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苏毅 夏日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的功夫,就乌云盖顶,像打翻的墨汁,从背面的黑风山滚滚地压了过来,闷雷在云层里翻滚,像是憋着一场滔天的怒火。 苏毅放下锄头,抹了一把糊在眼睛上的汗水和泥灰,抬头望了望天。 田埂的另一边,村里有名的闲汉苏老六叼着草根,咧着一口大黄牙笑道:“小毅子,别干了,龙王爷撒尿,就要泼下来咯!赶紧回家去。你那小身子骨,可别让雨给淋坏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语气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 苏毅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扛起了锄头。 他今年十六,身高不算矮,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瘦得像一根秋后的芦苇。五官本应清秀,却被庄稼人常见的黝黑皮肤盖住,唯有一双眼睛,瞳孔黑得像后山的老井,深得看不见底。 他知道苏老六在笑什么。 三天前,镇上来了个云游的仙师,说是来测灵根,寻仙苗。 整个苏家村的半大孩子都去了,他自然也不例外。 出门前,他还特意把唯一一件没有打着补丁的衣服穿上,心里揣着少年人对修仙的向往,踏上了去往镇上的路。 可结果呢! 仙师的寻仙镜子在他的身上照了半天,只透出几缕灰不拉几,有气无光的丝线。 仙师当时就皱着眉头说:“五行驳杂,灵气不显,灵根倒有,却是伪灵根中下品里的下品,修行路上,恐难有寸进。” 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大家都懂。 废柴一根,永远不可能修行,别做梦了。 从那天起,村里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就成了明里暗里的嘲笑。 尤其是之前被他这'读书种子'压着一头的同龄人,更是觉得扬眉吐气,像是身上搬走了一座大山。 “读书厉害有啥用?不能修仙,这辈子终究只能是个凡人,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命。” “就是,读万卷书不如修一天道,肚子里墨水再多,能顶饭吃吗?” 这些类似的话,像针一样,这三天来无时无刻不往苏毅耳朵里钻。 他扛着锄头往家里走,拳头悄悄攥紧,指甲都陷得掌心生疼。 他很不甘心。 为什么别人可以,自己却不行。 御剑飞行,长生逍遥,是他这个年龄的少年,一直幻想的梦。 可如今梦被打碎,仙师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他的头上,把他心里那点对飞天遁地的幻想浇得透心凉。 “轰隆……” 一声炸雷在头顶爆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掀起地上的泥土,带着一股难闻的土腥气。 村里鸡飞狗跳,人们抱着头四散奔逃,寻找着可以躲雨的地方。 苏毅也加快脚步,跑像了村尾那间有些年久失修的土坯房。 这是父母给他留下来的老屋,他们前些年染了风寒,因无钱医治,双双去了,只留下他一人守着这点家业。 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暴雨就像瓢泼一样倒了下来。 天地瞬间白茫茫一片。 屋子里有些昏暗,苏毅放下锄头,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那股压抑了三天的情绪,忽然像这暴雨一样涌了上来。 他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个老旧的木箱子。 箱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里面,是父母留下的几件旧衣服,还有几本被他翻烂了的书。 他抚摸着箱子,想起了父亲生前的话:“毅儿,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走出这个村子。” 可现在,功名路断了,仙路也断了。他应何去何从? 屋外的雨声震耳欲聋,屋内的寂静却更让人窒息。 苏毅靠着箱子坐下,把脸埋进了膝盖。 一股委屈,不自觉的从心头产生。 自爹娘去世后,他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可对于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生活又能好到哪去? 无依无靠,连一日三餐都是奢望。 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糙米,掺着不知多少的沙土和米虫。 旁边的竹篮里,还有几个硬邦邦的野菜饼子,那是他昨天做的,已经干得像块石头。 也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直到肚中穿来咕噜噜的叫声,苏毅才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光,起身走到灶台边,揭开米缸。 生火,烧水,把饼子掰碎丢进去,又抓了一小把糙米,煮成一锅能照得见人影的糊糊。 这就是他的晚饭,也是他未来无数个日子的缩影。 夜,渐渐降临,雨还在下,雷声渐远,油灯如豆,在漏风的屋子里摇曳,把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苏毅慢慢地吃着那碗没有味道的糊糊,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某种比饥饿更难熬的东西。 那叫绝望。 吃完饭,他吹灭油灯,躺到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上。 被子单薄,洗得发白,盖在身上根本挡不住夜的寒冷。 他蜷缩起来,听着屋外淅沥的雨声,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仙师那如判决一般的话。 “五行驳杂,灵气不显,修行路上,难有寸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他的心头。 “我这辈子,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苏毅低喃,看着窗外带雨的夜色,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绝望,迷茫,就像一张噬人的大口,在无形中将他吞噬。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木箱上面。 鬼使神差的,他竟从床上爬起,走了过去。 自父母去世后,他就从未打开这个箱子。因为里面,全是他父母的遗物,他不敢打开,怕看见之后触景生情。 但今夜,或许是绝望到了极致,又或许是想找些慰籍。 他找来钥匙,轻轻地插入锁孔。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铜锁开了。 苏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掀开了箱盖。 一股陈年的霉味铺面而来。借着灯光,他能看见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几件旧衣。 最上面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肚兜,有母亲亲手绣的鲤鱼图案,只不过已经褪色。 他把衣服一件件取出,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坏。 衣服下面,是几本他曾学习的启蒙书,上面还有父亲用炭笔写出来的注解。 最下面,是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那是他父亲生前当个宝贝一样守护的祖传石锁,说是祖上有点力气的人用来锻炼身体的。 石锁不大,只比拳头略大一圈,灰扑扑的,表面也有些粗糙,刻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纹路,看起来就很有年头了。 石锁虽然不大,但却很重,比起同样大小的石头,起码重了五倍。 他父亲去世后,东西就一直丢在这里。 苏毅拿起石锁,把它捧在手里。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咔擦……” 就在这时,一道湛蓝的闪电撕裂苍穹,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屋顶响彻!震得整个屋子都好像抖动了一下,房梁上的灰尘也簌簌落下。 苏毅被炸雷惊得心头一悸,手一滑,那石锁就脱手向下坠去。 他几乎本能地弯腰去接,脚下却被他白天放着的锄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 “砰!” 不偏不倚的。额头就狠狠磕在了石锁的棱角上。 一股剧痛穿来。温热的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下,一直流到了眼睛上方。 他闷哼一声,只觉天旋地转。 鲜血继续滑落,滴在了那灰色的石锁上。 诡异的是,鲜血并没有顺着石锁的纹路流淌,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一样,瞬间渗了进去。 ------------ 第2章 石锁 苏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身体像是被钉死在地上。 那石锁产生了一股吸力,紧紧吸住了他额头上的伤口。 一股远比雷雨天更冰冷的寒意,顺着伤口猛然间钻入他的脑袋。 “啊……” 苏毅发出阵阵痛呼,只觉自己脑袋就要炸开。 无数混乱且破碎的图像在他的意识里闪现。 崩裂的大地,破碎的天空,燃烧的山川,还有三个像是鲜血凝成的古字。 万劫经! 在这混乱的痛苦中,这三个古字又化成一段段文字,硬生生的闯入了他的脑海。 像是一部修炼功法,但却和他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完全不同。 开篇就是一段透着不详的内容。 世间万灵,皆躲三灾,驱劫难,为我道者,引劫入体,化劫为薪,熬炼肉体神魂,历万劫而不死,经万难而不灭…… 后面的内容支离破碎,他只能隐隐约约看明白一些,却无法完全理解。 但那股冰冷的寒意,却在他的体内胡乱窜动,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碎。 最后竟隐隐地竟引动了周围空气中蕴含的一丝丝微弱的水行煞气。 这些水行煞气缓缓地向他聚拢,然后慢慢没入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很慢,慢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带来的也不是舒适,而是一种冰冷的刺痛感,像是冬天一口气喝了一大口冰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好几个时辰。 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苏毅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额头伤口也不再流血,但那股寒意却像一条小蛇,盘踞在他的腹部位置,不再动弹。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墙壁,愣愣地看着手里那块恢复平静的石锁。 它依旧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脑海里浮现的诡异功法,以及腹部那团冰凉的寒意,又真真实实的存在。 仙师判了他修仙的死刑。 可这,似乎是另外的一条路。 一条看起来就充满着艰难与不详的路。 连劫难都要主动的引入体内的路。 他看着窗外雨停的夜空,月亮又爬上了苍穹,虽然没有星辰点缀。但似乎比平时更加明亮。 苏毅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暗淡,那黑黝黝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生生的点燃了。 他握紧了手里的石锁,粗糙的纹路传来冰冷的质感。 残缺的功法,残缺的路,能走吗。 他不知道。 想着事情,苏毅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毅就醒了。 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饿醒的。 昨天又是干活,又是挨淋,还被撞破了头,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连饭都没吃就睡了过去。 此时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不行。 他揉了下有些发闷的额头坐了起来,伤口结了层暗红色的痂,碰一下还丝拉拉的痛。 他目光下意识地往墙角里瞟,那块灰扑扑的石锁还好端端地呆在那里,仿佛昨夜真的就是他被撞糊涂后的一场梦。 可脑海里的万劫经却比昨夜更清晰地浮在脑中。 “引劫入体,熬炼己身。” 苏毅喃喃自语,嘴角扯出苦笑。 这功法,听着就不像正经路数,倒是有点像那些志怪小说里面妖魔的功法。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管他正经不正经呢,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再说。 苏毅像昨日一样煮了一锅糊糊, 吃完后,非但没有觉得饱,反而更饿了。 “得再弄点吃的。” 苏毅叹了口气,提起角落里的柴刀和麻绳就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黑风山在薄雾下显得格外的青翠。 山里野兽多,村里人,除了那些资深的猎户,一般都不敢太过深入,只在外围砍点柴火,挖些野菜。 苏毅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山里走。 他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忍不住琢磨脑子里的万劫经。 按照那破碎经文里的提示,似乎并不是吸收灵气,而是要引入世间所谓的劫力,煞气来修炼。 可劫力是啥?雷鸣闪电吗?那玩意能随便引?啥时候被劈死都不知道。 至于煞气,倒是听村里老人提过,坟场啊,乱葬岗啊,战场啊,还有一些阴森森的山沟啊,会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阴煞之气。 但那玩意儿,沾到都有可能生病,更何况吸入体内,能好? 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脚下没注意,踩进了一个积水的泥坑,溅了一裤子的泥水。 “擦……” 苏毅暗道倒霉,他低骂一声,拔出脚,在旁边的青草上刮掉鞋底的烂泥。 就在这时,他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带着点腥甜的怪味。 他寻找味道的来源。 只见旁边一丛灌木下的泥土颜色特别深,呈现出一种与周围土地格格不入的黑褐色,周围是寸草不生,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 苏毅心里一动,这地方他以前也路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在意。 可今天,估计是脑子里装着万劫经的缘故,他竟觉得那块地方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过去。 谁知道那是不是什么毒瘴,为了好奇把命搭上,不值得。 他继续往山里走,砍了一捆柴火,又挖了不少野菜,估摸着够一天伙食了,便打算下山。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了那片寸草不生的地方。 这一次,他停下了脚步。 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其他心理,他看着那块黑褐色的泥土,心里挣扎得厉害。 仙师的话,再一次浮现。 真的不能修行吗? 如果万劫经真的可以呢? 不试一次吗?会不会后悔? 就这么回去,继续过着一眼都能看到头,连一日三餐都办不到的生活。 然后某一天,像爹娘一样,在某场风寒里面,或者在劳碌中悄悄然地死去? 他咬了咬牙! “我不甘心,死就死吧!” 他把柴火和野菜放到一边,学着记忆中仙师测试灵根时那些人打坐的样子,盘腿坐在了距离那土地几步远的地方。 按照脑海里模糊的万劫经法门,尝试着放空思绪,去感应周围。 一开始,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虫鸣鸟叫声,还有自己紧张急促的心跳。 他耐着性子,努力地摒弃杂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好像真的感觉到,前面的那块土地上,似乎真的有着一股极其微弱的,阴凉凉的气息。 这是煞气吗? 他回想着万劫经里乱七八糟的引导法门,尝试着用意识去触碰,去牵引。 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根本不像传说中的舒畅自然,更像是用一根木棍去撬动巨石,吃力不讨好。 折腾了快半个时辰,除了坐得两腿发麻,腰酸背痛以外,几乎一无所获,那阴凉凉的气息还是好端端的在那里,对他的尝试爱答不理的。 苏毅有些泄气,正准备放弃。 可就在这时,脑海里一段本来模糊的经文碎片却骤然清晰,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让他福至心灵。 他不再强行引导,而是放空自己,将心神沉入到昨日那种几近虚脱濒死的状态。 也就是在这一刻,那缕一直爱答不理的阴凉气息,竟然好像找到了出入的大门一般,嗖的一下,就顺着他的意念钻入了他的体内。 “呃……” 苏毅猛地打了个冷战,感觉像是有一根冰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的腹部,和昨天石锁带来的那股寒意汇合。 没有暖流,没有舒畅。 只有一种从里到外的冰凉,让全身上下包括肠胃都一阵阵痉挛。 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不会出问题吧? 他傻愣愣地感受着腹部那团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心里五味杂陈。 他试着动了动,除了感觉比刚才更饿了以外,好像,也没太大问题。 苏毅看着那堆柴火和几捆野菜,又感受了一下肚子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和腹部的寒意。 他突然咧嘴笑了笑,笑得比哭都要难看。 这功法,怎么跟他妈的要饭一样,还得先饿肚子才能入门? 别人修仙,修的是天地灵气,吞的是日月精华。 我这里可好,饿得前胸贴后背,引来的也是一道要命的阴寒煞气。 这算哪门子的修仙哟。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 第3章 希望的光 下山的路,苏毅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不是因为山路不好走,也不是因为雨后的泥泞。 而是太饿了,越走越饿,还有身体里那股子寒气,像是有一坨冰块在肚子里,非常的不舒服,一阵阵反胃想吐。 手脚也有些发凉,使不上力气。 更让他心慌慌的是,腹部的寒意好像还在慢慢地吸收他身体的热量,饥饿感不减反增,反而变得更加凶猛。 他背着柴火,提着野菜,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掏空,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像是醉酒的人。 路上遇到几个同样从山里回来的村民,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打颤的腿,有人随口问了一句。 “小毅子,咋得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昨天淋雨了?” 苏毅只能含糊着点头,尽量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不知道,就是有点不舒服。” 他不敢说真话。 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不是着凉了,而是主动吸了山里的煞气才变成这样的吧? 怕不是被人当作神经病或者失心疯。 回到土坯房,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他把柴火堆在屋檐下,看着那几捆已经焉了的野菜,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思去弄复杂的伙食。 只是舀了点水,把野菜随便洗了洗,就扔进锅里,加了把糙米,胡乱煮了一锅野菜粥。 粥煮好了,他盛了一晚。 也顾不得烫,囫囵的就喝了下去。 热粥下肚,驱散了一些寒意,让身体也好受了一些。 但没抗住多久,那股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阴冷,又缓缓占据了上风,甚至因为热气的刺激,比之前更加刺骨了一点。 苏毅卷缩在冰冷的床上,拉过那床打着无数补丁,洗得发白的棉被盖住身体,却依旧觉得好冷好冷。 不是外面的冷,而是一种从内到外,从骨头缝里面渗出来的,棉被都无法阻挡的阴寒。 “这鬼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我做错了吗?” 他感受着腹部那团顽固的寒气,心里叫苦不迭。 非但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提升,反而把自己弄成了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现在连干活的力气都打折扣,要是天天这样,别说修仙,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绝望,像是屋外渐渐变黑的天色一样,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他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躺着,时睡时醒,半夜又起来喝了两碗已经凉了的野菜粥。身体还是发冷,额头却似乎有点烫,像是发了低烧。 今晚的天空,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明月,黑得让人窒息。 村里最后一点人声以及灯光也消失了,只剩下呜咽的山风和清脆的虫鸣。 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所有的不适和恐惧。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墙角木箱上的那块石锁上。 昨夜,就是它带来了这一切,带来了万劫经。 苏毅挣扎着爬起,也不知是什么想法,他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将那块石锁再次拿在了手里。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沉甸甸的质感。 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当他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石锁的时候,腹部那团一直肆虐的阴寒气息,竟然在这一刻,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不是消失,也不是减弱。 而是…… 被吸引,或者说是遇到了同类产生的欢快,共鸣。 苏毅一愣,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赶紧凝神,集中精力去感受。 没错! 不是错觉。 当他握住石锁,主动去感应体内那团寒气的时候,那原本在他体内一直散发寒意的气息,像是找到了一个住所。 开始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向着小腹内盘踞的那一小团汇聚收缩。 这个过程非常慢,慢到可以忽略不计。 带来的也不是温暖,只是之前那种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阴冷感,稍微减弱了一点,不再像之前一样凶猛。 身体的不适和反胃的感觉,也好像减轻了一丢丢。 怎么说呢? 就像是做饭时,厨房满是呛人的烟尘,这时候来了一股轻风,将这些烟尘吹散了一点点,虽然还是呛人,但至少能稍微喘口气了。 这微弱的变化,对于几乎陷入绝境的苏毅来说,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 “这石锁,能帮我控制寒气?” 苏毅的心脏狂跳,脸上有些激动。 他立刻抱着石锁回到床上,就这么握着它,再次运转起万劫经里残缺的法门,去引导体内的寒气。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之前的无力感像是没有了,好像自己的意念强大了一些,能够控制这些煞气了。 虽然依旧很难,但引导起来,已经不像是之前那般被动。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一丝阴冷的气流,在他的意念控制下,缓缓的,沿着一条模糊的经脉路线行走,在他体内移动了一小段的距离。 经脉的路线很模糊,断断续续的,很多地方根本不通,像是一个死胡同,气流游到那里就会停滞不前,甚至差点再次失控。 他不得不花费巨大精力,像安抚受惊的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其重新聚拢,引向其他有可能通顺的地方。 这绝不是正常的修行,反而更像是一个瞎子,在迷宫里,扶着墙,一点点摸索可能存在的出路。 每一次尝试,都需要消耗他巨大的心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苏毅就觉得头昏眼花,比砍一天柴火还累。 但是,苏毅的脸上,却露出了自从测灵根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那是带着希望的笑容,能够燎原的火种。 虽然慢,虽然难,虽然很危险。 但这条路,好像真的可以走。 这石锁,不仅是功法的来源,更是一件助他掌控煞气的宝物。 苏毅不再试图去完成一个完整的周天,而是引导着那丝气流,在已经探明的脉络中来回游走。 每一次成功的引导,哪怕是只移动了一星半点,那气流都似乎变得更温顺了一些。与他腹部那团中央寒气的联系也更紧密了一些。 身体的阴冷感觉,也在这个过程中,以微小的速度,缓缓减轻。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痛苦,却带着希望的尝试中。 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饥饿。 直到一阵嘹亮的鸡鸣从屋外传来,苏毅才回过神来。 他发现天光已经发亮,自己竟然握住石锁硬生生在床上坐了一夜。 他长长呼了口气,放下石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身体依旧虚弱,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万幸的是,那种要命的阴冷感已经消失了大半。 虽然腹部的寒气还在,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散出寒意了。 而是稳定地盘踞在腹部中央的位置。 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苏毅更多的却是振奋。 他活下来了,在昨夜那种难熬的冰冷中活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找到了和体内寒气共存的办法,甚至是利用。 他好像真的走通了一条,看似不通,却可行的道路。 他低头看了看石锁,前路依旧迷茫,危险。但他好像有了依仗。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锁放到床底藏好。 对自己的祖上,似乎有了一些好奇。 这玩意,绝不是凡物,我的祖上,是干什么的呢? 这东西,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苏毅站起身,眼神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现在,需要去弄点吃的,也需要去寻找更多的煞气。 ------------ 第4章 卖柴风波 接下来的几天,苏毅的日子充实了起来。 每天在砍柴,挖菜,修炼三者之间徘徊。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揣着石锁,提着柴刀,带上几块硬邦邦的野菜饼子就冲进了黑风山。 他没有再去之前那片黑褐色的土地,那地方的煞气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 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他开始留意山里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一些不毛之地,偶尔会有一丝丝微弱的煞气。 比如长着苔藓却特别稀疏的岩石背面,比如某棵老树根部的坑洼处。 尽管这些地方的煞气微弱得可怜,但好处是安全,而且引导起来也相对轻松一些。 引入这些微弱煞气后,虽然还是会觉得身体发凉,肠胃不适,但程度轻了太多太多。 靠着石锁的辅助,配合一段时间的休息,苏毅基本都能缓过来,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差点要了小命。 他现在非常的谨慎,宁愿修炼进度慢些,也绝不冒险寻找那些还无法承受的地方。 修炼速度虽然很慢,但每一次寒气的提升都是实打实的,这让他觉得很充实。 唯一郁闷的就是,每一次引煞气入体,都会像生了一场小病一样,精力消耗巨大,并且饥饿感一次比一次重。 家里的存粮几乎见底,挖来的野菜根本填不饱肚子。 他尝试过像猎户一样,设置几个简陋的陷阱,希望能抓到几只山鸡野兔来开开荤。 但可能是他技术太菜,最终连根毛都没弄到,反而消耗了大量精神。 饥饿,现在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苏毅甚至担心,煞气没把自己弄死,却要被活生生饿死。 这天下午,苏毅看着屋檐下已经攒得差不多的柴火,又摸了摸饥饿的肚子,决定把柴火拿去镇上卖掉。 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了,卖了柴火换点粮食回来才是王道。 所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毅就挑起了那担沉甸甸的柴火,踏上了前往清水镇的山路。 清水镇距离苏家村有十多里,不算很远,却也不算很近。 扁担压在肩膀上隐隐作痛,勒出深红的印子,但苏毅却是满怀着希望。 他怀里依旧紧紧揣着那块用麻布包了好几层的石锁。 这东西现在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片刻都不敢离身。 要是丢了,或是煞气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太阳升高,晒得人皮肤发烫,苏毅才终于看到了清水镇那低矮,用黄土砌成的围墙。 镇上比村里子热闹多了,挑担的,叫卖的,推车的,摆摊的,人来人往,充满了市井活力。 苏毅这还是测完灵根后第一次来到镇上,看着熙攘的人群,心里莫名有些发紧。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颅,像是害怕被人认出自己就是那个五行斑驳的废物。 他挑着柴火,跟着其他卖柴的农户,来到了镇子东边的柴市。 所谓的柴市,其实就是块露天的空地,地上散落着柴火的木屑和煤炭的粉末,还有偶尔可见的动物粪便,气味不太好闻。 苏毅找了个空位把柴火放下,蹲在一边,等待着顾客上门。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大声吆喝,只敢默默的守着,与周围那些轻松叫卖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问价的人寥寥无几。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愈发毒辣,晒得他头昏眼花,肚子里也饿得发慌,连带着腹部那团寒气都活跃了起来。 正当他有些绝望之时,一个穿着黄色褂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苏毅面前的柴火。 “这柴火,怎么卖?” 苏毅连忙起身,挤出一个微笑,恭恭敬敬地道:“回老爷,三文钱一担。” 这个价钱苏毅没有虚报,而是市场最低价。 那中年男子笑了一声,摸了摸两边的小胡子:“三文?你这柴火都没晾干,烧起来怕全是烟雾,还三文,就两文钱,卖不卖?” 苏毅心里一紧,两文钱,一斤糙米都买不到。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老爷,这柴火是我这几天砍的,晾了好几夜了,干爽着呢,您看……” 说着,苏毅随手拿起一根柴火放在手里,指着给中年男子看。 “少废话!”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打断苏毅的介绍,眼睛扫了一眼苏毅破旧的衣裳和瘦弱的身板,语气坚定地道:“就两文,爱卖不卖,除了我,估计也没人会买你的柴火,就你这小身子骨,能把柴火挑过来就不错了,莫非还想再挑回去?” “赶紧的,我福满楼后厨还等着用呢!”见苏毅没有说话,中年又补充了一句。 苏毅也认出来了,这人是镇上福满楼负责采购的王管事。 上次他来测灵根时,听人说起过,此人出了名的刻薄抠门,专挑那些看起来好欺负的人压价。 苏毅握紧了拳头,一股屈辱的感觉袭来。 他很想说不卖了,丢了也不卖给你。 可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想到家里空空如也的米缸,和饿得有些绞痛的胃。 他嘴唇哆嗦着,正想要屈服的时候。 旁边一个卖山货的粗壮汉子看不过去了,朝着这边说了一句:“王扒皮,又欺负人娃子……” 声音很大,在这嘈杂的柴市里,像一根尖锐的针一样扎进了王管事的耳朵。 王管事脸色一沉,猛地扭头瞪向那名粗壮汉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那名粗壮汉子也不示弱:“说就说了,你想怎样?” 说着,还撸起了袖子,露出精壮的肌肉。 王管事见状,脸色有些发虚,他显然外强中干,不敢对粗壮汉子继续发作,嘴巴努了努,终究没敢继续作声。 他转回头,指着苏毅的鼻子,似乎要把火气全部发在苏毅的身上:“小子,你这柴我要了,一文,现在就给我挑到福满楼后门去,敢说不的话,以后你休想在这里卖出一根柴。” 他竟直接伸手来抓苏毅的扁担,想要把柴火强行拖走。 周围的人都看着,有人面露不忍,有人事不关己,没人出声,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这世道,谁都自身难保,没人会真正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子去得罪王扒皮。 苏毅脑子嗡的一声,血气瞬间就往上涌。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血气方刚的少年。 连日来的压抑,饥饿,疲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像是脱缰的野马,再也控制不住。 他几乎下意识的,猛的一抬手,格开了王管事抓向扁担的手,更是本能的朝王管事一推。 王管事似乎也没想到这瘦弱的小子竟然敢反抗,他一不留神,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 他站稳后,怒火中烧,脸上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竟然敢跟你王爷爷动手。” 说罢,他挽起袖子,粗壮的手臂握拳就朝苏毅的面门打来。 这一拳,几乎憋足了力气,甚至带着风声,要是打实了,估摸着苏毅这小身板得躺下。 危急时刻,苏毅根本来不及思考,他这几天反复引导体内的寒气,对身体内部气息的流动非常敏感。 就在王管事的拳头要落在身上的瞬间,他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将腹部那团一直被约束的阴寒气息,往外猛的一推。 没有光芒,没有异象。 只有一股很弱,眼睛都看不见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透体而出,迎向了王管事的拳头。 “砰!” 王管事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苏毅匆忙抬起的手臂上,像是打在了铁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管事发出哎哟一声怪叫,猛的缩回了手,摸着生疼的拳头,脸上惊疑不定。 他只觉得,拳头打在对方手臂上时,一股钻心的冷气顺着拳头蔓延上来,整条手臂都像是被冰块冻住,又麻又痛,挥拳的力道都弱了一大半。 苏毅同样不好受,被打得倒退两步,小臂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但他顾不得这些,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刚才那一下,他的力量增强了好多。 只是腹部的寒气也在这种增强下虚弱了起码三分之一,一股更强烈的疲惫感以及寒意反噬回来,让他牙齿都有些发颤。 王管事甩了甩冷麻的胳膊,惊疑地看着脸色苍白,眼里却有一股狠劲的苏毅,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 这小子有点邪门,刚才那一下真的像是捅进了冰窟。 他指着苏毅,色厉内荏道:“你……你小子用了什么妖法?” 苏毅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忍着体内的不适和手臂的疼痛,死死地盯着王管事。 那眼神,像极了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恶狼。 王管事被苏毅看得有些发虚,又顾忌刚才那诡异的寒气,不敢继续动手。 “好!你小子有种!给老子等着!” 他撂下几句狠话,不敢多留,灰溜溜的挤开人群走了。 一场冲突,就这样收场。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王扒皮怎么突然就溜了,根本不像其性格。 有人好奇的打量着苏毅,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个冰冷的深情,也没人上来搭话。 苏毅缓缓放下手臂,剧烈的喘息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一阵阵后怕。 没想到,这要命的寒气,竟然还能这样用,虽然有代价,但却能吓退王管事,带来的力量感也是实打实的。 苏毅不敢多待,害怕王管事回去后找人来报复。 也顾不得继续卖柴了,挑起担子,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走出镇子很远,确认没有人追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抹了抹汗水,一股强烈的虚脱感涌来,他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感受着腹部小了一圈的寒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这修仙路,真的…… 还没看到长生的影子,倒是先学会了怎么用这寒气拼命。 他摸了摸怀里的石锁,又看了看没卖出去的柴火,深深的叹了口气。 日子还要继续,得想办法弄些吃的。 ------------ 第5章 林素问留下的铜钱 回村的路,感觉比去的时候还要漫长。 肩膀被扁担磨得生疼,火辣辣的,估计是破皮了。 腹部的寒气也缩小了一圈,虽然没有胡乱散发寒气,但那种好像锻炼过度的虚弱感,混合着强烈的饥饿,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 脚步虚浮,看东西都有点发花。 “这寒气,能伤人。” 坦白讲,他有些后怕,又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玩意儿跟把双刃剑一样,能折磨自己,关键时刻也能当成保命的手段。 他摸了摸怀里的石锁,庆幸有这东西,不然引煞气入体后,恐怕都死几个来回了。 只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柴没卖出去,家里也彻底断粮了,难道真的要吃土,扒树叶?或者拿上猎具去黑风山深处拼命? 苏毅根本不敢往下想。 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回到村口。 太阳已经偏西,几个坐在村口老槐树下闲聊的妇人看见他又挑着柴火回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哟,小毅子,不是去卖柴火吗?怎么又挑回来了?没卖出去吗?” 一个嘴快的妇人问道,眼里带着探究。 正常去镇上卖柴火,都应该到傍晚才会回来,这才晌午过一点,柴火也没卖出去,理应不该回来才是。 苏毅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脚下加快步子,不想多说什么。 可他这副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脚步踉跄的样子,落在别人的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了。 “看他那样子,怕是柴没卖出去,还受了气哦!”另一个妇人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哎……没了仙缘,这日子是挺难熬的,听说他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可不是嘛!一个半大孩子,能顶啥用。” “可得小心些,指不定哪天这小子饿急眼了,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们可得小心家里的财物。” “这……不至于吧!这孩子虽然穷苦,爹娘也走得早,但从来都没干什么坏事。” “这可说不准,小心点总没错!” 那些细碎的,带着嘲弄的议论声,虽然小,但也传入了苏毅的耳朵。像蚊子拍打翅膀的声音一样在他耳边萦绕。 他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几乎都嵌入掌心。心里的一股憋屈和不甘,像火烧一样灼伤着他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但他没有反驳,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那间清冷的土坯房,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屋里比外面更显得阴暗,空荡荡的,只有饥饿带来的咕噜声在肚子里回响。 绝望,迷茫! 像冰冷的井水,慢慢淹没上来。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愣愣的看着布满灰尘跟蜘蛛网的房梁。 难道真的要走投无路了?要去求村里那些富户施舍?还是…… 他的手下意识地在怀里摸索着,指尖触碰到石锁冰冷粗糙的表面,还有旁边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他愣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用旧麻布缝成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五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这是? 苏毅突然想起,这是林素问在离开村子,被那云游仙师带走的前一天,偷偷塞给他的。 林素问也是苏家村人,却随母姓,跟苏毅从小一块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因苏毅穷苦,两人虽然关系不错,但林素问的家人向来不允许两人过分接触。 苏毅记得,当时林素问给他这个小袋子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小声说:“苏毅哥,这个你拿着,去买点好吃的,别饿着了。” 当时的苏毅死活不要,觉得收了这个钱,就是承认了自己没用。 可林素问倔强的把钱塞进他的手里后就转身跑了。 这五文钱,苏毅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花。 可能是想留个念想吧!也有可能是不想花女人钱,想留着一点自尊。 可现在,这五文钱,却是成了他最后的家当。 他看着手里那五枚铜钱,鼻子忽然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他抬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瞳孔里的湿润憋了回去。 不能哭,男儿流血不流泪。 他握紧了那五文钱,深深的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拿着这钱去村里杂货铺买点粮食。 再好的念想,也总不及活着。 所谓的杂货铺,其实就是村尾苏大海家开的,卖些日常用品,油盐酱醋和最基本的粮食。 铺子不大,有些昏暗,还有一股腐旧的味道。 苏大海叼着旱烟,眯着眼半躺在柜台后面的竹椅上,看见苏毅进来,眼皮轻轻抬了一下,却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吸了口旱烟。 “海叔,我来买点米!”苏毅把手里的五文钱放在柜台上面。 苏大海瞥了一眼铜钱,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道:“糙米,五文三斤。” 三斤? 苏毅心里一沉。 这这么点米,就算掺着野菜煮粥吃,也顶多吃三四天。可他有资格讨价还价吗? “要!”苏毅干涩地吐出这个字。 苏大海这才放下烟袋慢慢起身,用一个破旧的木瓢舀了点米,倒在苏毅拿来的米袋里面。 那木瓢并未装满,倒进米袋后,袋子也还有些松松垮垮,苏毅看着,心里明白,这肯定没有三斤。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接过袋子。 “谢谢海叔。”苏毅道了声谢谢,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苏大海忽然叫住他,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瞟了瞟,语气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小毅啊,不是叔说你,就你这身子骨,老这么一个人扛着也不是个办法,临村张财主家最近好像在招长工,管饭,一天还能给两文钱,就是活计累了点,你其实可以去试试。” 苏毅脚步一顿,去给张财主家当长工?怕不是脑子有病。 那张财主是出了名的吝啬抠门,给他家干活,累死累活不说,那点工钱也还经常被扣,很多人辛苦干了一月,到头来一身疲惫不说,工钱只拿到一半。 这么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人去帮他家干活了,所以他家才常年招人。 真去了的话,苦点累点确实不用再饿肚子,但也等于把自己绑死在土地上了,只能像牲口一样劳作。 那时候别说修炼,能喘口气都是奢望。 苏毅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那啥……我再想想。”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杂货铺。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 苏毅点亮那盏昏暗的油灯,看着米袋里那点可怜的糙米,又摸了摸怀里冰冷的石锁。 五文钱,只换来了这一点米。 虽然不多,但至少,这两三天不用饿肚子了。 他舀出小半碗米,小心的倒进锅里,加了满满一大锅水,又丢进去一把白天挖来的野菜,然后生火。 他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感受着火焰传来的温度,听着锅里渐渐响起的水声,心里那份躁动和今日受的屈辱,也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路还长,不能急于一时,也不能被现状击垮。 他拿出石锁,紧紧地握在手里,感受着那熟悉的冰凉,开始引导体内的寒气,进行着枯燥而痛苦的循环。 火光跳跃着,在他的脸上投下忽明忽灭的影子。 变强,活下去! 他闭着眼,在心里,对这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天地,发出无声的嘶吼。 ------------ 第6章 灵岳山收徒 靠着那三斤掺了不知道多少土沙的糙米和满山挖来的野菜,苏毅又硬生生的扛过了七八天。 每天的日子都像机械一般重复,天不亮就进山,一边挖野菜,一边寻找那些气息微弱的煞气之地。 每一次找到,他都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阴寒煞气引入体内,然后抱着石锁炼化。 速度慢得让人发慌,而且,每一次的寒气入体,伴随而来的都是虚弱以及更强烈的饥饿,然后每晚都在冰冷的床上艰难的熬过下半夜。 然而,尽管如此,他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身体似乎也对这阴寒之气适应了一些,不再像最初那样懂不懂就恶心想吐,浑身打颤。但那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冰凉感,依旧如影随形。 这天下午,他背着一捆新砍的柴火,手里提着一篮子的野菜,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 村口的老槐树下,依旧聚集着闲聊的居民,只是气氛比往常热闹了不少,并且,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苏毅的心情并不好,所以也没有理会,而是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却在此时,一个与他相熟,同样家境贫寒的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小名柱子,比苏毅小一岁,他拦住苏毅道:“毅哥,毅哥,听说了吗?灵岳山要来我们清水镇收徒了,就在五天后。” 苏毅闻言,猛地停下脚步。 “灵岳山?”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可是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修仙宗门,据说山门建立在云雾缭绕的大山之上。 其门内弟子各个出类拔萃,能御剑飞行,呼风唤雨。 “对啊!”柱子唾沫横飞,他一边比画着一边说:“就在镇中央的广场,听说只要十六岁以下,未满十七者都可以去试试。” 他眼里闪着光,那是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苏毅却道:“前两月不是才有一位仙师来测过灵根吗?这才过去多久,怎么灵岳山的人又来?” 苏毅不明所以,按理说仙门寻找仙苗,不应那么频繁才是,一般三年才有一次。 柱子道:“嘿嘿,上次来测灵根的仙师不是灵岳山的,而是云游到此顺便收几位弟子罢了,这次才是正儿八经的仙门收徒。” “原来如此!”苏毅点头,内心忽然有些躁动。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在那里,有一团冰冷的,与所谓仙家灵气格格不入的气息正在缓缓盘绕。 周围其他村民也在议论着这件事。 “哎,咱家那小子估计是没指望了,上次仙师就说他没灵根。” “听说镇东李员外家的公子,很早就请了先生在家教导,上次仙师来测灵根错过了,这次怕是要一鸣惊人。” “谁家孩子要是能被选上,那可真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了啊!” “可不是吗,进了仙门,家里也能沾光。” 听着村民的议论,苏毅内心的躁动越来越烈,他很想再去试一次。 可前两月那名仙师的宣判还如同昨日,若真的厚着脸皮再去一次,结果跟之前一样,再次被判定为废物的话,是否要承受比现在更多的嘲讽与怜悯。 苏毅内心苦涩,低声道:“我……我就不去了吧!上次仙师不是说了吗?我……没那缘分。” 柱子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也消退了下来,拍了拍苏毅的肩膀,安慰道:“哎……也是,不过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啊!听说到时候还会有仙师施展仙法呢?毅哥你不想去看看吗?” 苏毅露出一抹苦笑,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背着柴火,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土坯房,他放下柴火,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渐落的夕阳发呆。 去,还是不去? 他有点纠结。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去,去了,大概率也是自取其辱。 而且,他现在练的东西,是阴寒的煞气。 对于仙门的人来说,这就是歪门邪道,若被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被当成邪魔清理掉也说不定。 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股不甘与渴望,如果枯草下的一缕火星,一点点的燃烧了起来。 万一呢? 万一上次那个云游的仙师看走眼了呢? 万一我这段时间的修炼,悄悄改变了什么呢? 万一,仙门内有办法解决他体内要命的寒气,或者说,有更多的煞气可供我修炼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他想起了镇子上王管事惊疑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调动寒气时的力量。 这力量虽然邪门,副作用也大,但确确实实存在。可仅靠自己摸索,未来怕是也难有建树,而且指不定哪天练岔了,危及生命也说不定。 他还想起林素问被带走时,那回头一瞥中蕴含着的,复杂的情绪。 如今想来,那里面,或许也有对这里的不舍吧! 如果自己能进入灵岳山,未来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也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 直到…… “妈的,去,为什么不去!” 他猛地从门槛上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当众再羞辱一次,反正都经历过一次了,还怕个鸟。 总比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来得强吧! 前路未知,但他决定再赌一次,哪怕输了,也无怨无悔。 还有五天,这五天,他要更拼命才行。多砍柴,多挖野菜,多做些野菜饼子,至少要备足去镇上,以及等待测试那几天的粮食。 还要在这几天尽可能的多吸纳一些煞气,哪怕让腹部那团寒气再壮大那么一丝丝,也能多一分底气。 想到此处,他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他转身进屋,拿出那块石锁,平静了一下心神,慢慢的进入了修炼状态。 这一次,他想抓住眼前唯一的机会,他想活着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去看看从未看过的风景。 ------------ 第7章 准备 苏毅下了决定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疯了一样在黑风山和家之间来回奔波。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门,不到太阳落山绝不回来。 砍柴也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烧火做饭,而是盘算着能挑到镇上卖多少个铜板。 那把缺了口的柴刀挥舞得更加卖力了,手心磨出的水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最后结出一层厚厚的老茧,混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粗糙得像老树的树皮。 挖野菜也更加拼命了,不再挑种类,只要是没毒的,能吃的,管它味道如何,统统塞进篮子里。 他甚至冒险往黑风山更深的地方走了走,那里人迹罕至,能找到的野菜更多一些,但也更耗费精神,也更危险,因为深山有猛兽出没。 而修炼,引煞气入体,也成了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必修功课。 有了明确的目标,那种缓慢的进展带来的焦虑感也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坚持。 但他依旧只敢寻找那些气息微弱,相对安全的煞气点。忍受着引入寒气后身体的冰凉与不适,然后抱着石锁,笨拙的,一遍又一遍的引导着煞气在体内移动。 每一次成功的引导炼化,腹部那团寒气都会凝实一些,与他精神的联系也更紧密一些。 他甚至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似乎比之前熟练了很多。 但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身体的消耗更大了,饥饿感如同附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脸色也更加苍白,眼窝深陷,看上去比之前更憔悴。 村里人看着他这副模样,皆以为他日子过得太苦,累脱了形,生病了。 有人叹息,有人同情,却终究无人出来帮衬什么。 第五天傍晚,苏毅最后一次从山里回来,他将最后一批柴火仔细捆好,和之前积攒的柴火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褐色山包。野菜也晒干了一些,能存放得更久。 他回到屋里,关上门,点亮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他开始清点自己全部的家当。 最重要的,是怀里用破布层层包裹的石锁,冰凉粗糙,是他一切的起点和倚仗。 然后,是那个空了一半的米袋,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把糙米,明天早上的粥都成问题。 墙角堆着几十文铜钱,是他这些天拼命砍柴、挖野菜,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大部分是卖柴所得。 他数了三遍,确认是四十七文。去镇上来回,加上等待考核几天的吃喝,应该勉强够用。 最后,是一小包用旧布包着的野菜饼子。这是他这几天特意省下口粮,掺了大量野菜和极少米糠烙出来的,味道可想而知,但能顶饿,也方便携带。 他把铜钱小心地分成两份,一份四十文,用破布包好,塞进贴身的怀里。另一份七文,放在外衣口袋,准备应付路上的花销和意外。 然后,他找出一件虽然打着补丁,但还算干净的旧褂子,和一条同样不算太破的裤子,叠好,和那包野菜饼子放在一起,这就是他全部的行囊。 做完这一切,他躺到了床上,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去灵岳山,是一场豪赌。 赢了,或许能看见一丝不一样的天地。输了,恐怕连现在这种勉强活着的日子都保不住。 他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怀里的石锁。 这东西,能带进灵岳山吗?万一被仙师发现…… 他不敢想象后果。 可不带?离开了石锁,他体内那团寒气一旦失控,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冒险带上。 夜深了,油灯里的灯油快要燃尽,火苗跳动得越发微弱。 苏毅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洁白的光影。 他脑海里思绪飘飞,一会儿是仙师冷漠的脸和。 一会儿是林素问离开时模糊的背影。 一会儿又是镇集上王管事那惊疑的眼神和体内寒气涌动的冰冷触感。 恐惧、期待、茫然、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漂浮的稻草,明知希望渺茫,也会拼尽全力去抓住。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蜷缩起身体,感受着小腹处那团盘旋的、冰凉的寒气。 明天,就要上路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前路未知,他需要保存每一分体力。 黑暗中,只有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虫鸣。 这一夜,格外漫长。 …… 清晨,太阳初升,苏毅早早的就背上他那瘪瘪的行囊,揣着冰冷的石锁和几十文铜钱,踏上了前往清水镇的山路。 他走得很急,破草鞋踩在露水打湿的石子上,发出噗嗒噗嗒的声响,在山谷里传出老远。 清晨的凉风灌进他单薄的衣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腹那团寒气似乎也活跃了些,丝丝缕缕地散发着凉意。 越靠近清水镇,路上的人就越多。 大多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由父母家人陪着,穿着或新或旧的衣裳,脸上洋溢着或紧张或兴奋的光彩。 像他这样形单影只、衣衫褴褛的,几乎没有。 那些陪伴的家长看到他孤身一人,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怜悯,也有不易察觉的轻蔑。 陈凡把头埋得更低,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混进人堆里,减少被注意的可能。 等他赶到镇中心广场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场地。 然而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喧嚣声、哭闹声、呵斥声、兴奋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嗡。 广场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台。 台上站着几名身穿淡青色长袍、神色淡漠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个个身姿挺拔,气质出尘,与台下熙攘的凡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散发开来,让靠近台前的人群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这就是灵岳山的仙师?” 苏毅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的石锁,生怕那东西泄露出什么异常。 在木台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石碑。 石碑通体呈青黑色,表面光滑,隐隐流动着水波般的光泽,上面刻满了复杂难明的符文。 这就是测灵碑?苏毅远远看着,只觉得那石碑散发着一股宏大而纯净的气息,让他体内那团寒气都似乎受到了压制,运转都缓慢了几分。这让他心里更是一沉。 ------------ 第8章 测灵碑的异动 “肃静!” 测灵碑台前,一名身穿青袍,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沉声开口。 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一般压过了全场的嘈杂,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着青年男子的声音落下,广场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那青年男子目光扫过台下所有人的脸,轻声道:“灵岳山收录弟子,首重灵根天赋。台下之人,凡岁数合格者,皆可依次上前,将手按于测灵碑之上,静心凝神即可,切不可喧哗。” 规则很简单,语气也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考核也在青年男子话音落下后正式开始。 一个个少年少女在家人期盼的目光中,紧张地走上台。 然后将颤抖的手按在测灵碑之上。 但可惜的是,大部分人,都无法引起测灵碑的反应。 而面对这些人,台上的青年男子便会面无表情的挥手说:“无灵根,下一个。” 被判定为无灵根的少年少女,个个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在家人失望的叹息或安慰声中,踉跄离去。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在测试进行了一会后,就有好几人成功引动了测灵碑的异动,让石碑亮起了纯粹的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也有一些夹杂着两三种颜色的光芒。 而这些,就是有灵根者。 每当这时,台上的青年男子神色就会会缓和不少。 他微微颔首间,旁边就会有人记录下名字和对应的灵根属性,然后让这些幸运儿呆到特定的地方。 这些被选中的幸运儿无不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们的家人也都喜极而泣,仿佛看到了远大的未来,光宗耀祖的机会。 苏毅挤在人群外围,看着一幕幕悲剧喜剧,手心全是冷汗。 他感觉自己很紧张,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看着那些纯净的灵根,又想到自己体内污浊的煞气,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如芒在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且煎熬的。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口干舌燥。 苏毅解下腰间水壶,小心地喝了一口凉水,又拿出一块硬邦邦的野菜饼子,就着水艰难的咽了几口。 饼子粗糙,混着凉水下肚,刮得他肠胃一阵阵隐痛。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轮到了他上前测试。 苏毅的心也在这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一身洗得发白,却有些破烂的粗布衣衫,且身形瘦弱的样子,皆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有好奇,有惊讶,也有看热闹的戏谑。 苏毅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低着头,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那放置着测灵碑的高台。 每一步,他都走得无比沉重,仿佛脚下的不是台阶,而是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终于,他来到了测灵碑前,也距离那些灵岳山的弟子更近了。 不知是否修炼了万劫经的缘故,苏毅似乎能隐隐感受到这些弟子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灵气,以及一种让人压抑的窒息感。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那块青黑色的测灵碑。 “伸手!”负责引导的青年男子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很不耐烦。 苏毅咬了咬牙,还是抬起了手,将那只瘦瘦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右手放了上去。 就在他的手掌触碰到测灵碑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他腹部那团一直被他死死约束的寒气,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吸引和刺激,在这一瞬间躁动了起来。 不再像平日一样缓缓盘旋,而是如同烧开的开水,在他的腹部疯狂滚动。 “唔!!!” 苏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要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 那股寒气也不再温顺,变得狂暴具有侵略性。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才勉强没有让那寒气失控。 但他的手掌,还是不可避免的,重重的按在了测灵碑之上。 “嗡!!” 也就是在这一刻,整个测灵碑剧烈的震颤起来。 随后,一道极其深邃,近乎黑色的光柱,从测灵碑上散发而出,与之前那种纯净颜色的光芒,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然而,这道黑色光芒只是一闪而逝,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甚至让人以为只是看花眼而产生的错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没有一个人出声,却全都露出惊疑之色。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温度都低了几分。 与此同时,苏毅感觉按在碑上的手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一股强劲的排斥之力忽然从测灵碑上传来,顺着他的手臂直冲体内,与他那躁动的寒气猛地对撞! 噗…… 苏毅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就要喷出来。 苏毅强行将鲜血咽了回去。但整个人也如遭重击,连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测灵碑台前,眼前阵阵发黑。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之前的测试,无论有无灵根,测灵碑都只是安静地发光或不发光,从未出现过如此剧烈的震颤,更从未出现过那种不祥的黑色光晕。 那几名一直神色淡漠的灵岳山弟子,此刻也齐齐变色,目光锐利如剑,瞬间锁定在跌坐在地的苏毅身上。 为首的青年男子一个箭步上前,伸手虚按在测灵碑上,仔细感应了片刻,又猛地看向苏毅,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你……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苏毅瘫坐在那里,浑身冰冷,体内气血翻涌,寒气与那股外来力量冲撞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有震惊,有不解,有厌恶,甚至有……恐惧?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不仅是个废物,似乎,还成了一个异类。 ------------ 第9章 沈姓中年修士 台下的死寂,仅仅维持了一会,便骚动了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像瘟疫一样蔓延。 “怎么回事?测灵碑怎么突然动了?” “那黑色的光柱是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这小子什么来头?” “我认识他,上次仙师测灵根的时候,就判定了他是个废物,这次居然又来了。” “看他那落魄样,不会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吧!” …… 苏毅听着这些关于他的,不好的言论,脸上一片惨白。 这些议论跟质疑,就如同无数根细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瘫坐在台前,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体内那团寒气在与测灵碑散发的力量碰撞后,虽然不像刚才那样近乎失控,但也搅得他五脏六腑近乎移了位,使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毅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所修的煞气并非正道,这一下更验证了他的想法。 看现在这个情况,不仅仙缘要被断绝,恐怕还有被当成妖邪处理掉的风险。 他甚至能感觉到台上那几名灵岳山弟子投来的冰冷目光,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像刀子一样,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为首的青年男子,更是上前一步,蹲下身,手指按压在苏毅的脉搏上。 一股不容抗拒的能量从其指尖迸发而出,沿着苏毅的经脉游走,似要勘破他的一切秘密。 苏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命收敛心神,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试图将那团躁动的寒气压制。 同时,他的双手紧紧捂着怀里的石锁,生怕石锁突然泄露出丝毫异常。 那青年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良久,他才收回手,对高台上另一位年纪稍长,却一直没有作声的老者说道:“此子却有灵根,但筋脉闭塞,灵力感应近乎于无,应属极差的伪灵根,但其体内却有一股阴寒的能量波动。” 他顿了顿,看了苏毅一眼又接着道:“不像修炼过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邪物侵染过。” “哦?” 那老者露出讶异,也上前来探查了一番,同样是面露不解。 他沉吟了一番:“此子确有古怪,测灵碑乃感应天地灵气与修行根基之宝,从未有过这种反应,此事……” 他话未说完,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天空之上传了下来。 “哦?能让测灵碑都颤动的小家伙,有点意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同样穿着青袍,但衣襟却微微敞开,头发也有些凌乱,腰间挂着个红色大葫芦的中年修士,驾驭着一把飞剑从远处飞来。 他轻飘飘地落在台前,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腰间的一个小袋子。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国字脸,面容刚毅,但眼神却不像其他修士一般锐利逼人,而是有些惺忪,像是没睡醒一样,但双眼偶尔开阖间,却闪过一丝让人心悸的精光。 他整个人看不出任何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灵岳山弟子都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地喊了一声:“沈师叔。” 被称为沈师叔的中年摆了摆手,没理会他们,目光直接落在了瘫坐在地的苏毅身上,上下打量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小子,你叫什么?”中年修士开口,语气随意,但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无形压力。 这让苏毅感到有些窒息,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语气吞吐道:“回,回仙师,小子苏毅,苏家村人。” “苏毅?” 中年修士沉吟了一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苏毅的眼睛道:“刚才你触碰测灵碑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 中年修士的目光并不凶狠,也不吓人,却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 苏毅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仿佛毫无秘密可言。 苏毅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但石锁跟万劫经是绝对不能透露的。 情急之下,他强行镇静心神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手放上去的时候,感觉……感觉肚子里有一股很冷的气冲出来了,又冷又疼,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毅只能半真半假,顺着那名青年男子的话来解释,把事情归结于所谓的邪物侵染,期望着能蒙混过关。 闻言,沈姓中年修士也没说话,而是眯着眼,手指快如闪电地在苏毅额头上点了一下。 苏毅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涌入脑海,让他意识一阵模糊,仿佛所有的念头都要被对方看去。 他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守住脑海中关于石锁和万劫经的核心记忆,只留下那些引煞入体后的痛苦感受和此刻真实的恐惧。 片刻后,沈姓中年修士收回手指,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神色收起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所思。 “神识微弱,魂魄也没有异状,不像是被夺舍或被邪灵附身……” 他喃喃自语,又瞥了一眼那恢复平静的测灵碑,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最后,只能对身旁的青年男子说道:“此子情况有些特殊,虽是伪灵根,但既引动了测灵碑异象,就将他带回宗门吧!随便安排个杂役弟子的身份,之后再进行观察。” “是!”青年男子躬身回应。 苏毅却是猛然地抬起头。 “杂役?”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驱逐打杀?而是带回山门,还给予杂役弟子的身份? 这一瞬间,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上了苏毅的心头。 尽管只是杂役,却也算接触到了修仙的门槛,至少不用再自己胡乱摸索。 而且进了仙门,至少也不用再为一日三餐烦恼。 “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挑选弟子!” 跟青年男子说完后,沈姓中年修士丢下一句话,身形一跃便驾驭飞剑走了。 在场的灵岳山弟子躬身相送。 直到沈姓中年修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那名青年男子才对苏毅说道:“小子,收拾一下,待会跟随队伍,前往灵岳山。” 苏毅懵懂地点头,对着灵岳山的弟子和中年修士远去的方向,胡乱地行了个礼。 他现在手脚还在发软,体内寒气依旧乱窜,但他此刻心里,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填满。 他知道,自己从今日起,就踏进了那道他一直向往的门。 他紧紧攥着怀里那冰冷坚硬的石锁,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混乱的心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坚定的狠劲。 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前路多么艰难,既然抓住了这根稻草,他就绝不会放手。 他低着头,默默走到台下被指定的区域。 那里已经站了几个被测出灵根的少男少女,他们看着苏毅的加入,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排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苏毅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靠着墙角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全力平复体内依旧翻腾的寒气。 ------------ 第10章 初入仙门 等待回山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苏毅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和其他被选中的少年少女们一起,被集中安排在广场边缘一处临时划出来的区域。 那些被正式收录为外门弟子的幸运儿,大多衣着光鲜,身边还围绕着欣喜若狂的家人,空气中弥漫着激动与离别的伤感。 而反观苏毅这边,气氛却是冷冷清清。 他孤身一人,蜷缩在角落,身上还是那件沾了泥土和汗水的破旧衣衫,与周围有家人陪伴,干净整洁的少年少女们格格不入。 不少人偷偷地打量着他,目光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其中的排斥却一览无遗。 他们都看见了刚才测灵碑那诡异的一幕,对这个能让仙人法宝都产生异象的人,既感到畏惧,又想划清界限。 苏毅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那些目光。他怀里紧紧揣着石锁和那包野菜饼子,体内的寒气在最初的剧烈冲突后,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但他依然不敢有任何异动,生怕寒气再次失控引起台上灵岳山弟子的注意。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有西落的迹象,灵岳山的青年男子才高声道:“测试完毕,所有入选者,随我出发前往山门。” 说完,只见他对那名老者点了点头。 那名老者会意,只见他抬手一扬,顿时一艘巴掌大小的船只便从其腰间的袋子中飞出,迎风见涨,转眼就化为了一艘足有房屋般大小的巨大船只。 船只由灵木打造,没有普通船只的船桨,却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刚刚被选中的少年少女,眼中满是震撼与向往。 那青年男子肃然道:“此乃灵岳山御空舟,专为接引弟子所用,所有人不得喧哗,依次登船。” 人群一阵骚动后,纷纷按指引踏上船板。 激动后的离别哭声也在广场上回荡,那些被家人簇拥的少年少女们依依不舍地登船。 而苏毅默默起身,跟在最后,脚步沉稳,衣角在风中轻摆。 待所有人上船之后,老者袖袍一挥,御空舟轻轻震颤,随即离地而起,破开云雾,朝着苍茫的群山之巅驶去。 苏毅站在船尾角落,望着脚下逐渐远去的村庄与山川,寒气还在腹部盘旋,但心中信念却如火燃起。 这一程,将是他命运的起点。 飞船大约飞了一个多时辰,穿过了数片山川之后,终于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巅平台缓缓降落。 只见前方两座高耸入云的青色山峰如同门户般对峙,中间是一条深邃的峡谷。 一道巨大的,泛着淡淡青光的透明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峡谷入口笼罩在内。 光幕上隐隐有符文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透过光幕,可以看见一座巍峨的山门矗立其中,青石阶梯直入云霄,山门之上,‘灵岳’二字苍劲有力,仿佛蕴含天地韵律。 “这便是灵岳山的山门!” 引路的青年男子站在船头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他指着那道光幕,对看得目瞪口呆的少年们说道:“此为护山大‘青穹障’,唯有本门弟子持令方可出入,擅闯者,形神俱灭。” 青年男子话音落下,抬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符,朝着光幕一扬。 玉符射出一道青光,落在光幕上,顿时那坚实的光幕如同涟漪荡开,缓缓裂开一条通道。 一股远比外界浓郁、清新了不知多少倍的灵气,如同潮水般从入口处涌出,扑面而来。 所有少年都精神一振,贪婪地呼吸着,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瞬间觉得疲惫都减轻了大半。 唯有苏毅,在这浓郁灵气袭来的瞬间,非但没有感到舒适,反而觉得浑身一紧! 小腹那团寒气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收缩了一下,运转变得更加迟缓,甚至传来些许排斥。 他眉头微皱,强压住体内异样,不动声色地收敛呼吸。跟着队伍,小心翼翼地踏过了那道光幕。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似乎更蓝,云朵似乎更白。 放眼望去,群山连绵,翠色欲滴。 无数亭台楼阁,宫殿院落错落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偶尔几只仙鹤从远处飞来,优雅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就是修仙宗门吗? 苏毅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心中震撼莫名。 这里,比起他那破败的山村,简直就是天堂。 但苏毅也更清楚的知道,这里尽管祥和,但却更加险恶,尤其是他腹部的寒气,更是一个定时炸弹。 队伍没有停留,在青年男子的带领下,沿着青石阶梯继续向上。 路上偶尔会遇到其他身穿灵岳山弟子服饰的男女,他们或御剑而行,或骑着灵兽,引得这些少年少女们阵阵惊呼。 苏毅默默的看着,对于修仙的渴望,愈发的炽热。 走了许久,队伍终于在半山腰的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 院门上写着杂役堂三个大字。 那名青年男子转过身,对着苏毅说道:“你便在此处安置,杂役堂会给你登记入册,分配活计。” 苏毅不敢反驳,低头称是。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修士从杂役堂里走出来,看了苏毅一眼。对青年男子问到:“李师兄,今年就他一名杂役吗?” “嗯!”青年男子点头:“其他人的灵根都还不错,直接晋级外门弟子,你将他好生安顿,我带其他人去外门报道。” 说着,将记录了苏毅身份的玉简丢给了中年管事,便带着其他少年走了。 “好的!” 中年管事连忙接过玉简,应了一声,待青年男子走远后,方才领着苏毅进了杂役堂。 杂役堂就是一间普通的院子,内部陈设简陋,几排木架上零散摆放着登记簿和低阶符箓。 进到杂役堂后,中年管事低头看了眼玉简,淡淡道:“苏毅是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杂役堂的人了,后山的废弃矿洞,恰好缺一个打扫巡视的人,你就去那吧。平时负责清理矿洞口的碎石,巡视矿洞周围,防止野兽闯入就行。” “那里有间废弃的石屋,你收拾了就可以住在那。” “废弃矿洞?” 苏毅闻言,看了眼管事的脸色,却也不敢多问。 他低头应下,心中却是一沉。废弃矿洞四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但他没办法拒绝。 见苏毅答应,那名管事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迅速将一块铭刻着编号的青铜令牌塞入他手中,还有两套灰色的杂役服,以及一本基础练气心诀,加一小袋子灵米。 做完这些,他迅速离去,像是生怕苏毅反悔似的,让一名杂役带着苏毅往后山走去。 苏毅也是愈发觉得这所谓的矿谷工作必定另有猫腻,但他又不敢多说。 很快,在这名杂役的带领下,苏毅就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山谷。 谷口立着一块去了半边的残破石碑,上面模糊的刻有废矿谷三个字。 苏毅刚到这里,一股熟悉的,带着寒意的阴风便从谷内扑面而来。 体内的那团寒气也在这股阴风的吹拂下微微躁动,似乎活跃了一些。 苏毅脚步一顿,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山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 第11章 修炼境界 杂役把苏毅带到谷口后就停了下来。 他指了指前方山谷道:“就是这里了,自己进去吧!”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苏毅还想多问点什么,却发现杂役已经走远。 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步踏入了山谷之中。 谷内比外面荒凉一些,地面上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矿石,还有一些开采废弃的矿渣。 远远的,苏毅就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矿洞。 在矿洞的旁边,有一座破败的石屋。 不过这个破败,也只是相比于灵岳山其他建筑而言,比起他之前在村里的土坯房好了太多。 他来到石屋门前,推门而入。 顿时,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许久无人居住的腐朽气息。 苏毅在鼻间挥了挥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扫视一圈,发现石屋有点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把石凳。 且这些唯一的家具也都布满了灰尘,还有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在屋内盘根错节。 “看来这里,就是我以后居住的地方了。” 苏毅站在屋内,看着这简陋的一切,心中没有丝毫失望,反而有一种踏实之感。 这里偏僻是偏僻,但胜在无人打扰,能让他更加安心的修炼万劫经。 并且,这里似乎有很浓郁的煞气。 刚才在谷口,他就感应到了风里蕴含的煞气,而现在,他的感应更为的清晰了。 不过,他没有立马去寻找煞气的源头。 而是将行李放下,然后仔细的打扫了一番石屋。 修炼是重要,但居住的环境也不能忽视。 忙活了快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石屋才终于被他打扫得干净整洁。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蜡烛点燃,又找来一根粗壮的木棍将石屋的门抵住。 毕竟虽然身处仙门,但陌生的环境,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而且这废弃的矿洞有煞气流转,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做完这些,苏毅才爬到石床上盘膝而坐。 他并没有立马修炼万劫经,而是将管事丢给他的基础练气心诀看了一遍。 他发现,这基础练气心诀上的心法跟他所修的万劫经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地方可以说完全相反。 但其根本却殊途同归,都是引导外界能量淬炼自身,凝练元气。 只不过基础练气心诀凝练的是正宗的灵力,而他所修的万劫经则是通过转化煞气或者劫力,凝练出一种寒气。 苏毅并不知道这寒气是一种什么力量,但他能感受到,这种寒气似乎比灵力更为霸道。 只是副作用也很明显罢了,要么饿,要么随时随地反噬己身。 不过苏毅并不打算更换修炼功法。 他早就被判定为了无法修炼的伪灵根,换个功法估计更难让他走上仙路。 而万劫经虽然副作用大,但好歹能够成功入门,并且他有石锁辅助,也不是很担心万劫经带来的副作用。 苏毅继续阅读基础练气心诀。 他发现,在心诀的最后,有详细的介绍了修炼的境界。 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九大境界。 其中练气期分为九层,每突破一层,对修为的掌控便会更上一层楼。 而筑基期之后,则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和圆满四个小境界。 练气期是修行的起点,也是最为基础却至关重要的阶段。 只有在练气期打好基础,才能在未来的修行路上走得更远更稳。 苏毅默默记下这些境界划分,心中有了明确的修行路线。 同时,他也通过对比,发现自己现在连练气期一层都不到。 不过他没有气馁,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苏毅放下基础练气心诀,吃了两口野菜饼子,便开始修炼万劫经。 他闭上眼睛,按照功法引导,缓缓调动体内那股寒气。 随着功法的运转,周围那一丝丝阴寒的煞气缓缓汇入他的体内。 这里的煞气真的无处不在! 苏毅有些欣喜。 之前,他为了寻找煞气,几乎每天都会进入黑风山,虽没有深入,但外围的每一个角落他几乎都跑遍了,也仅仅只是找到一些微弱的煞气残留。 但这里的煞气,比之前接触到的更浓郁,也更纯净。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明白这绝对是自己修炼的最好地方。 不过苏毅也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的煞气如此浓郁,肯定有其原因。 杂役堂管事给他分配时躲闪的眼神。 老杂役带他来时匆匆离去的身影,都让苏毅感受到一股不安。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拿木棍抵住屋门的原因。 不过不安归不安,苏毅依旧选择留下。 毕竟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况且,修炼一途,本就逆天而行,他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就准备好了面对所有的未知。 随着修炼的慢慢深入,体内的寒气在这精纯的煞气之下,也慢慢变得愈发凝实。 不过副作用也如影随形,熟悉的冰冷刺痛感如针一样扎入骨髓,强烈的饥饿让他倍感难受。 他不得不紧握石锁,来缓解这些痛苦。 ……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苏毅早早的便从修炼状态中醒了过来。 说来奇怪,修炼万劫经的副作用虽然很大,但除了身体上的折磨与饥饿感之外,并不会对精神造成影响。 修炼一晚,他的精神状态比熟睡一晚更好。 他洗漱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又吃了点带来的野菜饼子,待修炼的副作用消失后,才开始了他身为杂役的工作。 昨日老杂役来的路上,已经跟他说过了具体要干的事情。 清理矿洞外的碎石跟矿渣,然后围绕矿洞巡视一圈,检查是否有野兽出没便可以了。 活不算重,却极为磨人。 碎石和矿渣堆积如山,而他只有一把破旧的铁锹和一辆推车,效率极慢。 整整一个上午,也清理不出太大地方。 但苏毅却并不觉得难熬,反而觉得这样的劳作恰到好处。 在干活时,体内气血流动,似乎可以稍微驱散体内的寒意。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劳作,无时无刻都能接触到空气中弥漫的精纯煞气。 在干活时,苏毅发现,越靠近矿洞,煞气的含量就越高。 且距离矿洞较近的碎石残渣,也比外围的颜色更深,且内在似乎含着一丝丝煞气。 这让苏毅心头一动。 莫非…… 苏毅看着矿洞若有所思。 ------------ 第12章 矿洞深处 “要不进去看看?” 苏毅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黝黑的矿洞口,心跳有些加快。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精纯煞气就是从这矿洞中传出。但他却不知矿洞内有什么。 杂役堂的任务只是清理洞口和巡视山谷,并未要求进入矿洞内部。 这矿洞废弃多年,里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若贸然进入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最终,苏毅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继续清理着洞口的矿渣碎石。 但心中对矿洞的好奇却是越发强烈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苏毅才终于将一天的工作做完。 他回到了石屋,草草吃了些野菜饼子,关好门,便盘膝坐于床上,手中握着石锁,开始修炼万劫经的残缺法门。 在这里修炼,确实比在黑风山快多了。 他吸收煞气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而且引导煞气炼化为寒气的时候也顺畅了许多。 他猜想,可能是这里的煞气更为精纯的缘故,连副作用都比在黑风山的时候减轻了不少。 一番修炼下来,腹部的那团寒气明显壮大了一圈,虽然依旧没有突破练气一层,但运转起来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滞涩。 苏毅忽然想到了之前在镇子上与王管事冲突的场景。 那时,他的寒气从腹部出发,经由手臂透体而出,直接将王管事击退。 苏毅在想,能不能试一下调动寒气从体内延伸至掌心,如同那次击退王管事一般,从而得到一种攻击的手段。 想到就做。 苏毅尝试着将寒气逼到指尖。 让苏毅没有想到的是,过程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寒气便如细流般顺着经脉流淌至掌心,指尖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果然有用!” 苏毅大喜,对着前方的石凳就是一指,一道寒气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哧…… 石凳表面顿时凝结出一层白霜,然后裂开数道裂纹。 “好猛!” 苏毅心头一震,这寒气外放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竟让石凳出现裂痕。 然而,苏毅还没来得及开心,一股虚弱感便如潮水般涌来,体内的寒气也在这一刻变得萎靡起来。 他甚至有点头晕目眩,有种想要昏厥的感觉! “消耗那么大?” 苏毅一惊,这才意识到这办法虽然可行,但代价实在太大,仅仅一指就几乎耗尽了他苦修整日的积累。 他初步估计了一下,以他目前的修为,最多只能支撑两次这样的攻击,再多的话,恐怕身体就会吃不消,有反噬的风险。 不能轻易使用。 苏毅暗暗告诫自己。 …… 第二日,苏毅又如昨日一般在矿洞外清理碎石,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了矿洞洞口。 不自觉的,苏毅的目光看向了矿洞里面。 望着洞内深不见底的黑暗,苏毅的心里挣扎了起来。 进去看看的冲动在心底越来越强烈,尤其里面那更为浓郁精纯的煞气,对他来说,就像是猫看到鱼,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 风险与机遇并存。 苏毅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想弄个究竟,不然每日居住在这,他也不会安心。 苏毅先是回到了石屋,拿起一盏油灯,又找来几根树枝绑上破布做了几个火把。 浇了点灯油在火把上点燃后,他才深吸了口气,来到矿洞口,迈步进入了里面。 矿洞口很宽,足够五六人并行,但往里面走了十几丈后,通道就开始慢慢变得狭窄。且路面也慢慢变得坑洼,崎岖不平。 各种碎石残渣,矿车零件散落在通道两边,结满了绿油油的苔藓。 洞内并不干燥,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越往里面走,光线也越暗,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这让苏毅觉得很是压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他有种退出去的冲动,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他一步步的朝前走着,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每一步落下,都出现清晰的回音。 在这寂静的洞内,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伴随着偶尔不知从哪滴落的水滴声,显得格外的瘆人。 又继续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继续向下延伸,另一条则是相对平缓,但通道却更为狭窄。 苏毅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那条向下的路。 因为他感应到,煞气出来的源头,似乎就在下方。 沿着这条向下的通道,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通道豁然开朗,似乎走到了底部。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如同一个圆形的大厅一般,四周的洞壁上还残留着一些开凿过的痕迹。 而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潭。 潭水漆黑,看不到底,水面上弥漫着一层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色雾气,翻滚着如同活物,在火光照耀下竟泛着幽幽的紫芒。 “就是这里!” 苏毅能感觉到,这个水潭就是所有煞气的源头。 当他站在水潭边缘的时候,体内的寒气前所未有的活跃,甚至传来一丝丝饥渴的感觉,仿佛潭水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补品。 但苏毅还是不敢贸然靠近,潭水深不见底,指不定下面会有什么。 但来都来了,就此退去,苏毅也有一些不甘。 他心一横,干脆就坐在距离潭水两三丈远的地方,运起了功法。尝试着从潭中汲取那股极为纯净的煞气。 随着功法运转,一丝丝煞气如同细线一般被他牵引,汇入体内经脉。 熟悉的冰冷刺痛感再次传来。 让苏毅瞬间脸色苍白,他闷哼一声,连忙停止继续吸收煞气,而是全力运转体内寒气去炼化这些入体的煞气。 过程比在外面艰难了数倍,这里的煞气不仅比外面精纯,更比外面的强大顽固。 尽管他已经全力去炼化,但这些煞气依旧在他的筋脉中四处冲击,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苦。 他不得不紧紧握住石锁,借助着石锁的能力,才勉强让这痛苦削减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毅才满头大汗地将这些煞气彻底炼化,而就是这么一点点煞气,却是要比他在外面苦修三四天的效果还要好。 而且,苏毅惊奇的发现,他的修为,竟然在这一刻突破到了练气一层。 没有遇到瓶颈,也没有遇到阻碍,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突破。 苏毅大喜。 从这一刻开始,意味着他不再是凡人,而是一名真正的修士。 一名练气一层的修士。 这地方,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绝地,但对他来说,是宝地。 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忌惮。 尽管这里煞气浓郁得不像话,但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一直呆在这里修炼。 刚才只是吸收了一点点,就差点让他爆体而亡,若是再吸多一点,岂不是要直接陨落? “咕噜咕噜……” 就在苏毅想入非非之时,水潭突然翻滚了起来,一阵阵气泡声从漆黑的潭水中传来。 苏毅一惊,连忙举着火把朝水潭看去。 就见潭水中央,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头颅从水面缓缓探出。 头颅通体漆黑,狰狞可怖。一双血红的眼眶直勾勾盯向苏毅。 “这是什么?” 苏毅大惊失色,根本顾不得继续去看,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 第13章 虫子 苏毅几乎是用跑的,边跑边向后看去。 刚才的那个头颅太恐怖了。 虽然不大,但那血红的眼睛,狰狞的轮廓,让苏毅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从矿洞内出来,天色已经黑透。 山谷里雾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火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苏毅快步穿过雾气,直接冲进了石屋,把门死死抵住,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个头颅到底是什么?是传说中的妖兽吗?” 苏毅心跳如雷,脑海中的恐怖头颅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他很想跑,很想远离这个山谷,但此时已是半夜,根本无处可去。 而且,他很怕自己一出门,就会看见那个不知名的生物。 “怎么办?” 苏毅紧贴着门板,手指死死攥住石锁,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杂役堂管事给他分配这个矿洞时,会露出那般神色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杂役带他到山谷外后就匆匆离去。 他们是要害自己吗? 显然不太可能,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的,对方没必要加害,可那恐怖的水潭生物又作何解释? 苏毅根本想不通。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三声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吓得苏毅浑身一僵,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谁?”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但寂静的夜色下,除了他浓重的喘息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苏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心想要开门,却又不敢。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门声,这一次敲击得更重,门板都在微微震颤。 “到底是谁?” 苏毅死死咬住嘴唇,冷汗浸透后背,可依然无人回应。 这种折磨让他近乎崩溃,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在极度的恐惧中,苏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不愿坐以待毙。 “死就死吧!” 猛地吸了口气,苏毅将体内寒气逼于指尖。然后一咬牙,另一只手猛地将屋门拉开。 一道黑影就立在门口,黑影与他齐高,却只有大腿粗细。 苏毅想也不想,指尖寒气激射而出,径直射向那道黑影。 锵! 宛如金铁交击。 寒气在击中黑影的瞬间,火花四溅。 然而,黑影却是纹丝不动,反倒是苏毅被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向后倒退。 桀桀桀…… 黑影发出一声诡异的怪叫,在这一刻直接朝苏毅扑了过来。 苏毅瞳孔骤缩,想要躲避,可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黑影扑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触感贴上脖颈,苏毅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绕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刚才那一下寒气激射,几乎是他最强的杀招,竟然没能对黑影造成任何损伤。 苏毅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在身上,脖颈处的冰冷触感也在此时忽然退去。 苏毅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黑影已经退到了距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 它静静矗立,嘴里发着有些刺耳的怪声。 苏毅这才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那竟是一只巨大的虫子,约半丈来长,通体漆黑,背上有两颗隆起,无足,看起来像一只肉虫。 光看身体的话,并不觉得有多可怕,但它的一颗头颅,却生得极其可怖。 铜铃般大小的复眼布满虫颅,每一只都闪烁着血红的光,狰狞的口器微微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低鸣。 苏毅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物,顿时被吓得往后挪动数步。 那虫子见苏毅后退,发出一声怪叫后,闪身上来,用有倒勾的口器勾住苏毅的裤脚,又将苏毅拖回了原地。 然后,巨虫也不攻击,同样退回原点,一双血眼就这么看着苏毅。 苏毅几次想逃,都被对方给拖拽了回来。 简直让苏毅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感觉这只虫子把他当成了玩具,不攻击,但又不给走,就像猫戏老鼠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毅心一横,怒声质问,也不管巨虫听不听得懂。 他算是豁出去了,反正也跑不了。 可让苏毅意想不到的是,这只虫子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言,只见它用口器推了推苏毅的脚,然后一双复眼看向了苏毅放在桌子上的一个袋子。 那袋子里装着的杂役堂管事分给苏毅的灵米,他领回来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动。 并非苏毅不想尝尝灵米的滋味,而是杂役堂的管事说灵米中蕴含着灵气,修士服用能强身健体,有辅助修炼的作用。 可苏毅走的路跟正常修士不同,他的体内是煞气炼化的寒气,担心与这灵米有冲突,怕贸然食用出现什么意外,这才一直放着。 “你是要这袋灵米?” 苏毅试探性地问道。 那虫子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苏毅也不犹豫,上前抓住袋子,直接就丢给了虫子。他只希望这虫子拿了灵米后赶紧离开。 可虫子竟然不要,口器勾起袋子,竟又丢到了苏毅的脚下。 苏毅有些不解,刚想再次丢过去,却发现虫子用口器指了指屋子中的灶台。 “你不会是要我给你煮熟吧?” 苏毅问道,有点荒诞的感觉。 虫子再次点头,复眼中血光微闪,竟带着几分期待。 苏毅心头一震,虽觉荒唐至极,却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地走向灶台,打开米袋,抓了一把灵米放入锅中。加水生火,煮了满满一大锅的米粥。 那虫子见米粥煮好,迫不及待地就跑过来,也不怕烫,口器直接伸进锅中吸允了起来。 苏毅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有点头皮发麻,原因是虫子进食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在吸血。 就在苏毅愣神间,那虫子竟然抬起头来,将灶台上的一只碗推给了苏毅。 “你是要我也喝?”苏毅问道。 虫子再度点头,血眼紧盯着苏毅。 苏毅迟疑,坦白讲,他确实想喝,活了十几年,他还从未喝过灵米煮的粥呢,可他确实担心体内煞气与灵米灵气冲突,一旦入喉引发反噬,也吐不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喝吧,看这虫子期待的样子,如果违逆了它,又会有什么后果? 最终,苏毅还是咬牙盛了一碗,双手颤抖地捧起,也不嫌弃被虫子吸允过,吹了吹仰头饮下。 米粥入腹,一股温润的暖流缓缓散开,化作丝丝温和的灵气游向四肢百骸。 一种舒适的感觉从身体上传来,让苏毅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好像没事!” 苏毅心中一喜,不仅没事,好像还觉得很舒畅。 他正想再喝一口。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体内那团原本安静的寒气,在接触到灵米灵气的瞬间,竟然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一般暴动了起来。 寒气疯狂翻涌,与灵气在筋脉中激烈冲撞。 噗…… 苏毅身体一僵,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 第14章 石锁的新功能 苏毅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全身开始抽搐,意识也变得模糊。 一旁的虫子也被吓了一跳。 它迅速爬到苏毅面前,复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口器轻轻触碰苏毅的身体,似乎在探查什么。 它拨动了一下苏毅的身体,却发现苏毅的状态越来越差,它发出阵阵怪叫,于苏毅的身边来回爬动,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苏毅并不知道吓了他一整晚的虫子正在为他担忧,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难受到了极点,仿佛身体要被炸开,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身心。 “不……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仿佛要爆炸的丹田,另一只手,则下意识的抓住了怀中的石锁。 就在他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快要扛不住的时候。 怀里的石锁忽然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一股强烈的吸力猛地从石锁内传来。 但这一次,石锁吸的并不是他喷出的鲜血,而是正在他体内与寒气抗衡的灵气。 灵气如潮水般被石锁迅速抽离,几乎眨眼的功夫,苏毅体内的灵气便被吸得一干二净。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就在灵气被吸尽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从石锁上反扑而来。顺着他握住石锁的手掌,稳定的输送到他的体内。 这股阴寒气息并非煞气,而是与他炼化的寒气同源。 它如涓涓细流般温和地流淌进经脉,与腹部的寒气汇合,瞬间就平息了寒气的暴动。 不仅如此,随着这股阴寒气息的融入,体内的寒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刚才冲突造成的筋脉损伤,竟也在阴寒气息的注入下,缓慢修复。 剧痛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苏毅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看着手中的石锁,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石锁,除了能帮他稳定煞气以外,竟然还能吸收灵气? 而且在吸收了灵气之后,还能将灵气转化为寒气,反哺于他。 这个发现,让苏毅心中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修炼所需的寒气,或许不再需要依赖外界苦寻。 正常修炼的灵米,灵药,甚至未来可能得到的灵石,都将不再与他体内的寒气冲突。 只要有这石锁存在,他就能将这些寻常修士的资源转化为自身所需的寒气。 苏毅喜出望外,刚才的痛苦早被抛诸脑后,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灶台上还剩下一半的灵米粥,眼神变得灼热了起来。 也不管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虫子,苏毅直接将锅端起,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熟悉的灵气再次出现,就在灵气与寒气要碰撞的瞬间,他全力催动石锁。 那股吸力再次出现,迅速的将灵气抽走。 短暂的等待后,精纯的阴寒气息反哺回来,融入了寒气之中。 真的可以! 苏毅狂喜,这一次再次验证了石锁转化灵气的可行性。虽然转化的过程中,会流失大部分的灵气能量。但这绝对是一条修炼的捷径。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所修的万劫经无法吸取正常的灵气,会跟正常的灵气冲突,而事实也是如此。 但现在,有了石锁的帮助,他竟然能将与寒气冲突的灵气转化为自身力量,这无异于在绝境中劈开了一条生路。 “这石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物?” 苏毅凝视着石锁,心中震撼难平。 他现在百分百的确定,眼前石锁绝非普通宝物,只是为什么会流落到他家,成为他的家传之物,苏毅不得而知。 毕竟追溯他祖上三代,也未出过能人,皆是寻常农夫。 苏毅想不通,也没打算继续深究,他只知道,他的路,似乎不再令人绝望。 他更知道,这石锁绝对不能轻易示人。 看了一眼身旁的虫子,见虫子围着他左看右看,似乎想看苏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毅也没去理会,虫子虽然强大,但似乎并无伤他的意思,他也就放心了。 苏毅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团更加凝实的寒气,开始引导它在经脉中流转。 一夜很快过去,当苏毅再次睁开双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体内的寒气经过一夜的运转,竟隐隐有了一丝突破的迹象,虽还止步练气一层,但距离突破似乎并不远了。 巨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那袋剩下一半的灵米也不翼而飞。 但苏毅却没有心痛,反而嘴角微扬,若非虫子突袭,他也未必敢尝试灵米,更不可能发现石锁的妙用。 他伸了个懒腰,洗漱一番,准备开始今日的工作。 然而,就当他刚推开屋门的时候,一阵喧哗声从谷口传来。 有人来了? 苏毅侧耳倾听。 平日里,偶尔会有巡逻的弟子经过此处,但今日的声音却跟往常不同,似乎是奔着他这里而来。 “王师兄,就是这里,那小子入门后就被分配到了这里工作!”一个似乎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从谷口处传来。 “哼,一个伪灵根的废物,竟然也能入门!”另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响起。“敢冲撞我叔父,害他在镇上丢了面子,以为入了宗门就没事了?今日,我要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这种废物能够得罪的。” 王师兄?叔父?镇上? 听着这些只言片语,苏毅似乎想到了什么。 镇上姓王的人,他只得罪过一个,那就是福满楼的王管事。 他之前就听说过,王管事之所以在镇上如此嚣张,就是因为其有个侄子是灵岳山的外门弟子。 而这所谓的师兄也姓王,且直言是找自己麻烦,大概率便是那王管事的侄子无疑了。 看来是自己进入灵岳山的消息传到了王管事的耳中,王管事咽不下那口气,叫他侄子寻仇来了。 苏毅心中一沉,以他现在修为,且是杂役弟子,根本无法与外门弟子抗衡。 而且据传,这王管事的侄子加入灵岳山已经三年有余,修为定然比他只高不低。 躲? 还是面对? 苏毅迅速权衡利弊。 躲吗?这矿洞就那么点大,对方进来搜寻,定然能够找到。 可面对,对方可是一个入门三年的外门弟子,他又拿什么来抗衡? 就在苏毅心思电转之际,脚步声和谈话声已经逼近了石屋。 ------------ 第15章 冲突 “王师兄,那小子应该就在这屋子里面!” “开门!”一声厉喝伴随着粗暴的踢门声响起。 木门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苏毅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准备用来工作的镐头紧紧握在手中,体内寒气默默地运转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两名弟子。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淡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神情有些倨傲的少年。 他的年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比苏毅大不了多少,看来应该就是王师兄无疑了。 在王师兄的身后,则跟着一名身材矮小,同样穿着外门服饰,却一脸谄媚的少年。 苏毅一眼认出,这个谄媚少年,正是和他同时间入选的弟子之一,他记得好像是叫赵虎,三灵根资质,不算太好,却也不是最差的,因此顺利成了外门弟子。 王师兄打量了一眼苏毅。 见苏毅穿着杂役服饰,却浑身都是碎矿灰尘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你就是苏毅?”他下巴微抬,鼻孔朝天地看着苏毅道。 “是我!不知道师兄来此有何吩咐?”苏毅低着头,尽量将心中的冷意藏起,语气平静地问道。 “吩咐?” 王师兄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杂役也配让我吩咐,我问你,上个月你在清水镇,是不是对我叔父动手了?” 果然! 苏毅心头一颤,印证了心中猜测,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佯装茫然地问道:“不知王师兄的叔父是谁?” 王师兄道:“少装傻,福满楼王管事,你可还记得?” 苏毅眸光闪烁,故作恍然道:“原来是王管事,我确实跟他有过冲突,但那是他欺我在先,打算强买强卖我的柴火,还想动手打人,我只是被迫抬手挡了一下,并未主动出手冒犯。“ 苏毅将当日情形说了出来。 “放屁!” 一旁的赵虎跳出来,指着苏毅道:“王师兄,别听他瞎说,我当日就在旁边,亲眼看到他先动手打你叔父,还说要让你叔父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苏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了赵虎一眼,自己说的是事实,可这赵虎却这样诋毁,是何用意? 苏毅自问与对方无冤无仇,他这样颠倒黑白,想致他于死地,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是了,刚入门的弟子根基不深,修为也浅,若能抱住一个大腿,会好混很多,想来赵虎就是想抱这所谓王师兄的大腿吧。 不过这个大腿似乎也不是很硬的样子,只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你叫赵虎?” 苏毅神色冷淡,盯着赵虎,声音平静却带着寒意。看得赵虎有些心虚。 “怎么?小小杂役,还想伤人?” 王师兄上前一步,挡在赵虎身前,盯着苏毅道:“我不管过程如何,既然冲撞了我王家的人,就是不行。今日你自断一臂,再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你这一次,否则……” 说着,王师兄伸手一翻,一柄短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剑锋直指苏毅,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自断一臂?跪下磕头? 那么霸道的吗? 苏毅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直视王师兄。心中的怒意却在此时翻涌,体内的寒气也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 苏毅强压心头怒气道:“王师兄,门规可清楚的写着,禁止弟子私下斗殴,更严禁残害同门,师兄拿剑指着师弟我,是想要触犯门规吗?” “门规?” 王师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放声狂笑:“就凭你,也配让我触犯门规?一个最低等的杂役弟子,废了你又如何,杂役堂难道会为了你一个废物杂役,追究我王腾飞的责任?真是笑话,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了!” 他话音一落,便猛地踏前一步,手中短剑带着一丝灵光,直刺苏毅的肩头。 剑势迅猛,速度快得惊人,若是被刺中,足以让苏毅肩胛骨尽碎,一条手臂就算废了。 避无可避! 危机关头,苏毅眼中厉色一闪,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体内寒气。 几乎本能的,苏毅将体内寒气迅速融入四肢,同时将手中镐头横扫而出,迎着王腾飞的短剑狠狠砸去。 “铛”的一声巨响,镐头与短剑狠狠地撞在一起,散出四溅的火星。 苏毅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顿时间虎口崩裂,镐头也脱手飞出。 在这一瞬间,苏毅整个人都被震得倒退七八步,后背重重地砸在石屋的墙壁上。随即口中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就要喷出,但苏毅却将其强行咽下。 王腾飞看似随意的一击,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道。 刚才苏毅已经全力抵挡,可依旧被震得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看来入门三年的外门弟子,果然不是他一个刚踏入修炼的杂役可比。 苏毅初步估算,王腾飞至少有练气四层的修为。 另一边的王腾飞其实也不好受,他终究是轻敌了,没有料到一个刚入门的杂役竟有如此力量与反应。 所以,刚才的那一下,王腾飞只用了三分力道,是以,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苏毅这势大力沉的一扫震得手指发麻,手中短剑的灵光都暗淡了几分。 “好小子,居然还敢反抗!” 王腾飞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愕,然后恼羞成怒,似乎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他眼中凶光一闪,显然是动了真怒。体内灵力运转,短剑嗡鸣间就要再次出手。 苏毅背靠着墙壁,体内气血翻涌。 寒气因为刚才的爆发和冲击变得有些紊乱。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王腾飞,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今天要栽在这里? 不行,绝不! 苏毅咬紧牙关,将体内剩余的所有寒气全部逼到了指尖,准备誓死一搏。 他豁出去了,修仙修仙,本就逆天争命,就算不敌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指尖寒气激射,是他最强杀招,他不知道能不能伤到王腾飞,但至少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哪怕拼上这条命,哪怕后面会被宗门追责。 然而,就在王腾飞的短剑要再次刺来,苏毅也准备点出一指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然从一旁的树梢上传来。 “哟!挺热闹的嘛!没想到随便散步都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 第16章 沈师叔再临 那懒洋洋的声音像是没有睡醒一般,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三人的耳中,瞬间打破了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王腾飞即将刺出的短剑僵在半空,苏毅指尖的寒气也为之凝滞。就连一旁的赵虎,也都顿了一下。 三人齐刷刷抬头望向树梢。 只见树梢上一道青色身影正斜倚在枝头,衣袂随风轻扬,眉宇间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手里拿着个朱红色葫芦,正往嘴里灌着烈酒。 他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三人。 “沈,沈师叔!” 王腾飞连忙收回短剑,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也有一丝紧张。 赵虎也吓得赶紧低头弯腰,不敢多看一眼。 唯有苏毅,却好奇地看着那位树梢上的沈师叔。 当日,测灵碑前,就是这位沈师叔降临,他才得以进入灵岳山。 对于此人,苏毅心底有些感激,同时也有些好奇。 只见沈师叔轻轻晃了晃手中葫芦,脚尖轻轻一点,顿时身形便如落叶般轻盈飘落,稳稳降临在三人面前。 “我记得,你是姓王吧!”沈师叔看着王腾飞轻飘飘地开口,听不出喜怒哀乐。 “是的!” 王腾飞低头应是,额角已渗出冷汗。 沈师叔眯起眼睛:“我不管你姓甚名谁,身为灵岳山弟子,就应遵守灵岳山门规,在宗内肆意挑事,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王腾飞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解释道:“沈师叔恕罪,并非弟子无端生事,而是这杂役,此前在凡俗时曾冲撞了我的叔父,弟子今日恰好路过此地,便想向其讨个说法,别无它意!” “哦?凡俗之事?” 沈师叔挑了挑眉,又是一口烈酒下肚。“凡俗之事就应凡俗了却,既入了宗门,就应遵守门规。难不成你王家的事情,比我灵岳山的门规还要大?” 这话说得不是很重,但却足以让王腾飞冷汗直冒。 他哆嗦着道:“弟子不敢,是弟子考虑不周,还望师叔恕罪!” 沈师叔轻哼一声,显然没有尽信,目光又转向苏毅问道:“小子,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苏毅靠着墙壁,体内的气息依旧没有完全平复。 他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将此前在镇上与王管事的冲突,以及方才王腾飞上门滋事的经过简单的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寒气,关于万劫经的事情,苏毅却刻意隐瞒了下去。 沈师叔听完,嗤笑一声,对王腾飞说道:“你听见了?是你叔父强买强卖,若真要追究,理应追究你叔父的责任才是,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便无需再追着不放,滚吧!以后没事少来矿谷转悠!” 王腾飞如蒙大赦,连连称是,然后带着赵虎灰溜溜的走了。 在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苏毅一眼。 矿谷又恢复了平静,苏毅浑身一松,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些。 沈师叔走到苏毅面前,也不管苏毅状态如何,一把抓住苏毅的手腕。 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气息瞬间探入苏毅身体。 这一次的探查,比之前在测灵碑前更加的仔细。 苏毅紧张到了极点,赶紧全力收敛寒气,生怕被看出什么。 片刻后,沈师叔才收回手,看着苏毅道:“你这身子骨,倒是比第一次见你时结实了不少,经脉有些损伤,却比常人更为坚韧!” 他盯着苏毅的眼睛,像是要看穿苏毅所有的秘密:“你体内的阴寒之气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些,而且成功到了练气一层,应该不是所谓的邪祟侵袭,而是修了某种特殊的功法吧?” 苏毅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这沈师叔好像发现了什么! 苏毅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心中飞快运转,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但一时半会,却根本想不出任何借口。 沈师叔盯着苏毅看了半晌,一直看到苏毅头皮发麻,才忽然咧嘴一笑。 “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只要你不违背宗门规矩,你爱练什么功法是你自己的事。” “不过既然我两次碰到你,也算有缘,提醒你一句,在这灵岳山,没点实力,就要学会藏,藏不住,就找棵大树靠着!”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方才王腾飞离开的方向:“像刚才那种货色,整个灵岳山多如牛毛,你能躲过这一次,能躲过第二次吗?今天是我心情好,那下一次呢?” 苏毅沉默,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今天若非对方出现,他要么被废掉一条手臂,要么拼着同归于尽的姿态与王腾飞斗到底,但大概率也会败北。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现在可以承受的。 观沈师叔的言语,以及对方没有追究他体内寒气的行为,想来对自己也没有恶意。 至少暂时没有! “请师叔指点!”苏毅低声道。 “指点?没什么好指点的,这世道,强者为尊,弱者连呼吸都是错的,不过,你若是能帮我做件事,我倒是可以保证,在这矿谷内,你是安全的。”沈师叔喝了口酒说道。 “但请师叔吩咐!只要弟子能做到,定不推辞!”苏毅躬身道,他没敢拒绝,但也留了个心眼,若对方让他做无法办到的事情,他也会找借口推辞。 沈师叔眯起眼睛,将酒壶轻轻挂在腰间,“要你做的事倒也不难,矿洞内的小黑你应该也见过了,我只需要你帮我每日给它喂食就行!” 说着,沈师叔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袋子丢给苏毅。 苏毅下意识接过,没有去看袋子里的东西,而是想着小黑是谁。 沈师叔说他见过了,难道小黑就是那只巨虫? 难道巨虫是沈师叔养的灵宠? “这袋子里是一百枚灵果,你每日只需给他喂食一枚就行,也不要你白干,这灵果你也可以吃,但最多你只能吃二十枚,剩下的八十枚必须完整喂完。” “弟子知道了!”苏毅答应下来。喂食而已,确实不难,而且巨虫似乎也没有伤他的意思。 “再提醒你一句,这矿洞深着呢,里面藏着的东西对常人来说或是毒药,但我观你气息,或许对你来说,未必都是废物!好好修炼吧!” 说完,他拍了拍苏毅的肩膀,也不等苏毅回应,打着酒嗝,哼着一段不知名的小曲,晃晃悠悠的就驾驭飞剑走了。 飞剑都像是喝醉了一般,在天上摇摇晃晃。 苏毅站在原地,看着那摇晃的剑光消失在天际,有一丝羡慕。 想要御剑飞行,或是驾驭法宝,需至少达到筑基期的修为,而他如今不过是炼气期一层,遥遥无期,不知此生有无可能突破。 不过,不管前路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他握紧手中的灵果袋,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灵气,他并不知道这沈师叔的真正意图,想来自己确实有值得被利用的地方吧! 矿洞内煞气弥漫,寻常弟子进入恐怕不会有太好的下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有可能损伤修为。 而他修炼的寒气,却恰好能中和这些。 那位沈师叔应该也是看出来了,才让他喂食的吧! 虽然沈师叔没有追究,但他所修的功法毕竟与常人不同。 仙门之中,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只有自己实力提升,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苏毅擦去嘴角残留的一丝鲜血,看着虎口处的裂口,眼神冰冷。 “王腾飞,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苏毅捡起镐头,忍着伤口的疼痛,继续工作。 他今日算是明白了,弱肉强食才是这世界永恒的法则,若不心狠一些,便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 第17章 修炼 沈师叔走后,石屋前又恢复了寂静。 苏毅背靠着石屋的墙壁,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他才敢稍稍松一口气,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强行咽下的鲜血在此刻再也憋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虎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体内的气血也紊乱不堪。 王腾飞那看似随意的一击,蕴含的力道却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似移位一样难受。 更糟的是,为了抵挡王腾飞的剑,他拼尽了全力,寒气消耗过大,此刻不仅身体有点虚弱,剩余的寒气似乎也有点不受控制。 丝丝缕缕的寒意在他的筋脉中四处乱窜,让他牙齿都有些打颤。 “练气四层,甚至可能更高!” 苏毅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 他跟王腾飞的差距太大了,如果不是对方轻敌,没有用全力,否则就刚才那一下,他的一条手臂真的就废了。 苏毅挣扎着起身,踉跄走回石屋,紧紧关上门。 他,需要疗伤。 目光落在沈师叔丢过来的袋子,苏毅直接将其打开。 近百枚龙眼大小的果子呈现在眼前。 果子通体翠绿,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苏毅能感觉到果子里蕴含着的精纯灵力。比杂役堂分发的灵米强多了。 就单是一颗果子,就足以抵得上他那一袋子的灵米,甚至犹有过之。 沈师叔说他也可以吃,虽然只有二十颗的量,那是否可以借助灵果的灵力来疗伤? 苏毅想起了第一次喝灵米粥时的场景,灵气与体内寒气排斥,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当石锁吸收灵气转换反哺给他的时候,竟修复了他受损的筋脉。 想到此处,苏毅觉得可行,但他又不确定这一次石锁能否继续发挥功效。 若判断失误,以灵果的灵气含量,必然会跟他体内寒气爆发更剧烈的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他摸了摸怀里的石锁,内心有点不安,但随后,就被一股坚定代替。 他必须试试,这是快速恢复甚至提升实力的唯一办法。 拿起一枚灵果,苏毅深吸一口气,将其放入口中。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远比灵米粥精纯磅礴的灵气,轰然涌入他的身体! 刹那间,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流遍全身,受伤处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但这舒适仅仅持续了一瞬!腹部的寒气就躁动了起来。冲向那涌入的灵气。 两股力量瞬间在他的筋脉中对撞! “唔!” 苏毅闷哼一声,尽管早有准备,但这能量对撞的痛苦依然让他咬牙切齿。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连忙握住怀里的石锁,用尽全部意念去沟通这唯一的依仗。 “给我吸!”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石锁猛地一震,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掌心传来。 那正在他体内与寒气冲突的灵气,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强行将其拖向了石锁。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灵气被强行抽离时,经脉如同被再次拉扯,但比起对撞时的痛苦,已经好受了太多。 几个呼吸间,灵果所化的磅礴灵气便被石锁吸纳一空。 “果然可以!” 苏毅大喜过望。 此前石锁吸收灵米粥的灵气时,属于被动触发,坦白讲,苏毅并不能确定这一次也能成功。 尤其灵果的灵气还比灵米强了数倍不止。 他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好在的是,他赌赢了。 虽然过程痛苦,但他现在彻底确定了石锁的功能。 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苏毅再一次凝神感应着石锁。 片刻之后,一股无比精纯的阴寒气息,从石锁中反馈回来,温和地流入他的经脉。 这股寒气,精纯,温顺。 苏毅只需要略微引导,便能将其炼化。 随着炼化,苏毅腹部的寒气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比跟王腾飞冲突之前还要壮大了一分! 伤势也在慢慢恢复。 “成了!” 苏毅精神大振。 这石锁,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神器! 以前,他总担心自己没办法使用正常修士所用的灵丹妙药。害怕未来会错过一些机缘。 但现在。 “嘿嘿……” 苏毅不自觉的笑了一声,然后才盘膝坐好,引导着这股新加入的寒气在体内缓缓运转。 滋养受损经脉的同时,也在不断熟悉和加强对这股力量的掌控。 良久之后,苏毅终于将寒气彻底炼化融合。 他初步判断了一下,经过石锁转化之后,灵果的能量只保留了三四成。 损耗很大,但苏毅却并不觉得可惜,总比不能用来得好吧? 而且比起自己炼化煞气,效率高了很多。 且经石锁转化过来的阴寒气息并不会让他像炼化煞气一样产生副作用。 至少,他没有饿。 苏毅没有立刻服用第二枚。因为他觉得暂时已经接近了身体的饱和。 经脉的创伤虽然得以修复,但也需要时间稳固。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修炼之中,一点点驱散体内的疼痛。 第二天,伤势稍缓,苏毅想起了沈师叔的嘱托。 他拿起一枚灵果,走向了矿洞深处。 再次来到那煞气弥漫的地下大厅,面对那翻滚着黑雾的水潭,苏毅依然感到心悸。 他将灵果放在水潭边的石头上,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小黑……” 苏毅喊得很小声,因为他还是有些害怕。 喊完后,苏毅等了片刻,就在他以为巨虫小黑不会出来,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 潭水忽然翻滚起来,小黑那狰狞的头颅迅速探出,血红的复眼看了看苏毅,又看了看石头上的灵果。 它吱地叫了一声,快速爬上岸,口器精准地卷起灵果吞下。 待咽下灵果,它满足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朝苏毅慢慢靠近。 苏毅下意识地戒备,却发现小黑并未像上次一样将他扑倒。 而是来到他身边后,用冰凉的口器在他的大腿上碰了碰,发出几声含义不明的低鸣。 似乎,有些亲昵。 苏毅鼓起勇气,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看起来恐怖的头颅。 小黑没有抗拒,反而微微蹭了蹭他的手掌。 一种微妙的信任似乎在建立。 一人一虫就在这个布满煞气的大厅玩耍了一会,小黑才沉回了潭底。 看着沉回潭底的小黑,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煞气潭,苏毅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回到石屋,苏毅继续着白天干活,晚上修炼的日子。 他现在每日只服用一枚灵果,小心翼翼,不再贪多。待炼化之后,又趁着喂食小黑的时间,于矿洞内吸收煞气修炼。 双重推进之下,他的修炼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转眼七八天过去,他消耗了八枚灵果,虎口的伤也已愈合,体内寒气壮大了近一倍。 虽然距离练气二层还有一段距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乃至五感,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暂时安稳修炼时,麻烦却再次找上了门。 ------------ 第18章 宗门任务 这天下午,苏毅刚结束一天的劳作,正准备回屋修炼。 却在他刚回到石屋门前时,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便自天际射来,精准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流光散去,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便悬浮于他的面前。 玉简通体莹白,表面刻着灵岳山的标记。 “这是传讯玉简?” 苏毅心中一凛,入门快一个月,传讯玉简他自然识得。 只不过一般来说,只有重要事情告知,或者给弟子分发任务时才会使用。 而他一个杂役弟子,宗门又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告知? 再说分发任务,他一个入门不到一个月的杂役弟子,宗门大概率不会主动分发任务。 因为说难听点,所谓的杂役弟子,并不算真正的灵岳山门人,更像是一个打杂的伙计,或者说一个家族里的家丁。 虽也能修炼,每月也有一定的修炼资源,却无人指导,只能靠自己摸索前行。 除非能在三年内突破至练气三层,方才有资格参加宗门小比,晋级后变为外门弟子,才能享受到宗门的指导。 当然,杂役弟子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取宗门任务,不耽误日常工作的前提下,杂役弟子也可以去杂役堂接取适当的任务,获得贡献点,以换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不过宗门主动分配这种事情,大概率不存在。 苏毅有点好奇,他伸手接过玉简,一丝意念探入其中,顿时一段信息便涌入脑海。 “杂役弟子苏毅,大衍峰后山竹林发现有野兽出没,破坏了竹林环境,现命你前往竹林巡查并砍伐百斤紫竹,限期五日,完成后凭紫竹至杂役堂领取贡献十点。逾时或任务失败,扣罚月例。” 后面还附有后山竹林的大致地图。 “真的是宗门任务!” 苏毅眉头皱起。他入门时间不过一月,而且被分配到这偏僻的废矿谷,怎么会有宗门任务? 而且这任务看起来并不难,普通野兽,砍伐紫竹,居然有十点贡献,这很不正常。 苏毅打听过,杂役弟子就算主动去接任务,一般也就三五点贡献,且都不会那么简单轻松。 十点,足够换一些低阶的丹药或者符箓了。 甚至可以换取一次去外门聆听讲课的机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毅绝对不会相信是杂役堂给的特殊照顾。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腾飞。 入宗之后,他从未离开过废矿谷,而唯一得罪过的人只有王腾飞。 肯定是他在暗中搞鬼,想借宗门任务之名,把自己调出宗门范围,然后对自己不利。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因为大衍峰后山竹林,虽还属于灵岳山管辖的范围,但实际上已经出了灵岳山的山门,属于护山大阵之外。 灵岳山有五峰,分别为灵台峰,青月峰,星云峰,巨象峰,大衍峰。 而他目前所在的废矿谷就属于大衍峰,距离竹林并不远。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陷入别人设下的陷阱,尽管只是猜测,却不得不防。 不去的话,就是违抗宗门命令,扣罚月例事小,就怕会留下不良记录,未来在宗门更难以立足。 苏毅握着玉简,眼神变幻不定。 他看了一眼幽深的矿洞,又摸了摸怀里的石锁。 “躲是躲不过的,就算这次不去,保不齐也会有下次,若下次更麻烦呢?总不能一直龟缩在这里吧!” 苏毅心思电转,最终还是决定走上一遭。 不管是不是王腾飞设下的陷阱,他都需要去面对。 因为他也需要一些历练来磨砺自己的煞气修为。 毕竟,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不过,苏毅也不打算盲目的去,他看了一眼矿洞,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灵果。 一个想法顿时出现在了脑中。 苏毅回到石屋,开始了准备。 首先,他准备了一把柴刀以及一些干粮,又把平日里工作的铁锹打磨了一下。 他没有防身的武器,这把铁锹他这段时间用着也比较顺手,所以准备用做防身之用,并且砍了紫竹后,也可以用来当作扁担。 做完这些,苏毅又前往了矿洞深处,在里面呆了接近两个时辰,他才带着笑意走了出来。 回到石屋后,苏毅没有修炼,而是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毅便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废矿谷,按照任务玉简里的地图朝后山竹林而去。 他没有直接按照地图标记的大路走,而是故意绕了一段小路,尽量避开可能的目光。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废矿谷入口处的树林里,一道身影闪了出来。 他看着苏毅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随即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苏毅似有察觉,他好几次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一路无话,他顺利地穿过了宗门屏障,来到了后山竹林的外围。 看着紫茫茫的竹林,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每日往返黑风山的生活。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一日三餐都无法解决的穷苦少年。 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距离练气二层也仅一步之遥。 按照玉简地图的指引,苏毅踏入了竹林当中。 他并未立马砍伐紫竹。百斤紫竹的砍伐对他而言并不难,先巡视一番才是重点。他想看看,是否真如任务上所说。这里有野兽出没。 经过大半日的巡视,他确实发现很多地方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以及一些野兽爪牙留下的抓痕。 许多长势不错的紫竹也被弄倒。 “看来这任务并非完全故弄玄虚,至少野兽出没是真的。” 苏毅想了想便觉释然。 就算真的是王腾飞搞的幺蛾子,他也不可能完全做到空穴来风发放任务。 王腾飞身为外门弟子,收买一个杂役堂的管事确实可以做到,但凭空发出任务,他还没那么大能量。 苏毅继续朝着竹林深处前行,脚步轻盈而稳健,速度比凡人时期快了数倍。 他一边在竹林巡视,一边默默运转寒气,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苏毅已经深入竹林十余里,周围越发寂静,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这气息,是煞气。 苏毅对煞气很熟悉,他顺着气息走了过去。 穿过一片较为稀疏的竹林,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洼地。 洼地中央,是一片乱石滩,几具不知名动物的白骨散落其间,土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褐色,寸草不生。 “竹林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苏毅能感觉到这片土地飘散着极为浓郁的煞气,虽比不上矿洞,但比他之前在黑风山找到的强多了。 他正犹豫是否吸收炼化。 却在这时。 “嗷呜…” 一声低沉的兽吼,从侧方的一个洞穴中传来。 紧接着,一头去牛犊般大小的野猪就从洞穴里冲了出来。 野猪全身黑毛,獠牙外露,瞪着猩红的眼睛,缓缓逼向苏毅。 它身上缭绕着淡淡的血煞之气,竟然是一头即将化成妖兽的凶种。 苏毅瞳孔微缩,握紧了手中的铁锹。 “看来,修炼是暂时不可能了。也好,就拿你,来试试我现在的修为!” ------------ 第19章 战斗 野猪低吼着,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苏毅。 它嘴巴微张,口鼻中喷出带着腥臭的白气。 淡淡的血煞之气在它的皮毛间萦绕,配合着这洼地的阴冷煞气,使其看起来极为凶残与狰狞。 若是数月前的苏毅,见到这般体型的猛兽,定然想都不想,拔腿就跑。 但现在,他虽然依旧有些心跳加速,但神情上却异常冷静。 这就是实力提升带来的底气。 苏毅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寒气运转起来。 他感知了一下,这只野猪虽看起来凶残,但并未真正化妖,其实力大抵相当于人类练气期一层再多一点。 就在这时,野猪嗷的一声,裹挟着一股腥风就朝苏毅冲了过来,锋利的獠牙上散着淡淡的血煞之气。 “来得好!” 苏毅也正想找机会试试他这段时间的提升,当下眼神一厉,身形不退反进,轮着铁锹迎面而上。 手中铁锹划出一道寒光,夹杂着浓郁的寒气直劈野猪脖颈。 那野猪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竟敢主动进攻。 它像是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不闪不避,低着头用坚硬的獠牙狠狠撞来! 它这一撞势大力沉,若是撞实了,碗口粗的树怕是都能拦腰撞断。 苏毅不敢硬接,腰腹发力,前冲之势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与野猪擦身而过。同时,他手腕一翻,铁锹变劈为削,掠过野猪的肋部。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铁锹最锋利的锹刃划在野猪的皮毛上,却连其皮肤都没有划开,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什么?” 苏毅心中一凛。这畜生的防御远超预料。 要知道来时,苏毅可是专门打磨过锹刃的,不说削铁如泥,至少要比一般的刀具锋利。 而且铁锹的锹柄很长,抡动起来如同长枪一般,更加大了几分力量,竟然无法破防。 不过苏毅并不慌乱,猛地转身,再次挥出手中铁锹,狠狠地砸在野猪背上。 火星四溅,宛如砸在了铜皮铁骨之上,反震之力竟震得苏毅虎口发麻。 而也就在此时,野猪变得更加狂躁,粗壮的獠牙如同两柄弯刀,横扫向苏毅腰腹。速度极快,带起一股腥风。 苏毅来不及躲避,只能将铁锹横在身前格挡。 “铛!” 一股巨力传来,苏毅浑身剧震,铁锹险些脱手而出,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倒退,后背重重地砸在一棵紫竹上面,把整棵紫竹都撞裂倒地。 野猪得势不饶人,咆哮着再次冲来,猪蹄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力量差距太大了!单凭肉身和这凡物铁锹,根本伤不了这畜生。” 苏毅心念疾转。 “不能硬拼!” 他眼神一冷,不再犹豫,连忙弃用铁锹,体内寒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一股冰寒的气息瞬间凝聚。 就在野猪冲到他面前,獠牙即将顶到他身体的瞬间,苏毅动了! 只见他身体鬼魅般地往后方一滑,避开獠牙正面,右手两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向野猪相对脆弱的脖颈侧面。 一道寒光瞬间从苏毅指尖激射而出!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麻布被戳破的声音响起。 那道寒气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瞬间在野猪的脖颈射出了一个三指大小的窟窿,而后注入野猪体内。 “嗷……!”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 被击中的脖颈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并且这白霜还在迅速向周围蔓延! 野猪眼中的凶光迅速被痛苦和恐惧取代,它想挣扎,但四肢仿佛都被冻僵,动作变得无比迟缓而僵硬。 它体内奔腾的气血仿佛被瞬间冻结,生机在极寒下飞速流逝。 不过两三息功夫,这头之前还凶悍无比的巨兽,便轰然倒地。 它身体蜷缩,表面覆盖着一层冰霜,只剩下肌肉无意识的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苏毅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了几分。 刚才那一指,几乎抽掉了他体内近三分之一的寒气! 仅仅一指,差点就让他虚脱。 但效果也是惊人的。 这用煞气炼化出来的寒力,威力真的出乎苏毅预料。 他走到野猪尸体旁,蹲下身检查。 只见寒气接触到的野猪部位,其血肉都已经失去了弹性,变得僵硬脆弱,就连内部的脏腑恐好像也已冻结坏死。 “这寒力好生霸道。” 苏毅自己都有些心惊。 他不是没见过寻常修士出手,他们修出来的灵力虽然同样强大,但威力却比不上自己的寒力。 如果把寻常修士的灵力比作木头,而他的寒力,绝对就是精钢。 这还只是练气一层巅峰的寒力,若是修为更高,其威力简直不敢想象。 苏毅休息了片刻,待气息稍微平复,才开始处理现场。 他将野猪尸体拖到乱石滩后的一个小水塘,轻车熟路般地取出柴刀开膛破肚,拔毛刮皮。 不一会便将整只野猪清洗干净。 然后他找来一些干燥的竹子,点燃生火,而后将野猪一分为二,半只野猪就这样架到了篝火上面。 虽然解决了野猪,但苏毅体内寒力消耗巨大,现在是又累又饿。 是时候补充一下了,而这天然的野味大餐,刚好让苏毅垂涎欲滴。 他已经好久都没吃过肉了。 随着时间流逝,半只野猪慢慢变得金黄,浓郁的肉香飘散。 苏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一把扯下野猪的一只猪蹄,狼吞虎咽起来。 猪肉下肚,一丝丝阴寒煞气竟在他体内生出。 这些煞气不算很多。却异常纯净,而且温顺,不像自主吸来的煞气狂暴,也没有那种冰冷刺痛的感觉。 “好东西!” 苏毅大喜,连忙运转万劫灵炼化这些煞气。 他没想到,这只即将化妖的野猪血肉,竟有煞气残留,正好补充他的损耗。 苏毅一边大口吞食猪肉,一边运转万劫经法门。 很快,苏毅就吃了两个猪蹄,肚子鼓胀再也吃不下了。 而体内的寒力也补充了大半。 看着还有半只野猪尸体,以及烤熟吃不完的野猪烤肉,苏毅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野猪肉对他来说,绝对是大补之物,但现在已经吃不下,带走也不现实。 野猪起码几百斤重,想要拖回去有点难度,就算能拖回去,这么大个目标,进了宗门怕是也不好交代。 而且,他回去的时候还需要砍伐百斤的紫竹。 “这,怎么办呢?” 苏毅唉声叹气,觉得把野猪肉就这么丢在这,很是可惜。 “呼呼呼…” 就在苏毅肉痛野猪肉无法带走的时候,一团半人高的火球夹杂着破空声快速的朝苏毅飞来。 火球速度极快,温度也极高,只一瞬间便到了苏毅近前,眼看就要扑在苏毅飞身上。 “就知道这次任务不会那么简单!” 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苏毅就知道事出反常,又岂能没有防备。 尽管他此刻吃得很饱,但反应极快,一个打滚就躲过了火球的攻击。 “噗!” 火球贴着苏毅的衣角砸在了后面的水塘中。顿时整个水塘都冒起了白烟,水塘里的水也在高温下快速沸腾了起来。 苏毅眼睛一冷。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看这火球的威势,若真被砸中,恐怕他当场就要变成焦炭。 苏毅快速起身,眼睛冷冷地盯向火球飞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灰色身影,手中夹着一张符箓。正一脸冷漠的站在不远处的竹丛中。 此人一身灰衣,年龄二十出头,虽未穿着灵岳山弟子的服饰,但从其体内散发出来的灵力判断,应也是灵岳山弟子无疑。 来人气息不算太强,练气三层左右,但身上却有一股戾气,苏毅入门时间尚短,所以并不认识。 “是王腾飞让你来的吧?” 苏毅看着灰衣人冷声道。 闻言,灰衣人顿了一下,瘦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细长的眼睛看着苏毅:“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头。 苏毅盯着他,体内寒气缓缓流转。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练气三层的灵力波动,比自己高了两层。 但其实真要拼起来,自己未必会输。 自与王腾飞冲突后,苏毅并未闲着,利用灵果以及矿洞煞气,他的修为已经来到了练气期一层巅峰,只差一步就能到练气二层。 而且,以寒气的霸道,莫说练气三层,哪怕是再次面对王腾飞,他也绝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狼狈。 况且,就算真的打不过,他也还有后手。 只不过,苏毅未来还要呆在宗门,不想无故树敌。 苏毅压住心底火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一些,道:“大家都是同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若现在退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说这话时,苏毅飞右手自然垂在身侧,寒力在指尖悄然凝聚。 “退去?” 灰衣人笑了:“就凭你一个刚入门的杂役,也想让我退去?既然我来了,你就留下吧!” 说完,他单手掐诀,手中符箓朝苏毅一甩,顿时又是一团半人高的火球朝苏毅砸来。 “火球符吗?” 苏毅冷笑,火球符威力是强,但施法太过单一,而且直来直去,弱点太明显。 苏毅紧握铁锹,一个闪身就避来了火球。 “你以为,我真的只靠火球符吗?” 就在苏毅刚避开火球的刹那,灰衣人的声音已从苏毅头顶传来。 只见不知何时,灰衣人已经高高跃起,手中一把短刃裹挟着强横的灵力,直刺苏毅脖颈。 “那你以为,我只防你的火球吗?” 苏毅同样反讽,然后微微侧身,躲过短刃的同时,手中铁锹从下而上一挑,锋利的锹刃带起一抹乌光,狠狠戳向灰衣人肩头。 灰衣人身法极快,凌空变招,手中短刃迅速回防。挡住了铁锹的同时,另一只手一掌拍向苏毅面门。 这一次,苏毅没办法完全躲避,只能尽力偏头。 虽避开了要害,但肩部却结实的挨了对方一掌。 这一掌力道极大,且蕴含着练气三层的灵力,直接将苏毅击退了两丈开外。一口鲜血也随即喷出。 不过,苏毅也在此刻找到了对方破绽,指尖寒气激射而出,如离弦之箭划破空气,射向灰衣人的心口。 灰衣人似乎没料到苏毅还能绝地反击,仓促间回刃格挡。 寒气撞在刃身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灰衣人只觉一股大力从刃身传至手掌,再从手掌传到手臂身体,让他忍不住倒退几步。 这还不止,寒气在接触刃身的那一瞬,竟碎裂开来,带起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刃身就往上爬。 刃身结了一层薄霜,更是有向他身体延伸的迹象。 灰衣人大惊失色,连忙丢掉手中短刃。 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这一瞬间,他的拇指已被寒气覆盖,一股剧痛从大拇指上直传脑海。 灰衣人感觉自己的拇指似被冻僵,完全失去了活力。 而这一缕寒气还未散去,如附骨之蛆继续蔓延。 灰衣人骇然,眼中厉色一闪,另一只手竟又抽出一把短刃对着拇指就是一划。 竟生生的切掉了自己的拇指。 灰衣人倒退两步,捂着拇指的伤口,阴冷的看着苏毅:“这是什么力量?你真的只是一名杂役?” 苏毅不答,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盯着对方。 交手这一下,苏毅心里已经有了底。 对方修为是比他高,但高得有限。 从刚才的反应看,对方战斗经验确实丰富,但对上自己这种偏门的寒气,显然也会吃大亏。 真要血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现在走还来得及。”苏毅再一次说道。 “走?” 灰衣人看了看苏毅,又看了看自己的拇指:“一个杂役,就算功法诡异又如何,今日,你必死无疑!碎星拳!杀!” 灰衣人大喝一声,朝苏毅冲来,冲来的同时,他的身影竟化成了三道残影。 这三道残影同时一拳轰出,瞬间,三个由灵气化成的光拳以三个不同的方向轰向苏毅。 竟然是近战术法! 苏毅双眼一凝,知道这一击不能硬接。 对方已经拼命,继续打下去就算能胜,也是惨胜。 “看来,是时候动用后手了,小黑!” ------------ 第20章 小黑出马 “小黑!” 苏毅的声音在竹林洼地里骤然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却并不慌乱。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团黑雾便从他的怀里飘出。 黑雾散去,一只手指大小的肉虫显现出来。 肉虫通体漆黑,头颅怪异,但因为太小,看上去竟有些可爱。 “一只虫子,哈哈…” 灰衣人的狂笑在三道残影中同时发出,分辨不出具体真身,他带着戏谑:“没招了吗?那就死吧!” 残影光拳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转瞬即至。 “是吗?” 苏毅不置可否,不闪不避,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而也就是在灰衣人的残影即将接触到苏毅的刹那,那只黑色的肉虫瞬间变大。 转眼就变成了一只半丈来长的巨虫。 巨虫的身躯在空中一扭,狰狞的头颅上一双复眼红光爆闪,直扑那三道正轰向苏毅飞灵气光拳。 “什么?” 灰衣人瞳孔骤缩,他根本想不到这只肉虫竟然能变大!而且复眼散出的红光竟隐隐有一丝毁灭的气息。 但此时,他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红光接触到光拳的刹那,如摧枯拉朽一般,直接湮灭了光拳所有的灵力。 灰衣人的残影也在此刻消散,只留下唯一真身。收势不及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小黑的甲壳上。 咔擦! 甲壳无事,但灰衣人的拳头却发出阵阵骨折之声。只听他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快速后退。 然而,灰衣人退得快,小黑的速度却是更快。 它粗壮的身躯一弹,几乎贴着地面飞射而出,带起一股腥风,瞬间就追到了灰衣人身前。 灰衣人咬牙,手中再次出现一张符箓,仓促间激发。 “岩盾符!” 一面厚实的土黄色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凝聚。 小黑不闪不避,头颅微微后仰,狠狠地撞在光盾之上。 “咔嚓!” 碎裂声响起,那看起来厚实坚固的光盾,竟如同纸糊一般,被小黑一头撞得粉碎! 光盾破碎的灵气反震回来,灰色人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几丈外的地上。 他还想挣扎着爬起,但小黑已经如鬼魅般欺近,冰凉的口器带着倒钩,如铁钳般瞬间卡住了他的脖颈。 “呃……” 灰衣人浑身僵硬,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腥气扑面而来。 脖颈处的皮肤被倒钩刺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更可怕的是,一股沉重的威压从小黑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他体内灵力几乎停滞,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灰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血红复眼,里面倒映着自己苍白恐惧的脸。 苏毅缓缓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被小黑牢牢制住的灰衣人,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他知道小黑很强,但没想到它强得如此离谱。 练气三层的灰衣人在它面前,简直如同孩童般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苏毅有点庆幸自己带了小黑过来。 如若不然,他今日不太可能全身而退。 灰衣人显然不是打算教训他一顿收手,而是想要他的命,就算侥幸赢了灰衣人,他也肯定要掉好几层皮。 尽管把小黑叫来,付出了三颗灵果的代价,但那灵果是沈师叔的,苏毅并不心疼。 到时候灵果不够,从他的二十枚扣出来就行。 一开始他还觉得带着小黑这只巨虫不方便,却没想到在小黑吃了灵果后,竟给他展示了变大变小的神奇能力。 苏毅走了过来,在灰衣人的面前停下,他蹲下身子:“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声音有点冷。 灰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但脖颈被制,连点头都做不到。 苏毅示意小黑松一点力道。 小黑复眼眨了眨,口器微微松开些许,但倒钩依旧抵在灰衣人的皮肤上。 “咳咳……” 灰衣人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喘着气,看向苏毅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但更多的是对旁边那头恐怖怪虫的恐惧。 “你叫什么?”苏毅问道。 “张,张奎!”灰衣人回答。 “是谁让你来的?”苏毅又问。 张奎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王腾飞吧!”苏毅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从未见过,若非有人指使,想来你也不会找我麻烦!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毅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实际上,他心中的冷意却越来越深。 自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孤苦伶仃,食不果腹。 山村的冷暖,测灵碑前的羞辱,王腾飞的欺凌,再到今日的生死袭杀,他心中那点属于少年人的天真和犹豫,正在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磨去。 “你可以不说,”苏毅的声音很轻,却让张奎后背发凉,“小黑好像还没吃饱。你说,它对你这样的修士血肉,会不会更感兴趣?” 仿佛为了配合苏毅,小黑的口器动了动,倒钩在张奎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一股更浓郁的腥气喷在他脸上。 张奎浑身一颤,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是,是王腾飞!”张奎惊恐地说道:“他给了我十块下品灵石,让我找机会除掉你!” “果然是他。” 苏毅眼神更冷,他与王腾飞只不过是一些小冲突,却未曾想对方竟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看来,这个修真界,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残酷。 “所以,这个所谓的宗门任务,也是他在暗中做的手脚吧?”苏毅问道。 “是,是的。他买通了杂役堂的一个管事,故意把这个巡视任务派给你。” 张奎不敢隐瞒:“不过这个任务倒是真的,竹林确实有野兽出没需要处理,但通常不会派给新入门的杂役,是王腾飞让那管事故意派给你的,然后让我追踪你到此,将你除掉。” 苏毅心中了然,看来外门弟子的身份在杂役堂这边,还是举足轻重的。 至少能让一个杂役管事利用宗门任务暗作文章。 不得不说,这手段有些阴险,用宗门任务做幌子,再将他引到这偏僻处袭杀。 就算他死在这里,宗门调查起来,也只会认为他是执行任务时不幸死于野兽之口,最多追查一下任务派发是否合理,然后给予管事一定的追责,很难牵扯到王腾飞身上。 毕竟,偌大的灵岳山宗门,不可能因为一个杂役大动干戈。 该问的都已经问了,苏毅低头看了看瘫软在地,眼中满是求生欲和恐惧的张奎,沉默了下来。 杀,还是不杀? 他陷入了犹豫当中。 ------------ 第21章 杀 不杀的话,仇已结下,必定后患无穷。 此人为了十块灵石就能干杀人的勾当,心狠手辣可见一斑,若放走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被他捅上了一刀。 而且对方知道的小黑的存在,若告知了王腾飞,对方下次再针对他的话,必然会有更万全的准备。 尽管苏毅非常想不通王腾飞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取他性命,但不得不防。 可杀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临杀人的抉择,心里还是有抗拒的。 并且,宗门规定,严禁弟子私斗,更不会容忍弟子自相残杀,若是真杀了张奎,事情一旦败露,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轻则废除修为,逐出宗门。重则当场格杀,以儆效尤。 苏毅陷入了沉默,思虑了许久,眼神从变换不定慢慢的变得坚定。 张奎似乎看出了苏毅的犹豫,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嘶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苏毅冷冷一笑,缓缓站起身,拔出腰间柴刀,对准了张奎。 锋利的柴刀在日光下闪烁着寒芒! 张奎一惊:“你要杀我?” “不然呢?”苏毅反问,声音冰冷:“许你杀我,就不许我杀你吗?” 说着,苏毅的柴刀离张奎又近了一分,甚至已经贴在了张奎脖颈的皮肤上。 锋利的刀刃割伤了张奎的皮肤,丝丝血迹流了出来。 张奎终于慌了,“你,你不能杀我,你可知宗门禁止弟子厮杀,你杀我,宗门不会放过你的,而且王师兄知道我来找你,我若没有回去,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苏毅不置可否:“你既知宗门禁止弟子厮杀,又为何要为了十块灵石来杀我,还有,就算今日放你回去,王腾飞就能放过我吗?这里了无人烟,我杀了你,毁尸灭迹,谁又能知道?难不成你指望王腾飞将此事告知宗门?” 说着,苏毅举起柴刀用力的往下一砍。 “不!” 张奎绝望地大喊,但却发现苏毅的柴刀在距离他脖子半寸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挣扎之色在苏毅的脸上显现,毕竟第一次杀人,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下不去手,握着柴刀的双手此刻都在隐隐发抖。 小黑看着苏毅,复眼动了动,像是在询问苏毅要不要帮忙。 苏毅没有说话。 而张奎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道:“苏师弟,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放我一次,以后我绝不再找你麻…” 烦字没有出口,声音却戛然而止。 苏毅最终还是将柴刀狠狠地按了下去,力气之大,几乎切断了张奎的整个脖颈。 鲜血喷涌,溅了苏毅一脸。 张奎的瞳孔睁得老大,嘴巴想要再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不断咕涌的鲜血从嘴里流出。 他的生机在迅速流逝,最终死不瞑目,脸上还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苏毅看着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胸口有些发闷,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的空气。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开始时挣扎,但真做了之后,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这种事总有一天是要做的,躲不掉也避不开,现在,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苏毅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心思相对简单的山村少年了。 沉默了十几息,苏毅才缓缓起身,抹了抹溅在脸上的鲜血,目光看向了天空。 这个世界,不是你不惹事,就能平安的。 修仙路,本就是逆天争命,与人争,与地争,与天争。 心软、犹豫,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沈师叔说得对,没实力,就要学会藏。但有些麻烦,不是你藏就能躲掉的。 今天若放过张奎,就等于给自己埋下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雷。 他赌不起,也不想以后日夜提防。 良久良久,苏毅才收回了目光,他看向张奎的尸体,又蹲下身开始摸索起来。 首先摸到的,是张奎腰间一个灰色的小袋子,袋子只有巴掌大小,却异常精致,表面还有极淡的灵光流转。 “储物袋!”苏毅心头一跳。 这东西他见过,每一个外门弟子都有一个,据说可以收纳东西。 虽然外门弟子的储物袋都是最低等的,但对于苏毅这种杂役弟子来说,绝对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好东西。 苏毅小心翼翼地将袋子拿起,入手很轻。 他尝试将一缕寒气探入,立刻感觉到一层微弱的阻力,那是张奎残留下的神识印记。 不过张奎已死,这印记变得很弱,苏毅集中精神,用寒气冲击了几次,便将其轻易抹去。 神识探入袋中,一片约莫半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出现在感知中。 空间里东西不多,十几块亮晶晶的灵石,几瓶回气丹,两三把精钢短刃,几套换洗的衣物,还有几本薄薄的册子。 最显眼的,是角落里的三张符箓,两张红色的火球符,一张土黄色的岩盾符,正是张奎刚才用过的。 苏毅心头一喜。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储物袋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别说里面的灵石和符箓。 他将储物袋揣入怀中,又仔细摸索了张奎身上的其他位置,却再无所获。 将所有东西收好,苏毅看了一眼张奎的尸体,想了想,将他拖到那片煞气弥漫的黑褐色土地边缘。 肉痛地取出一张火球符,苏毅用寒气催发丢在了张奎的身上。 火光大放,瞬间就将张奎的尸体烧成焦炭。 苏毅又挖了个浅坑把灰烬埋了。 做完这些,苏毅才感到一阵虚脱。连续的战斗让他疲惫不堪。 他走回篝火旁坐下,看着还剩大半的烤野猪和旁边完整的半扇生野猪肉,又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再次拿出储物袋,尝试用神识包裹住那半扇生野猪尸体,心念一动。 只见地上那几百斤重的野猪尸体瞬间消失不见。而储物袋的空间里,那半扇野猪肉正安静地躺在角落。 “果然可以!” 苏毅大喜,这下不用担心浪费了,这野猪肉对他修炼有益,可以慢慢吃。 他又将烤好的部分切下大半收入储物袋,只留下一块作为等会儿的食物。接着,他快速清理了战斗痕迹,用泥土掩埋了血迹和焦痕。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竹林里光线变得昏暗,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叫。 苏毅找了块较为空旷的地方修整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才迅速的砍伐了百斤紫竹,然后用铁锹挑起紫竹,快速地朝宗门赶回去。 这些紫竹是制作符纸的材料,也是他此次任务的物品,他必须带回去交任务,才能进一步掩人耳目。 苏毅相信,王腾飞不敢,也不会将此事上报宗门,收买管事,乱发任务,又一手策划袭杀弟子,这个罪名,他王腾飞承担不起。 至于张奎失踪,宗门肯定会查,但绝不会查到他苏毅的头上,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练气一层的杂役有击杀三层外门弟子的实力,更不会有人知道张奎死在竹林。 因为张奎是来杀他的,来时肯定瞒了所有的人。 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紫竹林,苏毅眼神复杂。 这条路,好像越发坎坷,但也越发清晰了。 ------------ 第22章 战利品 回矿谷的路,苏毅走得格外谨慎。 肩头百余斤的紫竹,对于已至练气一层巅峰的他而言,不算很重,但走在山路上依旧觉得有些难熬。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绕开主路,穿行于林木茂密的羊肠小径之间。 原因无他,只因他潜意识想避开一些耳目。 温和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带出点点斑驳,周围不时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让苏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体内寒气自然流转,随着修为的提升,那种冰冷刺痛以及饥饿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 他的感知蔓延,巡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张奎虽然已经葬身竹林,但谁也不知道王腾飞是否留有后手,所以苏毅的神经依然紧绷。 直到那熟悉的山谷轮廓在眼中浮现,石屋在眼中渐渐放大,他才真正的舒了口气。 来到屋前,苏毅将紫竹靠在屋外石壁,闪身入屋,关上屋门。 目光巡视,屋内一切如旧,没有被人入侵的痕迹,他稍稍松弛,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疲惫和肩膀上的瘾痛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他盘膝而坐,先引寒气游走周天。 待伤势略微稳定,心情彻底平复,才取出从张奎身上搜来的储物袋打开。 在竹林,他只是初步看了里面的东西,并未取出详细检查。 这一刻,他直接将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十二块下品灵石。 两瓶回气丹。 两张符箓,一张火球符,一张岩盾符。 三把精钢打造的短刃。 两本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册子。 半只野猪尸体。 这就是储物袋里的全部东西。 不多,但对于现在的苏毅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些东西,他只是听过,见过,而现在才算真正拥有。 只是这种拥有,是一条人命的价格。 苏毅忽然想起村里说书人口中杀人夺宝的故事,以前他只觉得荒谬,但现在,他懂了。 夺人造化,就是续己仙途。 修士修仙,修的是天赋努力,同时修的也是资源。 天赋再佳再勤奋,若无资源一样难成大器。 就如自己此前在黑风山修炼月余,不及沈师叔的一枚灵果。 而现在,从张奎身上得来的东西,就足够他富裕地修炼一个月以上。 比如灵石,不仅可以用来修炼,更是修士间通用的货币,可以换取一些自己需要的修炼资源。 还有符箓,作为保命手段是他现阶段的不二选择,毕竟他现在的手段太过单一。 而回气丹是快速补充消耗的必备良药。 苏毅将东西清点一番,然后重新归类放好,才将储物袋贴身藏好。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得到了张奎的储物袋,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了看还未收好的半只野猪尸体,苏毅切下一大块后腿肉,把剩余的放回储物袋,做了满满一大锅的红烧肉。 他慢慢吃完,温顺的煞气融入寒气之中,补充消耗的同时,也在慢慢滋养肩膀上的伤处。 吃完之后,苏毅并未修炼,而是躺到床上,回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王腾飞的恶意滋事,沈师叔的灵果,以及这两天的生死搏杀,毁尸灭迹。 种种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翻腾,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复杂而沉重。 并无快意,只有一种冰冷而坚硬的认知。 “这条路,容不下天真。” 他低声自语,眼神逐渐沉淀。 实力,唯有更强的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王腾飞的威胁并未解除,反而可能因张奎的失踪而变得更加隐晦难测。 沈师叔的善意解围,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毕竟他只是一个低级的杂役,没有道理能让沈师叔这种大人物两次相助。 尽管两次都是偶然路过,但未免太巧。 这段时间,他也知道了沈师叔的身份,大衍峰代峰主。 之所以是代,原因是百年前原峰主不知何故失踪。 而沈师叔身为原峰主师弟,也是大衍峰目前的最强者,本应直接接替峰主之位。 但因其性格散漫,好酒成性,不愿接替这个位置,但又拗不过掌门的命令,才有了代峰主这个职位。 想着心事,苏毅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小黑,也在苏毅入眠后,化成一道黑光飞入了矿洞之中。 这一觉,苏毅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窗纸渐白,苏毅才醒了过来。 经过一日夜的修整,苏毅的精神好了大半。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杂役弟子服饰,走出石屋,扛起紫竹,步伐稳健地朝杂役堂走去。 一路无事,苏毅很快就来到了杂役堂。 杂役堂依旧冷清,只有身材微胖的中年管事坐在杂役堂里的一张躺椅上,摇着躺椅,磕着瓜子。 他见苏毅扛着紫竹进来,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快速地恢复了正常。 这丝讶异一闪而过,但苏毅还是察觉到了。 不过苏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紫竹放到了管事面前,同时将野猪的猪头以及任务玉简一起摆了上去。 “我来交任务!”苏毅语气平静地道。 中年管事也未多说,接过玉简,查验紫竹,又看了看那只野猪的猪头,转身就将东西收好。 他全程面无表情,公事公办,把任务贡献点划到苏毅的弟子名牌上后,就让苏毅走了。 苏毅自然也是不动声色,躬身告退,但临走的时候,还是深深地看了管事一眼。 待苏毅走后,中年管事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原地思忖了一下,叫来一名老杂役,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这名老杂役点了点头,便出了杂役堂。 老杂役离开后,便径直来到了外门弟子居住区的一个院落。 这个院落,是王腾飞的住所。 老杂役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此时,院子里,王腾飞与赵虎两人正在下棋。 见老杂役入门,王腾飞停下了手中即将落下的棋子,看向老杂役道:“李山?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李山的老杂役看了眼王腾飞,又看了眼赵虎,没有直接回答王腾飞的话,而是低沉着声音说道:“苏毅,回来了!” “你说什么?” 闻言,王腾飞两指一松,手中的棋子不自觉掉落,砸在棋盘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他像是听错了一般,不可置信地重复问道:“你说,苏毅回来了?” 老杂役点了点头。 “那张奎呢?”王腾飞又问。 老杂役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王腾飞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可能,苏毅怎么可能回来,张奎可是练气期三层,而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看着王腾飞难以置信的神色,老杂役摇了摇头道:“我们管事说了,这事是你惹出来的,若他上报宗门,此事你得一人担着。” 听到老杂役的话后,王腾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说道:“所以,你们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吗?” 老杂役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袋子,走到王腾飞的面前将袋子放在棋盘上:“这是你之前给的灵石,请收下。” 说完,也不等王腾飞继续回应,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王腾飞看着棋盘上的袋子一脸阴晴不定。 而赵虎在一旁看着,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王腾飞道:“想说什么你就说。” 赵虎犹豫了一下,唯唯诺诺地道:“王,王师兄,我想说,有没有可能张奎没有去劫杀苏毅。” 王腾飞闻言一愣,随后又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与张奎一同入门,关系极好,且他在入门前,便是凡俗杀手,他既收了我的灵石,必定是去了,现在苏毅回来,恐怕张奎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赵虎道:“不至于吧!张奎师兄可是练气期三层的修为,那苏毅只不过是一个伪灵根的杂役,有那么大能量吗?” “别小看他!” 王腾飞深深地呼了口气,像是在努力地平复心情,他看向赵虎:“你找个时间去试探一下苏毅,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赵虎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王师兄,为什么一定要找苏毅麻烦呢?” “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王腾飞有些不耐烦。 赵虎不敢反驳,应了一声告辞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王腾飞一人,他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捏得粉碎,看着院门的方向神情阴冷。 “该死的李四海,有好处的时候,蹦哒的比谁都欢,一出事就过河拆桥,推卸责任,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李四海便是杂役堂管事的名字,他入门多年,也曾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但因一直无法晋级内门,便被派到了杂役堂做管事。 “还有苏毅,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王腾飞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他有一块玉佩,可以感应宝物,在接触到苏毅的时候,他的玉佩发出了很强烈的感应。 所以,他断定苏毅身怀至宝。 也是因此,王腾飞才会借口自己叔父的事找苏毅麻烦。 事实上,他跟他叔父的关系并不好。 ………… 苏毅离开杂役堂之后,并未直接回返,而是绕路到了外门的一个坊市之中。 这个访市,本不是访市,起初只是练气初期的弟子在这里交易。 后因此地空旷,又位于宗门屏障之内,安全性高,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访市。 而宗门高层,对比也是乐见其成,不仅没有驱赶,反而派了几个执事来这里驻守。 此举,也让坊市更加的热闹稳定,五峰中的弟子想要购买或是交易什么,都会来到这里,甚至偶尔还会有内门弟子前来。 现在正是中午,坊市之内热闹非凡。 摆摊的,叫卖的,人头涌动,络绎不绝,如同凡俗市井一般。 听着这些叫卖,苏毅并不觉得不好,反而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低调地走过几个摊位,用一枚灵石购买了一本“灵植矿物录”。 自从服食过灵米跟灵果后,苏毅对修行资源就有了更深的认知,他想多了解一些这样的东西,避免将来错过一些机缘。 “听说了吗?青月峰的徐师姐上月下山历练,竟得了半株月影草!” “星云峰今年招收的内门弟子,据说有个双灵根的天才。” “巨象峰炼器坊又在招火工了,报酬倒是可以,就是有点熬人。” “巨象峰熬人,那也比大衍峰好啊!现在的五峰,就属大衍峰最冷清,尤其是后山的那片矿谷,据说有不详之物!” 偶尔的议论声飘入苏毅的耳中,他并不在意,但听到大衍峰矿谷的时候,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 但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已,随即便如常走过。 不过,这些零碎交谈,还是让他忍不住多想了一下。 自己所在的大衍峰,似乎不那么受欢迎,是因为峰主失踪的原因吗?还是因为矿谷? 他们所说的矿谷不祥之物又是什么?小黑?还是其他? 苏毅不得而知,但他注意到,这里尽管只是一个访市,但等级的森严依旧可见一斑。 一些身着淡青色外门服饰的弟子,气息明显比杂役强上一截,举止间也带着若有若无的优越感。偶有目光扫过他这杂役灰袍,便平淡移开,视若无物。 苏毅谨慎地逛了一圈,并未发现王腾飞或其眼线,才悄然离开。 接下来的数日,王腾飞没有来寻事,苏毅的生活也回归了平静,但其心底却憋着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白天,他勤勉劳作,空闲时,仔细研读灵植矿物录,了解各类灵草,矿物的形态特征。 夜晚,他疯狂修炼,不再单纯依赖吸收矿洞煞气,而是开始合理使用灵石。 每两晚用石锁转化一块下品灵石过一枚灵果,炼化精纯寒气。 野猪肉则间隔服用,补充体力煞气。 灵石与煞气双管齐下,苏毅的修为一天天精进,丹田寒气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能突破至练气二层。 他还看了张奎储物袋中的两本册子,其中有一门敛息术,苏毅觉得很实用,便也在这几日修炼了一番,算是略有小成。 敛息术,重在调控自身气息,降低存在感,全力施展时,若不主动出手或遭遇高境界者刻意探查,他看起来便与未曾修炼的凡人无异。 这对于苏毅来说,无疑是一张实用的底牌。 另外,苏毅每日也都会进入矿洞深处喂食小黑。 接触过程中,小黑也对他愈发亲近,每次都会用冰凉口器轻轻触碰他手掌,发出意味难明的低鸣。 这日午后,苏毅正在谷内清理一片散落的矿石,谷口的方向却传来脚步声与人语。 他手中铁锹未停,气息自然收敛,余光瞥去。 就见两名外门弟子相伴而来。 一人身形高瘦,面容冷峻,背负长剑。 另一人中等身材,脸上带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两人皆穿着外门弟子服饰,只不过一人修为只有练气一层,而另一人则在四层上下。 苏毅心中一凛,认出那面带笑容,且只有练气一层的人,正是几日前曾跟随王腾飞来此寻事的赵虎! 至于另一人,苏毅未曾见过。 赵虎也看到了苏毅,他的笑容更盛,对身旁高瘦弟子说了句什么,两人便径直走了过来。 “苏师弟,还在忙呢?”赵虎语气轻松,仿佛和老朋友打招呼。 ------------ 第23章 试探 苏毅手中铁锹不停,余光却将两人身形尽收眼底。 赵虎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身旁的高瘦弟子。 那弟子背负长剑,面色冷峻,练气四层的灵力波动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带着外门弟子特有的优越感。 “苏师弟,忙着呢?” 赵虎来到苏毅的面前,笑容热情得有些虚假。 苏毅停下动作,将铁锹杵在地上,抹了把额头的汗,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实在不想回应赵虎,若非现在是在宗门,苏毅甚至想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赵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位是陈墨陈师兄,青月峰外门弟子,兼执法堂弟子,练气四层的高手。” 赵虎介绍道:“陈师兄恰好来大衍峰办事,听说咱们大衍峰后山矿谷有些奇特,便顺路过来看看。” 赵虎同样不想跟苏毅有太多交集。 尤其是得知张奎很有可能折在了苏毅手上后,心里对苏毅甚至有些忌惮。 若不是摄于王腾飞,赵虎是不愿再来招惹苏毅的。 甚至赵虎现在都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苏毅。 可现在说什么都都晚了,王腾飞的话他不敢不听。 但他又不敢一个人来,恰好张奎的失踪也引起了执法堂的注意,派出了负责杂役区的执法弟子陈默前来调查。 他与陈默虽然不熟,入门时间也短,但身为外门弟子的身份,与陈默也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他明里暗里的透露了一些细枝末节,吸引了陈默一起前来。 “顺路看看?” 苏毅内心冷笑,却也不直接点破。 “杂役?” 陈墨目光落在苏毅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眉头微皱。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是!” 苏毅面色不变,他并不觉得杂役就低人一等,反而有些看不惯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 “练气一层?” 陈墨感知到苏毅身上的修为波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一个杂役,刚入门就能到练气一层,倒也不废,比某些外门弟子好多了。” 这话听着像夸奖,实则居高临下,且说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赵虎一眼,意有所指。 赵虎也知陈默是在说他,脸上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吱声,而是接话道:“苏师弟可是沈师叔亲自带回宗的,虽然只是杂役,但说不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苏毅心中冷笑。 赵虎这是在暗示陈墨,自己身上可能有问题。 可苏毅并不介意,他自认以及做得天衣无缝,且自己的身份低微,修为也低,对方就算怀疑,也绝对查不出什么。 “陈师兄想看什么?”苏毅直接问道,不想再绕弯子。 陈墨没有答话,背着手,目光扫视了矿谷一圈。 “听说这矿谷废弃多年,煞气弥漫,寻常弟子不敢靠近。你在此处劳作修炼,可有什么不适?”良久,陈墨才开口问道。 “回师兄,起初确实有些不适,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苏毅回答得滴水不漏,“可能是弟子资质太差,对灵气感应微弱,反倒不怕这些阴寒之气。” 这话半真半假。 陈墨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道:“运转灵力我看看。” 这是要当面查验修为。 苏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他没有反驳,且早有准备。 苏毅应了一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运转起那本基础练气心诀。 一丝微弱的,驳杂的灵力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正是伪灵根修士该有的样子,灵力稀薄,运转滞涩,勉强达到练气一层的水准。 这是苏毅这几日特意练习的。 他利用石锁转化灵果时,故意留下少许未被转化的灵力,模仿伪灵根的修炼状态。 同时运转敛息术,将体内真正的寒气死死压制在丹田深处。 陈墨感知片刻,眉头皱得更紧。 确实只是练气一层,灵力驳杂稀薄,与伪灵根的特征完全吻合。 这样的资质,能在入门一个月内突破练气一层,是快了一些,却也算不得异常,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 但张奎呢? 练气三层的张奎,怎么会栽在这种废物手里? 陈墨看向赵虎,眼中带着疑问。 赵虎也愣住了。 他感知到的苏毅,确实就是练气一层的伪灵根修士,灵力弱得可怜。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王腾飞师兄不是说,不要小看他吗? “陈师兄,要不要试试他的身手?”赵虎试探着问道。 陈墨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对一個练气一层的杂役出手,太掉价。 “你在此处,可见过其他弟子?”陈墨换了个问题。 “回师兄,除了赵师兄和王腾飞师兄来过一次,再没见过其他人。”苏毅面色坦然。 陈墨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破绽。 但苏毅眼神清澈,带着杂役弟子面对外门师兄时应有的恭敬和一丝紧张,没有任何异常。 良久,陈墨收回目光。 “走吧!”他说道。 “陈师兄,这就走了?不再问问?”赵虎急了,就这么走了,他回去不好跟王腾飞交差。 可当赵虎看到苏毅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后,又把后面想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问什么?” 陈墨冷冷道,“一个练气一层的杂役,能跟张奎失踪有关?你是觉得张奎废物,还是觉得我蠢?” 赵虎语塞。 陈墨不再理会他,径直朝谷外走去。 赵虎连忙跟上,不敢对上苏毅的目光。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谷口,苏毅才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敛息术缓缓收起,丹田深处的寒气重新流转全身。 刚才压制修为,让他消耗不小。 “练气四层!”苏毅喃喃道。 陈墨给他的压力,远比王腾飞要大。 不只是修为更高,更重要的是那种沉稳的气度,显然战斗经验更丰富,也更谨慎。 今天能蒙混过关,一方面是准备充分,另一方面也是陈墨轻敌,他根本不相信一个杂役能翻起什么浪。 但下次呢? 王腾飞不会就此罢休。 张奎失踪,自己活着回来,这两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王腾飞心里。 他一定会继续试探,直到弄清楚真相。 “必须尽快突破练气二层。”苏毅握紧拳头。 ------------ 第24章 练气二层 两人走后,苏毅快速做完了手中的活。 回到石屋,他没有修炼,而是拿出那本灵植矿物录仔细翻阅。 这几日他已经大致看完。对常见的灵草,矿物有了基本认识。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些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阴煞草,生于阴寒之地,吸纳地煞之气生长,叶片呈黑紫色,蕴含精纯阴煞能量!” “寒铁矿,受地脉阴气侵染而成,质地坚硬,表面有冰霜纹路,可用于炼制阴寒属性法器!” 这些,都是煞气相关的资源。 如果自己能找到这些,修炼速度定能大幅提升。 但问题是,这些资源通常出现在险地,或者被宗门掌控,以他杂役弟子的身份,很难获取。 “宗门贡献点!”苏毅想到了任务。 完成竹林任务后,他得到了十点贡献。 但这十点贡献,也兑换不了什么东西。 他需要更快获取资源的路子。 目光落在储物袋上,苏毅心中一动。 张奎的储物袋里有几块下品灵石。 前几日,他用石锁转换了几颗,虽然可行,效果却比不上灵果,觉得留着以后购买东西更划算。 “或许,可以想想其他办法,对了,万劫经!” 苏毅想到了他的功法。 万劫经不仅只能依靠煞气修炼,阴气,杀气,血气,劫力等等,甚至于鬼气都可以。 这段时间,他对万劫经更加了解了。 煞气,只是其中之一,若能吸收其他能量,他的修炼进度不仅会更快,体内力量属性都有可能产生变化。 但那种气息可遇不可求,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 当务之急,还是突破。 夜幕降临,苏毅取出灵果,开始每日的修炼。 石锁转化灵果的过程已经轻车熟路,虽还有副作用,但轻了太多。 精纯的寒气涌入经脉,与丹田原有的寒气汇合,缓缓壮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练气二层已经很近了,只差一个契机。 修炼完毕,苏毅没有休息,而是拿出张奎储物袋中的那本敛息术册子,继续研习。 这门术法虽然只是基础,但实用性极强。 今日能瞒过陈墨,敛息术功不可没。 若能修炼到更高层次,未来在宗门行走会安全很多。 时间在修炼中流逝。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赵虎和陈墨没有再来,王腾飞那边似乎也暂时没了动静。 但苏毅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七日傍晚,苏毅结束一天劳作,正准备回屋修炼时,谷口再次传来动静。 不是脚步声,而是剑气破空之声。 苏毅抬头,只见一道青色剑光从天而降,落在谷口。 剑光散去,现出一道身影。 不是王腾飞,也不是陈墨。 而是一名身穿淡青色外门服饰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眉目清秀,气质出尘,背后负着一柄长剑,剑鞘上刻着云纹。 她站在那里,周身隐隐有灵气流转,修为赫然是练气五层! 苏毅心中一凛,筑基期才可飞行,此女练气五层便可做到,其脚下飞剑定然不凡。 而能拥有这等宝物的弟子,地位肯定不一般,这样的弟子,怎么会来废矿谷? 少女目光扫过矿谷,最后落在苏毅身上。 “你就是苏毅?”她开口,声音清冷。 “是。” 苏毅躬身,“不知师姐是?” “楚瑶。” 少女言简意赅,“奉沈师叔之命,来给你送样东西。” “沈师叔?”苏毅一愣。 楚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抛给苏毅:“三日后,外门小比开启。杂役弟子若想参加,需提前报名。沈师叔让我问你,去不去?” 外门小比? 苏毅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玉简内详细记载了外门小比的规则。 灵岳山每年举行一次外门小比,所有外门弟子及杂役弟子均可参加。比试分为练气初期,中期,后期三个组,每组前十名可获得丰厚奖励。 杂役弟子若能在小比中进入前五十,可直接晋升外门! 更重要的是,小比奖励包括灵石,丹药。法器,甚至还有进入藏经阁挑选功法的机会。 苏毅心跳加快。 这是机会!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以自己的实力,练气一层巅峰,放在练气初期组里也不算突出。而且一旦参加比试,必然要暴露实力,届时如何解释自己修炼的寒气? “沈师叔还让我带句话。” 楚瑶看着苏毅,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说:‘藏锋于钝,养辩于讷。但该争的时候,别怂。’” 苏毅浑身一震。 藏锋于钝,养辩于讷,但该争的时候别怂。 这是告诉他,藏可以,但要争的时时候也不能退缩吗? 可,沈师叔为什么要关注我? 楚瑶见苏毅沉默,也不催促,只淡淡道:“玉简内有报名方法,自行决定。三日后辰时,演武场集合。” 说完,她转身欲走。 “楚师姐。”苏毅忽然开口。 楚瑶回头。 “请问,沈师叔为何要帮我?”苏毅问出了心中疑惑。 楚瑶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这一笑,让她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动。 “我怎么知道?沈师叔行事,向来随性。或许只是看你顺眼,或许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沈师叔虽然随性,但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剑光再起,楚瑶御剑离去,留下苏毅一人站在矿谷中,握着玉简,心潮起伏。 该争的时候,别怂。 沈师叔的话在耳边回响。 苏毅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又看了看幽深的矿洞,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掌上。 从山村到宗门,从凡人到修士,他一路挣扎,从未真正争过什么。 测灵根,他认命了。 村里嘲笑,他忍了。 王腾飞欺辱,他躲了。 就连张奎要杀他,他也只是被动反击。 但修仙路,真是这样走的吗? 沈师叔说得对,没实力要藏,但该争的时候…… 苏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收起玉简,大步走向矿洞。 今夜,他要尝试冲击练气二层。 矿洞深处,煞气潭边。 苏毅盘膝而坐,石锁握在手中。 他没有直接吸收潭中煞气,那太危险。而是取出了三枚灵果,一口气吞下。 磅礴的灵气在体内炸开! 石锁疯狂运转,将灵气转化为精纯寒气,源源不断涌入丹田。 丹田内的寒气团剧烈旋转,不断压缩,凝实。苏毅能感觉到,那层阻碍他突破的薄膜,正在一点点变薄。 不够! 还差一点! 苏毅咬牙,忍着肉痛又取出两块下品灵石,左右手各握一块。 灵石中的灵气被强行抽取,通过石锁转化,化作更精纯的寒气,冲入丹田!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丹田中的寒气团骤然收缩,然后猛地膨胀,体积比之前大了足足一倍!寒气更加凝实,运转更加顺畅,全身经脉都在这一刻得到强化。 练气二层! 苏毅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寒气,力量感充盈全身。现在的他,比之前强了至少三成! 而且突破之后,他对寒气的掌控更加精细,消耗也相对减少。 原本只能施展两次的寒气外放,现在应该能施展三次。 “还不够。” 苏毅喃喃道。练气二层,在杂役弟子中算不错,但放在外门小比里,依旧垫底。 他需要更多底牌。 目光落在煞气潭上,苏毅心中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