苦,可那些痛苦,从来都不是我造成的。三岁的我又有什么错呢?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庄景行忍不住咆哮起来,这些年的委屈,他受够了。 “你……你……”柳氏一时语塞。 庄景行抬眼看向柳氏,眼底满是疲惫与失望:“你恨父亲,恨他当年的选择,可你却因为我长了一张和他相似的脸,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我身上,对吗?这些年,你待我何曾有过半分母子温情?” 柳氏没料到,庄景行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愣在了当下。 “我错了,我怎么会没有错呢!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恶心的血。我最大的错误便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庄景行突然开始笑起来,笑着笑着,哭了,“当年,生下我,你就应该直接溺死!何必,生下我,又这样折磨我呢!” “不是的……不是的……”柳氏慌了。 “你从来都只看到自己,抱怨命运不公,抱怨祖父母当年非要赘婿,抱怨父亲为人恶劣,抱怨我没有出息,可你想过吗?我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也需要你的保护啊!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庄景行“咚”的一下,跪下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这三个响头是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母亲保重!” 庄景行起身,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柳氏见他如此决绝,这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便瞬间崩溃了,语气陡然变了,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庄景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柳家怎么办?你祖父母要是泉下有知,怎么会容你这么做!你这是不孝!是忤逆!你个畜生!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柳氏突然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庄景行的衣袖,却抓空了,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庄景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利刃,瞬间刺穿了柳氏最后的伪装。 庄景行回头,看着眼前的景象,身子晃了晃,想要去扶,却还是生生忍住了,闭上了眼,将心底最后一丝不舍压了下去。 他不再回头,毅然决然地登上了马车,直到掀开车帘坐进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身后的母亲一眼,车外的哭泣声越来越远。 柳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哑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她,脸上满是担忧。 “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哑伯:“……” ----------------- 冬日午后,破天荒出了太阳。 日头暖得正好,林鸢却跑得一头汗,这一上午,她跟着牙人老杨头转了大半个瀛洲,脚底板都快磨出茧子,看房的心情也从最初的期待跌落到谷底。 林鸢摸了摸怀里的三颗香樟木珠,心情不太好。 那日事情了结之后,郭以安和林鸢第一时间便去二姨娘的住处找佛珠链子,却被人捷足先登了,佛珠、弓弩、毒药还有药方都不见了。而大夫人那串佛珠,其实与三姨娘的并不相同。 香樟木珠的事情还未查清楚,林鸢还不能离开瀛洲。其实后来,林鸢去大牢里看过三姨娘,但是,不论林鸢问她什么,她一个字都不肯说,只会抱着那个娃娃一遍一遍地唱歌。 三姨娘疯了。 线索断了。 “林公子……林公子……”老杨头用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老杨头是瀛洲出了名的牙人,为人实在,就像他的体型一般,特别敦实,光那个肚子就有好几十斤。 林鸢这才回过神来,继续看房。 两人一间间房子看过来,就没有合适的,稍稍看上眼的,租金都高得离谱,老杨头倒是不急,耐心地带着林鸢一间间看。 林鸢倒是有些气馁,好不容易有一间价格合适的,偏偏破旧不堪。那宅子,院墙塌了半边,院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刚推开门就有好几只硕大的老鼠在院子里来回窜,吓得她差点跳起来;屋内更是破败,屋顶漏着光,桌椅腿歪歪斜斜,连块像样的床板都没有,就这样,这老杨头还睁眼说瞎话,什么南北通透,采光好。 林鸢心中暗道:墙都快倒了,能不通风吗?屋顶都漏了,采光能不好吗? 林鸢气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转身就走。 总算转到第三处,老杨头笑眯眯地开口道:“此处保管公子满意,房子又好,租金还便宜,物美价廉!只需要五十贯!” “五十贯?”林鸢几乎兴奋地叫了出来,刚刚那个破院子都要两百贯,这间屋子带个大院子,只要五十贯?虽然还没看房,但是林鸢内心已经有了盘算。 两人走过一条清净巷子,最里面是一处两进小院,门开着,青石板铺得整齐,正屋窗明几净,连廊下还摆着挂着一个漂亮的铜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林鸢的心一惊,再定眼看了看那铜铃铛,鼻子一酸,脑海里记忆溢出来,压都压不住,脑海里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撞进心里:“我宁愿置办个小院,不用太大,两进就够。但一定要安静,院子里铺上青石板,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廊再挂一个铜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院子里种几棵桂花树,我呢,就在树底下喝茶、喝酒、下棋、舞剑。等你们忙完了,不嫌弃的话,就来我这小院,我赏你们一杯桂花酒喝!” 不自觉间,林鸢便不自觉嘴角微扬,红了眼眶。 “林公子?林公子?”老杨头的喊声将林鸢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林鸢抱歉地说道。 老杨头指了指对面的小院,“林公子,我刚刚说的,就是这对面的院子,你看看去?” “好……” “不过,有件事,我老杨头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别到时候,说我黑心。”老杨头擦了擦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这屋子啥都好,之前房屋的租金,都够买下这屋子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这屋子有点邪门……” ------------ 第四十九章 邪门 “邪门?”林鸢环视了这个院子,干净整洁,阳光充足,怎么可能邪门呢? 林鸢看的这座小院格局跟对面几乎一模一样,对面小院子的后门对着林鸢这座小院的前门,都是坐北朝南的好方向。林鸢琢磨着,若是好好打理,必定能跟对面那座小院一样舒适。 林鸢朝院子里探了探头:“杨大叔,这到底哪里邪门了?” 老杨头把旱烟袋往腰上一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来了精神,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过来时声音都兴奋地发颤:“我可没撒谎,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我们进去,边走边聊。” 两人绕了整个院子一圈,院子正中种着一棵硕大的槐树,周围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上一任主人也是一个利索的主。 老杨头往前探了探身,手比划着:“这屋子空了很久,大概三个月前,屋主生病,他儿子来委托我,说这一片房子都要出租、出售。其他房屋都很顺利,唯独这间,我就觉得很奇怪。这里前前后后租了好几任租户,后来都是没多久就搬走了,连剩下的租金都不要,最快的一次,那人只住了一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房子太邪门了!有一次,我带租户看完房,发现自己的东西落在这儿了,就想着所有的事完成了之后,晚上再来拿。谁知道……” 老杨头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猜怎么着?这房子里居然冒着鬼火!” “鬼火?”林鸢有些纳闷的看着老杨头,“火就是火。为什么是鬼火?没准是谁在里面点了蜡烛呢?” “唉,不对。我老杨头这个岁数了,什么没见过。”老杨头摆了摆手道,“那火是白色的。关键是我站在院外,明明看到四五处都有,等我进了院子,陆续都灭了,而且,在鬼火燃烧的地方,根本没有油灯或者蜡烛,就凭空烧起来。我这人胆子大,就把整个房子都转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更奇特的事情是我在那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堆脚印!” “脚印?那有什么奇怪的?没准是你们看房的时候留下的。”林鸢云淡风轻的说道。 “不会。当时我带客人来看房,那客人不喜欢院子里有树,他说院子有木则为‘困’,更何况,这还是棵槐树。他特地指着这棵树,说要是租下房子就把这树砍了。我记得当时这树下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脚印。而且奇怪就奇怪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脚印,那树底下的脚印是凭空出现的!” 老杨头指着那棵巨大的槐树,林鸢定睛一看,槐树下果然还有一些残碎的脚印,其他的泥地干干净净,那脚印像从天而降,平白无故出现在那里。 那树长在院子中央,距离院墙和屋子都很远。 林鸢用手摸着下巴,思索道:“如果树下有脚印,必然是从其他方向走过去的,如果说其他地方没有脚印,难道那人是从天而降吗?” 老杨狠狠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谁能做得到呢!不是鬼,还有谁?” 林鸢眼中有了一丝疑惑,这个距离,就算是轻功,也需要落足点,不可能凭空出现脚印,这事儿真有点奇怪。 “林公子,我看你人挺好。就跟你说实话,这屋子呀,还真不建议租。我以前的客人跟我说过,这屋子有些时候半夜还会出现女鬼的哭声!甚至,还有人说,见过血手印!”老杨头见一个小公子只有自己一人,人生地不熟的,便叹了口气,跟林鸢交了底。 “杨大叔,我不怕,你就放心把房子卖给我……”林鸢笑道。 老杨头有些为难,侧着头对林鸢道:“林公子,你不怕鬼?” 林鸢无奈地笑一下:“怕,但是我更怕穷……” 这房子,它,邪门,但是它便宜呀! 这房子,它,闹鬼,但是它便宜呀! 毕竟鬼是看不着的,但穷却是实实在在的。 老杨头像下定了决心一般,一拍大腿决定了:“行,这房子就卖给你。但是我们说好了,签了这份契约,押金十贯可就不能退了!” 林鸢点了点头,笃定道:“签吧!” 林鸢签完契约,走完一系列的流程,老杨头也很干脆,提前将钥匙给了林鸢。 “林公子,您可以先收拾收拾,至于什么时候搬你自己说了算。不过,后续我们还得去县衙办手续。”老杨头眉头舒展,开心地将契约折好塞入怀中,毕竟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林公子我这就先回去了,您留步。” 林鸢笑着将老杨头送到院门口,突然“吱呀”一声,对门那院子里屋门开了…… 那院门本就是开着的,里屋门一开,里面的情况便一览无余。 林鸢眼尖一眼瞄见郭以安正往院子里搬着一个酒坛子。 郭以安突然看到林鸢,也是一愣,盯着林鸢看,都忘记把手里的酒坛子放下。 他目光如水,平静地望着林鸢,甚至出现了自己在做梦的错觉。然后,郭以安笑了:“鸢儿,你怎么在这里?” “咦……郭公子?”那老杨头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看着郭以安脱口而出,“您在家呀?这屋子住得咋样?还顺心吗?” 郭以安瞥了一眼老杨头,心中明了,看来林鸢不是买房就是租房,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好,都好……” 但是郭以安的眼神却没有离开林鸢身上。 “林公子,你们……认识?”老杨头看了看林鸢,又看了看郭以安,他见过那么多人,自然一下子看出了,两人之间有些故事。 “嗯……”林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收回视线,不去看他。 那老杨头却没看出林鸢的尴尬,反倒有些自得,对林鸢道:“林公子,郭公子这屋子也是我帮忙相看的,您看还不错吧?” 林鸢看了一眼那铜风铃,有些出神:“好,自然是好的。” “进来坐坐,来喝杯桂花酒啊?”郭以安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 “行!不过,酒就算了,我怕你酿的酒再把我毒死了!”林鸢故作轻松,但说完这句话,脸上虽是笑着,心里却是万般滋味。 ------------ 第五十章 大黑狗 “林公子,你真能说笑……哈哈哈哈……”老杨头爽朗地笑了,然后跟郭以安解释道,“林公子刚买了这间屋子,你以后跟她可就是邻居了。” “买了这屋子,可这屋子不是……”郭以安眉头微蹙,生怕林鸢被骗了。 林鸢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起了退房的念头。 “是,这房子有些邪性,我都跟林公子说了,但是林公子说没关系,她天生胆大。这不钱都交了,房可以退,但钱退不了了。”老杨头慌忙解释道,生怕郭以安误会他是个黑心的。 林鸢话到嘴边,被老杨头这句话噎了回来,这钱不退,那房自然是不能退。 可是,郭以安就住在旁边,说不出的别扭,真是进退两难。 林鸢转念一想,若有若无地瞟了郭以安一眼,这样也好,最近虽然没有看到郭以安展露杀心,但是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哪天,他突然起了杀心,而自己又暂时不能离开鄞州,不就危险了。与其,每日人心惶惶,不如就住在他边上,还能盯着些。若是趁他不备,将他射杀,以报一箭之仇,也不是不可以。再加上过所还在他那儿,自己得想法拿到手,不然连城都出不去。趁这个时间也多存些钱,等自己拿到过所立马远走高飞。 “鸢儿,不如,我再给你寻一处……”郭以安的话都没有说完,被林鸢打断。 “邪门,邪门好呀,物美价廉!就它了!我买下了。我不会退的!”郭以安的话反倒坚定了林鸢的信念。 “好勒。手续我会尽快办,您就安心住着。”老杨头笑逐颜开 “鸢儿,你何必呢?”郭以安有些不解。 林鸢心中暗骂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要监视你!最近过得有些松懈了,居然忘记了那一箭之仇! 好吧,买这处房子,自己穷也是原因之一。 郭以安心里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历来觉得这些鬼神之说荒谬,刚刚只不过不想委屈林鸢。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把刚刚老杨头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既然,林鸢买下了这房子,那买便买了,毕竟……它离自己的屋子那么近。 正当两人相顾无言,尴尬之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公子,郭兄,你们怎么在这儿?” 林鸢三人一同回过头去,只见庄景行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笑着朝他们走来。严谨地说,应该是一个车队,除了庄景行自己坐的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五辆装货的马车,上面零零碎碎,堆得满满当当。 “东家?您这是……”老杨头热情的迎了上去。 “我打算搬到这住。”庄景行指了指郭以安旁边那处小院,说道。 “东家?”林鸢和郭以安都诧异地看着老杨头。 老杨头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林公子买下的这个屋子就是这位庄公子的!” “啊?你买了这鬼屋?”庄景行惊叹道。 “啊?你要搬家?”林鸢和郭以安惊叹道。 “对啊,这鬼屋,我买了……”林鸢自嘲道。 “对啊,我从庄家搬出来了,这间屋子是庄家的产业,这间以前也是,那间也是……”庄景行指着自己要搬的院子,指了指郭以安买下的那处院子,又指了指林鸢现在要买的院子。 “这三处院子,以前都是庄家的?”林鸢心中有些生气,就突然有点心疼自己那一千两,捐给谁不好,捐给首富? “不是。”庄景行摇了摇头,态度很是诚恳,顿了顿,大手一挥,几乎涵盖了整个街区,“不止这三处院子,是这一片全是庄家的产业。原先,我父亲买下这些院子,想要在这里建一处马场,后来,三个月前,父亲开始断断续续生病,我便接手了家中产业,就把马场的事情停了,想把这些屋子处理了,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租出去。” 郭以安:“……” 林鸢:“……” 林鸢更后悔了,一千两啊,她肉疼。 林鸢腹诽道:你其实可以不用说的,非得什么都说,这么实诚干什么! “不过,林公子,你确定吗?这院子闹鬼,你要不换个其他院子?我便宜卖你,啊,不,送你,随便你挑。”庄景行大手一挥,大方得很。 “无功不受禄,谢谢你的好意。”林鸢虽然心疼自己捐出去的那一千两,但也不好意思,这样白要别人一处院子。 “公子!”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快步走到庄景行身边,向众人行了个礼,然后压低了声音,凑在庄景行耳边耳语了几句。 庄景行连忙往车队方向看,脸色瞬间就变了:“坏了!” 林鸢和郭以安紧随其后。 小厮林鸢是认识的,他叫砚秋,是庄景行身边最得力的,素日里办事妥帖,此刻却难得带了几分慌张,蹲在一辆马车边。 林鸢走近一看,发现那马车上装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铁笼子,笼子被一张厚实的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角。 “煤球,今天早上车前还生龙活虎的,刚刚我一看它便这样了……”砚秋的声音越说越低,林鸢隔着几步远,都能看见他额角沁出的细汗。 庄景行快步走过去,一把扯掉笼顶的油布,里面居然是上次救了他们的大黑狗! 庄景行的手从笼子栏杆之间伸进去,摸了摸:“好烫!” “水!快拿水来!”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意。砚秋忙应着跑去厨房,郭以安也快走上前帮忙,他看着笼中奄奄一息的狗,低声道:“这布盖得太实,怕是闷得久了。” 庄景行蹲在笼子旁边查看,闻言只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心疼。他用手当碗一点点给黑狗喂水、按摩,但是责备的话半句也没说。庄景行越是如此,砚秋越羞愧自责,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当即大哭起来:“煤球,从小陪着少爷长大,是最亲近少爷的,这要真死了,该怎么办呀?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 林鸢看了看笼子奄奄一息的大黑狗,看起来年龄已经很大了,它的皮毛油亮水滑,想来是被照顾得很好。听砚秋这样说,这狗对庄景行来说应该很重要。林鸢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狗身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笼子里也干干净净,没有食盆和水盆,但嘴边却沾了些许肉末,按道理庄景行应该不会直接把肉丢在笼子里,就算喂了食,应该也会擦干净。林鸢看了一眼砚秋,难道是他疏忽了。 笼中的大黑狗胸口起伏得微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眼看就要不行了。 “大少爷要不让我来试试?” ------------ 第五十一章 原谅我 一个身材健硕,面泛油光,塌鼻梁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弯着腰谄媚道:“小的叫陈忠,祖上曾是猎户,家中养了不少狗,全都是这种猎狗。” “少爷,他是前几个月前,新来的,干活也还算妥帖。”砚秋擦了擦眼泪,在庄景行耳边低声说道。 庄景行此次从庄家搬出来,让砚秋挑了几个干活得力的家仆一同跟从。庄景行看着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大黑狗,面色死灰,咬了咬牙,点点头:“你试试吧!” 那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打开往狗鼻子下凑了凑,解释道:“大少爷,这是嗅盐,提神醒脑。” 他接过砚秋递来的铜盆,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和一把小刀,再用小刀把肉干刮下些粉末来,兑了点水,往狗嘴巴里喂。不多时,那黑狗居然真的慢慢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活了!活了!”砚秋到底是年龄小,孩子心性,一下子蹦跳起来,惊呼道。 众人皆面露喜色,庄景行也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 郭以安素来也喜欢狗,忍不住上前想要摸摸那只狗,谁知这狗还记得他,连连摇尾巴,献殷勤。 “真是条好狗!”林鸢赞道,但是说完,又突然感觉有些别扭,好像骂人似的。 “我这狗平日里从来不叫,可听话了,最通人性了。”庄景行揉了揉狗脑袋,一脸得意,庄景行把手从笼子缝隙之间伸进去,任由黑狗舔他的手掌。 “少爷,要不然,以后照顾这狗的活,我来?”陈忠弯着腰,笑道。 庄景行看了一眼砚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行,你一定要仔细些,煤球老了,我不想让他再遭罪。” 陈忠感恩戴德地应下了这差事。 “好了,砚秋,你也去洗把脸,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庄景行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砚秋脸上的泪水,语气平和。 “少爷……”砚秋眼眶红红,“您不生我的气呀?” 庄景行摸了摸砚秋的脑袋,笑道:“你每天闯那么多祸,我生气得过来吗?” 砚秋呲牙一笑:“少爷你最好了。” “少拍马屁!”庄景行弹了他一下脑瓜崩。 “好痛,少爷。”砚秋双手捂住额头,惊呼道。 众人皆笑。 ----------------- 林鸢躺下时,夜已经很深了,窗棂外只有零星的月光漏进来,房间里一片静谧。 林鸢躺在那儿,闻了闻空气中被清水冲刷过后清爽的味道,幸福地抱着被褥,在床上打滚。 终于有自己的小窝了。 但是,林鸢一想到刚刚的事情,心脏还是会紧张地狂跳,她连忙抱紧了被子,将脸深深埋入被子里,她的心很乱。 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庄景行和郭以安见她一个人忙前忙后,都伸手想搭把手,庄景行甚至想叫仆从一同来打扫。但这个屋子有些蹊跷,林鸢还想好好查看一番,若是这些人来了,光是脚印就会被踩得乱七八糟。 再加上,她有很多密探才会用的查验手法,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于是,林鸢借口“不想自己的东西被外人碰”,拒绝了庄景行的提议,甚至连同郭以安和庄景行都推搡了出去。 林鸢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前世她是大周第一密探,找密室这件事儿她很在行。 林鸢查看了所有房间墙壁,这才安下心来,这里并没有密室。 但是,却意外发现好几处,有燃烧的痕迹,而且还残留了一些白色粉末,林鸢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心中了然。看来老杨头没有撒谎,确实有“鬼火”,只不过这鬼火是磷粉燃烧引起的。 接下来,是槐树周边脚印的谜题。林鸢站在院子里距离槐树最近的石头上,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往大槐树方向去。 待落下时,自己的脚印离大槐树还有很远的距离,只靠轻功,绝不可能一口气掠到大树下面。那些脚印是怎么在槐树下凭空出现的呢? 林鸢小心地走过去,避开原有的脚印,围着槐树仔细查看。 这棵槐树长得很茂密,枝干很粗。突然,林鸢一愣,最粗的那个树枝上,好像有什么? 林鸢攀上树木,坐到那个枝头,发现树枝上有好几道齐平的痕迹,那痕迹很深,在树干上留下了凹槽。 “原来是爪链!”林鸢摸了摸那个痕迹,脱口而出,爪链对于一个密探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如此,他用爪链勾住树枝,便可以从围墙上跳下,径直来到这树下。所以他才能隔空留下脚印,看来也不是鬼呀!”房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吓了林鸢一跳。 林鸢抬头一望,郭以安斜坐在自家屋顶上,双腿随意打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左手蜷起,拄着脸,右手却拿着一瓶酒,一口一口慢慢品着。郭以安嘴角带笑,就这样望着林鸢。 两家离得很近,坐在郭以安家的屋顶上,便能将林鸢的整个院子收入眼底。 林鸢有些恼了:“你在那偷看什么?” “我不过是在自家屋顶喝酒,没人规定不行吧。我这可不是偷看,我只是恰好光明正大地看到了。奈何耳力也比较好,恰好听到了你说的话。”郭以安歪着脑袋,坏笑着,“你总不能让我自戳双目双耳吧?鸢儿,你也太霸道了。” “你!”林鸢气急,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了,自顾自地测量起那痕迹的大小。 郭以安站起身,微微屈膝,足尖轻轻一点瓦片,身形如飞鸟一般掠起。他双臂微张,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浅弧,脚尖先轻轻点了下院墙,随即稳稳落在林鸢坐着的那树杈上。 郭以安来得突然,又一下子靠得那么近,两人的手臂都挨到了一起,着实吓了林鸢一跳。 林鸢心中一惊,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往后仰去。 郭以安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揽住林鸢的腰,将她带入怀中,抱了个结结实实,胸膛贴着胸膛,两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林鸢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来自上方热烈的气息,以及郭以安混乱的心跳,她已完全不能思考了,她的心也乱了。 郭以安的视线扫过林鸢颤抖的睫毛、精巧的鼻子,再往下还有那…… ------------ 第五十二章 鬼压床 谁知,郭以安不但不起身,反而将脑袋慢慢靠近她。他的鼻尖轻触林鸢的额头,然后,慢慢往下,沿着她笔挺的鼻梁,一点点摩挲。 林鸢只觉得自己心狂跳,脸上滚烫,整个世界仿佛喧闹非凡,嗡嗡作响,她有些晕。 郭以安闭上了眼睛,停下了动作,他们鼻尖碰鼻尖,额头抵着额头,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 林鸢也闭上了眼睛,她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人一旦看不见,听力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林鸢甚至能听到,归巢的两只鸟儿在相互理着羽毛,它们亲昵地挨在一起,毛茸茸的脑袋相互蹭着。 “鸢儿……”郭以安在林鸢耳边呢喃,“原谅我,好不好……” 林鸢眼眶一热,鼻子有些酸,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许久才说得出一句话:“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杀了他,她下不去手;不杀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林鸢知道她有无数次机会杀了他,可是她一次一次的给自己找借口。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再清楚不过,只是她连自己都骗,骗自己总有一天会杀了他。 突然,脑海里出现了她被箭射中的那个画面,她心脏被贯穿的地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疼得她直不起腰来。林鸢用手一下子攥住心口的衣服,面露痛苦之色:“啊!” “鸢儿你怎么了?”郭以安一下子慌了,想要查看,却无从下手。 林鸢疼得几乎开不了口,她右手紧紧攥着胸口。郭以安一手搂住她的后背,一手托住膝弯,打横将她抱起,从树上一跃而下。 郭以安让林鸢平躺在床上,转身便想要去叫大夫,却被林鸢一把拉住了手。 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握在手中,是温热的触感。郭以安的手一动不敢动,只是僵着。 “不必请大夫,老毛病了。”林鸢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一会儿便好了。” 林鸢知道这疼,根本不是疾病,只是心病而已,只不过之前只是会抽搐疼一下,并不会这样夸张。这次不但疼得连话都说不出,而且还疼了这么久。 林鸢估计,她一天不杀了郭以安,她这个应该是毛病好不了了。 但是,若是杀了郭以安,她会不会也会……心疼? 林鸢这毛病,过去那阵,便跟无事人一样,她便起身转了个圈笑道:“你看,真的没事!” 郭以安到底还是让顾无欢给林鸢检查了一番,又开了一堆苦死人的药,这才放过她。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郭以安打发走。 林鸢这才能松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很乱,前程往事,一件件一桩桩,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困意袭来,便沉沉睡去了。 ----------------- 林鸢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躺在地上一堆稻草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知道这是一处破旧屋子,屋内空空荡荡,家徒四壁。 林鸢感觉这具身体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她的浑身滚烫,喉咙干咳得难受。 这应该是梦吧,可是这梦怎么这么真实。 门被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农妇,她身上的衣服打了不少补丁。她快步走到稻草堆边,蹲下,用手摸了摸林鸢的额头。林鸢只觉得冰凉的触感,让她感觉很舒服。 这农妇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鸢儿啊,你感觉怎么样了?你阿娘走得早,你爹被抓去当兵,如今为了救什么国公爷,丢了性命……可怜你这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婶子没用,没照顾好你……你病得这样厉害,该怎么是好啊……” 林鸢费力地举起小手给那农妇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婶子,别哭。鸢儿没事…” 林鸢看了看自己眼前举起来的那双小手,纤细而瘦弱,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 林鸢的父亲是军营里最厉害的密探,但是却因为救国公爷,丢了性命。临死前,他父亲将她托孤给国公爷。后来,国公爷也确实信守诺言,她被国公爷带回了国公府,找了名医医治,这才捡回一条命。 婶子缓了缓,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了,外面有人来接你了,说是国公府的人,你去了要乖,那大户人家跟我们不一样。婶子给你做了一个小枕头,晚上害怕了,半夜醒来想婶子了,就抱着他……” 婶子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鸢儿张了张干涩的嘴:“婶子不哭,鸢儿会乖,会听话的。” 婶子将小鸢儿搂到怀里,又哭了一会,这才收敛了眼泪,眼中满是不舍:“你说我哭什么,你是去享福的,我应该开心才是……” 看到这个场景,林鸢心中也满是伤感,她知道,前世,自己去了国公府不到一年,婶子因为想要多摘些酸枣,给她做酸枣糕,从山崖上滚落,悄无声息地死了。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婶子你不要去摘酸枣糕,好不好?会摔死的。”林鸢明知道这是梦,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啊?”婶子一愣,很是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这孩子烧糊涂了吧?婶子不去就是,你放心吧!” 小鸢儿被抱上马车,放在软软的垫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让鸢儿又陷入了沉睡着了。本来睡得挺舒服,但是马车好像很摇晃,那个小枕头好像压住了胸口,呼吸都不顺畅,但是,她想拿掉却怎么拿也拿不掉。 林鸢是侧睡着的,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感觉身后有一个黑影悄悄靠近,一种本能的恐感将她笼罩。作为密探,她知道后背对着敌人,这是大忌,但是,她想翻身过来,浑身却不能动弹,唯有余光能看见黑影慢慢走近,站在她身后,就这样盯着她。 林鸢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想叫人,却叫不出声来。那种恐怖的窒息感像粘腻的黑色液体将她包裹,堵住她的喉咙,让她呼吸不畅,让她发不出声音。 林鸢用唯一能动的左手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可是怎么捶,腿也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根本就没有动过。 鬼压床了! 那黑影在她的床边来回踱步,终于缓缓伸出两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 第五十三章 血手印 林鸢的意识一直混沌,双眼虽然睁不开,但能感知周围的事物。身体像被钉在了床上,使尽全力,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颈间传来的压迫感,让她窒息的感觉更加严重了,黑影的那双手深深掐住她的脖子,空气瞬间断绝,窒息的恐慌弥漫至四肢百骸,那是一种濒死的绝望。 林鸢拼命想张口呼救,可喉咙像被塞进了湿棉花,她以为自己已经声嘶力竭的吼叫,可等她意识过来,就发现,其实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肺腑里的气息一点点被耗尽,那双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林鸢只能无声的挣扎。 此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声惨烈的狗叫,那声音尖锐而又凄厉,不像是寻常的吠叫,反倒像濒死前的挣扎。 这狗叫声就像打破笼罩在林鸢身上的魔咒一般,掐住林鸢脖子的双手松开了,空气涌入,浑身隐形的枷锁开了,她能动了! 林鸢指尖先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接着僵硬的手指能蜷起,再然后,全身冻住般的僵硬感“咔嗒”裂开缝隙,迷障散开,她终于能顺畅的呼吸了。 林鸢猛地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早把衣物浸得冰凉。 刚刚是梦吗? 怎么会这么真实…… 她还没从窒息的余悸里缓过神,只觉得那狗叫声越发凄厉。 这狗是怎么了?不行,得去看看。 林鸢缓了缓,披上件外衣,汲了一双鞋子,出去查看。 林鸢还没有从院门迈出,就听见院门外人声嘈杂。 林鸢打开院门,一瞬间,一股血腥味一下子飘进鼻腔。林鸢抬头的刹那,全身的血液凝固,她家院子的门框正上方悬着一团黑物,林鸢定睛一看,正是白日里那只大黑狗煤球!林鸢不由得喊了一句:“煤球!” 它的尸体在风中晃荡,漆黑的毛发被血水浸湿,黏成一绺绺,原本该湿润的鼻头泛着青灰,脖颈处的伤口狰狞外翻,渗出的血大半已经凝固,在毛上结成暗褐色的硬块,只剩零星几滴暗红残液,缓慢地顺着爪子往下垂。 “唉呀,这是谁干的呀?”一个中年胖大婶,拍着大腿,感叹道。林鸢记得,这是庄景行新雇来的厨嫂。 “是啊,这怎么下得去手?”一个精瘦的老头子,附和道,这人是庄景行的马车夫。 林鸢将来的人一一记下,这条巷子目前只住了他们三家,所以来都是庄景行的家仆,没有外人,但是人群中似乎没有见到那个人。 林鸢摸了摸黑狗毛发上的血水,然后用手指捻开里面的血块,自言自语道:“这血已经开始凝固了?” 林鸢有些不解,想要验证一下,便摸了摸黑狗的身子,果然不出所料,狗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身子都已经开始僵硬了。狗的脖子被人用手掐断,林鸢伸出手,量了量那手的大小,比她的手大许多,这样大的手很少见。 可是……她刚刚明明才听见狗叫声,就出来了,这狗的尸体为什么会凉得那么快?难道刚刚她听到的狗叫,是她的错觉?是她做梦了。 不对。如果是错觉,那其他人怎么会赶过来? “你们也是听到狗叫声才过来的?”林鸢嘴上这样问道,眼睛却盯着众人的反应。 “是啊,我们一听到狗叫声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救它。真是可怜。”那胖大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是啊,是啊,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居然对一只狗下手!”马车夫义愤填膺。 “好奇怪……”林鸢有些想不通,这事有蹊跷。 这时,突然传来人群的骚动,庄景行带着砚秋赶到了,他扒开围观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他的目光刚触到门上的黑影,脚步猛地顿住,瞳孔瞬间放大,嘴里喃喃地念着:“煤球?” 下一秒,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陡然变调,带着哭腔喊出声:“煤球!” 他想冲过去,却被砚秋拦住。 “少爷煤球已经死了。”砚秋哭泣道,“您别太伤心了。” “是啊,是啊,少爷,狗都死了。别让血脏了你的衣服。大不了以后再买一只便是。”那马车夫劝解道。 “什么叫大不了再买一只?你给我滚开!”庄景行双眼猩红,声嘶力竭地喊道。 庄景行的双手死死攥成拳,指节泛白,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他看着那具早在风中晃荡尸体,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带着哽咽。 有人不忍心,便上前小心地解下悬着的绳子,黑狗的尸体刚一落地,庄景行就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抱住那具早略有些冰冷僵硬的身体。 “煤球……煤球你醒醒啊……”他把脸埋在黑狗濡湿的颈毛里,声音发颤,连带着肩膀都在剧烈抖动。 旁人想劝他松开,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猛地甩开。他死死搂着煤球,想用自己的体温将这具冰冷的尸体重新暖起来,煤球就能像从前那样,摇着尾巴蹭他的手心。 泪水顺着庄景行的脸颊往下淌,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地唤着“煤球”,哭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满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郭以安拨开围在巷口的人群,快步走到林鸢身边,见她脸色惨白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庄景行,连忙拽了拽她的胳膊:“鸢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鸢就觉得喉咙剧痛,忍着疼痛,指了指院子的门框:“煤球死了。被人挂在我的院门上。” “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要挂在你的院门口?他想干嘛?”郭以安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扫过众人。 吓得一众人等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突然,郭以安看着林鸢的脖子,愣住了,他的声音都有点发颤:“鸢儿,你……你脖子上……” “脖子?”林鸢不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空无一物,只觉得脖子有一处刺痛难忍,似乎被磨破了。 郭以安这话一出,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到林鸢的颈间,那片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血色的手印,指痕清晰,边缘还沾着些未完全干透的暗红,月光之下格外刺眼。 “啊!”有几个胆子小的丫鬟一脸惊恐,被吓得连连尖叫。 “血……血手印!” ------------ 第五十四章 拓印 “招商局这些人,净胡闹!”苏洵已经隐隐的被谢磊的话挑起了火气。不管他进门时想法如何,徐步芳这么做的确已经超出了他的做事底线。 似乎不满自己的表现,尽管从鳞甲中已经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暴鲤龙依旧一如既往地将粗壮的龙尾甩向了大岩蛇。 所以在养蚕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是以前乡亲们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好在现在刘鹏实行的产业化生产,这次村里的养蚕也是轮班制,所以在蚕房里工作人员还是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这么多!成绩可以呀县长,你这批评就更不应该了!”苏洵伸出食指指着谢磊,手腕上下波动,脸上笑得很灿烂。虽然搞不懂谢磊要说什么,可总归是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今日魏公子邀孩儿到魏府,不想房大人也在,房大人和魏大人要听孩儿所作之策论,就是昨天做的流民之制,。。。。”从头到尾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中间母亲听到动静也来到正房。 第十四天,交流团与艾泽拉斯派来的一千军队汇合。此时的交流团就拥有了六百余名战职者,同样六百之数的佣兵,三千精锐的普通人士兵和一千暗夜精灵部队。 辰己凌厉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席拉奴博士的身上扫过,直逼向阿治所处的方位。 她一挥手,躲在贼寇身后的一众甲胄分明的兵士已经翻身上马,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是数百人,却是足以改变形势,如今飞马牧场定然是会派出援兵,到时候正是他们一击给予致命的时候。 “凯西,使用气合拳。”只见跟蔓藤怪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凯西向蔓藤怪远远地击出了一拳,蔓藤怪毫无防备,“嘭”的一下子被打出了场地边缘,这一击让阿治跟艾利嘉都很吃惊。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村民不管是干那样都那么的带劲,因为他们不用愁着去卖产品,只管在家里生产,每次种出来的东些都会被公司统一的拉出去销售,而他们只管在家里收钱就行了。 这一日黄昏,柳月伺候好爹爹歇息后,无所事事便来找三娘玩耍。刚要敲门,却听屋内吵架声。要知道,柳诗妍和方羽自从结婚以来从未红过脸,就连说话彼此都轻声细语,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个任务王靳也就是一下子了解了,这是系统给他让他自己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毕竟只要有位置,在这个世界怕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拿到一把剑吧。 陈勃微微眯了眯眼,这些显然不可能是那些面孔真正意义上的魂魄,毕竟有些已经是被自己和若水亲自净化斩杀的。 “这句话在昨天的通话中你已经说过了,还是说重点吧,他们出了什么事?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楚云有点疑惑的问道。 姬莲诧异的重新打量起陈勃,虽然同为除魔世家后裔,对于运用意识这种手段并不陌生,可陈勃做为一个“外人”,能够在和她分开这三五年时间里,学会并运用熟练,显然也是极为特别的了。 不过,自己阴笑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呢?赵伊娜还真没有想象过。 把方证房间翻得不成样子的王靳摇摇头就离开了,人家早课该结束了,人要回来了。 说着,他用火欧泊般的眸子,越过燃烧的王都,望向和皇庭这里遥遥相对的圣克里斯蒂安城堡。 比起被强行赶鸭子上架的几人,他的心态显然要积极很多, 至少看上去丝毫不畏惧对面的实力, 一副真心想赢的感觉。 中午说要吃火锅,王叔王婶已经把食材给准备好了。这不,到午饭的时候将食材以及要用的炉子给搬到了梨园来了。这个炉子是为了前几天的时候吃火锅特意去做的回来。 要是兰觅知道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这非常像修仙位面的采补之术。 并非是沐挽婷刻意刁难她,只是这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是硬抢。也未必是你的。 正如之前,白玉京所说,他们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杀光这些北山郡的军卒,然后将一切都推到白玉京的身上。 晚饭吃的水果沙拉,过后又忙碌于拍戏、吊威亚,直至九点才收工,这会儿姜妧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吃着这碗清汤面,都觉得极好吃了。 随着芊指的轻轻拨弄,一声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与这轻灵的夜色交相呼应。 二娘身为花百合的发妻,一进到祠堂之中就一阵抱头痛哭,挂在眼眶里的泪珠也是径直的哗哗往外流。 ------------ 第五十五章 上药 “那更不行!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把公事和私事混到一起,等拿到了赎金,咱们逃到了东南亚,随便你们去玩。”大哥面色严肃的说到。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要是不点,我就走了!”于庆东说完,转身要走。 陈阳本能的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男人。 “因为戚七?死而复生是奇迹!不下去见见她?”叶希之号着她趋于稳定的脉搏,随口道。 奥力克尔斯带着马骏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巫师药剂店,门口那燃烧的大锅里还煮着不知道什么材料,释放出一股呛人的气味。 由于使用这个特殊魔法防护罩,加上战斗的消耗,此刻的奥德森也显得十分虚弱。不过将光明阵营的援军也打的差不多,现在可以说光明阵营一方短时间内不可能组成什么像样的进攻了。 云琰点了点有,如此可怕的声音又怎么没有听到呢,从声音的方向判断,在这山洞里面很可能藏有一只此比火麒麟还要可怕的凶兽。 “你觉得呢?”陆修锐脸上依旧是不正经的笑容,手也轻轻把玩着她的锁骨。 杨斌看着哪挺着大肚子的嫂子,终于见到了,如果不是看到老大的车,还以为他们没有回来团年。 二是为了警醒这些官员,不要太过分。”李若白缓缓的放下茶杯,一脸正色道。 “方才说的注意事项你们都用心记在心里,以后具体实施时我再教你们如何做。 听张家兄弟俩的意思,傍晚前后,在楚都城门口附近,会有人来收箱子。 “我把餐厅交给你负责,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客人的?”林朝阳双目微寒。 另一边,凤白泠和张大发、张二发,兄弟俩说了“龙种”的事后,两兄弟还转告了凤白泠一件事。 潘震手中的制式长刀在这场交锋之中,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充满刀身,最终率先支撑不住化作漫天飞散的碎屑。 艾氏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渐渐从刚才的震怒中冷静下来,她知道余萍的话是对的。 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不舍的神色,但最终还是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化作一道银色的能量消失在了天际。 他们又不吃人,除了凌亦寒,凌叶和江彦看着时夏飞速离开的身影,嘴角抽了抽,额角有几缕黑线划过,一脸的无语。 “别动,我受不了的。”凌亦寒压抑着声音,像似在隐忍着什么东西。 纵然是叶风菱歌,在看到秋月白后,也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秋月白的容貌。 这次攻击拨汗那,大食和吐蕃各出一万人,加上分裂出去的突骑施部和阿了达召集的士兵,人数大约在三万之数,人数不多,张孝嵩决定征用西域的兵源,主要是北庭府兵和安西府兵,尤其是征用附属大唐少数民族的兵源。 不过,再看到那张几乎和王易一模一样的脸,唐冉的惊呼便嘎然而止。 王易化身上前,笑嘻嘻地牵住了聂晓丽的手,再又往回来,挎住了沙发上正准备坐着看好戏的王本贵的手。 李晨原本打算进入封印之地后,找到迪丽雅菲儿母亲的遗物,在进入中层浑水摸鱼。 李念晨没有想到李晨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子才回过神来,食指勾着嘴角正在考虑,眼前这些人谁最让人讨厌。 所以,凤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看爱子,最好将他的病治好,这样京城的安全可以交给他,自己有足够的精力来做其他事了。 他终于放心他了。也准许他到魔兽林更深处去。他知道他的实力很强,天空很广。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狼王的人。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狼王因为他而感到骄傲。 哈马盾够倒霉,才从亚菲米雪儿手里逃掉,还没离开秘密隧道,就遇上了大崩塌。 压力巨大的李易锋看到这个情况后,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转头一想,决定再对蒋光头发起最后一次进攻,看看行不行,反正现在他们又占了优势,要是不行的话就立刻撤退。 与此同时,兰洛斯手中的法术也已经成型。只见他大笑着抡圆巴掌,狠狠向下一挥。 陆游之办事的效率的极高,只用了短短十日的时间,便在原梁之内甄选出了上百位官员遣派到各郡去,暂时维持各郡的日常事务。 他的名字,放在当下,也许没有多少人在意、重视,但是放在后世,便犹如一颗炸弹,轰隆震耳。 实验品一号被命名为阿金,并且给她植入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先生,我们想算个好日子去寺里拜菩萨,您看这要多少钱?”余何氏说明来意,并重点强调了费用,真是让人一听就懂。 王安垂下头,按照父母的留言,虽然淡淡现在有了一定的理智和智慧,依旧不能信任。 刚刚被直接冻死的这个大丑怪就是,透明果实的能力者阿布萨罗姆,他能够把自己的身体透明化,同样,也可以把接触着的东西,透明化。 “依在下看来,诛董一事,宜早不宜晚,眼下有两次时机,在下认为极佳。”那边的荀攸,无奈一叹,道出心中的想法。 死人他早已经见了成千上万,身为军中上将的他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乱世中的人命不能算人命,在这个年代,人命连马和牛的价值都比不上,死人在高览的眼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头头被宰杀的猪罢了。 再加上对于荀攸才学的敬佩,所以,王允对荀攸的态度,那叫一个好,径直就让人请其上了上座。 ------------ 第五十六章 裂云弓 “姜早,我是你妈,我怎么可能派人去打你呢?你要相信妈妈,妈妈绝对不可能这么做。”蓝怡在羁押室里隔着栏杆对姜早说道。 第二天中午,邓辉在会所食堂吃过中午饭,便来到丁虹的办公室。 “那咋办,我都在生产队里说了有相应的人家给介绍一下,人家来保媒了咱又不找了岂不是出尔反尔了,”马帮说。 上到郡守,下到县衙官吏,没有一人把告诫当作一回事,在谈笑中就已然做好决定。 面对这个级别的凶兽,哪怕是整个城市的攻击都打在对方身上,也不会有用的。 “哼!”四皇子被气笑了,看都懒得多看苏九一眼,迈步朝房间内走去。 说完,她就像怕跟叶枫再多接触一样,逃也似的跑到一边,安排起接下来的节目用车。 杨顺露出讥讽的笑容,“睿王殿下特意警告,枫儿留在军营五年不许回家。 苏晓敏听到安玉莲的话,不禁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看了安玉蓉一眼。 这种精神是可取的,最少他给了自己的球员继续奋斗下去,拼死一搏的勇气和斗志。 而这些棉衣出来了之后,周帆就是先往军中送了一批去,至少现在在上庸的这些大军,那基本就是人手一件棉衣,暖和的很。这种条件要是被其他诸侯手下的大军知道了,估计都要给羡慕死。 好多职业棋手们也都指着屏幕讨论着,很多人都不明白张烨为什么在这里沉默下来,按说不应该的。 最要命的是,纳娅天王领着两个纳美族助手和十个原武天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废墟旁,在他们身后,则是飞掠而来的一伙各国参选原士。 杨天来到传送阵前面的时候,里面人已经不少了没有数万也有大几千,等待了很长的时间方才轮到他,也就是差不多经过了三个多时辰,方才被传送了出去。 而两相比较之下,梅希塔良今天首发的意义一下就凸显了出来,在林一吸引了大部分的防守注意力之后,亚美尼亚球王可以非常好地发挥出自己在大局观和关键球处理方面的优势。 孟婆目光死死盯着杨天手中的鞭子,陡然间屈指一弹“嗡”一股诡异的能量瞬间诞生,刹那间那些游走在这个地界的幽魂们似是受到了什么命令呼隆隆向杨天这里围拢了过来。 考虑到要在陌生城市长住,最好有一个安全有保障的环境,神殿闲置的房间就不错。大型神殿肯定有专门接待教会人员的房间。这次夏尔打算好好利用自己的金质圣徽和神眷者身份获得神殿庇护。 他特意拔高了自己的飞行高度,此刻又是午后,阳光猛烈,而他在高空上背对阳光飞行,虽说背后的金色羽翼过于显眼,但短时间内兽人很难发现他。 预计五月份沪上电气和庄名集团会组织一个更加庞大而专业的考察团队来蓝岛进行一次全面而详尽的考察,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也许就要考虑签约开建的事宜了。 秦欣深深的鞠了个腰,不管玄天成是敌是友,就凭他能在关键时刻点醒自己的实力,就值得她对强者的尊重。 此时的这支敢死队终于明白了当初张七的话,手中的武器全力杀向火甲虫,就算对方自爆,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后退,用生命为后面的战友争取前行一步的空间。 说到最后,俞爸只得满脸不情愿的放开俞盼的手臂,骂骂咧咧的转头走了。 不过是几个玻璃碗,在后世根本没人要,就将这个傻丫头给迷住了。 此时,大帅张武,众将领都汇聚在这里,满脸的忧心忡忡,担忧无比。 李寿的身体之坚硬,是他生平仅见——甚至比外面的金龟都要坚硬。 然后从宇宙诞生开始,就有一些生命诞生,有规则生命,也有先天至圣,还有半圣。 凌星还没来得及说话,打篮球的那几个男生就跑了过来,他们刚过来就跟点头哈腰的跟梁轻舟道歉。 “待死组”那边人数不多,其他班级的“待死”也寥寥无几——毕竟达到“待死”实力的人,基本上已经在任务里死过了。 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陈浩然却依旧不依不饶,随后打断他的双臂,震伤他的五脏六腑。 现在因为好多外面卖的都是假的,这是翠嫂子给母亲送的,她拿两个,给闪闪和付太太尝尝。 眼中都是嗤笑,同是狄阳人,他有一万个带她离开的理由,却没有一个理由能放过在场的狄阳人。 滢玉郡主眼看着夏侯随珠进了内殿,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就连眉宇之间都是得意的笑。 唐熙寒坐中间,一边天佑一边涟漪,涟漪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天佑碗里,碍于他在场,天佑只气哼哼的别过头去,一副我不认识的样子。 之前坐在大厅中静候厉鬼到来的时候,安在猷就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这一下所有的困意都被吓没了。 李夫人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许是操劳多了,看上去很老,步伐匆匆,坐在床边上拉着贺怡芊的手心肝宝贝的叫着,时不时的擦了擦眼角,看上去很心疼贺怡芊。 萧盈袖无未来过这种地方,充满好奇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害怕,而墨清音则更不必说了,她一直待在宫中都鲜少出宫,今日随着叶倾城一起可算是长了见识。 如果说一个月之前,她相信这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境,那么一个月后的今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这把刀不是神器,但是刀身巨大,长满了一片片的长鳞,每一片鳞片都有下品神器的气息,最奇怪的是刀头,像一只妖兽巨大的嘴巴。 ------------ 第五十七章 消失的尸体 “阿姨,你好。焦糖玛奇朵,谢谢。”点了咖啡后,坐在沙发软座上,这是个拐角最后一排,上午咖啡馆也没什么人,十分安静。 尤其是,那明艳的大眼睛,闪烁着灿烂的光芒,看得人喉咙发紧,浑身燥热。 款爷这下听明白了,这房子自己买不到,他可是当场付了一半房款,现在买不到房,款爷脸上立刻浮现怒气。 商部有人不解,折腾这么一通就建十座四合院,就算所有的房间都租出去,能有多少租金?咱们商部不是以营利创收为目的而存在的吗?怎么还做起了善事? 叛逆的青春期,阿九也曾和人一起去会所酒吧长见识,她虽然没有吸食那种白色的粉末,可对它的气味却是熟悉的,就和现在一般无二。 “何必这般麻烦,我只要把人带走,你带我过去便好。”她虽最不想来这个地方,可想起那晚惊现万分,亏他及时赶到,她自然心存感激,可眼下她也不是存心为难。 “放心好了宁头,咱们兄弟哪回掉过链子?”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纷纷道,眉宇间不乏骄傲。在宁非魔鬼般的训练之下,他手底下的人早就个个都成了神箭手,骑在马上百发百中。 孙氏委婉的把娘家的意思和徐令谦说了,“既然咱芝姐儿不去了,资源浪费也是浪费,还不如给秀姐儿她们呢,她们好了对咱家也是一个助力。”她的话说得可好听了。 “无论到哪我们王爷也有理,就是御史也挑不着错!行了,都别围着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桃夭神情郑重起来。 那尾浮游的白鱼倏然间跃出水面,啪的一声落下,扑落在水面时鱼身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如被针细的长剑化了一道口子,嫣红血迹在水中画出几条红线,又向四处侵染。 整个研究所有五层楼高,占地广阔,可能是新建的缘故,看上去非常气派。建筑里面是环形结构,中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据乔维德说,如果被引入了新的品种,应该都被置在了顶楼内侧储物间隔里。 一杯接着一杯,这一坛酒喝光了就立刻拿起另一个坛子,从未断绝。酒水洒出,溅在他的身上、脸上,滴滴滑落,留下清晰的水痕。 “你也是,为什么对面锤石的钩子就那么准,你的钩子就那么水呢?同样是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圣枪游侠耿耿于怀的道。 可是偏偏,就在前几天,这个男子还和自己等人一起,共同相处了那么久。平素放荡无害的脸上,深藏着的,却是如此可怕的一面吗? 劫一瞬间飞到对面酒桶的身边,eq两个技能甩出,全部命中,顿时打掉了酒桶过半的血量,吓得酒桶连忙交出闪现,隔墙闪到了蓝buff的那边。 他无法想像,如果母亲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的未来又会在哪里? 在辉一的指挥下所有人都立即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他看着眼前的巨大显示器询问着身上的几个科研人员。 不过雷羽却是在转身的那一瞬,一拳印在了莫杀生的胸膛之上,只见其拳头表面金光闪烁,能量轰鸣,地魔掌被他运转到了极致。 到底刘志只是个局外人,不求最好只要尽心尽力就够了,他平和了一下心情摆了摆手,放心吧这世上只要有我刘志在,殷羽风定不敢造次放心吧你们的弟弟,不会有危险的。 要是不参加城市争霸联赛,恐怕许梓诺的这些付出就要打水漂了。 “我转过身去,你脱吧。”张扬正人君子的转过身去,也懒得用神力去看身后的情景,心想:待会儿还不是得让老子摸个遍?看不看能怎么的? “卓越!”祝灵慌了,抓着绳索就要下来,却被铁头死死的扣住了。 还是那句话,他要让这些人跪伏在诸天山下,以他们的血,祭奠亡灵们。 九容嘴角轻柔一笑,箍着手指正要习惯性地去扣苏槿夕的额头,但又猛然想起夜幽尧就在一边,便又转了个弯儿指了指苏槿夕的眉心。 又是一声响,撞得他脑袋瓜子生疼,神海也嗡隆,一阵眩晕,并非帝道缥缈失灵,而是这石门,有先天的禁制,帝道缥缈穿不过。 虽然解毒系统已经检测并分析出了数据,但是苏槿夕却还是进去检查了一边。 叶辰站稳身形,又凝出一柄永恒剑,一同祭出的,还有遁甲天字,一颗接一颗印在了永恒上,剑威更强。 一名隐卫顿时怒火冲天,抽起腰间的佩剑就要朝着那药童砍过去,幸好被那年长一些的药童及时拦住。 两个男人被这么一质问,顿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能微微垂丧着脑袋,似乎记起了自己的初衷。 “唰唰唰”阿部笃实的将军指挥刀左劈右劈,风搅雪似地兜头劈砍;关锦璘举起马刀迎战。 星球毁灭了,可是核心顽强的留下了下来。不断转动的地核正在改变和加速,重力的增加在让这颗核心向重生走去。 ------------ 第五十八章 灯下黑 陆靖北送叶初婕和老爷子回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守敏提着一个点心盒子出来,匆匆走到他面前。 黑夜众人看着直接首领的身体和分家的头颅,众人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他们看着赵尘,眼里布满恐惧,看着赵尘他们似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萧卓微微抬脚,把掉落在地的手机踢到了凌枫脚边,凌枫迅速拾起手机,拨捅了报警电话。 简羽的动作那叫一个僵硬,而且速度极慢,一刻钟过去了,连门都没踏出去。 虽然当初答应了林晗,但是让不让林晗进宫的最终话语权在濮朔凌的手上。 现在叶玄风手头里还剩下最后的五单,今天卖完出去,他将会得到一个神秘的奖励。 在凌青雪的语气中,赵尘感受道了一股自傲,还有一丝想要赵尘也加入他们黑铁佣兵团的意思。 叶涵看到叶妩这样就笑了,她还以为叶妩很有钱呢,搞半天是空架子。 实在是憋屈的他进了卫生间,掏出药膏挖了厚厚一大坨就往脸上抹,怕它吸收的不够彻底,他还用力的在脸上揉着。 “再等几天吧!”叶初芬三姐妹还没有结果,她还得在老家逗留一些日子。 孙丰照对于墨多投射来凝视的目光,微微一笑后,他对这位灵兽中的大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不喜欢对方的作派,浅浅一礼,龙王满意的答应与孙丰照的交易后,便往自己的席上归去,只是脚下有些踉跄。 “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左右不了的。比如伤痛,比如生老病死。”蒋帅仰起头若有所思。 虽说为了办成大事而重伤从国夫,与他自我标榜的完美圣人形象不符,可眼下这段话更是充满了豪气和信念,众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久久不能言语。可誓羽、阿痕、秋冥、伦莎和灿眉都上前一步,眉宇间急切且悲伤。 “悠然,你这是要带我们所有的人回去神府?”冷忧寒惊讶地问。 大胡子身材高大壮硕,比苏慕白高了一个头之多,一双大拳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向苏慕白面门袭来。 其实早在唐拓说古悠然那里出了变故,需要去找大公子过来救急的话之时,沈烈的心中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是不会去城内了。 那范剑这才一声大喝,捏了个法诀,打开了丹炉的门户。孙丰照看到范剑开始往炉鼎内,扔入了许多药材进去。 在圣界修仙人数和环境的高速发展后,圣界全民的寿元、寿命都得到了无限延长。相应出现的圣界各种用于辅助修仙的灵石、灵药材等各种修仙材料、物资的消耗,也是在大幅度的增加下,达到了一个枯竭的地步。 林宛勾唇一笑,抬步向他们二人走去。冰儿在一旁帮她撑着一柄宽大的雨伞,没有让一滴雨落在她的身上,可是鞋子却瞬间就被地上的积水浸湿了。 就在此时,从焰光城传来了消息,说是焰光城主让鸣人和巫晓筠都回去,金城先由丰统领代为管理。但前来传信的人并没有说焰光城主找鸣人和巫晓筠有什么事情。 牢狱之灾是铁定免不了的了。所以刘主任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 一时间,众人看着顾灵之和容渊的眼神都相当的复杂。不知该同情他们,还是同情顾荣。 一来到这里就遇到了这样的好人,真的是太幸运了。至今仍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的爱莉雅抱著这样的想法。 说话间,他用力蹬腿,脖子一挺,就带着无尽的狰狞和凶恶咽了气。 最近这一段时间,纳兰雷也给了卓子婧不少钱,除了用来买通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以外,卓子婧大部分的钱都存了下来。 穆辰浩只是针对目前的市场情况对信息报未来的发展做了一些建议,并没有透露太多未来的市场走向和做出太过骇人听闻的预测。 王闫策将身子探出去想看个究竟,江底一片黑幽幽的,刮着冷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随后胡一辉按照穆辰浩交代的说法,将甜橙影业的收购数据篡改了部分,然后告诉了刘倩云。 “不川大人,要杀死鬼见愁太难了!一般人是无法杀死鬼见愁的,除非”那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 雪影一下子就是一个娃娃砸过去,放心吧,杨晓凡已经放了一块石头进去了,绝对会见红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奥迪a8却突然驶进他们的视线,然后稳稳的停在宝马车旁,陈木青一步踏出,立即杀气弥漫。 白雪已经十分混乱,他只能目送龙影远去,又弯下腰不停地咳嗽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否真的是他的影子,更不明白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影子,他更害怕这少年会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当双方战马在遇到一起时,陈到运足了十成力道,直接一招海底捞月,向着徐荣战马的胸口而去。 这痛经至昏厥者也是有的。疼痛剧烈时。往往出现面上苍白。四肢厥冷之象。而这种一年才來一次的避年痛经。无疑是将常人十二个月的分量一次性的叠加起來疼痛。那种滋味。不用多说。白雪也想的到。 ------------ 第五十九章 摩尼教 “好。”王铁山不假思索的,森然的应了一声,想他何时被人羞辱过?这气,可不能白受。 “什么?难道你要给我其他的好东西?”本来一脸丧气的黄鹏听见陈一刀的话顿时激动的道。 司空望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思索起來,叛军到底是打算怎么攻入成呢?自从大军进城,二蛋便做好了坚守的打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除城中形迹可疑的人,以免叛军前來攻城他们里应外合坏了城防大事。 “把臭脚放过来吧,不要不好意思,我又不会笑话你。”神韵儿拍了拍自己的美腿,笑道。 “黯星之子的传言,是你先散布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聂枫忽然就变的冷漠起来,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聂枫就沉声问到。 倚千媚的气势上升,那窜来的绸带就如同带上了生命一样,一条条的绸带,就包裹上了如同妖蛇一样的虚影,强大的威压从倚千媚的身上释放而出,宛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朝着聂枫涌来。 “迪儿!~”龙王呼道,满脸尽是泪水,这一切终于没有白费,自己的孩子终于被唤回来了。 “呕!。。。。。。”两个士兵将血淋淋的尸体抬下之后,将尸体安置好,这两个士兵没有见过鲜血,这猛然见到这样的死尸,顿时抑制不住呕吐起来。 这时候,那些人露出了阴沉的笑容看向了无心他们,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当那络绎不绝的震撼之声响彻整个场地之时,盘龙工会的成员震精了,那些一脸郁闷的玩家们也震惊了,宇辰,不在江湖也震精了。 两个彪形大汉先打开了严乐的手铐,开始给严乐穿衣服,严乐任凭摆布,一点儿也不反抗。 就一个感觉,什么鬼。敖昂目前的所有都已经远超了自己,因为有龙魂契约导致它的属性其实没有任何平衡调整,即便只有一级也已经远超了几乎所有玩家,就是不知道攻击力怎么样,不过想也知道不会太怂就对了。 队员必须保护着公主,平安的度过这一切的艰难险阻,并且击败实力强悍的巨龙,才有进入最后一道关卡的资格。 郎思雨不甘心看了班主任一眼,又看向站在旁边的郭老师,却撞见郭老师正在朝她眨眼睛,而且手指还极其僵硬地做了一个你放心老师相信你的手势。 而她在这个地方的‘亲人’也就是两个姐妹了,闹翻之后映瞳变成了最可怜的那一个。 南宫霆心情沉重,努力地抬起手,费力地转动门侧机关,打开寒冰洞之门。 他抬起头,目光凌厉的看向四周,无声的喝退了那些看热闹的视线。 顾哲思颌首,极其自然拉起郎思雨的手,带着她朝喷泉池的方向走去。 原父本就没怎么站稳,被那人重重一捶,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几乎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哼,东皇辰星,不要再做这无用的功夫了!有那力气,不如与我一同破除这最终机缘的封印才是!”看着久攻不停的东皇辰星,东郭凌恒冷哼道。 这光之环,犀利无比,一经落下,登时将少校用来防身的几枚黑子,吞入其中,接着那些黑子就消失掉了,像是凭空湮灭了一样。 “好!”令狐丘哈哈一笑,全身绿芒一闪,一股强大的力场顿时把在场所有人包围。 对于黄炎知道嗜血光环的秘密,丁火并不意外,他屡次使用嗜血光环,再加上之前曾经被十天王之一的猎人金币窥探,嗜血光环的持续时间,被对手知晓,并不令他意外。 薄薄的金黄长袍在罡风的吹拂下,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凹凸有致的身材顿时显现出来。 林晓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求助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山顶的两人,一旁的墨子云米奇眼看着一身淡紫的林媚娩。 要是真的有爱情,为什么卿睿凡仍旧愿意凑足所谓的一后六妃七十二才人而不是只有一路陪他到现在的杨怜儿一人? “隆大当家的,真的不要自己的颜面了吗?”廖凡带着面具缓缓的说道。 四下众人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化境巅峰的人,却被三个化境中期的人打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初问神僧的第二击又朝悬空住持后背打了过去。 看着雷雨缓缓出现,安培晋二恨不得将雷雨碎尸万段,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给我坐下,这是他爸和我老板的事情。”疯双指着李嚣鼻子大喊了一声,他的兄弟就把李嚣死死的按坐下。 就算在诸王大陆想见到人王都是十分困难的,没想到现在她居然一下遇到两个,秦曰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 第六十章 我不嫌弃 一时间,朱涛几人不知道怎么办了,眼睛看向了老怪物,老怪物顿时一个眼色过去,朱涛几人二话不说立刻闪向树林里面。 敷衍了七玄之后,陈争便回了后花园,七玄来此,陈争也看出他们不是来谈什么仙魔大战的事,他们乃至瑶光等人又怎么看不出接下来的仙魔大战,只要魔尊跟仙帝双方不动真格,就是一场儿戏,谁去理会? 两个魔修拖着伤了重伤的身体朝着云扬不停的扣着头,哭的死去活来。 作为一个祭炼师,凌炎瞬间就弄明白了这件战袍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什么用,那是一种可以压制天材地宝攻击力的气息,就像祭炼师天才对天材地宝的免疫一样的作用。 “就仅仅因为上午吵架,下午你被人打了,就认为是我指使的?你长脑子没有?”林风可不惯着他,直接顶了回去。 无线电员随后以流利的美式英语进行应答,期间反复启动机载无线电设备上特别安装的电流干扰器,使对方无法核实部队番号、飞行任务等关键的信息,从而拖延对方的反应时间。 “你只是凌炎,你怎么会知道他没事?何况你也说了,凌炎现在被困在里面。”凌风接着问道。 这一切如果武铎再细心一点,陈争可能就无法利用血魔身的优势,提前保护自己的魔焰而任由身体被摧毁了。 这一切,叶尊都没有去管,他将地上的老者扶了起来,拨开那散乱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这张脸,他太熟悉不过了,可以说没有这人,就没有今日的叶尊。 叶尊身形闪烁,眨眼之间离开了云层之上,朝着紫薇宗后山而去,在哪里,叶尊已经见到了在一座孤峰之上独自任立的苍老身影。 没有人说话,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关门离去,连在门口看着他也是一种奢望。 当三圣过去时,血孔雀早不见了身影,在地上只残留一堆鲜红的血液。 鱼尾虽破,不过那一根根的鱼刺纷纷从鱼骨上脱落飞出,化作一道道金针刺出,却被巨大的刀柄一震化为浑碎。 厚厚的红色剑茧血光越来越盛,映得苍穹似乎都被血染过一般。忽然,一道剑光割裂剑茧,对着上方虚空劈去,只见那虚空一下子被割裂,露出漆黑的域外空间,久久不能融合。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雪亮的刀光忽然暴起,带着无尽的威势,直向本托斯当头劈去,原来是大流士出手了。虽然大流士此时距离奎托斯还有四米以上,但是这一刀依然让奎托斯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威胁之意。 看着眼前的这个棺材,凪想到了自己幼年的时候母亲告诉自己的那些事,但是却又不能确定。 黑光剑入手,郑易神色一动,转化了一丁点的神龙之息注入了黑光剑里,现实很残酷,并没有产生什么强大的效果,无非就是黑光剑上的光芒活跃了一点点。 “大家注意,他很有可能带着同党埋伏在什么地方了,他是来探路,引诱奇二出来的,一旦奇二出现,他们就会一扑而上,将他抓走,他们这手法我见过。我长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情瞒得了我?”一个半百的老头道。 只是,这可能吗?这种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实在有些荒谬。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你们想看到无名氏吗?”万琛自己也很激动,他振臂问道,显得尤为激情。 只是燧发枪有其自身短板,那就是燧发枪采用的是前装药方式,弹丸和火药需要单独装填,操作上比较复杂,并且不能连发。 许河将领的纪念大会在十日后开展,大家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随着大部队亦步亦趋的送电子菊花。 大春浑身一振难以置信,她非但没有退出商会守护神,反而还复活了沉船?那么评估要多久? “谢谢你成全我们,听冉。”宋岳握紧何晴的手,像是在说感谢的话,更像是在证明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赵燕始终闷闷不乐,赵恒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上了一杯热可可。 短短几天谢轻已经见识过白糯米翻脸不认铲屎官的本领了,还算平静地收回视线。 林渝的刀法如同一道道闪电霹雳,连绵不绝,充满了狂暴的力量。而祁连欣的剑法则是连绵不绝,时而诡异柔韧地防御住每一次攻击,时而发出一次次突击,每一次出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不知道堂新集团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位主,竟然会让他放下如此狠话。 都是那种既会享受生活,又会在最后关头爆发巨大力量,承担责任的人。 五柳关城墙上,宋元山一身戎装,身姿挺拔,注视着犹如黑云压城一般的胡人高丽联军,下达了应战的命令。 “老师这些年一直留在诺丁城,他研究的成果也没有再发布过,你怎么知道老师对增加魂力修炼的方法也有研究?”既然被叫破来历,唐三大大方方地反问。 “麻衣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桥本奈奈未笑着微微让出身边的位置,让一边的白石麻衣坐了下来。 细皮嫩肉的白胖子重新坐回到了自己位子,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成神了,不会再对叶赫有畏惧怯懦的心理了,但他们已经百年未见了,所以双方之间依然显得有点陌生,并不是太过亲近。 有了一次吸收魂环的经验,并且经过了月神之力改善体质与武魂,朱竹清用一天一夜顺利吸收了一个十万年魂环。 ------------ 第六十一章 将计就计 李寺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候李寺则是赶忙皇甫错乱的离开,比我还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们不可能说不走,但是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了惊讶不已。 王曦刚挂断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次是蒙佳佳打来的,一接通就听到电话那头蒙佳佳激动的声音。 林天有些意外,看到了刘平贵缠在头上的纱布,把左眼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看来,这家伙虽然是临安刘氏揠苗助长出来的一个纨绔,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也算是有些本事。 “可是,这跟铃儿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几次三番要加害于她?”轩辕昱问道。 伊贺滕春不知道林峰为何还会笑,不过他不在继续说话,只是用阴沉的眼神看着林峰,等待林峰后续的说辞。 风向南怒不可歇,一声令下,几个家族高手就赶紧上来把风东浪强行带走。 李寺想的是反正我的修为也要到那种程度,不到你逼我去也没用。 一道黑影,趁着两人躲在冰盾后时,迅蹿了过来,没做停留,直接撞破了木门,迅逃了出去。 第二天的晨光非常好,艳阳高照,把一晚上积攒的热量和光芒尽情地泼洒向大地,一大早,地上就下了火,到处烟雾蒸腾,好像再过几天就会下大雨的样子。 “哼哼哼。朱校长,别的国家和民族做不到的事情,我大和民族、大日本帝国一定可以做到。”中川荣一冷笑狂妄地说。 萧寒烟听着几个男子轻微的鼾声,看着滋滋燃烧的火堆,怎么也不能入睡。 林少回头看了看那家奇怪的战甲店,看来要以后在查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只是好奇而已。 “是你杀了将军!杀了她!”其中一个头目道,他是巴萨的第一手下。 因此即使没有听到任何的命令,但是所有的人也都自发地集合了起来,护卫在了韩言的身前。 酷比一身蓝色的长袍,腰上系着一根金色腰带,腰带上缀着一块仿造的玉配,脚上穿一双金色布鞋,头顶的头发用蓝色布条扎住。 林少已经到了另外的地方,他隐藏在灌木中,看着前面,那里是一地的尸体,正是这血腥味把林少引来的。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林枫的心也不由得一动,不愧是灵狐一族的后裔,一个眼神就带着魅惑的技能。 当年叶家就出了一个叶龙天,只不过后来被人杀了,难道现在又要出一个叶子轩麽。 “怎……怎么了?”这个家伙愣愣地看着这转瞬而逝的攻击,并没感觉到什么,只是他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异常强烈的阴冷,仿佛自己已经掉进了那恐怖的死亡深渊一样。 林少在这里并没有见到与地球上完全一样的武器,弓箭更是没见到过,便给他们详细解释什么是弓箭,其他人虽然听明白了,但却有些疑惑。 可是不等他放松下来,轩辕离霜的手就又升入另外一个罐子里面,凤北烈眼睛一眯,已经明显的不开心了。 “谢娘娘!”无袭感激的说着,然后看向皇后身边的潘染木,只见她笑着以表示没事的。见此,便也不再争的同意了皇后娘娘的安排。 “你给我住嘴”张雷大吼一声,疯狂冲向前来,强劲的掌力带着极大的破坏力向魔尊攻去。 许是太过于靠近树干,那些藤蔓竟是一个个地缩回收去,不敢在食人树妖之前乱晃。 轩辕没有着急上前,立马在远处观看。只见训练场上有两千左右兵士,共分做五队,每队之前各立着一杆大旗、分别是青、红、白、黑、黄五色。 即是北国的长公主,又是锡焕帝国的长公主,这在历史上也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对他的帝位也会有所帮助。 皇甫冥寒看着她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想要干什么,先要催促自己找石头呢。 绿竹这个时候终于从方才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闲人勿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残魂冷着脸说道,手一抬,直接见自己的剑举了起来。 任何人看见这座客栈,都会为他的存在感到震撼。方圆几十里,固若金汤,就像一座钢铁之城。 魔龙帕克却也只是稍稍顿了顿身子,随后便扇动翅膀,飞走了,精灵龙幻境的控制被解除了,暗月祭祀和所有暗月精灵,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默不作声。 鱼皇与鳄皇还活着,蛇皇却死了。这对蛇杜拉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打击。蛇魔族失去了蛇皇这个星主之后,已经出现了内部的混乱。许多的半魔人为了争夺星主的位置,明争暗斗。 “厉害,我对做饭也就是皮毛,能煮熟有味道,那就算是好的了。”沐歌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说不好听点就叫猪食,跟她们这些精英想比,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 第六十二章 口技 慕朝歌撇了撇嘴,哪里会不知道万明月这话分明是委婉的告诉自己,想学,门都没。 今晚真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因为叶易安发现不管是面对言如意,还是林子月,他总会词拙到无言以对。 虽然胖子与黑衣青年人两个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看到金毛鼠王整个身体都是挂在罗林的右手之上一动不动,他们猜也猜到了个大概,那就是,罗林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只鼠王安抚了下来。 两个男人助纣为虐,不是好人,唐温柔打算让他们在牢狱里呆上一段时间,让他们为曾经做过的坏事忏悔。 面对狼狈到极处的陈方卓,两人的这一次相见实有恍如隔世之感。 周家这几天的心结这就解开,约好过几天桃花会结伴去玩。顾玉堂兄弟出门,不从门里面走,故意走的周家大门。 林无敌不置可否,这杨辰的胆量的确够大,难道他是不知韩门池的手段么? “忠大爷说,要是咱们有银子,也可以留下一个来。他和施七嫂见过,施七嫂话里还有可以留的话,只不知道为什么不留汪家。不过又说绣娘做得久了换地方,是常事!”兰枝鹦鹉学舌倒一个干净。 可是,就算社长他只是因为芽衣酱的腿受伤了才抱着她的,这也太太让人羡慕了吧? 看着朴昌仁离去的背影,又审视了一下与朴昌仁同桌的崔志焕,叶寻冷哼一声,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带着几分阴谋的味道。 “秋燕,我们结婚时窘迫。这就当是对你最大的补偿。谢谢你这几年默默地付出。”雷大富深情的握住妻子的手。 狱卒每天都在和我说外面的情况,华南城风雨飘摇,连远征军的前锋军都抵挡不住,听说城内已经自己先乱了,一部分人建议先撤,到韩城死守,另一半人却坚持不走,要和华南城共存亡。 几句话,叶白和柏森的关系就热络了很多,张兮韩梦那边也和柏安妮聊起了天,酒菜上桌,众人开始吃喝起来,也没有人特别的敬酒,只是很随意的说些祝酒词,随意的喝酒,气氛却非常的融洽,没有丝毫生疏之感。 周良当时听了,也曾感叹,可以通晓天机古今,那绝对是最可怕的神通,若是能够得到此人相助,对抗仙庭和周戬等人,一定会处处占尽先机。 “不行,现在是白天。”手伸进里衣的瞬间,慕雪芙如梦初醒,忸怩的拉住景容的手,脸上泛起的红晕如晚霞一般锦蔚。 “主子这么美,嫁给他简直是便宜了他。”紫夭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了下嘴,道。 前面秦沧说的那些其实倒是都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真要说不好理解,也无非就是为什么秦沧会一口咬定那个镜头里面多次尾随田静婉出现和消失的男人,一定会是受人指使,并且又绝对和田静婉的死没有关系呢? 既然周良说一个月之后,仙缘真正开启,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成就人仙的时代,真的要降临了? 但是她何曾在意别人的质疑,她只在乎景容是否会听信他人之言,是否会始终如一的相信她。 秦沧抿紧了嘴唇,看着唐果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么无可救药的笨蛋一样。 众人也终于认识到了这神禁之海的恐怖,原先平静的海面经常性的在转眼间就凭空掀起海啸,而且经常伴随着狂猛的风暴,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威力强大的雷云风暴。 东方倾城修为不凡,对自己的感觉也是相当的自信,不过她担心别人出手!东方倾城也隐有所感,看出唐川身怀重宝的不止她一个,她怕别人先下手为强。 处于这种级别的魔压圈内,就算是姐姐,也是微弓着身子额角溢出冷汗,这还是我劲量撤去本该属于她的一份压力的结果……然而,眼前的这位男子却面色不变,甚至连微微不适的表情都没有。 一时间,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血海不再狰狞,天空不再阴沉,有的,只有那一张在心底浮现了无数遍的脸。 而就在这时,地面忽然一阵颤抖起来,如同是地震一般,震动地极为剧烈,众人顿时脸色大变,纷纷抬头,望向了远处的森林。 胡蝶在前面开着车子,口中却在不停的埋怨着。不过埋怨归埋怨,她可绝对不是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修罗神尊、通天神算…”中州是乱了,但这两个称号却没有人会忘记,因为这是天冥宗和冰河谷的旗号。 ------------ 第六十三章 害人之心必须有 深夜的海风有些冷,巫妖影打开了一袋烈酒,由于灌得太猛,被呛到了,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束言语之间,对这位神君很是敬重。玉照神君的好口碑果然名不虚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只是有许多人还是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执迷不悟,直到最后幡然悔悟,那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深白龙腾拍了拍慕容隐的肩膀,让他早点休息,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撒维好奇,问是什么,娜塔莎告诉他说是除味药剂,不过她带的不多,没法用给所有人。 对于乾丞,她现在的心态里就是先给他甜甜,省的以后更加腻歪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卢冰冰笑了起来,吃的欲望也冒了出来。 顾不得考虑巨人的去向,撒维四下张望,最终确定了水池边缘的木台,顺着木台边缘不断朝水池爬去。 “你们都先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吧。”公安人员一脸肃然的说道。 见她的一番话,还是不能让余恒放下心来,元魂子索性不说了,专注打出手诀。 詹水灵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个男人了,她想忘掉那个男人的样子,可每当午夜梦回,她又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挫骨扬灰,方能解她心底的恨。 四周来了很多身影,是斩红他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来看看是不可能的。 谢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将身子擦完后,便拉过被子躺了下来。 庆王要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皇上当然无法迁罪了,因为皇上根本不能降罪于一个死人!而且明知道凶手,却无力报仇,这样一来对皇上的打击更是加倍的,饱受丧子之痛,却没有可以迁怒的人,所有的苦和痛都只能自己承受。 厄云抬起手掌,在前方凝聚出一柄虚幻的飞剑,然后叉开五指,那飞剑便如同吃了大补丸一般。 就算魔像拥有再强大的的生命力,天照在体内燃烧,那滋味绝不好受。 可所有人却清楚的看见,那一剑之威的凶悍,从九幽獓牛角之中射出的两道血色天刀光芒,在龙傲天一剑之下摧拉枯朽,并没有任何的抵挡之力可言。 不过对于那些已经步入武道的武者来说,看他们交手却和看孩子打架差不多。 八月末,九月初,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新一学年的开学季。山河常在,新人辈出。铁打的大学,流水的新生。 即便在商业市场上,战马的价格也是远胜人命,况且还是直接高出无数倍。 李轩宁马上回答:“我就在三楼网咖,你在卫生间里待着,我马上就下来找你。”挂了电话,和旁边的黎永良说有急事要去办,哥几个先玩着。就和元光华向一楼的蓝湾咖啡厅跑去。 虽然聂霆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但真要是动手杀人的话,聂霆也绝不会手软。 “那你早点过来,待会儿还有一场戏要拍。”萧景摸摸她的头,动作格外宠溺。 大地苍龙般的漫长部队行走在宽广官道上,铁蹄鸣响辘轳回荡,还有密布沉重的很多脚步声。 夜空中一簇簇血光,就像花火般绽放,他们连一声惨呼都还没有发出,便尸首两分绝气而亡了。 但是,练军效果却是出奇的好,铁血煞气中的紫色滋生很多,可比之前训练半月。 二将一手执马缰用力地抽打战马飞前,一手执兵刃追击赵云而来。倒是钟缙先至,与赵云相争一个马头,其长长的大斧已与赵云持平于一线,赵云持枪连挥几下拍击大斧,想以此来让对方知难而退。 月尘心中也满是无语,眼前骷髅给自己的威压可是真切的很,但是虚弱感也是真实的!怎么说生前也是手段通天的大能,就算不是真尊也是虚空境的变态,灵魂如此强大,说话为何却是语无伦次,难道真是疯子。 通过毁灭套装的附加属xing就知道,这套装备就是为弓箭手职业而定制的,或许盗贼装备上这套也会实力大增,但绝对没有弓箭手来的爽,件装备的套装就能增加18%的本职业技能攻击力,这是不可忽视的。 欢迎您! 她这厢心思单纯,那边陆大嫂却不依了,她再笨,也看得出公子对年轻美貌的少奶奶虽然很是尊重,处处百依百顺,但却没有多少喜爱之情,说相敬如冰再恰当不过。 “确实。”西蒙将刀放置在柜台,点头应了下,听得亚历一脸喜色。 “你们没想过红眼出现在鱼人岛会带来危机吗?”帕帕古一进门后便大咧咧的跳上桌子,用一种森然的语气,阴测测的说道。 新世界的战火暂时停歇,海军夺取了新世界前半段的海域,,与除却红发香克斯的其他三个四皇成对峙状态,这场战役霎时凝滞了,双方的硝烟一瞬间归于无息。 ------------ 第六十四章 内鬼 “到底什么是诸天呢?”夏鸣风露出迷茫的神色,不停地问着自己,但是根本没有丝毫头绪,闭上眼睛一遍遍的在脑海之中不断的回忆着酆都大帝施展诸天大手印的画面,沉迷在了里面。 而至于大昌通一心想顺点冥器,他见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些看不懂的图腾和盐巴,便与幽灵还有兰芯一同前去。 林博在后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掌平探而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在做出这样动作后,他的眼睛中似是有着火焰闪现,丝丝热气,在他周身缭绕,他的气势居然在节节攀升着,强横的元气从他的体内涌现。 面前青年修士修为与实力或是不一,要说能够战胜他们四人面对都不敢的恐怖妖兽,实在让他们四人不可思议。 陈锋正在揣测之际,只见那具妖龙的尸骸上面,突然升起了重重黑烟。最后在妖龙尸骸的上面,形成了一条黑烟的巨龙。 高丰点了点头,与夏鸣风等人一起踏上了鹰背,飞入了天空之中,才飞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道衍等人的船,命令青目鹰低空飞入上前打了个招呼,几人哈哈一笑,向着沿海城飞去。 胖子和幽灵都收起了枪后,才结束了僵局,接着众人合力将死无完尸的雪丽就地处理,由于这里都是岩石,没办法将她入土为安,我们就用碎石搭了个简单的坟。 一声霹雳脆响,随即十几道青光兜头朝白去罩了过去,凌厉威能摄人心神。 “夏城!”一根黑刺猛地贯穿了怪物的头颅,四人瞬间从后方挡在了夏城的身前,防御网一样的队伍让怪物根本无法碰得到夏城半分,只得在四把黑曜下哀嚎着扑倒在地。 不一会儿,工事区飞出了几百颗手榴弹,“轰轰轰~”把正在靠近的鬼子炸得只能后撤。 旁人感觉不到山口南子的痛苦,不过看着大汗淋漓,五官扭曲的样子,都在心想,这他妈是什么滋味。 记忆中,中年男子反复向对面的学徒示范了第一套动作。 第一次是,陈衍的财富首次进入全球前100名,封面的标题是,他,是全球最年轻的富豪。 风玉清更是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动听笑声,听得不少老色鬼一阵恍惚,刚恢复一丝清明,接着,额头红色血光一闪,众鬼再次吐血大笑。 千叶市,城市繁华依然,一栋栋高楼大厦显得无比壮阔,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无数车辆穿梭不断,人们如常进行着各自忙碌的生活。 军队在前期进攻苏旦,吞并苏旦南部领土,以及后期军警联合的除暴行动中,军队在镇压打击反政府武装,部族武装中,为这个国家做出巨大的奉献和牺牲,在对苏旦的战争中和在除暴行动中,军队伤亡有上千人。 呼应之声此起彼伏,一众狼牙卫动作整齐划一,先是带上狼牙面具,再跟随宽剑男子微微侧身,向临时指挥使崇敬地抱拳行礼。 郝强的脸上登时写满了失望,连最可能搞事儿的炸天兵团都偃旗息鼓了,那他还能指望谁? 颜冰瞧他抽搐的模样,帮他翻过身子,也是被那可怖的疤痕下了一跳,之前有些好转的地方,又再次崩裂出一条条伤口,渗出鲜血,沾染他的衣衫。 “这……这……”王大娘显然是才知晓其中的事情,她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那赵家老爷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人,把翠莲送到那种人家就是羊入虎口。 “指剑”就在这上启舒气抹汗之时,一股剧痛猛地从后背传来,强烈的不安感笼罩背后,让他不寒而栗,忍不住颤抖。 一声枪响,随即一声惨叫声,响起在经济舱内,惨叫声划破了长空,顿时原本充满笑意的乘客脸上,瞬间就被惊恐所代替,最后开始大叫,哭喊了起来。 “阿暖,你那天不是去了那青楼了么,怎么老鸨还在找别的道士?”终于修完了所有破坏的地方,雨翩翩伸了个懒腰,悠闲地坐下来,等着开饭。 "师父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季和风看着魅姬,十分肯定地道。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走不动道,却在一刻,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感到很意外吗?”邢月拿着手机悠闲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左轮等人也坐在那里一旁,表情各异的看着正在通话的邢月。 “我真的没打开,应该是这屋子太热的缘故。”王动随意找了个借口,一边做势很热的样子,一边往屋外走了去。 “这树妖本体竟然一直未离开?!”叶辰暗骂一声这树妖奸诈,竟然连自己都被骗过去。 黎语颜想起某人骂她的话,心痛如绞,两只手使劲按着心口,都不能缓解心里的痛。 ------------ 第六十五章 小年 “林公子,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砚秋的声音。 郭以安和林鸢对视一眼,均有些慌乱。 林鸢轻咳了几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砚秋,我现在有点不方便开门。什么事吗?” “哦,我家公子想邀林公子去逛集市,今日小年,想必很热闹。听说有卖各式美食,我都好久没逛街了……”砚秋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 而她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就算怀上了,生下来也要一年的时间。 沉默,是最残酷的拒绝。但对殴言煜来说,邵绾兮那个歉意的笑容,才是让他继续坚持的信仰。 陈宫字公台,郭图字公则,看来有联系,但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此时此刻,除了前来寻求外援,陈宫着实找不到别的好办法。 西陵镇南王刚到南京第一天就去拜访了定王墨御宸,并关在房间里密谈了整整半个时辰。这件事自然在第一时间就被传进了宫中墨随云的耳中。 “就因为一个赌注就要跟在别人身边做一辈子的下属,你觉得划算吗?”上官弘烈又问道。 唯有等到如今已经见到成效,也已经被其他三国得知此事,才是最好的揭开此事来龙去脉的最佳选择。 然而,在众人对殷暗的话,感到无语与不屑时,邵绾兮的态度,却让人出乎意料地配合殷暗? 他不是傻子,既然许乐能够随身携带八千万的银行黑卡,这意味着什么? 一挥手,整个空间瞬间改变了模样,与没有被破坏之前完全一样,没有一点的不同。 就在几个月前,有一个杀手横空出世,一上来就独自一人正面挑了岛国hl会总部,而且还全身而退,之后hl会更是对此闭口不言,甚至就连暗中报复都不敢。 “哼!”路飞扬表面之上冷哼一声,貌似是同意了对方的话语,但是心中则是惊喜万分!难道玩家之前还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出现? 在yin欲主神阿斯蒙蒂斯的宫殿中,爱德华见到了这位父亲,整个魔龙族的最强者。 “你……”玉无双张张嘴。却有些说不出话。又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现在的祁莲。不再是记忆中的祁莲。变化太大了。 就在这时,许哲所处的地面轰然垮塌,一道巨型坑洞出现在许哲脚下。 “是,柳絮此去,断然不会让她发现,若是被她发现,也一定以礼相待,绝对不会得罪她的。”柳絮说道,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达摩祖师说得对,要不是自己金丹已经被破恐怕自己也没有自散金丹的勇气,毕竟一个闪失就是修为尽费,这还是自己有双金丹,普通修炼者更难,如果不出意外,普通修炼者散功了那就是个死。 “喂,台长,怎么样!从录象里可以看出来,动感超人绝对是一个传说中的超能力者!光是这一条新闻,就足够震撼了吧!”吴霞姿势优雅的用手轻拂了一把垂在额头上的秀发,眉宇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打开其中一卷,却让她惊讶了,那是一卷画,画中的人,还是她,而且其中的景物她很清楚,是在近几日。 就在两人爬下二丈多的时候,发动了突然袭击,象一条火光在崖缝间蹿了过来,张口就是一条火 箭。看来那蟒蛇也已经感觉到了相当严重的危机。 大黑猿哪知道什么意思,顺着朗宇的目光自己也看下去。大手一拍肚子,“嘎嘎嘎嘎……”它看的是那剑伤,对它来说根本无所谓。 ------------ 第六十六章 绑架 这种添灯油战术,是鬼子习惯的,太狂傲,不过今天,是因为安全考虑。 赵信也不是毫无准备的,以他对于地图的了解,只要重现原来21世纪的铁路,基本上,可以节约很多的东西,在这个程度上面,还需要实际情况实绩分析。 当然国战的事还很遥远,南宋目前朝内稳定,四大王牌军队也如日中天,试炼者的江湖争斗并没有波及官府军队,以大元的国力尚不敢大举进攻,西夏怎敢随意攻伐? 苏雄本来还拿着枪的,溜溜的将枪装进去,苏县长想发怒,却被张逸的气势震慑,孟嫣然本来是暗爽阴笑的,这时候,脸色铁青。 作为诺曼贵族,你们继承了先辈们在法律与决策上赋予的每份职责。贵族始终是国家与我们生活中不可动摇的基石。 怪手紧握成拳,猛地一用力,泥土中奋然跃出一道黑色人影,冲天而去,却在一丈高的半空中撞到了尖刃巨石,继而“扑通”一声摔落在松软的土地上。 玉米,作为后世中国,广泛种植的一种作物,作为大山上出来的孩子来说,赵信对于玉米也非常的熟悉,知道玉米种植的方法,已经在植物研究所已经推广了,想来,在这个推广之下,一定可以显示出不错的效果的。 “没有看到实物,我可不敢打包票。”时空回应,话并没有说满。 教会掌握着意识形态上的评判权,能通过各种手段影响君主的名誉,但那又如何? 佟心媛也是无奈,她没想到这个叶莹如此的不好惹,只是一个过节却直接追到公司里来了,她一向是个公司分明的人,现在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叶莹好了。 “所以说!这样开下去也只会遇到危险…”前方突然大起来的声音,吸引了刚刚站起来的两人的注意力。 “对不起吴少!”一杯滚烫的咖啡全都洒在吴麒的衣服上,这让吴麒的话顿时停了下来。 这下众人惊呆了,能到他们这个位置自然认识这些牌子代表什么含义。 辛雪莉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谢过了柳菲儿,明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她假怀孕的事情,可是听见柳菲儿这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骑在不怎么漂亮的矮种马上,薛琼双手持着地图,一边按图索骥,一边发出了点毫无意义的吐槽。 “我真的没事了,老陆给开了药,我吃几颗就好。”江城东说道,还想要伸手去掀开被子,却被米佳抬手阻止。 白萝卜听到白月衣还在称他为莱菔子,很是不开心地纠正着她的错误。 “我现在就跟公子回去休息。”雪阡说着逃跑一般的走到韩墨卿跟韩子歌的身边。 但这次,在先知维纶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明剑却不准备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微敞着的胸膛,露出左边胸口上留下的半指长的刀疤,狰狞醒目。 :“前辈真性情,不是千某比的了得。”千凡尘这句话是掏心窝子的话看着那容颜依然如十八岁少年的陆白衣,心里不由感叹这些老妖怪要是重新抛头露面那些大家闺秀,晚上又有的惆怅了。 傅景朝纠正过,效果不理想,当中有一部位原因是傅丞睿拒绝承认她的身份。 名爵外,荣单早已在外面候着,此时见男人从里面出来,立即撑起了手中的伞。 莱因哈特从病房里面出去,他看着医生给自己写的日期,深知自己已经来日无多了。 乔暮睡得很香,朦胧间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脖子,身后的男人像魔障一般再次占有了她。 陆衍坐在了她的旁边,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能感觉到陆衍的气息就在身边,温热的、轻柔的。 慕容策说完便要扒开她的衣裳,元婉蓁却推开他的手,干净利索地褪去自己的底衣,白皙透亮地肌肤裸露在他眼前。 三副对子下来。亓灏停留在顾瑾璃身上的视线越来越久,深邃的眸光也越来越沉。 “你们都退下吧。”焱寂城举起手,尴尬之余莫名有一种喜悦油然而生,并不急着露出真面目,反而玩心大起,想要好好捉弄唐家姐妹一番。 秦枫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有些为难,毕竟这里的事情太大了,如果透露出去的话,恐怕就真的麻烦了。不过老苏也帮助了自己很多的事情,真的动手肯定过意不去,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之中。 “不是衰,是特别衰,老夫明明已经帮你下落的位置改变了不少,你竟然还能百分百砸在这铁毛狼的身上。”浮老紧跟着张灵,在一旁抱怨说道。 张灵被圣苍提起,狼狈不堪,全身上下皆是鲜血,满脸是鲜血的同时,面目也是十分狰狞,他十分清楚,今日的他,必然会死在这里,决然不可能有逃离的可能。 这一幕,让那原本已是绝望了的凤翎充满了不解,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 ------------ 第六十七章 替身 狼牙棒将林鸢眼前的木材堆砸得粉碎,好在躲在后面的林鸢躲得及时,狼牙棒擦着她的衣襟落在了两腿之间的地上,青石板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别玩了,老四,抓活的!”那歹徒老大用两手捋了捋鬓边的垂发,开了口。 老四伸出蒲扇般的手掌,一把抓住林鸢手腕,将林鸢提溜起来,扛到肩上,林鸢不停地挣扎 原来是一场梦呀,可是,我却没注意到我的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白色的戒指。 真是让她气到极点,看着那个男人开的车子和气度,比霍凌峰也是差不了多少。他到底是谁? 倒不是他的意志力不行,关键是此时,他的经脉也已经承受不住了。在强大挤压之力的作用下,气劲在无意识的奔突,偏偏高龙藏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去刻意引导气劲。所以,他的经脉仿佛要被冲垮。 看着东方不败阴晴不定的脸,白墨紫脸色始终未变,心底却也翻江倒海。 对于柳霖威胁警察的事情,魏子杰是丝毫无所谓,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从來她都受到了所有男人的景仰膜拜,唯独只有这个霍凌峰,却是从來都沒有正眼看过她,甚至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那么冷冷的,让她觉得挫败不已。所以才会被他吸引。 只是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她体内的毒素,却是神奇的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控制在身体某处,禁锢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得到了控制了。 “放心吧,国安的人已经来了,那些杀手已经撤退了。”他正头疼的时候,雪千柔忽然说道。 魏子杰说了一句话之后,宽厚的臂膀直接抱着柳霖来到卧室。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跌倒在柔软的床垫之上。 可如今却被父母贬低:你的素质呢,你脑子有问题、神经、任性、做人失败,不仅父母骂,亲戚朋友也骂,骂我脑子有问题。 血性呵呵一笑,知道一班长真没事,心里也高兴。能骂人,说明是真没事了。 花情冲入火焰中,捡起王静的半截手臂,抱着王静,腾空而起,飞到屋顶,手一挥,周围被封印,花气进入王静的身体,用花气接王静的断臂。 说着服务员向外面的夜市看了一眼,那里面的衣服全都是便宜货,就是几块钱一件的衣服都有。 万望见状,嘴角的笑容缓缓凝固起来了,脸色也略显阴沉,双眼中带着一丝杀气的盯着齐鸣。 岑可欣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一团橘色突然从法拉利上滚下来,伴随着一身尖叫,车门应声而关,车内的人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她隐隐察觉到韩司佑对她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从前一直都是她在迁就,慢慢地韩司佑也会为她考虑,这样是不是说她在心里终于有了一份位置? 杨航瑜眼睛不时眨眨,把包裹拿起來左看右看,十足老顽童的样子,杨嘉祯在一边看着,脸色有些崩裂。好吧,他老爹恢复元气之后就是这种样子,反正又不是啥大事,让他玩玩也好。人都老了,开心一点有什么错? 这是他的判断,他有一种骂娘的冲动,他来得不是时候,因为他最不想参与这些势力的博弈,因为同样的戏码在拜月城已经上演过了,这种熟悉的剧情套路让他有些疲惫。 由于今日是会考结束日。数以千百的考生即将出考场。于是一路上迎接考生回府以及看热闹的百姓格外多。人潮拥挤。马车更是寸步难行。马无力的嘶吼在原地跺着马蹄。 ------------ 第六十八章 最安全的地方 好在这些歹徒没有蒙住林鸢的眼睛,黑暗中,她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月光之下,隐约能看见一张紫檀拔步床,上面笼着蹙金纱帐蒙,花梨妆台上放着一盏鎏金铜灯,上面的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林鸢稍稍用力,居然将绑住她双手的麻绳解开了!看来,刚刚那个老四绑得是真糊弄! 林鸢全身无力,只能拄着手,勉强撑起上半身,她 楚汐也没有一丝的畏惧,或许没有这些事情,他可能会觉得亏欠黎家,但现在,黎家的一切局面在他看来都是自作自受。 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来到唐昊身边后,还用肩旁蹭了下唐昊的肩旁。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着急的口干舌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房子向外走去。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曹老板对王月半的好感值已经爆表了,虽然好感值没有好感度那么的夸赞,但是现在,曹操就已经把王月半当做了自己的崽一样,怎么可能会让他去犯险? “行了我说你也别这样看着我,这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想做事不被我知道,就自己别做坏事呗。”原本是我占理的一件事,被这个家伙颠倒黑白一通乱说,最后还成了我自己做贼心虚被他发现后才会生气。 没有系统?任你再大官,任你再有钱,任你背景滔天,你也休想融入上层圈子。 街道上,余鱼喘了口气,再次欺身而上,刀法刁钻,狠狠的向着鹰老鬼的徒弟刺了过去。 王月半左手挽着林婉儿,右手挽着李嫣然,满脸一副猪哥像,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这件香炉又是大师的陪葬品,想来供奉的应该是大佛菩萨一类的,他们自然很是中意。 那种来源于灵魂中的恐惧,即便面对着这不一样的相貌,男人也恐惧了。 触手极为滑腻柔软,王冬心头微微一颤,有着瞬间的失神。深吸一口气,王冬微微一使劲便接着竹怡落到了船上。 轻轻嗅了嗅,紫色神龙龙眼一瞪,仿佛难以置信,便又用力嗅了嗅。 “对了,郝丽姐的烧退了吗?”我看向脸色还有些潮红的郝丽道。 现在已经证实,薛夫人就是杀人凶手,叶窈窕今天忽然失踪,肯定也是薛夫人做的,林厅长现在给她打电话,薛夫人肯定会有所警觉,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做出伤害叶窈窕的事来。 队伍走了一整天,也就遇到了三波阴灵,隐在暗处的魔物一直没有冒头。 韩夫人从房间里离开后,叶窈窕没有急着跟出来,她猜韩夫人大概不希望别人知道她们见面的事,所以,等到韩夫人离开后,又等了几分钟,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林木过来的时候周公子正在坐着喝水,她看到林木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回头一看,那两个家伙正从深沟里往外爬,浑身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 头发扎好后,霍焱彬又拿出两块早就准备好的围裙将苏梦和自己都各自围上,霍焱彬才拉起苏梦的手走到放着一堆菜的面前,开始教她如何制作点心。 这说明,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肥耗子,胖毛球其实也有空间能力。 苍禁言看到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并没有马上接起来,而是和身旁的木苏苏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按下免提,接起电话。 ------------ 第六十九章 密码 林鸢见老四睡熟,从自己腰间拿下狼牙腰挂,黑暗之中,林鸢用手勉强将上半身支起来,靠着墙坐起身子。 林鸢借着月光,艰难地逐字雕刻,那字只有米粒大小。她的双手本就无力,几个字刻下来,双手疼得几乎要抬不起来,大拇指更是阵阵巨痛。这些都是小事,危险的是,躺在床榻上酣睡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万一被看到 贾家大房的人来给贾张氏送饭了,贾张氏以为这是来催她上工,贾张氏立即如猪一头病猪一样哼哼唧唧起来,贾家大房的人早就知道贾张氏的德行,也不搭理贾张氏,在床头放下两个窝窝头就走。 任自闲礼貌地谢谢,她选择了林青松定制的一条礼裙烟地红的碎钻修身礼裙,从裙底蔓延而出的金色闪光镶钻。 “你不看看吗?你同学发来的短信。”顾远看向顾宝珠手里的手机,鼓励似的看着她。 就连为防止影响战斗,好不容易关闭的排气模块,都因为这一个大逼兜,再次流出了大量废液。 任何科技物品,基本上都是科学技术的结晶,陵墓修建者将这些残损的物品放在这里,就是想要让后世之人通过这些遗物开展逆向工程,将一些失传的技术给重新复原出来。 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反正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或许,用你们人类的话语去形容,不过就是一些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之中的往事。 世间万物似乎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亮色银纱,哪怕没有霓虹灯照明,仍能看清周遭一切物品。 鲜血溅了宁甯一身,滚烫的温度让她猛然一颤,慌忙回过头,看到韶玖的胸膛被大手刺穿,细碎的血肉糊在衣襟上,她瞠目欲裂得扑过去,甩出剑十二。 坏消息是,山寨高仿丹药【剑法一号】,王若愚似乎已经稍微开始有些耐药性了。 神龙越飞越大,张牙舞爪,在空中盘旋片刻,转头盯向古琴,古琴冲出的脚步在半路上停止,眯起细长的眼睛,仔细打理五彩神龙,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生物呢。 唐风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没过几分钟他就想起来了。 童瞳很是兴奋,她心想,怪不得宗‘门’这么宠爱自己,原来体质觉醒之后,有这么大的威力。 形势比人强,国相爷搭台她唱戏,来了招十面埋伏,静等孟凡如瓮。可哪想得到,孟凡这么强。连国相爷都不是他对手,她不服气能怎么样,华清会和龙虎帮加起来远不是燕子楼能比的。 一切判决孟凡全都接受,冯晓晓忙着去交罚款,赔偿金,还有诉讼费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孟凡先回来了。 一个个眼神崇拜的盯着林语梦,一下子就把林语梦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在幽暗城上方,一条淡淡的气运金龙正在慢慢成形,正盯着战场的林语梦并没有注意到气运金龙的存在。 叶老夫人心下不是不怕,她来叶府已经三十年了,自从叶老爷走后,夜夜她望着西洋镜中越发苍老的脸,心里都一阵阵发紧。 拿着铁棍的家伙刚想张嘴说,这种打斗,忠仁哥向来不让他们上场帮忙,可是肖云飞已在他的背上重重地一推,他身不由已地冲向了巨虎的背后,铁棍已重重地抵在巨虎的腰上。 这个动作让张东海很容易就想起林梅当初骑在他身上起起伏伏的样子。 ------------ 第七十章 默契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当巴拉德的真气水准下降道十五六级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回天乏术了。说来简单,实际上,中间他几十次尝试变招,却都被花极天轻描淡写的化解。 “哎吆哎吆,真的不行了,坚持不住了。”花极天还没等周万刚答应,直接跑了过去。 隔天一早,言优坐司机的车去了学校,刚下车,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呼喊。 今后的生活,王心语想要好好的照顾那些老人家,守着她跟靳北风的回忆。过下去。 沈淖的手之前被绳子捆在后面,一翻,等于违反人体工学来摧残,让他惨痛不已。 其实,穆白一直有一个大胆想法,那便是借用第六莲的剥夺之力,可否有可能从修士身上剥夺到类似于记忆之类的东西。 如此浩大之威,即便一座石塑的山头,也能拍成齑粉,更遑论三人血肉之躯,即便穆白如今修炼到醒血九重,在这样的浪头下,也得化作血泥。 舞台上是川剧,杨菱星有点发烧,兴致缺缺,心里念着聂云,更是躁腾腾,瞿执是聂云朋友,老找她玩儿,也不能一直拒绝,玩的都是些稀罕的,挺好,可也累。 马铁红抛开她自己有的关系,更多的是受到那个叫雪菲的指使,可惜我没见过这个雪菲,接收不到细节,但清楚的是这个雪菲敢这么闹一定有啥后台,事儿整大了会很难看,霍首长那是心脏病,我绝对不能找麻烦。 恩,叶青看见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渡厄、渡劫、渡难,邪魅的笑了笑。 南无乡这才松了手,又给她揉了半晌,不过也难掌控力道,只得作罢。 “此事过后必有交代。但我劝阎兄先带着娄族长撤走吧,否则我也保不住二位了。”黎天淡淡的道,同时看了看胡威和玄武。 可是当他们向着眼前进发后,却是奇怪的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反而是非常顺畅的就这样一路向着前面出发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一件绝对让人没有想到的事情了。 李红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看手上的学生资料,本来她正在分配位置,因为新的学期按照惯例,需要调换一下学生的座位。如此一来,李红也想到了叶空的问题,毕竟是今年唯一的‘插班生’。 如果真的一旦惹怒了死神兽的话,那么让死神兽不管不顾的发动进攻的话,就算是人类一方可以战胜,最终也只能是惨胜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还是不希望过分刺激到高等死神兽了。 回到前院,孙行、秦叔宝和穆离慕容长玉他们还在喝酒,已经面红耳赤了,犹把盏言欢。在军中军纪严明,杨浩不允许任何人沾酒,回了家便解除了禁制,索性由着他们欢闹。 想是没有招待客人的需要,整座金屋并无隔间,布置也简单极了。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一瓶一杯,一香炉,一灯盏。床上有一张蒲团,上面放着一枚玉牌,写着“瑶光”二字。就像随手丢在这里的。 这个时候死神兽突然来的袭击,已经一下子将宇宙联盟打蒙了,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特别是高三阶段,对于故意旷课/迟到的处理,还是比较看重的,尤其是第一天的开学典礼,一般也没有人会旷掉——毕竟,老虎的胡须不好摸呀。 不过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里,下人要是敢这么偷懒,早被人杀了。 让所有人都变成了普通人,这样的话就相当于间接性的保护住了气运之子。 这个世界对奇遇都是公认的了,正常情况下武者遇到未知的遗迹肯定是要搜查一遍的,甚至还有说法‘遗迹越危险收获越大’,虽然不知道是谁总结的,但江湖中人是普遍相信这个结论的。 恐惧说不上,只能说压抑,人们常说枕边人突然性情大变很恐怖,可那毕竟是不同的个体,钟情现在感觉自己连自己的过去都不了解。 武魔内劲鼓起,头发竟然反重力漂浮在空中,衣服也无风自动,完全已经是超越武者的存在了,脚尖点地,身体没有重量一般漂浮在空中,令人匪夷所思。 抬起自己的手,他没想到他的灵魂会穿越到这个因为恐惧而心脏骤止的家伙身上,并且获得了这人的记忆。 想要完全掌握这样一件神奇法宝需要时间,太上仙尊是紧锣密鼓地推演炼化,希望可以将这件法宝彻底归为己用。 很多人都不承认石青珊比他们聪明,所以大家都想要向她发起挑战。 “我知道,问题肯定有的,子公司的路,比分公司更加难走。”秦舒淮点头道。 这个时候的朱慈遥看着城楼,那上面的大臣们已经离开……现在还真不知道济尔哈朗等人的心理面积。 好巧不巧的,两人都是上铺,而秦雪在下铺,所以两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落到了她的耳朵,也不知道该叹她运气好还是差了。 林高明向来就是一个暴脾气,哪里能够忍得了别人对自己的侮辱。 毕竟是合作过一次的,双方之间脾性,性格都了解了,自然是有什么话都能随便说,也不需要磨合了。 ------------ 第七十一章 解密 这是身为一个中国人,看到国人战士的强大,杀敌,而发自内心的敬佩。 无耻,真是无耻。他们见过无耻的人,但从来没见过曹越这样无耻的家伙。 颁奖典礼结束,没有再回到酒店,直接的,李正哲,黄莹儿和白马俊坐上飞机,回到国内去,为了明天一大早的行程。 “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中年人作为厄尔的心腹,自然知道布鲁斯·韦恩回归之后造成的微妙形势,这个时候如果让布鲁斯·韦恩抓住机会发难,那么厄尔很可能会被赶下总执行长的位置。 这次回来,他住在酒店里,谁也没有去找,也没告诉任何人他回来了。 一股足以崩灭诸天万物的气息从叶雏的身上散发出来,宛如毁灭世界的混沌魔神一般。 “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蝙蝠侠轻轻的摇了摇头,尽管他知道一些内情,但不能对戈登说。 “曹少到哪儿都被人嫉妒,因为你太优秀了,”陈爽也调笑了曹越一句。 就在刚才雷龙用代表天地威严的气息压迫自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紫府世界中一阵悸动,随后便感觉有一股无形的气息从紫府深处迸发出来,震出体外和雷龙的气势相抗衡。 果然黑雾人,武绝天以及杀主三人闻言后顿时有点犹豫起来,他们都信以为真了,毕竟他们不了解许天,还真的以为许天说的都是真话。 他将茶水拿了出来,村长坐在他的对面,对上他的神情,许传强无声叹息。 所以,此时的花璇玑,便装作很冷厉的样子,一双眸子一瞬不瞬而又狠绝的盯着面前步步紧逼的两只狼……强忍着所有的疼痛。 唐心不经意的抬头扫视一圈,见大家根本没把心思放她碗上。好吧,省下一个谎言。 走到她身后,我那阵子也是很担心,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会出事什么的,这种感觉让我害怕万一如何,我们也许……想到这些,那种想要拥抱她的感觉就越加的强烈。 因为时局紧张,孟子阳的人神出鬼没,沈毅担忧我的安全,便留了常远跟在我身边保护,还不许我拒绝。我不想让他分心,便服从了安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些事情可能是我们最终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夫人,进来吧。”张妈推开门后先走进去,她把马灯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两杯酒满上后,芳姐伸出艳红的指尖,握住晶莹剔透的酒杯,一双电眼紧紧盯着席礼。 我在那里不说话,平时我跟罗市长他们谈笑风生,她在,我就感觉回到当年认识她那会一样。 “他妈的,我非弄死这个老狗不可!”鲍叔叔很少爆粗口,他是很注重自己身份形象的。 晋王挥退戏子随从,拉着邵安坐下叙旧,自是不在话下。闲话过后,邵安终于提及此行前来的目的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师姐何雅,尽管我提醒自己无数次不要在这个时候想起她,可是思绪不得不让我想到她,想到蕊蕊,想到我们曾经的一切。 王胖子还愣在门口,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我的到来确实很意外,连我自己也感觉意外。 唤来阿吉,二,三儿,让他们分头叫人,把蒙泉,鼹鼠,张三,李四喊回来,自己有大计划要跟他们说。 霍成君刮了刮敬武的鼻尖,收手时却是愣了一愣,“鬼精灵,你方才不还想去找奭儿,这会儿就改主意了?真想去就让云岭陪你去,母后想歇会儿了。”敬武的那点心思,霍成君这么些日子处下来,自然是清楚不过。 何朗本来眼前就一片浑浑噩噩,晃晃悠悠随时要跌倒,如果没有蓝允在一边搀扶,恐怕他早就栽倒在地了。 何朗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差点死了,又想到那牦牛看到他醒过来时的惊讶的模样,难保会把他们三人当成怪物。 这天,她又从城南回来,今天的金陵城却被戒严了,各条大街都有大批的军警驻守,杨锦心觉得奇怪,这是备战吗?还是有特务间谍混进了金陵城? 从前这些事情大多是作为他贴身内侍的庙简在做,不过自从庙简走了之后他反倒是习惯自己来整理这些了。到底是多年相处下来,是难以找到庙简这样有默契的主仆。 由于司南境界最高,最先发现吞天族的气息,感应到天宗是奔着地球的方向去,在天宗距离还十分遥远的时候,他立即果断地将天宗拦截下来。 不过以往看似无往不利的七彩霞光对那三只鬼王级别的鬼物倒是效果不大,霞光打在身上如烈日映雪一般,身上的鬼灵之气瞬间稀薄许多,不过马上就有一团绿色雾气猛扑过来,绿气一散,三只鬼物又自恢复如常。 青狮这一席话说完,白象,军荼利等人都是惊讶无比,一向粗狂的青狮竟然说出这么细腻的分析。 “有,梦魇的能力是有限制的,如果被潜入者的实力过高,梦魇潜入人的梦中所遭受的抵抗就越大,如果被潜入者醒过来的话,梦魇就会遭到技能反噬,实力会大跌。”流浪瑞兹说道。 ------------ 第七十二章 捉迷藏 却未料到,姜寒修不带商量的就要他和龙白衍以及几位国主进鸾国皇宫来。 不一会半包烟已经没了,“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他自嘲的说道,然后长叹一声,心情复杂的回到赵兰芝的住处。 她乖巧的坐在何正林身边,当她和何正林目光交汇在一起时,她多少有些心虚。 而虚空之子这种称谓,让陈天光的眼底瞬间多了一抹兴奋,要是真的有人可以运转这种圣火,并且到了虚空之子的地步,那么陈天光的地位也可以说是水涨船高。 心弦回答的时候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在说,日常操作,不要见怪。 要让月璃明白,她这个救命恩人,借着救命恩人的事情,来摧毁他。 此刻的慕若兮没有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想要给父亲找一块好墓地,好好安葬自己的父亲。 “好吧。冻死你。”慕若兮抱着蛋糕,任由唐宣时推着自己往宿舍走。 看来,司雪衣的错意安排,以及容惊尘的认同她这个周水婳的名字。 欧阳峻从获知那批盘尼西林,是毒药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希望日本人,在大喜过望之后,把生产毒药的基地迁入国内,最好是迁入上海。 酒过三巡,众人都对天仙醉和迷神水赞不绝口,就连平时基本上滴酒不沾的御兽堂主秋水真人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这样一来,基本可以确定的盟友有三位呢,算上自己,已经占了半数。 何紫嫣这时却在想,这么多凶险万般的事情,师娘为何从未提起过,也从没有让她帮着分担些。 “哼,谁稀罕!”陈梦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拳头表示警告。 我靠,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阿猫阿狗,虾兵蟹将地都敢跟我叫嚣,看來我阿霸是许久沒在道上立威,大家伙都当我是病猫了,今天我就开开荤,让你们把我记在心里面。 四糸乃盯着那道再也熟悉不过的玩偶的身影,使劲地揉了揉双眼,熟悉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根据物理学里面的说法,水越是接近源头的时候,流速越来越慢,这根重力势能是有关系的。 周日这天晚上,还不到八点,大唐名苑的演出大厅就已经人满为患。因为今天晚上,五月花魁将会诞生。三位大唐名苑秀的周冠军和两名资深挑战者将会同台竞技。 巴虎凤跺跺脚,却只能将乞求的目光望向吴海龙,希望师兄能够帮到她。老父亲的严厉,她是素来知道的,而她在陈都市的横行,多数是在师兄弟们的庇护之下,才能得以实施。 “紫电雷鞭。”陆天龙不慌不忙,双手变幻灵决,一点紫光迅速从手中弹射而出。轰隆——,紫光升到半空忽然化为一道紫色闪电霹雳而下,犹如一条灵活的电蛇上下飞舞,刹那间将九道光刃化解无形。 “尘子?想什么呢,闷闷的也不陪我说说话呀?”施雨似乎看出了我的异常,想要过来往我身边坐。 饶是夏溪苽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了,猛地拍开楚凌风的手,凝神自手心射出一道水柱猝不及防砸到他的头上。 “鹤龄兄,这事儿,你怎么看?”李扬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李宗仁,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问一边的李品仙。 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蓝磬正准备找个理由把晨歌哄走,外面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阵骚动。 “吃你个大头鬼!赶紧跟我走!”洛晴踩了我脚一下,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就完我那出租屋的反方向走去。 “可以……”不知为何,面对曾经同窗四年的同学我竟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的手脚都被绑着,连最基本的保护动作都做不出来,就这么被他疯狂地殴打着。 如果曾经爱的神伤、爱的遗憾能换得他的相守,一切的罪,她都愿意承受!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再放弃。 江山敢如此托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三团的战术教官是奥托斯科尔兹内。 ‘殷太太’,三个字,她唤得明显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原本这次回来,没打算再牵扯往日的感情,却没想到,计划还没进入正题,却也遇到了他。 “你跟柯冰是怎么认识的?”于世卿状似随口问,心里的酸泡泡咕嘟咕嘟往外冒。 “哇”的一声,方梦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今天晚上这事因她而起,此时她的心里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金未阳语气无所谓,身上却再度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天地间的灵气开始飞速的向他汇集,在他的身上,连忍村内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庞大的能量波动,似是能够毁天灭地。 龟少也不遑多让,他穿着一件荧光色的马甲就和橘红色的工装裤,自信地走了出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男人跟自家的老婆的关系应该是很清白的,可是,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吃味,这是男人的占有欲。 没用一会功夫就找到了超市门前的监控,角度问题,没有拍到伊言等人。 柳玉儿看着他们玩的开心,也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是想到上官凌云独自前来,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过来找他呢? ------------ 第七十三章 铁锁链 郭以安微微回头,看了林鸢一眼,眼底全是笑意。长枪举起,枪尖斜指地面,目光如寒刃盯着那绑匪老大,冷冷道:“说吧,想怎么死?” 绑匪老大看着突然出现的郭以安,半眯起眼,眼底的黑沉里多了几分忌惮,却仍扯着那抹诡异的笑,脸上的白粉簌簌掉得更多了:“本不想杀你,你却非要来送死。” 清晨阳光洒进窗户 她凝了凝神,已见得老仆的身影消失在了纯阳宫中,出于伏羲门规,也不敢过多冒犯,只带着心中的疑惑与不解,返身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又是十几个时辰过去,漩涡终于结束,司成的感觉非常好,一身都充满了力量。 不过,聚集点的人气倒是挺高的,来来往往的全都是神魄境的武者,玄丹境的武者基本上是见不到了,偶尔见到的三两个玄丹境的武者,他们身边都有数个神魄境的武者通行,看来是同一个王朝的。 并且越往北去大山越高越深,总共跨度没有数万也有一万多里,另外这里常年不见什么人影,只有靠最外围的部分地区才有少数弟子用于修炼之所。 唐玮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落了下来,仙雷杀枪峰重重地点在擂台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颇有一代宗师的感觉。 霎时间,凌氏父子神色惊变,孙尚香也花容失色,一千五百饥饿的吴卒,更是惊到肝胆俱裂。 “师父,给我看看。”朱婻月从他的手中拿了几张离开,在一边观察了起来。 如果注定灭亡的会是人类,如果不得不被消灭的会是人类,他们还应该战斗吗?还应该做这些无谓的反抗吗? 火烬峰山脉之外,这里聚集着许多不肯离去的武者。在焚炎城四个派系人马赶到后,他们依旧不想离开,心里还想着浑水摸鱼。 当下颜如玉有些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好在徐帆将自己叫到了一旁,不然的话,这事要被其他人知道,那自己岂不得羞死去? “哼,这样的战斗怎么可能少的了我!”此时,一道气息凛冽如剑的墨绿身影自上方林子一跃而下。 “家主,我绝对没跟那林风勾结。两天后对付林风,我自愿打头阵!”八长老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猛然站起身来,就像是一个赶赴刑场的战士。 他们感觉自己就化身成了皮球,以‘肉’眼几乎不能见的速度在沙地上‘乱’滚。 徐帆所说的确不假,等日后徐帆境界突破到了知微境,肯定不会放过这四个摆下阴谋要将自己神识吞噬的老头。 “哈哈,我也是圣级高阶了!”夙沙素缦很开心,虽然还没有达到高阶的巅峰,但是已经是高阶了,就让她很兴奋。 纵然,强势如禁忌存在,依旧有迟暮,陨落的一天,终究是要化成尘埃。 严清朗微微凛眉,看着自己的强大威压,被独孤阳身上的金甲震碎,眉宇之间有些吃惊。 “咦?药呢?”白海军也懵了,明明是刚出门前才泡好的呀,怎么就空了? 徐帆没有多说什么,时间,已经不允许徐帆多说什么,徐帆只是从储物戒指中,抽出了自己许久不曾动用的碎星长枪。 普通班级的学生如果想要加入S班,可以向S班的学生发起决斗挑战,决斗胜利就能获得对方的名额。 尤其是肖琅在讲述那段杜晏被残忍邪法杀死的时候,紧紧捏紧了自己的手,手臂之上的青筋暴起,身上鬼气缭绕。 ------------ 第七十四章 救星 不,严格意义上讲,退进来的应该是三人,绑匪老四身前还有一人,他一手钳制住那人,右手举着一把匕首,抵在那人脖子处。 “那两绑匪回来了!他们挟持了庄夫人!”林鸢眼神锐利,一眼就看出,被挟持之人是庄家夫人柳氏! 郭以安顿时警觉起来,锁链也不砍了,举起剑护在林鸢身前。 三人缓缓后退,又进来 “把所有的家丁都给我分派出去,把这个白眼狼给我找回来。”她大吼道。 男人依旧是那头嚣张的红发,微长、遮过眼眸,有他存在的这极暗之地同样充满危险。 “哎呀——!姐,姐姐,我们人族可是非常那个……对!是非常讲究的!抢别人的夫君那可是不对的啦,呵呵呵……”梓嫣也的确如妲己所料的那一般,单纯,不过其实看着梓嫣,她心中感觉这样的性格还是挺可爱的。 听了秦长老的话,想想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于是就随同一起去了黄家,虽然是晚上但也不算太晚,去黄家看看也是可以的。 这一顿饭,是魔门长老平生第一次吃得最憋屈,最胆战心惊的,生怕控制不住暴露身份,那就死翘翘了,不过还好,怒火被硬生生的忍住了,差点憋出了内伤。 当然,这死是半死,相柳对于日后消灭“命运”有着重大的作用,所以被“该隐”变透明而后收走了,常先想要追击,自然也是被轩辕黄帝这个“知情者”给制止了。 最后,有一个网友发的帖子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他表示,其实贾长天是不是亲生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行动是否能够成功。 “这难道都是质天早早就计算好了的吗?这也太神奇了吧?他竟然那么厉害?”梓嫣的内心之中如此想着,当然,虽然有那么多崇拜自己的子民,但是直到内容实在的梓嫣,此时却是对质天有着一股莫名的崇拜之情了。 “嘿嘿,不好意思,我的武器太调皮,让大家见笑了。”章寻来到地面上捡起骨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些排队的人。 “这些虫子,似乎是一些蛊虫,不过算是比较厉害的那种。”蛇祖之灵说道。 听到化妆师的话,宓攸宁也不客气,没有去换衣服,直接坐到桌前拿起筷子。 容承耀最讨厌哭了,儿子哭他也不喜欢。一番劝慰下来,一点效果没有,夏日还是不停地掉眼泪。 她知道,这并不是现实情景,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她……不是。 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连忙压低了声音,可脸上却满是兴奋的表情。 他知道姜晨很强,却不知道姜晨竟然会强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 容承耀以为这是孩子的托辞,根本没往心里去,白白错失了相认的机会,弄得很是狼狈。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守备官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脸上只能表现出一往无前的勇气。 几乎所有明白即将到来的真相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努力,以试图在未知的混乱中掌控自身的命运。 高远看着我脸上滚落的泪珠,怔住了,在他眼里,或许我的痛苦让他更难受。 叶无双本就是来者不善,但是雷欢竟然瞬间承认了全部的罪名,此时他们恨不得一掌拍死雷欢。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就在边上烧香,烧了九柱香,让老天爷保佑俺的丑娃。 ------------ 第七十五章 晚来的对不起 林鸢三言两语便将郭以安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顾无欢将药箱“啪”地一声放到桌子上,面色难看地开始给郭以安把脉,他刚刚跑得太快,连气都没喘直。 顾无欢把了好久的脉,把完左手,又把右手,还翻看了眼睑。 “无欢,怎么样了?”李达有些急切,搓着手,来回踱步。 “死不了。”顾无欢冷冰冰挖苦 常治龙盯着王沫看,而此时王沫也恰好朝向这边,两人眼神交汇,王沫高兴地向他招手。 剩下常治龙和凌霜,常治龙知道凌霜有很多事要问,只是她问不出口。 毕竟为了撮合cp她可是奋斗在了第一线呢,可惜偏偏有只狐狸要阻碍自己的事业。 虎易清朗的笑声拂过耳畔,多年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落了一颗石子,惊起了万丈波澜。 对方没有说真名,苏沐自然能理解,行走江湖自然用的都是假名。 而一旦发条放弃消耗,牧尘的提莫就会开启w技能加速,然后追着发条进行平a消耗。 他留下二位雷公看守花果山,而后跟着李凌和悟空沿着石板桥下的暗流下了东海。 叶不沾被激怒,双手浮现一道血光,手中出现一根长杖,偶尔能够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司鸿微微皱眉,这家伙做杀手业绩不错,任务目标都被他炼化进了长杖之中。 这鬼地方能出什么事情?顾明摩挲着冰冷的手掌,欣赏着一旁当地人做的独角兽冰雕。 “啧……那常老板想怎么合作呢?”严闻林昂着头,斜过来看常治龙。 因为秦尘刚才显露出的力量明显不是他们所能够阻止的了的,‘大宗师’这三个字悄然攀上了他们的心头。 两名化劲宗师的战斗并没有如料想的那般精彩,反倒一开始显得十分枯燥无味。 她心中哪个郁闷纳,平时叔叔对自己很好的,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有,叔叔从来不会随便评价别人,而自己刚见到连对方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真的是一无所知的家伙,得到了自己的评价。 桑若感觉自己还没开始接受塞尼尔,就好像先和他的器官在劈腿似的?? 原来,正是胡傲看到现实中端坐在面前的秀儿脸上突然出现惊恐之色,这才连忙向秀儿的心灵传音,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如今虽然肉身羸弱,尚不如一位普通的壮汉,但对于这些虚无状态的鬼差、幽魂,他的灵魂压制力,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过了几秒钟后,三位长老揉了揉双眼,慢慢的睁开来,刚开始时还有些模糊,渐渐的清晰了许多。 不过等她刚走进去,电梯‘门’一关,她就被他一把给抱在了怀里。 十二天的时间对于所有经历过秦尘特训的特种战士而言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与其同时,那蜀山剑客周子林第一个挡在了陈元身前,紧接着灵能局众人,也是纷纷拔出武器,将陈元护在中心。 胡硕刚一落入唐易的掌心,唐易五指一收,就像是一只大钢爪一样,死死的夹住了他的脖子,胡硕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要停止了呼吸一样。 雾气渐渐消失,可视度用于恢复了原状。只见躺了几具尸体,全部都是被再不斩抹了脖子的。 而凌海飞的依仗是夏轩,只要把夏轩解决了,凌海飞就只有任他宰割了。 在此之前,街上的百姓早已被卫兵隔离到视线范围之外,这当然是为了保证玉竹可以顺利交接给管家。 ------------ 第七十六章 走神 夜晚,屋外寒风呼啸,郭以安的小院屋内却暖意融融。 “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儿有点怪怪的。”林鸢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为什么这两个歹徒非要把我绑到二姨娘的住处?虽说,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可是找一个荒芜的小院,不是更好吗?” 郭以安没有吭声,只是笑眯眯地坐在八仙桌旁,托腮看着林鸢,视 在沐春看来刘一明实在有些过分谦虚了,他已经做的很好,那天沐春不过是假装说了一句,“孙祥云怎么没有来挂号”,刘一明就去刘祥云家里调查,这件事足以证明刘一明不仅聪明,而且做事非常认真。 目光落在那晶莹剔透的桃花糕上,不由得一愣。这外观可跟他们食为天的桃花糕很像!便伸手取了一块吃,居然连口感味道都相似。这不可能呀!食为天的桃花糕绝不外传的。 虽然是三人默默的送千奈回家,但是,一路上,大家都是没有讲话的;可能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然了,在这其中,大多数人则会自怨自艾自甘堕落,从而茫然于众人。 她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滴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流下一抹湿润的印记。 她们家那懒主子不爱说这些琐碎事儿,倒不如让她来一次说个干净。 阮绵抽泣着,勉勉强强挤出个笑来,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惑人。 她感觉现在的慈郎情绪有些不太对,但是又数不出哪里不对;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伊恩,希望他能说出这是为什么。 当然电视是开着,但实际三人却没有一个在看电视,她们拿出一副牌,斗起了地主。 洪凌犹豫不决,沐春也没有看她,自顾看着病历卡,病历卡上总共只有一页,还是两年前洪凌突然得了肠胃炎去医院的就诊记录。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而且也忘了我的性格。”萧峰说完这话就用力一捏,吴王元婴灰飞烟灭。 秦一杉是第五个出场,他和明千重的比拼简直像是两头凶兽被关进了笼子里,只有一头能活。 叶凡转头,向着庞博所看的方向望去,前方果然有点点暗淡的光线透进来。 架设在量子矩阵上的通讯频道没有收到任何阻碍的传递给了其他的两个部队。 过了两天,一大早的,精神奕奕地,与方爸方妈一起去了江州国际机场。 他陷害萧峰时,是元婴中期,后来继承了萧域后,利用海量的资源,成功突破到了元婴后期。 众人被这幕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当老叟彻底腐化成一堆骨渣之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剧毒,而后纷纷惊慌失措地逃离这个地方。 倚天剑丈八蛇矛砍在了一起,随着清脆一道清脆的响声丈八蛇矛的矛尖直接被整齐的切断。 借助一次相互拚砍,我跟飞僵拉开了距离,再这么打下去,非得被他玩死不可。 断掉的农具,刀枪剑戟沾着锈蚀的血祭留在了地上,这一切的一切都集体构成了齐天城的外围场景。 “雨舒,我在这!”司徒轩在校门口等了几分钟便看到林雨舒窈窕身影,挥手高声喊道。 如果司徒轩达到了武皇境,赵天为身为武皇初阶顶峰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只要突破,司徒轩便会再一次杀入百线家族,直到百线键盘身死为止。 手持长枪,腰悬雁翎刀,世人只知道冷家有背i飞枪,却不知身为庶出的冷步云最擅用的是刀。 ------------ 第七十七章 密道 这口井上小下大,能站立五六人没有问题,跟之前庄家那口弃尸所用的井很像,只不过略小一些,并且没有尸体罢了。 郭以安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在井底转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大石的井壁,并无什么特殊,每块石头大概都有一个人头那么大。 “小心,我要下来了!”林鸢趴在井口,朝下喊道,“哎呀!” “当然有关系,需要您出面去和俄国公使谈判,而且贷款要用于海军建设”陈宁说道。 “该死!”这位天人境巨头大怒不止,不过还是身形一闪直奔巨坑而去。 但王轩龙并未在意,而是向下跳去,到了楼下后,王轩龙发现风蛇并没有被这一摔而摔死。而是一条腿被摔得弯折成九十度,半跪在地上,但脸上却并没有流露痛苦之色。 安若素最厌恶的就是彭墨这副装出来的温顺恬静模样,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那日在宸王府门外,她充满戾气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 钓鱼岛是日本进入台湾海峡南下东南亚、南太平洋的必经之地,附近水域蕴藏着大量的海底石油和油气,具有重要的地缘战略和经济价值,是中日领土争端的焦点问题。 白骨倒飞而出,白骨之上,骨王杀意冲天,袖袍一会,那白骨灵活的踏在空间壁垒之上,白骨脚掌一蹬,弹射而回。 庄瑶这位好友,便是内门弟子中修为达到炼气七层的佼佼者之一。不过,那人虽修为达到了炼气七层,但所修的两门灵术,只是东篱宗内的推云剑诀以及青牛步,比起那些掌握灵弹术的弟子,她实在入不了诸位长老的法眼。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假装行刺四少爷,我去偷雨薇凤雕。”那个带头的魁梧黑衣人说道。“不行,你去。你长得比较像刺客。”说完趁魁梧黑衣人没注意,开始施展起迷幻术。 可就在此刻,辰逸一愣之余,身后猛然一股冰凉感传来,来不及其他,辰逸赫然回头,一柄长剑正刺向胸口,大惊之下他只得凌空一个转圈。 不过这西漠之内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而且越往下,那温度便越高!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让得西漠之内的万族和古魔都多次无功而返。 想到自由民棚户区里,到处挂的都是臭烘烘的野猪肉,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没事的!”现在王劼喝下一口酒,说:“我早就习惯了!身体的伤害也早就习惯了!”王劼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只要有私人账户和聊天记录,只要他顺藤摸瓜,准是一抓一个准。 那两位顶住舒烽的长老看着,启动三味真火的阵势就在锁链碰到舒烽身体的时候,马上退开来,也拿起锁链,“嗖嗖!”就在几声风划过的声音。舒烽刚刚可以移动的身体,在一瞬间,又被数十条火链给绑的严严实实。 到了当地时间晚上八点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米国早上上班的时候,国防部长揉了揉自己的眼晴,为了监控大明这次的动作,米国国防部部长可谓是彻夜未眠。 当看到顾行正漠然抬头看着他,旁边是辛格软化四肢和脖子后,如同五条蟒蛇横陈地上的尸体时,比鲁斯火焰中的双眼眼瞳骤然一缩。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在响彻海面,不少居住在舰艇上的日军士兵,大多都尚在睡梦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惊醒,很多醒来的士兵都觉得有些茫然。 ------------ 第七十八章 屠苏酒 “将军,你在下面吗?”井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蕴之! 郭以安瞬间松了口气,本来说好不要告诉第三人的,但此时,两人藏无可藏,只能回应道:“蕴之,我在井下!” 一根麻绳被抛下来,郭以安跟林鸢动作麻利地爬了上去。 王蕴之略带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眉头紧皱:“将军,林公子……你们这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自己必须得了解一下顾颜的现状,毕竟这也是表哥交给自己的任务。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只顾着打探江景城的信息,完全没有关注过顾颜的事,故事的事怎么样跟她都没关系。 现在最高兴的便是明乐赌石坊的人了,他们也清楚这五块原石里面品质最差的便是五号原石了,却没有想到五号原石居然被拍卖到了五千万,这可是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剑云浩是左右两边倒,完全靠不住,如果把李志和剑云浩逼急了往庆家靠,那他们就玩脱了。 刚才在给我绑绳子的时候,保安偷偷给我塞了一块刀片,我利用玩扑克牌的手法藏在了我的手里,也幸亏我手法熟练,刚才那个瘦猴子挟持犯才没有注意到。 只见叶落手起刀落,右手上那黝黑的匕首在侯阳的脖颈上划了下去,接着侯阳睁着眼睛,整个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随后脖子的伤口上才流出了鲜红的血渍。 “叮,经过系统检测分析,这件下品法器上的确有修士打下的印记……”系统回道。 “我一定一定可以通过海选,通过复选的!”秦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心底说道。 叶落这一次来参加鞠九贤八十岁的寿宴,完全是看在鞠叶晴的面子才来的。 事已至此,冯娇哪还能拒绝,双方商议谈妥之后,冯娇就笑眯眯带着窦总监,宁宣下楼。 她把碍事的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地上,款款地走到周康平和陆之昂面前,面容扭曲地笑道。 邹兑恍然地点了点头,算是了结到了一些龙神岛的生活、习俗等。 景帝仪也笑了,尝过凤靡初买过来的萝卜糕,有萝卜的清甜味又有腊肉的咸味,甜咸适中。她吃过那么多家的铺子做的萝卜糕,就这间的味道最合她意。 “日间我甚为鲁莽,险些在泉室冲撞了白三姑娘……”贾真十分羞愧地说道。 况且洪涛并不后悔,他就是这种性格,说油滑的时候比谁都滑头,说楞的时候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上都不回头,还往前拱呢。 在教授了孔丘礼乐仁义并为其指明未来的道路后,孔丘便骑着太清道人的青牛坐骑一路向西准备前往西牛贺洲的天竺迦毗罗卫国完成化胡为佛的使命。 景帝仪见皇帝躺在皇后怀里动也不动,探了他的鼻息,又摸了他的颈侧,“他走了。”被伪帝夺去了帝位,却能卧薪尝胆奋图强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又夺了回来,他这一生也算轰烈不曾虚度了。 他今天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王炼,不让王炼在协助众人冲击超凡入圣境时被其他人所干扰。 这一幕,让王炼真正明白为何当初魔界能够摧毁人间界所有力量的原因所在。 平乐真心不想跟他们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那哪是正经人该去的,她问景帝仪,“我能不能不去?”她真的只是来探病的。 她看着他打开了他一直紧随于身边的药箱,取出那些瓶瓶罐罐……又是甜蜜地给她希望,然后再跟她说,其实他不爱她么? ------------ 第七十九章 红颜知己 那酒味,味道居然如此独特。倒不是辛辣,只是气味古怪,竟然还有一股鱼腥味。 林鸢差点没忍住一口喷出来,口里那酒吞又吞不下,咽又咽不下,进退两难。。尴尬间,林鸢转头看向郭以安,郭以安本想吞下,可还是做不到,吐了出来。王蕴之则皱着眉头吞了下去,倒是顾无欢面无表情地将酒咽下,居然还将杯子里的残酒也喝了 一句话竟然藏了这么多信息,竟然还想着做人家玄雅欣的姐姐,去玄家做大姐? “二大爷,每家每户赔十块钱,这可就是两百多块,傻柱他掏不出来呀。”傻柱还没有开口表态,秦淮茹就抢先替傻柱讲述了这个困难。 但她没再作声,只向韦筠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五百乡勇见黄巾贼众已然投降了官军,也是不在冲杀,而是来到刘天浩面前拜见。 陆夏松开他,泄气的坐在椅子上。她以为她能够忘记三叔,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错了,没有三叔,她连生活的意义都找不到。 “芬格尔同学,今晚是卡塞尔举行的迎接晚宴,我身为执行部部长,难道不能来?”施耐德的语气出奇的平和。 “如果一场你策划了十几年的好戏,终于要上演了,你还能不开心?”除了顾若眉跟着陆祈找上门那次之外,欧阳柳相都维持着丁相柳的容貌和服饰,毕竟,处在二十一世界的大都市,欧阳柳相的容貌和服饰都有些不合时宜。 赫尔佐格语气满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对方曾经在挥手之间杀死了那成千上万个生命,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对着人中、风池、百汇、合股等七七四十九处大穴依次扎了进去。 秦浪真的很可怜愁云,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愁云怎么会被雷劫劈呢? “老大,岳飞出手也太果断了吧,就这样把我杀了。”月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他虽然失去了理智,但并不代表他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在死亡前的一刻他已经恢复了意识。 就在楚逸非还想说什么企图说服老人,却听到他说了一个字:好。 今日里,双胞胎又搞了次球赛,生拉硬拽地拖了竹出来,外面艳阳高照,秋高气爽,正是个好天。 白日里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就像这次皇位更迭并没有起过波澜,可经历过的都一清二楚,一如成华宫里的白绫。 “鹏举,要不要休息一下?”在一旁的林迁看着岳飞那苍白的脸色问道。 就是那种,我只要站在这里,我就什么都能搞得定,我不畏惧一切的挑战,不过你们怎么蹦答,我都可以轻松的应对。 孙慕白大腹便便地在二楼磨蹭到夕阳西下,因那楼内禁火烛,孙慕白实是看不清楚字迹了,方依依不舍地下了楼。 颜笑心中当即有点气闷,正想着,手机就叮的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颜笑正要去找虞寒,黑暗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怕的手,推着她往深渊跌去。 ????江晚道:“我们收到的消息只有这些了,详细的消息我们只有在今天下午才能够收到了。我们必须马上去西城。”江晚看向洛宇倾。 “还不是被你吓的,谁叫某人说‘表现不好,提头来见!’吓的他当场就面无血色了!”林梦茵没有像仙儿那边大笑,但勾起的嘴角也说明了她此刻心情很是愉悦。 ------------ 第八十章 分尸案 郭以安单手抓着这半扇猪肉,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招摇过市,嘴里居然还哼着小曲。 “什么事这么开心?”林鸢转头望向郭以安,有些不解。 “好事。”郭以安面目含春,目光如水,满脸都是欣赏之色,“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居然能够通过断案,自己赚到半扇猪肉!” 林鸢嘴角抽了一下:“哈?” 郭 实际上,在他心里,已经坚信自己闭死关出来后,一定能够突破至化劲三重的境界。 墨七月砸落到地面,只见地面被砸出一大坑,墨七月浑身骨骼皆碎,他这是彻底败了。 可是即便如此龙洛还是承受不住如此海量的灵气,龙洛身体慢慢悬浮在空中,一声大喊,空中星辰形成一个漩涡,那漩涡在缓缓转动好似下方有着什么要发生。 龙洛趴在清柔身前道:“娘,我来了,我如今已是神帝了,我可以救您了”。听到龙洛的话,龙云天眼皮一抬,他未料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神帝了。 夏建不禁抬头又看了蔡丽一眼。灯光下的蔡丽面带笑容,一脸的开心。虽说三十多岁的蔡丽脸上已有了鱼尾纹,但是仍然不失她的漂亮。和高伟的一段婚姻让她陷入了多年的苦难生活,这些年总算是走了出来。 一个死士横刀挡住一个重甲兵士的长矛,接着长刀顺着矛杆滑下,斩断了重甲兵士双手,再一刀取了重甲兵士性命,可从两旁各自刺出一支长矛,将死士一前一后刺死。 以后的时间里,灵气每转三十六周天才到伤口处巡行一圈,最后灵气运行了一百零八周天后也没去伤口处,吕玄深吸一口气,完毕了此次行功。 “苗疆族,你敢打我古巫族的主意,那就别怪我曾天宿下手无情!”话音落下,曾天宿直接召集古巫族内的长老开始商讨进攻苗疆族的计划。 银牌天使中挑头那人原本就飞扬跋扈,扫视众人之时,恰好看到完颜谢里忽的神情,心中大怒,催马上前,挥动手中马鞭抽向完颜谢里忽。 “哼!野鬼傀生术,给我出!!!”野化驹闻言不禁冷哼,他自然知晓以肉身力量根本不是青子淳的对手,索性直接拿出了野鬼门的看家本领? “那间德兄准备用什么兵器?”夜葬的这句话引来了间德的不满。 就在一瞬间整个门上的花纹像活过來一样,鲜血顺着花纹不停地游动,只有那一点点的鲜血却将整个门上的花纹染了一遍。 那人顿了顿,只听得轻不可闻的一声叹笑,举步继续往里走,舞未央有些莫名恐慌,她如今法力尚未恢复,若真是碰上了什么人,只怕自身难保。 “五姑娘?五姑娘是谁?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你们难道一直没有发生关系?”乔美美不解地问,开始猜测五姑娘的样子。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这才发现少爷深邃的黑眸中,跳跃着浓浓的火焰。 就在轰炸机飞行员想要下达返航命令的时候,一阵机炮声传来,这种声音飞行员很熟悉,是日本零式战斗机机身上两架十二点六毫米机关炮发来的声音。 说完,周佩玲冷哼了一声,又是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抬起脚慢腾腾地走出去,估计是想等着张明朗去哄她什么的。 宫千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了居处,浑浑噩噩地向引路的童子道过谢,失魂落魄地走进那间雅致的竹室,没发现自己对这里竟十分熟门熟路。 ------------ 第八十一章 林姑娘 林鸢僵着脖子,缓缓转过身,望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郭以安,一言不发。 郭以安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口水,开口想要辩解:“我……” 庄景行这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原来除了郭以安,其他人并不知林鸢是女子。庄景行面色尴尬地立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郭以安还未辩解,就被李达的声音打断了。 杨大海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皮箱应道,说话的同时还狐疑地瞅了瞅跟在梁善身边的钟茹,眼脸上全是好奇之色。 “你们来时就没看到什么东西?”李泽华忽然对着身后两人说道。 他们失去许多亲戚朋友包括家园,但他们摧毁了敌方一艘S级宇宙飞船,庞大如一个省级般大,在清理过程中,他们得到许多能量。 这段时间冯一鸣看吴震闲得无聊,干脆把他打发到百人计划行动组里面去给任宏远担副手。 “还行吧,等你上大学了,考了驾照了,哥也给你买一辆。”李林对于自己的妹妹可是一点也不吝啬的,大方的很,哪怕是这车价值一百万的商店积分,他也不在意。 实际上,参加夏季Comic并不需要门票,只是需要排队入场,不过要是有了内部社团的门票,就能直接从侧门进来更为省事。 梁善闻言却是脚步一停,紧接转身欺进蓝菲娜身前,下巴甚至能碰到蓝菲娜洁白的琼鼻。 聂风这时候冲到了雄武身前,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上,密集的骨裂声响起,雄武的气息瞬间弱了下去,直到死之前,他仍旧盯着李察,眼神充满了愤怒。 后面途中越来越多的丧尸以及半石化丧尸的出现另薛宁推测,此地的丧尸石雕可能是某种拥有石化异能的人类或者是半尸搞出的杰作。 走进大厅后,冰莫感觉疲惫的身躯有些舒缓,来到沙发上直接坐了下去,看到桌子上的牛奶和面包,感觉自己的腹中空空的,便没再多想什么,直接拿起面包就开吃。 混杂的音色从四面八方传来,眼前是如同困兽之斗的无欲宫左派子弟,而右派的弟子们越战越勇。 “枫毅哥你怎么出来了?”辛黛懝见到熟悉亲切的枫毅哥,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至于临印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她觉得这些一点儿也不重要。 一众人都干哈哈地迎合凑笑,白芷也不理会,反正都已经丢人了。还会怕这些无谓的嘲笑吗? 此时,位于叶天后方的另外一柄金轮,已经划破了他的衣衫,擦出些许血花之后,往前直面而去,随即击打在了一颗大树上,树心被刺穿了,发出爆炸,树叶与树皮横飞,四处都是。 少年们吐槽。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一瘸一拐的回屋去。但受伤太重动弹不得的人占了太多,一些人好歹有人搭把手。剩下一堆还倒在地上呢。 来到经理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只见这时,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冰莫当下眉头轻皱了一下,难不成这里面的经理,在上班的时间做那种事情?这……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石南叶转过身想看看白芷醒了没有,没想到一转过身,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 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奶白色的药丸,喂进叶轻澜的嘴里。 赵舒还没有回答,又听一阵大喊,一彪蛮军当道一字摆开,为一将跃马横戟,身上甲胄齐备,可头上却百鸟羽冠,脸上红一画,青一画,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身形上却颇有几分熟悉。 ------------ 第八十二章 无名女尸 院门口不断传来人语声,想来是郭以安与陆大人在寒暄,不知道在聊什么。然后,郭以安将陆大人迎了进来,奇怪的是陆大人并没有前往中堂,而是一个拐弯往厨房来。 林鸢见人过来,连忙跑到灶膛前,假装烧火,不放心,又往角落靠了靠,想要让灶台挡住自己的身影。毕竟前世被此人追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人实在太难缠了。 杨婵刚刚停下脚步的时候,便见前面一伙人正朝她走来,当前一名壮汉极为熟悉。 绿乔和荼萝买了一些饮料和面包等东西,却没有马上回去精灵中心,而是在一家露天咖啡厅坐了下来。 虽说以前也是有不少的玩家会添加自己的好友,只不过这几天下来,添加他好友的玩家突然变的多了不少。对于这一现象,林皓还是有点不解。 说话间,她们也是不时地抬头看着头顶,希望能有同门下来解救她们。 “曹,这贾克斯逼团也不来的吗?”黄俊杰气愤的看着破碎的下路水晶说道。 韩成没有回答亮的话,又将这株毒亮草给丢进了坑里,重新用土给埋上了。 路西法赶到的时候,顾颜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躺在那,眉心紧皱,却还是顾忌着肚子,所以很不舒服地躺在那。 在梧桐走后,岛屿上的这些人,花去了十几分钟,总算是稳住了局面。 那边铁头已经拎着粪瓢蓄势待发了,只等着神子一声令下,就迅速施展惊人手段。 “对不起,父皇,我不是故意与你作对的。”末了,却也只能吐出这般苍白却又有力的话语。 就连隔壁的冤家亲戚,也嘲笑宋老头没脑子,把金疙瘩往外扫,宋家的其他人也都低着头不吱声。 周清一年多前离开这里,才刚刚晋升地藏地境,如今再见,这么短的时间却直接飙升了一整个大境界。 那边天就暗的离谱,丁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碳盆点上,上面架子铁网,正热着一壶茶水烧着。 她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大声喊叫,可是没有,她甚至还轻轻地关上了那扇门,离开的时候居然还没有忘记锁门。 头重脚轻地下床推开房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地上那一滩滩还没被风吹干的啤酒沫显得格外刺眼,茶几上还有被我们啃得到处都是的鸡爪碎骨。 事发匆忙,弗里斯特院长只将林克与茉莉安顿在了一栋空置别墅里,没有其它交待。 想起他对沙展平说的话,犹如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么响亮的一个耳光,好像五脏六腑都疼的挪了位。 明明都是魂王魂帝的修为,怎么自己这边的正选队员打对面跟打孙子似的。 李刚虽然粗狂,但也知道木灵珠的重要性,于是迈开大步,带着穆西风向着木灵珠所在之地而去。 风云山庄十八王座,四个护法是不可能出山的,你们剩下的这些人就要在世界上四方行走。 他倒不是觉得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情,毕竟还不会有人不长眼到在镐京城对张家动手,毕竟张家还是一个大家族,他真正不放心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华飞月。 上回秦枫惹事的时候,秦岚去送过礼,自然知道高锌家里的位置。 黑袍男子此时已经距离青黎不足一米,青黎身后那巨大手掌发出阵阵涟漪,玄天子等人更是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们发现每次战斗这个少年似乎都会使用出威力不凡且不相同的高等级灵法来。 ------------ 第八十三章 奉旨查案 还有一个阴险的沈睿恒,她沈容再怎么好对付,也不会眼巴巴的在他们的面前被欺负,这事情她无论如何也要个说法。 不管是梁云倩的出现也好,或者是这个郑舒婷的突然死亡,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就像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一般,而他们只是负责看戏的,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戏码渐渐上映。 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让顾飞改变了主意,当初自己想要把苏若惜藏好,可是程秋琴却哄骗她,将人交了出来。 同样的内容也写在路边的告示牌上,让凡妮莎觉得有些新奇。她不是来找麻烦的,很配合地勒马离开道路,在路边的草地上慢慢往前走。 琦妃抓住机会,忙可怜巴巴的说了句,生怕沈明轩不知道她受了委屈似的。 蓝向庭轻轻吻上她的唇,淡淡的,反复摩擦,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听完我的话之后一个个都沉默了,这件事该怎么办呢,扔一颗核武器把那个岛给弄沉了?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其他的国家怎么看华夏呢。另外一个m国吗?他们可不想背上这样的称号。 她正想让她放开,可是又觉得她挺可怜的,塞西尔始终一言不发的样子,无疑是对她没有丝毫情义的,这样,不是很可怜吗? 来到父皇的宫中,看着他还在认真的看奏折,长乐公主便是撒娇的朝着跑了过去,模样看上去倒是也很恬静。 突闻震憾一语,傲仙绝疏眉一冷。琉璃庭内,一片寒霜肃杀之气,顿时万物噤声。 敖战表面上看上去钢筋铁骨的,给人一种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不会疲惫,就像机械般冷冰冰的存在。 男子脸色巨变,他想不到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会是如此凶狠杀伐,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接下来场下一人一句,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着关于京都战队得到了免战权的事情。 让他洗,洗到一半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事,乔楚挣扎着要下来,被他打了一巴掌。 病房里就只剩下她和蒋柔,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在打量她。 看到这,噬虎知道是张生败了,所以他赶忙低声喝向看着战团的鸩觅闲。 场地中间,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一声浅蓝色锦服陪着一缕长发,头上插着一根玉簪,白皙皮肤,面容俊朗,算的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此时坐在最中间的桌上。 “唉,养了一条白眼狼呀!”何家驹看着自己只有白米饭的碗,叹气道。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齐齐拜见,新沙大汗同样如此,唯有许青云和宋礼两人仅仅只是弯腰示意。 “额,”阿辉看看林启华,再感觉一下自己有点干的咽喉,不再说什么。 李志成听到范伟这么说,立马赶到2号山谷去,发现曾慈果然在木屋里面捣鼓不知道什么东西,而对于李志成的到来,完全无视。 不到1分钟,他已经完成复制克莱德曼所有的钢琴技艺。一时间,他升起了要弹钢琴的冲动。 水煮熊猫见到这一幕,嘿嘿一笑!他就等着对方交出“闪现”技能呢。 这就话听得张明似懂非懂的,不过他还是轻轻地点头,并且牢牢记住了师傅说过的话,记在心里。 而这时,这首伴奏的旁白一过,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相当劲爆地音乐。 但更进一步,自圆其说又能怎样有时这种过度的循环论证,甚至能把人逼疯了。佛道两家,走火入魔的修士相对普通修士更多,原因之一便在于这个过程。 此刻,林南天放下手里的电话,面色上稍微有些思量之色。刚才纳兰雄风给他打过电话来,要求自己必须要给他儿子纳兰风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一路走来,经过李安的仔细观察,李安发现,他们华国的队伍好像很不受欢迎似的,除了少数的那么几个国家的美食家代表们,很少有其他国家的美食家代表们乐意跟他们打招呼,或者是说话。 一个种子,正在定海军之中慢慢的成型,一个跟传统的中国帆船完全不同,更加适合远洋航行,在不远的将来,数十艘远洋航船组成的舰队,横渡太平洋成功,抵达美洲。 蕴含法则本源只是蕴道叶的其中一个效果而已,另外还拥有可以暂时提升一个生命悟性和思维的能力。 罗杰在历史上和凯撒号称是欧特维尔家族的双星,1057年前往意大利,帮助其兄罗伯特·圭斯卡德自拜占庭帝国手中夺取卡拉布里亚。 ------------ 第八十四章 错杀 她是绝世奇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袭青衫风流,成就万古贤名。 宇豪欢呼起来,钟岳刚在路边把车子停稳,他就拉开车门,冲向了美丽的彩色喷泉。 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幸亏是在晚上,并没有人看到我那张涨的比猴屁股还要红的脸,但还是糗大了。我假装不认识乐乐,学着路人们的模样,四处东张西望了起来。 “你确定?”莫家当代家主,八级仙帝莫憋屈,眼中闪烁着冷忙,直视穆大少。 “在一个朋友那儿看到的,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就给你带来了。”其实,他是觉得这个家太空了。 徐清尘挑了挑眉,笑容淡然的看了叶老夫人一眼,这是…还是觉得被薄待了么? “就算如此,这事也该禀告我父皇之后在做处置。”凌云公主道。 第三天,第四天,林一南都准时在道森公司办公大楼外恭候许卉下班,不管许卉到哪里,干什么,都严守一米线距离,一步不落地跟着,直到她最后消失在公寓的防盗门后。 第二天,徐令宜歇在了十一娘的屋里,而秦姨娘从此遇到十一娘,态度又比从前恭敬了几份。 妈妈个屁。凛忍不住心里骂娘。要说完全不羡慕妒忌恨,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但人家有本事还有运气,真没法比。 因为现场状况混乱,接连十几声枪响的缘故让附近区域的府警们误判了现场形势,他们还以为是两支激烈对抗的游行队伍在开火对射。 “噢噢,抱歉,我当初住在这个房间里面,习惯了。”王逸天赶紧将这门关上。 但赵媛却不像曹维芹,她没直接回绝贾永磁,而是常拿他使唤,有什么事就叫他帮办。 拳击手套虽说是武馆提供的,但石春林还是同林道伦上去,对两人的拳套及身上进行了检查。 这样想着,凛却也没有那么大的感悟,只是说起钱,交叉联想下,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自己的困境,情绪微微触动,多了点迷茫。 正这功夫,祥义见这些车在公路上迟迟不动窝,知道遇上麻烦了,赶紧地骑着摩托从地里回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咏是想通过分鱼告诉她们: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只要是拿的别人的东西,就应该给别人回报或报酬。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的去处理鱼。至于是吃还是要放,这个就取决于杨咏自己。 何校长微微一笑的看向萧娟,似乎再说:这孩子不傻,还知道他们的存在。 当下,大明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即将发动的大规模行动,因为早有打算,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大体足够。 他面前的金身修罗就那样威风凛凛的虚空站立着,宛若天神般令人心生敬畏,让人不敢直视。 “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军事基地里面,卡萨姆耐心的对着身边的几位要员说道。 这几日,曲维道简直操够了心,使团进驻馆舍后的用度开支,全是他在操办着。 张述杰摸出手机:“我打个电话给他。”正要拨号,门铃就响了起来。 赵延洵虽才穿越三天,可他从原主的记忆中,却还是了解到不少皇宫阴暗面。 他知道这是雪儿的声音,他知道雪儿也感应到了他即将死去。可是现在的情况,就算他想活,恐怕也无法改变什么。 两人看向了不远处的卡卡西,只见卡卡西此时连衣袍都没有乱,看上去轻松无比。 “我一定要守住你!”坎德雷瓦看着弯腰护球的帕斯托雷,在心里嘶吼了一声。帕斯托雷也第一次在这个帕尔马中场身上感到了压力,却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的失误,于是便把球传给了米利亚乔。 李长老一听此言,赶忙循声看来。见到来者是童言,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之色。但他这么一分神,肩膀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梁希然一笑,二话不说,坐在了黄宇之前坐的位置上,拿起了扑克牌。 剑刺入山中,有一种剑刺入实物中的挫顿,微了微顿了一下后,那山便碎散成一块块山石。而山石又在顷刻之间化为一只凶兽朝陈景扑来。 这些仿似经脉的灵痕并不是完全由灵气凝结而成,而是神像之中化生出的脉络。 嬴泗同样没有轻举妄动,原来【五原术】就是这样的一个技能,未知的才是最为恐惧的,而已经知道的,嬴泗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将周围的一切涵盖,透彻,那是一种不同于眼睛直观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更为奇妙的灵感,仿佛是一种用超声波探测的三维画面一般的出现在了他脑海。 当所有人都走后,嬴泗留了下来,飞到足够的高度,嬴泗看清了这些星星,看到之后太过于震撼,所以嬴泗想找一个牧师来协助。 一扭头,皮笑肉不动的打了个哈哈,挥挥手,却更像是挥掉了眼前的尘埃,转身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刘得华的出现,同样让胡芳等人有些惊讶,政纪和刘得华认识,他们倒是有所耳闻,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会是如此的好。 楚天羽看南宫鸿粤一眼,然而将目光看向老者,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但老者是何等聪明之辈,自然知道楚天羽的心思。 天空依然阴沉沉,却已经不再是那种什么也看不到的漆黑,而是人间阴天一样。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韩梦儿对着沐毅感激的说道,这下自己有救了,不用嫁给那讨厌的人了,虽然沐毅还没有动手,但是韩梦儿已经觉得沐毅赢了,这种信任就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 第八十五章 面没熟 就像幼龄的孩童,本来摔倒能够自己爬起来,忍着不哭,可一旦看到了家人,心中的委屈便无处可藏。终于,那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先是小股细流,然后是汹涌而出的浪涛。林鸢眼中湿润,左眼清泉涌出,越过鼻梁,融进右眼的深潭,然后一同流下,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上,湿润了一大块。 林鸢的心如同一块干涸龟裂的河床,清泉 当相爷提出,要用金丝软甲换取你的性命,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身为衙门中人,监守自盗,知法犯法。可是,为了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翌日天光还未大亮的时候,韶华就已经将她们二人的东西搬上了马车,在一片静悄悄中离开了王府,回到了相府之中。 水伊人看着眼前的老人,心想,在整个村子除了叶叔一家人,老村长对她算是最好的了,当初一家人被老房赶出来,这位老人家也是帮了她们很多的。 杀了仇人之后,他再去找父母给他们赔罪,为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而赔罪。 君亭又在屋子里待了片刻,随后便同陌南笙说了一声,推开屋门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其实……他也很为难的说,你说你们夫妻俩意见不同,闹归闹,可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总是自己。不吃的就全塞自己碗里,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好欺负? 她微微一笑,身上的气息一放,那骨子里的矜贵与神气,彻底的把现在灰不溜秋,难看至极的她给重新的洗涤了一遍。 拓跋枫抿着薄唇,对着她轻轻的笑着,面具下的薄唇咧开好看的弧度。 “宝贝儿,我错了,来,我给你摸摸。”夜疏离也知道自己动作太大弄疼了她,连忙伸出想去给她摸一摸。 出门的时候,凌芷和安尘熙并肩往外走,她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问安尘熙了。 原本她还猜不透黎昕为什么会看上牛清波这样的超大龄青年,有过一段给人家当下人的经历不说,还父母双亡。家里除了那么一间坡土房,和一辆老牛车外,几乎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带她换上新衣,走到梳妆台前。看见玉兰压着一张宣纸,纸上的字迹很丑,就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子所写。王灵韵闭上眼,窥探了一下寒来的记忆,知道这是她所写。 北岛不由得眯起了双眼,看向大曲的目光也凉上了几分。然而,秉承着‘以静制动’座右铭的她自然懂得如何调节自己的情绪,以免被对手牵制,于是,敛下眼睑缓缓呼吸几口气。 这一声呼唤既出,他就愣住了。用手抱住膝,他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心里涌塞着一份难言的、酸酸楚楚的感情,里面带着浓浓的思念和淡淡的沮丧。 但星海老仙觉得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他很想见识一下这位东瀛第一高手的剑法,结果就褶子了,只拆了七八招,前胸就被对方斜劈了一刀,险些丧命。 而一老一少两名兽修中的老者也是望着薛生水微微点头,将一枚凌空咒贴在自己腿上便一马当先地向着碧水居方向杀去。 虽然这声音说话随性而来,但加上刚刚从玉简上得到的那些画面,白雪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要走了吗?”拄着拐杖,老者也出现在了门口,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了韩林即将离开了。 男人烦躁的抠了下车窗,就因为这个偶像派的豪言,他已经连着两天早午晚都是沙拉,现在一闻到生菜味就想吐。 ------------ 第八十六章 暗算 “宁哥哥!哎呀,宁哥哥,对不起,你没事吧?”鸢儿手忙脚乱地将脸盆放下,用手帕帮郭以宁擦水。 郭以宁面色铁青,一把抓住鸢儿的手,双目盯着她的脸,半晌没说话。 林鸢的手被攥得生疼:“宁哥哥,我疼……” 郭以宁突然惊醒一般,骤然放开了鸢儿的手,他一言不发,退了好几步,转身离去。 鸢 实际上,无言已经清楚的感受到魏汐的手抱住了自己,抱得很紧,就好像自己抱着她一样,有种生怕丢了一眼的感觉。 徐帆轻轻推开门来,和煦的阳光从门外撒了进来,众人都等在外面,等着为自己送行。 第二天上午九点,柔和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了房间里,令得整个房间变得无比明亮起来。 因为晚上总是要起来喂孩子,黎雨馨白天总是起得比较晚,很多时候,她起床的时候,徐凯已经去公司了,所以,今天见到徐凯,她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句。 酒店大厅,已经有数十位商界大佬聚集于此,正在热烈的议论着。 尽管洛兰如此劝阻,身边的人仍然是有些面露不忍。他们之中,有的面对的是自己亲生弟兄的进攻,或者是情同手足的朋友,试问如何能够下得了手。 经过一次交手,双方势均力敌。在队率的喝令下,骑士同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没有任何停顿,又一次发起冲锋。 地底又窜出了许多根树根来,如同一只只巨蟒一般,猛地往徐帆两人急掠了过去。 他知道,现在的许家,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根本不是陆家的对手,即便他们使出全力,也抵抗不了多久。 这时候木屋的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身形十分魁梧的老人,白发齐腰,脸庞线条十分粗狂,如刀削斧砍一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没有了化身相助,连道真对抗那些字显得颇为艰难。一种种不同的效果和力量作用其身,使得这位举世无敌的强悍人物也面露勉强之色。 飘落的信笺一角缓缓坠下,司马川极少示于人前的狂草字体,高普却认得真切。 强硬的语气,让白冷叶很是不舒服,但是他没说什么,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武士,根本不是武宗的对手,不染他恢复实力了,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一巴掌拍死对方。 而普朗克那边也采取了行动,西城区已经被三爷帮以瞬间的速度夺了回来,他普朗克自然养不了这么多人,于是直接开除了一千人。而这一千人,自然就是之前叛变的那些人。 别看阿大之前拖住三尊佛陀,姬孙又成功算计到地藏王佛,真实际上,双方的战力差距很大。 “仲涛惹祸了,带了一帮子人去闹张齐丘家,说是要打他儿子。我拉不住,平日里你俩走得近,赶紧去劝劝!”两骑飞驰,李峦抽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大概给杨青知道。 卡米拉这次也是被我唤了过去,尽量的让米拉来吸引火力,反正她的防御很变态,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寻找boss的弱点位置攻击,能多出一些暴击就要多出一些暴击,这样打下去却是有些蛋疼了。 给云姿抽空打了通电话,让她警惕身边的人,因为冼尧的事情,他担心秦家会对云姿不利。 杨青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刚跨出后院,只见商汉张南早已立在房门前等待自己了。 ------------ 第八十七章 错过 已完全退入锥形阵中的李亮,从人缝中看到两辆马车直到此时才勉强凑到一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看到破阵的希望,正在向他张开成功的双臂。 接下来,自然是千反田成玉和安艺伦也搭配着介绍。两人把一直以来完成的剧本情况做了说明,顺便对画师在CG人设方面的要求同样也做了简要的说明。 佣兵工会舞倾凰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里的任务,高级一点的,很可能就是十死无生。 闻言,众子弟不由得一惊,没等他们开口,金长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好开心地揉了揉太阳穴,千反田成玉和留美一块往家里走,却突然注意到了房屋旁边的一户建和上次见有些微妙地不同。 她一脸怒气地斥责了国王和王后对她的不敬,接着对王后怀抱中的公主进行了无情的诅咒。 说到这里,年轻人想起什么事情,将自己语录记录下来,露出一脸满足模样。 他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他的整张脸也不断的在她的面前放大,而且以前一向不善于笑容的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呵,一定是幻觉吧?他怎么可能会笑? 一次自投罗网的绑架,心甘情愿的实验,一次又一次默默的付出牺牲,换来的是什么呢? 离歌宠溺的看着南晚晚,一脸的无奈模样,在南晚晚期待的眼神中,最终他只好对着她点了点头。 分出半分心神,方陵的力量无法达到全盛状态,和黑龙之间的战斗渐渐落入下风,好几次他都被刺尾正面撞中,砸落进两三百丈外的深洞中,接踵而来的便是致命的黑光。 忽然,凌九霄旁边一阵空间之力强行扭转,便是有一人被传送而来。 陈茂龙显然有了决断,眼中带着威胁之意的同时,还在述说一句话——就当是送瘟神。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的打扰,都想听听这所谓的大秘密究竟是东西,就连十大仙门诸人亦不例外,毕竟能够让三圣者代代相传来守护的,绝对是个惊天的秘密。 那头领气急败坏,他不过是个守宫门的,科场舞没舞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知道若是让这些人闯进宫门,他的脑袋势必不保。而若是他们禁卫军的人对这些人动了手,还是脑袋不保。 至亲挚爱,自己来保护?指望君上,指望同袍,为何不指望自己? 盖伦大喝一声,当即便是用手中的风暴之剑横扫而去。瞬间便是将东方宸砍的人仰马翻。 五十海里也就半个时辰就能到,也就是说再过半个时辰,自己就能见到招儿了。 云飞扬眼眉紧锁……对方看起来毫发无损,但是自己刚刚的一波攻击可没有留手,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辰却震惊的合不拢嘴,法则,那可是触不可及的存在,是天地的规则,居然有人能领悟? “应该不会吧,我其实前几天就逃出来了。我就是不敢直接回来江城,因此呢,就先绕道南京,又经过杭州,后来又跑到了重庆,这才又绕回来江城的!”粱冰瞪大眼睛道。 孙岩点了点头眼中一道红光闪现,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干尸的左‘腿’骨碾成碎末,与之伴随着的便是一条白‘色’的傀儡蛊从里面跑了出来。 拔下红缎,将那白瓶拿在手里轻嗅一下,常氏紧蹙了蹙眉,由瓶口散出的气味无臭无味,但倒在手上,那霜状白色粉末却惊得常氏煞白了脸,只因这瓶中所盛的竟是白砒。 若是没有官兵还好,他和黎家的影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劫走,不留任何痕迹,现在她的牢房外被重重官兵狱卒把守,他们哪有胜算? 而此时,原本模仿绝唱棋路的十木此刻,竟然放弃了模仿!走了另外一个很是生僻的点。 即便是九大君王,在沈奕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王美人带搭不理的牵动了下唇角,自是看得出秦国夫人是在没话找话说,意在缓解眼前的僵局。 她也同意情报上的分析,沈泓想必是知道了这段过往,而且估计知道得还是比较详细的,又或者是被人误导过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沈泓才会对沈家避之不及,同时也不让叶沐去往沈家的。 若是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新晋的八大家族也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但是就在车里睡一晚上,肯定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别的,就我们两个穿的这么少,估计到了深夜我们两个就该被活活的冻死了。 ------------ 第八十八章 另一个郭以安 “鸢儿,我们已经错过了七年,我们不能再错过另外的七年了,人生有多少七年呢?”郭以安双手扶着林鸢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林鸢红唇微启,却一言未发,只是挪开视线不去看他。 “鸢儿……” “咔哒”窗户外突然传来一点响声,有人在外面! 郭以安松开林鸢,随手捡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用手指 倒是周雪的未婚夫刘志强,就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恶狼一般,丝毫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让人感到很可笑。 瓜迪奥拉深深明白,从摩纳哥的第2个进球开始比赛已经进入了不可预知的状态。 她自己在新公司的工作非常顺利,和老板还有同事都相处的很好,待遇也不错,自己也找到了合适的住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是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哥哥,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等了好久没人理会他,斯莫林松开手慢慢起身,惊异的发现队友们全都在另一边,夹杂着几乎所有拜仁球员正在激烈争吵。 而在这火神宫殿之中,摆弄着数十座祭坛,这祭坛,燃烧着十种不同颜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将这里原本黑暗的空间,变得异常的光明了起来。 更别说悦悦给他看合同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清楚里面有个套,等悦悦钻进去。但他还是坐等事情的发展,让一切发生了。 秦天揉了揉额头,看着顾曼妍红润的脸蛋儿几乎都要滴出水来,跟红苹果一样,也有些好笑。 紧接着,魔气一阵涌动,一道魔气化成的利剑,冲着爆射而出,直接穿透宋峰肩膀。 之前她看到秦天出手过,只当秦天比她父亲的身手强一些,现在看来,秦天的身手不知道甩了她父亲好几条街。 林景生也是心酸不已,他想,他那么疼哈里,有一部分是有缘,更多的是心疼他的懂事和乖巧,除了爱哭,哈里几乎没有让人‘操’心的地方。 “既然过不了没有任何的损失,而过了还有风之息,选择哪一条还用说吗?”杨宇洪想都没想便直接给出了回答。 “阳阳,苏阳阳!”苏阳阳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正试图在挤挤攘攘的食堂里寻找声源,便看到了陈彬正向她挤来。 下课了,老师刚走,教室里就炸来了锅,叽叽喳喳的,像个蜜蜂窝一样。 龙逆鳞颇有深意的看着他,想来他又是得到一个与苏凤临独处的机会。 郭羊冷眼旁观,不仅有些发愁,这位师父好像不仅不怕事,恐怕还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 随即几人全身灵力涌动,目光直视着上方,用尽了全部的灵力,直接轰击而去。 直播间的弹幕,几乎从未停下来过,全都关于平头哥的话题,但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总结的时候。 整整十八道雷劫过后,乌云彻底的散去,叶南一的修为也停留在地仙初阶,她起身给自己的身上施展了去尘术,然后又换了一件外袍。 然后带着梅花落,来到了镇元宗的后山之中,后山是元老给叶枫闭关的地方,这里还留着元老之前给他设置的大阵。 老袁是一个沉稳的人,不会轻易地做出什么决定,但他也是一个正义的人,就像那天他看到卫昂要杀那个阿古木时,会决然地要站出来一样。 原来那两张画是吕布凭着自己印象画出来的chūn宫图,一张是他临幸刘备之前的爱妾甘梅的,一张是他临幸关羽的前妻胡氏的。 ------------ 第八十九章 易容 “无……无欢?”郭以安试探道。 林鸢四下张望,将门关严实。 “你这是……”郭以安有些不解地问道。 待林鸢转身,郭以安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林鸢易容成了头发花白的老者模样。 林鸢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朝郭以安灿烂一笑。 郭以安心中一惊,抬起双手挡住脸本能抗拒:“我不要易容!” 骸骨风暴总共持续了三轮才停下,僵尸队长玛洛加尔放下手中的战斧,将双手插进土地。 雪化了些,路上好走,韦成岚便留下哑巴守铺子,他回了韦家湾。 晚上他特意去见了他的委托人,顺便说了自己的担心和询问他希望对方做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可能我三级通灵食材的数量比不过你们,但是总体实力却并不你们差,你自己看看就知道啦。”赵子龙说着,拿一沓照片扔到了桌上。 土匪头目明显的一愣,随即大手一挥,让和他一起出来的两个亲信拿出刀子,准备开打。 “那你呢,你想我吗?”莫邵东浅浅的一笑,替她在杯子里倒了鲜榨的果汁,然后问得出其不意。 东方雨平猜对了。对于天沙狱的守卫者来说,游泳这件事情,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赵日天鼻子朝天,无比高傲的狞笑着,在他看来,云浩的话真是个笑话。 林星辰飘飘荡,荡飘飘的行走人间,感受着自己,死后的种种情景,和世间百态。 庞格罗斯带着夏伯伦和尼莫,回到了原先的建筑物内,通体银白色的布置映入眼帘。 在击杀一定的变异兽和异族玩家后,可以大大增强自己的素质,说不定可以像玄幻那样,拥有一副极其强大的肉体。 叶惊云也不是烂好人,为了保护这些人就已经浪费了不少功夫和力气,怎么会再招人? 他随便扫了一眼便没再关注,嘴里叼着烟,怀里抱着自动步枪,一脚踹开面前这个满是裂纹已经在破碎不堪的钢化玻璃,随后才将枪口指向公司里面那些从睡梦惊醒的人员,没有丝毫犹豫。 霍霆筠不只头痛,浑身肌肉骨头也痛,痛的好像要把他的肉都撕开一样。 在这个旧宇宙里,货币体系经过了多轮改革,在星屑入侵的时间里人类货币进行了全球的统一,不管是共和国还是帝国都沿用这一体系。 “各位不必多礼,我和许特使只不过是奉命前来罢了!你们不必拘泥!”此刻的朱令满脸堆笑的看着一众人说到。 平地一声惊雷炸开,赵家家主还有截教之主,以及南粤的顶尖修士等几个实力最为出众的,先后醒来。 这青云学府,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同样对于火狐来说也是非常的重要。 封灵渊第一层,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击杀和赶路,青鸿他们四人终于到了进入到第二层的通道处。 和员工打过招呼以后,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突然个牛皮纸袋掉到地上。 本来张妍琳就被李昊挑逗起来火气了,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停了下来。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忘掉这一幕,但绝对不会忘记这一刻那双看透了灵魂的双目,这种表现力太夸张,已经到了犯规的程度。 感觉身体受到强大的冲击,同一时间内,这十几个幽冥宫的精英弟子全部被轰成了渣。 “四糸乃?”四糸奈望向了四糸乃,这种事情,它并不能够替四糸乃做出选择。 ------------ 第九十章 我来过呀! 这官道边的驿站倒是不难找,郭以安和林鸢到达时,夜已经很深了。 驿站没什么人,门口贴着的封条被扯掉了一半,在风中飘荡。正中的堂屋里,一个满脸麻子、身材肥胖的卒子靠在火炉旁打盹。 也是,岁币丢失的案子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这驿站虽被封,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看守的价值,这驿站一时半会又用不了,能有 早在攻打虎头山前,他已经降服玄天部。不过,当时玄天部中,拒不投降的三族被他从七十二大族中抹去,新的大族重新选定,尚未就绪,因而征战虎头山时,并未招来这三族。 “这个,我们兄弟两个,忘了。”姜兴本还有薛先图面露尴尬之色。 此时恐怕洪金泉绝对没想到,当军方的武器真正展示出他们强大威力来的那一刻,到底爆发出来了多么强大的冲击波来,恐怕这对于洪金泉来讲,也是巨大的一种打击了。 但是如果这一次他们派着飞船前去帮助的话,首先在帝国范围内,就绝对不会有人会让帝国皇室在耍什么花招了。 “既然知道,劝你自行退去吧?”白灵说。同时银光一闪的化作人形。 说起来,自从订婚到成亲,杨广已经送了他好几次礼物了,杨浩觉得不好意思,委婉推辞,被萧皇后笑着拒绝了,说前面几次是送给你的,这次则是送给灵姝的。 “那就好。”苏九微微颔首,然后就径直离开了,出了裂谷之后,苏九就直接御剑飞回了伊犁城。 “陆奇,你这是要去哪里?”临城希站在陆奇面前挡住其去路,问道。 突然,前方传来了脚步的动静,叶空不敢怠慢,立刻藏身于附近的屋子阴影下,发动了高级敛息的天赋,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本来正在专心吸取陆奇融力的度引,在听道尹少明这般挑衅的话语,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而陆奇依旧是那么痛苦,如同蝼蚁没有一丝反抗能力。 只是一道声音便轻易取走二级的姓名,这一幕加深了玩家对高等级者的印象。 白季卡着最后一个在自己房门前踱步了许久最后才失望离去,并且关上了房门的房客安静休息后,才悄悄打开了房门偷偷溜下了楼。 一种超越逻辑、瘫痪思考的能量膨胀席卷,将黄怀玉与菲儿几十年来关于财富建立的所有概念,全然撕碎。 伏井出矽利用基地当初设置的治疗设备恢复了下自己的伤势,随后开始摆弄一堆奥特胶囊。 这股力量很平和,并没有绞杀宋越延展出去那些精神力量,只是不让他去接触这里的真实频率。 暗红的天空,满是风沙贫瘠无比的大地,一眼望过去就是废土时代。 伊吉斯也终于做完了之前接的委托,今天难得能休息一下了,结果佐仓警官忽然找上了门来。 卜游会心一笑,此时对话的只是卜游与殷揽月,而并非旸谷与阆风。 也是白季至今碰到的,都是一些空有境界,其他方面配置不算豪华的敌人。 还未来得及说话,野兽的嘶吼声从上方逼近,乔梦王只能继续向一侧翻滚。 钟离洛见到苏瑾毫无形象的吃法,眸子闪过一道光芒,苏瑾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瞒在心里?不管你有多少秘密,本王要你心甘情愿的一个个的说给本王听。 不过吴玲呆愣了一瞬间之后,反而是反应了过来,她对于这种事情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并不是不能够接受的。 ------------ 第九十一章 装醉 “这木质地板很是陈旧,年久失修,按道理来讲,上面的钉子应该也是锈迹斑斑的。可这些钉子太新了。似乎是刚钉上去的。”林鸢指着那一排崭新的钉子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许是翻新了呢?”郭以安耸了耸肩道,然后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也不对,哪有翻新只是把旧钉子全拔出来再钉新钉子的?要么就是连木板一起 我点了点头,继续打着哈欠,抬脚朝哥哥的军大帐走去,即便听见了身后有守卫跟着,也没心思再理他们。 红裳站了起来:“娘子慢走。”这是因为这娘子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儿,又是领了老太爷的差事儿,红裳出于对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孝道,所以才会站了起来。 前厅的地面湿漉漉的,应该是客人吐过后,刚被下人收拾过留下的痕迹。厅内左右原本摆放花瓶等摆件的地方,换成了燃着百合香的青铜博山炉,以此来驱散厅内因吐过而留下来的怪味。 笼,又抬头看了看黑沉沉不见一丝光的天空,她感到的,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琳带她来的是一家会员制的音乐酒吧,里面人不多,响着舒缓的音乐,气氛很好。 他的心沉沉的,有些不好受,他想生气,想发怒,可是一想到和她生气后自己心中所要受的苦,所有的不甘与怒气又被他压了下去。 李二同志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每一样东西都要问个明白,王珂也就一件件的仔细说明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用的,听得李二同志是不停地点头。 这时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不停地向着长孙无忌使眼‘色’,那意思很明白,别把话说得太满,这事王珂也不过是为李恪出头,也不是他自己的事,要是把王珂给说走了倒是没什么,可是要是把李恪说恼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暖阳手里的茶盅差点没掉到地上:“这么严重?!”她从前以为,大不了把那对不知轻重的野鸳鸯卖给人牙子,或是赶出府去,没想到竟然重罚到这种地步。 不多时,车夫老张等人走进院门,墨炎正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干枯树枝在院当画着什么,暖阳不懂,只看出是五个圆圈,看似杂乱,却仿佛蕴藏着什么规律似的。 等到两道白光停下来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原来是两个十六七岁的青年。 苏若邪在看到大力金刚妖猿的眼神,就知道他萌生了退意,立即更加凶猛地扑杀而上,看到苏若邪再度发动,那一头大力金刚妖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犹豫了,直接一路狂退。 梁琦是哭着走的,哭的凄惨,哭的可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霎时间,这两辆翻云车的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这一刻都沉默着,仿佛已失去了言语之能。 在天帝神域中,单仁杰是除了姜尚以外的第二智者,在这生死危急的时刻,猿金山要他自己先走,单仁杰顿时上来了一股执拗劲。 李尘看着前方空中,姬长空所爆发的那亿万耀眼剑芒,开口说道。 义勇军,杨过是知道的。杨过甚至知道这义勇军真正的背景,因为他和张相铭同样来自台湾。只不过杨过的保密等级比之张相铭还要高,知道杨过身份的人只有萧明乾一人,连杨过这个名字也是萧明乾亲自起的。 ------------ 第九十二章 死变态 郭以安瞬间了然:“我明白了,那马太好了,不是这一个小卒能够买得起的!” 林鸢赞同地点点头:“若是真被我猜对了,那这人绝对就是这次案件的重要证人!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抵赖!” “但是……”郭以安刚要开口,却被林鸢一拍,打断了他的话。 林鸢朝驿站扬了扬下巴,示意郭以安朝那边看。 郭 他花费了整整几十年,才能培养出来的灵芝木,竟然就这般不翼而飞。 沈舒卿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食盒的盖子掀开,从里面拿出三碟桂花糕。 他话音未落,蓦地,“嘭”的一声巨响,捆绑在安如慧身上的铁索寸寸断碎。 房间内的面积不算大,但布置得很温馨,能够看出房子主人的用心良苦。 布鲁克缓缓合上嘴巴,空洞漆黑的眼眶对着一脸认真的莫德,旋即摇了摇头。 他说了句恭祝母后寿比南山,随后便大手一挥,让人抬上来一尊金灿灿的佛像。 李华推出了平板车,搬上新买来的粮食,又去屋里放了狮子头出来,一起去村口。 萧兮兮起初还很紧张,生怕某人半夜会兽性大发扑上来要对她这样那样,她睁着眼睛不敢睡,全神戒备。 得到了允许,卡门尔立刻出了报社,跳上一辆公共马车,去了码头。 而莫德在那所谓的光月御田的遗志面前,也没能说服大和放弃念头,转而等待更好的时机。 李氏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现在的地步,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让韩柳儿休息休息,过了今晚明天就去镇上,大不了离开这里。 她在把她后娘扫地出门后,彻底清理了一下这些府里的东西,记在心里。 当晚用过饭,正觉得无聊,在帐中枯坐。就见叶枫匆匆而来,赵舒怕是马良出事,心里又紧张起来。却原来是他奉了马良的差遣,来请赵舒过去一叙。 关平乍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喝道:“这样的贼子,能给你姐姐什么幸福?”关平这两声吼的声音极大,后面不少军士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看她的脸是怪物阿真最喜欢做的事,因此莫琼颜脸表情一变,他立马察觉了。 别的烟雾毒气一经过风吹,立刻就烟消云散淡薄了去,而这橘红青蛙喷出来的毒雾居然伴随着那夜风的吹拂,反而越来越浓,浓的这一片都变成了橘红之色,让人好似进入了桃花瘴。 “是。”老三领了命,只得抓紧时间与那一众“雪人”进行沟通,随后又‘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才成功的将在场所有的“雪人”悉数请出地藏菩萨的居所中去。 眯了一下眼,阿紫突然爪子一挥,走,不用我们动手,有好戏看。 冥尘夜要付出,她会接受,但她会以命相还,以最珍贵的性命,为他报答。 “乌拉,这个‘圣水’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给帕多喝了。”姜逸直白的说道。 后者立刻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毕竟做错事的是他,不是别人,被赵婷吼几句是应该的事情。 相比于赶尸,控尸术很少有人知道,就是现在巫术的分支下的养蛊人大部分都是不知道的,只有赶尸人知道一些消息。 在江南凝重的注视下,两股力量轰然碰撞,剧烈的声响还有震动使其包裹在江南身上的黑色蛊虫一个个掉落,离开江南的身体上。 ------------ 第九十三章 调虎离山 “嘶……那么多官银,要怎么藏才好呢?如果是我,我就会把它熔成碎银子,可是到哪里找那么多银匠呢?”林鸢双手拄着下巴,一副少女娇俏的样子,然而她现在这副白发老头的模样配上这动作,说不出的古怪。“不如招工吧?打着富户的名头,招工,便可人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哄骗出去。你觉得好不好?” 那黑衣人脸上一副吞了 “此事不是四大长老可以左右的,是丹主亲自下的令,希望你不要见怪。”地藏诚恳地解释着。 空间袋又不是很贵,五十万的战略金币都不知道可以买到多少个空间袋。 接着几人都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来到了窗户前,嗖嗖的射了出去。 不得水晶要塞烧的越干净越好,这样就不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去打扫。 但伊马塔斯人也不是吃素的,在受到攻击后,伊马塔斯人的舰队立刻就对海妖一族的海怪们射出了鱼叉和能量吸收锁链,用来吸干海怪们身体里的使者魔法能量,以杀死或大幅度虚弱海怪们的战斗力。 血红的长剑刺进了准巅峰强者的身体里面,同时林云的身体更是夹杂这一股强大比的力量撞击在了准巅峰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都撞出了一道道的裂痕。 依靠着比无人机更加敏捷的速度,这些机械兽十分轻易的就躲开了伊马塔斯人的射击,一边通过投放炸弹反击,一边杀入了那片盲区之中。 于香兰出声将人叫住道:“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可是现在有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办,可我这个样子。”看着肿着的脚脖子又叹了一口气。 对于草原上的土地,说实话林格并不怎么在意,草原最强大的就是骑兵,拥有草原就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骑兵。 所以,邪无道自这几个极兽进入黑狼城堡之后,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虽然他现在的双手已然断裂,还没有再次生长出来,但是他可以控制身后花妖的动作。 在黑暗规则游戏当中,所有人都是竞争关系想要成为盟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柏林的手艺虽说不错,但要是真的比起来,恐怕这些兄弟们都不差上下。 手里这上千块灵石是她省吃俭用,外加婉姐卖了自己的金丝鸾鸟法袍,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苏阳开启帝师之眼,看向山谷,立刻得知山谷里封印的是什么东西。 此刻,同样有一股力量朝苏阳笼罩而来,想要抽取他的力量,不过被挡在无道之距外。 不过他们仿佛都已经习惯了,毕竟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就算是再怎么强大,也不会强过上一个龙国选手。 这要是跟他一般见识,估计打个喷嚏就能够把张峰他们整个家族都给灭了。 不过这份喜悦没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厨房门口的一声尖叫给破坏了。 “虽然我们不想以实力压你,但是我们每一个都不是普通的外门弟子。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知道,我能救你的命,能给你一场改变命运的造化。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苏阳傲然道。 没走一会儿,傲天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知道这是下幻境三层的传送阵,往身后看了一眼,不敢有所耽误的傲天走进了传送阵中。 叶辰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没有半丝玩笑,他说的并不深情,毕竟这不是在演偶像剧,可是梁以默听在耳里却极其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