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梦中遇龙 天生二日,同耀同辉。 古书不曾记载的奇景,嬴政今日见到了。拂开丛丛荆木,又见满目奇花异草,玉石遍生,那被人称为天下奇珍,世间少有,他时不时把玩的的随候珠长满河床。 相传海外有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芝成宫阙,有使者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想必这就是其中一座。 想到山中有持不死药的仙人,嬴政不免心潮澎湃。 他正值盛年,年富力强,本不该担忧未来之事,但商代夏,周代商,周失九鼎,诸侯霸逐中原,如今秦又吞并诸侯,焉知没有后来者。 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这些过去威赫一时的诸侯皆埋于地底,子孙不肖,所建立的王国十多代就此消亡,他的大秦绝不能步其后尘。 若他喝下不死药,大秦必长长久久。 兀然,远处传来窸窣声响。 打断了他的遐思。 嬴政面容端肃,扶剑的手不曾松开。走向声音源头:“秦王政,见过仙人——” 一条黑蛇映入眼帘。 细看,发现不是长蛇。背生双翼,生有四足,足爪似鹰,头上长有分叉的鹿角,眼睛大而圆,流露出几分稚气,却又炯炯有神,颇为神异。 “——龙。” 嬴政怔怔。 那幼龙歪头看他,灿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秦王冷淡阴鸷的面容。 “为何叫我龙,我不是龙。” 龙开口说话,声音脆脆,又有几分软绵,像是天真稚子。 嬴政回神:“你不是龙,又是什么。” “我是含光,我才不是龙。” …… 侍者挂上帷幔,将睡醒的公主从床上抱下来,含光打着哈欠,任由她为自己穿衣。 “我刚刚梦到了一个好丑的兽,他长得黑漆漆,身上没有一色白,全是看着硬邦邦的鳞片,头上还长了跟鹿一样的大角,像泉宫外枣树的树杈,还不结枣,好生怪异,眼睛大大的,冷冷的,看着想吃了我。” 末了,含光得意地仰了仰脖子,半点不怵:“我才不会被他吃,要是他张嘴巴咬我,我就把虫子扔到他嘴里。” 侍者为她穿上深衣,系上腰带,又为她戴上玉衡项圈,看着灵动可爱的公主,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是龙,公主,梦见龙是吉兆。” “什么是吉兆?”含光歪头问。 侍者耐心地解释:“就是好运气,龙君会带给您好运,您做什么都会顺利,想做的事都会成功。” 含光哒哒哒小跑出宫殿,侍者见状连忙追上,就见她停在外面的花架前,盯着一盆装满卵石的陶盆,上面铺满一层大豆,颗颗圆润饱满,一看就是主人精挑细选。 没有一颗发芽,含光脸上的期待顿时散去,只剩下失望。 “还没发芽,这不是吉兆,他肯定不是什么龙!” 侍者失笑:“公主,如今入冬,菽不会生长,黔首一般在三月榆荚时种豆,或是在夏至后二十日,您若是想要种豆,明年可以再种。” 当下不是种豆的好时节,更何况含光种豆,既没有将豆种置于土中,每日又浇好几次水,就算是春夏之时,豆种也不会发芽,不过是稚童的玩乐罢了。侍者想,打算再劝劝公主,快点回内殿,不要受风着凉了。 却不想含光蹲下,从架子下抱出一盆陶盆,侍者怕她摔倒,急忙接过,目光触及翘头的嫩芽,顿时语塞,旋即不敢置信。 “这是……” “是豆芽。”含光激动。 “看来我话说错了,那兽说不定真是龙呢。” “要是他头上结枣就好,我就能摘几颗,这样就有更多的吉兆。” 龙的角那样壮,肯定能挂好多枣。 想着想着含光想吃枣了,酸酸甜甜的枣,吸溜,她吞了吞口水,用手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我饿了,蛾,今日吃什么?” 她还小,可不能饿着,高说了,吃的少会长不高,她一定要多吃饭,长得比胡亥那个聒噪鬼还高,她可是要做羔裘豹饰,孔武有力的硕人的! 侍者仍沉浸在豆子发芽的惊吓中,她的父母皆是黔首,幼时也在地里干过农活,还没见过豆子秋天发芽,想起公主的说到那个梦,难道真是龙君带来的吉兆?! “蛾,蛾……”含光推搡她。 侍者回神:“公主。” “你在想什么,我饿了。” 孩童皱起小脸,似乎饿极了,侍者心下歉疚,将陶盆放回原处,没空去想豆芽的事,去差人布菜。 今日的朝食是是粟粥,肉羹,豆糜和一盏蜜浆,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含光拿着筷子长长叹气:“为什么总是这几样菜,没滋没味,不是说父王征服六国并天下,还吃不上好的吗。” 前几年秦和别的国家打仗,要节俭,吃食素淡不丰,她能体谅,夫子说她是公主,公主要欲身率下,为天下做表率,她乖乖听话,可战争已经结束了,父王并得天下,怎么好吃的还没端上来呢。 明明她年岁更小的时候总能吃到红烧肉,蟹黄包,烤鸭,烤羊肉串,大闸蟹,佛跳墙,香香甜甜的大米饭……怎么现在什么都没了。 上次出去玩她还听到高念叨什么《谏逐客书》,里面说父王有好多宝贝,昆山美玉,随侯珠,纤离马,太阿剑……有这么多宝贝,还是一国的王,父王肯定不缺钱,连幼儿园的园长都有钱,能请她吃麻辣孜然味的烤肉串呢,欸,什么是幼儿园,她微微一愣,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划过瞬间消失,小脑瓜又被另一个念头占据。 瞪大眼睛:“难道他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让我吃这些清粥小菜。” 含光越想越觉得没错,不然为什么会没有这些菜呢,她小时候都吃过,记得可清楚了。 一时间气得粉脸皱成一团,父王可真坏,等她成了长者,她也让他吃清粥小菜! “公主,慎言。”侍者表情肃然,含光吃饭不喜欢太多人围着,她早就将人屏退,纵然如此她仍环顾左右,才低头小声说。 “这话说不得,陛下是父,您是子,子岂能议父,这是无礼。” 含光好委屈。 “不是说秦讲法,不讲礼的吗。” 侍者诧异不已:“是谁教您的,这不对,礼就是规矩,这是历来传下来的道理,陛下幼时,见先王也要有礼的。” “可奚夫子说,父王不喜欢礼,礼是儒家的规矩,他喜欢法。” “他说要我喜欢父王喜欢的东西,这样父王才会喜爱我。”现在含光不指望父王的喜爱了,他这样小气,她才不要迎合他呢。 含光的夫子是淳于越,原本是王上的博士官,因为提出一些让王上不悦的谏言,便让他去教导年幼的公主,为其开蒙。 蛾知道含光平日喜欢喊他奚夫子。 “他怎么能这样教您呢。”蛾拧起眉头,“他会害了您的。” “奚夫子才不会害我,他总给我看动画片,他是个好人。” 含光不认可蛾的话,奚夫子明明是好人,他还教她怎么种豆子呢。 唉,要是奚夫子在就好了。 可惜他说什么休眠,要睡觉去补充能量去了,只吩咐她每晚睡觉看动画片学穿越者必学的技能,以往都是他陪她一起看,现在孤零零的,就她一个人,好不习惯,唉,奚夫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那位淳于大人怎么总教公主一些奇怪的词,若非他是一位饱学之士,还是有名望的儒家学者,蛾真要以为他是沽名钓誉之辈了。 看着满脸稚气的含光,蛾叹了口气,只能说:“总之,以后不要再说这话了,公主。” 秦国是虎狼之国,秦王也是虎狼之君,面对这样的君主就算是子女也要心存敬畏。 更何况秦王如今有子嗣二十余人,含光年幼,又失母,在他心中没有任何分量,自然不能逾矩失礼。 含光胡乱点头。 抱怨归抱怨,含光从不浪费食物,就算是没滋没味的饭菜,也都进了她的肚子,小碗干干净净,不剩一点。 - 二日消失,仙山不再。 竹简堆满长案,天光斜照,盖过了烛火的光。 嬴政睁开双目,不禁怅然若失。梦中那条神异的黑龙仍然在他脑海中盘旋。 不知为何,那条龙让他倍感亲切,好似分出去的骨血,断而相连。 “朕刚刚梦见黑龙。” 蒙毅微微一愣,旋即大喜:“这是吉兆,必是上天昭示陛下是天下共主,秦代六国是天命所归。” 不久前彗星出现,各地流言四起,说秦征服六国有悖天德,秦王政是暴君而非明主,秦国终究会被孽力反噬,不会长久。蒙毅一直伴侍御前,知道大王十分恼怒这些流言,如今黑龙入梦,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嬴政也觉得这是吉兆。 他本就是天下之主,黑龙自是为他而来。 秦主水德,尚黑,黑龙不正代表着秦的天命。 他大秦必然国祚延绵。 多日来积蓄的烦闷一扫而空,心情旷达。 “让太史令择吉日,祭祀稚龙君。” 站立在一旁的宦者道了一声是,随即走出宫殿去传令。 ------------ 2 秦律 接到口谕的太史令不清楚又从哪蹦出来一个稚龙君,可陛下做事自有他的章法,此事非他们能置喙的,便老老实实开始准备祭祀之事。 “含光。” 含光摆弄着细嫩的豆芽。 门外传来清亮的男声,是个细细长长的少年,比含光高好多个头,要仰着头才能看清那张挂着爽朗笑容的脸。 “你在玩什么?”少年也像她一样蹲下,见到那抹嫩绿,颇为好奇,“是藜吗?” “才不是藜,是豆芽,你好笨,高。” “要叫兄长,你怎么总是直呼我的名字。”公子高说,他是秦王的公子,母亲与含光的母亲都是燕国的贵女,曾经也是闺阁密友,因为这一份关系,在高的心中,含光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应该更亲近才对,怎么连一声兄长也不肯叫他。 “你难道不叫高吗?”含光歪头,“难道你改名了。” 高被噎住:“当然没有,这和你叫不叫我兄长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改了名字,你就不叫我兄长吗?” “好了,高,我知道了,我下次再叫。”含光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点,别挡着阳光,秋天的阳光本就稀少,她的小豆芽才长出来,可是要多照照。 下次,下次,上次也是这么说,下次又要叫他高,公子高磨了磨牙,真想敲敲她的小脑袋,他可是秦王的公子,可没什么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呢。 含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还是父王的公主呢,高,难道这个身份有什么稀奇的,蛾说父王有子嗣二十余人,我的手指头都没有这么多,要一个个掰,数两遍才数的清,哦,不对。” 她看了看手:“是三遍。” “你知道了吗,高。” 高当然知道,他不是含光这样刚刚开蒙的稚童,已经学了算术,不用掰手指也知道,他伸出指头轻轻弹了下含光的额头。 含光捂着额头一脸控诉:“你欺负我,兄长欺负妹妹,这是无礼,我要告诉静夫人。” 静夫人是高的母亲,每当高惹含光不高兴,她就要搬出这座“大山”,现在还学会用“礼”去压他。 “明明总是你在欺负我,我就不能报仇吗。”公子高郁闷极了,真想喊冤,“你直呼我的名字也是无礼。” “我是无知稚子,不知道什么是礼,你今年十岁,比我大那么多,你这叫知礼不守礼,是要被夫子打手心的。” “夫子才不会打我的手心,你又是从哪听来的奇怪话。” “难道这就是你每次上课装病的原因。” “我没有装病。”含光小脸严肃,“你别乱污蔑我。” “乱污蔑人是要坐牢的。” 公子高惊讶:“你最近学到了《秦律》?” “什么是《秦律》?”含光疑惑。 “原来不是,我还以为夫子开始教你学了,《秦律》是我们大秦的律法,专门用来惩治作奸犯科的恶人。诬告他人是犯法是要坐牢的,最后还会变成刑徒,去服苦役。” 什么,污蔑人真的要坐牢!含光小脸一紧,那什么《秦律》,可以撕掉吗。 公子高看她面色刷的一下白了,还以为她在外面吹风太久,受了凉,连忙牵着她的手到内室。 “你知道《秦律》在哪吗?”含光已经恢复镇定,眼珠子骨碌碌转,她眼很圆,做这个动作煞是可爱,高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然后被含光狠狠拍掉。 “高,你又无礼。” 说出的话奶声奶气,高忍不住笑起来。 “是我无礼,那我向你道歉,别告诉我母亲。” 他这逗小孩的语气让含光很不满,因为记着《秦律》的事没空朝他发火,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她也要捏回去,哼。 “那你要告诉我《秦律》在哪?” “你那么执着《秦律》干什么?若是你认真上课,好好识字,夫子就会教你《秦律》。”公子高说。 “可我现在就要看。”她扯了扯高的袖子,催促道。 “好吧,我一会儿让人送来一份。” “一份?”含光瞪大眼睛,“这东西还有很多。” “秦规定上至贵族下至黔首都要熟知秦法,这东西当然有很多,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仅凭口耳相传,是要累死小吏的。” 她甩开高的手,动作很干脆,高愣了一下,回神过来就看着她往内殿走去。 顾及男女之别,他并没有追上去,不过他目力好,还是能看到含光,见她一直走到寝殿内,掀开被子,爬上床,将被子一盖闭上眼睛,满腹疑惑。 “你在干嘛?” “做梦。”含光闭着眼睛说,“这样就能梦到吉兆。” “什么吉兆?” “龙带来的吉兆。” …… 含光没有梦到让所有《秦律》都消失的吉兆。 因为她睡不着。 她睁开眼睛:“天黑了吗,高。” 墙不隔音,含光嗓门又大,公子高喝了口蛾呈上的热饮说:“还没。” “那何时天黑?” 公子高看了看天,也不清楚多久天黑,便说:“大概要些时候。” “大概是几时。” 公子高实在说不出来:“我又不是太史令,不会通过天象看时间。” 于是哒哒哒的声响从隔壁内殿传来,含光跑到门口看了看,见天光明亮,薄日东悬,知道还有三四个时辰才能天黑,又对着公子高说:“你连这个都不会,怎么夫子还说你聪明,我看你也像我一样是个笨蛋,高。” “都说了,要叫兄长。” 含光坐到他对面,坐上了自己的小木马。 “我不叫笨蛋兄长。” 那木马颇为童趣,含光动,它也会动。 高颇为惊讶:“这是少府送来的玩具,我怎么从没见过。” 含光又转了转眼珠子:“不告诉你。” “肯定是少府送来的。” 咸阳宫宫规严苛,宫女宦官皆不能随意离开宫廷,也不能随意让人带东西进来,那就只能出自少府。 在咸阳宫,少府管的很多,后厨的太官,治病的太医,管理车马的中车府令……都归少府管,年幼皇子女的玩具,还是年长公子学习要用的竹简和策也要经过少府的手。 “这不代表你很聪明,高,你知道吗?”含光早就知道他能知道,语气老成的说,偏偏她脸圆圆,有些婴儿肥,老气横秋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可爱。 公子高又想捏她的脸了,又觉得她说得话很可恶,他哪里不聪明了:“昨日的射箭比试我得了第一。” “这又不算什么,总会有人是第一。” 公子高深吸一口气:“扶苏文试考了第一,难道他也不聪明。” 扶苏是秦王的长子,也是他们的异母兄长,含光没见过他,只听高和夫子说起过他,说他勇武刚毅,性格温厚,大概是个好人。 “这也说不定呢。”含光摇了摇小木马说。 “夫子说我们俩都很聪明。”公子高搜刮着证据。 “夫子的话也不能尽信,上次夫子还说儒家好,可现在是法家治国,他还说我聪明,我连字都不认识不会写,你看他说得不就不对。” 奚夫子说她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懂得太少,在他们系统里算是笨蛋,她不知道什么是系统,但记全了笨蛋这个字眼,奚夫子知道的那么多,比淳于夫子知道的还多,他说得一定是对的。 她自认为看穿了长者的狡猾套路,又说:“一定是夫子为了让你们好好学习,故意这样说了,他就总这样跟我说,这样你们就高兴了,高兴了自然就有动力学了,还不用旁人催促,就跟地里的牛一样,自己开始犁田了。” 公子高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没错,难道真是夫子在哄他。 含光见他慢慢信服,越发觉得自己的看法没错,高确实不怎么聪明:“高,怎么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长大,你是会被人骗的。” “所以你骗了我?!”公子高脸涨的通红。 含光大声:“没有,不要乱说,我没骗人。” 在她烧掉那什么《秦律》之前,她才不会骗人呢。 公子高顿时沮丧。 含光又想到什么,问:“你知道胡亥考的怎么样?” 公子高意兴阑珊:“他,律法考了倒数。” “他也不聪明。”含光很满意。 这样她就放心了,等她长大成为羔裘豹饰,孔武有力的硕人就一拳揍扁他。 “父王还专门派了赵高教他,”公子高的表情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胡亥自小就受宠,偏偏性格骄妄,还总是和含光作对。欺负女孩,品行不端,公子高一点也不喜欢他,“赵高精通狱法,有这样一位好老师,还考的那么差,父王肯定会批评他。” “赵高精通狱法,那他精通《秦律》吗?” 公子高点头。 含光从小木马上下来,跑出去。 “你又要去哪?”公子高追出去。 “去找赵高。” “你找赵高干嘛?” “我要问他《秦律》。” 公子高面色古怪:“可是他是胡亥的老师。” 含光:“这又怎么了,我也没想让他成为我的老师。” “难道我不应该问他。” “倒也不是。” 再怎么样,含光是公主,还不至于问不了他几个问题。 “你当然可以问,就算他是中车府令,你也是公主。” “什么是中车府令?” 含光还小,不太清楚大秦的官职,夫子也不教这个。 公子高对她这个爱问问题的特点习以为常,耐心解释:“就是给父王管车管马的一个官。” 含光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跟律法有关的官呢。” “中车府令也算是跟律法有关的官,他保管着父王的玉玺和兵符。” 含光:“父王喜欢法,他能当上中车府令,是不是代表他是父王的宠臣。” 公子高点头。 ------------ 3 赵高 赵高是天子近臣,多数时间居住在宫中的官署。 从泉宫到官署太远,含光不愿意走那么远的路,她人小小一个,要是走太久腿坏掉了怎么办。 就拉着公子高抄近道,那是宦官宫女平日走的小道,夹在高墙之间,道路狭窄,公子高从来不知道咸阳宫里还有这样的路。 一个宦者在前面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了竹简,书写用的笔与墨,木质的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颠簸声,竹简也会互相碰撞,又响起清脆的声响。 含光嘴里念念有词。 “三十五,三十四……” 公子高疑惑:“你在干什么?” “我在数时间,得快一点,还有三十多秒,就要有人过来了。” “谁会过来?” 含光说:“当然是穿铠甲的卫兵呀,你难道没发觉有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存在吗。” 公子高当然知道,他一开始还担心会被发现,被人送回去,虽然贵为公子,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让他们踏足,离官署越近,便离前朝越近,父王并天下之前,秦国公子十五岁后便可步入朝堂,进入军队,不过自父王起,包括长兄扶苏在内,年满十五岁的公子都未被封君封侯,公子高不知道这意味什么,但他觉得父王不会乐意让他们过去。 沉思间,含光已经带着他奔出甬道,天光迸入,他略略眯起眼,再睁开时面前是一堵高墙。 “到了,这儿就是官署……的后门。” 前门戒备森严,就算是秦王的子嗣也不能无故入内,他们从正门走要是被发现不仅会被送回去,还会惊动父王,含光不想让他知道,她这次可是要做一番大事的,被发现了那就功败垂成,动画片里都说了大事要悄悄做,不要大张旗鼓,含光打算偷偷爬墙,墙有些高,可她最会爬墙了,一点也难不倒她。 公子高不想爬。 他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一定要进去,要是父王知道,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高,你是个胆小鬼。”含光插腰看他。 高深吸一口气说:“我这叫君子慎独。” “听不懂,你就是胆小鬼。” “我不是。” “你就是。” ……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墙边拌嘴。 蒙毅眉头紧皱。 公子公主居住的宫殿,离官署相隔甚远,中间又有卫兵巡逻把持,这两位殿下是怎么过来的。 他为郎中令,掌宫廷禁卫,今日两个稚子都能轻而易举绕过他的布置,他日是不是又会潜入胆大包天的贼子,想到这他如芒刺在背,背后一下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是臣……”之错。 他要请罪,嬴政抬手让他噤声。 蒙毅闭嘴。 就见陛下注视着不远处的孩童,若有所思。 女孩看起来不足六岁,脑袋圆圆,两边扎着两个可爱精致的小髻,又各留了一绺头发垂下,更显得可爱。 看年岁,约莫是皇二十四女,陛下的子嗣中这个年纪的多是公子,只有一位公主。 蒙毅不知道她的名字。 “含光……”嬴政低语。 孩童的声音太像他梦中的那条黑龙,刚听到时,他还以为又进入了仙山。 若是以往,见到偷摸跑出来的儿女,他定要狠狠惩罚,但今日他想看看那个和稚龙君一样声音的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她和稚龙君又有什么关系? ……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公子高挽起宽袖,开始爬墙,墙虽高,他也高,倒不怎么难爬,就是第一次做这样出格的事,心虚的紧,动作又不熟练,爬到墙头,手臂被刮破了几个小口子。 他后悔了。 “含光,我要下去,要是母亲知道,我会被骂的。” 长得再怎么高,也只是十岁的少年,害怕长者的责备。 “不行,我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还差一步,放弃就是前功尽弃,你的墙白爬了,受的伤也白受了。” “夫子不是说,成大事者要持之以恒。”含光踩着旁边的石块麻溜爬上去,对他说。 “夫子没有说过这话。”公子高没听过夫子说过,肯定是含光胡编乱造的。 “他说过。”含光说,“夫子喜欢说梦话,他有一次睡着了说的。” “真的吗?”公子高还是不太信。 但含光信誓旦旦的表情,让他迟疑,难道夫子真说过这话。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撒谎吗。” 公子高暂时打消了疑惑,又很快察觉被骗了:“你在诡辩!” 夫子睡着了,怎么会说话,含光又诓他! “我没有诡辩,奚夫子做梦会说话。”他们晚上看动画片的时候,就是在梦中看的,不光奚夫子会说话,她也会说话呢。 含光已经从墙头爬到院墙的树杈上,树很高,她小小一团,趴在上面让人心惊,公子高早没了和她辩论的想法,顾及她的安危,立马跟上。 一钻进去,茂盛的树冠就让他倍感局促,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平日里最爱骑射,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还是头一次爬树,还是那么高的树,手紧紧握住树干,强忍着不适催促道:“快点下去,含光,要是我们不小心摔下去会把腿摔断的。” 含光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将挂在脖子上竹管拿起来,说是竹管,其实是三根粗细不一的竹子拼在一起的物件,含光转了转管身,一下拉长,公子高看到底端和顶端都卡着一块打磨好的水晶片,这也是少府做的玩具,怎么他小时候从没见过。 含光拿着那奇怪的物件放在左眼前,摇头说:“我要观察。” 公子高将注意力从那奇怪的物件移开:“观察谁,赵高?” 含光点头:“我得看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 “要是他也像我一样大脑空空,我们不就白来了吗,我们要谨慎点。” “这时候你知道谨慎了。”公子高觉得很荒谬。 含光对着他嘘了一声,公子高不得不安静,目光充满了‘你是不是又在玩我’的控诉。 “高,你怎么话那么多,难道你觉得不来就是谨慎。” “难道不是吗,”公子高说,“这样我们也不用胆战心惊。” 含光才不胆战心惊,只有高这个胆小鬼才会胆战心惊。 公子高看出她又在腹诽他,想要跟她讲讲该怎么尊重哥哥,刚张嘴还没说话,含光就对着他又嘘了一声,公子高偃旗息鼓,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她观察,他们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他们的观察对象。 赵高是个身量颀长的中年人,面白阴柔,穿着簇新的官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吏。 他们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那小吏砰得跪下,对着赵高连连叩首:“大人,是我鬼迷心窍,求您宽恕。” 赵高含笑,目光沉沉:“你要是缺钱跟我说便是,我自会借给你,如今你偷了我的钱,虽说不过100文,但官吏犯法与盗同罪,按律该耐为隶臣,我为中车府令,也不敢与秦法作对。” “再者,偷一次就罢了,一连几次仍不停手,本官自认为足够宽容了。”他一甩袖袍,轻哼。 小吏面色煞白,知道前几次赵高并非没有察觉,他原本也不想偷,但每月的俸禄实在不经花,喝喝小酒就花完了,有一次实在捉襟见肘,见到赵高将钱放在木箱里,就趁他不在偷了一些,他没有察觉,就继续偷,他还以为是每次只拿十多文,量少才没被发现,甚至还赞叹了自己的聪慧,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赵高看在眼里,想到要受耐刑,剃去胡须,成为官奴隶,就后悔不已,恨不得回到一开始狠狠打当时鬼迷心窍的自己两巴掌。 他只能不断求饶:“求大人莫要报官,小人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求求您了,我家中还有老母幼子,若是我成了官奴隶,又有谁养活他们。” 赵高摇头:“我可怜你,但法不能乱,若是让陛下知道,就是我的失责。” 小吏面色灰败。 看来他是逃不过去了。 没想到赵高话语一转:“不过,本官想了想,你做事伶俐,擅长文书,要是不出意外未来也有大好前途,如此也太过可惜,我是惜才之人,见不得良才被折损,这一次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小吏面露喜色,涕泪横流:“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赵高笑笑:“我为你担了这么大风险,只希望你莫要再负我。” “你应该听过我的手段,若是真走到那一步,你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赵高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吏吞咽了一口口水,脊背发凉,不过到了此刻已经无路可退,他连连摇头表忠心道:“绝对不会,从此小人就是大人的狗,你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你要我向南我绝不向北。” 赵高笑意愈深。 他们走之后,含光对公子高感慨:“高,我发现竟然还有比你我还要笨的人。” 公子高愈发郁闷:“我已经知道我不怎么聪明了,有必要时时刻刻提起吗。” “高,你不觉得做笨蛋也很好吗,”含光说,“要是你自以为自己聪明,做错的事就要被别人嘲笑,可若你是个笨蛋,你把一些事情稍稍做好就会有人来夸赞你。” 含光以前很在意自己是个笨蛋,自从发现了做笨蛋的好处,就觉得做一个不聪明的人也未必不好。 公子高可没觉得有什么好,世人轻视蠢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做笨蛋,我要做仗剑的游侠。” “迟早你会改变主意的。”说服不了他,含光又回到之前的话题,“那家伙也太笨了。” “明明是赵高专门给他下了个套,他还要提心吊胆给他当牛做马。” “你怎么知道是赵高给他下的套?看那小吏的表情明明是他自己偷的钱,又不是赵高让他偷的钱。”公子高说。 他不喜欢赵高的处置方法,对偷钱的小吏更没有好观感,秦以法治国,作为秦王的公子,他自认为要践行父王的意志,更是厌恶直接犯法的人。 “第一次没拆穿他,第二次也没拆穿他,第三次第四次不就是放纵嘛,一次次成功助长了他的贪心,就像我去偷吃厨房里的点心,第一次没人来抓我,第二次第三次,我偷的越来越多,最后等蛾将我当场抓住,那么就没有借口去辩驳了,因为蛾的手上全是我犯错的证据。到那个地步她想让我读书我就只能乖乖读书,让我练字我就只能乖乖练字。所以我才说他笨呀,被人挖坑了都不知道。” 公子高听完皱眉:“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含光说。 “就这样让赵高给他下套。”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人蛇鼠一窝,一个奸,一个盗,都不是好人。” “蛇鼠一窝不是这样用的。” “那他们勾搭成奸。” “这个词也不是这么用的。” “那他们男盗男娼。” …… 越说越离谱,公子高感到头疼:“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 “夫子——” “绝对不是夫子说的。” 含光有点不高兴,她好不容易学会了几个词语,高怎么尽否定她,不该夸夸她吗。 公子高看穿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我要是夸你,我不就成了赵高吗。” 含光反驳:“你才不是赵高呢,他没有你聪明,是个笨蛋。” “你说我笨就算了,”公子高不明所以,“赵高刚才的表现哪里笨了,他确实不是个好人,可这不代表他愚蠢。” “被父王选中的人又怎么会愚蠢。” 含光不明白被小气鬼父王选中的人怎么就不可能愚蠢了。 “我就觉得他是个笨蛋。” “为什么?”公子高问。 “因为我也是笨蛋,自然能看出他也是个笨蛋。” 她还不知道笨蛋是个什么样子吗,她自认为没什么长处,唯一会的就是辨别谁是笨蛋。 ------------ 4 不忠 蒙毅低头垂目,心惊赵高的大胆,他竟然背着王上以权谋私,放纵罪者,当真觉得无人知晓。 “陛下,臣派人将赵高带——” 未曾说完又听到那位小公主的笨蛋论,蒙毅微楞,赵高愚蠢,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赵高因精通狱法,而被举为中车府令。狱法不是寥寥几句的诗,法条多而繁复,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遍睹,就算公卿家自小学法的孩子,也不曾达到精通二字。 蒙毅虽然和赵高不是一路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力出众,是个十足的聪明人,怎么会得到愚蠢的评价……他顿住,脑海闪过什么,又因为太快抓不住思绪。 嬴政本来怒火中烧,听到孩童稚声稚气的天真话语,恢复了几分冷静,也很好奇,想知道她为什么说赵高愚蠢,正如蒙毅所想的那样,赵高不是蠢人,但他又不觉得她无的放矢,从先前那番言谈中就可以窥看出她的聪慧敏锐。 制止了蒙毅唤人去捉赵高的动作。蒙毅听令不动,与他一同安静旁听。 含光不知道背后的墙外站着两个偷听的,她说:“你说他是中车府令,保管父王的玉玺和兵符,是宠臣,那他没有每时每刻保持忠诚的表象,难道还不是个笨蛋吗。” 公子高不太听得懂这番话:“赵高怎么不忠诚父王了。” 他没有忠心,父王怎么会让他成为心腹。 “高,你知道大秦为什么以法治国?”含光问。 公子高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拐到这个话题上来,虽然不解,还是耐着性子认真回答:“因为商君变法,自此我大秦缘法而治。” “那你知道商君为什么变法?” 商鞅为什么变法,自然是不得不变法,商君那个时期正是他们高祖父秦孝公在位期间,当时秦国连败于魏国,又失去河西之地,还被中原各国当做夷狄孤立看不起,要是他不变法,秦国还只是一个积贫积弱的边陲小国。 这是每一位皇嗣开蒙后必学的内容,含光知道为什么还问。 “难道你上课又睡过去了?”公子高疑惑看她。 含光转了转眼珠子:“都说了我上课没睡觉。” 她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她还小,做些梦怎么了。含光理直气壮的想。 为了不让公子高扯着这个话题说她,她继续说:“秦因此而强,法让秦变得强大,所以父王也推崇法家,以法治国。” 公子高细想那些学过的历史,确实如此,自秦孝公起,又历经惠文王,昭襄王……在秦国多代君主对秦法的完善和实行下,秦国逐渐强大,声震关中,称霸西戎,到了父王这一代秦已经吞并天下,实现了大一统,这一切都是以法治国带来的。 “法很重要对不对。”含光说。 “对。”公子高点头。 “我听夫子说,在商君还没有变法前,很多人不肯听高祖父的,他们总有自己的想法,让高祖父十分痛恨,可在商君变法之后,那些声音都没有了,那些有想法的人也消失了。” “法让高祖父,让父王,能做更多的事情,再没有人有能力去绊住他们的手脚。” “所以父王很重视法。” 奚夫子说这是集权,秦法废除了世卿世禄制度,推行军功爵制,打破了卿族对政治的垄断,从此后任的秦王将会有一批忠于君主的臣子,他们也将摆脱桎梏,大展宏图。 当然这些含光都听不懂,那些词太拗口了,只听到他在巴拉巴拉,这都是后面含光自己看动画片弄明白的,唉,奚夫子哪里都好,就是总说她听不懂的词。 公子高再次点头,他还是不解,这些跟赵高又有什么关系。 见他这个样子,含光长长叹气:“高,你真的好笨哟。” 她讲的口都要干,怎么他还是什么都听不懂,这难道不是很简单就能知道的吗,还是她嘴太笨了,说的太复杂了。 “你都知道父王重视法,那作为父王信任的臣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说他真的忠心于父王吗。” 是呀,如果赵高忠诚于父王,那他为什么要违背秦法,这不是一句他不是好人就能轻易带过的。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忠心的表现。 含光:“所以我才说他是一个比你还要笨的笨蛋呀,既然要做忠臣,那就要一直忠诚下去,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呀。” “可如果我们不说,也没人能够看出他的不忠诚。”公子高说。 从今天他的表现和那些传闻来看赵高极善于伪装。 “难道你真的会一直不说吗?” 公子高不会。 他虽然年少,却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是赵高真的对父王毫无忠心,由这样的人握着玉玺和兵符非常吓人。 含光坐在树干上摇晃小脚:“这不就得了。” “这下你相信我最会辨别笨蛋了吧。” 公子高相信了,想到她之前对自己下的判断脸又顿丧。 算了,他对这个结论认命了,含光说他比赵高聪明,不就说明他不算笨蛋中的笨蛋吗,这也是件好事,对吧。 蒙毅觉得这对赵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若只是犯法,凭他是精通狱法的人才,陛下说不定会放过他,如今公主这番笨蛋论是真的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君王而言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不忠。 若只是稚子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偏偏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嬴政面覆寒霜。 - “我要将此事告诉父王。” 公子高想下去,含光拉住他的手臂:“可我还没问赵高《秦律》呢。” 公子高有些急:“现在是想秦律的时候吗,我们不该立刻回去告诉父王吗。” 见她歪头不懂的模样,公子高苦口婆心:“我们得告诉父王赵高用不得。” “这样我就白来了。”含光说,又补充了一句,“还白爬树了。” 公子高知道她还惦记着那破秦律,又气又急。 “你想知道,我到时候去求父王,让他安排一个擅长秦律的夫子教你。” 含光才不想多个夫子。除了奚夫子,夫子都喜欢板着脸,长得可严肃了,每天告诉她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都是些古板无聊的老头,她不想让高又给她整个淳于夫子过来。 “不要。” 高现在知道小孩顽固是多么让人头疼了。 要是她是男孩,他都想揍她了。 气人呀! 含光想拍拍他的肩,但她手太短了,就拍到他的手背:“好了,高,快让让,赵高快过来了。” “什么叫做赵高快过来了,他难道知道我们在这?”公子高皱眉,手指紧张的蜷缩。 “不会又是你的借口。” 含光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才不是呢,你怎么老是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高。” “那自然是因为他走到半路反应过来树上有人,但又不想相信树上有人,打算过来看看树上是不是真的有人。” 这番话要把公子高绕晕了,花了好一会才捋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含光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藏,公子高没发现,只听到她说:“这不重要,高,反正他要过来了。” “那我们还不快跑。” 公子高想拉她下树,但树太高,一时半会也下不去,心里急得团团转,含光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冷静。 “高,你觉得赵高怕父王吗?” “他当然怕。” 不怕怎么装得那么好,不正是怕才不敢露出本性。 含光点头:“那不就得了。” 公子高还是不解。 含光觉得孺子真不可教。 她以后才不要当夫子,要是碰上公子高这样的学生,她岂不是日日呕血。 就算她笨,教的也不至于这样差吧。 她点了点自己:“我是谁。” 公子高真的急得要原地跳脚了,没想到含光还这样慢悠悠的:“你是含光,我的妹妹,父王的女儿,大秦的公主。” 含光点头,高在她的点拨之下总算变聪明了,看来她还是有做夫子的天赋的,想着又学奚夫子的神态摇头晃脑加了一句:“对,不过你少了一句,我还是无知稚子。” 公子高愣住。 含光已经顺溜下树,她虽然年纪小,动作却很熟练,一看就平常爬树掏鸟蛋。 ------------ 5 杀了他 赵高是赵国旁支,和赵王都是造父的后代,赵国公室子弟封侯封君,他却没有这样好命,生于秦国隐宫,母亲受戮刑,家族世世卑贱。 赵王的子嗣在书院中读书识字,他与他的兄弟只能在咸阳宫昏黑狭窄的甬道,推着独轮车运送杂物。 他苦学狱法,就是为了得到秦王的重用,不再做卑微的宦者,而他也做到了,他现在是中车府令,是秦王的心腹,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朝堂之上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亨通官运,荣华富贵,权势威望,都唾手可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捏着半片树叶,那是刚从头冠上摘下的,树叶像是被人随手撕开,截面并不整齐,他面色阴沉如水,控制不住的鼓噪之音锤击着心脏,惴惴之声好似要压弯他的脊背。 树上有人,树上怎么会有人呢! 他不敢相信,但多疑的性格又让他不得不相信,快速折返回去。 一路上度日如年,如果树上有人,他没有依法处置那小吏是不是被人瞧见了,吏不可阿法,阿法则罪,若是此事被传扬出去,他就完了,捏紧拳头,杀心渐起,直到见到蹲在松树下的红衣稚童,才陡然停止。 能出现在咸阳宫的幼童,只能是王上的子嗣。 刚刚在树上的是一位王嗣。 杀意戛然而止。 …… 赵高没放下心,打算试探一番。 “公主。” 含光托着一团毛茸茸看着晕乎乎的团雀,这小鸟是刚从树上掉下来的,长得笨头笨脑,哐当一下撞了树直挺挺的落下,要不是她及时接住,这小笨鸟就要去地府投胎转世了。 把它拢在袖中,含光才抬头看一脸恭敬,又宛若惊弓之鸟的赵高。 “你是谁?” “卑下是赵高。” 含光:“原来你就是赵高。” 见她面露惊喜,赵高继续不动声色的试探:“殿下是如何进来的。” 含光指了指树:“自然是爬树进来的,我还是专为你来的呢,赵高。” 赵高心脏快速跳了下,袖中的手指蜷缩,面上流露疑惑:“不知殿下找卑下何事?” “我听说你擅长秦律。” 赵高低下腰和气道:“卑下不才,确实略知一二。” “那我问你,如果一个父亲苛待孩子,秦律对他有什么惩罚?” 赵高略微沉思后说:“我大秦没有这样的法。” “子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室告,勿听。子女告发父母,官府都不会受理,这是家事,我大秦以法治国,虽不讲儒家的亲亲相隐,但也不倡导子告父。” “也就是说子女受了委屈,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眼泪吞进肚子里。这也太不公平了,怎么父亲就可以欺负子女,子女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制。” 含光不满意这个答案:“就没有别的法吗。” 赵高稍稍思索又说:“擅杀子,黥为城旦舂。其子新生而有怪物其身及不全而杀之,勿罪。” 含光皱起眉头:“我是来问你问题的不是听你卖弄学问的。” 赵高没有任何生气,又弯低了腰,低眉顺目:“是卑下思虑不周。” “擅自杀掉自己的孩子,就是犯罪,会被刺面还要服城旦舂的劳役。可如果被杀的子先天不足,身体残缺,杀死也不会被判罪。” 含光小脸皱起:“杀子才会判罪。就没有折中的选项吗?” “难道子不被杀欺负孩子的父亲就可以高高兴兴吗。” 赵高点头。 含光思考,又问:“那为什么都是杀子,子身体残缺,先天不足,又不会判罪呢。” “因为被杀的子,不是其父的私产,他长大后也是黔首,像其他黔首一样服役纳税。” “至于先天残缺的子,他们不一定会活到成年,也不一定是秦想要的黔首。” 这法真的好没道理。含光有点不高兴,如果她是那个编书的,才不会制定这样的法呢。 赵高看出了她的情绪,没有开解她,而是和气问:“卑下也有问题想问问公主。” 含光:“你要问什么?” 赵高语气谦卑,话中藏着试探:“您问这些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维护我的合法权益,让父王不要做小气鬼,公平对待我。” “父王自己吃好的,让我吃不好吃的,每天只能吃咸菜,没滋没味的肉羹,少的可怜一点都不甜的蜜汁,我以前都不吃这些东西的,到现在为止我连一块完好的肉都没吃到过,他不就是苛待我吗,我当然要通过法律手段获得合法权益。” 这番话让赵高袖中握紧的手松开,绷紧的面皮也稍稍舒展,在心中长舒一口气,只是个心智愚蠢的稚子,成不了气候,就算闹到陛下跟前,也不足为虑,相反含光会因为这胆大包天的不孝言论被秦王厌弃。 他没有纠正她,而是故作惶恐:“公主,此话说不得。” 含光哼了一声:“有什么说不得,没想到你是个古板的家伙,赵高。” 目光鄙夷不屑。 这黄毛小儿,赵高额头青筋直跳,怒火中烧,若有一日他的势,必不会让她好过,含光只是公主,不得宠爱的公主,远比公子好对付多了,心中产生诸多恶毒念头,面上却仍旧是惶恐不安,不敢附和的模样,只低声说:“若无事,卑下先退下了。” 含光挥了挥小手。 赵高快的离开。 确定他真的离开,公子高才从树上爬下,打量含光,见她没事,长松一口气:“看来是应付过去了,含光,刚才那番话以后就别说了,今天事急从权就算了,可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他差点吓得从树上跌落,这可不是能随意说的话,要是被人听到,含光绝对会被父王处罚的,父王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含光不明白高为什么胆子那么小:“干嘛不能说,我又没说假话,这难道是正常的待遇吗?” “可是我每天也都吃这个呀?”公子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到了秋冬两季,万物凋零,蔬菜大多不会生长,只能吃之前腌好的咸菜,这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除了他们也只有少部分公卿能吃到。 含光摇头,看来高也被蒙在鼓中,真是个小可怜,等她学好秦法,去和小气鬼父王争取合法权益时,顺便也给他争取一下,好歹是她的兄长,有福要一起享嘛。 公子高不知道她所想,要是知道,一定会跪着求她别害他。 他爬上墙:“我们走吧,以后别再来了——”话语戛然而止。 “父王!” 见到嬴政,公子高吓得差点从墙头跌落,额头一个劲冒汗。 嬴政扫了他一眼,淡淡说:“还不下来。” 也顾不得会不会摔了,他立马跳下,垂首行礼。 “高,你说什么?”含光听的并不完整,她重新爬到墙头,就看到乌压压一片人,其中被簇拥的那个高大威严,眉目狭长,戴着朝天冠,腰佩长剑,神情冷淡,自有一派巍然气质。 “你有点眼熟。” 她眼睛一亮,高兴说:“你是给我送好运气的吗,吉兆。” “我可以许愿吗,可不可以让小气鬼父王不要小气,每天给我做好吃的。” 这样她就不用学秦律了,要不是吃的不好,她才不想主动学习,她只想每天快快乐乐的到处跑,捉蚂蚁,逗小鸟,爬树摘枣子。 含光高兴的从墙头跳下。 所有人都被吓到,嬴政也被她这大胆的行为惊到,下意识伸出手,小小的孩童落进他的怀中,香香软软,像一团干净可爱的云。 含光才不去管目瞪口呆的旁人,紧紧抓住嬴政的手臂,这样吉兆就跑不掉了。 “吉兆,快快,送我点好运气。” 孩童柔软的脸颊蹭着嬴政的下巴,嬴政愣了一下,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闪烁明亮。 真像呀,嬴政想,与那稚龙可真像。 他不说话,含光便推了推他:“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能给人带来好运了。” 难道是因为它变成了人,就没有好运了,他能不能变回去,她拧起眉头。 “含光。”嬴政开口。 “欸?”含光歪头,“干嘛叫我名字。” 蒙毅出声提醒还没认出人的公主:“殿下,这是陛下,是您的父王。” 父王,啊,不会吧,他就是小气鬼父王,含光瞪大眼睛,不死心扫过嬴政的面容,见他和自己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和嘴,心顿时垂落谷底。 什么嘛,不是吉兆。 “怎么,见到朕不高兴。”嬴政气笑了,“刚才不是还和赵高说朕是小气鬼。” 含光转了转眼珠,没回他的话,她当然不能回了,小气鬼父王一看就是来找场子的,她得把话岔开。 便说:“父王,我有事要问你?” 嬴政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没生气,想听听她能说什么:“你要问朕什么?” “你的玉玺有什么用处?” 场面霎时一静,所有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蒙毅不明白公主为何敢问这个。 含光不觉得自己问的不对,又扯了扯嬴政的袖子,催促他,嬴政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朕常用它批复奏章,它代表朕的权力。” 有几个不懂的词,含光鼓起小脸,父王就不能说得简单一些吗。可长者就是长者,他们永远不能懂孩童的难处,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说的话,含光在心底又给小气鬼父王记了一笔。 记完后她问:“父王,那什么是权力?” 嬴政微怔,旋即淡漠说:“能让江河改道,千万人俯首,那就是权利。” 看来权力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它能让人办到许多人做不到的事。 “那兵符又有什么用?” “它曾经号令秦军,吞并六国。”嬴政的回答依然很简短。 看来兵符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含光又扯了扯嬴政的衣袖,嬴政低头看她,见她一脸认真的说。 “父王,你该杀了赵高。” ------------ 6 夫子 小奶音掷地有声,软绵的杀字比这萧瑟秋风还要冰冷。 众人都没想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 “为何?”嬴政目光沉沉。 含光古怪看他:“父王,你还要问我吗,说到这你不该全都知道,心中有数吗。” 奚夫子说父王是千古一帝,是个厉害的人,还叫他始皇爸爸。奚夫子对他这样推崇,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至于他为什么不想说,一定是他在藏,长者还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藏呢,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吗。 小小的含光叹了口气。 “他离父王的权力太近,又不听你的话,如果有一天他偷走了你的权力怎么办。” “如果他偷走了你的权力,他不就要杀我了吗。” 蒙毅听完出声:“公主,有陛下在,赵高又怎么敢杀你呢。” “可父王难道永远都在。” 这话说得,蒙毅不敢接了,人都有生老病死,就算是陛下也不例外。 他闭口不言,含光又看向嬴政,嬴政挑眉说:“我以为你会让我罢了他的官。” “父王,你小时候夫子没给你讲过屠岸贾的故事吗,你这是要害我。”含光瞪大眼睛,父王给不能托付信任的人信任,现在还想要害她。 嬴政想了好久才想起屠岸贾是谁,晋灵公的宠臣,与忠臣赵盾不和,晋景公即位时,他大权在握,就构陷赵盾的儿子赵同,赵括谋反,发动下宫之难,将赵氏家族几乎满门抄斩。 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父王罢他官不就是害我吗,高说赵高是罪人之后,在咸阳宫做宦者,这样一个人疯狂学法,就是为了某一天得到父王的重用,改变自己的命运,将他打落回原来的地步,他这样记仇的人一定会来杀我。” 含光是个记仇的人,自然能看出赵高也是个记仇的人。 她要先下手为强。 她虽然年幼,可也听过很多故事,屠岸贾这样的小人仅仅因为与赵盾不和,就在他死后将他的家族满门抄斩,要是以后父王不在了,赵高也将他们满门抄斩怎么办,她答应了母亲,要快乐长大,高说要做游侠,他虽然不太聪明,还欺负她,但她希望他能梦想成真。 所以你就要弄死他吗,所有人语塞,又在心中感慨,公主真不愧是陛下的女儿啊,深得陛下的风范。 “再说父王也要杀他不是吗?” 父王这样一个小气鬼,怎么会甘心被人哄骗,这不就衬得他之前像个傻子吗。 嬴政看了她许久,久到含光以为父王嫌她重,不抱她了。 却不想他倏然而笑,语气肃杀:“不错,朕确实要杀他。” 他给赵高信任,让他成为中车府令,不光因为他精通狱法,能力出众,还看中了他是宦者出身,没有家族牵绊,是菟丝草,只能攀附他,只不过没想到他小心思那么多。 如含光所言,此人用不得,也确实该死。 他眸光冷淡:“吏不可阿法,阿法则罪,赵高为中车府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判斩首之刑,除其宦籍。” 蒙毅领命。 …… 始皇二十六年,赵高纵罪,斩于弃市,枭首以徇。 赵高就这样死了。 让赵高获得这样下场的某人苦着脸坐在咸阳宫的侧殿,竹简平铺在她面前的长案上,等着主人的落笔,含光不想写,可父王说她违反宫规,要罚她,让她坐在这里抄写宫规,写不完就要一直坐在这写。 “父王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我还帮他抓住想要偷他权力的小偷,他不该感谢我吗。” “他肯定还在记挂我说他坏话的事,父王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公子高在他旁边,作为兄长,没有约束好妹妹,他也被罚了,还被罚的更重,正在马不停蹄的抄,听到她的抱怨,十分头痛:“别说了,含光,快点抄,你要是再说下去,我们就要抄的更多了。” 是她不想抄吗,含光瞪了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竹简一眼,这么多的字,她的手会写坏的。 忽然她想到办法,眼睛一亮:“高。” 她一开口公子高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斩钉截铁拒绝:“不行。” 含光:“为什么不行,你给我抄,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得自己写。” 他铁了心不肯帮她,含光在心里说了一句胆小鬼,只能拿起笔,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始写。 没写多少她就不想写了,一个个黑乎乎细长长的字缠在一起,奇奇怪怪,一点也不好写,笔也很奇怪,软的过分,她一落笔就是一团团墨,写错字还要用刀削掉,她总是错好多,削了好久竹子,手都要削累了。 含光从袖中掏出一团在打瞌睡的毛茸茸,团雀睁着豆豆眼茫然的啾了一声,她哼着歌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把小木梳给它梳羽毛。 咸阳宫正殿。 嬴政坐在上首,李斯上书。 “陛下,六国文字异形,言语异声,诸地间隔阂甚重,政令不通,臣请下令废除与秦文不同的六国文字,推行小篆,则公文来往畅通无阻,教化普及天下……” 忽然听到一声鸟鸣。 李斯顿住,以为听错了,又传来几声鸟叫,他忍不住往旁边看去,一只团雀从侧殿飞来,穿着鲜红深衣的女童在后面追。 “给我停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让我梳梳毛怎么了。” 团雀在宦者惊恐的目光中慢慢悠悠落在李斯的头冠之上,似乎把那当作栖息的树枝,含光想去捉不听话的小鸟,被嬴政的目光钉住。 她不得不停下:“父王。” 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礼,不过到底是孩子,这礼也一团稚气。 嬴政颔首:“书抄好了。” “给朕看看。” 却不提那鸟之事,李斯不敢多言,也不好让人驱鸟,含光忍不住看了看,小鸟就在旁边,父王不让她去捉,一定是故意的。 侍者已经将含光抄的竹简拿来,展开放在嬴政面前,一团团鬼画符映入眼帘,具是缺胳膊少腿,个别正正方方,看着不似小篆,又像小篆,嬴政勉强才辨认出几个字。 一时间默然。 “重抄。” 含光急了,就这几个字她可是抄了好久:“为什么,我都抄完了,父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嬴政快要气笑了:“你给朕读读,你抄的是什么。” 竹简被拿到含光的面前。 上面的一团团墨迹,含光也认不得,虽然认不得,但她没有半点心虚,理直气壮说:“我今年五岁,最近才刚刚开蒙,不知道怎么读。” 身长不足四尺,确实还是个幼童,前几日的聪慧表现倒让他忘记了她的年岁,不过五岁了,这字也学得太差了。 嬴政手指轻扣长案。 本想随意指个博士去教她习字,又想着以含光那鬼灵精的性格,小小的博士官降不住她,目光扫过站在一旁恭敬不语的李斯。 不如让李斯做她的夫子。 念头一起便止不住。 这不是个合适的决定,但,含光睁着大眼看他,琥珀色的眼瞳好似闪烁粼粼金色,那水波之下黑色鳞片若隐若现。 嬴政忽然笑了。 “从明日起就让李斯教你写字。” 李斯诧异,他不认得含光,但她称呼陛下为父王,必然是陛下的公主,陛下让他教公主写字,难道是对他不满,他刚刚提出的政令不合陛下的心意,可陛下明明想要废弃六国语言,推行小篆,他不可能揣摩错呀。 一头雾水,也不敢不从,道了一声遵旨,含光不乐意了,父王怎么能给她指个夫子呢,旁边这个一看就很严格,她才不要多个夫子。 可她已经明白什么是“王”,众人皆从,不敢不听,众人皆服,不敢不依,要是不听他的话,她说不定要有更多的夫子。 “父王,我不想他做我的夫子。”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他做夫子。”嬴政挑眉。 谁想让他做夫子就给他们好了,含光才不管他多么受欢迎呢,可话不能这样说,父王肯定会生气的,她小大人似的叹气:“父王,我不让他做夫子,也是为您考虑呀。” “他是父王的臣子,为父王做事,要是他教我写字,不就不能为父王做事了吗,那父王不就失去了一个帮手。” “再者,能成为父王的臣子,一定能力出众,这样优秀的人来教我这样一个小孩子写字,不是大材小用吗。” “会种地的去种地,才能种出好吃的菜,会打仗的去打仗,战争才会胜利,会做家具的木匠去做家具,才能有更多好看的床和桌子。” “这位,”含光转头看李斯,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斯说:“臣是李斯,殿下。” “你擅长什么?” “臣是廷尉,负责平决诏狱,镇安朝纲,使法度归于一统。” 含光听懂了一个法字,看来也是个跟律法有关的官。 心思又活络起来,不过很快又被压下,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继续说:“你看,父王,这位大人也有自己所擅长的,那就让他去做擅长的事,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吗。” 李斯暗暗吃惊。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五岁稚子说出的话,他的子女这般年纪还窝在母亲怀里,每日只想着吃喝玩乐呢。 嬴政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个女儿机敏擅辩,有一张巧嘴。 他斜眼看李斯,意味不明:“说的不错,李斯你觉得呢?” ------------ 7 打赌 “公主,臣能为陛下分忧,也有余力做好您的老师。” 公主不想做他的学生,李斯也不愿意当她的老师,但陛下将话踢到他这,肯定不想让公主如意。 含光瞪大了眼睛,小脸浮上一层薄红,这人真真虚伪,分明不想当她的老师! “既然他同意了,就这样定下。”嬴政笑了,一锤定音。 含光不同意。 他们沆瀣一气,坑她呢,她可不能被坑了,快速说:“父王,我不同意。” “李斯擅长书法,小篆就是他改良的,你刚刚不是说让人各尽其职,李斯教你写字,不也是做擅长的事。” 不得不说含光口齿伶俐,嬴政差点被说动,但目光扫过那惨不忍睹的字迹,所有的动摇又岿然不动,反而更加坚定。 他的女儿不说成为书法大家,怎么也不能写这狗爬字。 “父王,李大人擅长书法,不代表他能做一个夫子,他要是把我教的越来越笨怎么办。” 李斯忍不住开口:“公主,臣曾经教过学生,做过夫子。” 含光只是幼子,以他的能力,教她绰绰有余。 含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在他头冠上的一小团停留了一会儿,才对上李斯的眼说:“李大人,做过夫子不代表是一个厉害的夫子。” “按你这样的说法,我也曾经当过夫子,教过弟子,那么我也是夫子,我还能说我是一个比你还厉害的夫子呢。” 李斯皱眉。 “公主,莫要说笑。” 含光小小一个幼子,字也不识,就算当夫子也是小儿的游戏,和他可口中的夫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若非她是秦王的公主,李斯早就甩袖离去,他官拜廷尉,是九卿之一,想要做他弟子的孩童不知凡几,就算是秦王的公子也希望得到他的指点,如今被一个孩童这样质疑,难得气闷。 含光却笑了:“你觉得我说得是假话?” 难道不是?李斯虽然未开口,但目光传达出这样的讯息。 “所以我才说你做不了夫子,李大人,你不知我,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错的。” “你觉得我是一个孩童,便以为我不如你。” “不是说夫子教学生要因材施教,你不知我,怎么因材施教,以先入为主的印象来教我,又怎么能做好夫子。” 这人连这个众人皆知的道理都不知道,还那么自信,有点不聪明,含光更不想让他当夫子了。 具是诡辩之论! 李斯皱眉,不想与小儿辩舌,但见陛下神情淡淡,似乎仍想观望,他才改了主意再次开口:“公主,难道你认为自己是一位好夫子。” 这一句只是起一个话头,李斯已经准备了更多犀利辩词,只等含光接话,将她辩的哑口无言。 但小孩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一脸你怎么没听,简直比稚子不如的表情,让李斯酝酿中的辩词卡在喉中,不上不下,他向来养气功夫不错,心里也忍不住噌噌冒火,只听她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比你还厉害的夫子,李大人不信。” 李斯不信。 是个人都不会信。 含光摇了摇头:“李大人,不如我们打个赌,比一比谁是个更好的夫子,若是我赢了,我就斋戒沐浴,对你行拜师之礼,从此乖乖听话,你想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李斯已经被她激出火气,想着怎么会输给一个稚子也快的同意:“公主自己说的。” “我自己说得。”含光点头。 “不可反悔。”李斯又说。 含光又点头:“我是个诚实的孩子,从不说谎。” “不过,”她话语一转,“要是李大人输了,那你就要拜我为夫子,斋戒沐浴三日,对我行拜师之礼。” 怎么只能让她做别人的学生,这也太不公平了,她也要做夫子。 “我同意……”李斯顿住,冷静下来,“您是说让臣拜你为师?” “没错,孔子都能拜七岁小儿项橐为师,李大人你输了怎么就不能拜我为师。” 含光见他许久不语,认为他怯了,在心里哼了一声,做她的弟子怎么了,她自认为是个笨蛋,他也没有聪明到哪去,同样是笨蛋,长者怎么那么虚伪,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成为孩子的夫子,却不能接受一个孩子做夫子。 又说:“我刚刚听到,你说要推行小篆,是不是就是要教人学小篆,说秦语。” 李斯点头。 “那我们就比推行小篆,我们在咸阳周边各自择一个村落,教人学小篆,说秦的雅言,半月后,看谁教的更多更好,谁就胜,李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看似在问李斯,其实是说给嬴政听的。 她已经意识到,想要达成目的,不要夫子,要说服的不是李斯,而是父王。 父王不会轻易松口,那就说他在意的事,让他将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更在乎的事上。 含光总算记起了李斯就是那个什么《谏逐客书》的作者。 高说那是一篇言之有物的谏言,父王听完就让李斯官复原职,还用了他的提议,没有驱逐六国的人才,这样一个人,他的提议必然是揣摩过父王的心意才准备的。 李斯频频看父王,也说明在意父王的想法。 他说要推行小篆,一定是父王想推行小篆。 她提出的赌约一定会让他感兴趣。 嬴政确实来了兴趣。 自文王起,周天子聚九鼎,行分封,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诸侯,诸侯之下的士大夫都学周的雅言,周的政令也畅通无阻。 平王东迁后,王室衰微,诸侯各自为政,各国的语言便取代了周的雅言。 嬴政这一代,天下已经形成文字异形,言语迥异的格局,相隔不远的两座村庄可能就说着不同的话,这也让秦政令的施行困难重重。 废六国之文,推行小篆,便迫在眉睫。 李斯跟随秦王多年,观其变化就知道陛下心意已定,在他还没开口前就识趣说:“陛下,臣愿意接下公主的赌约。” “若臣输了,必定斋戒三日,向公主行拜师之礼。” 李斯不认为自己会输,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输给一个幼子。 嬴政同样不觉得含光能赢,含光纵然聪慧,但李斯做官多年,远比含光经验丰富。 可他并没有制止这个赌约。 又见含光举起小手,像是还想说。 “朕已经同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含光:“父王,我现在可以捉鸟了吗?” 她的小鸟都要打瞌睡了。 …… 天子要祭司龙君,少府特地空出一日清点祭祀用品,圭,壁,等礼器都准备妥当,他在主祭的选择上陷入为难,究竟是用太牢还是少牢,朱笔抬起又放下,他对着旁边的下属说:“去问问太史令,该按何等规格祭祀龙君。” 下属点头离去,又有一个下属走来向他禀告:“大人,泉宫派来人,说少公主的釜坏了,想让人重铸一个新玩具。” 含光是秦王最小的女儿,年幼又无封号,宫中人多叫她少公主。 “让人带他们去。”少府说。 “大人,不禀告陛下吗。”下属问。 少府掀开眼皮:“不过是少许废铁,还不值得惊动陛下。” 像这样废铁打造的玩具不单含光有,别的皇嗣偶尔也会来少府找几个玩玩,不算什么稀奇事,特别是含光总来少府打东西,更没什么好担心了,不过是将一个玩具换成另一个玩具。 便抛之脑后,继续清点祭品。 ------------ 8 学分 九月霜落的第一日,李斯派小吏去村落推行小篆,含光在宫中磨蹭了几日,才出宫。 天空下着小雨。 她披着蓑衣走在田埂上,好奇看着慢慢爬的蜗牛。 蛾紧张的看着她,怕她伸手去捉,她的担心并非没有缘由,公主今日出了咸阳,对什么都很新鲜,已经吃了三根黄草,用棍子搅了五片蛛网,还和一只白鹅因为让不让路大吵了一架。 若非里正到来,说不定要吵到天黑。 “……我们这叫做牧里,没被划作里之前,只有几户人家居住,先祖以牧羊为生,后来昭襄王让我们种田,我们便卖了牛羊为秦耕种。”里正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 含光看他走路艰难就停下脚,里正长喘了一口气,抵着拐杖说:“公主,老朽已经带你走遍村落,没有可去的地方。” 牧里不大,含光一上午已经走完了整个村落。 现在玩好了,也该离去了吧,贵人年幼,里正害怕他照料不周,有个三长两短。 含光看出了他的担忧:“我可不是来玩乐的,我是来推行小篆的,难道没人跟你说吗。” 里正欲言又止,他确实接到有贵人要来推行小篆的命令,但含光一上午没干正事,一个劲的玩,半点不提教学之事,他还以为只是个由头。 “那……公主你想要老朽做什么。” 含光指了指田地。 庄稼汉子正推着直犁费力犁田,含光从田埂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他才犁了几步远。 里正以为她对犁好奇,就解释:“那是犁,公主。” 含光拍了拍手,将指缝的草屑抖掉:“我知道,我还有更好的犁呢。” “好了,把人都喊过来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里正让人去传话。 一个时辰后,牧里的青壮都聚集在田边,面面相觑,有人问里正:“族老,你唤我们来有何事,难道今年要提前去服役。” 每到九月秋收结束,官府就要征更卒,去修缮城墙,整治驰道,运转粮秣,往些年都要晚些日子,他们还有时间翻翻家中的田地,今年竟这么早吗。 里正摇头:“今年陛下免了我们牧里的徭役,让我们听从公主的命令,学习小篆,正是公主让你们来的。” 听到免了徭役,众人难掩高兴,要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活,不单要自备吃食衣物,报酬也少的可怜,若是在服役途中染病,更是倒霉,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那公主在哪……唉,那是什么?” 几个作宦者打扮的人抬着一把奇怪的物件走到田边,那物件有些像犁,和他们平日用的犁不一样,颇为小巧,长且直的辕变得短而弯曲。 宦者将犁上的绳子套在耕牛背上,一个宦者站在后面握着犁梢,一吆喝,耕牛一动,那奇怪的犁也动,板结的土块被破开,埋于地底那深黑湿润的土壤被翻到上面。 到了田的尽头,人们还以为要花些时间将犁调转,没想到宦者只是轻松地一抬一转,犁头就灵巧地转过来,开始新的一行。 不多时,小半块田就被犁完了,泥土松软,不再硬邦邦,在场的人大多种田,知道这代表什么,眼睛一个个亮起来,好似看到了什么神物。 “大人,这是否是新制的犁。”有人忍不住问旁边的宦者。 宦者点头:“这是殿下的犁。” “殿下说,可以让你们试一试。” “真的。”人们兴奋地瞪大眼睛。 宦者再点头。 原本紧张的庄稼汉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冲进田里,争着抢着要去试犁,里正怕他们惹出乱子,让他们排队一个个试。 不试还好,一试他们更兴奋,这犁远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方便,一点也不费力,要知道他们以前用的直辕犁,不光要让两头耕牛拉着,还要更多的人稳住犁身,才能犁地,就算这样半天也犁不了多少,这新犁就不一样了,只需一人一牛,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把整块地犁完。 “神物,当真是神物!” 人们乐得手舞足蹈。 宦者轻声咳嗽,众人才稍稍收敛。 “诸位,我的犁好不好用。” 一道稚声稚气的童声响起,众人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红衣稚童站在大青石上,眼神明亮。 里正道了一声公主,然后行礼,其余人反应过来也跟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随后七嘴八舌的说:“好用,好用,殿下的犁好用极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用的犁。” 含光很满意:“那你们想不想拥有这样的一把犁。” 他们当然想。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一把犁,从此犁田不要花太多的时间,也不用那么辛苦。 含光拍了拍手,两个宦者抬来一块长板,上面用毛笔画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图,图里面写了许多字,都是含光让蛾写好的。 在含光的示意下蛾开始读:“兑换曲辕犁,要一百个学分,沤肥之法,二十个学分,杀虫之法,十个学分,选种之法,五个学分。” 曲辕犁应该是公主那犁的名字,要换它要有学分,学分是什么,该怎么得到学分,是让他们用半两钱换吗,可他们本就没什么钱,一户人家估计只有一点积蓄,想要换这样的神物就是把他们卖了也买不起,众人面露难色。 有人不死心问:“殿下,可是要用半两钱换学分?” 含光自小就在宫中,没听过半两钱,看他们的反应应该是大秦的货币,她记得以前去买东西用的都是薄薄的红色钞票,怎么又变成了半两钱,难道是她记错了。 把脑袋里胡乱的想法甩开,她回复:“不要用钱换,只要将小篆学好,通过夫子的考验,就能获得学分。” “只需要学好小篆?”有人问。 含光点头:“还要说好雅言。” 这里离咸阳不远,人们都能说些雅言,只是没那么标准。 这倒不难,难在怎么学好小篆,在陛下并天下之前,秦用的是大篆,小篆他们不是没见过,平日里正就会将官府的政令贴在村口,但大多数人不仅不识大篆也不识小篆,想要学好恐怕有些难度,看着田里的曲猿犁,众人又觉得再困难也要试一试,毕竟这是无本买卖。 又有人好奇问:“殿下,那沤肥之法又是什么?” 含光说:“自然是和曲猿犁一样的好东西。” 她把从动画片里学到的知识说出来:“施了肥的土,肥力充足,来年作物会长得更好,原本能产一石粟米的田地施了肥之后能产三石,乃至更多。” 村民们激动不已,眼神亮得把含光吓了一跳。 “殿下,当真如此?”他们语气急迫,难掩期待。 “我都能造出曲辕犁了,你觉得我说的还是能是假话吗。” 这也是含光为何将曲辕犁造出来,而不是沤肥之法,曲辕犁摸得着看得见,是农夫最需要的东西,沤肥之法也好,但一时间看不出效果,反而会引来质疑,她是稚子,本就让人质疑,不能再将这个印象加深下去。 她需要的是信服。 动画片里都说了,做一件大事之前,一定要获得所有人的信任,这样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跟她一起做事,事情才能成功,她可是要成为李斯的夫子,大人们都比她厉害,她要想赢,自然要细细筹谋。 村民们不怀疑有假,愈发兴奋,这沤肥之法听起来是个不比曲辕犁差的东西。 他们一定要拿到手。 “那殿下,我们何时可以上课?”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嘛,当然要等夫子来呀。”她又不是教字的夫子。 日中又下过一场雨,乡间小道泥泞不堪,皮履上沾了点点泥渍,小吏将履在旁边的黄草上蹭了蹭,拢了拢官服抱怨道:“咸阳就没有别的小吏,一定要让我们留下教黔首学字吗。” 将上计文书运送到咸阳,几日后才启程返回泗水郡,他还想逛逛市集,给家中的妻儿挑选礼物,如今看来多久能回去也未可知。 萧何咳嗽一声,将手往袖中拢了拢,最近天变得很快,他不小心着了凉,到今日也没好:“也许他们真的缺人。” 这场比试嬴政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只是让含光将自己的需求告诉宦者,宦者又转告给丞相的东曹,下面的官吏便以为是陪公主玩乐,若是以往还好,偏偏这月是一年一度对各地的考核,咸阳的官吏各个忙得脚不沾地,喘不过气来,都不愿意多出一桩事。 东曹只能拉了两个壮丁,说是壮丁,也是东曹在来咸阳的小吏中精挑细选,两人中的萧何曾经受到御史的举荐,精明能干,另一人也精通文书。 宦者告诉他公主只想要两个识字的小吏,也算达到公主的要求了吧,东曹想。 小吏不知道此刻咸阳官邸内东曹心中的弯弯绕绕,叹了口气说:“希望上官是个好相处的。” 让他们来这的文吏说上官是一位贵人,身份贵不可言,让他们好生照料。 泗水郡的贵人一个个脾气大的很,也不知道这咸阳贵人的脾气怎么样。 他们舟车劳顿许久,没有捧他人的心力。 又走了一会,踏进村落,忽然一股恶臭迎面,两人面色大变,又听到呼啦啦声响,一群膀大腰圆挑着粪桶的农家汉子将他们围住。 在要将两人熏死的滂臭中说。 “两位夫子来了,快教我们学小篆,我们要兑换沤肥之法。” ------------ 9 金珠之试 “什么是沤肥之法?” 小吏面露迷茫,看向萧何,萧何不知,就摇头。 农家汉子说:“就是能让粟米从一石亩产翻到三石亩产,还能长的更多的厉害方法。” “多少?”小吏还以为听错了,“三石!” 他在泗水郡做小吏,不像田啬夫经常和庄稼汉打交道,也知道每年秋收一亩地大多能产一石半粟米,这还是不碰上灾年的情况下才有的产量,就算来年风调雨顺,治田勤谨,也不一定亩益三升,听这黔首的意思,这沤肥之法能让薄田变厚田。 世上要真有这种法子,早早就推行开,也无需每岁向山河祭祀,祈求瑞雪丰年。 小吏不信,他们定是被人诓骗了:“你莫要胡说。” “这位夫子,我没胡说,”庄稼汉郁闷,殿下派来的夫子怎么啥也不知道,他一手稳住粪桶,臭气扑面,小吏和萧何向后退了一步,庄稼汉往远处的田指了指。 “你们瞧,那是曲辕犁,有这等神物,你们还不信有肥田之法吗。” 田间,一头耕牛拖着一把奇怪的犁耕田翻地,一会儿就从这头走到那头,轻松的宛若游鱼入水。 小吏和萧何都惊骇不已。 “这犁耕作的速度竟远超直辕犁三倍有余!” 他们都清楚这意味什么,有了此犁,绝对会大大提升蓄力,难以开垦的楚越之地,也将变成千里沃野,对秦而言犹如天助,不亚于百万雄兵。 “造出此犁的定是大才!” 自商君变法,秦以耕战立国,重视粮种,若献给秦王,必定封侯拜相,子孙富贵,小吏急着追问:“那位造者可还在这?” 庄稼汉说:“这是殿下的犁。” “殿下?”如今普天之下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秦王的子嗣,难不成在牧里的贵人是一位公子。 若是如此,陛下肯定知道此犁的存在,小吏不免失望,他还想将人找到,得一份举荐之功呢。 “好了,夫子,你别再问了,快快教我们小篆,我还要兑换沤肥之法和曲辕犁呢。”庄稼汉等急了。 其余人也附和道:“对对,两位夫子,快快教学吧,你们想怎么教,我们绝无异议。” 他们一激动,粪水泼洒。 臭气迎面。 小吏险些要昏厥过去。 萧何还好,他着了凉,鼻子有些堵,不像他那样受到强烈冲击,但就算这点味道也够让人难受,便不动声色往后移了几步。 他说:“这曲辕犁还可兑换?” 若他没有理解错意思,似乎向他们学了小篆,这群黔首就能兑换曲辕犁和肥田之法。 庄稼汉点头,还讲了学分之事。 萧何掩着鼻子,微微蹙眉,若他没有猜错,那位殿下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推行小篆,曲辕犁与沤肥之法不过是悬于耕牛前的青草,驱使黔首向学。 于黔首而言,识字麻烦,若是直接强制,未必有主动来学效果好,萧何教过家中幼子,深知两者效果。 就是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转念一想,花费这样大的心力,必定所谋甚大,早在半年前,咸阳下到泗水郡的文书都变成了小篆,有替换大篆之意,那时他就预料朝廷将推行小篆,不光是为了政令通行,也是为了加强秦对六国之民的影响。 此乃大势所趋。 这位呆在牧里的公子想来也洞察到这一点,秦王子嗣甚多,至今没有立太子的意向,莫不是要争一争那个位置。 秦对铁器多有管制,能造出曲辕犁,必然有秦王的示意,那位公子肯定得宠。 麻烦了,萧何想,早知道就不替患病的同僚运送上计文书来咸阳了,这下搞不好会卷入储位之争。 小吏不似他那样洞若观火,见微知著,但做了这么多年小吏,还是有些政治嗅觉,从曲辕犁就能窥见这位贵人的不简单,若是他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被举荐来咸阳做官,沮丧一扫而空,心情昂扬。 “殿下让两位夫子过去。”一位宦者过来传话,焦急的庄稼汉们只能忍住急切,让出路。 离了滂臭之源,小吏总算活过来了,猛地吸吮新鲜空气。 萧何把袖子放下,垂头跟在宦者身后。 他们进入了一间农舍。 院中蹲着一个红衣稚童,手里拿着一匣金珠,颗颗有指头那么大,天光落下,熠熠生辉,小吏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要知道,他们一月的俸禄约十六石,年俸约两百石左右,这一匣金珠就能抵他们几年俸。 不似他萧何只扫过一眼就不再看了,心里思考着幼童身份。 宦者走到含光面前,道:“殿下,人带来了。” “总算来了,你们让我等得好久。”再不来她就要打瞌睡了。 这两人是蜗牛投胎吗,怎么走的这么慢。 她揉了揉膝盖,坐到宦者拿来的小木马上。 “我叫含光,你们叫什么?”含光问。 听其声音,分明是个女孩,不是秦王的公子,是公主,萧何所有的设想全被打翻,只剩下一片惊讶。 小吏有些许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再怎么说公主也是贵人,不是他能随意怠慢的:“殿下,我是罗织,是泗水郡的小吏,接到命令来教黔首识字。” 萧何说:“在下萧何,与罗织一样,出自泗水郡。” “不是咸阳人?”含光歪头。 “泗水在关中,距咸阳四千二百三十五里。”萧何答。 含光原谅他们了,看来不是蜗牛投胎,是豹子投胎才对,这得走多远呀。 含光让他们坐下,她虽然年幼,但身份贵重,两人也不敢随意,端正坐下。 摇着自己的木马,含光又说:“你们小篆学得好吗。” 小吏道:“我读写皆可。” 萧何也是同样回答。 含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那就好。” “你们说自己是小吏,那小吏是个什么样的官?” 两人都没想到含光会这样问。 她满脸好奇,似乎真想知道。 转念想想又了然,公主生活在咸阳见惯了贵胄,或许从没见过小吏。 萧何便说:“朝廷中诸位大臣各有职位,掌管内库,农桑,兵事,礼仪祭祀,不可事事亲恭,需要人来辅助,小吏便是做这样事的人,每岁征粮课税,由吏丈量田亩,刑狱诉讼,由吏勘察现场,黔首不通文字,吾等告知他们朝廷法度。吏于国家如针线之于衣冠,砥柱之于洪流。” 含光哇了一声:“你说的好像挺好的,我完全听不懂。” 萧何:“……” 这反应,让他想到家中幼子,每当他教他读书,他就是这样看他的,萧何忍住了揉额角的冲动,又细细解释。 “公主可曾见过蜜蜂。” 含光点头。 萧何:“吾等小吏便如蜜蜂,每日采花酿蜜,修缮蜂巢,使蜂巢不坠,日日如新。” 含光:“也就是说小吏就像螺丝钉,没了它,国家就不能运转。” 萧何不知道什么是螺丝钉,但含光的理解不差,就点头。 “看来是个很重要的官职呀。”含光说,“那你们的月俸是多少呀?” 小吏插话:“每月十六石左右,公主。” 含光只知道元,英镑,还没学到石这个货币单位,不过石是货币单位吗,不是计量单位吗,绞尽脑汁也不清楚到底是多少钱,就摇了摇金珠,一片金灿让小吏难以将目光移开,她说:“一颗金珠能不能抵你的月俸。” 小吏喉咙发紧,说话也磕磕绊绊,不那么利索:“……是的,不光能抵,还绰绰有余。” 含光惊讶的咦一声:“你们的月俸这样低吗?” 不是很重要的官职吗。 想了想含光懂了,蜜蜂也好,螺丝钉也好,虽然重要但容易替换,只是这个身份重要,而非“人”的重要。 小吏无奈:“……公主,相比与黔首而言,吾等的月俸不算低了。”当然与那些大官列候比,他们自然没什么可比的,他们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黔首。 含光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那你想要金珠吗?” 小吏愕然,像是傻了一样,反应过来又磕巴说:“公主,这……” 他当然想要,谁都希望能得到更多钱财,但他脑子还清醒,含光年幼,说不定是一时兴起,他要是乱说,若是被他身边的宦者以为他在诓骗,那就不好了。 支支吾吾,那模样让含光搞不懂了,明明很想要嘛。 她又问神情淡定的萧何:“萧夫子,你想要金珠吗?” 萧何没有直接回答:“公主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你们要帮我教人小篆,我要给你们俸禄呀。”含光自认为是个大气的老板,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一点亏的。 反正她拿着这些金珠子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含光说出自己的打算,听完她的话,两人大致明白,只要教会的学生越多,教学效果越好,半月后就会得到金珠做奖赏。 “要是你们做的好,我还可以让父王见见你们。”含光又加了一句。 这话不是随意加的,她发现很多人虽然害怕父王,但又渴望得到他的重用。 动画片也说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越是有才干的人就越不甘平庸,不会想永远做一颗可以随意替换的螺丝钉。 小吏难掩激动。 含光又摇了摇匣中的金珠,看来父王的权力还是比父王的金珠更胜一筹。 金珠是父王送她的,他没说夸赞的话,但含光知道,他肯定是为了感谢她帮他抓到赵高那个小偷,但含光根本不想要金珠,她只想吃美食,父王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藏起来的美食拿出来分给她吃呢。 小吏干劲十足:“放心吧,殿下,我一定竭尽所能,让牧里黔首都能学得小篆。” 含光很满意他的干劲:“不错,一定要好好干。” 萧何也说了几句挑不出毛病的场面话。 含光皱着脸看他:“你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萧何袖中的手微顿。 含光恨铁不成钢:“你这样是升不了官,赚不到钱的。” 萧何哑然,又问:“殿下,为何这样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知道吗,萧夫子。” 他能知道什么……忽然萧何顿住,猛的看向面前的稚子。 那目光仿佛看穿他的身躯,锋利地挑开皮肉,让所有想法无所遁形。 心中掀起惊涛狂澜。 她看穿了他的打算。 罗织想要抓住机会调入咸阳,萧何没有这个意向,他不欲面见秦王,只想低调行事,做事不出错,点到为止,待此行结束回归沛县,继续做他的主吏。 可她又怎么知道? 稚童把玩着金珠,一把抓起,又稍稍松手,颗颗落进木匣,砰砰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余光瞥见罗织目光粘在金珠之上,霎时云开雾散,思绪通明,他再次骇然,原来他们入此门,考校就已经开始了! 罗织追求钱财权势,深信自己一定能把握住机会,获得奖赏,对金珠势在必得,他心中有欲望,再怎么克制,也会泄露几分心思,反而言行和一,正中她怀。 他打算低调行事,不出风头,没想得到什么金珠,偏偏又立下豪言,言行相悖,在聪明人面前简直不打自招。 萧何脊背发寒。 一时轻视竟为自己招了一个大麻烦,谁能想到一介稚子,心有九窍,智多近妖。 含光见他眼里的情绪闪闪烁烁,很不高兴:“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怎么跟看妖怪一样看她,她长得这么可爱,哪里像怪物了。 “萧夫子,你还不知道吗?” 萧何当然知道,他想装傻,见含光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又顿住,只能无奈说:“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你说了什么就做什么,萧夫子。” 含光小脸严肃,没想到这个萧夫子竟然喜欢偷懒。 不行,谁也不能偷懒,都给她好好做事。 “不准偷懒,萧夫子,你不会想知道偷懒会有什么后果的。” 含光不是小坏蛋,还是头一次威胁人,怕自己的话软绵绵,没什么杀伤力,就把父王搬出来恐吓他:“要是你偷懒,我就告诉父王,他会罚你的。” 奚夫子说了,自己做不到的事,要想办法借力,她已经借了父王的权力和金珠,一个是借两个也是借,那就再借借父王的威望,父王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 10 信任 这一通奶声奶气的威胁把萧何所有想法打乱了。 心中思虑万千,面上不动声色,浑然不像受威胁的模样:“殿下,何不敢偷懒,自会尽心尽力,为您教好黔首。” 含光看似仍不满意,又动了动木马,木头在地上磨挲发出嘎吱嘎吱声响,萧何内心紧绷,明明只是稚子,他却无法放松,只听她说:“萧夫子,吏与吏是不是不一样。” 话题突然蹦到这,萧何不明所以,却还是答道:“对,做的事不同,职位也不同,罗织是户吏,掌管户籍,何是吏曹,负责官吏的考核升降。” “这样说来,萧夫子很擅长管人呀。”含光感慨,“这是一件好事,萧夫子。” 听着像话中有话,萧何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含光看了看天,时间差不多了,该激励的激励了,该敲打的敲打了,她现在要去睡午觉了,今天一定能见到吉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加油干活吧。” 萧何带着疑惑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揣摩,就没时间想了,因为等在外面的黔首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差点没把他挤成肉饼,想制止,就被他们拉到一片沙地前。 “夫子,快教我们识字吧。”一个庄稼汉将一根树枝递给萧何。 “这是?” 似乎看出了萧何的疑惑,有人解释:“殿下说我们没有笔墨竹简,就将沙地当做竹简,树枝当做笔,来学字,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问题就多想办法,就算没有笔墨也能学好字。” 那位公主确实伶俐,萧何想。 “夫子,可以开始教字了吗?” 萧何回神,不自觉的拿起树枝在沙地上写了第一个字。 …… 做夫子,都希望学生好学 。 可萧何现在只希望别太好学了。 牧里的黔首个个精力充沛,每日上完课后,累的不行,刚想休息,就又有人突然冒出来,让他教学新字。 含光专门安排人在村中,每日学好新字就可以去考试,考完过关者能拿到学分,村中的黔首一个个打了鸡血,头悬梁锥刺股,再学不会的,也逼着自己学,萧何又不能喊停,因为那位殿下有令,必须教学,还说学生如此刻苦,夫子怎么能不刻苦呢。 他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牧里的黔首大多愚笨,学了许久都学不好,每日都是为了几个相同的字来折磨他。 “萧夫子,你看我这句写得对不对?”有黔首拿字过来问。 萧何今日累极,想让他回去,却见那人眼含期盼,忽然有些恍惚,才发觉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满脸愁苦的黔首,他们日日习字,不忧愁苦役与年收,只想挣到曲辕犁换得来年的好日子,眼中具亮着光。 萧何拒绝的话止在嘴边,用树枝为他改字。 “夫子,这是我的。” “……” 一个又一个,这样子不行。 萧何只能去见含光。 她今日又换了身红衣,在衰凉秋日中宛若灼灼红日。 青春蓬勃,不似秦之暮秋。 “嘎嘎——” 含光一把掐住大鹅脖子:“不要吵,我在添火呢,差点忘记加了几根柴,到时候不好吃了怎么办。” 大鹅在锅中扑腾,含光又将一根柴塞进随意搭成的灶中。 最后鹅煮不成了,它从锅中飞出,冲着含光飞来,候在旁边的宦者惊慌失措,怕公主出事,想要拦住大鹅,却不想含光冲了上去和它打成一团,含光知道一个道理,只有拳头大的才是老大,她难道还会打不过一只大鹅。 一刻钟后,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拎着大鹅冲它得意笑笑:“想打的过我,再练练吧,手下败鹅。” 手下败鹅嘎嘎叫,吵的人烦。 含光把它扔了。 她不想吃了,长得一点也不肥,等它肥点再吃。 大鹅浑然不知未来的命运,离了含光就扇动翅膀逃之夭夭。 含光拍掉手心的鹅毛,转身就见到萧何呆立在远处,皱起小眉毛:“萧夫子,你没事吧?” 看着像是吓傻了。 难道他害怕小小一只鹅。 “……我无事。”萧何半晌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含光问。 “牧里黔首甚多,唯我与罗织二人,精力不济,实在难以应对。”萧何实话实说,再不给他减负,他就要累死在咸阳了,“殿下想让何尽心尽力,也要懂得涸泽而渔之道。” 一夫之力,勿尽其极。极则怨,怨则离。 萧何相信面前这个聪慧的孩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夏桀之辈,不会用曲辕犁和肥田之法为筹,直接以强权迫使即可,何须绕那么多圈。 含光诧异:“萧夫子,难不成你真的一个个教过去。” 萧何默然。 难道不是?! 不是你说的要教人习字! 话都卡在喉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着实难受。 “我还以为萧夫子你这样教是有自己的打算呢,你不是说你擅长管人,我还以为这是管人的新方法,原来真的傻乎乎的,难道是觉得无人可用,可你为为我做事,可以借我的势,用我的人呀,萧夫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萧夫子也有点不聪明呀,也太内向了,含光想,她可大方了,又不是小气鬼,想怎么借就怎么借,怎么这么傻乎乎。 那双眼睛实在真诚,干净,萧何确定她说得是真的。 他沉默良久,而后说:“殿下就这么信任我。” “啊,我为什么不信任你,萧夫子,”含光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样无聊简单的问题,“你给我做事,我给你信任,不是理所当然吗,我才不会做那样蠢的事,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也知道,要给予做事的人信重,底下的人才会信服你,事情才能做好,我想让牧里人人皆学会小篆,我就不会不信任你。” “所以,萧夫子,你为什么不安排人去做呢,我听罗织说你是沛县的主吏掾,才干出众,精通律法,备受黔首的信重,你明明可以做更好的安排。” 是呀,他明明可以做更好的安排,为什么累的宛若没脑子的莽夫,他深深看了眼含光,神情复杂,自然是他不信任她,也不相信她能给他信任。 如今看来倒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做了一回蠢人,又轻视了她。 萧何双手合抱于胸前,对着含光微微俯首,做了一揖:“殿下雅量,光明磊落,何不如您。” 含光没听懂,但看他的意思大概是知道自己错了。 她挥了挥手:“萧夫子,还好你知道了,还有时间,之后你就别一个人教了。” 含光还是挺佩服萧何的,听说他短短几日,教了上百人,日日教字改字,真是铁打的身体,坚石般的意志,看来萧夫子还挺喜欢做夫子的,她一点也不喜欢做夫子,学生比她还笨,教的也太累了,也许只有萧何这样的人才能做一个好夫子吧。 “何想问殿下,”萧何思虑许久,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出口,“殿下既然知道如何驱使黔首,想来也有更好的能让黔首学字事半功倍的方法。” “我确实有。” “殿下为什么不拿出来呢?”萧何问。 “我有不代表那足够好,那是萧夫子你和罗夫子的事呀。”含光说,“让人各尽其责,人尽其用,这才是我要做的事。” “做各自擅长的事才能成功,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明主之棺材也,任其所长,不任其所短。故事无不成,而功无不立。” “是明主之官物也,殿下。”萧何纠正,这是管子写得一句话,说得是要任用长处,不用其短方能成事的用人之道。 “差不多嘛。”含光没觉得差很多,反正都是那个意思。 其实差很多,但萧何不欲揪着这个话茬,而是又问:“殿下,牧里的黔首一切都听从我安排。” “是呀。” “殿下的宦者也能让何驱使。” “自然。” “殿下定下的规则,何也能任意修改。” “没错。” “殿下确定,真当要何去规划安排,自行决定。” 含光点头:“不是说了吗,萧夫子,我愿意给你信任,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信任我呢,难道你还在想上次威胁你的事,可是我只威胁爱偷懒的人,萧夫子不偷懒,认真做事,我也不会威胁你呀。” 而且含光不想威胁萧何了,她已经知道萧何想要什么了。 “我会给你信任,给你权势,你可以大展拳脚,无需担心别的。”含光没有权势,但她可以借父王的权势给萧何呀,借到的权势就是她的权势了。 萧何拱手作揖,郑重道:“多谢殿下,何必不负所托。” 萧何走了。 含光感慨:“看来萧夫子要认真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那么没有人可以撼动这份意志,就算再艰难也能做成一件事。 含光放心了。 势已成,事必成。 踢掉沙土上的图画,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玉哨,轻轻一吹,乱蓬蓬的团雀啾了一声,从碧色天空落下,落在她的肩膀上:“走吧,团团,我们可以出去玩了!” - 监郡御史曾让萧何办事,都被办的井井有条,萧何也因此升为泗水郡卒吏,考评第一。 他并非一等的聪明人,却有自己所擅长的事。 让里正将乡人聚集,萧何将其化为几组,让前几日考评优秀的做夫子,还制定了一条新规则,教人者能加学分,教会别人一篇小文和学会一篇小文获得同等学分,夫子人数不限,你既可以做夫子,也能做弟子。 原以为会有人质疑,没想到众人都接受了,萧何诧异,里正告诉他:“萧夫子您近来的所作所为,诸位都记在眼里。” 萧何认真教他们,这份恩情,众人都记在心中。 萧何默然,旋即说:“并非是我一人的努力,若非殿下,诸位也不会有今日的机缘。” “我们当然不会忘了殿下,殿下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光是让他们免了今年的徭役,就足以让他们为含光立碑了,且不说那些辄待兑换的奖励,学了那么久的字,他们也能看懂一些简单的政令。 萧何和罗织教字,不止单单教字,还让他们学了简单的秦律,他们看事更通透,懂得也更多了。 里正年纪大,早就想找几个帮手,帮他处理文书,只不过在这之前牧里中大多人都不识字,又没有别的通文书的小吏愿意来牧里做事,现在村中也能找到能读写的人,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 11 捉吉兆 村口的积分榜上,快到一百学分的人越来越多,含光一点也不担心,每天捉鸡逗狗,乐呵呵,好不快乐,蛾的心情却越发焦急。 “公主,您只造了一把犁,该怎么兑现黔首的请求呢。” 含光的犁是用废弃的釜打造的,只有一把,也因为是废铁的缘故,才得以被造出,若是想造新犁,就要继续找铁,可铁器受到官府管制,连皇嗣也不能轻易动用,若要找废铁,少府是愿意弄出一点给皇嗣玩耍,但也有限度,过了量便一概不允。 含光背着小竹筐,慢慢悠悠走在道上,道路泥泞,她就穿了双小木屐,木头鞋跟踩在石子上,哒哒哒,好生有趣,她踩来踩去,听到蛾的话,说:“今日我们出来,怎么你总想着这些,蛾,玩就要快快乐乐的玩呀。” “公主,”蛾语气一重,含光歪了歪头,一脸纯稚,天真可爱,“蛾,干嘛生气呀,这只是一件小事呀。” 什么小事,公主你到底能从哪弄来那么多铁。蛾心中充满无奈。 “公主,如果您无法兑现对黔首的承诺,那就是失信。” “没了信誉,众人就会谤议您,您不该这样,若是无法达成的诺言,就不该说出口,应当谨言慎行。”蛾一脸严肃。 含光好不容易受到陛下的喜爱,蛾不希望她因为这事被他厌弃。 “我当然知道信的重要呀,淳于夫子最爱讲这个了,我都记得牢牢的。”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说。 “那您还轻易许诺不能完成的诺言。”蛾说。 含光:“我哪有许诺不能完成的诺言,蛾,我都是仔仔细细好好思考过的呢。” “那您从哪弄来铁呢?” “我会有办法的。” “是什么办法,公主,如果您不说出来,我就会一直担忧这事的。” 含光转了转眼珠:“这个嘛,要说好多字,我不想说,蛾,反正我会有办法的。” 看了看天色,她快速说:“好了,不要问了,旦他们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们玩了。” “要是我晚了,不也是失信嘛。” 蛾还想说什么,含光已经跑的没影了,她只能拎着衣摆,去追她。 几个孩童围在一起,含光和他们每个人拍了拍手,他们都是牧里的孩子,父母最近都在学字,他们年岁小,不用学,又没了长者的管束,每天和含光在田间地里疯跑。 旦是里面最大的孩子,比含光还要大,黑黝黝的,又高又壮实,说话声也中气十足:“老大,我昨天在山中发现了一窝吉兆。” 含光眼睛亮起来:“真的。” “真的,我亲眼见到的,”旦肯定的点点头,“不过老大,吉兆真的能带给人好运气吗?” “当然了,它上次还让我的豆子都发芽了,奚夫子说要六天,可自从我梦到吉兆,第四天就发芽了。” 孩童们不明觉厉,既然老大这样说,那吉兆一定是好东西。 “我们去捉吉兆吧,老大。” 含光正有此意,高兴地举起手:“走,出发喽。” 几个时辰后,含光满载而归,回到农舍,就见门外站着两个高高大大的秦卒,往里面看,嬴政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卷竹简,蒙毅见她回来,将她引入:“公主,陛下等待您多时了,您去哪了。” 蛾面色发白侍立在一旁,含光跑到太快,转眼间她就找不到她,怕她出事一直胆战心惊,现下见她完好归来,才松了口气,放下担忧。 “父王,你来了。”含光背着装的满满当当的小竹篓跑到嬴政跟前,竹篓里的布袋也跟着动,十分瞩目。 “你去哪了?” 含光当然不能说她出去玩了,就说:“父王,我去捉吉兆了。” 嬴政皱眉:“吉兆?” “父王,我告诉你,吉兆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带给人好运气,我捉到了好多吉兆。” “父王,你想看看吗?” 扫了眼她的背篓,想着应该又从哪捉了几只鸟,或是几只野兔,本不欲看,见她眼神明亮,暗含期盼,握着竹简的手一顿,旋即淡然说:“那就看看。” 含光高兴地打开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很多条,缠成一团的蛇。 就这样直愣愣放在距离嬴政不足三尺的地方,众蛇吐着蛇信子,一时间嘶嘶作响。 “……” 昔有秦王绕柱走,今有秦王绕蛇走,后有孩童哇哇哭。 我讨厌父王! 最讨厌父王了! 含光用小手抹眼泪,看着蒙毅将她的吉兆一只只杀头,哇呜一下又哭出来:“……我的吉兆……我的好运气……什么都没有了……父王坏……” 嬴政看着一只只蛇被杀死,才抬头,看着哭闹的含光,要气笑了:“朕没死在刺客的手里,差点死在你的吉兆手里,朕没罚你,已经算朕脾气好了,你还有理哭。” 含光抽噎:“……它们……它们都没毒,怎么会伤害你,父王就是坏,我还特意去捉吉兆,就是要送给父王,想让你也沾沾好运气,想让你什么事也都顺顺利利……” “父王送给了我金珠,我送父王吉兆,夫子说,这叫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再也不要送父王吉兆了,呜呜。” 嬴政手一顿,见哭成一团的孩童,心也软了,到底才五岁,是个稚子,若是和一个稚子计较,岂不是说他气量狭窄,锱铢必较。 看向蒙毅,让他停下。 蒙毅见状将剩下的几只蛇让人装进筐中。 含光一把抱住筐,怕剩下的吉兆也不见了,嬴政眉心跳了跳。 蛾怕陛下大怒,立马走到含光身旁:“公主,将筐给我吧,我会看好它们的。” 含光不想放手,但她知道父王已经没有杀它们之心了,也没必要时时看着,就松开了手。 “既然如此,”她声音中还带着些泣音,“你就把它们先洗洗干净,一会儿让厨子煮一煮,多放些花椒,我想吃椒麻的。” “……” 许久没得到回应,含光还以为不行,她拧起小眉头:“不行的话,吃麻辣的也可以。” 含光总算发现蛾表情很奇怪,不光是她,所有人表情都很奇怪,她父王更是像看什么奇葩一样看着她。 她小气性来了:“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父王你又小气了,不愿意让厨子给我做好吃的。” 嬴政很少遇到这种让他难言的情况,听到她的话又要被气笑了:“你刚刚不是不让朕杀了它们。” “我当然不能让你杀了它们。”含光大声,“这是吉兆。” 那就可以吃吗,众人腹诽。 吃与杀有什么区别。 像是看穿他们的心声,含光又大声说:“当然不一样了,你杀了它们,吉兆就没了,吃了它们,吉兆就变成好运气进到肚子里了。” 在座的都不是稚童,实在不能理解稚童的想法,这到底是个什么歪理。 一群笨蛋,含光在心里哼了一声,一点也不聪明,杀和吃完全不一样。 父王明明知道,又在藏。 “淳于夫子说孟子说过: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吉兆被杀了运气不就消失了,我吃进肚子,运气不就变成我的。” 奚夫子也说了,任何东西吃进肚子里都会变成营养被身体吸收,如果不把吉兆吃了,运气又怎么会变成营养被她吸收呢。 含光说完:“你们现在知道吗?” 额头被敲了下,含光捂着额头一脸控诉看着嬴政:“父王,干嘛敲我!” “朕知道了。”嬴政笑着收回手,话语中露出几分冷意,“朕迟早让淳于越那个老头好看。” 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教他女儿什么鬼东西。 含光搞不明白怎么又扯到淳于夫子身上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想这事了。 因为她如愿吃到她喜欢的吉兆,这回父王不小气了,是一条麻麻辣辣的麻椒蛇。 花椒的辛辣气息和桂皮的清香渗进蛇肉,肉质嫩,还夹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难吃,反而让人口齿生津。 含光吃得津津有味,之前的那点小悲伤早就被抛之脑后。 嬴政原本不想吃蛇肉,只有楚越荆蛮才以为蛇肉是上好佳肴,但见含光吃的这样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 吃完竟还想再吃。 等回过神来,桌上已经餐盘干净。 他默然。 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 含光没发现,只觉得这肉也太少了些,不一会儿就没了。 不过她今日吃饱了,不想再多吃,吃多了也不是好事,到时候肚子会痛的,以前含光贪吃,就肚子痛过,她可不想有那种想在床上打滚的痛苦。 含光揉完饱饱的小肚子说:“父王,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想让黔首信服你吗?” ------------ 12 赢了 “你还知道什么是信服?”嬴政说。 “我当然知道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被小看了,含光很不高兴。 嬴政知道她或许真的懂什么叫信服,却不想顺着她的话说,反而想逗逗她:“那你说说,什么叫做信服。” “人们认可你,相信你,追随你,要求他们去做什么事,没有任何犹豫去做,就是信服。” “我不需要信服,黔首也会认可我,相信我,追随我,臣服于我,我所说的话,他们不敢不从,我要做的事,他们不敢不听,我想要达到的目的自然而然就会达到,何须要他们信服。”嬴政淡漠说。 含光摇摇头:“这样不好,这叫威胁,叫恐吓,这叫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用鞭子去鞭打他们的脊背,逼他们弯腰。” 嬴政眸光冷淡:“朕哪里又让他们弯腰,他们本来就要臣服于朕。” “谁说的?”父王怎么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含光自己都不敢这样理所当然的说。 嬴政却觉得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尚有些天真:“因为朕是天子,是秦王,而现在朕并得六国,是始皇帝。” “那按父王这样的说法,周天子是上一任的天子,那百姓不也应该臣服于他吗?” 若说出这番话的是个臣子,嬴政就让他当场人头落地,偏偏说这话的是个五岁的稚子,还是他的女儿,他只能冷着脸说:“因为周为火德,秦为水德,五行中水克火,这是自然的循环往复,代周是天命所归。” “更遑论,朕让混乱的天下归一,终结了纷争的战国,这是周天子也无法做到的功绩,黔首自然该臣服于朕。” “也就是说,父王觉得黔首很重要。” 话题忽然拐到这,嬴政语顿,含光又说:“难道不是吗,父王?” “你希望得到他们的臣服,不就认为他们很重要吗。” 嬴政说:“你又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不想含光反问:“中车府令掌管父王的玉玺和兵符,廷尉是跟法律相关的官职,高说他们都是官,官有官的任务,萧何说,小吏也有小吏的工作,那么黔首又有什么工作?” 蒙毅替嬴政答道:“公主,黔首种田,纳税,服役,这是他们的工作。” “种田重要吗?”含光问。 蒙毅:“重要,秦以耕战立国,粮草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含光又问:“纳税重要吗?” 蒙毅道:“重要,官员的俸禄,军队的供给都来自黔首的赋税。” “那么服役重要吗?” 这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修整驰道,戍边打仗,都需要黔首,蒙毅沉默点头。 “所以说,父王,黔首不是很重要吗,你不更应该让他们信服吗。” “他们心甘情愿为你做事,和你逼迫他们做事,是不同的,就像父王的臣子,如果你逼他们做,他们不光不会把事做好,反而在心里记仇。” 嬴政冷笑:“他们就算记仇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以下犯上。 “可他们就是会记仇,不是吗。” 就像她一直记着父王对她小气,就记了好久,等她长大也要小气对父王,不过今日父王让她吃到了好吃的,先划掉一笔。 “父王,你难道没听过,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的故事吗?” 嬴政当然听过,勾践与夫差之间最有名的莫过于卧薪尝胆的故事,他仍然记得勾践的隐忍,和最后亡吴的畅快。 含光说:“夫子说夫差之前的王是阖闾,他生活简朴,不与民争利,受到了百姓的爱戴信服,又任用贤能,与士卒同甘共苦,从此吴国强盛,一度攻入楚国的国都,几乎要将楚国灭亡。” “在他之后,夫差成为了吴王,他是一个不贤明的君主,对百姓很苛刻,穷兵黩武,让百姓怨声载道,也失去了人心。” “越国当时比吴国弱小,甚至被吴国征服,越王为求和而入吴,卧薪尝胆多年,归国后不向百姓征收赋税,让每家都有余粮,也得到了人心,成为了众望所归的明主。” “阖闾与勾践都做到了让百姓信服,他们的国家也强盛繁荣。” “所以,父王,你怎么能说信服不重要呢?” 奶声奶气的话语宛若雷霆之声,一声声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让他们备受震撼。 嬴政仿佛又看到了黑色的龙鳞在金水中沉浮,光芒愈盛,夺人心魄。 “你是在说朕不够贤明吗?” “说朕是昏庸之主,横征暴敛。”他的眸光中摄着一抹冷意。 宦者纷纷垂首,连蒙毅也不敢在这个关头说话,室内气氛一时凝滞,充斥着无形的压迫。 含光一点也不害怕,而是气呼呼:“我可没这样说呀,父王,我又没说你不好,而且横征暴敛又是什么意思呢,父王,我早就想说了,为什么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我今年才五岁,还有很多词不知道呢。” 难道长者不知道有些词她完全听不懂吗,听不懂她就不能理解他的话,她就会越来越笨。 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嬴政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难道他说的话真的这么难懂,可她都能把史书里的故事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又会不理解他说的意思呢。 会不会是在愚弄他,嬴政冷着脸问:“你不懂什么叫横征暴敛?” 含光点头,又摇头:“刚刚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有一点点知道,这一定是个不好的词。” 否则父王怎么会生气呢,只有听到别人骂自己,才会生气呀,她有时候骂胡亥是个小弱鸡,他就会气得跳脚,父王现在的模样,不正像她骂胡亥的模样吗。 现在不能让父王生气呀,要是父王生气说不定又要打她手心,她才不要被打手心呢,她转了转眼珠,扯开话:“父王是长者,比我这个小孩要聪明,应该知道,信服比逼迫更好。” 嬴政看穿小孩子的小心思,在心里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那你说说,又怎么让他们信服呢?” 他已经预料到含光说的那些回答,每一样都是难以达到,不合时宜的。 如他所料,含光说:“自然是让他们吃饱饭,民以食为天,人活在世上要先吃饱才能活好,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又有什么余力为你做事呢。” “那你又怎么让他们吃饱,粮食只有那么多。”嬴政说。 含光扬了扬下巴,神情骄傲:“我当然有办法了。” “那你说说?”嬴政挑起眉。 含光却没直接回答:“我告诉父王之前,父王要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遮遮掩掩的模样倒让嬴政来了兴趣:“是什么要求?” 要是再给他送什么吉兆,他就让蒙毅再去折根树枝来。 “父王要先答应我,反正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你能轻易实现。” 嬴政思考了一会,颔首同意。 含光让人将曲辕犁拿进屋子,在嬴政来的一天前她就让人将犁收进了农舍,嬴政还没见过,现在一见,只觉得有些眼熟,含光在旁边给他讲解,听到一刻钟就能犁完一亩田,眸光越来越亮,最终竟坐不住,绕着曲辕犁走了几圈。 “这就是能让黔首吃饱饭,信服父王的东西。” 她又说了沤肥之法,嬴政心情大好,先前的那些怒火都一消而散。 “父王,你看,我不是随便乱说话,让你不高兴,我都是为你好呀,我想让父王获得黔首的信服,想要大秦繁荣昌盛。” “我也想让父王成为贤明的王。” 孩童稚声稚气,说出的话一派纯真,就算心硬如嬴政,也眉目微动,颇为动容。 是他想差了,含光不是那群古板无能的儒士,不是随意说一通大道理斥责他,而是切切实实的给他这个父王提议,是真的为他好。 他将含光抱在怀中,开怀大笑:“你才是朕的吉兆。” 有了此犁和沤肥之法,从此秦将不缺肥田。 当真是上天送他的吉兆。 便高兴的应许了含光的要求。 蛾面色古怪,只因公主向秦王讨要了几把曲辕犁,这就是公主的方法吗,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公主先用曲辕犁收服了牧里的民心,再献给陛下,这算不算一犁两用。 待嬴政离开后,她忍不住问含光:“公主你是知道陛下要来吗?” 不然怎么会早早让人把东西收起来,还嘱咐黔首好好读书,别凑在一起瞎聊天,将他们牧里有曲辕犁的事声张。 含光坐回木马上,高兴的摇了摇了:“这不是很简单就能知道的吗,父王肯定会来,他在意推行小篆之事,自然不会不来,我肯定不能让他先见到曲辕犁,那就没有惊喜了,他也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说不定就直接带走了。 他第一次见,正高兴,不会细细思忖,她提出的要求才会被满足呀。 动画片说了,要抓住对象松懈的机会,才能撬动更大的利益。 听完解释,蛾不光没听懂,反而有更多不懂:“公主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曲辕犁献给陛下呢?” “陛下会赏赐您,您不正好可以向他讨要赏赐吗。” 含光咬了一口从桌上拿的柿饼,含含糊糊说:“我献给父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又不想要父王的金珠,蛾,你要知道,做任何事都要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我拿出曲辕犁是为了驱使黔首向学,而不是献给父王,我要是先献给父王,那么父王绝对不会同意让我将曲辕犁作为奖励,那么就失去了我最想达成的目的,也就毫无意义。” “可是公主,献给陛下难道不更好吗,比起给黔首,献给陛下,才是最正确,获得回报最多的选择。”说不定陛下还能给公主封号和食邑,怎么就换了几把要送给黔首的曲辕犁。 含光又咬了一口甜甜的柿饼:“我现在不是献给了父王吗,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父王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也给了我符合心意的奖赏。” 至于其他的她又不需要,她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她才不要想那么多,她只想胜过李斯,不要夫子,从此快快乐乐,如果因小失大,反而不会快乐。 毕竟她不怎么聪明,自然只能用笨拙的办法。 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一箭三雕。 - 十五日后,满一百学分的都获得了一把曲辕犁,人们喜不自胜,没达到的略有沮丧,却又在萧何的安抚下,重振旗鼓。 若是能胜过隔壁村落的黔首,便可免费租借公主的犁,人人都鼓起了劲。 李斯与含光聚于城郊,嬴政坐在上首,一同看着下方跽坐考试的黔首。 李斯说:“殿下当真觉得自己能赢?” 含光也说:“难不成李大人自信自己能赢?” 李斯这几日都在咸阳,处理文书,未曾离开官署,推行小篆一事都是让下面的小吏去做,纵然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他派去的小吏都博学能干,教导一些黔首绰绰有余,更何况他听说,含光将教导一事扔给了两个来自泗水县的小吏,就整日在村落中玩耍,这样又怎么能赢呢。 他做好了让狂妄小儿乖乖认他做夫子的想法。 直到批改竹简的小吏将名次一一报出来,前十的名额,牧里的黔首占了九个,剩下那一个还是李斯村落中唯一有学识的里正,他捏断了胡须,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含光得意的笑了:“怎么不可能,李大人,现在是我赢了吧。” 李斯忍住翻涌的情绪,故作冷静道:“还有一试,殿下,等结果出来再分胜负。” 第二试是说雅言,正如牧里的黔首能说些雅言,李斯选的那个村落也能说,不过就算如此,他又一次败下阵了,因为牧里的黔首不单会说雅言,口齿还十分伶俐,能清楚地讲述少许秦律,而李斯择的那个村落人们也只是能说话罢了,都是些农家浑话,高下瞬间立判。 “二比零,我赢了,李大人,我都说我才是最厉害的夫子。” ------------ 13 猫与鼠 连续几日,朝臣们上朝都没在廷尉的位置上看到李斯,议论纷纷,要知道李斯勤勉,少有告归之时,难道是他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李斯跽坐于室,油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天光再次照进房中,满身憔悴。 心中具是输给稚子的难堪。 挣扎许久,想到这门赌约有天子作证,李斯不敢反悔,咬了咬牙,斋戒沐浴三日,才踏出房门,打算入宫,不想此时有宦者登门。 宦者道:“小人来自泉宫,是少公主的宦者,此行是替殿下给廷尉送上礼物。” 不待李斯回复,旁边的一个宦者将一个用黑布蒙住的笼子放在李斯面前,吱吱声从笼中传来,有几分耳熟,李斯还没想会是什么东西,宦者揭开黑布,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人前。 尖嘴缩鳃,细毛长尾,正拿着粟米咬食,是一只硕鼠。 李斯愣住,不明白含光是什么意思。 宦者说:“殿下曾听说,廷尉曾在郡中做事,见仓中有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就想宫中是否藏鼠,遣狸奴去仓中捕鼠,果然如廷尉所知,有鼠藏身。” “这就是昨日捉的鼠,殿下想让廷尉见见。” 老鼠终是老鼠,终有一日会被主人发现,驱逐赶去。李斯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含光摇头晃脑这样嘲讽他,面色一下涨的通红。 他是楚人,曾在郡中做小吏,见厕中鼠食不洁,遇到人犬,惊慌失措,而仓中鼠,蔽于仓中,终日食积粟,安稳度日,就觉得人如鼠,有没有出息由环境决定,由此舍了无能的楚王,到咸阳为秦王做事,没想到小儿会以此来羞辱他。 难掩怒色,忽而又想到什么,渐渐白了。 他推行小篆失败,在秦王眼中不如一个稚子,说不定真要像只老鼠被扫地出门。 妻子在旁担忧看他:“良人……” 李斯忧心忡忡,连赵高都能被斩于弃市,就算他自诩才干出色,也不敢笃定秦王是否还会用他,毕竟他输给了一个稚子是真,就算稚子聪慧,也是稚子,廷尉输给稚子就是无能。 秦王并得天下,不缺良才。 又在室内枯坐,冥思苦想。 越想前途是一片黯淡。 心中郁郁。 直到妻子带来一团绢帛。 “刚刚那位宦者再次登门,说漏了东西给良人你,是那位殿下给你的。” 李斯接过绢帛,想着又是什么嘲讽话,自嘲一笑,才打开来。 见上面写着。 ——君为猫,何以畏鼠。 李斯愣住。 乍然思绪通明,从席上起身,妻子不明白他为何又高兴了,这绢帛里难道藏着什么连珠妙语。 “良人……”想要问问,不料李斯抓住她的手,激动说。 “麻烦夫人为我重备束脩。” “斯要去见夫子。” 时人见尊长送礼多有讲究。 《周礼》言:以禽作六挚,以等诸臣: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 如李斯这样的卿,该送羊羔。 于是含光就收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羊。 羊毛卷卷,尾巴短短,小耳朵耷拉着,还咩咩叫,十分可爱。 她亮起眼睛,一把抱住,用小脸蹭了蹭软软的毛,小羊被洗得很干净,香香的,她又蹭了蹭:“羊羊。” 和新得的小羊玩闹了一会,才抬头看向李斯。 李斯衣冠肃穆,面容洁净,袍服上熏着淡淡兰香。 他躬身作揖:“斯见过夫子。” 含光挺起小胸膛,学着淳于夫子平日的动作把手背在身后,好像这样就是一个夫子,但她实在年幼,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不仅没有夫子的严肃,反而天真可爱。 李斯不敢轻视她,他已经因为轻视吃了大亏。 含光咳嗽一声,这也是在学淳于夫子,奶声奶气道:“李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都看到了,你喜欢吗。” “斯见到了,多谢夫子赠礼。”李斯说,“不过,斯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夫子教我。” “猫若犯错,主人还会喜欢那只猫吗?” 含光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如此愚笨,李斯默然,听她问。 “猫善捕鼠吗?” 李斯说:“擅。” “主人知道那猫善捕鼠吗?” 李斯说:“擅。” “主人需要猫为他捕鼠吗?” 李斯犹豫不言。 许久才说:“或许需要,此猫不是唯一的猫。” 含光又摇头,李斯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说错了。 她说:“什么叫不是唯一的猫,每只猫都不一样,就算擅长捕鼠,所用的方法也都不一样,仓中之鼠何其多,主人需要更多的猫,更多有不同方法的猫,老鼠也狡猾,愚笨的猫是捉不到老鼠的,只用单一的方法终究会被老鼠玩弄,那么主人就不会只用一只猫。” “可那只猫犯了错?” “是什么大错?” 李斯:“不是,可也不算什么小错。” “那不是更好,”含光揪了揪羊羔的毛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担忧这些小事,她新收的这个学生笨笨的,有点不耐烦,但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她耐着性子说,“有错便是把柄,有把柄便可掌握,哪一个主人会不喜欢用这样的猫。” 这不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吗,怎么她这个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当上廷尉的。 不是说他很聪明吗,怎么感觉也不怎么聪明。 李斯恍然大悟。 他再一次作揖,这一回是真正的敬服:“多谢夫子教我。” 现在含光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稚子,而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孩子,输给这样的一个孩子,他输是理所当然的事。 嬴政处理完朝政,就听说李斯向含光拜师,最终还一脸高兴地出了宫。 “确定他一脸高兴?”他问宦者。 宦者点头:“卑下亲眼看到,廷尉面如春色,神情喜悦。” 李斯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这是怎么了,他难道拜个师,脑子也拜出问题来了,他了解李斯,让他拜一个稚子为师绝对不会高兴,那就只能是含光做了什么。 他放下竹简,让宦者去唤人。 一刻钟后,殿外传来含光吵吵闹闹的小奶音。 “……怎么它不能进,我能进,它不就能进吗。” 含光拉着一头羊,宦者面色为难。 “殿下,它真不能进去。” 含光认为它就是能进:“我上次抄宫规,有人跟我说,进入大殿要脱履解兵,你看,我的咩咩又有没有穿鞋,又没有佩戴兵器,它为什么不能进去。” “殿下,您的小羊不是人呀,自然不能入殿。”宦者欲哭无泪。 “可也没有人说,一定得是人才能入殿。” 宦者还是不敢放羊进去。 含光就站在外面,抱着小手:“那我也不进去了,你去跟父王说,让他把话写在竹简,把竹简传给我,我把我要说的话也写在竹简,再传回给他。” 宦者当然不敢将这话传进去,就在他为难之际,嬴政走了出来,听到这话,笑了。 “可是觉得自己的字学好了?” 含光的字当然还是那狗爬字,但她没有一点羞愧,说:“父王,李斯现在是我的弟子,他不能做我的夫子,你可是答应的。” 防止嬴政又找别人来教她,逼她学那些看不懂的字,含光又说:“我现在成了他的夫子,说明我比他厉害,我比他厉害,就不需要夫子,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夫子。” 她聪明,能胜李斯,不代表她的字变成了一手好字。 嬴政道:“你既然觉得旁人都不如你,那么朕做你的夫子,从今日起,每日朕抽出一个时辰教你习字。” “不要!”含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嬴政听不到一样大声拒绝。 嬴政笑了一下而后厉声说:“朕是天子,天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含光拉着自己的羊跑了。 她才不要学什么字呢。 …… 笔尖的墨晕开,又变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字,含光想动动手,她写的太久,手有些累,可嬴政的手牢牢的握住她,她怎么也挣脱不开,皱起小脸,在心里控诉他。 父王太坏了,他难道就没有事做吗,一定要让自己学字吗,学字到底有什么用处,写的字更多,就要看更多的字,那就要每天坐在宫殿里看字,这样一件坏事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是件好事,连蛾说起以前学过字的经历都一脸骄傲。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嬴政冷冷说:“心里又在想什么,把笔握好,眼睛看着竹简,若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以后别人会笑话你的。” 他们此刻在写的字就是含光的名字。 含光写了很久,都没有写好。 总能将她的名字变成更多稀奇古怪的新字。 嬴政的耐心要耗尽了,他的女儿这样聪明,为什么字就是学不好呢。 “我不要学字,父王。”含光也受不了,再写下去她要发脾气了。 “没人敢笑话我的,我是你的女儿,是大秦的公主,他们笑话我,不就是在笑话你吗。” 所有人怕父王,就算顾及父王,他们也不敢当面笑话她。 至于他们会不会在背后笑话,那又怎么了,在背地里说就在背地里说,反正她也听不到,含光想得开,从不会为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而烦恼。 “父王,你说对不对。” 回答她的是被人握着抬起的手,拿笔沾了沾墨,又开始在竹简上写字。 “今日一定要把你的名字学会。” 嬴政不想搭理她那些歪理,他不相信了,教一个小孩写字会比征服天下还要难。 ------------ 14 名字与扶苏 不知是多少次,废了多少竹简,含光还是没学会。 “为何要多加一笔。”光字上多了一横,不伦不类,嬴政攥紧手,忍着怒气问。 含光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那本来就没有的心虚变成了理直气壮:“我这是给它戴帽子,这样下雨它就不用淋雨了。” “哪里来的雨?”光字又和雨有什么关系。 含光拿起毛笔在光字上点了几个小墨点,就像一滴滴小雨滴从天空落下,又被横直的“小帽子”拦住。 “父王你看,要是像这样下雨了怎么办,淋雨不舒服,会感冒,就会吃很苦很苦的药,我最讨厌淋雨了,它一定也不喜欢淋雨。” 孩童天真的话语,让嬴政怔住,可看到旁边一堆报废的竹简,又冷冷开口:“重写。” 他冷酷的就像动画片里的杀手。 含光很不满,就算是父王也不能剥夺她的字戴帽子的权利,就想抗议,但还没开始就被镇压了,她只能用毛笔小小的蹭了一下,给自己的名字戴了一个小小的帽子,这样父王看不见了吧。 嬴政拿刀削去那片竹片:“重写。” 含光才不要重写呢,她举起小手:“我渴了,父王,我要喝水,再不喝水,我就要晕倒了。” 像真得担心自己要晕倒一样,她点了点湿润的嘴唇,嬴政闭了闭眼,压住心中的怒火,让人给她拿来水,等她喝完,嬴政把笔重新塞到她的手里。 没想到还没拿稳,她又有问题,唧唧歪歪了:“父王,我要给咩咩喂草,它一定饿了。” 嬴政抓住她的手臂,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手背上的青筋迸起,含光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积蓄的即将要勃发的怒火,跪在席子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像身上多了好几只跳蚤。 “我忘记了父王你刚才教我什么了,我全都忘了。” 嬴政忍不了。 “赢含光,朕告诉你,若是今日不把名字学会,就别吃饭了,朕要让你饿肚子。” 含光瞪大眼睛:“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吃饭,父王是坏蛋,你竟然让一个小孩子饿肚子,我不要,我要吃饭,要是不吃饭,我就做不了羔裘豹饰,孔武有力的硕人了,那我还怎么打倒胡亥。” “那就乖乖写字。”嬴政语气冷淡。 没想到含光往后一躺,在席上滚来滚去,开始闹了:“我才不要!” …… 一刻钟后,嬴政手里拿着戒尺,含光抽抽噎噎伏案写字。 边写边说:“我讨厌父王!父王是坏蛋!” “我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写,我要改名,我以后不要叫含光了。” 嬴政要气笑了:“你还敢嫌弃朕给你取的名字。” 含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戒尺,察觉他没有打她手心的想法,又勇敢起来,支棱起小脑袋说:“那我就和高换个名字,他叫含光,我叫高。”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高就一个字,好写! “不行。”嬴政说。 “为什么不行?”含光还以为父王不想让他们换,就又想了一个名字,“那不和高换,我自己想一个,我可以叫正。” 嬴政顿住,面上看不出情绪:“你可知道正是什么意思?” “正月的正。”含光当然知道了,这个字比高字的笔画还要少,她决定了,她以后要叫正。 “蛾说,我在正月出生,正月是端月,旧的都结束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春天将取代冬天,生机将取代荒芜,我喜欢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吉祥。” “父王,现在你要叫我赢正,不能叫我赢含光了。” 嬴政敛去深沉的眸光,轻笑道:“不行。” “为什么又不行?”含光不解。 “你叫这个名字,朕叫什么。” 他生于正月,正通政,就叫赢政。 什么嘛,这么好写的名字竟然被父王占了,含光只觉得自己生晚了,要是再生的早一点,这个名字就是她的了。 恨不得捶胸顿足。 上天好不公平呀。 她也想叫正。 “父王,那你跟我换换嘛。”她摇了摇嬴政的胳膊,“跟我换换嘛,父王。” 嬴政眉心跳了跳,他那么多子女,只有她敢说这样胆大包天的话,得亏是个稚子,他堂堂秦王还不至于和一个乳臭未干的稚子计较。 他道:“《列子·汤问》言孔周有三把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 “含光者,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光华内敛,有藏锋之意。” “父王你是在说我笨吗。”这个名字竟然还有这个意思,这不是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笨蛋的名字吗,含光是有一点笨,但也不能顶着笨蛋两个字到处招摇,她也会难为情的。 她皱起小眉毛。 嬴政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要好好读书,你要是不好好读书,连朕说什么话都听不懂。” “朕……”他停顿,“朕希望,这个名字能让你长乐安康。” 含光聪慧过人,但自古以来都有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一说。嬴政希望她能活得长长久久,安康长乐。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对她的祝福呀,含光又高兴了:“我也想让父王长乐安康。” 嬴政怔怔,复而笑道:“好。” 又说:“继续写吧。” 含光小脸顿丧。 …… 每日政事繁忙,抽出两个时辰已经是嬴政的极限,虽然含光的学习进度仍然不合他的心意,但他心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结束了今日的课。 含光高兴的呜呼一声,牵着小羊羊羔飞奔似的离开正殿。 外面全是自由的味道。 走在回泉宫的路上,她忽然听到几声蛙鸣,现在是九月,秦地的青蛙还没去冬眠。 鼓着腮帮子的青蛙蹲坐在水塘边,几个宦者正拿着网捉蛙。 “那是什么?”她看到有宦者从布包里抓出一把灰色的粉末,扔向青蛙。 旁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那是烧完牡菊留下的灰,可以用来驱蛙。” 含光转过头,就见到一个和高一样高的少年,比他更年长,面冠如玉,让人感到亲切而温和。 “我是扶苏。”或许是想到含光年纪小不怎么认识他,扶苏先自我介绍。 “也许你听过我,我最年长,你可以唤我一声兄长。” “大哥哥。”含光乖乖叫了一声,要是高在这,肯定又要嚷嚷了。 扶苏愣了一下,笑得愈发温和:“嗯。” “为什么他们要用菊花粉驱蛙呢?” “周的秋官蝈氏,就是用牡菊的灰驱逐蛙蝇,秦便效仿延续。” 扶苏又道:“焚牡菊,以灰洒之则死。以其烟被之,则凡水虫无声。” 含光瞪大眼睛:“也就是说他们要杀掉蛙蛙。” “停下!”含光冲着他们大喊,宦者被吓了一跳,见到扶苏和含光,连忙行礼。 “你们不能杀它们。” “少公主。”有一位宦者面露为难,“这是少府的命令,我等要在今日将蛙皆去除。” 陛下每日都要经过这条路,不能让聒噪的蛙鸣搅扰他。 “我只是不让你们杀他们,你们可以把它捉了,放出宫去。” “这……”宦者们犹豫。 他们历来都是用菊花灰驱蛙,哪要这么麻烦。 含光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轻哼了一声:“青蛙都是益虫,益虫会吃危害庄稼的害虫,你们要是把它们杀了,黔首的庄稼都被害虫祸害了怎么办。” “不是说我大秦以耕战立国,粮食很重要吗。” 这话一出,宦者也不敢用菊灰了,打算改成用网去捉。 扶苏听完这话暗暗吃惊,他这个妹妹很伶俐。 “你要去哪?”见含光往池塘边走,扶苏连忙拉住她的手。 “我也要去捉。”含光说,这样好玩的事她也要去做。 扶苏看了看有些深的水塘,又看了看还不到他胸口的含光,微微皱眉,却没有斥责她,而是语气温和:“水有些深,我替你去捉怎么样。” “啊,”含光愣了一下,稚声稚气说,“可是大哥哥,捉小青蛙肯定要自己捉才快乐,要是你替我捉了,快乐不就是你的了吗,我就没有快乐了。” 大哥哥人挺好,就是不知道这种事要自己做才好玩,一看就是经常被关着读书,不出来玩的孩子。 含光想了想,从宦者那拿了两根挂着网的长长竹杆,一根递给扶苏,一根自己拿着。 “你和我一起玩吧,大哥哥。” “现在天气看着好,就要趁此机会好好玩,要是下雨了,就没得玩了。” 扶苏要去学室读书,他近来学业上有些疑惑,想要去问问夫子。 本想拒绝,触及那双明亮的杏眼,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15 早忘了 青蛙在竹篓里呱呱叫,扶苏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笑,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轻松的快乐了。 不过放纵一时就足够了,他将长杆递给宦者,对蹲在地上用手戳青蛙的含光说:“我得去学室了,含光。” 含光赶忙起来,拍了拍衣服:“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大哥哥。” 扶苏摇头:“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她怎么就去不了。 “学室是公子们学习的地方,除了夫子和公子,女眷都不能踏入。” “为什么公子能去,公主却不能去呢,我们不都是父王的孩子吗。” 扶苏温和笑笑,解释道:“历来都是如此,男女七岁不同席,公子和公主要分开读书。” “我又不和你坐一张席子,怎么这么麻烦,夫子说男孩和女孩可以一起学习,他们拥有同等受教育的权利,如果不让他们在一起学习,就是不公平。夫子还说了,父王统一了天下,以后实行郡县制,男孩女孩就可以一起读书了。” 这话惊世骇俗,扶苏难掩诧异,可细细想来又觉得有些对,心中又觉得不对,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搅弄让他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认为不妥,想要提醒含光,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来者峨冠博带,腰间挂着一枚官印,看上面的小篆是一位博士,他面容严肃看向含光。 “公主,您的夫子对您说了郡县制?” “你是谁?”含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突然插话的家伙。 “在下周午,是陛下封的博士官。” “刚才那番话是您的夫子教你的。” 含光点头:“当然,就是我夫子说的。” 奚夫子经常说这些话,含光都能背下来了。 周午听完,心沉到谷底,他知道在所有博士中只有一位教公主读书,就是淳于越,他是齐儒,他自己是楚儒,虽然不是一国人,但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们是一派的,他们都想尊古制循旧礼,反对秦王的郡县制,想行分封,效仿殷周,分子弟功臣为诸侯。 如今他听到了什么,淳于越竟然跟他教的公主说,等秦王推行郡县制后,要男女都能在一起读书,先不说男女读书这荒谬事,他竟然推崇郡县制! 那前几天跟他们说几日后要向秦王上书,反对推行郡县制之事,都是假话,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糊弄他们玩的,自己说不定早早舍了儒冠,投了秦王。 越想越气不过,周午攥紧双拳,牙齿咬紧,火急火燎的离去。 含光越发觉得他奇奇怪怪:“好奇怪的一人,怎么莫名其妙就走了。” 淳于越正在写让秦王不要推行郡县制的文书,忽然哐当一下门被踹开,天光射入,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一个满身火气的高大男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他身边的儒士都惊到了。 反应过来,想要制止:“午,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松开。” 周午不仅没松,反而捏得更紧了:“淳于越,之前我叫你先生,是认为你是德高望重的尊长,可如今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休想让我叫你先生。” 淳于越面色铁青:“周午,你的师长没教过你礼吗。” 周午:“我与君子谈礼,不与小人谈礼。” 儒士傻眼了,皆觉得周午出言不逊,呵斥道:“周午,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可是淳于先生,还不快松开。” “你们以为淳于越是什么好人吗,他面上说要遵循旧礼,要求秦王重行分封制,实际上早就和秦王沆瀣一气,是郡县制的拥护者,给我们设套呢,要是我们听了他的话,向秦王上书,绝对会自投罗网被赶尽杀绝。”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又视为无稽之谈,淳于越是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吗,他一直尊崇法先王,行仁政,复古制的想法,是孔孟之道的维护者。 早知他们被淳于越迷惑,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周午厉声:“诸位难道忘了,昔日秦王扫除六国,以千金收买公卿,以此结盟,六国内政混乱,不久即亡,今日不过是故伎重施,以亡吾等。” 淳于越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诸位不要信他,老朽怎么会被秦王收买。” 周午捡起地上散开的竹简,这是他们刚刚不小心撞开的,竹简上写着如何推行郡县制的文章,他把这竹简扔到案上。 “诸位看看。” 竹简摊开,上面写了许多歪歪扭扭的文字,字不成字,黏黏糊糊,不是很清晰,可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勉强辨认出其中的内容,个个骇然,上面赫然是一篇行之有效的关于推行郡县制的文章。 这样一篇文章绝非一日写成,若不是经年研究,绝不会字字珠玑,一针见血,直掐要害,就算他们抗议郡县制的推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篇可用高效的方法。 秦王看到,就算是一介平民,第二日也能让他成为上卿。 淳于越到了这般年纪,早就老眼昏花,看不大清楚,可还是能从那毛躁稚嫩的字体分辨出是谁写的,是自己那个学生的字。 这是上次他布置给含光的课业,他上次给她讲了周的分封制,让她写几句感想,他的学生虽然不怎么擅长识字,却很聪明,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想要潜移默化影响秦王的子嗣,怎么这群儒士看到这些字就变了态度,像看叛徒一样看他。 “淳于越,没想到周午说得对,你真的背弃了吾等。” “胡说八道,他在胡说八道就算了,你们也胡说八道什么,老朽只想遵循旧礼,推行分封制。”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有人指了指含光的竹简。 “那是我让公主写的读书记。” 众人更加失望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淳于越还在狡辩。 …… “陛下,博士们打起来了。”一个宦者进来禀告。 嬴政将竹简放在一边:“谁打起来?” “淳于越博士的弟子回到官署,见周午博士对其师无礼,就和他打起来,有些博士想要劝架,结果也被卷了进去,都打作一团。” 那群儒士抱团厉害,怎么忽然就打了起来。 宦者道:“卑下在外面听见,周博士说淳于博士并非真要行分封制,而是早早与陛下合谋,打算推行郡县制。” “他们就是因为这打起来的。” 嬴政诧异,要知道淳于越那个老古板,一直以来都和他唱反调,他想要推行郡县制,他就说什么遵古守旧,再行分封,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合不合谋他心里有数,淳于越不可能和他合谋。 “朕要见他们。” 天子发令,就算已经势同水火的儒士们也不得不停下这荒谬的斗争。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儒士出现在嬴政面前。 个个衣冠凌乱,不似君子。 嬴政挑了一下眉,拿起手边的竹简,那字格外眼熟,不过很快其中的内容就吸引住他,越看越心潮澎湃,良策,绝对是良策。 有此策,郡县制的落行无需担忧。 难不成,淳于越真的有一颗向他之心。 “淳于越,这是你写的。” 淳于越气的不行,这是拐弯抹角骂他吧:“不是臣写的,是少公主写的,这不过是臣为少公主布置的课业。” 嬴政再次诧异:“当真是公主写的。” 淳于越觉得秦王眼睛有疾,谁写的看字不就能分出来吗,他一个饱学之士,难不成还能写这狗爬字。绝对是在暗讽他,绝对是。 “绝不是臣写的,是公主写的。” - 含光被带到大殿。 “父王,你找我什么事呀?”不会又要让她写字吧。 “这是你写的?”嬴政拿起竹简。 含光摇头:“不是我写的。” 淳于越忍不住了:“公主,你忘了吗,这是上一次老朽给你布置的课业。” 上一次,上一次又是哪一次,含光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宦者带着竹简来到含光面前,她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像是我写的。” 她记得当时淳于夫子给她布置了一个特别难的作业,她不会写,就让奚夫子教她,教了一晚上,最后她负责说自己的想法,奚夫子负责把她不认识的字打出来,她照着抄,总算写出来了。 这策只有一半,嬴政迫不及待想知道后一半:“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含光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这不是你写的吗?” “父王,学了的东西是会忘的。”难道她父王还没搞清楚这个道理吗,奚夫子说她这叫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学到的东西不是隔天就忘了吗。 怎么父王的表情看上去又要发火了,他不会又要拿戒尺打她手心吧。 含光连忙躲到扶苏身后。 扶苏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压抑着怒火的父王。 “赢含光,你给朕滚过来。” ------------ 16 含光君 含光跑了。 众人皆是一愣。 一刻钟后,她又回来了,不是她自己要回来的,是蒙毅“带”她回来的。 见她不高兴的小模样,嬴政要气笑了:“朕让你过来,你还想跑,是不是又想讨打了。” 含光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父王你不是说让我滚吗。” “你这叫滚吗。” 含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父王,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字有很多意思吗,夫子说这叫一字多义,你让我滚,我也滚了呀。” 淳于越得到了秦王一个锋利不悦的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个老古板平日里都怎么教学生的。 要是往日,淳于越说不定要对着含光说教,但今日他心情实在不好,不乐意掺和这对父女的事。 这老家伙,嬴政眸光冷淡。 含光又举起手,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这个动作,已经成为她说话前的习惯了。 “父王,你还让我滚吗。” 让她滚,又不知道滚哪去了。 “你刚刚说忘了,那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想起来,朕就不留你。”嬴政放缓语气说。 当务之急,还是让含光先把那策默出来,至于其余的之后再跟她计较。 可她全忘了呀,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的脑子空空荡荡,一个字都没有,父王分明是强人所难,就是要为难她,欺负她,含光又要讨厌父王了,他就不能变成虫子钻进她的脑子里去看看吗,这样他就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春天想睡觉,处处听到鸟,夜来风雨吵,花落都不知道。”含光想了半天吐出了一首诗。 又觉得这个不对,又说:“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片片片片都是片。” “父王,这就是后半段。”含光说,她可是背的老辛苦,父王这下满意了吧。 嬴政很不满意。 认为含光在糊弄。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想不起来,这几日就日日跟在朕的身边。” 不要呀,含光才不要跟在父王身边,跟在他身边要守规矩,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不能这样坐不能那样坐,还不能在地上打滚,被管着一点都不舒服。 可怎么办呢,她真的想不起来了,要是奚夫子在就好了,奚夫子过目不忘,连她一天说了多少个字都知道,他一定记得,怎么奚夫子就去休眠了呢,他什么时候休眠好,含光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目光扫到淳于越,含光眼睛一亮,她想到办法了,大声说:“父王,我告诉你,淳于夫子知道,我都是跟淳于夫子学的,你想要知道我之前写了什么,问问淳于夫子就知道了,他上次给我讲了分封制,我就是根据他给我讲的内容写出来的。” 儒士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淳于越看到了那竹简的内容,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臣没教公主写这个,都是她自己写的。” 他根本就没跟她讲过郡县制。 “夫子,就是你教我的呀。”含光大声说。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灼热鄙夷的目光,淳于越涨红了脸,甩了下袖袍:“胡说八道,我哪里跟你说了郡县制,我只跟你说了分封制。” 含光点头:“没错呀,夫子,你跟我说分封,不就是说让分散的权力集中到父王的手上吗。” “老朽哪说了!”淳于越差点没气倒仰过去。 “你说周封子弟功臣,让他们成为周的枝辅,是希望在权臣篡位之际,期待这些子弟功臣制衡相救。” “可管叔,蔡叔还不是要反抗成王和周公,他们都是武王的弟弟呢,都是周的子弟功臣,还不是照样造反,他们被分封,有了自己的兵马,造成的破坏还大一点呢。” “这不就告诉我们,不要给他们权利,要将权力收拢在君主的手中,否则就要出更大的乱子。” 淳于越要被气死了。 偏偏含光又掰着手指头,开始举例:“还有晋国的曲沃代翼,赵国的沙丘宫变,赵武灵王被自己的儿子围困饿死,楚国还有白公胜之乱,这每一件事中的主人公都是血亲,你看他们都不可靠,说明就算是兄弟姐妹也并不可靠,让君主将手中的权力分出去,这不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吗。” “夫子你说要安天下,说儒家希望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社会,那么将权力分出去就是不好,分出去就是不安稳,这不都是你说的吗,我哪里说错了,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说到最后含光有点生气,怎么长者还会否定自己的想法。 “你,你……”淳于越语顿,是他说的没错,可他的意思难道是这样吗,“后半句是你自己说的。” 他可没说什么权力不权力。 “可这都是我根据你的话联想的,你不是让我写读书记吗,这就是我的读书记,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如果不是夫子你本身有这个想法,我又怎么会感受的到呢。” 淳于越哑口无言,想反驳,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你说她说的不对吧,句句在理,你说她说的对吧,又难以接受。 含光又说:“父王,其实,我不光是跟淳于夫子学的,平日我还听到其他博士聊天,从他们口中知道的,他们都比我厉害,我都能从他们的话中得到这样的感悟,那么他们所知道的必然比我还要多,父王,你不该让我把后面一部分写出来,该让其他博士把后面一部分写出来才对。”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学到的东西是从大人那里得来的,大人一定能写出比我更好的东西。” 周午不想被打成表面推行分封实际赞同郡县制的小人,连忙反驳:“公主,你听错了,我平日从未讲过和郡县制相关的事,我毕生所求,如《诗经》所述: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这是吾之愿景。” 大诸侯国是王室的屏障,王室是国家的栋梁。施德政能使国家安宁,同姓诸侯是坚固的城池。 这便是分封制下美好的社会。 也是在场的儒士所追求的遵古循礼。 他们一个个面露向往,好似他是一个不贤明的君主,不是他们心中的仁君,才让他们如此追逐周王室的制度,嬴政一只手搭在太阿剑上,面色阴沉如水。 下一秒含光开口了,她先点了点头:“是的,我记得你们说周王室以为封国自治能让国家安稳,百姓富足。” 周午皱起眉,纠正:“公主,不是周王室以为,是就是如此,封国自治就是能让国家安稳,百姓富足。” “可我记得你们说的就是以为,难道父王在这你们就不肯承认了吗。” 周午现在也体会到淳于越的心情了。 可他是个头铁的,不愿一个稚子污蔑他,又想反驳,没想到含光先他之前开口。 “分封之下,各国法律各异,关卡林立,这个封国去到另一个封国十分麻烦,曾经孟子去见梁惠王,都需要驾十多乘车,还要带着数百随从才能通过,连孟子出门都这么麻烦,那那些普通的百姓,那些做生意的商人,不是更麻烦了吗,这样他们的生活还会富足,还会快乐吗,现在父王并天下,天下都是秦的领土,人们想去哪就去哪,都说秦的雅言,这不是更好的社会吗。” 这回哑口无言的变成了周午。 他身后的一帮儒士也想再证明证明,然而说出口又是被反驳回去,最后倒成了他们说分封制是研究分封制的坏处,本质上是为了寻找更好的能安天下的好制度。 一个个皆沉默寡言。 她一个小儿,怎么口齿如此伶俐。 要是胡言乱语就算,怎么说的还这么有道理。 这让他们怎么说嘛。 顿时觉得憋屈。 赢政拊掌大笑:“原是如此,诸位都赞同郡县制。” 他们哪里赞成郡县制了。可要说他们还赞同分封制,如今却有些动摇,毕竟含光说的也没错,分封制也有它的弊端,难道用分封制就真的能更好吗,若是更好,为何又有诸侯势大,王室衰微的历史。 “我知道诸卿心忧天下,想要天下稳定,以往是朕误会你们了,诸卿皆是贤臣。” 秦王的殷殷切语,让众人诧异,又让他们有所触动,毕竟他们学得满腔学问就是为了货于帝王家,一展所长。 “如今天下刚并,正需要诸卿协助,诸位研究分封制已久,知道其利弊,郡县制也并非完美,朕希望诸卿能一展所长,帮朕完善郡县制,与朕共造万世之基。” “吾等遵旨。”有一个人带头,其余还有一些犹豫的儒士也一一俯首。 嬴政满意的笑了。 - “大哥哥,让让,我要走了。”含光推了推扶苏。 扶苏才从那种震撼中回神,低头看她:“父王没让我们走,我们现在不能走。” “我才不要留在这,大哥哥,你要留你就留在这吧,”含光好不容易转移了父王的注意力,再不走,被抓到,她又要去认字了。 她从扶苏身边小跑出去,面前多了一堵高大的墙,又是蒙毅。 “殿下,陛下让你过去。” 父王为什么又让她过去,她扭过头去,嬴政坐在龙椅上,冕旒上的珠子遮住了他的面容和神情,从他周身的气氛来看他心情很好。 含光不高兴地走到他身边:“父王,我都说了我想不起来。” 这一次嬴政没有那样急迫了:“想不起来就算了,你这样聪明,总会想起来的。” 还没反驳自己是个笨蛋,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又听他说:“刚刚周午跟我说,你想去学室和兄长一起读书。” 她没说读书,她只是想去学室而已,谁想要读书,只有父王才想着读书。 嬴政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笑:“朕决定了,从今日起,你可以去学室。” “朕的公主,不,朕的含光君,又怎么能待在后宫,只学妇人之事。” ------------ 17 养龙与棠棣 天子要封幼女为君,朝野震撼,要知道历朝历代从未有公主封君,只有公子宗室,外戚功臣才得以封君。 何况要封的君今年五岁,是个稚子,如何能服众,自商君起,孝公立二十等军功爵制,耕战有功者才能封君封侯,陛下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怎么就做出如此有乱国本之事。 有大臣上书:“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自古以来妇人无外事,公主既无军功,又是女子,如何能封君。” 嬴政不言,李斯出列反驳:“妇人无外事是周礼,周已亡,礼乐而崩,商君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孝公不用周礼而行变法,才有今日强秦,且公主献犁,能亩增一石,国廪充盈,是富国之功,不是军功胜似军功,如何不能封君。” 那大臣语塞,还欲再说,嬴政站起身,这一个动作让大殿瞬间一静。 此刻没人敢说话,全都屏住呼吸,低头垂目。 嬴政:“朕意已决。” “自此后有功于国者,不论男女,皆得殊荣,有利于民者,纵然布衣,亦当显贵,此非乱法,是秦之新法——” 始皇二十六年,公主含光献曲辕犁,郡县安国策,封云阳君,又号含光君,食邑一万两千户。 …… 洛阳,雍城,渭阳,云阳,诸多名字置于案上,思来想去,嬴政最终为含光定下了云阳之地为食邑之所。 云阳位于关中平原,在咸阳以北,地处泾水上游,相传此地有阳石山,神龙祠,黄帝曾遣云阳先生养龙于此,是历代帝王养龙之处,国有水旱不时,即祀池请雨。 是个极好的地方。 于此地养龙,有朝一日,幼龙自金水出,必腾于寰宇,啸于天地,施云布雨,大秦国祚延绵。 这一番深受迷信荼毒的爱子之心,含光都不知道。 “你怎么在这?” 公子高像往常一样来学室读书,就见到含光抱着手,一脸不高兴地站在学室门口,身后的宦者还拿着笔墨。 “父王说让我来这读书。”含光愤愤不平,“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就看看好不好玩,根本不想来读书。” 早知道她就不说来学室了,本来她可以每天在床上睡很久,根本不用起那么早,不用天还没亮就被蛾薅起来,饭也没吃两口,像被赶鸭子一样赶过来,父王这是在虐待小孩子,她要是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公子高没觉得哪里不好,反而很替她高兴,能被父王送来读书说明父王在意她:“父王这都是为了你好,含光。” “那你说读书有什么好处,高?” 公子高想了想:“母亲说读书使人明智。” “你确定有效果?”含光质疑。 “我觉得效果挺大的。”公子高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比去年要知道的更多。 含光不相信:“那我考一考你。” 公子高提醒她:“你别又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才没有出稀奇古怪的问题。”含光认为他又在乱说。 “什么没有,”公子高拔高声音控诉她,“你上次还问我蚂蚁长有多少只脚,蛞蝓遇到盐会不会融化,什么时候会下雨。” “还说都是简单的题,哪里简单了。” 这些题目哪里难了,奚夫子说在他们那个时代这是儿童的启蒙课程,小朋友都知道,高已经不算小朋友算大朋友了,怎么还不知道。 含光说:“蚂蚁有三对足,六只脚,每只脚分别由基节,转节,腿节,胫节,跗节组成。” “蛞蝓遇到盐会脱水,看着就像融化了一样。” “天变黑了,云变厚了,一般就是要下雨了。” “现在你知道了吗?高。” 公子高啥也没记住,他无奈说:“你要考我也可以,就是别考这些问题。” 含光看着他叹了口气,算了,好歹高也是她的哥哥,她决定给他放放海:“那你听好了,宾客有三人,晏子有两个桃,最后每人得到多少个桃?” 三个人,两个桃,这怎么分,难不成一人半个桃,那还有半个桃难道给它分成三份,每人又得一份。 公子高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说的对不对?”这样每个人虽然没有得到完整的桃,但份量是一样的。 “不对。”含光说。 “那怎么分,你是不是在为难我,含光,两个桃怎么分给三个人……”他停顿,突然想到什么,又问,“这三人中谁的身份最贵,谁次一等,谁又次一等。” “他们的身份都差不多。” “他们关系如何,性格如何?”公子高绞尽脑汁,又问,“是否是好友。” 含光说:“他们认识,但不是好友,关系也一般,性格个个都倨傲。” 公子高不知道了,没有身份高低之别,关系也不好,性格傲慢,那岂不是要为了这三个桃大打出手。 忽然他灵光一闪,激动说:“每人分到零个桃。” 如果他们为了抢桃大打出手,其中若有人败了,那就不是分给三人,要是三人都没有落败,那三人肯定不会得到任何桃。 含光点头:“高,你变聪明了点。” 那老成的语气让旁边人轻笑出声,两人看去,是扶苏。 这位长兄还是那副温和模样。 “你们再聊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吧。” 齐景公曾经有三名勇武的下属,分别是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不通礼仪,居功自傲,对国君也十分怠慢,相国晏婴认为他们将来必然会危害国家,就设计除掉他们,用二桃让三人自刎。 这是一出精彩的离间计。 不费一兵一卒就废掉了三个心腹大患。 不过扶苏并不喜欢这样的计谋,就算是为了国家,这样的权谋之道也太残忍了。 公子高不太清楚这段历史,感到十分不解:“含光你平日里这么贪玩,字也不认识也不会写,怎么能把这些历史故事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怎么就不能记得清清楚楚了,含光最喜欢听故事了,那些跟历史相关的动画片里有好多好多有意思的故事。 不想搭理公子高,她看向扶苏:“大哥哥,你今天也来读书呀?” 扶苏点头。 公子高瞪大眼睛,大声嚷嚷:“含光,你都叫扶苏兄长为兄长了,为什么还叫我高,你也得叫我兄长。” 公子高有点委屈,明明妹妹是他的妹妹,怎么能喊扶苏兄长呢,他们都是兄妹没错,但扶苏的母亲是楚人,他们的母亲是燕人,他们才是一伙的。 含光转了转眼珠:“可是高,我们有那么多兄长,我要是每个都叫兄长,那你不就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吗。” “高,你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 这一句不一样,让公子高一扫失落之情,眉梢挂上了喜悦。 “我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可是我亲妹妹。”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他与含光不是兄弟,但情谊也该如同棠棣的花萼花蒂,一同相生。 扶苏失笑,他并不是在意这些事的人,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失落。 含光扯了扯他的衣袖,对着他眨了眨眼。 扶苏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温和。 ------------ 18 将闾 《周礼》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今日的第一课,是射。 教射的夫子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听高说他的先祖曾是楚国第一射手,能百发百中的养由基。 初见面,这位养夫子送给了含光一张小弓,她能轻松的拿在手中,没有任何负担,这是一把为她量身打造的弓。 桑木所制,柔软坚韧,弓弦要使点劲才能拉开,一拉开,桑木就被撑出一道半弧,一松手,蓬草做的矢就飞了出去,飞向天地四方。 太简单了,含光觉得射箭也不怎么难,她又拿了几根箭矢,搭弦射出,飞出几米远后才轻飘飘落地。 “高,我现在也学会射了。”她拿起弓箭得意地向高展示。 公子高被逗笑了:“含光,这是蒙童用的弓,当然简单了,蓬草本身就没什么重量,很容易就射出去,等你以后拉一石的弓,就知道射箭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手里也拿着一把弓,比含光的要更大也更重,通体玄色,在弓弭、弓渊处用朱砂绘着玄鸟纹。 他随意取了一支箭,搭弦射出,就射中了挂在枝头的柿子。 含光看了看自己的弓,又看了看他的弓,顿时觉得自己的弓不好了,对着养夫子说:“夫子,我也要这样的弓。” “殿下,您现在还不适合用这样的弓,”养夫子实话实说,“您力气太小了,拉不开两石的弓。” 含光不相信,不试一试,她怎么会拉不开呢,公子高看出了她执着的想法,将弓递给她:“小心点,不要弄伤了自己。” 一接过含光就差点倒下,这把弓太重了,弦稍稍陷进指头就很疼,真是不明白高是怎么拉开的,还那么轻松,她不想用这把弓了,还是用自己的小木弓好,蓬草箭虽然不威风,可很好玩呀。 把弓还给高,她又拿起桑木弓,蓬草箭又一次飞向了天空。 公子高说:“母亲说,我出生时,有射人在门口用桑木弓射蓬草矢,射向天空,代表有远大志向。” “你如今射了箭,未来也会有远大的志向。” 含光不理解:“可我没什么远大志向呀。” 她就想吃喝玩乐,这也算远大志向吗。 公子高想做游侠,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就说:“就当是个好兆头吧。” 他这样一说,含光对射箭愈发热忱了,又射了一箭,不料风轻轻一吹,那箭矢就改了方向。 轻飘飘落在一个少年的头上,他高高大大,眉毛又硬又直,长了张倔强不屈的脸,他径直走到公子高的面前,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不善地盯着他。 他是将闾,也是秦王的公子,比高年长。 “嘿,你要干什么?”含光张开手臂挡在公子高面前。 将闾看到她,眉头一皱,对旁边的宦者说:“为什么她会在这。” 宦者答道:“将闾公子,陛下让少公主来学室读书。” “父王说的?父王为什么要一个稚子跟我们读书,她认字吗。” 她不认字怎么了,他看着也不像学习好的,含光在心里哼声:“有我在这你不能欺负高。” “欺负,”将闾嗤笑,“我才没欺负他。” “高,你难道还要躲在一个女童身后。” 公子高把含光推到一边:“我上回骑射第一,那把弓自然是我的,将闾,做人要愿赌服输。” “我不认你是第一,那日我染了风寒,状态不好,比试怎么能算数。” 八月末小考,公子高以豪厘之差胜了将闾,赢得了一把弓,就是现在他手上拿的这一把,是少府最好的制弓匠人所造,他们遵循古礼,合天地四时之力,于冬时折木,春时处理牛角,夏时捣制筋腱,秋时合弓,是张二石弓,虽不是用于战场的强弓,也是一把好弓。 将闾爱射,不能接受心仪的弓被别人赢走。 公子高认为他就是输不起:“不管如何,我赢了就是赢了,若是你感染风寒,那就跟夫子说不上场,为何比完又出尔反尔。” 那把弓是公子高好不容易赢的,他可不会让出去。 将闾早知道他不会让出弓,就说:“你既然自认为是第一,那就与我再比一次,若你赢了,我就真得愿赌服输,不再打扰你,可要是你输了,就要将弓给我。” 公子高:“凭什么我要和你再比一次?” “你难道怕输给我?”将闾反问。 公子高不认为自己会输,他比将闾小一岁,但自认为在射这一道比他要强。 “比就比。”他还没开口,含光就替他说了,两个人都看向她,她又说:“不过,你在和他比之前要先和我比。” “跟你比?”将闾看身高不足五尺的含光,就她这个小不点,怕是连一石的弓也拉不开,“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因为高之前赢了你,他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跟你比,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打败了我,就可以去挑战高。” 将闾只觉得离谱,看向公子高:“你难道要听她的?” 公子高见含光对他使眼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我听她的。” 含光得意的扬了扬小脑袋:“看吧,我都说了,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可就没机会了。” 将闾不认为会输给一个小孩,就算多加一场比试也无关轻重。 含光很满意:“好,既然我们俩要比,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输了,我也答应你一个条件。” 将闾夹紧眉头:“怎么这么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口头几句话的事。” 将闾只觉得麻烦,希望快点结束,就随口说了一句:“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你干什么,让我和高比试就行了。” “真的?你确定。”含光说。 “我确定。”将闾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含光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好啊,那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替我写作业,所有的作业你都要替我写,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替我写,你听到了吗?”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给个五岁的孩子写作业,给一个小孩写作业能有多难,果然是个小孩,脑袋里只想着这些东西,他点了点头。 含光笑起来:“那我们来比吧,就比射鱼怎么样。” 她指了指旁边的水池。 水池不深,光从天井投下,能看到水面之下游着几尾黑鱼。 “一刻钟内,谁射的多,谁就赢。” 将闾迟疑了,他从没射过鱼,而且箭射入水中,未必有那样的威力。 “你难道就想认输了?”含光歪头看他。 将闾想也不想就反驳:“不可能,我不会认输的。” 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他没经验,难道含光这个刚刚学射的小孩就有经验了吗。 含光点头:“那就好,要是你连我也赢不了,又怎么能去挑战高呢。” “那我们三日后就来此地比试。” “为何是三日后?”将闾以为现在就能比了。 “看你好像没射过鱼,我给你时间好好练一练,”含光一副为他好的模样,“我们这是君子之试,君子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将闾兄长你一看就没准备好,那我当然得等你准备好再来比呀,这样才公平公正嘛。” 将闾愣住,没想到含光一个小孩会这样说,他决定了,到时候不会让她输的那么快。 …… 自从知道含光重铸的玩具是一把曲辕犁,少府日日胆战心惊,生怕天子让人收了他的官印,将他打入诏狱,遭受各种苦刑。 现在听说含光这个小祖宗又来了,额头突突的跳,连忙放下手上的事去找她。 “含光君。”他恭敬地道了一声。 含光往后退了几步:“干嘛叫我含光君。” “陛下已经下诏封您为君了,少公主。” 少府还以为她会很高兴,不想表情却很平静,不过想到含光还是个孩子,想来也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含光却觉得父王把她当成耕牛了,想要让牛跑,就得让牛吃草,哼,当她不知道吗,这些手段可都是她用过的。 不过含光君这个名字还挺好听,这个名字比少公主好听多了,咸阳宫里有那么多公主,可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含光君。 小孩子最喜欢独一无二的名头了,就算是含光也不例外。 于是又高兴了,哼着小曲在少府的目光中,轻车熟路拐进装废弃杂物的内库,拿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少府渐渐放心了,看来这次少公主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 他的官印保住了。 含光带着一堆杂物回到泉宫,把它们一个个拼起来,用工具把个别的小零件仔细打磨。 第三日,她拿着这个东西去到学室。 把所有人吓得目瞪口呆。 将闾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这是作弊。” “我哪里作弊了。” “用这个难道不是射吗?” 是,用这个是射,可问题是,你都把弩拿出来了,还比什么比,将闾气的咬牙切齿。 ------------ 19 射鱼 “我不跟你比。”将闾把弓放下。 “为什么不跟我比。”含光拿着弩问。 为什么,这根本就不公平,她用弩,他用弓,弩箭的迅疾本就胜过弓箭,两者怎么比,还不如直接让他认输算了,何必羞辱他。 含光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难道不是吗。”将父王送的弩拿出来不就是不公平。 这三日将闾已经知道父王封她为君,比胡亥还要受宠,连弩都能送给她做为玩具,将闾心中有些酸涩,毕竟秦的公子没有一个不渴望获得父王的注意,可他到底年长,还不至于嫉妒妹妹,将那抹酸涩压在心中,恢复成傲然模样。 “我不陪你玩。”他语气变得冷淡。 “你觉得现在不公平,可我就觉得现在很公平。”含光说。 “公平在哪?!”将闾脾气暴躁,火气上来了,语气很冲。 公子高皱起眉头用手挡住他:“你理她远点,将闾。” 含光摇了摇头:“现在才叫公平,将闾哥哥。” “你比我年长,力气比我大,能拉开至少一石的弓,我比你年幼,力气很小,只能拉开两斗的弓,是也不是。” 将闾不得不点头,他不光能拉一石的弓,拉两石的弓也轻轻松松,一石为十斗,含光才五岁,确实也只能拉两斗的弓。 “你善射,而我初学射,不如你厉害,是也不是。” 将闾再点头。 “那你觉得,要是我们俩直接用弓比,公平吗?” 将闾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不公平。 “所以你就要用弩。” 含光用弩,就抹平了他们之间臂力的悬殊,和他勉强也算同等的对手。 含光点头说是:“这是君子之试,当然不能显得将闾哥哥你以大欺小。” “我用了弩后,你还胜过我,不更显得你厉害吗。” 将闾勉强接受这个解释,这样也好,别人也不会说他胜之不武,而且就算有弩又如何,含光难道会用弩吗,弩虽然比弓要简单,可也没那么容易掌握。 今日比的是射,不射远物,比射鱼,便是比他们的射术,比的便是一个准,她初用弩,纵然有望山相辅,也不一定能射的准。 更何况射鱼极难,箭入水受水力阻挡,就没了迅捷之势,鱼就会游开,水中并非陆上,看似射鱼,最后射中的却只是虚影,虚影重重,想射中难上加难。 这三日他日日练习,十箭也只能中四箭,这还是他不吃不喝日日练的结果。 既然同意,比试便开始了。 一尾尾华贵的黑鱼在水下悠闲的游动,如今明日高悬,天光明亮,水面铺上一层粼粼金色,波光闪烁间,游鱼就从一个位置换了另一个位置。 将闾拿起弓,对准了其中一只,含光却拿着弩,站在池边看鱼,忽然,一只鱼轻动,公子高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只要拉弓,很大概率能射中,可含光还是在看鱼。 将闾已经抓住了机会,箭簇迅疾的冲向水中,一穿入腹,虽然碍于水力,没有钉在池底,被水冲上来,可也射中了一条鱼,他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公子高见含光仍然在看鱼,也没有任何举弩的动作,心里着急。 她不会看鱼看入迷了吧。 这不是无端的猜测,含光在他心里就是这样贪玩的小孩,总是在做正事的时候不做正事。 她以前为了看蚂蚁还忘记吃饭,本来要去跟夫子上课,结果因为看到了宦者拎着几只出生的奶狗,就跑过去跟狗玩了大半天,等保母一脸焦急找过去,她已经自封狗官,说要养一辈子的狗。 将闾又接连射中两只,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含光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公子高彻底无奈了,幸好将闾没提什么离谱的要求,就算输也没关系。 天光愈烈,十分刺目,将闾一连几只箭都落空了,不过他不怎么担心,他已经射中了四条鱼,含光一条也没射中,他赢定了。 “含光看来要输了。”几个年长的公子完成了课业,见他们比试就过来旁观,已经看了好一会,也认为将闾赢定了,这下就算有弩也追不上将闾。 “真是浪费了好弩。”有人阴阳怪气。 扶苏看了他一眼,面容有些冷淡,那人也不敢说了。 扶苏虽然性格温和,待人有礼,但到底是秦王的长子,母亲又是楚人,受到楚国外戚的支持,在他们这群既无宠也无势的公子前也是有威望的。 “射中了!”有人惊呼。 水池上浮出了一条,腹部插着一枚弩箭。 “又射中了。” 又一支弩箭射出,干脆利落地射中了一条黑鱼,这一次,箭矢牢牢的插在水底。 在岸边,含光还保持着扳动悬刀的姿势,小小一只,看着还是那样可爱,可所有人也不敢轻视她,他们也学射,知道要顶着日光射鱼是多么难的一件事,虽然没有亲自去上手,但将闾在他们中和公子高一样都是善射的高手,小小年纪就勇武过人,是被夫子经常称赞的对象,连将闾都射得那样难,显然射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含光用弩,一连几射全无虚发,想想她的年纪,也足够厉害了。 接下来就是含光的个人秀,她只是稍稍调整了姿势,就有一支箭射出,带走了一条又一条鱼的性命。 将闾惊讶不已,她怎么能全部都射中,这光难道没有影响到她吗,她是怎么知道鱼真正的位置的,他们现在在岸边,隔着水看到的都是鱼的虚影,将闾也是凭借精湛的射术,和一点模糊的经验才找准鱼真正的位置,就这样也不能保证全部都射中。 漏壶的水滴了小半,已有一刻,宦者敲了下锣,比试结束了。 到数鱼的时候。 将闾射中十条鱼,含光射中二十三条,至于为什么是二十三条,因为湖中只有这么多鱼,要是还有射中的数只会更多。 含光胜了。 碾压般的胜利。 谁能想到,一个稚子竟然能射过善射的将闾。 就算用弩,那也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 要知道就算是秦军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弩手,也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而一个百发百中的弩手要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她今年才五岁呀。 这样的天赋也太让人嫉妒了。 将闾彻底服了:“你胜了。” 怎么她一脸嫌弃,是在嫌弃那把弩吗,这样好的弩也嫌弃,父王给她的可是能连射的弩,这一看就是新制出来的,说不定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弩。 含光甩着手,她的手又麻又酸,她再也不想用弩了,也太不舒服了,木头做的悬刀不像青铜做的那样硬,可掰着也很难受。 “将闾,你答应我的,要给我写作业,别忘了。”含光让他别忘记赌约。 将闾愣住,还以为她会说几句自己很厉害的话,没想到竟然说的是写作业的事:“放心吧,我说话算数,会给你写的。” 他反应过来:“等等,你为何不叫我哥哥了。” 他一问这个问题,公子高就憋不住笑了。 如他所想的,含光一脸理直气壮:“我不叫手下败将兄长。” 将闾输了,已经失去了被她称为兄长的机会,输给了她,就是比她笨,她从不叫笨蛋兄长。 公子高总算忍不住了,在将闾冒火的目光中大笑:“看来你也是个笨蛋,将闾。” 现在好了,他不用自卑了,将闾和他一样都是笨蛋。 将闾捏紧拳头,真想将他揍一顿,但想到心中的问题,他硬生生忍住,不再搭理公子高,转头问含光:“你到底是怎么射中鱼的。” 将闾爱射,对学习射术十分热衷,更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找到那鱼的真身的。 “你不知道吗?”含光疑惑,这不是很简单就能知道的事吗,怎么将闾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以后给她写作业,不会比她写的还差吧。 “只要是鱼下面的位置就好了。”含光说。 “为什么要射鱼的下面。” 他模模糊糊大概知道往那个方向射射中鱼的概率会高一点,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并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含光就如此笃定。 含光:“因为水会欺骗我们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水上和水下是不一样的。 含光把箭插入水中,水池有一定的深度,她并没有插到底:“你看到了吗,箭弯折了。” 她又把箭拿起来:“但是它一直都是直的。” 她又重新把箭插回去,将闾观察到了其中的变化,箭矢在水下的位置比在水上的位置稍稍靠前,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真的靠前,是水迷惑了他们的眼睛。 “所以你之前没有射鱼,是在观察鱼所在的位置。” 含光点头:“我不如将闾你善射,自然要好好观察,保证每一支箭都射准。” “这还是高教我的。” 公子高啊了一声:“我教你的?” 他哪里教过她什么,从来都是她在教训他。 “你今日射柿子,不是会看日光,会感受风吗。” 公子高确实这样做了,但他的那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已经能娴熟的射箭了,他只是没想到一个短暂的动作她就发现了他在做什么。 “高平时会看天空飞过的燕子,目光会停留许久,所看的方向就是他想要射箭的方向,所以我不会射,但我知道该怎么观察。” “我什么都不会,那就只能观察,当我把所有的都搞明白,就能把箭射准了。”这不是聪明人会用的办法,但含光只会这样笨拙的办法了。 “你不都是在玩吗,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一直在看我。”每每公子高去找含光,她不是在拍皮球,就是在数豆子,还以为是不想跟他玩,就一个人坐在门外,看天上飞过的燕子,又觉得这样很无聊,就思考该怎么射中它。 “啊,我以为你想一个人练目力,”含光说,“就像纪昌一样,是成为神箭手必须要做的训练。” 纪昌是飞卫的弟子,为了学习射箭,每日躺在妻子的织布机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来回穿梭的织布踏板,最后练到就算有锥子能刺到他的眼睛也能一眨不眨。 含光以为公子高一个人独坐看天是在练习射箭一道的目力,自然不能打扰他,高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好歹也是她的哥哥,他的每一个努力都是需要人呵护的,否则这样困难的事怎么做得下去呢,她可忍不了一个人呆着,还不能做别的,也太无聊了。 公子高是喜欢射,但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成为什么神箭手,他是要做游侠的呀,而且他也不是那么勤奋的一个人,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好像被什么熨贴过,暖暖的,让人忍不住高兴。 就说了,他妹妹心里有他。 将闾诧异,又觉得她说的没错,观察是重中之重的一课,没想到高为了练出这样的箭术做出了这样的努力,那么他之前输给他,也并非运气,或许就是缺了那么一点观察。 “我知道了。”将闾对含光说,“你的话让我收获良多。” “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要是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好看。” 将闾在诸公子中年纪不是最大,却是最勇武,最好战,手段最狠的一个,曾经欺负他的公子,全被他狠狠揍了一顿,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因为年龄轻视他,敢随意谤议他。 他知道含光年幼,又被封君,有些心里不大气的说不定看不惯她。 现在直接放出狠话,好震慑那些宵小。 “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含光说。 “欺负我一个小孩子那是无能,一个无能的人永远无法得到父王的喜爱,也不配做大秦的公子,受到黔首的信服。” 诸公子皆惊。 又一个个脸臊的不行。 他们年纪都不大,自小学的也是君子六艺,被教授公子的威仪,如今和一个小孩子的认知比起来倒让他们心中的那些嫉妒变得极为可笑。 …… 鲤鱼多是青灰和赭色,黑色少之又少,是珍稀之物,楚地近来献上了几十条黑色鲤鱼,少府特地将它们养在学室的水池,滋养文气,好献给陛下,以悦君王。 今日嬴政为曲辕犁一事亲至少府,少府便说了黑鲤,秦尚黑,主水德,黑鲤也是吉兆,嬴政正好有闲,便想来看看。 他们步入学室。 “陛下,这是楚地献上的黑鲤——” 原本养了几十条鱼的水池中没有一条鱼,具是浑浊的血水。 少府:! 我准备的鱼呢! “陛下,这,那,我……”他磕磕绊绊,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解释,见嬴政略有不耐,他喊住旁边一个正在清扫的宦者。 “水池中的鱼呢?” 宦者连忙答:“含光君将所有鱼都带走了。” 怎么又是含光君,她为什么要把他准备的鱼带走! “可是说要拿去做什么?”他追问。 见他着急,宦者犹豫开口:“说是要和其他公子一起烤鱼。” ------------ 20 光姊 宦者讲述含光与将闾射箭一事,少府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听到含光用弩射了二十三条鱼,膝盖一软险些要跪下,眼前具是一黑。 秦对弩管制极严,唯有少府可造弩,每枚弩都要加刻武库二字,每调拨皆要加刻地名,若无天子谕诏,不可轻动。 怎么会有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流了出去,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流出来的! 少府额头冒汗:“陛下,此事,臣一定会查清真相。” 池底躺着几根弩箭,嬴政让人捞上来,用布帛擦净,弩箭露出全貌,比秦弩更短,箭羽窄小,应当是鸭羽或雁羽。 秦弩的箭羽多用白翰羽,比鸭羽更硬挺,能避免箭矢偏移,由此可见,含光的弩绝非秦弩。 “含光君的弩,是怎样的弩?”赢政问。 宦者恭敬答道:“卑下看见是木质的,装有箭匣,能连射。” “连射?!”少府惊讶开口,“你会不会说错了,怎么会连射。” 秦弩只能单射,不能连射,也没有箭匣,含光君那弩为何有箭匣,难不成将所有的弩箭都放在那箭匣里,可这又该怎么操作,这么多只箭不会搞混吗。 少府知道如何用秦弩,先手动拉弦,用勾牙勾住勾弦,再将单支箭簇插进弩壁的沟槽内,最后扳动悬刀,每射一发这个动作就要重复一次,他实在不能想象这装有箭匣的弩该怎么操作,难不成没了装箭的动作。 嬴政也是同样的想法,既然有箭匣,说明箭矢早就放好,每回射箭只需扳动悬刀即可,这弩绝对是好弩,无需单独插箭取箭,战场交锋就能矢绝不发。 他又拿起弩箭看了看,箭短,威力相较秦弩可能差些,但光是连发之效就足够了。 心中大喜,他说:“让含光君来见朕。” …… “给我玩一下,含光。” “你快让开,先给我玩。” 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在含光面前互相推搡,各不相让,就怕谁先一步拿到弩。 他们是将闾的兄弟,与他一母同胞,也是含光的异母兄长,现在含光才意识到二十余人是个多么庞大的数量,而且个个都比她大,为什么她就是最小的,她也想做大孩子,能不能把他们重新塞回父王的肚子里,她一定会做第一个跑出去的,这样所有人都会比她小了。 她眼珠咕噜转了一下,笑得一脸狡黠:“宋,蒿,你们是不是想要玩弩?” 宋和蒿连连点头:“对,含光,快给我玩一玩吧。” 就想伸手去拿,被含光用力拍了一下,两人委屈巴巴,含光清了清嗓子说:“想玩也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叫我姐姐。” “姐姐?”两人一脸疑惑,不明白这个称呼的意思是什么。 含光想了想:“就是姊的意思。” “可你比我们小,含光。”宋陈述事实,“你应该叫我们兄长才对。” 含光压低眉毛,威胁他们:“你们还想不想玩了?” 宋还在犹豫,蒿生怕她不让他玩了连忙说:“叫就叫,光姊。” 怕兄弟抢去自己玩弩的机会,宋也把那些顾虑抛之脑后,也喊了含光光姊。 正好有几个和他们同龄的公子公主也在这,在弩的诱惑下,一个个改了口,统一叫光姊。 光姊,光姊,一声声响彻庭院。 含光心满意足,挺了挺小胸膛,享受着成为大孩子的快乐。 人的欲望不容易满足,小孩子的欲望更没有节制,不过一会儿含光就认为自己的序齿还可以再往上排一排。 高和将闾在院中比射。 一支支箭穿过树枝,一颗颗枣落了下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高,将闾。” 两人放下手中的弓。 含光一脸兴奋的站在廊檐下,高心里生出警惕,这样的表情他见过很多,每当含光露出这样表情就是他被坑的时候。 “你又想干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 将闾之前只见识过含光的聪明,还没见识过她一肚子的鬼主意,对高的一惊一乍嗤之以鼻。 “你要玩什么。”他现在有时间可以陪她玩玩。 “我们猜猜天气,你猜对了,我就叫你兄长,我猜对了,你就叫我光姊。” 将闾皱起眉:“你要我叫你光姊。” 含光点点头。 “怎么了。” 还怎么了,她一个稚子,还想让他叫她姊,简直异想天开。 “你刚才不是答应说和我玩。”含光皱起小眉毛,“你这叫无信,夫子说人不能无信,将闾你是秦国的公子,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将闾有理难辨,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他无信了,这个赌约那么荒唐,不赌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但含光那目光就像他犯下了多么大的错一样,只好看了看天气,想着应该不会下雨,就说:“那我就猜一会儿是晴日。” 含光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又看向高,高握紧弓,想说不赌,含光先他一步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叫你兄长吗?” 这下就难以拒绝了。 高这次学聪明了,也学着将闾的动作,看了看天,确定绝对不会下雨,就说:“一会儿仍是晴日。” 估计含光也会说是晴日,他们平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出这个游戏,他和将闾还不至于这样笨。 却没想到含光说出了一个和他们截然不同的答案,还一脸笃定。 “一会儿会下雨。” “不可能!”高说。 天空万里无云,凉爽无风。 如何会下雨。 “等等就知道了。”含光说。 他们等了一刻,天色如常。 高说:“你不会是想等着下雨吧?今日绝不会下雨。” 她要是打着等下雨的算盘,绝对要落空,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怎么会……嗯,风忽然卷起来了,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乌云迅速聚集,遮住了日光,一滴滴豆大的雨珠从天空落下,打在他们的脸上。 将闾和高一愣。 雨势愈发大。 喧哗的雨水中还能听到含光得意的声音:“我赢了,快叫我光姊。” 这下总算回神,高和将闾慌慌张张地跑回廊檐下,可就算这样浑身也被淋得湿透,衣袍上滴着水珠。 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快叫我光姊。”含光不想回答,只想他快点履行承诺。 “快点,快点。”她扯着两人的袖袍甩了甩,水珠溅到他们的身上,也溅到了含光的鼻子上,痒痒的,含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旁边的宦者围拢过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珠。 高和将闾也被提醒去换件衣服。 含光仍然扯着他们的袍子不让他们走:“叫我光姊,要说话算数。” 两人被缠的没有办法,只好按下满腔的疑惑喊了她一声光姊。 含光装出一副长者的模样,绷起一张小脸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这快速变脸的能力究竟是怎么炼成的。 “不错不错,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弟弟,我会罩着你们的。” 含光阿姊豪迈的拍了拍小胸膛。 现在,她是继扶苏大哥哥后最大的孩子了。 她已经在他们老嬴家的家谱上又爬了一个位置。 含光跟着宦者走进室内,心里想着怎么让父王承认这个事实,一定是父王记错了,她才是大孩子,将闾和高都是小孩子,她一会儿就要让他想起来。 高和将闾换好衣服,急忙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难不成他们妹妹还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可平日也没看出来呀。 左看右看,她都是那样小小一只,既没有生有龙角,也没有脚踏祥云,更没有飘散着仙灵之气。 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稚子。 可能白日唤雨的是她,之前百发百中的也是她,普通的稚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才能呢。 “你们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要下雨就是要下雨了。” 什么叫要下雨就是要下雨了呢,他们长这么大,也只知道天色变了才会下雨,可刚才变得那样快,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含光不明白他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她现在可是姐姐,姐姐要体谅下笨蛋弟弟们:“蜘蛛都把网收了,蚂蚁都争着往巢穴里跑,那肯定是要下雨了。” “哪里有蜘蛛?”将闾讨厌虫子,一听就皱起眉。 含光指了指屋檐上的一角:“那里原本有张蛛网,很小,不大,它们不喜欢下雨,因为下了雨雨水就会把它们的网打湿,它们就捉不到昆虫要饿肚子了。” 屋檐那没看见什么网,但高的目力好,在木头上看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 “好了,你们现在都知道了吧,记得以后都要叫我光姊。” 两个少年的脸涨得通红。 这怎么叫得出口。 他们可是兄长,怎么能叫妹妹光姊。 要是被人知道也太丢脸了。 两人闭紧嘴,一个字都肯不说。 含光在心里哼了一声,越是年长就越玩不起,他们不说就不说,等会她就跟父王说,把她的名字给放到家谱最上面。 不过这都是一会儿的事了,现在吃饭最重要,鲤鱼都被厨子处理好,用小火炖过,散发着淡淡的梅子清香。 将闾的母亲是越人,当初来咸阳带来了几个越地的厨子,越人爱食酸,常做酸羹,今日的鱼也是越地风味,尝起来有股淡淡的酸,含光还没吃过这样的菜,觉得很新鲜,原来酸酸的梅子也能做好吃的饭菜。 “这是越地的梅子酱,配鱼吃更有味。”将闾说。 每人的手边都放了一个陶罐,陶罐里是浓稠的琥珀色果酱,散发青梅香味。 含光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里:“酸酸的。” 将闾以为她吃不惯这样酸的酱:“你可以加点蜜汁。” 含光觉得不需要加蜜汁,和鱼一起吃就不酸了。 她脑子里都被一个想法占据:“将闾,我要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将闾还没开口说话,公子高就大声说:“不行。” “干嘛不行,你要是想来,你可以跟我一起搬过来,将闾肯定不会拒绝。” 谁想和他住一起,公子高在心中腹诽。 将闾:“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一个厨子给你。” “好吧。”含光勉强同意。 恰好此时宦者登门,宣读嬴政的口谕。 含光眼睛一亮:“正好我也要去找父王。” “我要让父王也尝一尝这好吃的鱼。” 想着,她从装着梅子酱的陶罐里挖了一大勺淋在鱼上,又嫌不够,倒了一大半,才满意的让人装起来。 一点点就有酸味了,那放那么多,肯定会更好吃,父王一定会喜欢。 ------------ 21 那就再立功 “陛下,含光君来了。” 嬴政放下竹简,含光已经从外殿小跑进来,活泼的像一只小牛犊,腿脚有力,小脸红扑扑的,充满朝气,还未开口,她就兴致勃勃的说:“父王,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鱼。” 站在一旁的少府欲哭无泪。 那都是他准备的鱼! 嬴政也想起了那些鱼,没有责备她,只是几条鱼,含光吃了便吃了,不过看她这架势,难不成是过来给他送鱼的。 “给我带了鱼?” 含光点头:“我想让父王也尝一尝。” 她又补了一句:“特别好吃。” 作为天子,什么珍馐没有尝过,再好吃也不过是那个味道,不过女儿心中想着他,嬴政多了几分欣慰,面色微微缓和。 宦者心领神会,将鱼拿上来,用银针试过无毒之后,呈放在嬴政面前。 梅子清香和鱼香混杂在一起。 用箸将厚重的梅子酱挑开,是的,含光走在半路又觉得酱不够,将剩下半罐也全倒了进去,在嬴政眼中,只以为是特殊的烹饪方式,用箸夹了一片细嫩的鱼肉,放进嘴里。 “……” “陛下。”宦者注意到嬴政面色不对,以为鱼肉有什么问题,脸瞬间白了。 嬴政许久才开口:“……传水。” 喝了六杯水后,口中还残留些酸味。 嬴政抬起手,发觉戒尺没放在这,便又握紧手,说:“含光,你过来。” 含光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觉得父王吃饭真奇怪,还要喝那么多水:“父王,好吃吗?” 她眼巴巴的盯着那盘鱼肉,看着很想吃。 嬴政暂时压下想揍她的心,忽然笑起来:“好吃。” “你也一起吃。” 含光很想吃,可是这是她给父王的,忍着嘴馋说:“父王,这是我给你的,父王平日里辛苦了,我就不跟你抢了。” “无事,朕若是想吃,再让太厨做就是,你吃吧。”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含光也不矜持了,反正父王什么都有,她接过宦者拿来的筷子,夹了好大一块鱼肉,高高兴兴的塞进嘴里。 “……” 见她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嬴政再也忍不住,笑得一脸畅快。 “吾儿,这鱼好吃吗?” 含光要被酸掉牙了,也顾不得礼仪,扯着旁边的宦者说:“蜜汁,蜜汁,我要喝蜜汁。” 宦者看了一眼嬴政,见他并无阻止之意,连忙让人去取蜜汁。 含光喝了两大勺,甜味才把酸味盖住。 嬴政让人将鱼撤下,收敛笑意,开始说正事:“我听人说,你用弩胜过了将闾。” 含光还蔫巴着,随意点了下头。 “你可知,无朕的命令,不可私藏弩。” 含光一个激灵,连忙说:“我没有私藏。” “那是谁给你造的弩?” 嬴政眸色幽深,他思来想去,总不可能是他女儿自己造的弩,她或许知道造弩之法,但她一个幼子哪里会造什么弩,只能是有人私自给她造的。 “你告诉朕,是谁给你造的弩。” 含光说:“当然是我自己造的了。” “造弩又不难,我为什么要找人造。” 嬴政诧异:“当真是你自己造的。” 含光古怪看他:“这有什么好质疑的,肯定是我自己造的呀,父王,你不是也会造吗。” 奚夫子说父王很厉害,这样厉害的人必然什么都知道,怎么总喜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父王真是奇怪的人。 嬴政不会造弩,可含光一脸你什么都会,怎么总是要这样问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 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又说:“既然你说是你造的弩,你又是怎么造的。” 先不说材料,又是哪来的工具,少府早跟他交代了,含光上回没有带走任何含铁的物什,没铁她怎么造的箭簇。 那些弩箭上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铁,都被打磨的极好。 含光觉得他是在考验自己,就说:“要把木头切开,再把它们拼起来,把烧好的铁插到箭上,就做好了。” 少府没听懂,虽然这样想有些胆大包天,但他猜测陛下估计也没听懂:“含光君,你可否再说一遍。” 还要让她再说一遍。 这人难道是个笨蛋吗。 奚夫子一直说她学东西很慢,含光以为自己够笨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笨。 “父王,我不想说。”她已经知道,和笨蛋沟通,是个极难的事,反正父王也知道,也没必要再说了,他只要知道她会就好了。 嬴政:“你再讲一遍。” 含光鼓起脸颊,不想说,可看着嬴政那严肃的面孔,不得不再说一遍。 “就是这样,那样,再那样,然后这样。” “这下你听懂了吗?” 她盯着少府。 少府讪讪一笑:“臣还是没听懂,含光君可否再讲一遍。” 含光:“这位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章邯。” “章大人,你应该去做一个将军。” 少府不明所以。 “当你成为一个将军,你就一定会记住这弩该怎么造。” 少府现在知道了,含光君是拐着话说他笨呢,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臣做不了将军,还是做少府好。” 最后,含光还是决定给他们亲自演示,嬴政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造的,便同意了,一行人去往泉宫,在后殿的院子里,他们看到了约莫两丈的陶炉。 旁边堆着一些陶土,来自少府。 一些木匠工具,来自少府。 几把给孩童玩的小巧青铜锤,也来自少府。 …… 全是这些年含光让人去少府要的玩具。 少府心情复杂。 含光给陶炉添柴烧火,往里面扔进了一些石灰石,等火烧的差不多了将几根铁钉扔进陶炉里,一直到变成火红的铁水,才将它们倒进陶土做的箭簇模具,这个动作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偏偏含光的手很稳,一看就做了很多次,过了许久,等铁水冷却,含光用青铜锥子将粗糙的箭簇挑出来。 “这个还要再磨一磨。”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块青石,“我力气小,要磨好一会儿,就不磨了。” 少府大为震撼。 他不是没见过工匠制作箭簇。 可含光君怎么知道呢。 “是谁教你冶铁的?含光君。”他问。 “当然是夫子教我的呀。”含光说。 含光本来不想学的,但奚夫子说她不学,这不让她看动画片,她可不想看不了动画片,《是,大臣》超好看。 淳于越还教公主这个,他一个儒士,怎么还学匠人之法,还教给皇嗣,他是疯了吗。 向父王证明了她会造箭簇,含光就偷懒把之前造的那把弩拿出来,把零件拆开,让父王看看。 她已经看出来,父王很在意她的弩。 嬴政看清了里面的结构,非常精妙,十根弩箭装在一起,含光拉动摇杆,一根弩箭就射了出去,牢牢钉在几米远的树上,凹槽原本放弩箭的位置又被新的弩箭卡住,含光手一动,又射出一根。 “这弩叫做诸葛连弩,是一个叫做孔明的人发明的,夫子说他是个厉害的人。” 嬴政接过含光手中的弩,也学着她的动作射了几箭,心中惊讶愈盛。 这弩极其省力,不需要用多大力,就能射箭,要知道秦弩需要极大的臂力,而且每射一支箭都要再重复同样的动作,极耗体力。 这弩的望山也比秦弩的望山要精确,射出的误差极小,他已经能想象,就算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也能很快上手这种弩,这是极让人激动的事,意味着大秦短期内就能多出一批能作战的弩手。 “这位孔明先生当真是大才。”嬴政感慨,打算下次问问淳于越诸葛孔明在哪。 他大秦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父王,”含光见他模样欢喜,转了转眼珠,“你看我教给你造弩的技术,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嬴政大笑:“自然,你的功劳朕不会忘,说说吧,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再加一千户食邑也行。 “父王,我要排老大。”含光想了想还是要做最大的,最大的最威风,扶苏大哥哥还是得当她弟弟。 “我要做排行第一的阿姊。” 嬴政哑然。 “……不行。” “为什么不行,父王是王,不是谁都要听你的吗,怎么就不行了。” 嬴政要是说行,明日朝野必定喧嚣。 “父王明明做得到,就是父王不愿意去做。”含光嚷嚷。 “刚刚父王还说什么都要答应我。” 嬴政:“你怎么能笃定朕一定做得到。” 含光说:“我可是听高说了,父王还没有并天下之前,是秦王,并天下后父王改秦王为始皇帝,还将分封制变郡县制,说明父王手中有权力,掌控着天下,制定着规则,那父王也能替我修改规则,让我变成排行第一的阿姊。” 嬴政差点忘了,含光善辩,这自然不会难倒她。 “可你要知道,朕从不做荒谬之事。”嬴政说。 “朕之前做的可都是大事。” 给个幼子改序齿,还改成最年长的,祖宗知道了都要从墓里爬起来骂他。 “你上次不是说要朕做一个贤明的王。” “你让朕为你改序齿,天下又怎么会视朕为贤明呢。” 以为这样讲含光就会放弃,没想到她振振有词:“我可不是普通的幼子,我对大秦有功。” “你先前的功绩,已经兑现成了含光君。”嬴政提醒她。 含光说:“先前的功用完了,那再立功就是。” “你还能再立什么功?” “父王,你想炼钢吗。” ------------ 22 钢与水泥 “钢又是何物?” 难不成是和诸葛连弩一样的好东西,正欲听她讲解,含光打了个小哈欠,看着十分困倦。 “我要去睡觉了,父王。” 含光每日日中都要睡一两个时辰,已经养成习惯,到了这个点就没有精神。 蛾适时开口:“陛下,已是末时初刻,含光君年岁小,每日都要昼寝。” 嬴政颔首,让蛾带她去休息。 含光小睡,他不可能继续等着,今日的文书还有大半没有处理,嬴政要回咸阳宫。 临走前,他带走了含光的弩。 吩咐少府仿其制造。 至于钢是什么,等含光醒来自然会跟他讲。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第二日,含光没来找他,又过了几日,还是不见人影,像是完全忘了这回事,嬴政疑惑,难不成她真忘了。 还是觉得说服不了他,便不想再提这事。 宦者用圆盘托着几卷竹简,向嬴政躬身:“陛下,这是含光君这几日的课业。” 嬴政之前要求含光每日抄写一篇小文,用以练字。 “她这回没有撒泼打滚?”竟然按时交了课业。 嬴政挑起眉,拿起一卷竹简打开,上面还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古怪字,只不过每个字上都注上了奇怪的符号。 “含光君说不认识的字要标上拼音,这样她就认识了。”宦者道。 一个个圆圆钝钝的小符号,让人想到女孩是怎样拿着毛笔,皱着小脸,一点点写下来。 嬴政会心一笑。 “不错,比上回要有长进。” 至少看得懂她写的是什么。 ——将湘水和漓江贯通,可修渠。 嬴政笑意收敛,面容严肃。 初并天下时他就派了五十万大军去征岭南百越,百越部族沿海而居,有五岭相隔,粮草只能靠人力和蓄力翻山运输,效率极低且损耗巨大,军中常因供给不足而陷入困境,容易延误战机。 嬴政早有造渠的想法。 湘水与漓江源头相近,若是将其贯通,便可解决兵马未动粮草难行的痛症。 ——造渠要怎么造来着…… 一团团墨迹,看得出写字人的疑惑。 嬴政失笑。 造渠自然要用土石,竹木来造。 以石为铧嘴,分湘水为两。 ——记起来了,要用石头来造,还要用木头来造匣门,就是三年就要修了,等五年就要被冲烂了。 嬴政瞬间没了笑意,含光写的没错,木质的匣门被水冲刷,不过几年就会腐烂,每岁要更卒修缮,调用大量人力物力,使民疲惫。 后面是一幅图,线条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铧嘴和陡门,石块间用铁钉固定,含光在下面写了介绍。 ——将一些容易折损的零件换成钢制的,再用水泥将缝隙填平,这样渠的寿命就能延长一二十年。 文字到这儿就结束了。 嬴政怀疑自己看错了,再重新把那两行字看了一遍,确定是一二十年不用修缮,心情难掩激动,若是真的,凭这两物,灵渠可成。 又将含光交来的第二份课业打开,里面不像第一份那样写了那么多字,只有两个大字。 ——长城。 再打开第三份。 也只有两个大字。 ——直道。 宦者看着天子激动起身,畅快大笑:“不愧是朕的稚龙君。” 有此二物,他想要建立的大业将成。 “来人,摆驾泉宫,朕要去见吾女。” …… 含光又在摆弄新玩具。 灰色的泥土被搅成一团,然后用铲子一点一点抹在用空心砖搭成的羊舍上。 等做好后,含光站起身,拍了拍手,对在旁边吃草的小羊说:“咩咩,你看,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小羊咩咩叫,摇晃脑袋,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当响。 “含光君,这是什么?”蛾实在憋不住疑惑问出口。 “这是让我能成为阿姊的东西。” “含光君,陛下不会同意的。”蛾不明白自家公主怎么就想着要做老大呢,这序齿又岂是能轻易改变的。 含光摇摇头:“怎么就不能呢。” “父皇先前不肯,不代表现在不肯,他一定会让我心想事成,他想要建立伟业的心远比我要做阿姊的心更盛。” “现在是父王要求我了。” 人与人的博弈便是如此,这叫将主动权握在手中,之前是她求父王,一切都要看父王的态度,现在父王比她更急切,他就要顾及她的想法,让她成为最大的阿姊。 蛾欲言又止。 含光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父王明明是王,又为什么会纵容我。” 是的,蛾一直认为公主的想法十分大胆,天子并非可以愚弄的对象。 含光哼哼:“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做,父王爱我,那我就可以这样做。” 奚夫子说这叫有恃无恐,她可是被爱的小孩,被爱的小孩任性点怎么了。 “当然了,我也爱父王,夫子说不能让爱我的人单方面付出感情,这是不公平的。”父王虽然小气,还喜欢打她手心,但好歹也是她的老父亲,她决定多多包容他。 她将来可是要给他养老的人。 嬴政脚步一顿,宦者还以为陛下不悦,却没想到这位素来冷淡的天子露出了笑。 含光见到他,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怂兮兮的,立马支楞起来,她心虚什么,就算父王听到又怎么样,她又没说他坏话。 站在椅子上,大声说:“父王,我现在立功了吗。” “朕还要再想想。”嬴政故作沉思。 含光眼睛一下睁圆,一副这不对的小表情,嬴政忍不住笑起来。 含光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很好,她对父王的爱消失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羊舍:“这就是水泥,铺在地上,等干了后,地面就会变得坚硬,还能涂在城墙,城墙也将变得坚不可摧。” 羊舍上有一部分水泥已经干了,含光让宦者拿青铜刀劈,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嬴政看到了旁边木桶里混着的灰浆,大概能猜出那覆盖在羊舍上的坚硬平整之物就是用那灰浆弄成的。 这正是嬴政最需要的东西。 匈奴每到秋末冬初就要南下入侵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一群该死的蛮夷,他已经派蒙恬去北方边境抵御匈奴,但仅是这样还不行,北方的边境线太长,易攻难守,必须修建长城,这样匈奴人的骑兵就不能轻易翻越。 修城所用的材料是夯土,石块,石灰糯米灰浆,其中糯米成本极高,修筑时间格外长,还需耗费巨大人力,都不似这灰浆来的方便。 唯一的问题是:“水泥需要哪些原料?” 含光说:“只要石灰,铁矿,和粘土。” 这些材料都比糯米更容易获得,嬴政满意的笑了。 “不错。” 含光趁此机会说:“父王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这一回嬴政没有反对。 …… 李斯在家和妻子用晚食,宦者带来了嬴政的命令,让他想办法让含光君的序齿排在首位。 “……” 陛下疯了! “陛下当真说了这话?”他不死心问。 宦者道:“陛下说廷尉才干出众,昔日能写出《谏逐客书》这等名策,此事定难不倒你。” 这还是天子头一次给他戴高帽,李斯只觉惶恐,他再有才干,也不敢跟宗法礼制作对,含光君最幼,若改为长,便是乱序,他要是写了这篇策,朝中十人必有八人要喷他,另有两人或许会直接上府堵门,说他是个奸臣,媚上不直。 李斯沉默良久。 又问:“陛下为何要给含光君改序齿?” “陛下说含光君立了功。”宦者道。 “有功者自当赏。” “是怎样的功?” “功在千秋利在当代。” 陛下从不妄言,含光君必然立下了这样的功。 李斯心中陷入了激烈的斗争。 忽然他又想起含光昔日所说。 ——君为猫,何以畏鼠。 陛下雄才伟略,从不做无用之事,既然要给含光君改序齿,就板上钉钉,不容更改。 更何况,陛下要用他,必然是他有用,是对他的信任,否则此事为何不让其他人来做,唯有他的心腹之臣,才能参与这等谋划。 含光君,不,夫子早已教他,要抓住良机。 妻子就见李斯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饭也不吃,跑回了书室,神情激动,似乎要大展身手。 ------------ 23 上朝 南宫可欣眯着眼睛,疲倦的靠在一处废弃大楼墙边,她此时好想睡觉。 泡沫从来都是存在的,但经济泡沫与泡沫经济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概念,肯定不能混为一谈。 正好在一个拐弯处,蒋恪从窗子看了眼后面十几辆长客,那叫一个嗨皮,幸好车子结实,不然就她们那高兴的有说有笑,有打有闹,车盖没被掀起来轮胎也得磨爆了。 “偶像魅力。”妲己见状,立刻施展了技能,爱心朝着熔云飞去,击在了熔云身上,熔云眼前一亮,看到了许多的偶像,顿时陷入了幻象之中。 大漠赤蚁后此刻害怕了,她打不过李白了,所以她要逃走,大漠赤蚁后身躯晃动,变回了原来丑陋的大虫子,想钻进大漠里逃走。 一直到十九世纪末,英国人罗松在自行车上别出心裁地装上链条和链轮,用后轮的转动来推动车子前进。真正具有现代意义的自行车才真正的诞生。 仔细看,他长得也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不黑不白,穿衣显瘦,脱衣还有肉,如果有点气质,那可是真正的男神了。 大部分时间,沈逸都呆在家里,白天炼制各种符篆和丹药,晚上则竭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为米国之行做着充分的准备。 傻子也想到了,那三拳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三拳,如蒙嘉琪所说,这些仙人一般的玄术大师,他们只是挥手间都能引起恐怖的爆炸,而相比好像更强上几分萧索的三拳……元刚都要对其敬畏三分,可见其实力有多强了。 当时李陵带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孤军深入浚稽山,与单于遭遇。匈奴以八万骑兵围攻李陵。经过八昼夜的战斗,李陵斩杀了一万多匈奴,但由于他得不到主力部队的后援,结果弹尽粮绝,不幸被俘,最后投降。 要知道,达克-索尔的武器只有一把大剑,而这把剑现在正握在右手,也就说如今对手的左臂没有兵刃,空空如也,毫无防备。 哪怕此刻的林涵,刻意将自身灵识压制在初入纳气境的微弱层次,可以说是肉眼凡胎,但是,也立刻便能够极为鲜明的感觉到,眼前出现之物的不凡之处。 “轰隆!”好似打雷般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黄压压的一片沙尘,从远处的天边慢慢的由一根线,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风暴,急速的朝林枫三人这里猛冲了过来。 听得在耳边忽然响起的生硬之声,林涵脸色微沉,随而,心中蓦然一叹。 徐陌森被童乐郗的笑容盯的有些发毛,刚才还镇静异常的心脏此时竟是跳了又跳,直觉童乐郗这是话里有话,那意思更像是在说,你的肉呢? 不过人在太虚观中,也难免会有这等底气,白舒想象不到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太虚观解决不了的。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简单的一剑,唯有速度和力量蕴含其中,李安忆的剑,剑身微微颤抖,发出了嗡嗡的铮鸣声。 “师尊随后便到,毕竟林师兄是天榜高手,面子还是要给的。”黄少云解释。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缓缓地变得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戳着远方。 她将风鸡切成薄薄的片,锅里的水已烧开,馒头与风鸡放在锅里,锅盖已盖上。 五行门内皆是飞瀑奇岩,景色幽险奇峻,可谓是十步一景、百步一画。 西海之主糜如渊,见状眼中满是火热,恨不得直接冲进阵中,找到人把那先天之物抢过来。 “不曾,只是让你出关后寻她,看神色挺着急的。”疯老头扇了扇蒲扇,漫不经心道。 阵法其实就是真意、本源的一种运用方式,往大了说就是大道的实际运用,总是脱不开金、木、水、火、土、风、雷、冰这些基础本源的。 因为就算不施展太古白金体,他的肉身强度也和普通的顶级将兵相当。 “给你们三秒钟滚开,不然老娘杀了你们!”沐橙实在是忍不住了,彻底发飙了。 因为那里的露天煤矿需要常驻的劳力挖煤,如果燃料问题一解决,这个制约妮可号航行的最大瓶颈就没有了,固定航线开通也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下午三点, 袁少刚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番头发,用发胶把头发抹得锃亮。看了看时间,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咧嘴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这是一条完全封闭的盘山公路,出口在苍雾山山脚下。如果现在掉头,肯定会被后面那辆车堵住。 袁毅凝重的看着秦迪问道,他不相信秦迪不认识二皇子,认为秦迪有可能使被蒙骗了。 ------------ 24 无云而雷 等到了地方,白芍扶着冯绮雯下车,就瞧着此处离五里亭已经很有些距离。 冯绮雯说着,听到外面有官兵的声音,知道是冯万伦带着官兵进来。 除此之外,郭斌那可以开帐设府的权力,却是扎扎实实的天子隆恩了。所谓的开帐设府,从字面意义上将,指的是打开帐幕,设置官府,而用在此时此景,则是允许郭斌设立幕府,并且自行任命属官。 打扫的很干净整齐,却又太干净整齐了,以至于一眼看过来,没有一点人烟气。 “生朵儿的时候,扬子他就说只要朵儿一个。”对生孩子,秦晚没有抵触,可是现在不是她不生,而是王扬不要。 “既然已经跟来到这里来了,又何必再鬼鬼祟祟!”邬谨诚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轻飘飘地自黑纱后传出,冷冽而淡漠,没有丝毫的温度。 “靳蔚墨你是不是爱宝宝胜过爱我?”颜向暖却吃味不已的质问他,不然为什么开始对她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她找他没用,因为他不会出手帮她——哪怕他要帮潘明,那也是看在墨梨儿的份,不是她潘紫。 时家的饭桌是大长桌,一大家子都挤在上边,想要优雅的吃完一顿饭,真的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 谁能想到,这一念之间冒出来的想法,会给华国的未来带来深远的影响。 咱就说自大唐自开国到灭亡,延续近三百年,二十多个皇帝,有几个是太子正常继位坐龙椅的? 下人们忙里忙外的侍候,尽管宋纾余只留了宋离在身旁随侍,其他人也不敢懈怠。 “在林子里遇到了东乡人的大队人马,走散了。”隋缘在索图的尸体旁蹲下身子,看着双眼圆睁的索图,抬手拂过他的面容。 除非明天鞑虏来常州开刀屠杀,那张巡才可以出来视事。当然朝廷下了夺情的诏命来,也同样可以。 更何况,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了判断,所以自然放心地跟着那人走。 这才把自己刚才和向江海在电梯里的惊险奇遇,如实向闺蜜说了一遍。 林羽的话音未落,保镖便从天而降,朝林羽轰出一拳,但是林羽的反应也十分迅速,林羽跳弹跃起,直接躲过保镖的攻击。 而就在此时,林浩这边却忽然迸发出一阵闷响,原本汇聚在他周身的玄气赫然散去,剑鸣声直冲天际。 “可是老爷,会不会是你多想了?更够被萧城主追得如丧家之犬,躲起来的人,能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胡管家有些疑惑道。 刚才进入探取空间,以为那卷起来一团的是什么,没想到拿出来发现是这种东西。 这让苏天不由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斗罗大陆上魂师修炼的方法以及等级提升时吸收的魂环。 他们知道的也就只有雪星亲王和独孤博是有联系的,但在天斗城和一个帝国亲王对抗却不现实,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先去天斗皇家学院找梦神机院长问问,毕竟从之前的事情来看梦神机显然是和独孤博认识的。 洛剑心手指着赵无极,捧腹大笑着,赵无极这种滑稽的样子可不多见。 火葬场的大铁门紧闭着,门口一颗老槐树,风吹耳朵树叶哗啦啦作响,孟多走了两步这心跳的怦怦的,原本想给陆十一打电话,但怕他呲哒自己,这点事都办不明白。 苏天也是恍然大悟,他的灵识虽然全部放开的话能够覆盖整片大陆,但是根本没啥必要这么做,而且那也得需要时间查找,现在这样不就全都处理了。 路上他也看到不少昊天宗弟子,装束都是和带他过来的几人一样,终于不久后他们在一座巨大的拱门前面停了下来。 “选,我选。我选第二个选项。系统你满意了吧?”南溪荌勉为其难地做出选择。 下面的杂役弟子也是如此,这突如其来的提高要求,让很多人都失去信心。 “嘻嘻,谢谢梁阿姨夸奖。我现在学到的知识还不够多,长大以后我一定学更多的知识,做一个有用的人。”南溪荌被夸得有些害羞,红着脸谦虚道。 顾言玦浅色眼眸温度渐升,不像平时带着攻击性。抬起受伤的手,略显粗糙的拇指指腹揉了揉她红肿的眼角。 另外,梁鸿做投石机,自然也想到了石头的问题,他这一个多月来,也做了“石头”。 想到皇上曾对自己说过,什么都不用做,市场自会调节,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想要开口求饶,只觉得牙齿不停地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毕竟这身体目前也是她使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原身换回来,她也不可能一直忍着不洗澡。 现在不止顾言玦,整个公司顾氏家族舆论压力很大。总裁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 25 喂姜汤和教子 在整个裂隙当中,那些因为红月当空而发狂的共生体们,一个个从疯狂中褪去,双目的红光消失,兽潮不再发狂攻击所看见的一切,不断后撤。 即便天斗帝国有实力和蓝电霸王龙宗作对,也不会因为一个纨绔子弟雪崩,而彻底闹僵。 以谢邀为中心,拳风凝聚在一起宛如龙卷风一般,地面上的树叶被卷起,再化为无数的碾粉,消失不见。 每当有人类出现,这些行政人才们便会一拥而上,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那名人类围在中心,各种表示忠诚与服从的话语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脸上也会挂上最为真诚的笑容。 两年来,血池里面的血液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他能听见棺材里面的敲击声后,才知道里面的僵尸成型了。 学姐的周围原本都是空座,在看到夏衍没坐过来后,这才有不少学长模样的人敢坐过来,对着学姐赔笑。 如果它想,就像是对付五楼的那个男人一样,可以直接用那种白色的丝线操控人类的大脑。 王超冲上前,本来想拔枪,但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枪装填的是穿甲弹,对肌肉猛男们的效果不一定会很好。 夏衍也不完全算是在撒谎,谢芊羽的心理问题确实很严重,不管是梦境世界里还是现实,谢芊羽的出身都挺不错,但正是因为好出身,才导致谢芊羽的心理压力巨大,对于夏衍的爱意才会那么扭曲。 “可恶,明明是我的未婚妻,却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戴沐白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砰然碎裂。 众黑衣人慑于云轻笑手里的手枪,一时之间,竟停了下来,目光下意识地朝他们领头的人看过去,云轻笑眸光轻闪,手里的手枪再次“砰”的响起,子弹从那领头人的太阳穴射穿出去,那领头人来不及反应,就直直地倒下去。 随着一声尖锐嘶叫,泽地里一阵涌动,一条身长数丈,水桶般粗细的银蛇破泽而出。可能是感受到有外人入侵自己的领地,银蛇眼内闪着冷光,银白色的头颅居高临下地望着云炽三人。 他不知道何静初为什么会在这艘游轮上面,也不知道她刚才到底被谁给暗算了。 言远帆的目光渐渐地沉了下来,身侧双手握紧了拳头,勾起一抹与阳光帅气外形不符的阴鸷。 若是他们分离,他会撕心裂肺的想念,可是相伴一辈子,这种事情,他从未去考虑过。 她知道,那种一定是挂在婚房里的,她跟龙御煊都要离婚了,换这种毫无意义。 看着因为痛苦,而面色惨白的金池与火阳,木凌轩的心在狠狠地颤抖着,他佯装镇定的抬起头,看着一步步向他靠近的沐卿鸿,紧紧攥着的手满溢着潮湿的冷汗。 况且这件事情事关萧家的名声,萧天煜最看重的就是萧家的名声。 “你什么意思?”无名的恐惧升上来,郑长东只觉得脊背发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再一想,他两三番四次的狂话,便也不觉得是故意气人的,而很有可能是再皇宫里,娇生惯养,养成的习惯。 “今儿的是今儿的份,明儿再匀你一次便是。”似乎是看不得南宫曲的委屈样子,竹寒叹了口气说道。 她相信强子是忠心于龙天阳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害她,可莫名其妙的被带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心里总是又那么点不安的情绪。 不过这又和他何关?高丽王又送一位公主进京,那位公主被册封为顺贞贵太妃,如今正在天辰寺为先皇祈福呢。 “好了,别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乱了!若是知道说这些会惹你哭泣,我宁愿什么都不说!”司陵沉彦温柔而又心疼的说着,回抱着余琬凝的手,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拍抚。 班师回朝的号角悲怆的吹响,将士们皆头戴白布,送黎将军最后一程。 系好安全带,莫子键的手温柔的象征性的帮她理了理顺直的安全带。 “嫂子放心,我明白的!”司陵沉奕含笑点头,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 “姑姑,你向我吗?“暮云拉住菲菲胳膊,菲菲没想到暮云居然会向她撒娇,让菲菲有些微吃惊。 凉凉月色之下,两人坐在楚府的亭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儿,两人都是精神抖擞,不知疲累的样子,至于那位一直在心里壮志凌云想着什么老不死的老人家,此时已经……回房洗洗睡了。 乔以溪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笑,但是总觉得一旦清醒过来,那就真的失去了生存的希望了。 镜兄在第一眼见到那蟒时,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后由那蟒眼顺利的提取出了自己前三十载的记忆,但由于那蟒当时已然要不支,后面更重要的记忆却没有来得及提取。 雍闿风尘仆仆来到孟获的家乡。刘备据有益州后,将益州拆分为二十多个郡,原键为属国改成朱提郡,益州郡改成建宁郡,并将建宁郡的郡治迁到味县。此时益州郡的郡治在滇池,孟获正在味县。 何朗与蓝允这次是看清楚对方怎么挖洞的了,简直是所到之处,前方就被强挖出一人高,一米宽的洞来,而且完全看不到有被挖出来的泥土,看的出来,这泥土在被挖的同时,就紧紧与洞壁挤压到一起了。 车内打着暖气让本来就头昏的我有些想吐,我打开了车窗吹着外面的冷风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习惯性将头靠在车门栏上,低垂着眼看着窗外繁华得无可挑剔的夜景。 青阳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他身为道门中人,很清楚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对他们保密的能力和对金钱的诱惑,根本就是没有免疫力可言。 ------------ 26 故事和阿贝贝 黎兮兮赞叹,剑峰后山竟有如此美景,真是夺天地之造化,钟灵毓秀。 “那个……那个兄弟。你看我们这儿也不错,这样,我给你任务的七成酬金。你留下来。另外这里除了我,你算是二把手,你看怎么样?”独眼满脸尽是谄媚。 四岛少尉和川原少佐一齐喊:“嗨”,挥战刀指挥跟前的士兵,又向东南追击过去。川原上熊刚跟着士兵追出有几十米,发现自己辎重队那边,火越烧越大,军火还再爆炸。 不过,幸得春华真君不是火灵根的修士,否则也不会拿这样的好东西出来换灵丹。 牛尾上的油脂不知是什么东西,随着牛尾一甩一甩溅得哪都是,落在脸、脖子和手上或者别的地方上,都烫的生疼。还有的牛回头追着自己的尾巴撞,把阵地给踏得乱七八糟。鬼子兵不躲就得挨踩。 沐千寻心中暗叹,她这中毒实实在在是装出来的,方才看着严重,实则都是假象。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一地也不容二主,在其它少主纷纷被两人打败,黯然消退之后,两人名声盛极一时。然而那是已经只有他们两名少主,所以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一下就好办了,各连分派已定,立刻出发,相约尽量用刀,到了万不得已再开枪。 躲在木箱子里的夜倾城想骂娘,该死的夏阎王,他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怀疑,她还藏在这药铺中吗?若是想到,怎么还放火烧,那岂不是要连同她也一并烧了吗? 若是不能让陛下听信他们的劝谏,那便只能以恶制恶,用非常手段来对付非常之事。比如说,设计陷害柳泌,或者,设计直接诛杀。 刘翠花和陶爱国一人一把镰刀弯腰割着草,幸亏湖北山肥水美,特别是乡下,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青草,山羊的饲料是不用愁的。 “一只没有家教的猫咪。”乐芙兰在那边冷冷的重申了一遍她对雷米尔的看法,她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她依然无所谓。 “那要不然呢,带你出山谷,我倒是无所谓被人看见,只是莫娜你……”凯瑞斯眼神闪动着奇异的色彩。 她原本还想要等御灵真君出现,面对面问问他。但高坐许久,御灵真君始终退避不出,她怅然之下,再见御灵真君的心思也消散了。或许,从此再不相见,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结果。 林芝觉着自己听的差不多了,轻轻的放下筷子,沉默的走出店外。 马车的侧帘突然被掀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脑袋伸了出来,冲萧凌发出“赫赫”般的笑声。 至于火舞,她借了庞统的引荐,成了玄清宗的外门弟子,自然不与二人一路了。 玄乙默然倒了一杯华光飞景茶,拈起一粒桃花百果糕,这都曾是她的最爱,现在她竟一点也不想吃,勉强咬上一口,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白冰蓝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落到里地面三米高的密道里后,白冰蓝的手又挥了一下,屋里投到密道里的光线便被缓缓的遮住了,是那块地板盖住了圆洞。 若是真实情况,自己可是单身,不过若是按游戏来算,给过很多人戒指了,那么自己算是和很多人结婚了。 对于自己变成“猫”这件事,爱蜜莉雅、帕克、梅札斯,乃至狂三,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飞鼠身边的雅儿贝德听到这句话后,差点暴走,好在飞鼠将她拦了下来。 阿尔在墨桑坦城的时候,在发生复仇怒火入侵前,每个月都要在治安官的带领下去围剿一边。 极限武馆在每个基地市中都设有分部,其中有馆主、总教官、总主管形成当地的三巨头。 可是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喝得烂醉的姑娘丢在这种地方,也着实有些不合适,我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直喝到人家打烊。 绝死绝命依然不说话,但也没有拿出其它六大神的装备进行武装,也不知道是留在教国内部,还是在忌惮什么。 本是雷霆化作的法相,在沾染孽龙污血后居然冒出了股股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每次看到马晓霖的时候景明都会想,自己的系统如果是个土豪系统就好了,那自己二话不说跟她谈恋爱,自己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 特战队的队员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常年累月的训练,身体的强壮达到了一个极限,想要再依靠繁重的训练提升,其难度就实在太大了。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脑海中想起来安敏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毕业考之后,自己就要和路凌姐结婚了。 “万佛宗慧明真佛,还有万佛宗一百零八罗汉!一名金仙巅峰强者,还有一百零八位天仙,这万佛宗还真是舍得呢。”有人惊讶的看向慧明一行人。 来人来到了叶惟的床边,叶惟透过月光开始判断起来,来人身高不过一米五,有点驼背,年龄不祥,样貌不祥,性别不祥。 在入住酒店之后,沈洋也没有着急,他收拾好房间后,还和王建一起在周围转了转,感受一下英国重要商业伤势的氛围。 “等下。”安若迟疑地说着,猛地睁大了双眸的时候,只见的下一刻,便是迅速地将路凌拉到了一侧的转角处了。有个气息 一直很在意,因此安若没有选择避开这个身影,而是等着他走过来的时候想进一步地确认着什么。 只要一想到还要过那种傀儡般毫无自由的生活,叶辰逸痛恨不已。那种人人艳羡的生活,他真的已经厌倦了,其中的辛酸苦楚无人能够理解。 苍月门的弟子,只要不像是李云牧这种另怀二心,几乎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如何完成降临任务身上的,基本都少有人不认识夜了。 这又是一天需要去学校的时候,安若做了一句补充,在这份感觉没有彻底地明白之前是绝对不会乱说的。随即,安若的手微微地抬起就抓着路凌的手向着教室走去了。 ------------ 27 山欲崩 “我听说,你腿伤着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伤着了,应该跟我打个电话的,我好来照顾你。”魏国帆的话温柔又不见外,让夏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 “老大,他就是苏牧,就是他打了我。”周峰看到苏牧时,他眼眸中有杀意涌现,这次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徐风帆说,他不介意刘伟在的时候,我抛弃他,等刘伟走了,他再来找我。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对他的不忍就越是增加。就越是想告诉他一切,从此做个了断。但,在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没有再找我。 一大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位移了,全身上下如同散架,稍微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顾泽额角三角齐唰唰的黑线,合着他表哥结婚,公司里没人知道就是了。 但苏牧没空理睬,他还要回去修炼,明天就是分班了,他们还不一定是同班呢? 林宠儿在夏樱淡然离去的背影中抓狂了,以前都是她欺负夏樱,现在反倒变成了夏樱欺负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黑色的丝线,宛如活着的虫子,顶端不断的蠕动着,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偏偏他还不信邪,死活每次都要赌大的,结果欠了好些人钱,前几天还有一个大块头来要账,差点没把他们家大门给踢坏。 变异狼犬拿脑袋蹭了蹭张暮,舔了舔他的脸,这一次,张暮没有嫌弃的躲开,只是拍了拍它的后背。 夏炎见状,面色不变,双眼之中,神魂之力陡然凝聚,只见那原本平静的封神塔,突然爆发出滔天黑芒,一道身穿黑甲的身影,瞬间朝着九夜君王暴掠而去。 “哎,如今世人的眼界,真的是越来越狭隘了!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还人妖两域生灵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罗睺洒脱一笑。 比如她,跟着许多青楼名妓、妖娆美妾学过床上功夫,而她妹妹,则是偷窃机变之能人。 如果问,夏天为什么能在S级五重天时,就能隐隐压制住龙崆?前面不是说了嘛?能压制住龙崆,主要是因为夏天的三系异能占了优势。如果夏天只拥有一系异能,就算天赋、潜力再好,也只是稍微比龙崆低两点而已。 “你是什么东西,也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的事情轮到你管吗,给我滚出去!”卫卿笑听到沈渊的话,嘴角一直勾着涔冷的笑意,等到沈渊的话说完,他才缓缓抬眸,冷飕飕地扫了沈渊一眼,冷声低吼道。 罗绮年爱吃会吃,从来不曾掩藏喜好,有心人仔细打听不难知晓。 而且,周家和杨家因为两人的事情还定下了婚期,是来年的八月份。 这时,正在走过来的江泰身形又是一下消失。出现之时,再一次在高天佑的身后,一个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卢拂柔的表现也淡淡的,不冷不热,但是傅梨华丝毫不在意,一直扬着甜甜的笑容,十分乖巧。 萧七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桌上那被他们吃掉一半的菜,“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找个单人座吧,你们喜欢吃的菜都不是我想要的,慰劳自己吃一顿这点钱我自己还是有的。”萧七月说完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黎温焱眉目触动,俊脸陡然黑沉下去,“没到酒店登记就想借助,当心被保安扔出去,我在隔壁,他们有我照顾不劳你费心了。”黎温焱音调虽然不高不低,但那话语却是冰冷一片,灌满了威胁。 一只三丈左右的巨大黑手印,如同一片乌云,凌空落下。能量比第一次大了好两倍。一股毁灭天地的气息弥漫而来。这就是,二掌碎山河。 从江祁沅的房间中出来,沈南禾莫名其妙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脚底踩着水底滑滑的鹅卵石,渊祭一步一步的走向泉水的中央,蓝色的长发已经是膝盖的长度,刚开始还能在水面上飞舞,但是慢慢的,渊祭入水越来越深,那发丝被水牵绊着,再难随风飞舞。 裁判既然发话,沐辰怎敢不从,身体一顿,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沐辰耸了耸肩,看也不看那两人,回头向着刘菲走去。 如果在别的地方,坐在军营的里老大,可称大老板,如范重英,他在临海的驻地军区,他就是老大,而京城却恰恰相反。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白先生的谅解。”负责人不停地鞠躬点头,对于白长天语气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丝毫不在意。 越说越气愤,秋霜的双眼中甚至都在喷射着怒火,这让习惯了秋霜温润谦和一面的南宫念华震惊地张大了嘴,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心目中温柔的秋霜姑姑变成这幅模样。 回到皇宫,洛涟漪跟随琉宏景回到若曦殿,薛淑妃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一眼看到她,便被她的模样吓到。 他方才握住她的手,如同握住了重要的人一般,力气之大,像是这辈子都不肯放开。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吃食和酒,六禧只留了一杯忘忧,其余的东西全部吩咐放到她带来的人桌上。 ------------ 28 训牛 白娴背顶着石门,一手扯下炸药包上的点火绳,一缕白烟升腾,引线顿时被点燃。 “我还有些积蓄,明天可以拿出来安个空调。”叶清玉笑着说道。 这时,叶清玉的手机叮咚一声,她点开一看,发现是秦珂发来了通关攻略。 关羽将杜氏给袁耀送来了,无形中就让曹操少了一位夫人,更少了三个子嗣。 那男的自不必多说,枪法精湛、沉着冷静,一看就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虽不通法术,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本以为此事怕是不了了之,却没想过了这么多天竟然将黄符给寄过来了。 就见这些人脑袋上的血条逐渐往下退,不多时,就有人由红色转成了绿色。 工人们用木头做滑道,车上的人用绳子拉,车下的人用棍子撬,一点一点的往车上装。 这玉,价值起码几个亿,就算只取一部分,加工成吊坠,那也很可能价值过亿,那就算她家的财势非同一般,这份礼物也很厉害了。 随着李知恩登台,观众席顿时变得沸腾起来,大量的粉丝挥舞着荧光棒,形成一片灯光海洋。 听到陆游这么说,伊藤博康不由得有些纳闷,陆游是怎么知道,武藤家族和田中家族,要对他们伊藤家族下手的。 孟起身上的蛛丝对巨型蜘蛛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谁让它是蜘蛛呢,这些蛛丝对它来说,根本就是美味中的佐料而已,丝毫不会影响它的进食。 沐清雨说着话,那张柔弱可人的俏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惹人心怜。 至此,椅子再也承受不住两人之间爆发的力量,轰然炸成了碎片。 “谋害师长?”岂料颜冰冰竟是突然回头,然后猛的一脚扫了过来。 看样子,他们好像在等人接应,环顾四周后,一男子拨通了手机。 我注意到,他桌上的警示牌已经换了,白天的是:切记不要大声喧哗,而晚上却换成:有事请摇铃铛。 “看什么呢,发傻?请收下吧!”上官兰萱将手里的提包交给他,语气娇嗔道。 孟起恍然大悟,看着面前被束缚在石壁上,半人鱼半怪物的海王道。 不只是这名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通过大屏幕收看的选手们,也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观众和评审们这激烈的动静是因为什么。 赵铁柱对苏怡说道,他也想要让这些人看看自己的实力,毕竟只有足够的实力,才有可能得到足够多的话语权,不然的话,赵铁柱又何必在这里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呢。 这是她复出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如果这部作品失败了的话,对她之后的道路,将会产生难以抹灭的影响。 这样话要是让其他男人听了还不立马酥软半边,一把将荷子内亲王抱了欲神欲仙。 野牛带来的车队渐行渐远,汽车里赵铁柱里有些不解,自己也没叫野牛来呀!他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 七夕青鸟飞到一块岩石上,缓缓落下后,慢慢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沉睡,不过在它周围,可以明显的看到那散发而出的妖精气场。 武术协会的连伟前辈和其他人连连点头,觉得赵铁柱说得很有道理。 反正东西只要哥哥给带到就好了,自己也给他预备了份额,张翠也没多在意张扬的态度,开开心心的送走了哥哥,回头就给薛振东打电话说自己给他预备了好吃的,明天哥哥就会给他带去。 在当庭树轻轻将刚孵化而出的青绵鸟放到自己头上那一刻,他与青绵鸟就注定联系到了一起。 蔬菜丝切得特别细,有黑色的木耳,绿色的莴笋和红色的胡萝卜,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闻着更是喷香。 第二种可能,召唤出来的东西不是我们想要召唤的,而且很危险。50%几率。 邵歆秀看向王伦,王伦俏脸微红,不过依然显得十分激动和紧张。 星炼知道她是来替清婉讨说法的,连个眼皮都没抬,仍旧自顾自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 邢天宇走出光球,把自己的发现给众人讲了一遍,众人听了也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是等他们轮流走入光球中之后,却发现事情还真就如同邢天宇所说的那样。 身为皇家人,他也算见识过了许多灵兽,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兽类。 霎时,一阵疾风掠过,谁也没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跑过来的乔流云忽然被整个掀翻,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不止乐竹找了散修来对付上官飞他们,上官晨自然做了几手准备,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煤球,邢天宇用1%的精神力幻化出一条锁链来,将煤球放在顶端当流星锤来用,以煤球的精神强度,其威力甚至还在他手中的巨剑之上。 宋贤和和老二则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全身绷紧,时刻准备着,只要这大白狼有攻击的意思,立刻出手拼命。同时宋贤和已经给老二打眼色了,出了事,立刻带着父亲下山。 连她都是才刚刚得知四象丹的事情,结果她才刚提点了半句,这货马上就一猜一个准,难道他是包打听吗? 洛克看着道路两侧密密麻麻的盔甲,心里有些感叹,以这种方法提升了产量。近乎脱离了手工作坊,这算什么?魔兽世界里的工业革命? 后面,是一堵坚实的墙壁,前面,是一排望不到头的房间,陆凡一行人,就被困在了四楼。 好在附近野地和水田里都有不少拉网搜索鬼子残兵的搜索队,得知这里有鬼子大鱼的消息后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将鬼子死死的堵住了。 ------------ 29 郊祭 下一刻,李玉芸手中的炎灵剑,斜斩而出,而炎灵剑上燃烧的火焰也在此时脱离剑身,袭向了斗鱼。 叶空的园艺声望是「厌恶」,若不是穿着城卫军套装,恐怕得被驱逐出去了。 本来经过大量妹系gonkou作品轰炸的桐乃,面对这种不太高能的剧情,应该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才对。但是此时却羞的想去死!嫁给哥哥什么的她觉得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得出口。 在震开了暮夜这一道防线之后,便再次挥剑看向洛隆,守护洛隆的陆奇,迅速化出一面火墙“爆炎印”。 乌恩奇暗自摇了摇头,阔步走到弩炮前,用手掌擦去上面的积尘。 “这么丢脸的事,岂有相欺的道理。我这次来,就是想看先生这里可有什么消息、资料可用,同时也是想请先生替我出出主意。”张九灵回道。 只是目前来看,这处硝石矿的位置,实在是偏远,暂时不方便取用和开采。好在杨浩如果真的要发展火药,倒也有其他的途径能获得硝石。因此,杨浩记下位置后,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念及于此,花穗公主不由叹了口气,心中的愤怒也平息了下来,毕竟,对方属于始测玩家,掌握的游戏信息胜过他们,再加上可怕的技术实力,有此表现不足为奇。 燕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真在消逝,但是心中的感受却从来没如此的真是过。 不过还好的是,这里的食物非常充足,他倒是可以将菜的分量提升上去,只希望眼前这些人包括美食星的执政官能够吃的开心了。 朱攸宁已经劝了十六一早上,不过十六一心一意的为了她,她哪里会不明白? 李瑾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想说点什么,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 ……不知其他势力注意到没有,自从林云曦回到青阳镇之后,林阳轩,李青婉,林调清和林云峰这几个经常与她见面的亲人实力便飞速提升,但极为奇怪的是,也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的林阳瑞实力却变化不大。 这已经是我所有能借到的钱了。宁晋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心里想到。 “听说,咱们走后不久,郓、兖、济、濮四州联合,对我山寨进兵,想要一举灭我梁山。寨主他们击破四州联军之后,转向郓州进军。”李俊的消息是直接从探子口中得知的,自然是可信。 “赶紧走吧,虽然能够看到姑墨城了,不过大漠中目光看到的距离实际上要比你想象的要远的多。”说完尼木克也不再理会杨易,牵着马径直往沙漠尽头的那座希望之城走去。 燕青正要扶起卢俊义,却听门外传来话语:“卢员外不用起身。”随着话音,李瑾带着沈睿、周正走了进来。 或许因为楼席兮是自己弟弟的原因,白露并不觉得他有多好看。至少比起那人,少了些骨子里散发的矜贵清傲,多了些被世俗侵染的虚伪与盘算。 “再给我十秒钟!这手榴弹不能浪费了,是‘影子部队’更得给他个狗娘养的留点儿礼物了!好了!……”“海东青”边说着,边向战智湛这里跑来。 “放屁!”成老也是个暴脾气,三步上前拽过刘懿,照屁股就猛踢了起来,似乎有些恨其胸无大志。 “黄鼬”讲到这里,见战智湛没有厌烦,还在聚精会神的听,就接着讲起了“猫头鹰”“月夜送弹药,孤身擒二寇”的故事。 在忠贞之臣眼中,纵然天子有过错千万,也敌不过一句平反昭雪。 “断羽君,这些肚兜和嗨丝是我们雾隐村最新研发出来的忍术道具,确实是可以提升一倍的实力,不过有一天的时间限制。”照美冥得意洋洋的介绍起来。 另外,他还指望着月瑶能在搭救景阳一事中帮忙呢,自然要了解清楚她对于此事的看法。 一连三个拷问,问的傅砚北脸色不太好,狭长的黑眸微眯,一言不发。 常侍是皇帝的身边人,是可以绝对托付的宦官,当今的未央宫大常侍,却时常为他人通风报信,不管出于任何理由,这都是赤裸裸的背叛,任谁,都绝对容不得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旭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可是,王晨刚刚就已经试探出了它的力量和速度,以有心戒备之下完全就不在意它的临死反扑,反而是用黑灵刀尽量测试恶灵火车的要害和抗击打能力! 官道上队伍中的那个武皇强者,神色微动,疑问道:“左边那四人的气息,怎么……渐渐消失了?是压制气息了么?”作为斥候探查敌情,压制气息是最基本的能力,这样才能隐藏好身形,能够观察敌人而不被敌人发现。 但是这飞龙也不知道积怨多久了,看到楚无炎哪里有不攻击他的道理? 孙如海自从来过这里后,就深深的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对于一个练武者来说,环境优美,宁静私密的地方无疑是最理想的,虽然赵无极和林语都不在,但并不防碍孙如海一如既往的来这里走走。 许妃脸色难看,她就是看中这些,才想和石通重修旧好,结果忽然发现,她根本没有与石通相配的资格。 来到迷雾森林前,他呢喃了一句,取出一根恢复香烟叼在嘴里,等待着猪十三过来找他。 看到王晨的表情和诚恳话语,神宫寺菖蒲沉吟一下也是接受了王晨的说法。 “跟我们回去吧,你自己这个修为,在妖界没多久就要变成其他妖口中的食粮。”朱雪拉起九天道。 灵云天宫弟子们瞪大眼睛看着苍云,在他们心中,以苍云这样的回答,下一秒就要被澹台霓裳拍成八瓣了。 唉,这年头,大概连靠某种出卖的规则上位,都不是那么轻松的。 这一刻,除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的昙老他们之外,就连陈正天,都是豁然瞪大了眼睛,膛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位投影身影。 ------------ 30 只此一例 天上的照明弹发出的光亮越暗,衬得枪火发出的光亮越加显眼,纷飞的橘黄色枪火里,一道白影一闪。史宾格此时也看了过去,他的右手才把手枪枪口照过去,白影已经从他头顶上掠过,而“金属风暴”地面则出现了电弧光。 不过,这话他是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想要反悔那也是没有用的了。 “不劳费心。”仿佛是验证自己话,伊斯力的手臂一阵蠕动,又一次变成银色大弓:“攻击来了!”随着弓弦一阵抖动,铺天盖地的箭矢黑压压的布满了整个天空,向着英落急坠而下。 后来大家又说起陆一琛消失不见的事情,不少的股东都打电话给他,可是他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希路达拿着宝石转身,对英落说道:“我会打开阿萨神域的大门,你……”可不等她一句话说完,异变突起,天权星阿鲁贝利西突然背后偷袭,拿着一把利剑直接砍翻了希路达,抢走了七颗奥丁蓝宝石。 “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会帮忙。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婉言谢绝了塔瓦雷斯的招揽,郎战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开门,便对上了萝莉那双晶晶亮的眸子。 “哼!抢劫抢到我们头上?”赏老大轻哼一声,眼睛睥睨众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直接拿对方二十多号人当空气。 换个思路想一想,卡在59级去打60级的野怪,反正一级的属性差距也不大,打还是一样的打法,却已经属于越级的范畴,无疑会获得更多的经验。 这次交易一方面是为了收集帝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帝国高层。深渊的另一个规律是会诞生一个“代言人”,英落打算借由这次交易的机会,对帝国高层来一次彻底的排查。 薛楠和甄子琦回到别墅后,他们俩跑到楼上的卧室躺在上就睡着了,逛了一下午,别说两个孩子累了,就连我也有点累了。 景区的空气就是比市里面好得多,可以清晰的看的到天上闪烁的繁星和皎白的月亮。清冷的山风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云空是一个医疗忍者,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云空没有时间为迈特凯进行治疗,只是简单的为云空的伤口做了一下包扎。 去年唐宓满月的时候,为了警告万氏,唐元贞特意命人将黑猫捉了来。 实际上,坐这个动作对于猫咪来说,根本算不上累,只是因为它们的生性比较活泼,好奇心强,所以才很难静坐时间很长。 现如今东域南部统一乃是定数,天行皇帝深得民心,又有秦宗主辅佐。如今大齐王朝在抵挡也是无用。朕命你将沈如友放入阻秦川,以顺应天数。后面盖着韩龙的印章以及日期。 全球各大新闻媒体爱死周兴了,星耀集团举行发布会结束之后,接下来便是新闻媒体行业大爆发的时间。 不过随着幽灵守护骑士队长的智慧越来越高,这些幽灵守护骑士的战斗也越来越有章法,在几堆不灭地狱火焰的映照下,这间不算大的房间中有多达四只黑暗巫师,与数百只黑暗魔,还有一些僵尸在缓慢的移动着。 但是直到走进酒店里,陈俊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看出来有被埋伏或者被跟踪的迹象什么的。 既然百变已经接过了云空手中的支票就已经表明他同意了云空的要求了,同时这张支票也表示了云空的诚意,让他完全不必要担忧。 “他才不帅呢。”叶晓媚脸一红,挽住房清幽的手往食堂的放方向走去。 只有把简氏变成是蓝氏的,那么到时候,等立行长大了,再让他和蓝熙照兄弟俩一起接手。这绝对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夜幕低垂,冷纤凝从窗口翻身而出,来到了繁荣依旧的明月楼,熟门熟路的走到明月的房间。 虽然叶晓媚一直将这话当做是他的玩笑话,可是说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男孩会让世人瞩目。 冷纤凝依旧睡着,微弱的烛光中,她粗黑的双眉无意识的拧了一下,又松开,嘴角慢慢的扬起一抹笑容,意味不明的笑容。 宴会之后的次日,东罗马皇帝再一次宴请了敦孝恪,这次宴会没有其余的人,只有东罗马皇帝与敦孝恪两人。 只是这番话却是不用和苏瑾言他们说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政治和权力,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或许只有在很少很少的时候,也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或者事情,才会让他们放下所有的一切,真心相待。 “那就是说你承认你用酒瓶砸伤了受害者,而且你想杀害受害者,我说得对不对?”那名警察用更加犀利的言词来套取证供,同时又让芊芊有点百口莫辨。 隆一巨城内的修行者们,尽皆睁开双目,遥看巨城上空的爆裂雷霆、空间神芒。 对此,罗辰倒是微微一笑,如此的说道,随后,两人便是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 31 相马与相人 任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屏幕中无可计数的变异兽,心中生出无尽的绝望。也许任家在劫难逃了,值得庆幸的是,任盈盈和任双双都在总部基地市,任家也算是留下了一丝骨血。 王旭为了这个弟弟毫不犹豫的败光了所有的积分,换了一把这么魔性的武器。这举动让他们的这些英魂无言以对的同时,更是觉得有些吃惊。 尤其是柳家家主,眼中的寒芒更是不加掩饰,甚至他还想象,会不会是如妙和敌人里应外合,将老祖骗出来杀害。 从玉丫头口中,洛倾城才知道玉丫头之所以能成为武人,还要归功于玉丫头的父亲。 “打住,我和你八弟不熟!”洛倾城就想不明白了,这东方羽怎么老将他和东方傲扯到一块? 这咒语太羞耻了,季唐发誓除非下一秒自己就嗝屁,不然死都不在别人面前使用这玩意。 “不介意,能和林司令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李妙玲毕恭毕敬的道。 “跟我来,关于刘副司令的事,我还要和你确认一下。”李长福公事公办的道。随手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污妖王就是污妖王,吃定季唐的情况下什么都敢说,而且说得季唐面红耳赤的。 “竟然你不肯认输,那我只好将你送下擂台了。”张凡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骤然出现在夜风面前。 这事说来很是玄学,可放在洛封他们身上,玄学就不再是广泛意义上的玄学,而是真正的玄妙。 假如说这份病历夹是地狱酒馆那个开放场景的衍生道具,本身不具备太大意义,那么为什么他能够把它带出来?而且上面的那些记载也很难解释。 毫无反抗能力,这头传奇高阶的红龙,就像是玩具般被双方肆意蹂躏。 后面传来激烈的战斗声,方正回头看去,只见光芒四射,可听见一阵阵铁甲破碎的声音。 “那他们又是通过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你想过没有?”河野春枝冷冷的问道。 “子烨师兄一出剑冢就回去了,我们也耽误了不少功夫,是该回去了。”柏未央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都选好了武器,就该回去准备准备下山的事情了。 听到她的声音后,荀翊稍微收敛了几分外泄的杀气,但目光依旧不悦,望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 我拿出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按出那个号码,自己叹了口气,抽起了烟,看着监控,突然看到了刀疤阔,刀疤阔带着无脸男还有那个二爷去了荣盛,在里面待了很久,然后又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刀疤阔会去荣盛。 27一边说着,我一边把眼睛看向二楼那里,看了有一会了,真的是只有上去的,却没有下来的。 他惊愕地看到,阿飞正趴伏在一块墓碑前的地上,半张脸陷入松软的黑色泥土中。 可怕的压力将所有族人全部再次惊醒了过来,但纷纷在这股可怕威压下颤抖跪伏着,口中不停的念诵着对长生天的祈祷之言。 这条件,还是非常诱人的。可到底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拖家带口的还是要多做考虑。 转眼那人便到了几人略远处,此人身形高大近八尺有余,丰神俊貌,身形修长壮硕,俨然就是一名美男子。 苏晴笑着听了一路,这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医痴,不看姑娘们的身材和脸蛋,专看人家身子哪里不舒服。 他目光中迸射出一道轻蔑之色手上一道红光一闪,一条粗大的红绳立时冲天而起诡异的缠向了那落下的巨大黑尺。 陆致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懒洋洋的盯着讲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花芸一副哀怨的姿态瞧着弟弟,连珠炮似的话说的花月凌头都大了。而且听姐姐说了好些,怎么就忽然和班长比较上了? 对方身为一名虚神境后期的大能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设下一个用来困人的幻境罢了,想必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其他门道才是,目前既然无法发现破绽,只能凭毅力顺着路往前走了。 五十分凝元丹同时炼制成功,丹香飘逸,吸一口就让人神清气爽。 要知道在这音乐频道,那些大主播的歌声之所以那么好听,可都是离不开那些调音设备的功劳。 虽然他现在身上有当日太史赋输给自己的两万金币,但这远远不够。 大黄牛扭动头部,三根微微弯曲的牛角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当然了,准备休息,不代表一定睡得着,例如,绍杰,在床上是翻来覆去,心里的郁结根本没法解开。 夜雨痕精灵腰带上镶嵌着的精灵球一个个爆裂,一只只精灵出现,沙漠蜻蜓,叉字蝠,铁哑铃,壶壶,他们都随着夜雨痕一并赶往大狼犬身旁。 “宁战既然不肯答应,那后来怎样了?” 叶澜也喝一碗,追问道。 四仙子甚至连恐惧的表情都来不及露出,便被方天画戟完全吞噬。 黄海还没有去过张伟家,这一次就去了,村民们看见一台车,还以为是什么大老板的,看见张伟也很愕然,他们也没见过张伟家有什么亲戚这么有钱的。 药丸,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他身为精灵的第六感,看来他噩梦神英明神武,今天却要英年早逝了? 熔炼药粉对林洛而言十分轻松,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进入凝丹阶段。 当今大明,最倒霉的不过就是遭遇兵灾,这其中还有学问,就是兵灾也是分好几种。 “我这边有些忙,今晚估计要晚些回去,你不用等我,先睡吧。”顾涵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 32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又感受了一次要呕吐的冲动,阿治顺利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了旅馆,不过这次的情况显然比第一次好很多,大概是习惯了吧,阿治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呵呵,我是托你的福才能来这个学院呢,一般门卫不给进到布鲁诺的,哈哈哈哈”大胡子带着爽朗的笑声离开了。 原来在他开枪的那一刻,景祥把枪口对准了另一边,根本无意杀人。 这就是乱世,野蛮民族不受约束,破坏摧毁的力量肆意猖獗的乱世。 不好,青霜和施主好见到这座宝塔的变动之后,马上抖手打出了各自的灵宝,只见那张颗红绣球,和宝海珠同时飞到了空中,迎着那座宝塔就挡了过去。 蓦地,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用力地撞击着门,可是无果,医院住院部的门可不是那么好易于的。 “你对攸艾吉特的馈赠会到何种程度——我知道,卡拉比斯,我讨厌我俩间讨论如此的话题,但你也明白,也该到了互相坦诚的时候了。”终于,垂帘后的阿狄安娜说到。 这些羯人都是石晖豢养的死士,凶悍不畏死,听到石晖命令,立时呐喊着冲上来。新义军盾牌层叠,长枪伸缩,毫不示弱地迎上。转眼间,双方杀到一处。 构成天地万事万物的一切本源,都离不开这五行之内,所以,鸿钧老头在那先天灵宝诛仙四剑的基础上,又加上了那通天教主原先的证道剑器,份属先天庚金之力的青萍剑,这才创出了这门青萍剑诀。 余哲看了看父母,大人的穿着都很随意。程栋穿着常见的套装,没带武器。吉拉拉的穿着打扮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武器就是那两把基本不离身的短刀。 在第四节刚刚开始的时候,安溪就连续在三分线外突施冷箭,连得6分。 威胁!王南北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而且威胁他的人都已经死掉了。所以说敢于威胁他的人,一般都活不长久。因此王南北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有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我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结果吗?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然有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为什么? 正当给几人包扎好伤口的伤口的时候,一阵很是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而且听脚步声对方奔来的方向恰恰是这里。 嘟的一声,裁判的哨子及时的响了起来,不过地板上的迈卡威却抱住了自己的脚踝,面色狰狞,显然是受伤了。 接着,鹈鹕的防守端,安溪拿球之后,再度遭遇了包夹,这次包上来的换成了安东尼戴维斯,他漏掉了赛迪斯杨。 或许这就是说的,杀手就是喜欢随性而为,什么都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吧。 现在的林毅更是已经走进了黑暗之中,再加上全身的黑衣,跟在其身后的卢月一时间竟是盯得不清楚,只能依靠林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勉强前行。 内容:我听不懂今天上课的所有内容。我不想话别人提起这件事。诺伊尔今天发来私信说他今天竟然听懂了课上讲的所有内容,我什么也不想回给他。真是讽刺。 剩下只有冀州军还没表态,而冀州军的潘凤则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袁朗,所以说,袁朗接下来的话直接关系到了去留,以及是否增援前线。 而谎仙人的破体而出,明显是亖哥之能,还不能囚禁完全状态下的谎仙人。 方永华一直在思考人生,原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可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情,让方永华这个大男孩突然之间就长大了,这一晚方永华想了很多。 “这是什么,游戏么?”孙泽操纵触摸板,将鼠标放在图标上,双击打开。 “哼,那我就向你们证明一下我们的实力!”说着,我把空间戒指中的七星剑拿了出来。 他是近些年来,最后一位现身于道门的老祖级人物。虽然猜到他可能还在世间行走,可于穆却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鬼界。 散打教练被锁住喉咙,他用力挣扎想挣脱出来,但是络腮胡锁的很紧,渐渐的他喘不上来气,脸上被憋得通红,他赶紧手拍地面,表示投降。 “这是外公和外婆他们俩独创的术法,特意传授给我们俩,这可是二老的心意,要是我们放弃修炼,二老肯定不高兴!”伊颜又嗫喏道。 运动队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是怕运动员谈恋爱影响训练的成绩,二是怕带坏队内的风气。 如是相对而斗,只有元婴中期初段的阿黄,在一个元婴后期和两个中期大成的围攻下,早已束手就擒。 突然间,空间微微震荡,一个巨手猛地伸出,五指成拳,直接是轰散了卢振元的攻势。 别说是吃巴豆了,就是然她吃少量的砒霜,只要不至死,她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就连锦葵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竟然无端端地觉得难堪和尴尬——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和傅悦相对无言,再也没有了话题。 章嘉泽虽然从来没有写过传记,但认真做事一直都是他的长处。既然要采访,那总不能脑子一片空白地去吧?肯定是要做点准备工作的。 张让与赵忠今次却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何进等人争斗不休,其实对这件事情,张让与赵忠早就商量过了。 诗瑶放大了声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把拉肚子的那几个字说得非常的用力。 “队长,这块银牌咱们非要买吗?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孔老笑了笑。 赵逸这番话说的可谓入木三分,击杀了张角虽然不能立刻击垮黄巾军,但是却能够击垮黄巾军的军心,这甚至比歼灭数万黄巾军造成的影响更大。 杨晓薇碰了钉子,一时接不上话,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回宿舍了。 ------------ 33 拜师 尹灵鸢看向荷嫔,眼神颇有些凌厉,对方未说完的话变渐渐咽下去了。 赢正给了胖子一个警惕的眼神,他还是决定要向前一探究竟,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一点困难就止步不前,他缓缓的摸向尸体,周围静的可怕。 “呵呵,你?你算哪颗葱,你要买老子就得卖给你?”这话说的丝毫不给面子。 大家看向了墨南宠,除了觉得墨南宠长的特别好看的,倒是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 地位都很高,但凡事都有高低,而他们孙家的地位,比他们林,年,两家都高。 但唐磊又不喜欢澡堂子那种环境,鬼知道大澡池子里,有没有人趁机撒尿。 “需要如此多?”齐烨好奇心上来,也转去看她纸上的花样,这细细一看,原本已经云销雨霁的脸色顿时又覆上一层阴云。 “请出去!”龟田次郎听到乔维安毫不犹豫的拒绝后,本想说点什么,却被乔维安的话推了回去。 画道孚最基础的资料都学会了。接下来,道孚的教学正式开始。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而在他身边的赵天正怒目圆睁。我不敢走出大气层,盯着夏洛特的一举一动。 陈泰然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事关师门荣耀,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邮轮很大,据说斥几十亿欧元巨资打造,全长四百米,宽五十米,可容纳五千名游客和一千五百名船员。 所以,他们最终的决定是迷晕容漠天,再将这件事全都推卸到容凉的身上,让容凉带着九公主离开,至于唐芸,则继续留在这儿,等着从容漠天的身上拿到解药。 “我回来了!”凌风下了车,跟柳听雨和云含蕊分别拥抱亲吻了一下。 他的心思本来就比较难琢磨,那会儿她试着去观察他的表情,却始终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呵呵,我告诉你,朱能,我字典里面真心没有‘后悔’两个字的。”叶枫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轻蔑了,因为现在围过来的那些人,虽然好像有些本事,但和自己相比,不知道相差了多少去。 廖医生也是不好意思催,但这该缴的钱也拖了好一阵子了,知道她困难,医院帮忙填进去的钱已是不少。 她这么一动不要紧,陈泰然可遭了殃,原本专注于打斗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被这样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腿夹在腰上扭来扭去的,这……这这这不是逼人犯罪么!? 她没有再继续跟过去了,跟得紧了谢安泊会发现,到时候以他的脾气,两人的关系会更加的冷淡。 但是,他的良心又在提醒他,贾诩为他出计挽救了很可能是他一生犯下的最大罪孽,若是杀了他,实在有失情理。 “要是无甲胄护身,我恐已被腰斩!”庄慈擦着冷汗自言自语道。 其实方铮心中也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如今那枚赶山印暂时不能用了,不过之前在青神府邸之中一番辛苦之后攒下的功德也足够再去看看有没有能作为底牌的东西了,实在不行就借助外力搞定恨雨尊者。 若是寻常,或许能看出这些各种建筑的庄重威严之气势,可如今这些建筑在常人眼中却并没有如何大的区别,因为这场大雪的缘故,所以整座王陵全被染成了一片雪白。 光洁的胸膛仿佛无瑕白玉,若不是白袍沾染着血迹,一切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 王合心里早已有了些猜测,只是不太了解这些劫匪的实力,这时听了眼前这个家伙的描述才确定了下来,不过再一想到方铮灭掉了三个元婴修士,他的心里抖了几下:我这日子是不是已经没指望了。 g光,颔首不止。周瑜亦是心中连连称叹,诸葛亮的谋略,与他可谓是不谋而合,其中几乎有大半相同。座下各个江东臣子,亦是赞叹不已。 “将军是要把绝尘送给末将?”不用初阳细说,周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诺兰,她跟苏挽相处的久了,羡慕的问她怎么才能像她一样,神降术这么频繁还有这么高的成功率。 他又讲了其他几个门派的事,其他几个门派皆有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相似归处,所有人更是喜上眉梢,惶恐不安的心这一刻也安宁了不少。 梁善闻言不屑道,完全没有将李明志放在以上的意思 。实际上他得罪李明志也是看准了李明志是技术总监那一派人的关系,得罪就得罪 了,难道Lisa会因为外人难为自己人吗? 冷芊芊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强忍着怒气道,娇躯更是因为愤怒而不停地抽动。 这个地方是人体的弱点之一,当腋神经受猛烈击打后会产生错位,若将神经比作电缆,那么这种错位会让腋神经产生电流,以及电信号的失控释放。 李尚善说着也不理会罗素,继续带着李云慧向前走去,眼看已经到了拐角处。罗素见李尚善如此看不起自己,心中怒火翻腾一咬牙玉手一挥三道无影无形的灵气如疾风般向李尚善冲去。 这时候大殿内突然杀意弥漫,摇光圣子等人对凰血赤金起了觊觎之心。 左腿微曲右腿直立,身体抖动间好似弹簧一般弹出,追风般踢向空中的灰太狼。 对于闯入自己地盘的家伙,顾嫦曦也没有了先前的恭敬:“殿主,意欲何为。”赶紧的给个判决,早死早超生,虽然她更想好好的活着,奈何形势比人强。 本想转身就走,轩辕曦却在看到她伸手亮出那利爪那么触目惊心的时候,很想把她摁在地上胖揍一顿。。 只见独孤信单手一挥,一道蓝色的火焰飞向黄泥塑成的料炉,将炉火点燃。他挑了几块白铜和熟铁,扔入火中,刚刚接触蓝色火焰的高温,便发软了起来。 不过有些人在拉拢军队,并试图分化挑起军队内部矛盾的作法,肯定是不能忍的。表面上看着是出于好心,实际上则未必。方剑雄心里很明白,有人对当前民国的实际权力形式肯定是不满意的。 ------------ 34 养猪与天策上将 “嘿,老大,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凯大笑呵呵的问道。 落月石,屠狼宝刀,尽管他做上了狼族首领又怎么样,这两样至宝他一样也得不到。 这时的王,显得平易近人。他鲜衣怒马、华美无双,屈膝在蒲扇艾草绣垫上面坐定,就这样和蔼的抬目迎向她、自己的妻,温温家常了一句。 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表现,就看到雷大锤的身影一顿闪烁穿梭,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太上宫的敌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雷大锤只是嘿嘿一笑,甚至有些兴奋,来这里这么久,总算能见到一个S级的怪兽了。 身子一轻,叶织星跟着便腾空而起了,周围还这么多人在,她居然被公主抱了。 最后那一刻,法华道人抬手重重的拍了拍清远的肩膀。长长一叹,万般皆放、万般皆释。 皓月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屠狼城,城里陷入一片死寂,她走在无人的街上,往日喧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皓月环顾四周,屠狼城已死,屠狼族的人都已经亡了。 几天里,泉拳一直沉寂在卡械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去理会隔壁的索芙娜,因此索芙娜很是气恼,经常来打扰泉拳,不过总是碰一鼻子灰。 更何况,冒险的代价仅仅是几百枚金币,这点牺牲他还是能承受得了的。 “妈拉个巴子。”陆羽骂了一口,靠边停车,有些狼狈地从车上爬了出来。 眼下,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完全正确了,只是,还不知道尼布特的目的是什么而已。 “也对也不对”龙颜菲“西陀之地那里,最多的还是羽凰天宫,不过他们并没有动手摧毁的传承,从我的消息看,她们也没有击杀什么和尚。 此时此刻,王振就如同每一个陷入噩梦中的人一样,既无法移动也无法醒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触手在身前停下,看着插在触手前端的那只丧失咧开嘴,展露出那渗人的诡异笑容。 凡子轩摇了摇头,同样觉得有些奇怪,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耗子虽然只是一个无法觉醒的普通人,但其仗着牛姐的背景,从来都是一副自视甚高的嘴脸,甚至许多觉醒者都因此看其不顺眼,觉得这是一个狗仗人势的家伙。 你们,在好莱坞打拼,为华夏影坛,争得一席之位,我们在国内的,就需要拿出好电影,走出去,各自的使命不一样。 一说完,楚离便真的离开了。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跟张择少握手。 “这就是位面本源之光了,一个世界诞生的根本。”碑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难怪盗墓这种活计从东汉末年能一直延续到现在了,那是真来钱,说不定比倒卖军火贩卖毒-品都要暴利。据说摸金校尉的鼻祖就是曹操,当年缺军费就是靠盗墓筹集军费才打赢官渡之战。 唐焰焰一只手悄悄滑下他的颈项,向他腹下抬去,准确地一把握住,捻摸爱抚,鼻翅开始急促地翕动起来。 林天龙、张先和李悠听到张漠的叫声,都游了过去。只见三块巨石之间有一个幽深的洞穴,根本看不清楚内部的状况。 还好,林扬的手段极广,伸手一点,一丝斗气从指尖溢出,射入青莲地心火内,异火受到刺激,立即“嘭”地一声,暴涨起来,化作一团丈余高的火焰。 那五阶蛟龙一死,浓浓的五阶蛟血旋即引来了湖中的变异兽,大量的变异兽向着这边游了过来。 萧寒到房屋中介机构的电脑上查了一下,立即出现了两万多条租赁信息。稍微筛选了一下,最终确定在城东的一处住宅,一百多平米,房子不错,很宽敞,三室一厅,外带一个洗浴间。 这项科研技术,如果顺利研发出来,对于身处在末世夹缝中求生存的人类而已,无异于广大福音。它可以大大提高人类的整体实力水平,以及生存能力。 末世初初爆发的这一夜,注定充满惊恐血腥。起先还能听见外面急于奔命的车辆轰动声,远处人们呼救呐喊尖叫,夹杂着莫名仿若野兽般的嘶吼咆哮。 因为其中的十多万名学员,就是一支极其强大的力量,每一年都有一些达到六级战士与魔法师,或者七级战士与魔法师的学员从中毕业。 尤楚红佝偻的身体近乎奇迹的倏地挺直,满头浓密的白发无风拂扬。脸上每道皱纹都似会放射粉红的异芒,眼帘半盖下的眸珠射出箭状的锐芒,形态诡异至极点。 室昉、郭袭两位大臣殷勤劝酒。杨浩只得收敛心神,与他们谈笑尽欢,偶尔注意到一双妙眸幽幽投注在自己身上,微一抬头,便见冬儿正含羞望来,一对夫妻,眉眼传情。虽然克制,却也乐在其中。 无影道场的山门不愧是李旭花费了无数心血,然后不计成本炼制出来的一件顶级神器。尤其是护山大阵虽然摇摇欲坠,但最终没有崩溃,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外来冲击力量,给里面的所有人提供了第一轮防护。 “嘿嘿!老典跟俺都可以的,你就放心去吧!”周仓又是一脸坏笑道。 方尘呵呵地笑了笑,当初自己要去执行任务之时,把异源石交待给若溪,还真是交待对人了。她可真能充分利用。 匍匐于王天手臂之上的竹节青蛇竟被王天直接反握,随即被其捏入掌心,通体骨骼开始发出如爆豆似得声响。 看着这普普通通的房门,我伸手抓住把手,然后轻轻一拧,房门打开了。但是打开的房门之后,并没有看到古乐和古天,因为房门之后,仍然是房门。 要是李明不明不白的死去,相信就算是灭世魔龙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事与愿违,还真让他成功了。 “真的。好。就这么说定了。”听了我的话。我还沒有反应过來。爷爷和阵痴就立刻说道。说完看着我。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 ------------ 35 第 35 章 事实印证了穆浩所说的话”就在岩浆大手一卷的过程中,星空珠竟然诡异的虚无消失。 行李包裹什么的都是现成,提起就能走,过不多时,他便由阿光开车送到郊外机场乘飞机去四川。 这本死亡圣经很薄,莫天看了看,最多也不过还有五页,说不定在最后能看到上古诸神毁灭的真相。 给母亲上坟倒是花了南宫平不少的心思,各种该做的都做了,但他们一没有影响紫微星球宗门的门人弟子,因为现在他和他的家人已经和老家门人弟子已经不在同一个档次了,他也有能力做到不影响他们。 “混蛋,你就不担心老子自爆、让你辛辛苦苦一场空?时光加速!”天道一边抵抗一边说道。 “相公。那日是陛下救了我,并且还传我修炼功法,带我去刑场看你,陛下挺好的。”秦可儿见杨缺发愣,笑着解释道。 而在邓汉庭的洋楼后院,邓汉庭正在投喂着鱼池里嬉戏活泼的金鱼。 “没事,三木妹妹你先睡一觉好了,一会我们找饭吃去,”说着,老麦再次封闭了喻沐的五识,重新撑起了土系罡气御体罩。 这四天的时间内,别说外星入侵了,就连一根毛都没有见到,什么征兆都没有。 艾琳点了点头,随后蒂兰在一支舞曲后结束了两人的舞蹈,一人静静地走开。艾琳着那头血色的披肩长发背影。印像,那本是一头与自己一样的黑亮头发。 如果夜天佑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掌控了华夏国的机密部队的话,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在玩命了。 万一这家伙回去之后报警,说自己入室打人,到时候自己就陷入被动了。 云慕锦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工作,若彤那个丫头果然是个聪明的,不想她的哥哥们。 而到了这个价格之后,周围的人纷纷都停下来,没有人再继续竞价。 “卢燕,你很着急吗?”杨杰说道,在卢燕的唇吻下他感到有些窒息了,当然是温柔的窒息。 懵懵地躺在床上,想起容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 “风什长,校尉命我在这等你,一旦遇见你让你马上去她府邸商量要事,魏伍长、包伍长也请一同随行,其他回各自住处等候消息。”雨然对风如雪说道。 “会不会大爆的话,这个只有让市场来检验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主题曲给弄出来,刚才看的时候没有主题曲,就感觉差了很多。”叶玄笑着将话题给拉到了正轨上面。 我和李菲菲趴在下水井盖向里面看去,我看到在这个下水井的的侧面有新扒开的痕迹,被打了一条洞向里面,方向正是李叔的工作室。 随后秦渐感觉到旁边一阵微微的清风传来,他顿时感到脑袋一凉。 慕青原本想要吼回去的,只是一想送的人是兰倾倾,便将那一大堆的话给咽了回去,当下恭恭敬敬地将兰倾倾送了出去。 就跟练武的时候最忌打扰,容易走火入魔一样, 在这调理的过程中,也十分忌讳中途被打断,不然调理不成功便罢,最后再让调理人幻力失控造成反噬等,那就是双方都大损失的。 传闻乔星炼丹药大赛仅凭一个时辰就制作出了毒药和解药两种不同性能却相克的药丸,他虽欣慰,却也不是不怀疑的。 莫邪青白的眼眸染上血色,随着珈蓝一再被逼的退后,整个身体都燃起强烈的战意。 “随你便,我先去上课了。”司徒轩说完嘴角露出不可察寻的笑容。 三妖不难对付,难的是轩辕坟这个地方。那是黄帝尸骨安放的地方,谁敢乱闯?难怪近两千年,伯邑考堂堂紫薇大帝,也没能取回西岐三宝。 三人聊了一会,俞薇便离开了,上官晨与蒙娜对视一眼,没多说。 喻微言整个身子倒飞在空中,脸部朝下直直地插去,失重感尤其强烈。 “阿弥陀佛,贫僧一个出家人,放大了看一块石头,又或者一个脚丫子干什么?施主,还有事么?”方正想好了,既然不能撒谎,但是这事绝对不能承认。所以,干脆装糊涂算了。。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让陷入各种思绪的人回过神来,对了,擂台上的战斗还没结束呢,虽然他们已经明白结果会是怎么样,但是一点没有反转的可能吗? 如果再一次遇到乌丑,虽然也可以战胜他。但是乌丑要逃,也是极容易的事情。 严斌把蓝毒宝剑狠狠刺进了乌丑的身体。可是刚刺入仅仅半寸的深度。 ------------ 36 王翦 是的,不到万分危急的情况之下,他刘森,也一般的不会同时调集那两队战力过来的。 听到契丹两个字,拓跋焘一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把萧然吓了一大跳。 得了兄长的指示,那些鬼也都是赶紧连连叩头,口中都道“情愿出力”。 “大家先安静。”君懿熙从后头走到众人面前。他生为嫡长子,有足够的分量出面制止现在混乱猜测的场面。 最终,方言还是没有要冬丽娅的出场费,但她买给人的衣服,只能收下了。 那一瞬间,太阳恰好挣脱地平线跳上天空,红霞顷刻间铺满了天空,世界被阳光笼罩。 刘宁继续赶路,弯弯绕绕的走过了许多路之后,终于来水云潭的范围。 若是不率先动手,抢占先机的话,今天这一战就真的是很麻烦了。危机在眼下,老约翰也是没有失去理智。一只手背在身后,就这般在手心之中捏碎了一个什么东西。 张大板的身形又是一颤,呼吸也是急促了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酸的厉害,眼眶之中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就要涌动而出了。今天他的自尊已经是一点都不剩了。 “兄弟不要怪罪,我虽然住的也是别墅,但是比起几个首领吃的就差多了,首领们吃的都有肉有油的,我就只能吃点清汤面条了!”刘建说着又是起身向着厨房走去。 石非烟,石韵这些时间,为大楚的拓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国必定注意。 可的确这人是十分优秀的,所以老夫人人才将他留在了这将军府里头了。 想到这里,夜枭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紫色的水晶,这是那个鼠潮主体的灵魂水晶。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水晶具体有什么功效。 刚接住华初,伯源就感到一阵巨力如同巨锤一般砸在自己心口上,瞬间抱着华初一起向后倒飞出去。同时一大口血吐出,伯源强行一转头,血喷在地上,并没有溅在华初身上。 而韩毅却对于自己眼前,距离自己面部还不到几厘米的飞刀,视而不见。 发现了提升异能的方法,夜枭就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不停做着各种奇怪的实验。 严老爷子这一次的意见,和秦老爷子是一致的,也开始反驳起上官老爷子来。 任务二:科技获取——获得保护伞公司的所有科技以及资料。任务完成奖励:2万劫运点。 宝藏院流枪术是日本古武道中著名的枪术流派同样也是日本忍者刺杀的基础技能手段之一。 回去的路上,孟凡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药园的草药全吃了,毕竟那些草药种植了半年,灵性浓郁的很,对他修为提升很有帮助。冯晓晓来电话来,问他在哪,让他去趟西城分局辖下的一个派出所。 而经仙珍却能连续拿出两本天阶道法武技,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林语梦手一抬,无数白光飞出,射入那些脱力晕迷的百姓身上,老百姓茫然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连动个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静静的躺在那儿,听着林语梦激情的感言。 李天启喝道:“呔!你等并非普通猎户,明明就是官军假扮,为何刀刃向着自己国人?”说罢,摆出了一副招架的样子。 唐风却长啸一声,刀锋如箭矢标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逼而上。 叶禄欢担忧得不行,将曹良锦带回屋子里躺好,洛登也将曼巴带来,喜宴自然是吃不下去了,众人都守在屋外等消息。 “大少奶奶,你!”佟霜吃了一惊,原来曹良瑟虽然看起来平日不管这种琐事,没想到她却是都知道的。 孟凡将办公室门关上,神情严肃,说:“找到压制杜涵病情的方法了。”然后将舍利手串的事情简单跟杨雪娥讲述了一遍。 而且最主要的是肖云飞今晚直接打了他电话,说要到他的别墅中要了他的狗命,并且将自己别墅的防卫力量一一说了出来,让他全身都是冷汗。 这是什么的人?说的是什么的鬼话?这个浪费水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就这样也能够扯的上来的,不服气都不行的了。 “对了,我们还在搜捕的时候,在山谷深处发现了那台已经被遗弃的斯柯达旅行车。”孙建勋继续补充了一句。 于是江陵三人按着墨三浪的方法将药丸吃进肚子里,然后随着墨三浪一起进了传送阵里面。 不久前,住在密尼尔森林的羽蛇神便跟流权问起,可曾见过白发模样的青年,并且将临渊的一些特征说给流权。 “你就别说了,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有意思吗?根本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损来损去的,还不是损你自己吗?普通的人能够和你比的了吗? ------------ 37 第 37 章 方林觉得,他踏进病房门口那一瞬间,笑容肯定是僵硬的,因为他一下看到了钟月娥坐在那。脑袋飞速旋转,到底该怎么说,才不会让钟月娥怀疑,从而告诉青莲。 “是吗,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呢!”芬恩如此说道,其他人也是露出了同样的表情。“我说,你们怎么了!”程立有些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众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丝毫不介意,他们还巴不得越乱越好。 原因很简单,他们与金边的联络通道被截断。原本他们打算对收复西贡的兴华军实施海陆包抄,可一转眼的功夫,兴华军却完成了对他们的反包围。 “这样也行?呵呵,你还真是精打细算!”索菲亚憋憋嘴,觉得约翰真是越富越抠。 “可你不走,也无法逆转这个局面,因为你没有那个实力,等你成长到足够强大时,再回来吧。”暮沙苦笑一声,淡淡道。 因为别墅的设计图纸在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出来,所以工程队在现在还只能够弄地基,修整土地,就算是只有这些,但是却还是动静非常的大,很多的村民都上来围观。 “你好布鲁斯经理。”佩姬·洛克菲勒和戴妮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孙怡平极力去掩饰将头颅微微的扬起,避免眼泪不争气的扬了下来。 陆天铭的心绪不宁,他并没有真正的睡着,他听到了孙怡平低声喃喃的话语,他该是为自己而感到开心呢?还是应该为孙怡平感到惋惜呢? 以后梁寒初考上了举人,他们在家里开个私塾,那就更好不过了。 此刻我的心口疼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种你拿别人当兄弟,别人却当你是个屁的感觉特别叫人窒息,要不是场合不对,我其实真想一甩袖子扭头走人。 “回老祖宗,四年前凌天大陆出现了一名神医,因为医术如神被人们成为九医,直到后来落城……”墨辰落将外界传闻的九医和修罗九医的事情说了一遍。 丢掉手臂粗的木棍后,萧潇拍了拍手,摘下这名叶家子弟的储物袋,带着大白,扬长而去。 苏霁月一颗心在沉闷的刺痛之后终于也随了她故事的落下而平静了下来。她想,苏瑶光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与楼宸之间的感情。 当这则消息传到杨素那里,三军振奋,立即攻占了襄陵、临汾、杨县、霍邑等城,这里的守军根本就无心抵抗,开城投降,迎接朝廷大军。 楼宸没再说什么,朝一旁的云深示意,云深顿时便走上前去将捆绑苏开阳的绳子解开。 嗅到这一股鲜美的味道,就刚才在医院的茶水间吃了几口面线糊的她都觉得饿了起来。 哑巴的反应异常迅猛,枪管刚刚碰到他腰,他已经转过来身子,一记勾拳直接砸在王兴的太阳穴,谁也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敢先发制人,王兴被怼了个踉跄。 而且那家伙还十分的厉害,要不是脑子不怎么行,吃亏的就是八云紫自己了。 战斗试练不和之前一样没有危险,战斗试练是有危险的,如果解决不了敌人也可以选择放弃。 “我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如果被我查到是谁害我,一定杀了他全家。“林威一脸气愤的说道。 “呵呵,那些正是我阎罗城的一大奇景,每年都有会有许许多多的远方的人来我们阎罗城观看。”那老者说道,说着又邀请陈景去他家中做客,陈景拒绝了,并没有随他回去。 一架多功能战机静静的悬浮在五千多米的高空,这架战机相当于卫星,只要战机在这里,网络就能覆盖周围五十公里的区域,这个区域不管是通讯还是什么都能随时应答。 本来她是不想出声音的,担心影响袁星的战斗,第一次受伤,魏雪漫忍住了,没有出声,可是接下来的战斗,袁星一直处于下风,让魏雪漫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恶心。”若不是旁边两个武僧赶忙拉住戒空,他此刻已经朝着戒法扑了上去。 “活佛!章嘉活佛您怎么了!”忽然,旁边喇嘛的哭喊声惊醒了政纪。 难不成这个年轻人就是肖家请来的圣手?众人眼神中皆是质疑的神色。 场中的那些侯爵和公爵都在纷纷议论,而那位博士,则是用那夜枭啼叫的声音,继续对着最前面的那位巨头笑道,白框眼睛中的毒蛇光芒也随着他的笑声,变得越发的可怕起来。 当多慕蒳指了指卡拉比斯时,普林西娅立刻惊慌起来,便要奴仆抬起轿辇离去,她明了自己卖过卡拉比斯,这种事情在罗马城里是比较忌讳的,她畏惧卡拉比斯当面的质问,甚至报复。 “姐,你不会终生不嫁吧?”柳岩眼珠子睁得老大老大的,满脸惊讶道。 为了这次交易会的举行。 以及为今后造势,李萍也是煞费苦心,广发邀请、联系电视台参与现场报道等等。 端着熬好的安胎药,上官柔回到了西厢院,此时齐仁杰正在陪着苗兰聊天。 ------------ 38 第 38 章 要知道,在此之前,鼎哩曾跟第三格界有过交易的,包括凌汐当年为她以身试药以换取期栩还尚在人世的消息,也正是这个原因,沈桓当年才会答应放凌汐回凌族。 十分应景的,下一秒,在A组的直播画面下方,出现了一行行醒目的字。 即便听到希漓这样的自我介绍,竺襄依旧没能想起来他的身份,不过出于对方的礼貌和让人不由自主去信任的踏实感,她还是接过了两只食品袋并表示了客气。 唐滢滢看到墨辰那拧着眉头,似乎想让她道歉的样子,侧头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身进了皇宫,她已是不想和墨辰多说什么了。 我拿出一块红布垫在手上,试图把箭矢拔出来,没成功,劲头可想而知。 中年人站在参天大树下,恭敬低着头,低语述说着自己的交易诉求。 总不能卡在电梯中间,而且沈桓现在这副模样,她也实在没法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进电梯直接回家,只好两脚都迈出电梯。 让那一波反胃的感觉过去,眼睛也适应了眼前的画面,乔西迈步,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还不太适应「姐姐」到「妈妈」这个角色的转换,但不管怎样,期栩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你们风尘仆仆赶来,一定累坏了吧?热水已经备好,先去洗漱一番再去前厅用膳吧。”潘大帅的目光在纪泽身上转了一圈,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眼神,随后吩咐让人带他们去房间稍作休整。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青年,跟在后面的则是两个气息深厚的老者,至于最后面的两排则是一些实力都在六品的精英。 “什么?肖初婉?这可是我们的老客户,我可不愿意失去这位老客户!”老板娘有些不愿意了。 “那渡劫期当中,这么算来,也有23人被淘汰?这是怎么回事。”主事还很少见过刚刚进入幽泽鬼潭不久,就有这么多渡劫期高手被淘汰。 这幢大楼高三十层,占地面积也有上万平方米,地下停车场以及各种便利的服务设施,这里都能够有所提供。 话还没说完,叶楚视若未闻,直接下车了。叶嘉柔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声音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那里。 “中丞大人,下官也不想和他吵,可你看他说的那些话。”姜志毅委屈道。 当初与宗紫嫣初见时她掉落的簪子,虽然后来宗紫嫣悔婚嫁给了慕容祁的父亲,但是这些年,慕容祁始终如初般将这簪子放在身边。 陌生且又亲切,赵清涵笑着说,男人抱着婴儿的样子,是最迷人的。 而方静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方大权的命的,赵铁柱断定,方静想要方大权命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现在她来这里除了给她闺蜜报仇还能干什么,来救方大权? “滚!”秋漠歌直接毫不留情的抬脚,朝着叶天明狠狠的踹去一脚。 沈桑顺着声音处看过去,战天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静静站在他们身后。 中间有人想要出列说话,却被旁边机灵的人给暗暗拉住,只是以目示意动也没动的赵炳坤。 这让南宫霖风非常的愤怒,在长老会上,直接对大长老进行了责问。 “咦,这是什么?”刚欲离开的楚烨,忽然感到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发现了两个卷轴。 出征前,蒋慕渊与顾家兄弟做的最坏的打算,一是迷失在草原荒漠之中,二,就是找不到狄人的位置。 有了李岘帮忙,李晔压力减轻很多。他伤势本就没有复原,刚才一番激战,旧伤崩裂,灵气消耗巨大,几乎就要走上末路,如今有了李岘帮他,自然轻松不少。 只要变异龙虾身上有伤口,其余人就能想办法,剜除掉龙虾体内的肉来。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而弗鲁在做完了自我介绍之后,向着楚烨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是要和楚烨握手一般。 云瑶对此着实有些无奈,不过想到前世康熙似乎也是在四阿哥胤禛之后,都会推迟取名字的时间,云瑶也就对康熙的想一出是一出有些淡定了。 “不管了!有古魂在,主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我们长驱直入,把这黑袍的老巢端了。”厉魂前后想了一遍,下定了决心。 一首打油诗,勉励自己‘八月十五月儿明,老父老母在田间,爷爷奶奶老来忙,不肖儿孙四处闲’。 悟空走下船,向着弹乐的海族走去,在一大簇像珊瑚一样构成的台子前停住,他终于看清了弹琴人的脸,尖尖的瓜子脸,皮肤泛着晶莹的金色光泽,周围驻足的海族并不多,大多是人类船员。 珠子滚出五六米便撞到一块石头停住了,不过显然还不是洞底,这山洞里面不知还有多深。 凌锦炎、左逸飞,来自天外天——南汇域,道域第四重的绝世天才。 李心照真力鼓荡,青黑之气不断的在体内涌出,汇聚在拳头之上,其内龙吟震天,仿若潜藏着一头真龙。待浑身真力尽数皆灌注在拳头之中,那缠绕其上的青黑之气竟渐渐凝结,化出一尊龙首。 ------------ 39 第 39 章 夜宸毕竟是夜家的嫡系,单铁均的身份位置自然是不能拿捏夜宸做什么的。 的确,不过海外势力要是有更多舰队过来,将更多的军队和武器运送过来,那凌英洲算是彻底断绝希望了。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我就有点儿着急,催着他赶紧交代。他看了看我,说,想弄明白可以自己去泡澡池里捞捞看,说完,居然还给我让开了地方。 这个白色物和普通东珠那么大,由于下面发出的极强光芒,将这白色的珠子遮盖住,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所以,这次新区的军团保卫战,他想着不如交给爱吃红烧鱼来指挥? 现在想起来,怎么已经仿佛是太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是因为白开不在了吗? 之前其实是有一些旅游的人过来,都是会进去的,而现在农场虽然表面说是可继续进去的,可是有一个地方一年内出现了好几次人员意外受伤的状况,所以也就不让人进去了。 自古民生为基础,柴米油盐大学问,说到底百姓吃饱穿暖,国家才能富强起来,而粮价菜价等最基础之物最能反映一国的经济水平,货币的兑换情况显示通货膨胀的程度。 我没心思跟他们开玩笑,我说“别闹了。有点大事,先让我自己安静一会,中午了,你们把徐恩跟胡逵他们全都找来,一起开个会。”我说完,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想这件事的后果。 听到喊叫声,萧韵儿没有扭头,直接捏了一个决,将一个光符朝着背后打了出去缇。 吴妈反手握住安沁的手,作为一个母亲,她为不能保护她感到羞愧。 其实这句话还是颇耐人寻味的,假定说“他没有认定你作弊”,那么就算你作弊了也会被认为没有作弊,所以最主要的问题不是你有没有作弊,而是他认不认为你作弊了,恐怕庞旧山在此人身上也做了些功夫。 赵峥作为九江帮的帮主,也是一位即将迈入三流中期的高手,所以压根不怵蒋司。 “非常好!”围绕着一圈无死角的特制照相机“咔咔咔”响着,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脱离真神后,我大概前行三天两夜的时间,这条通天古路才终于到了尽头。 苏沁说的这一番话别人可能只是以为她是有感而发,但是梁曼汐心里清楚,苏沁这是说给她听的。 经验告诉我,她们这情况,绝对是灵魂和精神层面出了问题,不可能是其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原因。 斜阳沉落,寒风就开始肆虐,傅沉穿着羽绒服,戴着口罩,除却生得颀长高瘦有些醒目,走在校园里,和学生也没两样。 赶回来的安宸破门而入,浑身肆虐之戾气迅速地填充若大的屋子,吓得佣人们大气不敢出,安沁也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俩相处时间最长,感情自然也好,乔艾芸也没多想,就让她送傅沉到别墅区门口。 龙海不是瞎子,同样是个老古董,自然认识除了神录之外的七情器气息。 说出这一番乌七八糟的话,秦一白都已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仙帝一听更是囧的眼睛瞪得老大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而秦一白身后的元翁却已晓得被转了身去。 在走道的墙壁上,有一块大牌子,上面标注着一个个公司的具体位置。 三条人影突然出现在豪宅的围墙上面,那些凶恶的狼狗还没有来得及叫喊,他们人便已出现在豪宅的里面。 今天正好是周六,不用去上学,叶白在修炼之后,精气神都是十足状态,他便是在洗个澡后,就准备去六十八号别墅找于曼。 鬼谷子乃是天下玄学的祖宗,对这时运一说颇以为然。他知道,这世界上就会有那么一些天生的怪物,仿佛老天爷就是他们的亲爹一样,不管干什么都像吐口唾沫、撒泡尿那么顺利。 “我们能不能先知道,叶老大准备在我们身上做什么手脚?”丙一作为大家的老大哥,自然知道大家心中所想,故而问道。 六位人妖,惊骇的看着两位同伴,一个照面,便死翘翘了,他们,如何能不惊骇? 张入云初时以为虬龙子还有事请自己代办,及至后来听他改了称呼,竟是欲与自己结拜为异姓兄弟,却是喜出望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待回过意来,却是口称大哥翻身就拜。 抬头看时,却只见空中的九贼之星星芒变幻,竟形成了漫天的光幕,如一块巨大的星光磨盘般向着下方落来。 ------------ 40 第 40 章 十四人被鱼跃龙门这么一安排,心中都是一怔,但一路上鱼跃龙门老好人的模样还是深入人心。 但凡进三和的外地人,首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怎么样面对白云城居民口中的“黑皮子”。 而且当关东州解放、朝鲜北部被控制之后,再打下去,在战略上对中国已没意义。 躲在黑暗中的毒蛇才是最可怕的,也就是这种人往往最能够一击毙命。 “没事,咱不回去今年还有哥哥和大梦她们呢,”今年哥哥陪你过年,宝贝儿不难受╯﹏╰哥哥明天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宫洛煜试图哄着宫洛晴生怕她自己想不开。 既然他们要出来,那便出来吧,正如史七所说,正好她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此时此刻,她出去“买”几个侍卫回来,没什么错处吧。 面临如此重大的激变,常德盛没理由不表示愤慨和抗议。他一面命令所部驻军进入战备状态,一面亲赴城南,意图以武力交涉。若是任由奉军抢走这批军火,不但段祺瑞那里不好交待,这毅军的名声算是从此全完了。 不过其他人反响了了,还有人向这边看来,露出不满的表情。咳,光想着起哄,忘了这是一出悲剧了,而且叫好的时机也不对----谁让他外行来着? 问这些话得人,自然是一些有着势力支撑的人,比如罗网,比如农家,比如阴阳家。。。 不得不说,虽然叶子恒和苏一一各自对对方都不来电,但缘分这种东西可不管二人是不是鸳鸯,反正先点了再说。 当然,不可能随便吞吃灭杀低维生物,得有原则有规则,比如灭杀邪恶,保留善良,否则涸泽而渔,不符合细水长流。 得知白蛇仙人不过是一个恶人,他身上背负的压力一扫而空,只觉得自己可以放手施为。 简时鸣压低了声音对里正说:“方才那人告诉娘子,说云县有人赈灾。 都是野生的,但药效不错,对于陶溪来说,她要的不是量,还是种类多。 雷一灵可没注意到,那个逃命的胡桃出现之时,大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是自己在受到了追击。 唐宁一想这倒也是,不出意外的话,新奥尔良得接受军管好几年,到时候自己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在纽约,那么总住在酒店的确不方便,而且即便将来解除军管,自己也会常来纽约,那么的确应该买一栋房子。 是进是退,每一步的主动权都被大蛇丸算计到手中,砂隐村在这其中根本是左右为难。 根除者在做了这些之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接着抬头看向来远处的王秧。 国子监挥挥手。在一片鬼哭狼号声中,一个个太学生被锦衣卫拽了起来,反绑双手押了回去。 查合台认认真真的给阿木乌格等人描述着,让在场所有人都对匈奴西境外的地方产生向往。 一想到治里翻白眼哭泣的样子,渡边的呼吸便紊乱几分,忍耐的更辛苦了。 作为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主持人,森田一义相当的会搞节目效果,首先就是询问中森明菜恋爱的感觉怎么样,昨天曝光了恋情,现在流量很大,节目都邀请到了这两位一起上节目,自然是要曾一点流量。 铁掌力士在蓄力,由基拉也没闲着,它可是使用过增强拳的,连续强化了两次攻击等级!虽然没有使用两次半诅咒或者龙之舞那么恐怖,但威势也非常强盛了。 话说回来,渡边、大蛇丸这批人命好,生在和平时期,可以在忍者学校无忧无虑渡过童年。 面对螺旋水炮,由基拉也并不是没有代价,身躯上道道沟壑,以及碎裂的部分铠甲就是明证。 陌懿雪拿到自己想要的,等到王守信走后就好好安慰王桢她一定会把王桢接到京城,然后不久就和陌懿雪还有白顾北准备回京。 卡咪龟两只飘渺如云雾的耳朵发光到了极致,不断被侵蚀的雨云也渐渐的稳住了形体,跟狂暴的沙暴分庭抗礼。 他这一去,不用想象,定是十死无生,换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出这种选择。 走到第四层的尽头,林立看到了熟悉的白光,一行人穿过白光被传送到了迷宫的第五层。 若是按照这封信说的一切顺利的话,张令此时应该已经在南下的路上。 周胖子自己却未立即休息,但见晃晃悠悠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也阴晴难定地晃动了起来。 我刚要伸手阻止,丰穆一个标准的跳水运动员的入水式,就钻了进去。 王道立身在虚空,体内沸腾的杀气扩散出去,使得整片时空都凝固了。 就在此时,刚刚碎掉的黄金大手居然又凝聚起来,不朽的神性光芒闪烁,仿佛永远也不会磨灭掉。 要知道对于浩浩寰宇来说,人的一生,可谓浮游天地,渺不可查。而当历经种种困苦,终于有幸触摸到那玄之又玄的大道之门时,却又不得不永阻于此。 马丁这次来,亲眼见证了王平的良美地产公司的全部投入,这增强了他对王平的信心。 “你们怕领导揍我还是怎么的,这么说这事情你也有责任了?”王平斜视着唐老绵。 陈一凡在树荫下经过,才发现前行的平原被一道宽阔的河流拦腰截断;上百米宽的河道内,浑浊的河水带着沿途冲刷的黄土一泻而下,滋润着沿岸的植物。 随手一招,将其摄入手心,稍稍一看后,幽云老祖目光又凝重了一下,片刻的沉吟,他的目光看向了皇甫曦,并再一次地排开了纷议。 ------------ 41 第 41 章 “老先生不必多礼,我是谁并没有任何关系,此次前来妖界,也只不过为了寻找两个失散多年的朋友而已。”胡傲淡淡的说道,手掌虚按,便将鹿面老者按的坐回了座位上。 “哼!也不知道谁在路上一直念叨的表弟、表弟的”柳梦瑶也不甘示弱。 这个时候,李新知道了龙组是一个什么样组织,心中暗暗的在担心着,他们会不会约束自己的自由,如果真会约束呢,自己会不会离开,放弃了这个组长的职位。 想要装假肢,首先要选材料,做模型,一对性能良好的假肢可是造价不菲的。 更衣室内,霍中良捂着流血的额头,眼睛发红,咬牙切齿的痛骂。 短暂的彷徨过后,江橙橙下定决心,不管以后怎么样,她都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人,绝对不能做哥哥的拖累。 龙展颜就凭龙展颜所说的一句话就可以将自己打入地牢了,虽然在自己家,自己虽然是受宠。 这声巨响便是李新手中哪个微型炸弹,在他取出这东西后,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竟是定时的,因为他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闪身离开地铁内。 天鹅看着他,不敢说话。这些天来,他手机上打过来的电话,一般都是重大消息。所以她凝神地听着他讲话,而自己在他的怀里动也不动一下。 这两头没有一个是省心的,一个是自家的妹妹,而另一个是骄横跋扈的上官青玉。 特么的,该做的我都做了,该争取的我也都争取了。接下来能不能成事,就看命了。 这是他的本尊,外加两千九百九十八个分身加持而来的灵魂之力。 她们这才发现这人的背影,还真的与李真的背影是一模一样的雄伟强壮。 “这可由不得你,阎法师,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麻烦来喽!”邱雯一个鲤鱼翻身钻入了鱼塘中消失不见。 银色的‘飞鹰与剑’徽章,挂在他的胸前。他一边看着数据,一边无聊的打着哈欠。 威远侯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在门口的地方脚步顿了顿,那丫头?似乎有些面熟?威远侯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身上,抬脚离开。 接下来两天,阎十一哪里都没去,就在病房里守着包紫,专心学人间道的鬼术部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安阳公主慈爱地说道。 晋阳侯夫人千挑万选给孟婷婷挑了夏姝舅舅李御史家的嫡次子,这样算来,晋阳侯府与公主府也算是亲戚了。 而作为龙虎帮的有功大将之一的他,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风光无限。 里瓦大街,只是这里的一个统称,贩卖宝物的地方主要就是在刚才那几条街道上。当然,去街道上买东西的都是一些没背景、没实力的人,而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则会去里瓦大酒店。 为什么拥有了那杀人的碧血剑,还要来个救人的天蚕页。是为了维持阴阳平衡么? 引出蒸汽用的是铜管,用铜板卷起来进行钎焊,比较粗糙,而且过粗。筒也是铜的,都打磨过了光滑得很。里面一个铸铁的活塞,研磨得甚是光滑。 随即,秦川驾驶着空神一号起飞,从四宫的顶部飞过,从窗户外他们能看到下面的贵族们都傻了眼,纷纷聚集在花园和阳台里看着空神一号从他们头顶掠过。 在众人缓慢的行进之中,这次到达虎王山已经足足走了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之中,路上有不少的隐世凶兽出现,但是面对如此多的强者,那些最强也只是源尊巅峰的凶兽只是短暂的对抗之后就飞灰湮灭了。 说到这,他色眯眯的瞥了一眼艾瑞莉娅那饱满的胸口和曼妙的曲线。 兴许是被这拥挤的众人给吸引了,福来客栈的掌柜史三凤一路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这紫都城内不知何时混进了一个乞丐。 “喂,你的好朋友久别重逢,你竟然一点都不感动,有没有良心?”她戳着阿殊的脊梁骨。 以前的宋军,多游手无赖,入军刺字。一方面是朝廷收买游手强横,做朝廷鹰犬爪牙。另一方面当作犯人看待,认为军人不穿着军装,天生就是犯罪种子。营田厢军不是如此,自己选良家子从军,当然对战俘是不一样的态度。 团队初次见面就吃了个饭,本来旺旺提议要去KTV继续嗨,但陈子献开口了。 不过纵然意识到了面前之人的可怕,宝仙鬼依旧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这柄斗鬼神释放的剑气,则更是锋锐,相比他记忆中的铁碎牙斩出的风之刀气都要强盛一大截。 倒是林熠,看着赵胜,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就好像在说,你来不来? ------------ 42 第 42 章 他脚步放得很轻,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偏偏在此时走出了一种摇曳生姿的妩媚感觉。 漫天神魔只感觉到面前一空,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起誓磅礴,一直打压着己方的入侵者大军,便化为了灰烬,一片片灰尘散落于大地之上。 熊熊烈火再度燃烧了一天,九九八十一天之数,也是见证胡傲成功或者失败之时。 花湘君也不禁皱起了秀眉,思索着道:“腊日祭天,原本确是一个逃走的极好机会。但如今有那位赤阳教主插手其中,我们所要冒的风险着实太大。 云梦城中,浓郁的仙灵之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的像着胡傲涌了过来。 “不可能,我仔细研究过了,明天清清战队八强的对手,根本没有打赢清清战队的希望,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陆昆谨慎的说了一句。 当他放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晕了,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和四肢都是酸软的。 “量身打造的神器……”听了胡傲的话,赤阳沉浸在了自己拥有一件合适神器的憧憬之中,丝毫没有注意,胡傲已经离开。 “就是因为她的护照在我这里,以为他们只是借机场,来混淆我们的视线。却忽略了那个黑色十三号的本事。”高子玉咬着牙,心里的懊悔,无法言语。 在港岛待了两天,母子俩和八哥以及黑风和闪电回到了赵家屯。母子俩一人骑着一匹马行走在通往赵家屯的路上,感受着暖暖的春风,说不出的惬意。 石室深处,阿莱克斯塔萨保持着巨龙的模样趴在那里舔舐 着伤口。由于恶魔之魂的影响,她身体血液的修复能力已经消失。 少年看到穿着华贵的吉格并不以为意,或者说他的情感还处在极不丰富的时期。 “陛下,精灵的战斗力还是不错。他们的魔法师团在兽人战争的时候出力不少,游侠部队更是被游侠将军奥蕾莉亚带去远征域外!”阿比迪斯说。 皇室大祭、新帝即位的这种大礼仪式上,这等皇室祖脉的强者也会现身。 希尔瓦娜斯警惕的抽出弓箭,看这个这些人类士兵,在她的眼里这些士兵与死尸无异。 “已经登记过了的猎人请注意手机信息,我们会用信息来告知你被分配到了哪个区域。”前台人员说道。 身上充斥着圣洁的光辉,仿佛是天底下最浓郁的儒道气息,覆盖在他的身上。 因为大家都不清楚这三人的实力所以都不敢当这个先锋队,但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勇者的。 “但愿是这样吧!”所有的暗夜精灵都在心里这样说道,他们之中有不少的经历过了上古时期那惨烈的一战,在他们眼里能够和平,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想法。 而这大自在天魔物纵横,它们只对其他种族的修士抱有敌意,所以也没有在乎这座山的情况。 这一变故立刻就惊动了下方城头的守军。他们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只当是上面的兄弟失手把东西给碰下来了呢。可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时,又是两个竹筒带着风声呼地落了下来。 仗打到现在,不但普通士兵将领死伤过半,就连当初的山寨头领,也已经有十七人战死。望着空出的交椅,吴用心中哀痛,不禁劝说宋江。 在暗黑大地里,存在了各个国家的草寇术士,有的沿路打劫,有的占山为王,各自瓜分着领土。 “真是笑话,你都说了,是你请来的方正。你请的人,他当然是向着你说话了!你别不服气,要不然我请我家男人给评理?你看咋样?”马江萍张嘴就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陆缜心里犯起了嘀咕,却又没有一点头绪。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显然这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然而,当她怀着一颗试探的心情搭上自己的脉搏时,才发现,原来她是真的怀孕了。 花泽身子一顿,看清眼前非常可恶的忍者脸上的表情,本来到口中的后半截话没说下去。 听着那些板着脸的汉子硬梆梆地说出:“我家都督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早在几年前他就与陆氏一族没有任何关联,更不会见你们!”后,陆仁归是气得差点一头栽倒。 太虚圣祖座下六大男弟子,每个弟子都有一个封号,北堂墨的封号是太虚御尊。 “这…这些你从哪搞来的?”濯缨美目瞪圆,自己这弟弟,怕不是把哪位大能的坟冢撬了吧? 她想得好,虞冲却不让她安静,忽地一把掀开了被子,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脸对着脸面对着他。 家里的那些人对龙图集团的觊觎,如是豺狼虎豹的环视,让薛君歌一刻都安心不得。 身上一股炙热的气息爆发,化为火浪席卷天地,继而他一掌印出,火浪顿时掀起吞噬而去。 怎么可能断绝掉灵气,让张春灵独自支撑住呢,要是气海并没有停止吸取速度呢? “镇北军这是早有打算,故意挑选盛典之日动手,要的就是天下人的目光都被立太子一事吸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根基。 ------------ 43 第 43 章 是眉州有许多日常琐事要处理,将这二人都免职收押,眉州容易出现内乱。 其罪一:臣蒙圣恩,登进士金榜,入朝为官,本应匡扶社稷、为民谋福,怎奈仕途戛然中断,受君恩而不能为君分忧,此为不忠。 我行个屁!太疼了!萧帆疼得受不了了,就开始看视频,分散注意力:经脉和穴位,实在是刺痛万分。 可惜这都是对徐芷茵的关心,而她,或许霍闻煜就未曾想起来过。 塔克现在的巫师生态,真的能够承受两个首领级,一份准领主级的冲击吗? 薛浩这可不是无故放矢,毕竟现在米斯特可是获得了一个好用的面具,甚至也获得了关于大海盗托尔芬与那什么公爵密谋的详细信息。 又见曹长运对苏良毕恭毕敬,一下子便猜到了苏良的身份,连忙朝着苏良行礼。 若是稍微处理不好,或许还会对李景霖的“颐指气使”有所反感。 就连郑国云也一脸高傲看着,甚至他还想到了王家村会对什么样的下联,只要对方的下联被自己猜中,那他就会第二次发出攻击。 然后他们晚上因为包子吃完了又没有活力烹饪,便找了个烤鸭摊子,一人花了5000两买了一只烤鸭在啃,再就是刚好被张阳看见了。 “我就是在说正经的。”谢知说,魏国异姓王并不少见,她要现在肯回去,如果说她放不下儿子,拓跋曜肯定能给儿子封个异姓王,他给阿生封侯,不就是这种暗示吗? 在裁判的指挥下双方各自后退到自己的半场之中,伴随着一声比赛开始,两大强攻系战魂师各自释放出了自己的武魂。 高级必杀:物理攻击时的必杀几率增加20%,出现必杀时伤害结果会加倍。 其它的四阶尖嘴鳄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但当看到只是一个低阶修士向同伴发动攻击后,那些四阶尖嘴鳄便不再分心,仍旧仰头继续吸收月光。 也不看看,后宫这么多妃嫔,哪个妃嫔有他家主子这样的福气,生了三皇子不说,夜宿乾正殿这样的殊荣,他家主子也是后宫头一份。 船老板是清秋蝶的远房的表叔,有了自家人掌舵,在安全方面大是放心。 谢简的话让拓跋曜勃发的怒气一泻千里,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阿蕤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你就不可能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吗? 接下来,各国巫师代表们继续商讨了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这才散了会。 "好,唱,唱……她哪敢惹那老家伙不高兴的。"可是她现在的确是不高兴,还得扯上一抹喜庆的笑容真是讽刺!裴诗茵气得打沙包的心情都有了。 “你怎么没有说过。我还以为你有情人节礼物要送我呢,原来没有,幸亏没来。”聂婉箩故做轻松地走开,拉开厚重的窗帘,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如丝细雨笼罩下的S市从里到外透着清冷。 元明听闻后,只是叹息一声,便挥手让吴子瑜离开,吴子瑜还想说什么,却硬生生的被赶了出去。 乔能点了下头,道了声:“谢谢。”朝向已经走过来的秦政和陈语苓,神情复杂。 “在干什么?”顾北辰接了个电话后进了套间,就见简沫喜滋滋的看着电脑在笑。 赵光明沉思了片刻之后,立刻给赵志坚打电话,让他亲自前往大安镇前去平息此事。 就好比国师,执念太深,一心想胜过师傅,胜过所有人,所以,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筹齐四大神剑,不惜大肆屠杀。 对于方希然明明聪明的知道他的意思,却从头到尾的装糊涂,有些烦。 刘杰边囔囔自语,边从冷柜里捞出一样还算看的出形状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掌,上面还粘了一些灰褐色的肉。刘杰的双眼睁的很大,手电筒的余光,把这张脸映的十分狰狞。 事实却并非如此,当那些带着火光的物体,在溪面和岸边爆开一团团火光后,张昭才觉得大事不妙。 若水几乎是同步抬起头,进阶后的阴阳镜浮现在头顶,不断洒落一片片白光,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圈无比圣洁、无暇的白色光幕。 阿森纳也接触过门德斯也接触过C罗,但是他们的诚意显然没有曼联足。 可是,没有一刀能够刺到林晨,哪怕是衣角也不能,黄中顿时就有些不爽了。 远在特拉帕尼、巴勒莫,有的球迷早早的守候在了电视机旁,更多的球迷则是去了酒吧,没有什么能跟朋友们一起看球更爽的事情了。 就这种单细胞生物而言,比赛的时候直接放赛场上就够了,平日里的那些脑力相关事宜,还是不需要他搀和的好。 在之前,向阳只不过看着两人还是学生,根本不屑对他们下杀手。 ------------ 44 第 44 章 徐夫人心情瞬间双重舒缓,其实反过来想想,他心里当时再喜欢,不也是反复求过自己的意见,自己不应,他也没又私下违逆。 风乾见她老实了,这才揽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脸从后面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看着她一脸沉思,心不在焉地往前慢慢走,司空爵心里憋闷得很。 玄二娘子长的和善精致,是一看便令长辈觉得端庄雅致的美丽,脸部线条柔和,眼睛大,让人觉得又可爱又贴心。 姞儇扔下斐迪,主动去参战,能参与这等战斗,才能证明自己至少是磨练。 西宫瓦格可不掺和这事。把柄谁知道会扯出什么。好像看着千厘,也会有发展。 墨扶伸出一只手刚刚触碰到那门把手,那门就悄无声息的自动开了。 他们心中没有任何的疑惑,只是震惊,这个叫做峰哥的居然这么强。 却说我们四个得到允许,顺着台阶就直接往前走。说真的,长城我不是第一次来,但如此庄严肃穆的情况下,我还真的是第一次。 林缚不关心江东郡的钱粮支度,他有左参政之衔,但是王添不会给他实权,他在宣抚使司里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援应,也无法跟王添要权。 萧老爷子的双眼猛地瞪大了,双手猛地将地上的地毯纷纷抓碎开来。强大的痛苦,让他脸上汗如雨下,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犹如一条虬龙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开皮肤,飞舞起来。 碧云随之缓缓站起来,道:“自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夫人的恩赐,我可是一直拿着当宝贝的。”说着她将右手抬起,衣袖滑下,便露出一只金光璀灿的镯子来。 在这句话落下来之际,这片空间却是如同海浪一般彻底的沸腾翻滚起来,四周的冰块也是如同是遇到了高温一般缓缓的融化,最初的那刺眼光芒也是随着这空间的巨大变化而不断的变化着,直至消失殆尽。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从落地长窗望出去,夕阳在江水上染出一道玫瑰色的影子,格外美丽,江上的航船出悠长的汽笛,屋里的大座钟敲响了,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东阳、江宁两府位于地处土地肥沃、市井经济发达、士绅豪族势力强大的江东郡,普通人生活看上去平淡而且平静,江宁城里每天都醉酒笙歌、繁荣异常,几乎都完全感受不到大越朝此时的暮气沉沉、难以救药。 秦子檀张口待到再言,这时候宋佳轻叹了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 林氏的精神一直很紧张,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下,任时茂还能看到她衣襟处被溅上的两滴血迹。 可是越往南打,骑兵受到的限制越大,步营及水军的作用日益显著。 其实早就一身汗水的保镖如释重负,只要不用跟赵阎王面对面搏杀,就是万幸。 “我们说了,可是他拿着一把尚方宝剑,说我们不去就是抗旨不尊。”偏将带着倒霉样,抬头看着理仁。 男子的长刀紧紧的落在狼宏翔头顶,但别说将狼宏翔劈成两半了,就算是一根头发都没有落下,伤痕都没有一条,这种诡异而恐怖的事情,既然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听他们说你爷爷藏有千年佳酿,却不知是哪一坛?”含笑问道。 她得知分数后,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思想是越想越狭窄,甚至想得很极端。 “噗嗤”他喷出最后一口鲜血后便昏迷过去。而他没有看到是湖水漩涡里的那些黑光点刹那都化为白光,而漩涡里的那些白点全都化为了黑烟一齐向黑药炉子这里涌来。 七具骷髅不给亚东一秒喘气的时间,对着他开始激烈的进攻。亚东右手艰难的汇聚着能量光波,却不得不拼命的闪躲这些缠人的家伙,索性,亚东施展出两只黑风掌对着七条骷髅拼战。 "老板你真好人,谢谢你,你说得对,拖家带口的营生,难为你了"王雪燕被老板一翻话说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位老兄,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淫贼二字名头太大,我可是担当不起的。”含笑突然面色一整,肃然道,不过他说出的话一样没有一点儿正经的。 门打开的瞬间,我们齐齐扭过头去,只见我妈拎着菜篮子站在那里,而她身后站着的,是白发苍苍的汤云宗。 “叮”,系统提示:您已经成功的学习到了技能鉴定术,因为您是游戏之中第一个学习到非本职业技能的玩家,所以奖励给您一次抽奖的机会,请问现在开始抽奖吗? 阿斗一直想给七煞卫配上一套后世的骑兵装备,也就是高桥马鞍与马蹬,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如今在汝南休整的这一段时间,刚好给了阿斗的这个机会。 ------------ 45 第 45 章 而呼天此刻的外现修为。赫然竟只是初期的仙帝。定眼而望。双目瞳孔蓝芒闪烁连连,韩立看去的,依旧是初期仙帝。与自己当年看去开法差不多,有着某种诡异的模糊感,如何查看都看不穿透。 系统重置,威势如此惊人,然而这一切,置身于深重构造的年轻人已无从目睹。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开拔呀?”著力兔每天早晚都要像催命一样去询问卜失兔。 若没有廖然在,自己得到凤燧,直面两头凶脸鳄的人,便会是自己。 “这……”张成宏一脑门的冷汗,每次和这个王爷说话,他总得心惊胆战的,这大冷的天儿,他的脖子里却老是养着一圈的汗,脑袋门上也亮光闪闪的。 这下子,他就有了一点隐约预感,这件事情恐怕不是单纯的战队财大气粗、租用四代战机这么简单。 人生经历百般,赵若知对未来充满了茫然,有太多他不想去做,不想面对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自然是留在咱们身边,这个问题,我会解决的。”凤于飞说道。 这般想罢,九元便传音问向邀月及万烨,竟让他得到一个意外之喜。 听了溟墨的话,慕容语萱玉颊飞红,白了溟墨一眼,随即拉着慕容倾城向前方走去。 “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慕容挽歌扬起细腻的下巴。带着丝丝嘲讽。 就算真是误会好了,误会就误会了,一屋子的人都在里边了,还差他一个吗? 李兴在医院楼下商店,买了个果篮,买了个花篮,带着三人一起上了楼。 “好在只是一些低阶魔兽,连魂兽也没有,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松。”雷弘手腕一震,将长刀上的魔兽血液震散以后,收刀入鞘,抚掌感慨道。 晨斌不信,但是周围的人却半信半疑起来,原因很简单,晨斌倒在地上的五个手下。 楚凌云淡然一笑,“看来雪钰姑娘是见不得心上人受苦,所以亲自前来。也罢,既然都是故人,请上来吧。”他是大秦承德帝的弟弟,自然也是南雪钰的舅舅,不但是故人,还是亲人呢。 “自从我突破到了海丹境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丹炉了。”丹魔说着,再次深吸口气,一挥手,顿时几种药液粉末等精华,飞起来。丹魔一手隔空托着,一手开始再次掐决,不断的打出丹诀,开始了关键的步骤,融合。 陆军本来想感应下林静在干嘛,不过还是放弃了,但是陆军一冒出这种想法,就觉得不感应下,心里会很不是滋味,这不算是偷窥,而且欣赏。 溟墨双目有精芒暴闪,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势向耿范压制而去,隐隐带上了一丝煞气。 领头之人见不能甩掉二狐,随即口念咒语,顿时之间整个黄泉都被一阵压迫感所感染,无数魂魄私下逃散。 他光彩照人,与姜族圣祖的孤傲轻狂外加流氓的性格不同,第二位少年有一种我自飞扬临天下的气质。 其余的残兵败将早已逃向各自的圣域,姜云此刻也没有继续追击。 唉,多么希望他能够再次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这也只能是幻想了吧? 清虚带着姜媱,消失在孤鸿的视线之内,他把目光收回来,看向二号房。 今天的胜利,不仅仅只是现在的九州军的功劳。也是历代先圣的功劳,若是没有历代战死的英灵守护九州边关,九州恐怕早已覆灭。 只是各个世界经过无尽岁月的演变,各自出现了不同的形态,也因此就出现了互不相同,甚至相反的规则。 在三大圣祖眼中,他们这些活了无尽岁月的老古董,竟然只是孩子,就像邻家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该打屁屁。 诸葛晨曦的脸色依旧清淡,情绪似乎不会有半点的起伏波动,抱歉是这个样子,认真说话也是这个样子。 徐豪的话倒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并没有让他太过意外,本就是有意让他接受而已,只是他先言有退缩之意,这才有了这样的感觉。 那速度,那饭量,那腮帮子鼓得!好在陈默有交代,做的食物比较多,还真有可能不够他们六人吃。 这个恰恰给了他们匕首集团一个重新爬起来的机会。因为按照林老他们的处事风格,对待一件事情,一定要一刀到底,杜绝后患。 “比刚才这些人更邪恶,因为是沈家纵容这些人胡作非为,明白吧?”林荒道。 “你管的着么,穷逼,你有三十万买内衣么?再说别人愿意么?连个三十万都没有就跑出来装逼?”看了看秋寒身上的衣服比了比,还是自己得体,戴子城已经口无遮拦了。 国学院占地三千公顷,学区占去三分之二,剩下的一千公顷地域,则是教职生活住宿区。 “真是可恶,敢戏弄我,还出手伤了徐公子,等死吧你!”拿回器物的他可以说是气急败坏,大声吼泄完直接遁走,他这可不是奔阵法去,而是去找人。 “然然,祖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真相。”萧神峰表情肃然。 与之前相比,它的力量可以说超出何少极的想象,实在已经可怕到了一定的地步。 ------------ 46 投壶 从第二天开始,天兆为了效率就改变了策略,对方是什么位置的就派什么人去,恰好天兆全军出动,根本不用担心人手问题,这样一来果然大大的缩短了时间。 我顿时感觉到心脏一跳,仿佛和这个婴儿产生感应。随即心跳又跳动了一下,我的感应更强,背后的血刃也在颤抖。然后婴儿的心脏如此跳动一共九下,这才停了下来,然后,他的眼皮一颤。 “好,等哥发工资的,到时候你到我那拿昂!”谭大伟说完把放到餐桌上的手包拿起来搁在了自己旁边的空凳子上,可能他觉得放那安全一些。 “蓝田玉么?好,我和你一战。”萧逸眼睛一眯,面色顿时冷了起来。 这让他们震惊,这让他们害怕,一个个面色大变之下,身形一动,就想要离开这里。 抽签制就是这样,手气臭抽到那种很强的队伍就完蛋,要是手气好,一连都抽到实力相对较弱的队伍,那么名次将会有相应的提高。 在这一瞬间,发条用出了W技能,一阵发条转动的声音后,螳螂的脚下出现一个磁场,给螳螂加持了一层加速的buff。 七名灵煞,看到楚易竟然不是逃走,而是敢直接与他们一战,都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哼”对方没有理会陈云,而是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增加了一分,瞬间,陈云的脸色变成猪肝色,下一刻就会窒息而死。 现在,湘水那边没有现成的餐船转了,但项阳有别的渠道能够弄过来二手货轮。 26、根本不必回头去看咒骂你的人是谁?如果有一条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趴下去反咬他一口吗? 蛟魔王一边说,一边御着龙枪朝着南河龙王的心头扎了过去,就那一下却是把还有些迷糊的南河龙王彻底钉在了河底。 这手段在凡俗界那就算是很难练习的绝招了,可在修者界,这就是入门的手段,你要是连叠加力量你都做不到,那你凭什么以人身斗妖身? 生活有各种方式,依然喜欢,背对着烟火流年,于指尖泅渡着一卷云水清禅。即使素白的纸上不着一字,内心的繁盛也承载了流年的美丽。 “需要我做什么吗?”徐进无奈的问道,对方给他这么大的好处,必定会对他有要求,那么只能试着从拒绝要求上来做起了。 林宝汐都不明白了,既然沈安泽喜欢她,为什么不做她的男朋友。 “行吧。”徐进并没有强求,他觉得林可可的性格也还挺好的,至少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世道就是这样,你不贪,别人也会贪。但又不能做的太过分,把灾民逼近了,会引发民变。边关将士要安抚好,否则白狄乘势追究,进军中原将成大患。 因此,见到这位屠夫要杀猪的时候,他是下意识的想要绕着走的,不过两人毕竟是熟识的交情,因此还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 “县长既然清楚这事,便该知道当时并未抓到首犯,对吧?”凌志远问道。 如果在社会上打架,打架肯定是能给对方干躺下就肯定给他干躺下,比如说菜刀,砍刀,搞靶。 蔡志雄从劫匪手中夺过那颗传讯珠,而后双手恭敬的递给姚林,说道。 不仅是在场的地底人,甚至就连地底王,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妖族者,或有幽灵,或有神凭,或有鬼魅,或有狐火,或弱阴火,若神光,若奇草,若异木,是皆通灵。 魔君知道这是凌芊芊对自己说的。虽然心里很讶异。但是知道已经不能带着她一起走了。于是急忙御风飞行逃走了。 一念至此,心头一狠,他必须要拿到万元五灵,那是他知道自己身世的唯一之路,也是唯一支配他继续在这世界前进的东西。 金蓝沁不知什么时候刷洗完了碗筷,回到了后殿。接着陆青儿的话头说道。 不论是鬼脉外的赤土城,还是其他离得近的,拥有挪移阵的城池,都有她的人守着。 “兄弟们!放!”上官夏炎看到大军全部进入之后,扯开了喉咙,大喊一声。 “你放心,他们过得比我们好,他们被关在……不……不是关着,他们条件远远高于我们,他们除了不能离开外,一切行动都不受控制的,吃住睡都与外面一样,只不过始终有两个守卫跟着他们,”奥斯顿说道。 他反应灵敏,左突右冲,义真的弟子都没到第三阶,还真围不住他。 贺芝仙嘿嘿笑道:“既然你们输定了,还打甚么,我这就带他走了。”他说着就要来马缰,仇万千三人生着闷气,却不阻拦贺芝仙。 ------------ 47 第 47 章 “我们雪忍愿意辅佐风花怒涛大人推翻独裁者的统治。”狼牙雪崩适时的效忠。 韩远几人也在此时围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立下了军令状,却没想到元温的手段如此强大,让他们丢尽脸面。 一旁的学子们议论纷纷,很是可惜,但是裴倦一点都没有从白泠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波动,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台上的讲师身上,很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乖巧得简直不像话。 某一刻,强烈的滞重感涌来,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速度逐渐放缓。 大门敞开,一位英俊的男人身着西装,他默默坐在屋内办公椅双,跷二郎腿,犹如电影中的教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那个世界的事情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人? 白泠发话了,全家也没有人开口,算是都默认了,白延这才去找来医药箱。 “大哥,好端端怎么跟大嫂吵起来了?我刚刚在谈生意,接到电话连客户都扔下了。”潘石银说着上前,仔细打量着潘石金,暗道大嫂还真彪悍,结婚几十年,头一次动手就把他大哥脸给挠花了。 玄夜也不否认,毕竟已经交心至此,甚至连唯一的弱点都坦然告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奉先很想说我超猛的,又怕被宇智波斑顺手超度了,所以悻悻的不敢说话。 “咳!我也只是普通成员而已,我的身份……咳,跟你大概说一下也没什么。我属于特别行动队的,算是特工吧!跟黑子不一样,他的身份半公开,基本上圈内的人都知道他是华盟的教官。”他耸耸肩,这样解释道。 两人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直到另外一个年轻侍卫走了进来,将两杯咖啡放到他们面前。 陈辰已经察觉到,随着这一吸收,幽冥君王的力量又恢复了不少。 “收服人心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属下认为寻找‘导航员’的计划还是缓一缓为好,最近我们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学院理事会的老家伙们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们了。”青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们擦擦眼睛,从地上翻身爬起,这才看清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他的胸口穿了两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向外流血。 更为神奇的是,这是露天温泉,四周就是绵延的高山丛林,山下可以看到璀璨的都市灯火,而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 看着家丁第一的èizhi终于稳住,秦唐总算是松了口气,也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了。 看着地上渐渐成形的那个“圣杯”,爱丽丝菲尔盯着它看了半天,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手指伸了出去,想要摸一摸这个“圣杯”。 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盘肠大战,冯奕枫觉得自己已经力不从心。还好中岛美雪也是被冯奕枫破身没多久,能够承受的时间和程度还不是很厉害,让冯奕枫勉强过关。 徐平这一次是真的要骂娘了,曹堃这个一直弃权的家伙竟然也表态了,而且还是支持包飞扬这么危险的动作,他实在不知道曹堃是怎么想的。 “现在,让我来看看,这随我等一同逃出的异位面半神,究竟有何玄妙。”乔斯手中,一抹血色光华浮显,现形后,竟然是施展了血遁的黑煞道人。 西方三岛的乔斯和巴拿马均在此过程中,和道格拉斯有过简短对话。 “我们走吧!”蛮牛朝着两人吱呼了一声,便朝着写字楼内走了进去。 另一面的黑色卡车。黑岛三树从副驾驶上走下,对着两辆车吹了声口哨,车上的人纷纷跳下车来,并立马紧急集合起来。 狂笑声从陈浩嘴里吐出,此刻的陈浩,志得意满,嚣张到了极致,似乎已经把陈潇打成重伤,控制起来了一般。 陆山民吓得赶紧扶起郑秀,“郑阿姨,王哥,你们真的不必如此,这件事因为而起,我深感愧疚。我只是个山野村民,曾经不止一次进过看守所,真没有什么大不了”。 哈哈哈搞笑奇怪的东西就是好奇怪,滴滴滴新司机。哈哈哈搞笑奇怪的东西就是好奇怪,滴滴滴新司机。 燕国竟然派遣化龙境大圆满之人击杀一个通灵境之人,这要是让世人知晓,必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周岚抬头狠狠的盯着韩孝周,“所以你就出卖瑶瑶一生的幸福”。 突然一声巨响,将跪在地上的温良恭给吓了一跳,只见花无双身旁的茶几瞬间变成碎屑,其人更是银牙紧咬,怒火中烧。 心里告诉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掏出新手机把玩起来,我的原来的那个苹果是旧版,主持人今天给的那两个是最新款的苹果,一个黑的一个白的,我和欢一人一个。 杨任换了一个坐姿,将左手自然下垂,开启手眼,朝着来往的行人进行扫视,瞧瞧谁有毛病。。。 接着乌鸡国王拉着唐僧到了一旁,二人开始长谈,杨聪没有去打扰,而是坐到了一旁等着。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陡然又出现了一只巨大手掌,在虚空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天空中的雷霆不断打在这只手掌上,但却是半点作用的没有。 宗门盘活以后,炼器、丹药、药草的生意做起来,兑换其他天地灵物、罕见药草等等,才能好点。 身在机甲内部的聂风,操纵着机甲猛然发力,将所有斩在身上的刀剑荡开,然后再猛然旋身。 我知道宝子心里也不好使,心里特不是滋味儿,拎起一瓶酒,和宝子碰了碰瓶子,就喝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金光将杨聪三人给罩住了,转眼间杨聪三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柳思明的脸面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倒在地上翻滚,用手捶自己的身体,但都起不到丝毫作用,体内那种痒痛之感反而越加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