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唯一的女生 “诈骗犯，你们这种公司倒闭去吧！” 会议室的人齐刷刷地朝赵一凡旁边的女生看去。 赵一凡低着头拽旁边女生的衣摆，试图让她坐下来。 女生甩开赵一凡的手，用手指着会议室里坐着的其他新员工，大声说：“你们这一群胆小鬼，昨天晚上群里不是骂得很起劲儿吗？今天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新员工鸦雀无声。 昨天人资部发了通知，确定每个人的具体去向。 入职前公司承诺高薪酬+优福利+生活便利，可是入职后发现实习期间薪资是要打折的，新员工是要全部发配无人区的。 通知下发后，新员工QQ群里一下子炸了锅。 这与新员工们的期待有很大的落差，昨天晚上大家在QQ群讨论了几百条，纷纷吵着要离职跑路。 可第二天，大家却都准时出现在新员工见面会的会议现场，一个不差。 新员工见面会被迫中断，人资部的齐越已经小跑下来，跟女生小声协商去会议室外面解决。 女生把笔记本和笔往椅子上一丢，推开齐越说：“不用赶我，这种破地方我才不愿意待。”然后摔门出去。 人资部主任孟悦文出来打圆场，安抚其他新员工的情绪说：“同志们，大家坐好，有问题可以会后来人资部找我。”然后看向桌子对面主位上的人，“周书记，我们的新员工见面会议继续？” 西北分公司党委书记周守则点了点头，他说道：“同志们有情绪，我能理解，回想起我刚来建设西北的时候，我也吃不惯这里的风沙，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小娃娃。但我更希望你们把这股冲劲儿用在项目建设上，国家打算在青海塔拉滩建设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光伏区，新能源光伏开发建设是新兴的产业，新挑战就意味着新机遇，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将来都能成为新能源领域的顶尖人才！” 赵一凡抬起头，撞上了周书记带着期许的眼神。 会后，赵一凡还没来得及删除QQ群里的聊天记录，就在会议室门口遇到了等她的孟主任，“小赵，过来跟我聊聊。” 赵一凡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孟悦文身后。 旁边新员工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赵一凡的身后，一副敢把聊天记录泄露出去就和你同归于尽的表情。 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赵一凡的手心却被汗水浸湿。 孟悦文笑着说：“别紧张，和你随便聊聊。”她给赵一凡倒了一杯水。 赵一凡看着热气腾腾的水，心里更紧张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让自己僵硬的笑容尽量看起来自然一点。 孟主任笑着赵一凡，笑容里满是欣赏，“去基层项目锻炼一年是不是在心里很难接受啊？” “没，没”但赵一凡看着孟主任真挚热烈的眼神，最后扣着手指小声说了句：“是有点……” 孟悦文主动说起她的事情：“所有入职员工都要去基层项目的，我当年入职了火电厂，一天三班倒，值完班整个人都是懵的，但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人生嘛，就是要慢慢熬才能熬出头。” 赵一凡假装认同的点点头，人生啊，一命二运三风水，老祖宗早说过了。 孟悦文话头一转，又说：“但新能源对我来说是捷径，有句话说，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现在新能源就是风口。前年公司集团内招聘，我报名来了这儿，短短两年我从普通职员做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你要相信你也可以。” 赵一凡眼睛亮亮的，提到升职加薪的事儿她就来劲儿了！ 但她还没有开心多久，就看到孟主任微微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说：“小赵，这次去塔拉滩朝阳光伏站的只有你一个女生，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联系，我想办法解决。” “刚才那个女生呢？” “她已经确定要离开了，齐越刚才跟我发消息说她不同意签劳动合同。” “场站还有其他女生吗？” “没有了。” 赵一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什么意思？整个场站就她一个女生？ 她弱弱地问：“那场站总共有多少人啊？” “算上你们去的这一批7个人，目前一共有33个人在场站，不过后续还会再招人……” 孟主任的解释赵一凡已经一句也听不清了，现在她脑海里全是：只有我一个女生？？？只有我一个女生！！！只有我一个女生…… 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她现在猛敲退堂鼓还有用吗？ 她现在潇洒离去还能签一家待遇跟这家一样好的公司吗？ 她现在回家她爸妈能让她啃老吗？ 赵一凡仅用3秒钟接受了新的工作环境只有她一个女生的事实。 她勉强地笑笑说：“我努力适应。那个……那里有监控吧？” 短短30分钟，新员工会议室已经有不下10个人假借上卫生间的名义来人资部门口盯梢了。 齐志杰身边围了一群人，他时不时向门口瞅一眼，看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有没有回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不免有些焦躁：“什么话半个小时还没说完啊？” 其他新员工也翘首以盼，大家带着着对新工作的恐慌，七嘴八舌： “该不会全捅出去了吧？” “我们就在群里说不想去项目上吹风晒太阳，跟风吐槽而已，又没说真不去。” “哎，女生抗压能力弱，说不准已经把聊天记录给人资部的人看了。“ “会扣我们工资吗？该不会把我们都开除吧？” “不至于吧。” 徐泽远蹑手蹑脚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推了推眼镜说：“回来了！” 会议室有了骚动，大家纷纷看向门口。 赵一凡进入房间的瞬间，就被其他新员工团团围住。 齐志杰起身，手按着椅子一个漂亮的跳跃，冲到人群的最前面问：“美女，都问啥了？” 赵一凡说：“主任说项目上只有我一个女生，安慰我呢，没问群聊的事儿。” 齐志杰不敢置信：“真没问，还是假没问啊？” “真的没问。”赵一凡伸出手指发誓，“问了我也不会说，咱们一起培训小半个月，这点信任没有吗？” 身边的人肉眼可见的都松了一口气。 齐志杰把心放回肚子里，新员工吐槽的群聊是他建立的，万一真追究责任，他铁定跑不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QQ二维码说：“刚才不小心把你踢出群聊了，来，咱们重新加一下。” 赵一凡：“对我这么不信任？”她也不矫情，添加了齐志杰的QQ好友。 旁边有人起哄：“齐哥，你小子故意加美女QQ吧！” 齐志杰做了一个捏起拳头打人的假动作，笑嘻嘻地说：“你哥终究是你哥，我有女朋友！”周边传来“咦~”的羡慕嫉妒声。 赵一凡把QQ二维码亮出来：“要加赶紧加，从群聊里直接加也行，不过只聊工作不聊其他哈！” 齐志杰补充说：“你们不许骚扰美女哈，对了，”他看了一眼群里赵一凡的姓名备注接着说，“凡姐，你哪个场站？” “塔拉滩朝阳电站。” 齐志杰想去拍赵一凡的肩膀，但想到对方是个女生，把手缩回来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说：“这不巧了吗，我也是塔拉滩朝阳电站，以后我罩着你！” 晚上赵一凡坐在酒店标间的床上，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和今天离职的那个女生，在新员工入职培训期间同吃同住了半个月，没想到却在去工作岗位的前一天却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她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羡慕。 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的家庭也没有给她那样的底气。 折叠衣服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孟主任在她推门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小赵，公司需要更多的优秀女性走到公司关键岗位上来，加油！” 赵一凡久久不能入睡，明天早上8点钟就要集合出发去塔拉滩了，不知道新的工作环境怎么样？会安排干些什么呢？会打压新人吗？会歧视女生吗？ 她想跟爸爸妈妈说哭诉，但最终在三人小家的群聊里报平安。 凡凡不平凡【明天就要去正式上班喽！】 凡凡不平凡【奋斗jpg.】 凡爸【2012年7月1日，塔拉滩天气晴朗，温度19摄氏度，风沙大，紫外线强，建议穿长袖戴帽子】 凡妈【去了给你寄腊肠】 凡凡不平凡【我们有食堂！！！】 凡妈【去了送你领导（死亡微笑）】 凡凡不平凡【新中国不搞这套（死亡微笑）】 凡妈【那我给你寄一点麻辣兔头？】 凡凡不平凡【花花jpg.】 ------------ 第二章 无人区 大巴车从西宁出发，沿着京藏高速一路向西，途径扎麻隆凤凰山西王母庙，翻过日月山，此时城市建筑已经被远远落在大巴车的后面。 海拔3000米的高原，即使是7月份，草皮也只呈现青黄色。 随处可见的是遍地吃草的牛羊，以及远处随风飘动的经幡。 日月山打卡拍照的游客很多，从日月山出发，朝西北方向沿着倒茶湖公路行驶不到50公里就到了青海湖景区。 但他们此行却不是去青海湖景区，而是朝西南方向沿着109国道行驶50多公里到达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塔拉滩。 塔拉滩没有旅游资源，有的只是常年的干旱、风沙以及贫穷。 塔拉滩在蒙古语中是荒滩的意思，这里海拔高、植被稀少、自然环境恶劣。 牧民以畜牧为生，长期以来经济发展落后。 2010年以后，国家大力发展绿色低碳经济，朝阳公司成为第一批在塔拉滩试点光伏发电项目的企业，打算在荒漠建起一片蓝色的光伏海洋。 大巴车继续前行。 赵一凡拿出手机，隔着窗户拍了一张蓝天白云下牦牛悠闲吃草的照片，发到家庭群里。 2个小时后，大巴车终于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院子前停下来。 赵一凡隔着窗户看向外面的天，风一吹整个天空都是黄的。 司机师傅催促着他们下车，赵一凡深呼一口气拉开车门，风沙拍打在她的脸上，被迫吃了一嘴黄土沙子。 映入眼帘的一幢三层高小楼房，带一个大大的院子。 她去拿自己的行李箱，齐志杰指着粉色的行李箱问她：“凡姐，是你的不？我来提。” “是我的，没事儿，我自己提就行。”她快步走过去，把粉色的小行李箱提在自己手上。 公司的工作人员接到司机的电话后已经早早守在门口，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我带你们先进去熟悉环境，中午我们吃牦牛肉火锅！” 他边走边进行自我介绍，“兄弟们，我是刘峰，以后你们叫我峰哥就行，我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以后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齐志杰在下面讲小话，他戳了戳赵一凡的胳膊说：“我看你是青大的？” “嗯，电气的。” “这不巧了吗，我也青大的，不过我土木专业的。” 赵一凡顺着他的话说：“学霸啊！这么巧，一个大学毕业，还分到了同一个工地！” “你看，我俩这就叫缘分！以后凡姐罩我！” “你用得着我罩？” “要的要的，我电气方面一窍不通。” 赵一凡爽快地说：“只要齐哥你不嫌弃，我一定把毕生所学教给你！” 她看见齐志杰在不舒服地揉着脖颈，她问：“怎么了，不舒服？我包里有抗高反的药。“ 齐志杰笑着活动颈骨，“没，我就是车上睡了一路，压着脖子了。” “觉有什么好睡的，一路上风景这么好。” “这儿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跟我女朋友都说好了，以后攒钱就去青岛、厦门、三亚这些有海的地方玩。” 齐志杰看到赵一凡不解的眼神后解释道：“我和我女朋友都是湟源的，就是日月山往下一点的那个县城。” 赵一凡恍然大悟：“难怪你在车上睡着了，原来是已经看倦了。不过你这儿上班离家近啊！” 齐志杰惆怅：“不过离我女朋友远啊，她在刚察，我跟她一个在青海湖南边，一个在青海湖北边，日了狗了。” 赵一凡算是看明白了，齐志杰就是一个炫女朋友狂魔，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开始说他那青梅竹马、长得好看、富有爱心的女朋友。 早在新员工入职培训期间，她就听闻了他有女朋友这件事，现在她已经能说出他女朋友的出生年月、毕业院校、工作单位、以及喜欢吃哪个口味的炸鸡。 “哎，对了，你是哪儿人啊？” “四川绵阳的。” “那你跑得也挺远的。” 赵一凡又叹了一口气，“为了赚钱嘛。” 齐志杰附和说：“对，赚钱！要不是为了赚钱谁来这破地方！” 刘峰已经带他们进了大楼，二楼没有电梯需要大家把行李箱提上去，齐志杰帮她把行李箱提了上去。 刘峰在前面介绍：“一间宿舍2个人，上面已经贴了每个人的名字，自己去找房间住。赵一凡你跟我过来，你的房间在三楼。” 他边走边解释说：“项目上条件比较艰苦哈，三楼也有男生住，但很少，他们全在左侧，右侧目前只有你这一个宿舍安排住人，其他房间都是放的杂物，洗衣机4台，有一台上面贴了女生专用，你发现有谁偷用告诉我，我收拾他。” 赵一凡提着行李上楼。 打开靠墙的宿舍门，里面安排了两张床和胡桃木色系的桌子和衣柜，床上已经放好了被褥和床上四件套。 她挑靠窗的床放下书包，对刘峰说：“谢谢峰哥，想的这么周到。” 刘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中午12点准时吃饭，就在一楼，你先收拾一下房间。” 赵一凡等刘峰离开后，才舒服地坐在床上看房间的摆设，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 隔壁床上还摆放着给那个没来的女生买好的被褥和床单四件套，她把东西收进衣柜，独占了一个房间。 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赵一凡下楼准备熟悉一下环境去吃饭，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齐志杰：“有没有人要换宿舍的？” 徐泽远：“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住啊！” 刘峰挡在两人中间劝架：“换房间的事情你们待会儿自己去找项目经理说，都别吵架！” 他把堵在宿舍门口看热闹的其他新员工都赶到了一楼吃饭。 刘峰见到赵一凡，收起了浑身的暴躁，清了清嗓子说：“别介意，男孩子就这样，吵吵闹闹的。” 赵一凡笑笑。 中午吃了牦牛火锅，但项目部条件简陋，只能用大锅做出来后，员工拿碗自己盛。 牦牛肉有点硬，赵一凡不是很能吃得习惯。 听刘峰介绍，今天是为了迎接7位新员工的到来，专门做的当地特色，平时为了照顾天南海北的员工的口味，食堂做的都是米饭和面条。 新员工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齐志杰坐在赵一凡旁边，他热情地把徐泽远拉来坐在一起。 徐泽远别扭地瞪了齐志杰半天，耐不住齐志杰力气大，他被迫端着碗坐了下来。 赵一凡看着两人别扭的样子，撑着下巴笑说：“你们这么快和好了？” 齐志杰“啧”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多见外啊，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他又遭到了徐泽远的白眼。 赵一凡问：“话说，你俩咋吵起来了啊？” 徐泽远：“他嘴臭。” 齐志杰：“我嘴臭？我只是跟你住不到一起去。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偏要说娘娘腔娘娘腔，略略~” 眼见两人又要起纷争，赵一凡连忙劝架。 齐志杰低下头大口吃肉，抬起头靠近徐泽远，大声密谋，“兄弟，新员工刚来就闹事儿，影响不好，咱们这样行不行，先住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就去换宿舍。” 徐泽远头往后仰，和齐志杰保持距离，“那行，回去我俩签个君子协定。” “行行行。”齐志杰又偏过头来跟赵一凡说：“你看他是不是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 赵一凡：“这么大块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少说话，吃一点吧！” “好嘞，听凡姐的。你的大学时候电气方面的专业书还留着没，借我看看？” 庭院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新员工的眼神都从窗户往外看，只见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个人已经发福，头秃成了地中海，应该是他们的项目经理张安雄。 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皮肤有点黑，一头卷毛，全身黑色搭配了一个银色项链，应该就是还没来吃饭的才旦多吉。 张经理推开门看到围坐一桌的新员工，拍了一下脑袋，呢喃道：“都忙忘了。” 他过来问新员工吃得习不习惯，都叫什么名字，新员工纷纷起身打招呼“张总好！” 才旦多吉笑嘻嘻：“哦呀哦呀，有新员工用了！” 项目经理打了饭来新员工这个桌子吃饭，跟他们介绍了朝阳公司的具体情况。 赵一凡来塔拉滩之前，只知道公司是干光伏发电的，但具体怎么干、进度怎么样，一概不知。 听完项目经理的介绍，她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担忧。 2012年开始，国家计划在塔拉滩建设光伏基地。 今年年初，公司取得了30兆瓦的建设指标，但目前项目仍处于开发建设前期。 也就是公司现在没有土地、没有光伏板、没有一度电！ 公司挂了一个能源发电的名头，但实际上，现阶段跟电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赵一凡觉得她这个电气生的前途渺茫。 如果不是公司挂着集团公司的蓝色大logo，她都要开始怀疑她进的不是国企、而是一个诈骗窝了…… 末了，项目经理还要雪上加霜的来一句：“同志们，革命即将开始，明年这个时候，光伏板如果还没有在塔拉滩立起来，我们集团公司都会被电力行业钉在耻辱柱上，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收拾铺盖直接回家好了！” 听完项目经理的话，赵一凡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看着窗外漫天的黄沙，以及安静的没有一辆汽车经过的硬化路，不禁想：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第三章 科研岗 下午的时候，项目经理外出去村委会盯土地，刘峰安排了新员工的工位和工作内容。 赵一凡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开始安装自己的电脑。 新来的7个新员工，有3个人被分到了手续组，齐志杰和另一个男生在工程组，赵一凡和徐泽远则被安排到了科技创新岗。 其他新员工都在和老员工交接资料、熟悉工作流程，只有赵一凡和徐泽远两人大眼瞪小眼。 因为科创岗位是新设的，公司现在压根就没有搞科创的人！ 但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徐泽远拿出一本英文文献看了起来。 赵一凡：“……” 大意了。 她翻开培训手册，打算学新员工实用技能，结果在登录OA系统的时候，发现新员工的账号还没有开通。 她联系人资部齐越，沟通账号什么时候开通。 齐越告诉她正在向集团申请，估计这两天就能下来了，让她耐心等一等。 她坐在工位上叹了口气，在笔记本上记下想要了解的问题，带着笔记本去找了刘峰。 赵一凡敲了敲办公室门说：“刘主任，你现在方便吗，想和你聊一聊。” 办公室键盘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戛然而止，刘峰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说：“小赵啊，进。” 赵一凡进去后坐立难安，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想问一下，为什么给我分配到科研岗位了啊？” 赵一凡上大学的时候在电厂实习过，工作内容是故障检修、日常值班这类工作。 在新能源企业上班已经让她手足无措了，现在让她去搞新能源研发，她一点思路都没有。 先不说她只是本科学历，科研经验几乎为0。 就说国内新能源领域的研究还比较空白，很多理论都在实验阶段，赵一帆都觉得干不了这个工作。 新能源前期成本高，如果没有国家大力支持根本搞不起来，这也是国内长期以来火电占比较大的原因。 赵一凡投简历的时候，觉得都是发电，新能源和传统能源应该也差不多，这才投了简历。 可是经过为期半个月的入职培训，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目前公司根本没几个真正懂新能源的，全国的新能源专家也是屈指可数。 而现在她的岗位是科技研发，她拿什么研发，拿全国都少得可怜的数据吗？ 刘峰解释：“我和张总也讨论过，要不要设立专门的科研团队，最后大家的统一意见是不光要专人负责科研，还要把最优秀的员工放在科研岗上。关键核心技术必须做到自主可控，企业才能长久发展。” “可是……我之前没有搞过科研，而且我现在对新能源也不是特别了解……” “大家都是硬着头皮干，我们大部分老员工都是从火电过来的，张总跟新能源最贴近，以前干水电的。大家都没有干过光伏的，不是照样把项目指标拿到手了吗？怕什么，你们年轻脑子转得快，不会就学、不懂就问嘛，我们后续还会和各大院校、科研所合作，还能难到你们大学生吗？” 赵一凡有点尴尬地低下头，来之前她确实只考虑了自己能不能干，但从公司的角度出发，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公司确实对她委以重任。 赵一凡心事重重地回到工位上，看到同事在讨论工作交接情况，假装很忙地擦完桌子和电脑，盯着电脑发呆。 她心想，什么是科研呢？现在公司需要做什么科研项目呢？ 赵一凡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 但现在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情，今天下午她要做什么呢？ “叮铃”一声清脆的QQ提示音，她看到大学室友刘阳阳给她发了消息，她拿起手机回复。 刘阳阳【凡宝，干什么呢，到办公室了吗？】 赵一凡【上午就到了，这会儿在工位上】 刘阳阳【快告诉我上班好不好玩！下周我也要去上班了，好期待哇！】 赵一凡【别期待了，享受你最后的假期吧】 赵一凡【我现在巨尴尬，给我安排的是科创岗位，我压根就不知道科创需要什么，正在对着电脑扣手中……】 刘阳阳【找个人教你啊】 赵一凡【问题是现在整个公司就没有会搞科创的人】 赵一凡【苦涩jpg.】 刘阳阳【震惊jpg.】 刘阳阳【要不，你听阿姨的话送点腊肠？】 赵一凡【如果腊肠有用的话，就证明我很没用了】 赵一凡【我想好了，我要做大西北第一科研女战士！】 刘阳阳【凡宝加油！】 刘阳阳【凡宝最棒！】 赵一凡一脸悲愤地放下手机，拿出培训手册学习项目现场安全生产工作要求。 虽然她现在不懂怎么搞科研，但是多学一点安全知识肯定没错。 总不能以后实操的时候，她连发生事故后多少个小时内需要上报给哪些机构都不知道吧！ 那真的会被其他同事笑话死。 晚上吃饭的时候，齐志杰拉赵一凡过去和徐泽远一起坐。 齐志杰：“兄弟姐妹们，下午都没见你俩说话，你俩以后就是同一个组的同事了，不应该交流一下心得吗？” 徐泽远低头干饭。 他喜欢和书本打交道，不太擅长人际交往，遇到齐志杰这种话痨，恨不得在齐志杰的嘴里塞一个馒头让他闭嘴。 齐志杰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你们这可不行啊，虽然说现在大家不熟，但以后就是同事了，24小时在一块儿，多说多交流才能增进感情嘛……” 赵一凡首先打破尴尬，她问徐泽远：“我看下午你在看专业书，等你看完，能给我看看吗？” 徐泽远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说：“可以啊，我还带了晶体硅电池性能研究的书，你要不要看？” 赵一凡眼睛都亮了，晶体硅是光伏板的重要组成部分，能提前了解一下最好了，她点点头：“真的吗？太感谢了！” 齐志杰也看向徐泽远：“哥，你大学电力专业的教材还有吗，借我看看呗！” 徐泽远盯着齐志杰看了一眼，说：“行。” 齐志杰拍了徐泽远的肩膀说：“兄弟，仗义！”然后他转头跟赵一凡说：“你的教科书就不要寄过来了。” 赵一凡“嗯”了一声，“你遇到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齐志杰拍拍胸脯说：“我高中物理可是考过90分的人，我能看不懂？” 这两天项目经理总是早出晚归，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一凡看到他在食堂吃饭，就拉着徐泽远一起过去吃。 张经理抬头，笑着说：“小徐、小赵，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 赵一凡说：“天气有些干燥，晚上有些凉，其他都挺好的。” “食堂的饭吃得习惯吗？” “习惯的，跟大学食堂里的都差不多。”赵一凡拿着筷子，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声：“张总，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活安排给我俩啊？” 聊到工作相关安排，徐泽远也插话进来：“这两天别人都开始上手工作了，我们找不到一个可以对接的人。” “别急，上回我去集团开会的时候，听说集团近期打算安排搞科创的同事去科研院学习，我推荐了你们俩，通知估计这两天就下来了。说实话，科创这块也是我的薄弱项，我还真没什么活派给你们，这样吧，这几天你们先帮才旦多吉整理材料吧，熟悉熟悉公司的业务。” 被点到名字的才旦多吉从大铁碗里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说：“哦呀，你说真的？你要把你的宝贝疙瘩给我用！” 他拿纸巾擦了嘴和手，眼睛亮晶晶地说：“两位高才生，这几天就由我来给你们安排活了！” 赵一凡和徐泽远：“嗯嗯，好的。” 下午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去找才旦多吉报道。 才旦多吉指着一沓文件，对徐泽远说：“你全部校核一遍，然后去找张总审核，这个文件的流程催一下，今天一定要做完，我明天要用。” 赵一凡兴冲冲地等待迎接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安排，只见才旦多吉转过身去跟人打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赵一凡问出声：“那我呢？” 才旦多吉这才发觉旁边还有一个人，他挠了挠头，光想着让男生过来当苦力了，给安排女生活他没经验啊。 最后他指着桌子上的一沓纸说：“要不，你帮我碎一下？” 赵一凡在碎纸机旁碎了一下午的纸，站得腿都有点酸了。 碎完纸，她去找才旦多吉，开口就是：“哥，还有需要干的活吗？。” “啊？哦。” 赵一凡站着没动，就这么盯着他。 才旦多吉又挠了挠头说：“你跟着徐泽远发起流程吧，下次有活我第一个安排你。” 他看着赵一凡离去的背影，不解地抓了两下头皮，让她休息还不开心？怎么有人上赶着来干活啊？ ------------ 第四章 兵荒马乱的入职日常 工作第一周，赵一凡情绪不详，睡眠良好。 塔拉滩缺少娱乐设施、网络不好的弊端，反而很好解决了她平时爱熬夜的恶习。 当然，睡眠质量变好也有可能是被累的。 每天下班时间不详，早则七八点，晚则凌晨一两点。 张经理发话后，赵一凡和徐泽远被短暂地安排在手续组。 光伏发电占地面积大，前期需要租赁大量大土地，和当地村民对接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语言不通，好在有才旦多吉从中翻译，双方签订土地协议的进度才快了一些。 土地签订才是第一步，后面的环保、林草等手续才是最难的。 塔拉滩地广人稀，高原气候恶劣，生态环境脆弱，前来做评估的专家来了一批又一批，公司的材料准备了一份又一份，可手续就是办不下来。 现在公司压力最大的是手续组，最缺人的也是手续组。 基本上每天赵一凡进到办公室，就能看到桌子上堆成山的文件，需要校核的、需要盖章的、需要报废的…… 电脑连接的打印机吐纸吐个没停， 对话框里的信息也闪个没停。 “小赵，这个文本格式不对，你的间隔用得多少磅？调一下。” “凡姐，这个盖章你能先给我盖了不？” “你帮忙翻一下档案盒，有一份文件是不是放进去了，你找到后扫描一份发我。” …… 她也没想到，不发一度电的电力公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她每天像个小陀螺一样在办公室的每个位置转来转去。 这里海拔3000米左右，她本来就有一点缺氧，走得多了更是气喘吁吁。 徐泽远给她递了一个梨子说：“才旦多吉在镇上买的，挺水润的。” 他看向赵一凡，指着自己的嘴唇说：“你的嘴唇有点发青，你坐会儿吧，我去扫描。” 赵一凡看着他有些发白起皮的嘴唇，从他手里拿过梨子说：“谢啦，我去扫描吧，桌子上还有一沓被打回来需要重新准备的资料，我俩都分头行动，要不然今晚又不知道几点才能睡觉了。” 刚工作的这段时间，不光赵一凡累得够呛，所有人都打了鸡血一样，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新员工们在库房外排了一长列等着领拖把扫帚、笔筒橡皮擦；在打印机旁围成一圈学习扫描复印；在电脑前跟OA系统作斗争。 这几天，新员工们小心翼翼闯了很多大祸。 打印文件的时候打印机肯定是要卡纸的，上OA的时候系统肯定是要断网的，盖章的时候墨油肯定是要糊一页纸的，甚至拖把都要在他们路过的时候倒在地上摔了两半…… 新员工得出结论，公司这些老古董就是在等着陷害他们！ 陆续过了一周，新员工才和大家打成一片，工作中的失误也大大减少。 赵一凡也在工作中有了成就感，一些细致的活她能比男生干得更好。 比如帮忙校核的时候，她能一眼看出字体格式的使用，再比如开水间天天为没有热水吵架，她拿了几个暖水瓶过来灌满热水，不管是多晚回来的人都有热水泡泡面。 赵一凡还了解到，朝阳项目场站除了12名老员工，其他都是近一两年刚校招进来的新员工。 前两天刚来的时候，看他们那苍老样儿，她还以为都是工作了十年、八年的老员工呢！ 果然，高原的风沙不养人呐！ 赵一凡对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能干成在全国都没有什么借鉴案例的光伏发电项目表示怀疑。 但是公司发她工资她就得干活，谁管项目能不能干成。 好不容易等赵一凡学会使用仿宋GB2312字体、学会使用公司OA系统后，她热血沸腾地打电话让集团公司董事长签文件。 公司机要发消息提醒她流程可以推慢一点……如果真的有很急的流程，可以提前看一下OA上发的领导班子周重点工作安排…… 她又开始一头扎进电脑屏幕，人类对OA系统的开发果真不足千分之一！ 但繁忙的工作中，赵一凡抽出了时间去镇上采购。 刚入职的时候，公司已经发了基本的被褥、洗漱用品，但是她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少，行李箱只装了衣服和鞋子，现在手头物资严重匮乏。 虽然说公司能保证员工一日三餐不被饿着，可人总是要吃一点零食的呀！ 赵一凡带着采购清单等在院子里，看见才旦多吉从办公室快步走出来，她隐隐听见才旦多吉跟刘峰说：“她非得今天去吗？我是去办事儿，又不是去玩。” 赵一凡捏紧手里的采购清单，她怎么感觉才旦多吉有点讨厌她？ 平时安排工作的时候也会漏掉她，出去采购也不想带她。 可她应该也没有得罪他啊？ 赵一凡鼻头有些酸涩，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同事而已。 刘峰对才旦多吉说：“别废话，早去早回。” 才旦多吉走过来拉开车门，对赵一凡说：“上车！” 赵一凡：“哦。” 两人一路无话。 在镇子的分岔口，才旦多吉把赵一凡放下车，并叮嘱她：“我去见个人，大概两个小时后回去，到时候你就在这个路口等我！” 赵一凡：“OK，没问题！” 镇子不大，镇上的流动的人口也不算很多，但她终于在塔拉滩见到同事以外的活人了！ 镇子上店铺的种类不多，没有品牌联名的奶茶店、蛋糕店，以当地的美食为主。 赵一凡看到了烤牦牛肉串、手抓羊肉、土火锅、湟源里脊的餐厅，但这些都不是她的目标。 赵一凡下车后直奔杂货铺，辣条、鸡爪、薯片…… 最后她在角落找到了落灰的姨妈巾，是她没有见过的牌子，她先拿了几包应急，想着以后去西宁多买一点屯着用。 她还去水果店买了几个苹果，她和徐泽远两人简直长了水果脑袋，每天都要吃水果。苹果存放的时间长一点，买回去不怕坏。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前15分钟去路口等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过了1个小时，才旦多吉还没有来。 她不禁想：他该不会把她忘记了吧？ 她给才旦多吉发消息，过了一会儿才收到回复【还要等一会儿】。 赵一凡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漫天飞舞，她拨开发丝，朝公司的方向看了一眼，空旷得看不到尽头。 她开始耐心等候。 若是能走回去，她才不在这儿傻等。 一个藏族阿婆挑着卖酸奶的扁担走过，赵一凡问阿婆怎么卖，可惜阿婆好像没有听懂。 镇上的年轻人都会说普通话，买东西的时候没有多大的障碍，可是老人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语言体系，赵一凡伸着手比画了半天，才问清楚一碗3块钱。 赵一凡买了两碗，可惜宿舍里没有冰箱，要不然她真想多买一点，这里的酸奶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赵一凡拆了一个酸奶吃，朝着路口的方向张望。 才旦多吉终于来了，车后扬起尘土。赵一凡连忙把酸奶用身躯挡住。 赵一凡把东西提到车的后座上，她默默吃了一会儿酸奶，然后又觉得有点尬尴。 虽然才旦多吉不喜欢她，但她还是要努力维系同事关系，让才旦多吉给她多多派活。 她从袋子里拿出刚才买的另一个酸奶递到前面去：“你要吃吗，我买了两个。” 才旦多吉示意赵一凡放在副驾驶上。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才旦多吉：“今天时间太赶了，下次带你去吃炕锅羊肉，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别好吃。” “好啊。” …… “你是本地人吗？” “是。” …… ------------ 第五章 中国烟草纳税人 回到办公室后，赵一凡按照清单把采购的物资分给其他同事，开始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本来出去镇上散心，回来心情应该很好才对。 可是办公室乌烟瘴气，赵一凡被熏得头大。 办公室有几个男生是烟草重度依赖者，早上上班打开电脑前抽一根烟、想不出方案抽一根烟，认识新同事更要抽一根烟，有时候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抽，还要散烟给大家一起抽！ 有时候散烟散到赵一凡这里，看见她是个女孩，踌躇半天把烟掐掉。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自觉，才旦多吉就是一个反例。 毫不夸张地说，他一天能抽两包烟！ 好在大部分时间他都会跟项目经理出去跑手续，但也有那么几个时刻赵一凡想躲也躲不过去。 就比如现在，才旦多吉站在赵一凡办公桌旁，一边抽烟，一边催促：“你昨天走流程的那个盖章，林草局说盖得不对，需要重新盖一下，快快快，我今天急着用。” 赵一凡打开系统，跟他解释流程已经办结了，让他把新的用印材料拿过来，她重新走流程。 “来不及了，下午5点林业局就下班了，你先给我盖，流程后面你再补一个。”剩余不多的烟蒂被他丢在垃圾桶里。 赵一凡视线从烟蒂上移开，心里有些烦躁，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拿出新员工入职培训时候发的册子说：“制度上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得先把材料给我，领导审批同意后才能盖章。” 才旦多吉重新拿出一根香烟，打火机点了两次才把烟点着，他深深吸一口，烟雾全部喷在赵一凡的头顶。 赵一凡坐在工位上，翻了一个白眼，深深呼了一口气，手心却越攥越紧。 真是讨人厌的同事！ 她猛地站起身来，把才旦多吉的嘴里的烟拽出来，揉碎扔进垃圾桶。 才旦多吉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顺着赵一凡手里的烟落到垃圾桶里，然后抬起头视线落下赵一凡的脸上。 才旦多吉活了25年，第一次被一个女孩落了面子，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赵一凡：“你掐我烟干嘛？” 齐志杰看情况不对，起身过来劝说，同时示意徐泽远关门不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赵一凡说：“这是公共场所吧，不在公共场所抽烟，很难吗？” 才旦多吉心想：嗯?你管我？ 他第一次仔细看新来的女生，她这几天存在感一直很低，他以为是来混日子的，没想到是来给他添堵的。 他瞪了赵一凡一会儿，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我不跟你一个女人见识。” 赵一凡：“工作场合谈什么男女，大家都是同事，按照规章制度来就行。” 才旦多吉转身出门。 徐泽远扶了一下眼镜，从门口移开。 齐志杰把赵一凡脚底下丢满烟蒂的垃圾桶收走，套了一个新的垃圾袋。 他回到工作上，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赵一凡给所有烟民的工位贴“禁止公共场所吸烟”的警示牌。 齐志杰把人一把拉过来，压低声音说：“凡姐，没必要吧，我听说年底有一个员工互评打分环节，你这样得罪一票人，年底考核得分低明年回不了总部的。” 赵一凡哼一声：“我一个女生本来就不会被打高分，我今天都过不下去了，明年的事情谁在乎？” 齐志杰拧了一瓶水递给赵一凡：“凡姐，你不是平时老跟我说冲动是魔鬼吗？来喝瓶水消消气，别冲动。” 说话间，赵一凡已经在他的桌子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带着打印机温热气息的“禁止公共场所吸烟”警示牌，“你先带个好头！” 齐志杰“哎呀呀”叫了两声，赵一凡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把纸张撕下来放在书的最下面。 徐泽远从一本土木工程速成的书里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心想这姑娘有气性，干了他一直想干的事情！ 张安雄的经理办公室里，才旦多吉抽完一根烟又续上。 张安雄看着他说：“刚被小姑娘训完，也不知道改，怎么又点了一根？” 才旦多吉：“她凭什么训我？她来公司的时间比我长吗？她办的手续比我多吗？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丫头，训到我头上来了？” 张安雄：“人家小姑娘说得没错啊，办公室就是不能吸烟，以前都是大老爷们，大家不注意，现在来小姑娘了，不光是你，我也得注意。” 才旦多吉：“我们这么多人，为了她一个人跑到外面黄风天里抽烟？凭什么？我偏要抽，到她面前抽，气死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张安雄在后面喊：“你这脾气也得收一收！” 才旦多吉刚走到楼梯口，他就看到了要上楼的赵一凡，两个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都有一点尴尬。 才旦多吉手里的烟还冒着烟雾，他把烟雾憋在嘴里，将烟蒂拿在远离赵一凡的一侧手里，快步走下楼，在转角的垃圾桶把烟掐灭后丢进去。 才旦多吉心想，算了就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跟他较劲什么。 但他回到桌面上的时候就看到他桌子的右上角贴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禁止公共场所吸烟”。 他扫视一圈，没有在其他人的桌子上看见相似的纸张，最后他把视线落在赵一凡的电脑屏幕上。 赵一凡回来后就看到他的电脑屏幕正中央被贴了一张“禁止公共场所吸烟”的A4纸，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贴的。 幼稚！比她还幼稚！ 从那天起，赵一凡和才旦多吉就没有再说过话。 才旦多吉需要赵一凡做什么就让他旁边的廖平帮忙传话，赵一凡做完后让齐志杰帮忙送过去。 到后面张安雄都发现不对劲儿了，他问才旦多吉是怎么回事？ 才旦多吉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娇滴滴的小女孩说话。” 张安雄一个劲儿地笑。 大学室友刘阳阳已经去上班了，赵一凡问她新工作怎么样。 刘阳阳【太可怕了，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你们办公室氛围怎么样？】 凡凡不平凡【别提了，昨天和办公室所有男的吵了一架，他们现在背后偷偷叫我母老虎】 刘阳阳【他们没欺负你吧？最初你跟我说项目上只有你一个女生的时候我就知道工作肯定很难推进。还是大城市对女生宽容一点，工资低点就低点嘛。哎，我现在对你的处境感到担忧~】 凡凡不平凡【宝，别担心，话语权是自己争出来的，我一定要在这里干最多的活、拿最高的绩效、挣最多的钱！】 刘阳阳【祝凡宝早日成为小富婆！】 ------------ 第六章 研究所学习 集团下发文件要求公司科研技术人才去上海院交流学习，中断了赵一凡和办公室所有男人的尴尬对峙。 张总对这次交流学习很重视，特意把赵一凡和徐泽远叫到办公室叮嘱：“小徐、小赵，这次学习的机会难得，不懂就问，回来后就要准备今年的科研立项工作了。” 在项目经理期待的目光中，赵一凡和徐泽远周六早晨拎着行李箱坐公司的车到镇上，然后从镇上坐公交车到县城，再从县城转大巴车到西宁，在西宁住宿一晚，第二天乘坐飞机到上海。 周一早上，赵一凡和徐泽远正式开启了为期一周的学习。 前来学习的人有三十多个，基本都是硕士、博士，她和徐泽远两个小本科在一群大佬面前瑟瑟发抖。 徐泽远镇定地拍拍赵一凡的肩膀，说道：“没事儿，我们本科和他们博士在一起上班学习，说明我们水平高。” 赵一凡也给自己打气，强迫自己打气精神来学习，努力跟上大佬们的步伐。 但显然是她多虑了，老师安排的课程都比较浅显，她在学习了3个火电、2个水电、1个核电的国内典型案例后终于明白，不管是什么学历，在新能源光伏面前都是小白。 吃饭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聚在一起，讨论白天学到的新知识。 徐泽远：“今天老师说什么情况下才算科研项目完成？” 赵一凡：“我听好像是要出专利。” 徐泽远：“写论文算不算啊？” 赵一凡：“算吧？我待会找老师要一下PPT，论文应该是算的。” 徐泽远：“我上网搜了一下，论文也算的。” 你上学的时候发表过论文吗？” 徐泽远：“没有。” 赵一凡：“好吧，我也没有。” 两个科研小菜鸟默默闭上嘴巴，吃完饭后两人回到酒店开始梳理今天学习到的内容，记不清的内容还会在QQ上问对方。 在学习培训期间，赵一凡也收到了齐志杰的QQ消息，其中最让她心痛的是齐志杰竟然叛变了！ 齐志杰【凡姐，培训得咋样，我跟你说个事儿】 凡凡不平凡【说】 齐志杰【以后我要跟着才旦多吉混了】 凡凡不平凡【咋，我给你讲电力系统分析、电磁场算什么】 齐志杰【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心里还是向着你的，奈何我打架打不过他、喝酒还是喝不过他】 凡凡不平凡【你可以跟他比工作能力啊】 齐志杰【那可能还得再等两年，对了，他向我打听你为什么上班的时候不理他，哎，要我说你就别生气了，你上次说完后，大家都不在办公室吸烟了。还有你老吐槽他不给你安排活的事情，我觉得他考虑的也没错，什么活都让你一个女生干了，显得我们男生多没用啊】 凡凡不平凡【你跟他一起滚】 赵一凡放下手机，心里有些烦躁，书上的内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躺在床上。 上次她在办公室发完火后，就不怎么和办公室的人交流，刚开始是生气，后来是拉不下脸。 难不成真是她表现得太激烈，齐志杰才做中间人调解？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了，或许别人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事情，她却在这儿想得彻夜难眠。 她打开手机，看到齐志杰又给她发了一长段话【凡姐，才旦多杰就是轴，脑袋转得不灵光，他还老觉得你是娇滴滴的小女孩，我去说他，让他以后把你当兄弟处】 凡凡不平凡【我就是有点尴尬，那天也是我脾气不好，我应该私下悄悄说的】 齐志杰【哈哈哈你悄悄说没人放心上的，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小事，这事儿就这么过啊】 凡凡不平凡【OK】 赵一凡放下手机，想怎么回去主动跟办公室的人打招呼，但她主动说话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好欺负？ 她觉得有些心烦。 5天的培训时间过得很快，赵一凡来的时候笔记本空空，回去的时候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次行程，虽然没有学习到新能源光伏具体案例，但是赵一凡和徐泽远了解了科研项目怎么立项、需要注意哪些事项等内容，两人收获满满地回了塔拉滩。 回去的时候，在上海机场，赵一凡在特产商店的橱窗前停住脚步，她对徐泽远说：“等一下，我买个东西。” 她在商店挑了方便带回去的特产。 好贵…… 她入职后还没有发过工资…… 她咬咬牙买了两罐大白兔奶糖。 徐泽远在橱窗外看见赵一凡在买特产，眼睛亮了亮。 塔拉滩办公室，齐志杰端着一桶泡面进来，被才旦多吉看到后连桶带面端走，“饿死了，我还没吃晚饭，你自己再去泡一桶。” 齐志杰没有动，这本来就是他看到才旦多吉没吃饭专门给他泡的。他说：“哥，明天赵一凡可就回来了，你不会还不跟人家说话吧？” 才旦多吉突然觉得这面烫嘴，他说：“明明是人家姑娘单方面不理我。” 齐志杰：“大哥，你心眼怎么小成这样？” 才旦多起吸溜一口汤，放下泡面桶，苦着脸说：“我工作也很忙的。” 齐志杰：“别给自己找借口。你俩不说话，导致整个办公室都低气压，影响其他同事的情绪。” 才旦多吉：“那是她太凶。” 齐志杰：“你生气的时候不凶吗？” 才旦多吉闭嘴。 过了会儿，他又端起泡面碗，问齐志杰：“那你说怎么办？” 齐志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回来你主动道个歉。” “她还是不理我怎么办？”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心眼？” 才旦多吉：“……” 齐志杰：“还有，你以后就把她当兄弟处呗，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我们这地方吃沙子。咋，项目上来了一个女生，你不习惯？扭扭捏捏的。” 才旦多吉：“……” 赵一凡和徐泽远回到办公室后，先跟项目经理报平安，然后把买的大白兔奶糖分给同事吃。 经过才旦多吉办公桌的时候，赵一凡从罐子里取出2颗大白兔奶糖放在他的桌子上，“上海特产，常常。” 才旦多吉从文件里抬起头，“谢谢，哦对了，待会有空把这份文件校核一下。” 赵一凡扬起笑容：“没问题。” 办公室的天气在经历长达两周的阴霾后，终于放了晴！ ------------ 第七章 头脑风暴 从科研所回来后，赵一凡和徐泽远正式接手公司的科技研发工作。 项目经理给他们安排需要在一周内明确需要申报的项目、赶在年底前完成科研立项，正式进入实施阶段。 他们原本以为在研究所学习一周已经具备了基本的研发素养，结果败在了第一步选题上。 其实，这几天他们已经结合公司的实际做了梳理，新能源领域科研成果少，抵御极端天气、超薄晶硅、可降解原材料、稳定电能转化、夜间发电等多个方面都有值得研究开发的点。 但是公司的科研经费有限，一旦科研项目开始研发，就会产生巨额研发经费。 他们未来花费的每一分科研经费都是公司压减了其他开支挤出来的，他们必须要把科研经费花到刀刃上。 现阶段他们只能选择一项具有现实可行性的内容进行深入。 回到办公室后，赵一凡将目前存在的问题和需要解决的措施一一写在了纸上，和徐徐泽远进行讨论。 在进入讨论环节后，徐泽远的话多了起来。他拿出一张纸，开始设想十年后塔拉滩的情形：“虽然现在项目很小，但是塔拉滩这个地方地势平坦、日照时间长，太适合搞光伏了！十年内，不，五年内，国家肯定还会批更大的项目，到时候，这里肯定都是蓝色的光伏海洋！” 赵一凡削了一个苹果，和徐泽远一人一半。 她拿出铅笔计算：“按保守估算，塔拉滩适合干光伏的有60万亩，能满足上千万人的用电，但青海省总共也才600多万人，怎么可能建设这么多？” 徐泽远说：“我看了很多国外的书，环保人士越来越多，以后绿色环保肯定是大势所趋，将来的某一天绿色能源完全代替传统能源也有可能。” 赵一凡咬了一口苹果，边翻看公司与外部单位签订的合同，边说：“你别被小老外忽悠瘸了，天天倡导绿色低碳，也没见他们把火电全停了。” 徐泽远觉得赵一凡的想法太极端，“哎”了一声，他说：“国网柔性特高压直流输电技术已经有了突破，把电送到省外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敢相信，新能源肯定能成为未来发展的大趋势。” 赵一凡把苹果核旁边的果肉啃干净才依依不舍地丢进垃圾桶，这里交通极不便利，一周统一采购一次水果零食，苹果吃一个少一个，她吃完后还忍不住咂叭嘴回味。 她用手背擦擦嘴说：“咱先别想那么远的事儿，我们先想一想研究什么内容，今天一天快过去了，我们两人还没讨论出头绪来。” 徐泽远说：“我就是在说选题的事儿啊，我们搞一个全方位智能监测系统，遇到刮大风、下大雨、雷电等极端天气可以自动开启相应的防御机制，阴雨天最好也能发电，对了，光伏板要有储能的功能，你刚才说的省内需求量不足的问题也要考虑进去。” 赵一凡笑得苦涩。 她一时不知道徐泽远是在做梦还是在搞科研，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说的这些通通都能实现。 但是这对现在连光伏板往哪个方向插都不知道的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相较于徐泽远的喜欢把目光放长远，赵一凡更加务实，她喜欢把近期要做的事情先确定好，一个个去解决问题。 所以赵一凡在为这周的选题焦头烂额的时候，徐泽远已经开始考虑十年后新能源的发展趋势了。 赵一凡：“或许我们可以想一个比较迫切想要解决的事情，从中想一个切入点去做研究。” 徐泽远：“比如？” 赵一凡：“我还需要再想想。” 今天的苹果指标两人已经吃完了，只能咂巴着嘴，面对面吃茶。 也不怪他们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科技兴国战略虽然提出已经十来年了，但科技研发本就是很烧钱的事情，大部分企业宁愿花钱从国外买现成的技术，也不愿意把钱投在自主科技研发上。 但科技的发展就是要有人站出来，在一次次摸索中、在一次次失败中寻得一点希望的曙光。 赵一凡和徐泽远就属于这样的前行者。 但前行者的路总是充满荆棘，就比如今天两个人查资料查到晚上11点，从塔拉滩出现洪涝的可能性、到冬天最低气温、再到打桩的深度，然后没有任何头绪地回宿舍睡觉。 深夜，赵一凡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的还是塔拉滩能出来洪涝天气吗？ 她觉得她现在真的入了魔，查询以往的天气记录，确实下过大雨，但雨下得有多大？会不会把光伏板冲走？需不需要去找当地的村民问一问？ 冬天气温零下二三十度肯定不适合施工，但如果干不完怎么办？这能不能去研究一下？ 赵一凡躺在床上天马行空，这些问题吵得她睡不着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不得不数羊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接着和徐泽远讨论光伏支架要埋多少米的问题。 第三天重复第二天的内容。 第四天重复第三天的内容。 唯一不同的是第一天的时候两人斗志昂扬，一副不搞个大项目不罢休的模样，到现在两个人都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翻看资料。 齐志杰进门看到他们的样子有些新奇：“我亲爱的同事们，你们怎么了，看着怎么无精打采的。” 他拿过桌子上的废草稿纸看，“这是什么？蜘蛛吗？你们打算投放巨型蜘蛛解决草原上的狼群？还是吓哭路过的小孩？” 赵一凡从书堆中抬起头，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说：“研发的机器人，可以清洗光伏板，这样就可以把公司的人都代替掉，我就可以回家了，嘿嘿。” 徐泽远一本正经地补充说：“八只机械臂，干起活来比人更高效。” 齐志杰又拿起散落在桌子上的另一张废草稿纸，上面画了一个电钻机器人，他问：“这又是什么？” 赵一凡：“这儿不是天气冷吗，我怕冻土层太厚挖不穿，所以打算搞一个大家伙，在破坏周边土壤最小的情况下，安装支架。” 齐志杰一脸不可置信地把两张草稿纸按在两个人的脑袋上，“挖不穿？你们是打算把地球挖穿吗？要不你俩先研发个机器人代替你俩想个研究课题！” 赵一凡探出脑袋说：“好想法，我觉得机器人的脑子肯定比我的好使。” 徐泽远微笑：“机器人代替不了人类，因为聪明的人类会想着研究机器人帮人类想方案。” 赵一凡大笑：“机器人再研发一个清洗光伏板的机器人！哦耶，完美闭环！” 好家伙，又回到八只机械臂的机器人了！ 开始想选题的第四天，赵一凡脑海里只剩下研发一款全能机器人助理这一个点子了。 齐志杰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他觉得这两个人已经完全疯了！ ------------ 第八章 实践出真知 齐志杰觉得再任由她俩呆下去肯定会走火入魔，他提议说：“我们下午要去村子里，一起去看看。” 赵一凡和徐泽远两人均是摇头。 公司安排专人做科技研发这一板块，又送他们出去培训，肯定是希望他们能做出科研成果。 但现在他们的工作进展为零。 以至于现在他们每天都在吃饭的时候避着项目经理，生怕张总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当时承诺一周内出选题，年底前进行实施。 现在赵一凡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虽然她和徐泽远这几天也碰撞出了很多火花，但或是不具有可行性、或是不符合项目现阶段需求、或是研究经费太高、或是研究难度太高，总之没有一个合适公司拿来做自主研发的项目。 如果连他们自己的这一关都不过了，这样的想法怎么拿给项目经理看，更何谈报到集团去立项？ 既然已经向项目经理做了承诺，那肯定要竭尽全力去完成，而且是高质量的去完成。 赵一凡和徐泽远现在心里装着项目，试图从书本中找出一两个可行的方案，对齐志杰的外出邀请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但最后，齐志杰还是把两人拉上车了，他觉得在这样下去两个人就要魔怔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也一言不发。 愁啊。 想不出方案，愁！被硬拉出来坐上颠簸的汽车不能看文献，更是愁上加愁。 两人唉声叹气。 才旦多吉时不时看一下后排唉声叹气的人。 前几天在手续组帮忙的时候每天跑来跑去，开心地不得了，不安排活还生气。 现在让他们去做脑力工作了，反倒不开心了。 果然是读书让人头大！学霸也不例外。 才旦多吉虽然也读了书受了教育，但他本人对读书写字深恶痛绝，已经到了看见文字就头晕目眩的程度。 所以公司把他安排在手续组真是太合理了！ 手续组每天更多的是和人打交道，这对他而言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在塔拉滩，就像是把牦牛赶到了大草原，舒服自在，如鱼得水。 在听到不知第几声叹气后，才旦多吉指着后备箱说：“里面有水，你们可以拿。” “谢谢。”赵一凡抱着水瓶继续发呆。 最后车子停在一层木头房子面前，这就是村委会了。 赵一凡看到才旦多吉跟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应该是他来过很多次了。 院子的角落里养了一只黑色的藏獒，看到才旦多吉也不叫，甚至乖顺地让他摸脑袋，而她从距离它十步外的角落走过，藏獒叫个不停。 她不太能听懂他们说话，在门口转了一圈。 这里应该是聚居的村落，房屋都聚集在这一块儿，远处就是广袤的荒漠，稀稀拉拉长了一些草，但并不茂盛。 徐泽远随着赵一凡一起出来。 他拍了几张照片，感慨大西北的广袤无垠。 他家是海南省的，大学是在北方繁华城市念的，没想到毕业来了偏僻的大西北。 齐志杰老调侃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从温暖迷人的海边来到了群狼出没的山里，他只说海南省和海南藏族自治州都可以简称为海南，这儿怎么不算他的家乡。 徐泽远看着眼前辽阔无垠的荒漠，单一的畜牧业并不适合这里，他想象光伏板铺满眼前的大地、想象着牧民们有了多样化的收入。 赵一凡看大家都进了屋，拉徐泽远一起进屋，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才旦多吉在和他们谈，廖平在旁边做记录。 齐志平在赵一凡和徐泽远两人耳边介绍：“才旦多吉在跟村书记谈召开村民大会的事儿，这个步骤结束后就可以签土地租赁的合同了。” 赵一凡在计算自己申报课题的时间点，光伏项目只要前期资料准备好，真正安装的时候很快，她必须要让自己的科研成果赶上第一批支架安装，她问：“光伏板厂家找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大规模安装啊？” 齐志平说：“还有好几个地方的土地还需要找专家做评估，安装估计要明年了。” 赵一凡在心里计算着一个项目从申报立项到落地实施的周期，最好是赶在今年冬天结束前要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 但想到她现在连个课题方向都没有，脑袋更疼了。 虽然才旦多吉已经过来谈过好几轮了，但今天和村民的洽谈依旧很不顺利。 赵一凡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又不敢去外面，因为外面蹲了一只半人高、叫得贼凶的藏獒。 她掏出手机，想一下科研项目相关的资料，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网。 她默默把手机收起来，无聊地盯着窗外看。 一个红白蓝相间的碎片从窗前飘过，像气球、像花朵、像经幡，给土黄色的世界带来一抹亮色。 不对，这怎么这么像藏獒兄的狗盆？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才旦多吉往一个红白蓝相间的、缺了一个角的塑料盆里丢了一块骨头，藏獒兄还冲着才旦多吉摇尾巴！这肯定就是藏獒兄的狗盆了！ 藏獒兄！你的饭碗在天上飞！ 赵一凡果然听到藏獒“汪呜～汪呜～的哀怨声，她心想：可怜的藏獒兄！ 不过这里的风这么大吗，她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狗盆挺厚实的啊！这里的风可真大啊，这么重的狗盆都能吹飞！ 她今天应该没有在阳台上晾衣服吧，这么大的风能把衣服全吹跑。 她记得之前查资料的时候查到塔拉滩最大风力能达到13级别，这么大的风力，别说是狗盆了，就连她们的光伏板也要吹跑了吧！ 她突然浑身一震，脑袋像似被什么劈中似的。 风！ 塔拉滩有非常大的风！ 她出生于四川盆地，见得最多的是阴雨天气和洪涝灾害，她从来没有见过大风。 她和徐泽远这两天想得最多的也是智能机器人和高原生态环境保护的问题，但现在似乎有一个更迫切、更长远、更有经济价值的课题出现了！ 风！！！ ------------ 第九章 风 赵一凡戳了戳徐泽远，让他跟她一起出去。 藏獒兄看到陌生人，呲牙咧嘴地朝着他们叫，脖子的铁链被拉得笔直。 但赵一凡心情好了，都不怕屋外的藏獒了！她现在甚至觉得藏獒虽然是烈性犬，但院子里的藏獒兄看起来可爱、乖巧又迷人！藏獒兄，请受小女子一拜！下次我托才旦多吉给你带狗粮！ 两人出了门，不再能听到藏獒兄的撕咬声。 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从村口的土坡上，能看到远处的山脉巍峨、头顶的兀鹫盘旋。 他们还在这里看到了风！ 塔拉滩的风是有颜色的，是夹杂了大量的黄土与石块的土黄色。 赵一凡指着天空对徐泽远说：“你看！风！” 徐泽远顺着赵一凡手指的方向看去，他问：“你想做跟大风天气相关的研究？” 赵一凡激动地点头！ 徐泽远有些惊讶，风相关研究不是他俩最想要做的课题，他一直想要做智能机器人数据库，而赵一凡想研究生态保护，但他和赵一凡没有达成一致。 他看向天边，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 赵一凡激动地说：“这里的风好大，刚才我看到它的饭盆xiu~的一下，被吹到天上去了。它的那个饭盆你见了吧，那么大的一个盆子，竟然一下子就被吹跑了！”她一会儿指着天空，一会儿指着藏獒兄，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而且今天只是很普通的一天，风根本就不大，如果以后吹十一二级的大风，我们的支架能不能扛得住，这真是一个问题。一般考虑光伏板安装的角度的时候，首先会想到和太阳的接触面，但我觉得也应该考虑和风的接触面，我觉得可以从这个角度接入，思考什么情况下更加坚固。” 徐泽远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他不清楚现在市面上的光伏板能够抵御多大的风，他拿出手机想上网查一下资料，结果发现这里还没有网络。 他有些懊恼，上午就不该听齐志杰的话两手空空的出来，搞得现在要查资料都没有书籍。 他在脑子里面理思路，顺着赵一凡的思路继续分析：“风对支架安装的方向、角度、高度都有影响，这里常年吹西北风，方向的因素可以暂不考虑。我们是不是可以优先考虑光伏支架加固的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出现大风天气，就很有可能把光伏支架吹飞。”赵一凡补充。 徐泽远接着说，“我觉得还应该考虑飞来异物的情况，比如什么情况下，天空飞来一个塑料狗盆，不会把支架损坏。” “噗”赵一凡笑出声，徐泽远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不怎么爱闲聊、喜欢搞研究的人，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很一丝不苟的人，可接触的这几天，她总能听到徐泽远蹦出一句很正经、但又很搞笑的话出来。 但其实他的考虑很有道理，在很高的风速下，轻飘飘的塑料也会变得有重量，更别说是风中裹挟的砂石。 “有道理。”赵一凡附和。 两个人在大风天坐在村委会门口的土坡上，选好了课题的方向并做好了两人的分工安排。 研究课题有了方向，这几天压在赵一凡心头的大石头松懈下来，揣着手，望着蓝天，感慨：“这里的天好蓝啊！” 吹过风的天空变得更加湛蓝，这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景色。 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可赵一凡享受狂风打脸的感觉。 赵一凡心想，最初公司给她们布置任务的时候，她们竟然想着从书本里找到答案，现在想想多蠢啊！ 明明最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在大荒漠等她们！ 粗犷的风是塔拉滩的底色，是塔拉滩习以为常的风景，也是光伏建设未来必须要解决的难题。 才旦多吉一直到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才结束交谈。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老乡热情地留他们吃饭，他们借口要去办公室打卡下班溜了出来。 藏族同胞们热情好客，高海拔酿造出高酒精度的青稞酒，几大杯下肚，一般人是真扛不住。 赵一凡和徐泽远在村口坐上汽车，一上车就听到齐志杰问：“出来一趟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赵一凡看着齐志杰，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愉悦而松弛。她一根手指向天空的方向说：“风！” “疯了？” “我是说风，外面刮的大风！” “你们被风刮感冒了？” 赵一凡在齐志杰的耳边大声说：“风！我说我们要搞跟风相关的研究！你真是没有一点科研的敏锐度。” 说完她坐回原位系好安全带，自恋地说：“哎，我真是天生适合搞研究，这么优秀的想法竟然能从我的脑袋里冒出来！” 齐志杰问：“研究风？风有什么好研究的啊，具体是做什么的，说出来我帮你们参谋参谋，别方案报上去被领导打回来，那就尴尬了。” 齐志杰内心并不觉得风可以做什么研究，还不如上午讨论的研发智能机器人系统呢，也不用太智能，研究个智障机器人，能帮忙干危险的活的那种。 赵一凡靠着座椅说：“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呢，等回去先整理一下方案，今天只不过是有了一点点研究的方向而已。” 不过齐志杰还是很开心，他对赵一凡和徐泽远说：“看吧，我就说应该多出来走走，整天在办公室里能想到什么好点子啊！你们今天上午还不愿意出来，不出来能有这么好的点子！” 赵一凡说：“回去请你吃饭。” “好哇！吃什么？” “泡面。” 齐志杰气得没理她。 赵一凡独自一人emo，“哎~距离给领导交差还剩3天，能不能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啊~” 徐泽远一般不参与他们的插科打诨，一个人静静地思索，在脑海里想象大风吹过平坦的光伏区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才旦多吉平稳开车，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合同怎么又没签订？按这个进度推进，估计后续的工程计划又得全部打乱了。不行，他得想想办法加快进度，不能让公司整体的进度卡在他这里。 几个人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食堂早没饭了，每人泡了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解决晚饭。 ------------ 第十章 初步方案 有了思路后，赵一凡和徐泽远查阅资料准备撰写初步的研究方案。 赵一凡负责论证研究抗风夹具的必要性，徐泽远则负责论证研究优化排布预留通风间隙的必要性。 两人分工合作，但进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算得上龟速。 他们做的本来就是前无古人的研究，根本没有材料供他们抄写，方案上的每一个字全靠她们绞尽脑汁的——瞎掰。 昨天还在为有了选题方向而欣喜，今天就为了写申报材料而抓狂。 赵一凡又开始自我怀疑，真正的科研大佬在实验室都不一定能研究出什么成果来，她和徐泽远两个科研小白真的能研究出什么成果吗？ 说到底，她连科研小白都不算，她就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想找一个班上，懵懵懂懂地来到朝阳公司，迷迷糊糊地被安排到科研岗。 让她搞科研，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 她就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挣一份普普通通的薪水，公司对她赋予厚望，是不是对她期望太高？ 赵一凡甩甩脑袋，把这些消极的思想从脑子里甩出去。 赵一凡去找徐泽远理思路，但显然徐泽远的状态也没有很多，徐泽远原来乖顺的锅盖头被抓成两团鸡窝，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 赵一凡看到他那样，没有说话，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苹果，洗完后切成两半。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啃完自己的一半苹果，然后默默地回到电脑面前写方案。 第一天结束的时候，赵一凡看着自己写了删、删了写的200字，陷入沉思，她好像真的不适合搞科研。 晚上赵一凡抱着被子焦虑地哭。 18岁的时候，她以为23岁的她会手握咖啡杯出入高级写字楼，她以为她会变得勇敢、不会动不动哭，可23岁的时候奔溃来得更加频繁，23岁的她焦虑迷茫、看不清未来。 她给刘阳阳发消息哭诉【阳宝，我感觉我干不下去，想卷铺盖滚回家】 刘阳阳看到后感觉赵一凡的情绪状态不是很好，给赵一凡打了QQ电话过来，“凡凡，怎么啦？” 赵一凡听到刘阳阳熟悉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矫情什么，她做不出方案领导也没有骂她，更没有扣她工资，可她心里就是好难受！ 从小到大，她愿意去尝试、愿意去试错，因为她知道前面有家长、老师给她指引、替她纠偏。 学生时代，只要跟着老师的要求来，总能取得不错的学习成绩。 但工作后一切都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人教你，没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你，一切只能靠自己。 但自己摸索好难啊！ 她什么都不会，她不会写方案，她更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实施，那么多科研经费万一被她搞砸了怎么办啊？ 她想在好想有人来帮帮她啊！ 刘阳阳安静听着赵一凡崩溃大哭，等待电话那头只剩下轻微的抽泣声，她才开口问：“凡凡，怎么啦？” 赵一凡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这些天情绪一直压在心底，哭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她说：“你睡了吗？” “没，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正洗澡呢。” 赵一凡说自己的悲惨遭遇：“我真不知道公司把我放科研岗干嘛，我看着像一个很会搞科研的人吗？我现在写不出方案，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搞。” 赵一凡翻自己的零食包，水果已经吃完了，她翻出两粒口香糖在嘴里嚼：“企业搞科研你引进高学历人才啊，好吧，有才华、有技术的人才不会来无人区受苦受累……反正我搞不出来，我要罢工，他们另请高明去吧。” 刘阳阳在电话那头笑：“是谁当初说要成为大西北第一科研女战士的？要不要我把聊天记录翻出来啊？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誓言了？” 这会儿赵一凡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她把纸巾全部丢进垃圾桶，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话，她说：“那时候我刚入职，愚昧无知。” 刘阳阳：“哈哈哈，怎么还耍赖！” 赵一凡说：“一直再说我，你呢，你上班感觉怎么样。” 刘阳阳：“别提了，一个PPT老板让我改了4遍，最后说还是第一版比较好，我真觉得他脑子有病。” 两人又陆续说了好多贴心话，初入职场的她们对工作处处不适应，有对新环境的无措，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赵一凡和刘阳阳的聊天记录也从大学时期的欢乐社团活动，逐渐变为工作吐槽加油打气。 可是吐槽不会让工作也不会消失，加油打气也不会让难题迎刃而解。 第二天，赵一凡依旧对着电脑抓耳挠腮。 本来已经够烦了，齐志杰还进来问她俩要不要出外勤去找点灵感，赵一凡把他轰了出去。 这已经是领导给她们安排任务的第六天了，赵一凡在昨天200字的基础上，又加了200字。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沟通了一下进度，按她们的龟速，这个方案写一个月都写不完。 两人一致决定今晚通宵加班，无论如何明天下午要给项目经理一个可以看过眼的文件。 最开始的时候，赵一凡力求完美，后来她认为至少要符合逻辑，现在她只求能写出一个能看的方案。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办公室从人声鼎沸变成只剩下灯光下的两道暗影。 黑夜给人带来灵感，咖啡让人不知疲惫。 黑夜中，一辆汽车驶进庭院。 张安雄看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心想小崽子们下班又不关灯，明天得批评他们。 结果在办公室看到了还在写材料的赵一凡和徐泽远。 “你们怎么还没去休息？”张安雄问。 赵一凡抬起头，看到了张总，以及他身后的才旦多吉和廖平，廖平身上没有酒气，应该是他开车把其他人接回来的。 赵一凡解释：“张总，我们关于支架的安装，想了一个研究课题，想今天晚上写出来。” 张安雄问：“你们现在看看几点了？” 徐泽远看了看手表说：“2点58。” “快3点了不睡觉，打算明天直接升天？”然后对她们说：“把电脑关了赶紧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赵一凡和徐泽远被迫去宿舍睡觉。 ------------ 第十一章 鼓励大胆创新 第二天早上，赵一凡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办公室的时候，齐志杰告诉她张总在找她。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领导办公室，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徐泽远也在。 张安雄看到她进来，跟她说，“小赵，坐。” 赵一凡和徐泽远对视一眼，紧张地等着张总说话。 果然是跟科研进度相关的。 张安雄问他们立项的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人汇报了工作的进展，以及目前的困境。 张总反问她们：“这算什么困难？” 赵一凡睁着大大的眼睛，脑袋上大大的问号，现在她写不出方案，还不算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吗？ 张总问：“你们现在写得怎么样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赵一凡和徐泽远开始推辞，昨天晚上早早回去睡觉了，连个初稿都没有，现在只有两个人分别写的只言片语，这样的文件怎么拿给领导看？ 张总说：“没关系，哪怕是一两句话的金点子都可以，虽然你我不懂科研，但我可以找找我以前的老同事，让他们也一起出出主意。” 两人把不成形的资料拿给张总看，张总竟然夸她们：“不错嘛，你们写得很好，对这里的情况分析得很准确，对费用的评估也比较精准，就按这个思路继续去写，下周三前给我完整版。” 两人得到领导的夸赞，却开心不起来，因为这听起来更像是安慰。 赵一凡忍不住问出声：“我们公司必须要做科创研究吗？” 徐泽远也问：“目前我们公司都没有发电，新招聘员工也是投入了前期开发、工程建设这些重要的部门，能不能按照要求时间完成并网发电都不确定。现阶段是不是应该专心搞建设，等我们公司更加成熟、更加稳定，再投入科研经费进行研究，会不会更好？” 张总看出了他们的迟疑，跟他们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国家鼓励创新，谁不创新谁就要落后挨打。”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国电力行业还没有很发达的时候，公司从日本进口核心设备，日本将草皮和破旧的水龙头捆绑销售，我们不敢吭声，就是因为我们手上没有技术，我们得从他们手上购买核心技术。” “但发展到今天，在建设我们的项目的时候，我就敢拍板所有设备国产化代替，我要保证我们的每一片光伏板、我们的每一颗螺丝钉都是国产的，因为我知道我国技术已经追赶上来了，国产的产品不比国外的产品差。” “我们公司在这个时候提出创新，已经比其他企业慢了一步。关键核心技术不是要来的、买来的、讨来的，也不是等来的。不说全国，仅在塔拉滩就有好几家单位在同时建设，我们不创新、我们不掌握核心技术，就要遵守国外技术标准或者其他单位建立的技术标准。” 张安雄一口气说了很多，赵一凡和徐泽远静静地听着，因为知道使命重大，所以倍感压力。 张安雄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对她们说：“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想法多，你们只管大胆创新，科学性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立项文件会层层审批，层层修改，如果最后能够审批通过，那就说明集团的专家也认可你们的方案。后续落地实施的事情你们更不用操心了，我找个懂业务的人帮你们。” 赵一凡和徐泽远相视一眼，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再推辞就不合适了，两人点点头，齐声说：“下周三我们把方案写好后再来找您。” 两人出门前，张安雄还不忘叮嘱：“晚上早点睡，别熬夜，熬太晚对身体不好！你们还年轻，别把身体熬垮了！” “知道啦！” 张安雄知道她们肯定没有听进去，这之后每天晚上十一点半他准时去办公区晃悠一圈，把她俩赶回宿舍，简直比大学时期的宿管阿姨还严格！ 回到办公区后，齐志杰看她们愁眉苦脸的，把椅子挪过来问她们领导问了些什么。 赵一凡说：“我发现你这人很八卦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领导说，让我们不要顾虑，大胆创新。” “好事儿啊，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赵一凡叹气：“昨天晚上，我跟徐泽远坐在一起哭，我俩都想好了，要跟领导讲讲我们现阶段的难处，让他给我们调个岗，换个人搞科研，结果今天他三两句话把我们堵回来了，立项材料还得接着写，哎～” 齐志杰：“我发现你这人特消极，每天嘴里说着丧气的话，结果加班加得比谁都狠，上班嘛，开心是上班，不开心也是上班，干嘛不开开心心呢？” 赵一凡有些羡慕齐志杰的心态，每天跟个快乐小狗似的，就没见他伤心过。她双手抱拳说：“大哥，请给我传授几项快乐上班的小窍门。” “哈哈哈，谈个恋爱吧！我跟你说，我女朋友特上进，有理想、有冲劲儿，对我的影响特别大，有机会介绍你认识。有一次她……” 齐志杰谈起她的女朋友来说个没停，赵一凡及时喊停，“停停停，别说了，我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们在一起很相爱，我还知道你俩中秋节要在青海湖二郎神剑岛相会，民宿已经定好了，再听我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齐志杰也不尴尬，呵呵笑，“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赵一凡点头，他不仅跟她说了，他跟公司所有人都说了，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他中秋不回家要去找他女朋友。 齐志杰凑过来说：“不过你真不打算谈一段恋爱吗，公司好几个男生，就像才旦多吉、廖平这几个，都单着呢。你若感兴趣，我列个清单出来，把他们家庭情况、爱好都调查清楚，你挑挑。” “我不感兴趣。” “好吧，你以后肯定是要去集团的，不急于一时。那你对齐越敢不敢兴趣啊，学历高，又在人资部，以后发展肯定很好，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赵一凡问：“你俩认识？我说你对集团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呢，我连人都没认齐的时候，你已经把大家的学校情况摸清楚了！” 齐志杰笑：“老乡，之前吃过几次饭，他人真的很好，处不成对象交个朋友也好啊！” 赵一凡摇头：“我跟你们这种恋爱脑说不清，我现在只想把立项文件写出来。” “我跟你们这种事业脑才说不清，我以后不劝你谈恋爱了，你跟你的事业过去吧！不过，昨天徐泽远真哭了？”齐志杰贱兮兮地问。 “滚啊，用了一点点夸张的修辞行不行？” 齐志杰憋不住笑：“哈哈哈，我知道了，我一定不去徐泽远面前说。不过想想他哭的样子，好好笑啊！” “不许跟其他人说！” ------------ 第十二章 文件初审 赵一凡跟公司领导谈完后，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但编写立项文件却一点都不敢马虎。 她和徐泽远对着报告改了十来遍，才敲定报送领导审阅的版本。 初稿递交给张总审核后，张总对压缩科研预算提了一些建议，后续就需要先报送集团科创部进行初审。 双方在电话里说了半天，集团领导都没有理解，建议她们把材料送到科创部来，大家当面沟通细节。 2012年视频会议技术还没有成熟，公司内部的沟通大部分要去现场当面进行汇报，工作效率低下。 虽然来去西宁的路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去了一趟总部，赵一凡和徐泽远跟集团科创部的哥哥姐姐们都混了个脸熟。 原先赵一凡也跟集团科创部的人沟通过，不管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都觉得他们很高冷的样子，赵一凡有点不敢直接跟他们打电话。 但现实见到他们，才发现他们比她大不了几岁，都很好说话，还让她和徐泽远以后多来集团汇报工作。 集团科创部对赵一凡和徐泽远写的方案比较满意，公司今年加大了科创的投入，要求未来5年公司自主科创成果不少于100项目，目前整个集团的科研团队并不强，很多科创依赖外部单位或者科研院校，他们刚接到这项目标的时候还很担心。 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各子公司自主申报科创课题，没想到子企业中真能出现优秀的研究课题，虽然目前很多方面考虑得不够全面，但是加以培养，将来说不一定能成为公司科研领域的中流砥柱。 科创部看到朝阳公司报过来的方案后，顿时充满希望，年轻的人才正在向科创领域聚集，实现核心技术自主可控或者真的不是梦。 科创部仔细研究了赵一凡和徐泽远的方案，对方案中内容做了具体的修改，让她们回去后对立项文件中实验测试的范围、测试的频次做一个详细的说明。 赵一凡和徐泽远从集团办公大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赵一凡问徐泽远：“晚上想去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我大学就是在西宁上的，我对西宁可熟了！” 徐泽远说：“你推荐吧，除了培训那次，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西宁。” 但新员工培训的时候，公司管食宿，对员工实行了军事化管理，新员工一次也没有偷溜到大街上来，所以严格来说，徐泽远是第一次在大街上逛。 赵一凡带徐泽远来了一家青海拉面馆，徐泽远看着菜单上的菜名陷入沉思，牛肉拉面、干拉面、干拌面、炮仗面、面片面…… 他看向赵一凡，有些迟疑地问：“这些面，有区别吗？” 赵一凡试图用语言描述这些美食：“牛肉面就是细面上淋了牛肉汤，干拌面稍微粗一点，有胡罗卜、黄瓜等蔬菜，上面浇了肉臊子，有点像北京炸酱面，炮仗就是把长面条在锅里切碎成短面条，面片就是四四方方的。” “那你推荐什么？”徐泽远问。 “青海拉面吧，这个比较大众化，西北特色不是那种明显。” 徐泽远：“好的，老板，一碗拉面！” 老板：“好咧！” 赵一凡：“他的拉面不要辣椒，我要一碗炒面片，正常放。” 老板：“好咧！” 徐泽远：“面片好吃吗？” 赵一凡：“我觉得好吃，这属于这儿的特色，我听我本地的同学说她们在家里自己也会做。” 老板：“枣儿茶和面汤自己打，小菜还需要吗？” 赵一凡熟练地夹了一碟凉菜，有凉拌土豆丝、凉拌黄瓜、凉拌洋葱木耳、凉拌海带丝。 大学的时候，出来吃面没钱买小菜，只能对着凉菜流口水，现在工作了，自己也奢侈一把！ 赵一凡倒了枣茶后，坐下来给徐泽远科普：“西宁的拉面馆很多，基本都是回族同胞开的，在拉面馆切记不能带猪肉进来，也不能在里面喝酒。” 徐泽远点头，他看着杯子里茶的颜色有点不敢下嘴，他在宿舍看到齐志杰天天都喝这种茶，茯茶煮沸放点盐，喝起来没有茶的清香，只有咸的味儿，提神效果堪比咖啡，他喝不惯咸的茶。 赵一凡提醒说：“这是枣茶，不是熬茶，配料只有大红枣，喝起来甜甜的，你试试。” 徐泽远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喝完后眼睛都亮了，好喝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这里面真的没有添加剂吗，好好喝！” 赵一凡说：“红枣是很便宜的原材料，几颗枣子就能煮一大壶出来，用添加剂多不划算啊！” 徐泽远喝完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枣茶。 吃面的时候，赵一凡在小碗里给徐泽远分了一点面片，徐泽远尝了一口后发表评论：“我觉得还是拉面好吃。”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 赵一凡问：“以你的学校，毕业的时候应该有很多好单位抢着要才对啊，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呢？” 徐泽远说：“我初中的时候去过一次西藏，那时候好多山里的牧民用电都成问题，我从那时就觉得大学要学电学，毕业后要去西藏了。但毕业的时候没有看到西藏有大的项目，但我相信将来的某一天，新能源肯定会在西藏布局，到时候我就到西藏去。你呢，你怎么来的这里？” 赵一凡在心里肃然起敬，不愧是大佬，工作理想都比别人高远！她挠挠头发，她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当时稀里糊涂就被这家公司录用了，她说：“公司来学校宣讲，我觉得薪资不错就投了简历，没想到被录用了，嘿嘿。” 两人吃完饭后，在街面转了一下。 赵一凡拍了一张霓虹灯闪耀的照片发到公司小群里炫耀，收到了大家的死亡警告。 赵一凡【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我们买回来】 群里一下子冒出好多条物资清单。 赵一凡【能在镇上买的别发过来，我们2个人4双手，提不动这么多东西！！！】 第二天，赵一凡和徐泽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上了返回塔拉滩的行程。 ------------ 第十三章 身份转变 自从赵一凡和徐泽远跟集团科创部建立关系后，时不时还能向他们请教问题，她们的工作开展慢慢顺利起来。 按照上级科创部领导的要求，赵一凡和徐泽远对他们的课题进行了优化。 在申报立项前，赵一凡和徐泽远带着设备去土地上测量风力和风向的同时，还跟生产厂家核实光伏板和支架的参数。 生产厂家都很配合。 她们在对接的时候，合作单位的人对她们的称呼不是“赵工”“徐工”，就是“赵经理”“徐经理”。 大家在前期对接阶段都很好对接、很好说话。 提前联系的供应商纷纷表示一定全力配合她们的科研工作。 赵一凡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她为“赵工”“赵经理”的时候，她还没有从学生时期的赵同学、小赵反应过来。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姓赵的人之后，她才确定别人口中的“赵工”“赵经理”竟是她自己！ 起初她还有些恐慌，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被人叫做领导，她有种能力不配称呼的感觉。 刚开始她听着这些称呼的时候，她还会纠正合作单位的人，让他们喊她小赵就可以。 但后面她发现对外工作对接中，所有人都是逢人就喊“领导”，人人都可以是领导，领导成了一个含金量很低的名词。 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赵工”“赵经理”的称呼。 赵一凡后来把这事儿告诉刘阳阳，刘阳阳还天天在QQ上打趣她【赵经理好！】 赵一凡也会很调皮地回一个【同志们辛苦了！】 刘阳阳【（鬼脸）】 刘阳阳【你应该回“为人民服务！”】 赵一凡给她回了一个敬礼的表情包。 赵一凡和徐泽远跟生产厂家的对接格外顺利，他们不再担心生产厂家供货的问题，而是把重心放在了选择地块、测量风力和风向上面。 朝阳公司在塔拉滩取得了30兆瓦的光伏项目，这个项目在同期其他单位取得的项目中不算大。 但是30兆瓦预计要使用1000亩以上的土地，占地面积绝对不算小。 光伏项目占地面积大，在人口聚集区只能小范围推广，只有在像塔拉滩这样的大荒漠才适合进行集中铺设。 塔拉滩面积大虽然容易大规模铺设，但也会造成每个区域的风力情况会有略微的区别。 被山丘遮挡的地方、垭口的地方、平坦的地方测出来的数据有略微的差别。 虽然朝阳公司只有一个项目，但赵一凡和徐泽远要背着设备去好几个不同的点位测数据。 两人基本上每天早上出去，在荒漠里呆一天，到晚上才能回来。 在外面跑很累，有时候回来晚了连饭都吃不上，只能泡一桶泡面凑合一嘴。 但测风力、撰写科研课题内容细节的时候，赵一凡的内心很平静。 她没有了刚入职时候的恐慌与无措，也没有刘阳阳口中研发职业神圣与伟大的感觉。 她只在做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事情，查资料、测量数据、撰写材料。 每天脚踏实地、按部就班。 上班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也似乎已经适应了工作的节奏，完成了从学生到职工的身份转变。 现在想想，上个月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的事情真的好丢脸。 但感觉每一个新入职员工都会经历身份转变的阵痛期。 这个阶段需要职场前辈的引领、需要家人朋友的鼓励。 但能让自己彻底蜕变的只有自己想要适应的决心。 这样想想，其实哭几次鼻子也没有什么丢脸的，谁又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 只要熬过了这个身份转变的阵痛期，就会发现上班太爽了！ 同样是受苦受累，但上班有钱拿！ 前期调研很枯燥，在人烟稀少、交通不便、网络信号不强的塔拉滩，看天上的云彩成了赵一凡和徐泽远唯一的消遣。 每次测数据的间隙，赵一凡和徐泽远并排坐在土堆上，抬头仰望天空。 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看着云彩在天空流动，等待风力数据采集结束。 塔拉滩的天空比西宁的天空更蓝一些，云层飘过时感觉天空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天上的云彩。 可当伸出手时，却发现蓝天白云遥不可及。 天上的云变化莫测，眨眼的功夫就会变化一个形状。 云展云舒像撒娇卖萌的小雪豹，像跳跃溪流的藏羚羊，像高山，像草甸。 塔拉滩的蓝天，白云，雪山，荒滩。 每当这个时候，她们会觉得时间慢了下来。 平时在办公室里写材料的时候，她们总是感慨时间的流逝。 上班就是在跟时间赛宝，从早上9点坐到晚上9点，她们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看一下电脑屏幕上的材料，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果出来。 短暂的从工作中抽离出来，与大自然亲密的接触，给自己的身心放一个假，把时间还给时间。 时间的流逝有了声音，有了形状。 在这时，她们与自然界的所有生灵一样，都只是广阔天地中的一粒尘埃。 她们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整个人放松自在。 “嘀嘀嘀”仪器发出响声，测量的时间到了。 两人的神识结束神游，回归现实世界。 这时候，她们又感觉到人类的强大，人类能制造出精密的仪器，也敢于与大自然的沙漠化、雪崩、地震、泥石流做对抗。 人类作为高等智慧生物，与头顶盘旋的秃鹫、与地里打洞的黄鼠狼、与所有的动植物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人类要打卡上班干活，要有组织、有纪律、有分工地劳动。 就像赵一凡手里的数据，每天守在大风里只为测试风速是多少。 日积月累的测量数据可能只是她立项材料中一个不起眼角落中一个简单的数字，也有可能根本用不到这些数据。 但她们还是认真做好每一项数据的测量工作。 做好测量数据的记录后，两人收拾好探测传感仪器，赶往下一个测量点位，重复同样的工作。 ------------ 第十四章 有标记的羊群 赵一凡和徐泽远回公司的路上，看到远处的山坡上有羊群悠然吃草。 两人走近了，才看清一大一小的牧羊人躺在山坡上。 牧羊人将羊皮甩到半空中发出“啪”的巨大声响，羊群被鞭子声惊吓，朝着反方向跑去。 牧羊人身穿羊皮袄，他站起身来，继续甩响鞭——用一条长鞭控制上百只羊的走向。 赵一凡和徐泽远两人觉得很新奇，走过去和牧羊人交谈。 坐在山坡上的小姑娘看到陌生人走了过来，她抬起头向她们高呼：“喂，你们是城里人吗，你要去哪里啊？” 放牧的时候很无聊，小姑娘很高兴能遇上人跟在放牧的时候遇到陌生人，跟他们聊天、讲讲外面的世界。 赵一凡也热情地招手回应：“哎~” 徐泽远不语，开始从背包里翻找零食。 两人走进后，才看见小女孩在写作业，问了才知道小女孩叫小依，正在上五年级，周末跟着爷爷一起来放羊。 女孩喝着徐泽远递给她的可乐，笑嘻嘻的，小小的脸上有高原红，风吹得嘴唇有些掉皮。 赵一凡拿出自己的护手霜给小依抹脸擦手，小依用手碰了碰白色的膏体，很好奇地说：“姐姐，这是啥，软软的，香香的。” “这是护手霜，保护手的，你以后拿着用。” 小依的普通话很标准，但爷爷说的是青海土话，赵一凡和徐泽远听不懂他说的话，小依在旁边给她们做翻译。 徐泽远问：“你们坐在这儿不动，不怕羊群走丢吗？” 小依拿过羊皮鞭给他们演示，羊皮鞭在空中发出巨响，羊群就开始往一起聚拢，小依指着聚拢的羊群说：“你们看，羊羊们笨滴很。” 羊皮鞭很长，用两股羊皮条拧成，因为用的时间久，羊皮鞭有一些磨损。 两人接过羊皮鞭往在空中甩，无事发生。 赵一凡有些惊奇地说：“好神奇，怎么你们甩就有声音，我们甩就没有声音呢？” “你们用力一点。”小依教她们甩响鞭。 赵一凡还在跟鞭子较劲，徐泽远指着羊群身上的不同颜色问：“怎么羊身上的颜色不一样啊？” 小依：“为了做区分，背上有红色标记的是我家的，背上有其他标记的是邻居家的。这样就不怕羊群混在一起，每家羊群的背后都做了特殊的标记，等晚上放牧回家的时候分开按照颜色标记分开就好了。” 赵一凡和徐泽远又问了很多这里民风民俗相关的问题，小依都热情解答。 有时候小依解答不出来，就看向她爷爷，小依爷爷咿咿呀呀地说，小依翻译给她们听。 小依也问了她们好多问题，她们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光伏发电有什么用？ 赵一凡和徐泽远一一回答。 小依告诉她们，她在班里成绩很好，每年期末考试，老师都给她发奖状！ 现在她的奖状已经贴满了一整面墙，等以后上初中了，得的奖状只能贴在另一面墙上了！ 她还说，她要好好读书，等以后长大了就到外地去读书，以后再也不回青海了。 赵一凡和徐泽远问她为什么？ 小依说，她的老师和家长都说外面很好。但小依看起来很懵懂，她也不知道家长和老师为什么都要这么说。 村里也有小卖部，可以买1毛钱的辣片和1毛钱的泡泡糖果，她觉得很好吃。 镇上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可以买今天哥哥姐姐请她喝的这种饮料，但是一罐要好几块钱，她从来没有买过，今天是第一次喝，味道很奇怪，但是她也很爱喝。 更远的共和县城和西宁市，她没有去过，爷爷也没有去过。 老师上课的时候说那里比镇上还要繁华，小依想象不出来，或许是能买到更贵的零食吧。 想到这里，小依摇了摇头，县城卖的东西那么贵，还是不要去好了。 小依用手托着腮，手指甲的指甲缝里黑黑的。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外面的世界真的有老师说得那么好吗？” 赵一凡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外面很好，不过你要自己出去看一看才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这里也很好，你看，我们不就是在这里上班吗？” 小依抱着作业本，头枕在膝盖上，眼睛亮亮地说：“嗯嗯，我一定会考出去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赵一凡和徐泽远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其一是徐泽远确实不爱闲聊，其二是和小女孩的对话让她们内心有些沉重。 小女孩问她们，以后这里都要铺设光伏板，那羊到去哪里去呢？ 是啊，以后羊群去哪里吃草呢？ 牧民或许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牧场，或许是圈养起来人工饲养，或许是卖掉羊群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公司在签订土地租赁合同的时候，肯定会给牧民补偿，足够他们温饱。 而且最后项目建成后，公司可以选择本地化用工，当地民众的收入水平只会比以前增加。 可今天看到小依，赵一凡的心还是酸酸的。 羊群是牧民的根，这里的牧民养羊、卖羊、吃羊，养羊的基因刻在了他们骨子里。 徐泽远和赵一凡在黑夜中前行，夜晚高原的温度有点低，两人加快脚步。 徐泽远突然说了一句：“以后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赵一凡也回了句：“嗯，会变好的。” 与其说是肯定的回答，不如说是美好的祝愿。 或许有一天，畜牧业不再成为塔拉滩的支柱产业，那时候光伏相关的发电厂、光伏板制造厂以及其他配套产业肯定在塔拉滩遍地开花。 这里的人会有多元的收入来源，他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但是…… 前提是他们第一批来塔拉滩的光伏企业能挺得住、把品牌做出来，吸引更多的投资涌入塔拉滩。 赵一凡顿感使命重大，身上的担子重了一点。 她舒了一口气，假装轻松地说：“徐工，加油哇，我们这个进度这个月能不能走完立项流程啊。” 徐泽远说：“赵一凡，一起加油，我们可以的。” ------------ 第15章 文件再审 结束数据测量后，赵一凡和徐泽远加班加点，终于把方案完善后再次报送集团科创部。 科创部的领导看了之后没有再提意见，让他们做好立项申报的准备工作。 赵一凡和徐泽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仔仔细细地查看立项报告，确保没有问题后才正式提出立项申请。 立项文件在系统里流转得很慢，针对每一个阶段遇到的问题都要反复修改。 在反复修改的过程中，两个人对自己的研究课题也越来越有信心。 赵一凡终于有了时间开始安排自己的中秋假期。 三天时间太短了，如果回家，时间肯定来不及，她想到了大学舍友刘阳阳。 刘阳阳告诉赵一凡她要回男朋友家见父母，刘阳阳约她国庆的时间。 但赵一凡国庆要回家。 两人的时间完美错过。 赵一凡放下手机，心想实在不行就留守公司吧。 上班的地点离家远，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每逢佳节倍思亲。 赵一凡在群里发消息【爸妈，中秋我不回来了，国庆的时候我多请几天假回来陪你们】 凡妈【好好工作，不用想我们】 凡妈【现在不是都流行跳广场舞嘛，小区里你刘阿姨组了一个广场舞团，晚上我就是跳广场舞，心态都年轻了不少】 凡凡不平凡【（点赞）】 凡爸【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里已经降温了，你记得加衣服】 凡妈【你爸天天去打麻将，你说说你爸，让你爸跟我一起去跳广场舞】 凡爸【你跟娃儿说这些干嘛子】 凡凡不平凡【爸，你就陪妈去呗】 凡爸【晓得晓得】 凡妈【我和你爸现在都注册了微信号，那个界面简单，我们以后就在微信联系】 凡凡不平凡【OK jpg.】 赵一凡加了父母的微信联系方式。微信凭借简洁的界面，受到老人的青睐，逐渐吸引年轻人开始使用，微信使用人数激增。 关于中秋节的行程安排，赵一凡没有心烦多久，齐志杰过来问她：“中秋节你什么安排，回家吗？” 赵一凡摇头：“中秋节时间太短了，我就待公司吧，国庆的时候多请几天假，在家里多呆几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青海湖玩耍，才旦多吉开车，带个廖平。” 赵一凡：“这么多人？去给你跟你女朋友当电灯泡？” “走嘛，人多才热闹！还能蹭才旦多吉的车一起过去。” “好啊，在公司也没事干，只要你不嫌弃我肯定乐意。” 赵一凡提议说：“徐泽远他中秋也不回家，也一起叫上他吧！” 之前赵一凡就问过徐泽远的假期行程安排，他的假期安排跟她一样。 徐泽远的老家是在海南省，一到节假日机票贵得要命，他只能跟旅游大军错峰出行，所以这个中秋节预计也在公司留守。 齐志杰：“行啊，你叫他吧。” 赵一凡：“大哥，你俩住一个宿舍，有事儿还让我传话，这合适吗？” 齐志杰：“行吧，我跟他说，不过他不乐意去你可别赖我，我俩性格不太搭，他总跟我唱反调。” 赵一凡：“你只管去说。” 她敢肯定徐泽远一定会同意，虽然徐泽远大部分时间都闷闷的、捧着书读。 但其实徐泽远很喜欢户外，他喜欢看小草怎么生长、看河流怎么奔腾、看动物怎么迁移，有出去玩的机会肯定会去的。 齐志杰和徐泽远也不是闹矛盾，就是两个人平时都不太爱搭理对方。 齐志杰嫌弃徐泽远说话做事爱讲究、比女孩还娇气，徐泽远嫌隙齐志杰咋咋呼呼、做事粗犷。 两个人从入职第一天就相互看不顺眼，吵嚷着要换宿舍。 但一起住了2个多月了，谁也没到项目经理那边提换宿舍的事情。 一是因为相处了几个月，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和小性格，换一个人住并不一定比现在好。 二是两个人是真学霸哇！齐志杰是土木工程毕业的，不懂电，徐泽远是电气与自动化专业毕业的，不懂工程建设，两个人在一块可以互相学习！ 起初的时候齐志杰还会找赵一凡问电力的专业知识，后来跟徐泽远关系缓和后，直接问徐泽远，方便快捷！ 现在，齐志杰的电气知识在同批入职的土木专业员工中已经遥遥领先，时不时还能点评几句。 徐泽远对光伏建设前期的工作流程也摸索清楚了。 齐志杰洗完澡甩着膀子推开门，开口问：“中秋节我们去青海湖玩，我、才旦多吉、廖平、赵一凡，车上还空一个位置，你去不去？” 徐泽远皱眉说：“你穿件衣服吧。” 齐志杰一边套衣服一边说：“你事儿真多，去不去啊？” “去。” 盼望着，盼望着，上班后第一个小长假的脚步近了。 公司交通不便，很多人都是选择在节假日前后集中调休，距离中秋节还有几天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离开了公司。 赵一凡入职后的每一天都感觉像打仗一样，写不完的材料、推不完的流程、操不完的心，这几天才有机会正常时间下班。 下班的时间点刚好是日落的时间，金色的余晖铺满大地，她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太阳一点点地挪动，院子里能被太阳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小。 她挪动椅子，保证自己始终在夕阳下。 椅子一直被挪到了墙角的位置。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呈现金黄色，落在赵一凡的脸上，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赵一凡看向天空，勾起了嘴角。 她来公司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塔拉滩其实也挺好看的。 齐志杰拍着篮球从后面窜出来，“凡姐，挺会挑地方啊！” “那可不得是。” 齐志杰站在旁边，欣赏日落。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山后，齐志杰拍着篮球说：“走啊，去打篮球。” “你们小心缺氧啊！” “小小的海拔3000米，有什么好怕的。” 赵一凡嫌他挡了太阳，“你们去吧，我不去，我要去睡觉。” 齐志杰转身去找才旦多吉，才旦多吉不知在楼梯口站了多久，看到齐志杰过来说：“你跑过来看日落能不能把篮球留给我们啊。” 齐志杰：“你不会回器材室再拿一个吗？不过今天的日落真美。” 才旦多吉：“哦呀。” ------------ 第16章 拍照 放假前一天，办公室的同事们就激动得不得了。 赵一凡提前计划需要购买的东西，青海的物价比较高。 景区的物价更是贵得离谱，泡面、零食、水果从镇上买，可以省不少的钱。 晚上她提出她的省钱小妙招后，才旦多吉告诉她：“可以住在我家的民宿，里面什么都有。” 赵一凡的嘴巴张得圆圆的“哦”了一声。 忘了这里有真本地人了！ 她从小穷惯了，见到有钱人还有点不适应。 意思是这回出去旅游什么都不用带，两手空空就行了？ 赵一凡和齐志杰几人私下商量后决定买一些水果带给叔叔阿姨。 第一次见面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总不能人家大方，大家就真去人家家里白吃白喝。 中秋节假期第一天，才旦多吉开自己的越野车带大家去了青海湖。 公司院子里停了两辆车，一辆皮卡，一辆越野车。 起初赵一凡以为两辆车都是公司的资产，后来时间久了才了解到越野车是才旦多吉的私家车，他嫌公司派车不方便，把车开到了公司公用。 之前赵一凡去镇上、还有去村委会坐的都是这一辆越野车，想起她好像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过，还怪不好意思的。 早上不到8点钟，大家就在院子里汇合。 高原上昼夜温差大，早晨的气温有些低。 赵一凡穿了一件薄毛衣，还套了一件戴帽子的外套，她把帽子拉起来将两根拉绳打了个结，确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出门。 她拉开后排的车门，发现后排整整齐齐地坐着廖平、齐志杰、徐泽远三个人。 齐志杰说：“凡姐，专门给你留的副驾驶，风景好，还不用跟我们挤，不用感谢。” 上车后，车窗阻隔了冷空气，车内不再清冷，她解开拉绳把帽子放了下来。 才旦多吉递过一瓶矿泉水说：“温的。” “谢谢。”赵一凡接过来暖手。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矿泉水瓶。 齐志杰从后排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他的眼睛都能在矿泉水瓶盯出洞来了！ 然后他看见才旦多吉从拿了三瓶水递到后排说：“降温了，我早上拿开水热了一会儿。早上喝点热的舒服一点。” 齐志杰拧开矿泉水抿了一口，也是托兄弟的福，他这辈子也是喝上温的矿泉水了。 汽车从共和出发，沿恰江公路行驶。 太阳慢慢升起，雾气消散。 赵一凡望向车外，进入秋季后景色已有萧瑟落败之感。 她趴在车窗上，看路边的小草，草木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温度升高后凝结成露珠压弯了小草的腰。 在太阳的照射下露珠折射出耀眼的光辉，露珠落在地上消失在泥里，折射的光辉也随之不见，和自然融为一体。 道路好多地方还在修，车子绕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早上10点，越野车停在了景区停车场。 赵一凡下车的时候，感觉天气有些冷，她回车又把外套穿上了。 齐志杰的女朋友蹭她同事的车过来，从刚察过来路程更远一些，她们到的时候，齐志杰的女朋友还没有到。 赵一凡在车的附近拍照。 虽然她在青海上了四年大学，但是从来没有来过青海湖，这里的一切对她都很新奇。 湖水很蓝，湖水边有细沙，再往外面是草地，绿油油的，比塔拉滩更绿一些，估计是旁边有水源的缘故。 她们来的时机很好，菜籽花儿还在开，黄色的菜籽花儿给碧海蓝天添了一抹亮色。 赵一凡拍了好多张远景照片，回到停车场，砖缝里竟然长了一株格桑花！ 赵一凡大喊：“徐泽远，你过来，这儿有一株格桑花！” 她和徐泽远两个人撅着屁股给格桑花拍照。 齐志杰、才旦多吉、廖平三个人抱着手臂，并排靠在车上，看着赵一凡和徐泽远给花拍照。 他们见惯了雪山的巍峨、湖水的碧波、草原的广阔，这里的风景已经不能再给他们的心灵带来更多的触动！ 但是看别人拍游客照真是太有意思了！ 齐志杰在背后叫她们：“需要帮忙拍照吗？” “要！” 赵一凡背对雪山拍了一张照片！ 手指湖水拍了一张照片！ 躺在草坪上拍了一张照片！ 齐志杰喊徐泽远：“你跑那么远干嘛，你也过来一起拍啊！” 徐泽远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齐志杰：“你俩上班好搭档，不留一张游客照多可惜啊！” 赵一凡拉他过来拍照。 “321，茄子。好了，你这什么手机啊，拍出来怎么这么糊？才旦多吉，你的手机呢，我用你的拍。” 齐志杰拿过才旦多吉的手机又重新拍了一张，然后他把才旦多吉和廖平也推向前，“你俩也去，我给你们拍个大合照。” 齐志杰又拍了好几张，才满意地把手机还给才旦多吉，他说：待会儿我建一个我们5个人的小群，你们把照片都发群里。“ 赵一凡问：“你不拍吗？” 他嘿嘿笑：“待会儿我女朋友来了，我跟她一起拍。” 赵一凡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单人照片，对齐志杰的拍照技术表示满意，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拍照技术就是嘎嘎牛！ 赵一凡从中挑选了一张最适合当游客照的照片，转手发在微信家庭群里。 凡凡不平凡【中秋节快乐！】 凡凡不平凡【看！青海湖！】 凡妈【月饼jpg.】 凡爸【我娃好看】 凡妈【跟你同事来的吗，有没有单身的，有合适的就多接触】 凡凡不平凡【妈，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说这些话吗】 本来出来玩心情很好，但看到消息的瞬间就不开心了，她是来上班赚钱的，又不是来搞对象的。 但群里还在继续说。 凡妈【中秋节就是要团团圆圆嘛，明年你再带个女婿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团团圆圆】 凡爸【你妈说得有道理啊，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我和你妈照顾不了，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也好让我们放心啊】 凡妈【听话，有合适的就谈，别拖成大姑娘了】 赵一凡在群里发了一个1000块钱的红包，然后说同事在找她，结束了对话。 上学的时候家人天天叮嘱她不要早恋，毕业了又说让她赶紧成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 第17章 普氏原羚保护站 早晨在景区门口拍完照，大家在附近选了一家当地特色的小炒店吃午饭。 齐志杰的女朋友差不多中午11点多的时候终于赶了过来，到小炒店跟大家汇合。 齐志杰跟大家介绍：“我女朋友马丽萤。” 赵一凡看到她的个子不高，脸圆圆的，眼睛很漂亮。 赵一凡作为全场唯一的女生，马丽萤过来跟她挨着坐。 男生谈论大江南北的奇闻轶事，两个女生贴在一起咬耳朵，从用的护肤品到喜欢的明星，总能找到总共的爱好，最后两人加了QQ好友。 赵一凡点进马丽萤的QQ空间，发现她发了好几条关于野生动物救助的内容，赵一凡点了赞。 她问：“你的工作是做野生动物救助吗？” 马丽萤点了点头说：“嗯嗯，我们救助站成立之初主要是为了保护普氏原羚，不过遇到其他受伤的小动物我们也会救治。” 赵一凡不认识普氏原羚，但她听名字，应该是羚羊。 照片上有只小羚羊有点像藏羚羊，但看犄角又不太像。 这只小羚羊的犄角像一颗爱心，屁股上还有一个白色的爱。 她指着照片上的小羚羊问：“这就是普氏原羚吗？” “嗯嗯，这就是普氏原羚。”谈起工作，马丽萤脸上带着笑意，她说：“我在刚察县哈尔盖普氏原羚保护站工作，这是我们救助的普氏原羚，你看这儿，我记得它被我们救助的时候，它的后腿全是血，我们给它进行了包扎，现在已经把它放归野外了。” “这一只，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死亡了，肚子里全是吃进去的塑料，哎。”她忍不住叹息。 “还有这一只我们救助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怀了宝宝，经过救治，母子平安。” 马丽萤笑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她翻动自己的QQ空间，给赵一凡介绍可爱的小动物。 赵一凡之前只听说过藏羚羊，对普氏原羚的了解不多，经过马丽萤的科普，她才了解到普氏原羚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仅在青海湖北岸存在。 由于人类无节制地捕猎，普氏原羚的数量曾下降到不足300只，惨遭灭绝。 2007年开始，政府开始建立普氏原羚特护区，建立种群通道、设立野外饮水点，并且成立了普氏原羚救助站，普氏原羚的数量才逐渐变多。 马丽萤还说：“现在我们救助站的规模还不算大，我们计划以后建立普氏原羚科普馆，让更多的人加入保护普氏原羚的行列中来。” 赵一凡翻看一张张普氏原羚的照片。 保护站已经救助过很多只普氏原羚，每只普氏原羚身上都有不同的救助故事，马丽萤知道每一只普氏原羚的故事，对背后的小故事如数家珍。 马丽萤性子软软糯糯的，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她说起普氏原羚救助的时候就会变成小话痨，眼里全是对普氏原羚的喜爱。 赵一凡夸她说：“你的讲解好棒啊！你们不是要建立普氏原羚科普馆吗，我觉得你可以去申请当个讲解员！” “真的吗！”马丽萤被夸后有些脸红，她说：“其实我也是听前辈们讲的，他们很优秀，很多都是自发保护普氏原羚的牧民，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默默努力保护了很多年，终于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普氏原羚的生存困境。我今年才入职，总共也才参与了3次普氏原羚的救助，跟前辈们比还很不足。” 赵一凡说：“但是你能记住这么多的救助细节，这也很了不起啊！” 马丽萤被赵一凡夸奖后，有了信心，她认真地说：“如果以后普氏原羚科普馆建成后需要讲解员，我就报名试试。” 赵一凡说：“姐妹，你相信自己，你真的巨合适！” 马丽萤对自己一直都不是特别自信，听到赵一凡这么说，嘴角翘起。 下午的时候男生在草场上骑马射箭，赵一凡和马丽萤骑着白牦牛拍照。 附近有很多小羊、牦牛、小马，花一点钱就能和小动物拍照。 不过这些都是牧民自己家的小动物，收费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两人跟老板讲价讲了好久，老板才同意收一分钱让两个人都骑着牦牛拍照。 女孩对照片的光线和构图要求更高，拍了好久才拍出好看的照片。 两个人拍照拍累了，盘坐在草地上吃水果。 赵一凡想起早上父母的催婚，一边八卦：“你跟齐志杰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马丽萤反问：“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啊？” 赵一凡：“他总是夸你漂亮、美丽、上进、有爱心，说起你的优点，他能说一大箩筐。但好像确实没有说过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我就是特别好奇，两个完全陌生的异性，怎么就能突然在一起呢？” 马丽萤低下头说：“这……我确实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因为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对他的利用。” 赵一凡：“啊？” 马丽萤抬头望天空，她说：“他是我的债主，我上学时候的钱是他出的，我到现在还在给他还钱。” 赵一凡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啊？”这事儿齐志杰真没在办公室说过啊！怎么小小年纪高上金丝雀文学啦？这么刺激？赵一凡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部狗血大片。 话题到了这里尬住了，赵一凡虽然很想继续八卦，但既然齐志杰没在办公室里说，肯定是他不想说。 赵一凡咽了一下口水说：“啊，这样子啊！” 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对别人的隐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人家姑娘大学时期为什么要花男人的钱？还是问她都在谈恋爱了，为什么还要给男人还钱？ 做人就是要有基本的礼貌，别人没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结婚，她也没道理八卦人家为什么逃婚。 现在年轻人的生存压力都很大，不要再从外界对别人的感情生活进行指指点点了。 她吃了一颗葡萄，开始转移话题：“哇，你看，他们射箭射中了！” 才旦多吉的箭落在靶心，缓解了赵一凡的尴尬。 她却听马丽萤说：“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赵一凡又吃了一颗葡萄，静静听马丽萤谈起她的故事。 ------------ 第18章 他和她 高三那年，马丽萤的父母把马丽萤锁在家里，准备让她嫁人。 齐志杰看到同班同学没有来上学，心里焦急万分。 但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手机，没有办法互相联系，齐志杰多方打听才知道马丽萤要嫁人的消息。 他撺掇了班上的老师和其他同学，大家放下手中紧张的课业，跑到马丽萤家里劝说。 可是聘礼已经收了，结婚的日子也已经定了，马家怎么肯同意让马丽萤再返回学校？ 最后还是齐志杰跳出来说：“叔叔阿姨，现在去外面打工都要高中文凭呢，还差三个月她就能拿毕业证了，她回去再念3个月的书，书念完后再回来结婚也不耽误什么，有了高中文凭，以后出去打工赚的钱能翻倍呢！” 马丽萤的双手被绑着，头发一半扎着一半散着，浑身狼狈，但听到齐志杰说让她回来结婚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像锐利的刀子一般刺进了齐志杰的心脏。 她明明跟他说过那么多次，她不想嫁人，她想读大学，可他竟然劝她的父母让她不上大学嫁人？ 她才17岁，她的人生甚至还没有开始。 在她的梦想中，她将来会成为老师站在讲台上，会成为医生站在手术台上，做什么都好，可唯独没有想过成为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 她还太小了，她不懂情爱的模样。 马丽萤的父母帐还是算得明白的，心动了。 后面老师给马家父母普法，17岁还属于未成年，他们完全可以报警让警察处理。 在老师同学的极力劝说下，马丽萤的父母同意了。 回到学校后，马丽萤整整一周没有理齐志杰。 不管齐志杰如何解释这只是缓兵之计，马丽萤都没有理他。 后来，在昏暗的操场边，齐志杰对着马丽萤大喊：“我们在一起吧！” 是的，马丽萤利用了齐志杰。 她知道他善良、热心、冲动。 她知道，他爱她。 那天，钉死的门窗被开，她看到齐志杰第一个冲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回去上学有希望了。 当她听到他说毕业后让她结婚的时候，她并不是失望，她只是很恐慌。 所以，她要利用他的善良，让他许诺一生。 至少护她到大学毕业、护她到羽翼丰满。 她成功了。 17岁的少年做出永生永世绝不分离的承诺。 两人在自习室、在食堂、在回宿舍的路上，在一切从高考倒计时挤下的时间里，策划了一场无第三人知晓的离家出走。 高考前一切正常。 高考结束铃声响起后，马丽萤失踪了。 马家父母四处找人，听人说是跟齐家小子一起跑的，他们想起来了，当时就是齐家小子撺掇着老师同学来他们家，当时就应该给他点颜色让他打消念头。 最后双方父母在警察局拳脚相向。 马家说是齐家小子拐跑了他家乖女儿，齐家说因为马家姑娘让他儿子考上了外地的好大学却偏偏留在了西宁。 警察找到了人，警察的任务就算结束，但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此时两人已经成年，说什么也不回家。 马丽萤当场断绝关系。 齐志杰全程握着马丽萤的手。 两个孩子谁也没有跟家里人低头。 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两人在警察局被双方父母带回家。 马丽莹的婚事被重新提上日程。 她被锁在家里重新失去了自由，两个妹妹轮番过来劝她，让她不要跟父母怄气，可她一言不发。 但她每天好好吃饭，从窗户的缝隙里看着外面的天。 齐志杰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带回家后被皮带吊着打了一顿，家里人让他跟女方断得彻彻底底。 他一声不吭。 小镇上桃色八卦传播得很快，和马丽萤订婚的男方听说了马丽萤跟另一个野男人逃跑的事情，在中华民族的传统观念中这属于不贞，他们要求查验贞洁。 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她跑了。 马家人跑到齐家要人。 齐志杰听到消息后从后墙翻出去找人，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天地的广阔，和自己的渺小。 他去了几个她常提到的地点，都没有。 他的双腿有些发软，他想，他在他做不了承诺的年纪介入了她的人生，他是不是错了？ 她在山坳里躲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抱着哭。 这一刻，他们认定了一辈子。 后来，双方父母彻底闹僵，马丽萤再也没有回过马家，马家也以生了这个女儿为耻，齐家在家里请了道士诵了三天经文希望可以祛除儿子身上的邪祟。 在同学们都在办升学宴的时候，他俩在打工挣生活费。 刚开始那段时间，两个人的生活很苦，全靠预支薪水和同学朋友救济，家里没给一分钱。 齐家原来是人人羡慕的家庭，自从发生这件事情后，人们总是用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他们，老两口脸面上受不了，索性闭门不出。 但谁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谁心疼，齐母虽然气儿子不听话，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儿子一天打两份工，偷偷给儿子打了钱。 小情侣的日子这才过得好了一点。 两个人磕磕绊绊，读完大学又找了工作，同样是年少时的喜欢，他们却要比别人曲折许多。 他们的爱情从不被双方父母祝福。 齐志杰只要不带马丽萤回家、不在老两口面前提马丽萤，齐家仍把他当作好儿子，但马丽萤却一次也没有回过马家。 赵一凡听见马丽萤继续说：“是我亏欠了他，我为了从泥潭里逃出来，让他陷入了不孝不义的境地，我知道很多原来的朋友都在笑他傻，甚至很多人说是他拐骗了我。” 她甚至不知道她对他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所以在她工作后她就提出要把他替她缴纳的3万多学费还给他。 她工资不高，每个月还500块钱，差不多6年后能还完。 这6年时间内，如果齐志杰喜欢上其他女生，她会从他的世界消失，如果他还喜欢她，那她嫁给他。 她想，她已经拖累他一次了，她不能拖累他一生。 年轻人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她设置一个时间期限，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 第19章 牵马 赵一凡听完马丽萤讲她和齐志杰的过往，有些唏嘘。 没想到这么两人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不必纠结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也不必假设一条当时没有走过的路。 大学恋人在大学毕业后分手的比比皆是，但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以前她总是嫌弃齐志杰天天炫耀女朋友。 以后她再也不嫌弃了。 齐志杰的爱情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所以他说给朋友听。 赵一凡在小时候很喜欢看小说，她为小说故事里的男女主流泪，祈祷某一天她的白马王子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为学习生活抓耳挠腮的人。 听了马丽萤讲她和齐志杰的过去，她开始相信小说情节中的爱情在现实中真实存在。 小时候对爱情的憧憬又开始在血液里流淌，她也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惜赵一凡足够理智。 童话故事只会发生在勇敢热烈的人身上，普通人能遇到一个相守一生的人实属不易。 她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包括她的父母也是，她分不清是凑合还是喜欢。 赵一凡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她习惯按部就班，如果她当时处于马丽萤那样的境地，她肯定没有马丽萤那么勇敢。 她也曾幻想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但她更喜欢那种细水长流的、平平谈谈的交往模式。 只不过现在时代节奏很快，她的这种想法就有些许的天真。 赵一凡思绪回笼。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和马丽萤从阴凉下起身，换了一个更暖和的地方。 两人站在马场边。 齐志杰悄悄溜过来和马丽萤手牵手说：“你选一匹小马吧，我牵你骑一圈。” 马丽萤说：“你自己去吧，我不爱骑马。” 齐志杰在马丽萤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马丽萤转头看了赵一凡一眼，然后有些大声的说：“你带我骑马，不就把凡凡一个人晾在这里了吗？我不去！” 齐志杰对着赵一凡说：“凡姐，骑马不？我给你也叫一个马夫！” 然后他转头冲着远处的才旦多吉喊：“阿哥，你马术好，过来牵一下马！” 赵一凡看到才旦多吉僵在了马背上，赵一凡心想大概他是不愿意的。 其实她也没有特别想骑马。 但是她不骑马，马丽萤也不骑马，好不容易两个小情侣有了相处的机会，错过骑马会不会有点可惜。 她本来想说：“没事儿，让徐……”泽远帮她牵一下，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场老板打断。 “姑娘，别怕我家的马很温顺，我牵着马带你走几圈。” 老板一听有人要骑他家的马，他连忙迎上来了，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俩姑娘要么一起骑，要么都不骑，现在的问题是另一个姑娘缺一个牵马的。 这简单啊，牵马他专业啊！今天他必须要把两份钱都赚了！ 赵一凡看向老板，马场上太阳常年的曝晒让他的皮肤黑得发亮，他的技术不需要证明，光是外形就在马场上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被老板扶上了马。 夕阳西斜，赵一凡和马丽萤骑在马背上，被老板和齐志杰两人拉着在草场上转圈圈。 才旦多吉、廖平、徐泽远几人则放开马蹄在草场上飞奔。 他们在草场上追逐太阳，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徐泽远今天是第一次骑马，但他学得很快，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他大学毕业后选择来到西部，家里人并不支持，虽然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带他来西部，想让他变得勇敢坚强。 在徐家父母眼中，这里适合汲取大自然的力量，但是不适合生活工作。 可徐泽远在毕业后却主动来到了这里。 从工作到现在快3个月的时间，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父母有时候跟他说：谁家的小孩就在家门口上班每天都能回家吃午饭，谁家孩子周末开车就回家了，谁家的孩子骨折了家长连续送了一个月煲好的靓汤…… 他很羡慕，他也想要家人陪伴，他也想天天吃到父母做的美食。 可是，人生总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他要看草绿、看花开。 他要看见万家灯火。 在马场的尽头，他拉住缰绳，他的身形虽然瘦弱，但是他的胳膊有力，马儿瞬间停了下来。 徐泽远对自己足够自信，不管是在马场还是在人生的赛场，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太阳已经落山后，天气转凉。 大家回到民宿后围着桌子吃火锅、跳锅庄舞。才旦多吉挑了一首流畅而富有节奏的音乐。 头顶的灯散发出暖黄色的灯光，桌子上的锅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赵一凡和马丽萤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说悄悄话，几个男生跟着音乐跳舞。 才旦多吉和廖平属于专业级别选手，齐志杰属于爱热闹的人，不管什么动作都要挥两下袖子，徐泽远终于遇到了他不会的东西，跳舞的过程中一直被人盯着纠动作。 齐志杰过来喊两个女生起来跳舞，赵一凡拒绝了好几次，最后马丽萤一个眼神过去，齐志杰再也没有过来打扰过两个女生密聊了。 晚上不到10点钟就散了场，明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在了二郎神剑岛，本着要美美出片的原则大家回房间洗漱。 齐志杰回到房间的瞬间，手机收到了消息提醒，好家伙，赵一凡和才旦多吉一人给他发了一条。 他点开消息。 赵一凡【你别老是喊才旦多吉帮我干活，人家每天也有自己的事儿，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才旦多吉【今天什么意思？？？】 齐志杰：？ 齐志杰指着自己说：“我成坏人了？” 马丽萤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觉得呢？” 齐志杰给赵一凡回了一个【好】字，拿着手机对着才旦多吉的手机聊天界面打了半天的字，然后对马丽萤说：“宝宝，你先洗澡，我出去一下。” ------------ 第20章 不搭 齐志杰敲响了才旦多吉的房门。 才旦多吉探出脑袋来，看到是齐志杰，错开半个身子让他进门，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不陪你女朋友，来找我干嘛？” 齐志杰把才旦多吉推进房间，用脚踢上门。 他说：“来问问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才旦多吉递了一罐啤酒给他，嘴里说着：“什么怎么想的。” 两个人在床头对饮。 齐志杰突然笑：“没看出来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算起来你俩连正常的话都没说过吧？” 才旦多吉笑：“阿卡卡，你不要瞎说。” “我都没说是谁，你紧张什么啊？” 才旦多吉将啤酒瓶伸过来碰了一下，他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女生，在我们公司不容易。” “真是这么想的？”齐志杰问。 才旦多吉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其实，说实话，才旦多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之前也谈过恋爱，他虽然算不上天之骄子，但也算是草原上的雄鹰。追他的姑娘都是草原上的格桑花，他们天生就有话题聊。 但赵一凡不一样，她是草原上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他第一次记住她，是因为她抢了他嘴里的烟，这让他在其他同事面前很没有面子。 后来，虽然两个人在一个办公室上班，但平时见面说话也不多。 他需要天天去外面跑动，而赵一凡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就是一天。 以前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坐办公室的人了，什么活都不干，要求还不少。 他一直觉得他应该是讨厌她的。 他们两个就像是城市文明与草原文化的碰撞，她的眼里是书籍文献，她终究是要回到城市里去的，而他已经适应了高原的风。 他们两个人，想想就不搭。 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心疼公司的女同事。 是因为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能看到她在电脑前抓她打了结的头发，眉头微蹙吗？ 是他每次回来得晚了都有热水泡泡面吗？ 还是因为吃了她递过来的大白兔奶糖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好像她的工作并不轻松，好像她人也挺友善的。 虽然她的性格和生活习性跟他很不一样，但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直到那天，他去器材室取篮球的时候，他在楼梯口看到她在晒太阳，夕阳照在她的脸庞，她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他觉得她有点漂亮。 昨天他看到她食欲不振脸色苍白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但他立马想到她的含蓄，贸然上去打扰是不是不太好？ 晚上的时候，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以前的时候他觉得做人就要大大方方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喜欢人就去大胆追。 神明将他将生于此，他的骨子里是自由无畏、随性洒脱的。 可现在这样的状态让他很心慌。 他变得不像他了。 他不太聪明，想不通的东西就不去硬想，把一切交给时间，跟着自己的心走，喜欢就去做。 所以今天早上，他给所有人都带了热水。 最后才旦多吉对齐志杰说：“大师说感情这东西就要万般随缘，顺其自然。现在大家的首要目标是先把电站建起来，其他的随缘。” 随缘？ 齐志杰伸出大拇指点了个大大的赞，“哥，你的悟性高，小弟佩服，但以小弟的亲身经历劝一句，喜欢赶紧追，又挣又抢地追，人家姑娘又不会在原地等你。” 然后齐志杰倒吸一口凉气说：“不过，没准儿你是对的，你追也不一定追得上，还不如不追。人家姑娘也不是情情爱爱的人，还不如当同事呢！” 他又笑嘻嘻地说：“毕竟爱情的甜也不是谁也能享受的！” 才旦多杰没听出这是激将法，嫌弃地劝他：“你在公司少说几句你的女朋友吧，公司那么多人单着呢，搞得大家天天想要谈恋爱，谁还干工作？” 齐志杰不服气：“我谈恋爱影响工作了？你就说我季度考核是不是优秀？你们单身是你们自身条件差，加上自己脑子想不明白，是我造成的吗？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大说特说，我这也算为国家的结婚率做了积极的贡献！” 才旦多吉大晚上被人强盗般地闯进房间，不仅被骂他条件差、脑子笨，还被狠狠秀了一波恩爱。 他心里不爽，把齐志杰赶出了房间：“赶紧滚吧，我要睡觉了。” 齐志杰也心有不爽地回到房间，他原本想着撮合一下，但竟然遭到嫌弃！以后他再撮合他就是狗！ 他坐在床头，总感觉今天少了些什么，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今天的照片是不是还没有发？ 他拉了一个QQ群，把几个人都拉进群里，然后让大家发照片，并单独@才旦多吉。 马丽萤凑过来在他的鼻子前闻，直起腰盯着他说：“刚才出去喝酒了？” 他立马起身往淋浴间走，边走边说：“呀呀，他非要跟我喝，我就喝了一点点，我去洗洗，洗完就不臭了。” 齐志杰走后，才旦多吉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齐志杰对他说的话。 他在心里认真地问自己：喜欢她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赵一凡在夕阳下的样子。 他给自己甩了一巴掌，浑蛋，这是爱情吗？你他妈这是见色起意！真不要脸。 他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嗡嘛呢叭咪吽。 手机在此时响了一下，齐志杰在群里@他让他发照片，他这时才想起来白天是用他的手机拍的照片。 他打开相册，又看到了赵一凡的照片。 心又静不下来了。 上班的时候他总是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出来玩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对着雪山、对着草地摆动作。 他把照片全部发到群里。关闭手机，把手机丢到一边。 在黑夜里，他的眼睛睁着，他又想起齐志杰说的“你追也不一定追得上，还不如不追”。 他心烦意乱，他想不通齐志杰嘴那么臭，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但他在群里发完照片后，相册里的照片没有删除。 ------------ 第21章 边界感 赵一凡几人后面两天的行程，一天去了二郎神剑岛玩沙子，一天去了鸟岛。 二郎神剑岛上可以玩的项目并不多，但在沙滩上看碧蓝色的海水、看湟鱼成群结队地游。 第三天去了鸟岛，他们去的时候并不算特别好，很多鸟类都不在，只能看一眼摄影师拍摄的照片饱一饱眼福。 况且第三天的时候，大家的心里都想着要回去上班的事情，出来游玩的兴致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高了。 这几天玩的时候，齐志杰和马丽萤恨不得时不时黏在一起，但是马丽萤怕赵一凡孤单，会过来陪赵一凡，齐志杰疯狂努嘴。 但赵一凡发现，才旦多吉好像这两天更不爱和她说话了。 赵一凡心想她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到他了？ 不应该啊。 女孩心思有些敏感，她猜想是不是因为这次出来玩多出来一个她的缘故。 她又想，要不，她把这两天的酒店费用和油费转给他？ 也不怪她开始胡思乱想，她觉得就连徐泽远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因为徐泽远偷偷过来问她：“你们怎么啦？” 此时的徐泽远：冤枉啊，我只是想八卦一下他们是不是小情侣吵架了！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大家就开始返程。 返程的时候，车上的气氛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热闹，一方面是风景已经看过一遍了，一方面是玩三天已经玩累了。 赵一凡的座位依旧在副驾驶。 如果说，来的时候是后排三个男生是出于对女孩的尊重，那么返程的时候就是纯看热闹。 赵一凡为了避免尴尬，上车就开始假装睡觉。 太阳晒得暖乎乎的，车摇摇晃晃的，后面赵一凡真的睡着了。 夕阳西下，阳光穿过车窗有些刺眼，才旦多吉将赵一凡前方的遮阳板取下来。 后面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他转过头看向他们。 齐志杰被抓包后尴尬一下，开口说：“前面视野不错啊！” “你要到前面来？” “不了，我没驾照。” 晚上赵一凡坐在宿舍，眼睛盯着才旦多吉的QQ聊天界面。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显示7月24日，是三个月前刚入职的时候加好友的那段时间。 她预估了这次出去的花费，打算把钱转给了才旦多吉。她犹豫再三，编辑了一段话解释，还发了一个调皮的小企鹅表情包缓解尴尬。 赵一凡啃着指甲，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对面没有反应。 她也不知道发的红包是多了还是少了，但她想如果发的红包金额少了，他应该会找自己要吧？ 她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去找好友刘阳阳聊天。 凡凡不平凡【刘大美女见父母感觉怎么样啊？】 刘阳阳【我感觉我跟他要黄】 凡凡不平凡【？】 赵一凡打了电话过去，她问刘阳阳：“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要黄了呢？” 刘阳阳和她男朋友大一就在一起了，两个人在大学谈了四年，四年期间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说好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赵一凡还曾说，等她们结婚她要去当伴娘呢，突然听到刘阳阳这么说很震惊。 以刘阳阳跟他男朋友的感情程度，能说出这么丧气的话，一定是这回见父母的时候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刘阳阳开始讲这次去见男方父母时候的事情：“我一直以来可期待了，我给他的父母买了衣服，买了保健品，我还给他的妹妹买了小皮鞋，我本来工资就不高，我前三个月工资基本都用来准备给他们家人的礼物了。” “结果呢，他压根就没跟家里说要带我回去的事情，我在八月十五团团圆圆的日子里，在他家坐了一天的冷板凳，好不容易到晚上他的家人转亲戚回来了，匆匆见了一面，晚上就吃面条就做了两个菜。明明我买了很多蔬菜，但他们就做了一个拍黄瓜和炒芹菜，什么意思？是说要黄？还是嫌弃我不够勤快？那我第一次上门给他们全家做四菜一汤吗？” “他的家庭条件是比我家好一点，但也没必要这么欺负人吧，我又不是非他不嫁。” 刘阳阳吸吸鼻子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吃完饭就打车回了我租的地方，他还跟我说八月十五团圆的日子不吃月饼不合适，那什么叫合适？我舔着脸留在他家，把他家的碗洗了叫合适？” 赵一凡对感情的事情很懵懂，她的同学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但她觉得她还是一个孩子。 她之前见过刘阳阳的男朋友几次，平时对刘阳阳一直很好，没想到这次这么拉跨。 她问刘阳阳：“那你们现在是……分了吗？” 刘阳阳哽咽着说：“我告诉他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可我就是好难受啊……我跟他在一起4年！整整4年！” 她已经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她痛苦不是因为太爱了，而是不甘心。 赵一凡把齐泽远的事情讲给刘阳阳听：“只要你跟你男朋友是相爱的，也能幸福的。” 刘阳阳摇着头说：“你同事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我男朋友就是个妈宝男，我嫁过去肯定就是被欺负的份儿。” 赵一凡顿了顿，说道：“刘大美女，愿意成为单身女青年吗，努力搞事业的女生最美！” 刘阳阳擦了擦眼泪鼻涕，“嗯”了一声。 才旦多吉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红包陷入沉思。 赵一凡【hi，这次蹭你的车出去玩得很愉快，我把这次的钱A给你！】 赵一凡【跳跳jpg.】 他问隔壁床的廖平：“你们城里人是不是边界感很强啊？” 廖平凑过来看他的手机，被他躲过去，廖平“啧啧”了两声，说道：“是啊，我们陌生人之间分得很清。” 才旦多吉挠了挠头发，他们现在确实是算陌生人，那他应该把钱收下？ 他们认识已经三个月了，也不算陌生人吧？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 他把红包退回去，并回复说【不用了，这回算我的】 ------------ 第22章 缩减汇报 国庆假期结束后，各项工作接踵而来。 赵一凡回到工位上，伸了伸懒腰，给自己泡了一杯提神醒脑的茶，进入工作状态。 关于研究光伏加固组件研究的课题申报材料准备就绪。 前期调研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在塔拉滩将来要安装光伏支架的地方测了风力。 她们的测量数据显示，塔拉滩的风力常年在6-7级别，但她们查阅的资料显示塔拉滩曾出现过13级大风，能把一头牦牛吹着跑。 市面上的光伏支架抵御6-7级的风力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但是还没有看到可以抵御10级以上风力的光伏支架及光伏板。 她们这次科研的目的就是研发出加固组件，让光伏板在13级的大风下，也能安然无恙。 下午，赵一凡和徐泽远做了最后的文本修改，提交到几天科创部等待评审立项。 校核完最后一个字，赵一凡合上文件，她问徐泽远：“下周就要评审了，你紧张吗？” 夕阳洒在两人的脸上，透过办公室的玻璃。 她们看到远处，起风了。 徐泽远给自己添了一杯水，水果又贵又不好存放，在塔拉滩的这几个月，他已经在慢慢戒水果了。 他抿了一口水，把茶叶吐了出来，俨然一副好干部的模样，他说：“年轻人要有信心，我们的项目肯定能过。” 赵一凡看着远处漫天飞舞的沙石，牧羊人赶着羊群穿过戈壁，她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也不怕，反正又不是我做汇报。” 赵一凡也抿了一口茶。 人很容易被环境同化，比如赵一凡刚来的时候还要靠咖啡提神，现在跟其他同事一样，也开始喝茶了。 但两个人的内心还是很焦虑的，赵一凡打听了一下，今天集团一共有34项科研计划，她们的项目属于其中之一。 这是她们在公司的第一项工作，为了写出前期立项材料，她们查阅了很多文献，去做了很多现场调研，对申报的科研经费反复地核算，对报告里的每一个文字反复斟酌。 她们想把这项工作干漂亮。 虽然她们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将工作做到最好。 但在34个项目中，她们的项目放在中间并不起眼。 只要是没有上会审议到最后一步、没有拿到科研经费，那她们的项目就不能实施，也是就说前几个月她们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正式立项的前一天晚上，赵一凡睡得不安稳。 她来公司后，基本处于学习的状态，从来没有参加过需要她发言的大型会议，她不禁想，第二天领导会不会问问题呢？会问什么问题呢？ 她翻起身打开灯光，翻看她们写的立项文件，上面已经用彩色笔勾勾画画了很多次，重点的问题已经标注清楚。 第二天早上4点多，她被惊醒的时候，她怀里还抱着汇报材料，宿舍的灯还亮着。 她将汇报材料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关灯睡了一会儿。 早上闹钟响起，赵一凡从不安稳的梦中被惊醒。 她下床后扎了马尾、化了个淡妆，整个人在镜子里很精神，一点都看不出昨天熬了夜。 她对着镜子看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鼓气加油：“赵一凡，别怕，肯定会过的！” 楼道里碰到才旦多吉，她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她面带笑容打招呼：“早啊！” 她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继续往前走。 撞上同样下去吃饭的齐志杰，齐志杰惊呼：“凡姐，今天什么大喜的日子？你竟然破天荒地化妆了！” 赵一凡：“今天立项评审。” 齐志杰恍然大悟，他这几天忙着跑村委会，都把这事儿忘了，他说：“今天加油！” 赵一凡微笑着点点头。 她继续往前走，仿佛听到齐志杰上去撞了一下才旦多杰说：“看到美女看呆了？” 才旦多杰回了句：“滚！” 张安雄带着赵一凡和徐泽远去了集团总部。 虽然这次主要是张总做汇报，赵一凡和徐泽远只是旁听。 但她们很紧张，这是公司交给他们的第一项工作，在等待评审的过过程中两人手心都是汗。 她们的汇报顺序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前面其他项目的负责人汇报的时候，赵一凡仔细听其他人汇报的内容和领导的提问内容。 其他项目的内容也很优秀，大家都做了扎实的前期调研，研究的内容也都是结合公司的主责主业对当前的技术进行创新，有做电池耐寒性研究的，有做防水研究的，有做风机叶调速器研究的，也有做光伏板安装密度研究的。 赵一凡和徐泽远相视一笑，幸亏当时选择的是加固，如果当时选安装和排布，就和其他的单位撞研究课题了。 前面的几个课题汇报的时间比较久，主持人下来悄悄提醒大家控制发言时间，将原本10分钟的汇报时间压缩到5分钟。 但她们准备的汇报材料是按10分钟准备的，当时掐着表进行计时，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用的。 现在主持人让她们压缩汇报时间，那就意味着她们要对原有的报告内容做删减，而且还要保证汇报材料中的重点不遗漏。 赵一凡和徐泽远两人对着汇报材料，用铅笔在汇报材料上勾画可以省略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张总前面还有2组需要汇报的人，他还要留一段时间熟悉新的文稿，他悄悄问：“小徐，小赵，改好了吗？先给我吧，我随场发挥。” 赵一凡本来就有些紧张，被张总催促后，手心出了汗。 徐泽远：“等等，马上好。“ 赵一凡：“两分钟，我们最后再清一遍稿子。” 张总：“好。” 徐泽远：“关于风速的测量数据留不留？” 当时为了汇报材料更有说服力，她们做了大量的前期调研，并将塔拉滩地区的平均风力、最大风力做了表格放在汇报文件中。 但是缩减汇报内容后，大量的数据显得可有可无。 赵一凡在心里预估删减后的汇报时间，如果把大段的数据汇报删掉，时间刚好能卡在5分钟左右。 赵一凡从汇报材料的开头开始重开进行快速的梳理，如果没有其他可以删除的内容，这段数据就必须要删掉了。 ------------ 第23章 提问环节 徐泽远说：“我觉得这一组数据很重要，本来就是有10分钟的汇报时间，压缩汇报时间本来就是临时通知的，我们争取6分钟以内汇报完。” 虽然集团公司对会议时间有严格的把控，但今天明明是前面的组汇报的时候耽误了时间，没有道理让后面的组承担后果。 主持人刚才临时提醒大家需要精简汇报内容，但大家的汇报材料确实是按照10分钟准备的，为了汇报内容的完整、准确，超过主持人建议的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 赵一凡盯着文件的一处内容说：“这里是不是可以精简一下？” 张总又悄悄问他们：“汇报材料改好了吗？” 张安雄觉得，与其在这里纠结怎么修改出一篇完美的汇报材料，把材料汇报出来其实更加重要。 但赵一凡刚入职，她对职场理解还不似张总那么老油条，她现在想把手头的每一件工作干到完美。 听到张总的声音，赵一凡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留给她们的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主持人已经在让她们前面的一组人开始汇报了，而他们现在还没有定稿。 但赵一凡想在5分钟内将课题的亮点全部汇报出来，34个组别的内容都是大家精心准备的，想要在众多项目中脱颖而出，最重要的就是有亮点。 她觉得她们前期的数据调研算是一个很大的亮点，一定不能删除。 赵一凡继续说：“我觉得数据要保留，这里要精简一下。” 徐泽远手里拿着铅笔，沉思片刻，将赵一凡手指所指的大段文字划掉，写了一句话的总结，然后将材料递给张总。 张总迅速翻看修改的内容，徐泽远在修稿的地方做了标注，他看得很快，在头脑中重新搭建起汇报思路。 徐泽远看着张总熟悉文稿，赵一凡关注主持人的进度。 主持人说：“接下来请朝阳公司向大家汇报关于研究光伏加固组件研究的相关内容。” 听到主持人介绍后，张总打开了话筒，“各位领导，大家下午好，我是朝阳公司的张安雄，今天我们申报的课题是关于加固组件的研究，塔拉滩……” 张总汇报的时候，张一凡和徐泽远紧紧盯着领导的表情，每当领导皱眉的时候她们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秒针转过第五圈的时候，张总做了总结性发言：“以上，是关于加固组件研发的全部内容，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汇报时间完美卡点！ 周守则董事长听完汇报后问：“我刚才听你们说塔拉滩的风力能达到13级，这个数据你们做了实地的测量吗？” 张总回答：“我们公司的徐泽远同志和赵一凡同志在前期数据调研的时候，连续一个月去塔拉滩测量风力，每天风力5-7级，最高测量到了9级风力，我们也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走访了当地牧民，塔拉滩确实曾出现过9级大风。” 会议室里出现骚动，很多人都是从其他城市调到西北分公司工作的，他们前期主要关心的是环境保护和高原冻土，如果风力真能达到13级别，这意味着市面上的很多光伏组件可能不能具备在塔拉滩安装的条件。 周总的眼光越过人群，落在徐泽远和赵一凡的脸上，点点头说：“这次选的研究课题很好，现在的年轻人有想法能吃苦，不错。” 他转头对合同部的主任说：“陈主任，后续和供应商签订合同的时候，抗风沙能力要重点关注一下。” 赵一凡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周董事长，就在刚刚，两个人的眼神短暂地交汇。 这是继新员工入职大会后，两人再一次有了眼神交流。 周董事长一个简单的动作，意味着他已经注意到了徐泽远和赵一凡两人，更意味着徐泽远和赵一凡两人在一众新员工中脱颖而出，成为集团各部门重点关注培养的对象。 同一间会议室，4个月前赵一凡坐在这里惴惴不安，现在她已经能仰起头颅、面带微笑，接受会议室其他人的审视。 会议时间很紧，领导提问结束后，主持人紧接着安排下一组的人汇报。 赵一凡和徐泽远松了口气。 刚才的紧张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能得到领导的肯定，这就意味着他们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虽然没有正式开始研究，但他们已经在关键节点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 后面剩下需要汇报的组别不多，其中有一组因为时间超时被主持人打断，汇报人还在争取：“领导，还有1分钟就汇报完了，我再……” 主持人说：“会议材料之前都看过了，后面还有两个组没汇报，要给后面的组留一点时间。” 赵一凡抬头看向正在汇报的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庆幸她们组的材料最后做了删减，否则被主持人打断，不能完整的汇报材料更加令人遗憾。 回去塔拉滩的路上，几个人不再像来时那么严肃，说说笑笑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张安雄夸她们：“周总很挑剔，能从他的嘴里说出夸人的话，说明你们真的很优秀！” 他平时总是皱眉的脸今日也有了笑容，今天汇报了三十多个课题十几家单位，集团领导在点评的时候只对其中的4家单位做了表扬，而他们单位就属于其中之一！ 本来公司的项目还在建设期，没有发电量，在集团的存在感一直不高，今天也算是在集团露了个脸，想想就很爽！ 会后和其他单位负责人寒暄的时候，那些人明里暗里地打听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 想要从他手里把人挖走，休想！ 张安雄越想就觉得自己有眼光，他一见到这两个人，就觉得应该把这两个人放在公司重要的岗位上。 果然，他的决策就是最正确的！ 张安雄看着徐泽远和赵一凡，越看越顺眼，他说：“经过镇子的时候，我们去买点东西带回去站上，你们想吃的尽管拿，我付钱！你们想吃水果是吧，我们买一箱带回去！” 赵一凡惊呼：“真的吗！我要买几包辣条带回去！” 徐泽远抬起头说：“买一箱香蕉吧。” 最近他吃面食吃太多，有些便秘，既然领导请客付钱，那他就不客气了！ ------------ 第24章 获批科研经费 赵一凡几人满脸笑容，从车上抱着零食水果下来的时候，齐志杰快速从办公室跑出来，接过张总手里的一箱香蕉。 他看到领导面色不错，开口问问：“张总，是不是领导对我们公司特别满意！” 张总“哈哈哈”大笑。 赵一凡发现齐志杰这人，不光擅长在同事间搞关系，拍领导马屁也是一把好手。 齐志杰心里那个爽，项目经理前些日子为了项目前期工作的事情，整天愁眉苦脸，搞得他们下面的这些小喽啰也不敢放肆。 今天领导心情好，他打算下班安排一场篮球友谊赛，领导肯定不会说他天天想着玩，哦耶！ 在厨房放好水果，齐志杰才腾出手来给赵一凡和徐泽远点赞，“牛啊，兄弟姐妹们，我朋友发消息说集团董事长在大会上表扬你俩了！牛啊，太牛了！苟富贵勿相忘！以后你俩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啊！” 徐泽远不理会齐志杰的胡言乱语，转身离开，但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他现在心情很愉悦。 赵一凡笑着说：“来跟我们一起天天熬夜查资料啊！” 齐志杰笑：“那还是算了吧，我大老粗，就适合在工地上搬砖。” 公司这几个月各项工作进展缓慢，科研项目汇报被集团夸讲这样小小的喜事，在朝阳公司也算得上是大事。 张总在后续的全员大会上，多次点名表扬了徐泽远和赵一凡两人，一时间成为公司内人人羡慕的对象。 课题在集团审批通过后，科研经费也很快到账后，就意味着对光伏支架加固组件的研究就要正式开始了。 前期她们的调研做得很扎实，立项材料中对研究的步骤做了详细的说明，进入正式的研发阶段后，只要按照当时她们做好的方案逐步推进就可以。 但赵一凡和徐泽远还是很不适应，当初她们做方案的时候，做的科研经费的预算都是冷冰冰的数字，计算的时候心里并没有这么大的感触。 但是现在钱到了她们的手中，每一笔支出都要从她们账上划走，看着账上哗啦啦划走的钱，她们既惶恐又兴奋。 她们这辈子从来没花过这么多钱！虽然科研经费属于公司的钱，但确确实实是她们手中一笔一笔花出去的。 她们精打细算，时时刻刻对账，生怕有一笔账对不上。 买的各种实验材料陆陆续续到货，小到一个扳手，大到成组的光伏支架实验器材，都需要徐泽远和赵一凡签收。 这几天两个人又忙到昏天暗地，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计算已经花了多少钱，还有多少实验器材没有到位。 赵一凡吃着饭，突然抬起头问：“我们买了几组设备啊，怎么我看付出去的钱不对？” 徐泽远想了想说：“6组。” 赵一凡说：“6组吗？我今天签收的时候只看到了3组啊。” 徐泽远吃了一口青菜，不慌不乱地说：“我现在打电话问一下供应商是什么情况。”他迅速吃完饭，拨打电话跟供应商核实情况。 齐志杰吐槽说：“工作狂！能不能先吃饭啊！” 赵一凡盯着齐志杰，若有所思地问：“你们的前期的手续有没有办好啊？该不会我们的实验设备刚安装，就有人过来说我们违法建设吧？” 齐志杰摸了摸鼻子，这话问得，要是前期手续办得顺利，公司今天就可以开始安装设备了，还需要等到明年吗？ 他眼珠一转对赵一凡说：“前期手续我不专业啊，我给我找个专业的！” 然后他朝坐在角落的才旦多吉招手：“哥，你过来一下，有个事儿咨询一下。” 这个时候才旦多吉已经吃完饭了，正准备收拾餐盘回办公室，听到齐志杰的声音后，眼神看向赵一凡这个餐桌，他收拾餐盘的手顿了一下。 才旦多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这几天他可什么都没干，为什么突然叫他的名字？ 齐志杰过去把才旦多吉拽过来，边走边吐槽：“哥，你找的角落也太隐秘了，我找了一圈才看到。” 他把才旦多吉按在座位上说：“赵一凡她们那个实验不是快要开始了吗，她想问一下手续现在办得咋样了，现在开始实验会不会有村民过来闹事。” 才旦多吉听到是工作上的事情，不知是轻松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目前，公司的进展确实不容乐观，当年他刚入职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很有干劲，曾放下豪言壮语今年年底前一定完成全部的前期准备工作。 但是在政府的各个审批环节四处碰壁后，他现在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完成全部的前期准备工作，更不能保证今年开展研发实验会不会遇到阻碍。 他只能把实际情况说给她们听：“之前预计年底能把所有的手续办齐，但是遇到些阻碍，主要是环保这块，国家对青海省的定位就是绿色发展，但塔拉滩的气候条件并不算太好，我们要确保我们的光伏支架安装上去后做好植被恢复工作。” 他缓了一下，接着说：“原先我们准备在安装支架后在荒漠里撒上草籽，但是方案报上去后，环保部门的同志驳回了，他们建议我们细化方案，确保植被存活。我们又邀请专家重新完善方案，对植被的种类、浇水的次数、除草的方式等做了细化。” “只不过这个流程一来二去就要花费几个月，而且预算变了，这个也很麻烦。”齐志杰补充道。 才旦多吉点点头，这也正是他担心的事情，这次方案重做后，环保方面需要的费用肯定要增加，费用增加又得跟集团打申请汇报，恐怕时间会拖得更久。 不过才旦多吉向来乐观，前期工作他肯定都能顺利完成，他的进度已经比同期来塔拉滩的其他单位的进度快多了！ 他笑着说：“你们实验的地块我看了，面积小小，那块地的土地租赁合同已经签下来了，手续也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你们放心搞，万一真遇到什么事儿，及时跟我打电话，我跟当地的关系都不错。” 齐志杰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朝赵一凡挑挑眉说：“听到没？大胆搞！有人罩着呢！” 赵一凡也开玩笑说：“你这么说我就当真了！以后真遇到事儿我不找项目经理，我先找你！” 才旦多吉是真的当真了，他爽快地说：“行啊！” ------------ 第25章 实验数据 科研经费获批后，赵一凡和徐泽远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实验需要用到的设备材料。 不到两周时间，所有的设备基本全部到齐。 赵一凡和徐泽远戴着安全帽来到实验场地，两人看到在荒漠里支起的实验光伏支架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分。 她们打算做6组对照实验，有3组在户外，有3组在实验室。 实验过程中控制关键变量，也就是采用的光伏板的型号、支架的材质、安装倾斜角度是完全一样的。 一组作为标准对照组，使用是按常规的支架安装方式进行安装；第二组采用地脚螺栓深埋加固；第三组增加斜架三角支撑。 同时设置3组实验室对照组，实验室的风力可达10级以上，且温度、湿度等变量也完全一致，将实验的误差降到最低。 实验设备安装完毕后，赵一凡和徐泽远开始了她们的日常数据记录工作。 此时的心情与当时前期调研的时候的测风力时候心情又有点不一样，当时她们对风力数据带着好奇，不管测到什么样的数据都是欣喜的。 但现在每一组实验数据的数据波动都牵动着她们的心，支架的变形程度、螺栓的松动程度、光伏板的位移程度都让她们焦急万分。 在实验报告出来以前，她们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更加抗风沙，但随着实验数据的不断积累，她们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们从户外测试场地背着包往公司走的时候，遇到了小依的爷爷。 这次只有爷爷有一个人，估计是天气变冷了，没有带小依一起出来。 老人的鞭子甩得震天响。 赵一凡和徐泽远挥手问候，老人甩鞭子回应他们。 国庆节的脚步临近，但实验数据不会随着节假日而停止。 赵一凡和徐泽远商量两人轮休，国庆节的时候，徐泽远先回家休息几天，假期第5天的时候，换赵一凡回家休息。 国庆放假前一天中午，大家都在提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或者出去旅游。 齐志杰走过来小声说：“凡姐，假期值班的是刘哥和孟哥，他俩人都挺好的，你出去记录数据的时候拉个人一起过去呗。” 齐志杰也是好心，虽说大荒漠上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坏人，但是路过的野狼、野狐狸也不是吃素的。 赵一凡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之前出去的时候，赵一凡和徐泽远一起去，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现在让一个女孩子出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赵一凡摇摇头说：“刘哥和孟哥值班的时候也是有事情干的，你相信我一个人可以的。“ 徐泽远探出脑袋，扶了一下眼镜说：“这条路我和她走了800遍，路上哪里有个耗子洞都被我们探查得一清二楚，瞎操心。” 赵一凡点了点头。 说实话，刚来塔拉滩的那几日，赵一凡觉得塔拉滩又大有荒凉，基本不敢出公司的门。 但现在来这里呆久了，她觉得也没什么。 人们总说这里有狼，但她一次也没遇到过，顶多遇到几只可爱的咩咩羊。 赵一凡看到才旦多吉甩着车钥匙，朝她们走来， 齐志杰审视才旦多吉的全身，“喂，那谁，还没放假呢，心情这么好？好歹还在办公室收敛一点。” 才旦多杰停下脚步，轻快的口哨声也戛然而止，他笑着说：“明天开始就放假，我开心不行？” 赵一凡发现他笑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一个小虎牙。 齐志杰问：“假期去哪玩？” 才旦多杰：“你管我去哪儿玩。听说你要和你女朋友去厦门玩，还不走？快赶不上车了吧。” 齐志杰和他对象之前一直没有出过省，工作后赚了一点钱，他就想着去她女朋友心心念念的海边旅游。 中秋的时候，两人就在纠结国庆去青岛玩还是去厦门玩，前两天终于买了去厦门玩的机票，顺便给全公司的人秀了一波恩爱。 齐志杰听到才旦多吉的话，心里有些伤心了，他也想提前跑啊！ 但是他要等到下班打完卡赚了今天的窝囊费再走，蚊子肉也是肉，不好好上班攒钱，连出去玩的钱都没有。 齐志杰很爱炫耀女朋友。 但才旦多吉的嘴也不是摆设。 在给兄弟心窝子上插刀这块，只能说兄弟仁义…… 才旦多吉的目光重新锁定赵一凡，“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徐泽远收拾办公桌面的手顿住，他抬头看了一眼才旦多吉，然后他低下头继续收拾桌面，嘴里轻飘飘地说：“这几天赵一凡一个人记录数据，怕她途中遇到豺狼虎豹。” 才旦多吉甩了甩手里的钥匙说：“你可以开我的车啊，我在家还有一辆。” 齐志杰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才旦多吉，又看向赵一凡。 他对赵一凡说：“我记得你不是有驾照吗？” 赵一凡是有驾照，但是她自从拿了驾照后就没有开过，而且越野车比小轿车要大很多，她觉得她不太行。 她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就这一段路，我走过去就可以。” 才旦多吉说：“这里是无人区，没有人也没有车，很好开的。” 齐志杰对着赵一凡说：“走，去试试。”走的时候还撞了一下才旦多吉的肩膀，“哥，走呗，你教教我们呗，我也要学。” 才旦多吉说：“我记得你没有驾照吧？” 齐志杰说：“你这就狭隘了，我已经报名考驾照了，马上过科目一，过年的时候就能把驾照拿下来，我有没有驾照只是时间问题。” 赵一凡不想去，她看着齐志杰说：“没驾照开车很危险的，我们别去了。” 齐志杰说：“你考驾照练车的时候，是不是也没驾照？我现在就是要多练车，后面学车的时候才能学得快，走嘛，免费的车不开白不开。” 赵一凡盛情难却，跟着才旦多吉和齐志杰出了门。 赵一凡她会开车，所有的车辆开起来都大同小异，感受一下刹车、离合器，她大概就知道这辆车需要怎么开了。 赵一凡坐在后排，看才旦多吉教齐志杰开车。 “打死方向盘！打死！” “脚踩稳！” “刹车！刹车！” 赵一凡的头撞在前排的靠背上，她抬起头，举起手，颤颤巍巍地说：“我要下车……” 她下车的时候听见才旦多吉还在输出：“你能不能轻一点踩刹车吗？” “不是你说让我踩刹车的吗？” “你不会轻一点踩吗？” “你刚才也没说啊！” “你是笨蛋吗？这也需要我教吗？” 赵一凡站在远处，看两人争论，平时看两人相处得很好，但情绪上头的时候，唾沫星子快飞到对方脸上去了，啧啧。 但齐志杰其实学得很快，一中午的时间，他就能开着车在公司门口转圈。 赵一凡依稀记得，当时她学科目二的上坡快学了一周的时间？ ------------ 第26章 值班 国庆假期，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赵一凡出去外面记录数据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停着的车。 才旦多吉还是把车钥匙留给了她，但她觉得确实没有必要，测试的地点离公司也不算特别远，走路也能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觉得欠人人情不太好。 才旦多吉不拘小节、为人豪爽。她这几天观察发现才旦多吉经常给开自己的车送大家去镇上，也会给大家买一些零食水果，大概率他真的觉得她开他的车没什么，而且后续也不会接受她给她A油钱。 但赵一凡从小的生活理念了，这不就变成占人家便宜了吗？ 汽车的油钱也不是个小数，万一她眼瞎撞石头上了把车子搞坏了她还赔不赔？ 或许他真的不在意这些事情，但赵一凡在意。 赵一凡的眼神从院子里的越野车上收回来，背着包走出门去。 公司没人后，整栋楼冷清清的，赵一凡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呼呼地吹。 赵一凡跟刘阳阳电话聊天，这几天刘阳阳的状态不算太好，刘阳阳大学时候的规划是毕业后和男朋友见双方父母、订婚、结婚、生小孩、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但是刘阳阳的美好生活卡在了第一步，她男朋友的父母不喜欢她。 准确来说是她前男友根本不重视她，导致南方父母也轻视她。 刘阳阳虽说是有点恋爱脑，但是她受过教育、有正经的工作，受不了一点气，中秋节结束后，她就提了分手。 后来刘阳阳跟赵一凡发消息说，她前男友跑到她们单位找她求复合了。 赵一凡问：“你们又复合啦？” 刘阳阳很气愤地说：“没有！我之前真的脑子被驴踢了！分手后跑对方单位这种纯恐怖片好吧！我觉得我们公司的其他同事，这两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姐妹，遇到这种花言巧语的男的赶紧跑！” 赵一凡虚惊一场：“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俩复合了。” 刘阳阳又有点难过地说：“可是我真的好难过，我跟他谈了4年，我4年的青春就这么浪费了，呜呜～” 赵一凡装作大情圣的样子，安慰她：“宝宝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网上不是说真正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刘阳阳吸了吸鼻子，问赵一凡：“也别光说我啊，也说说你，你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啊？” 赵一凡摇头：“天天忙工作，哪有什么时间认识新的人啊！” 刘阳阳说：“姐姐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们公司33个男生，33：1的男女比例，找不到一个顺眼的人吗？” 赵一凡惊呼：“大家是同事！而且大家基本也都结了婚、有女朋友什么的。” 刘阳阳疑惑：“全部吗？” 赵一凡迟疑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是啊。” 刘阳阳想了想说：“你还记得我们大学班里的李嘉豪吗？” “知道啊，他跟赵慧不是一对儿吗？” “我跟你说，他俩分了，前段时间他还找我打听你呢，问你过得好不好？” 赵一凡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咦～你没跟他说吧，他打听我干什么？” 刘阳阳反问：“他大学的时候追过你，你忘了吗？他还帮我们宿舍的人拿了一个学期的快递，他要是不喜欢你，他闲得没事干天天跑我们楼下。” 赵一凡说：“可我明确拒绝他了啊，之后他便迅速和赵慧谈恋爱了，而且我们和赵慧还是同班同学，谁知道他在楼下是在等我还是在等赵慧啊。”她没有说的是，当年李嘉豪在楼下拿大喇叭喊她的名字，她并没有感受浪漫，他所谓的大胆追爱实际上给她造成了困扰。 刘阳阳想想也是。 但她把帮闺蜜找对象放在心上，当成个事儿办。刘阳阳心想，赵一凡谈不了恋爱跟男女比例没有一点关系，大学班里男生多吧，她不谈恋爱，工作中男生更多吧，她也不谈恋爱，而且她性格不错人缘也好。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赵一凡不想谈恋爱。 但刘阳阳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想谈恋爱呢？谈恋爱多好啊！她觉得她闺蜜天生少了一根情丝，她必须得动起来了，要不然她的闺蜜真的要孤独终生了，呜呜～ 节假日第5天的时候，徐泽远过来接班，赵一凡和他做好交接后，离开了公司。 赵一凡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刘阳阳举着大大的牌子，上面用彩色的笔写着：热烈欢迎西北第一女战士赵一凡同志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赵一凡隔着车窗就看到了“赵一凡”三个大字，她挥挥手示意刘阳阳放下牌子，结果刘阳阳手里的牌子挥得更起劲了。 周围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牌子，都伸着头看究竟来了个什么“大领导”。 赵一凡跑下车抢过牌子抱在怀里，拉着刘阳阳走出车站：“啊！你真的知道怎么让人社死！” 刘阳阳假装很难过地说：“宝儿，我认真的，快来指导我的感情工作！” 虽然刘阳阳表现得伤心，但她能出门就表明她的状态已经慢慢调整过来了，她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给自己找一个新男朋友，次要目标是顺便也给赵一凡找一个男朋友。 两个人在大街上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学的时候，宿舍的4个人天天想着快毕业，结果毕业的那天几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去了深圳，一个回了江西，剩下赵一凡和刘阳阳两个人留在青海，但也是异地不能经常约着一起玩。 毕业后双方是第一次见，拥抱完后两个人手挽手去吃饭。 刘阳阳的消息比赵一凡灵通一点，给她讲了好多大学同学的毕业去向和恋爱状况，末了还要来一句：“你对李嘉豪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滚！” “好吧，那你还记得我们比我们大几届医学专业的胡坪吗，他现在混得还不错。”刘阳阳怕赵一凡忘记，补充说：“就是我们之前一起上过篮球课那个。” 赵一凡气笑：“咱俩好久不见，不能聊一聊我们的工作吗，我们要做事业型大女主！” 刘阳阳点点头：“行吧，你们节假日也是要测量数据是吧？你从公司离开的时候，跟你交接班的那个人来了吗？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听你说你俩配合得挺默契的啊，你有没有打听他单不单身？” 赵一凡：“……” ------------ 第27章 催婚 白天赵一凡和刘阳阳两人在市区转了转。 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两个人坐在公交车上，刘阳阳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等过两年我攒钱买了车，我开车送你。” “好啊，等你买车了，我要坐你副驾驶。” “OKK，没得问题。” 刘阳阳玩赵一凡包包上挂的玩偶，在火车站入站口，两人道别。 “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嗯嗯，下次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是么时候能回总部吗，过来陪我玩，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赵一凡想了想，她自己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来，工作后越来越能体会到好多事情身不由己，说道：“希望明年考核拿优秀，或许有回来的机会。” 刘阳阳顿时有了希望，“你一定可以的，我等你呦！” 赵一凡笑笑，她要坐夜车回家，距离火车发车的时间很近了，她排队检票入站。 刘阳阳在站外挥手道别。 毕业后，很多朋友都是见一次少一次，每一次的见面都是来之不易。 这次分别，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赵一凡下火车站，看到她爸爸来车站接她了。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做的香喷喷的豆花面刚好出锅，还给她煮了鸡蛋。 赵一凡在家吃了热气腾腾的面条，中午妈妈给她做了红油抄手，晚上给她做了冒菜。 回家第一天，赵一凡简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但第二天的待遇就下降了。 老妈早起去跳广场舞，下午老爸去搓几盘麻将，幸亏他们还记得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晚上还能聚在一起吃饭。 第三天的时候，赵一凡给爸妈露了一手厨艺。 第四天的时候赵一凡已经到了狗都烦的程度。 赵一凡她妈见到她就忍不住问她：“凡凡，你们公司有没有合适的男生，有就谈，别挑，女孩子年纪小的时候好找对象，年纪大了都没人要……” 赵一凡不爱被催婚，捂着耳朵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老妈看着关上的门叹息：“哎，这孩子～” 赵一凡进房间后无聊，在手机上问徐泽远实验数据的情况怎么样了，徐泽远回复一切正常。 赵一凡让他再坚持坚持，她明天就能回来。 幸亏在家呆的时间短，赵一凡觉得再呆下去，老妈说不定要押着她去相亲角找对象了。 赵一凡离家的那一天，老妈泪眼婆娑，老爸沉默地抽烟，家里气氛低到不行。 她安慰老爸和老妈说：“我是去上班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再等几个月，过年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老妈擦干眼泪说：“我怎么哭了，孩子去上班是好事儿。” 她拿出家里做的麻辣兔头，塞进赵一凡的行李箱说：“上次给你寄的，你不是说你的同事都爱吃嘛，我这回又做了点，回去分给你的同事吃。” 赵一凡“哈哈”一笑，说：“好啊！” 她想起她刚去上班的时候她妈给她寄的麻辣兔头了，那段时间她跟办公室的人闹得有一点点僵，那一大袋的麻辣兔头全进她的肚子里了。 她在行李箱里塞了的满满的家乡特产，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回到工位上，赵一凡把麻辣兔头拿出来，跟办公室的同事说：“我带了特产，大家来我桌子上拿！” 办公室人多，桌子上的东西很快被一扫而空。 不过赵一凡留意到齐志杰和才旦多杰不在办公室，估计去外面跑协调了。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各项工作到年底收尾考核的阶段，领导对各项前期工作的进度越来越重视。 才旦多吉手头上的工作，基本上每天都要对办理进度做总结，每周都要做专项汇报。 公司对每个人的分工做了临时的调整，将包括齐志杰在内的一部分人调整至前期工作准备组。 这段时间齐志杰天天跟在才旦多吉屁股后面在外面跑。 虽然赵一凡和徐泽远的岗位分工没有变，但是其他部门缺人的时候她俩就得顶上，后勤车辆、行政办公都会干一点，有时候来客人了，会务接待也是她俩的活。 徐泽远吃赵妈妈做的美食，被辣得嘶哈，他把一袋拆封的麻辣兔丁还给赵一凡：“一凡，你吃吧，太辣了，我吃不了。我刚才就从旁边拿了一小块出来，味道也太辣了。” 他被辣得狂喝茶水。 赵一凡两三下全吃了下去，说道：“我给你拿的是微微辣，不辣啊！” 徐泽远一边喝茶，一边给赵一凡竖了一个大拇指。 晚上才旦多吉和齐志杰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办公室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两个人还没有吃饭，回办公室泡泡面吃。 才旦多吉看到桌子上放了两包的麻辣兔丁，他看到齐志杰的桌子上也放了两包。他问：“这谁放的啊？” “肯定是赵一凡，全公司就她一个四川的。” “哦，四川哪儿的啊？”才旦多吉拆开麻辣兔丁的包装，全部倒进泡面里，闻起来还挺香。 “绵阳吧，我忘了，我记得之前有个全部新员工的信息表，我有空了找找。” 才旦多吉喝了一口泡面汤，他忍不住问出口：“你不是跟赵一凡关系挺好的嘛，你问问她怎么假期没开我的车？” 齐志杰从泡面桶里抬起头，“你怎么不去自己问？” 才旦多吉又开始喝泡面汤，假期的时候他收到赵一凡的消息【车钥匙放你桌子抽屉啦】，还给他拍了放钥匙位置的照片。 他假期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抽屉里放了他的车钥匙，但他后面开车的时候发现车的位置没有挪动过。 这车是他专门留给她的，可是有车不开非要走过去，这不是傻子吗？ 本来他心里已经想好当作普通朋友去相处，但是看到车没有被挪动的瞬间，他的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禁想，如果车子是齐志杰的，她会开吗？ 齐志杰已经吃完了，开始催促他：“快走，回去睡觉啊！” 才旦多杰把剩下的面一口吞进去，打了一个嗝，“下次建议领导换个口味，我吃这个吃腻了。” 回去的路上，齐志杰贱兮兮地问：“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随缘吗，假期把车留给她又是什么意思。” 才旦多吉一本正经，他说：“我是在随缘啊！缘分现在已经到这儿了！” ------------ 第28章 是心动 这些时日才旦多吉一直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赵一凡脾气好、人长得好，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反而是跟他，可能是因为她刚入职的时候闹了一点不愉快，所以后续相处的反而不那么融洽。 他刚开始的时候，拿赵一凡跟自己身边女孩去比较，觉得赵一凡事多、难搞。 但当他试着站在赵一凡的生长环境去考虑的时候，他发现她已经比平常女孩更加坚强、更有韧劲了。 或许当他试图去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她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努力克制，尽量保持距离。 可是每天清晨的转角、食堂的对角线、办公室不经意地扫视，当她出现在他视线的那一瞬，他的心跳加速。 不是幡动，是心动。 他必须要承认，是他心动了。 他自小的观念里喜欢就是要在一起的，他想到她面前大声地诉说爱意。 但是赵一凡太特殊了，与他以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草原上唱个歌、跳个舞就能看对眼。 但赵一凡跟他以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来塔拉滩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工作，她从不与人打情骂俏，跟每个人交流基本都围绕工作，没有工作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躲到宿舍不出来。 他无法用他所擅长的任何东西吸引她的注意。 他都能想到，如果他跑到她面前说一句露骨一点的话，她能躲得远远的，跑得比野地里的兔子还要快。 哪怕他意识到他的心里变化后，试图去改善两个人的关系，但是他的车还是被冷落在了院子了。 才旦多吉有些丧气，看吧，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向齐志杰虚心请教：“你有没有含蓄一点的、城里女孩能接受的追人方式？” 齐志杰来劲儿了：“你知道的，我跟我女朋友青梅竹马，一出生就在一起，追人我没经验啊！” “滚！” “哈哈哈哈。” 才旦多吉摸了一下口袋，他最近在戒烟，烟盒里放的都是口香糖，在盒子里翻出口香糖后，他心烦意乱地收了进去。 他在有意识地在戒烟，但有些时候，就比如现在，某些人很欠揍的时候，他很想抽一根。 看来追人这事儿还得他自己来。 赵一凡和徐泽远在记录实验数据的时候发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几个光伏板的螺栓出现了松动的情况。 松动的螺栓主要集中在矩阵的边缘、迎风面倾斜角度过大的安装区域。 两人对松动的位置拍照做记录，然后对所有松动的螺栓进行重新加固，对损毁严重、有生锈腐蚀情况的螺栓进行更换。 两人分析是因为结构受理不合理造成的。 后续，两人对光伏板迎风面的角度、加固材料的角度以及螺栓的防腐蚀程度进行调整。 通过初步的实验调整，暂时解决了螺栓松动的问题，但是要提高光伏板固定结构的稳定性和抗风能力，还需要长期开展实验，收集更多的实验数据。 按照她们的需要，她们在市场上初步筛选符合公司安装标准的光伏支架和光伏板。 目前市面上的暂时没有满足她们全部需求的供应商，但不少供应商提出可以专门定制。 赵一凡将这些供应商的产品参数和他们的定制费用做了记录，公司的项目很大，需要采购的光伏板、光伏支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采购前肯定要参考她们的实验结果，她们的实验结束后，不光是出一个实验报告这么简单，而是要运用到公司的实际生产中，所以实验的过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初步解决螺栓松动的问题后，赵一凡和徐泽远又按照已发现的问题进入深入的研究。 两人在原有实验组的基础上，增加对照组，研究螺栓的粗细和长短对加固的影响。 随着实验规模变大，附近不少牧民知道了要在塔拉滩建光伏的事情。 虽然牧民们之前看到过村里有陌生的面孔来谈建光伏的事情，但牧民对光伏是什么，长什么样，具体有什么作用一概不知。 听说在塔拉滩已经开始建光伏了，牧民们有专门过来看光伏长什么样的，也有放羊的时候路过的。 不管是基于什么目的，牧民们来的次数多了还要，对赵一凡和徐泽远的工作产生的影响。 有些人是看看就走，这种还好，但也有人拉着他们问这是做什么的。 她们两个在这儿语言不通，往往是双方说得面红耳赤，但其实对方说的话一句也没理解。 有时候有牧羊人把羊群赶到光伏板下乘凉。 赵一凡在做记录的时候发现不管是螺栓松动和支架变形的情况都比上个月更加严重，甚至对实验的数据有了影响。 赵一凡和徐泽远商量过后，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项目经理。 张总虽然对公司的各项工作做把控，但在与村民做沟通的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他的短板，他说：“你们别担心，我让才旦多吉处理一下。” 从张总的办公室出来的后，徐泽远问：“我们要不要把情况跟才旦多吉说一声啊？我怕处理得慢了，羊群又进去了。” 赵一凡觉得他的顾虑有道理。 不过，她们两个谁跟才旦多吉说呢？ 赵一凡知道，其实才旦多杰自身的事情就挺多了，他每天也都早出晚归的。 和当地处理好关系很难，各方的利益都需要协调，哪怕他占了人熟地熟的优势，也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虽说这次她们是为工作上的事情找他，但是这是她跟徐泽远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是她们两个处理不好，才需要他帮忙，才旦多吉完全可以以工作忙的理由拒绝她。 毕竟工作中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司划分岗位职责的目的就是让每个人做好自己的职责范围内事情，有时候帮忙也不一定能落个好，反而会给自己增加很多的工作量。 虽然她觉得才旦多吉人很好，即使有时候脾气会暴躁一点，但是能帮的一定会帮。 但她和才旦多吉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可以直接开口让他帮忙的地步。 赵一凡看向徐泽远，徐泽远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地说：“我不太擅长社交啊。” 她看着徐泽远的表为难的表情，只能把这件事情揽下来。 ------------ 第29章 帮忙 虽然赵一凡自认为他和才旦多吉也没有那么熟，但好歹也是说过几句话的人。 她打开QQ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两人第一次聊天去镇上采买的时候，第二次是中秋结束后她给他A车费，他没有收。第三次聊天是他在国庆的时候把车留给了她，她还钥匙的时候发了照片，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少得可怜，一眼望得到头，透露出两个人并不熟的讯息。 但赵一凡想到实验地里被踩坏的支架，她还是硬着头皮在对话框编辑文字。 【Hello，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我们不是在租的地上已经安装了一组实验器材记录测量数据嘛，现在村民们总是过来，有点影响我们的实验数据。这个事情我跟徐泽远向张总汇报过了，他说让你帮忙协调一下。】 赵一凡又在对话框编辑【这个事情有一点急，这两天你有没有时间啊，能不能先帮我们协调一下】。 她编辑完这段文字，又觉得直接跟他这么说不太好。 现在公司的事情都很重要，张总肯定会安排先后顺序，她只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赵一凡想好后，她又把这段话删除了。 赵一凡的企鹅头像开始闪烁。 才旦多吉【今天我出去了，晚上回来我想想办法】 才旦多吉【这些小事下次可以直接找我】 赵一凡看着消息，心想他这是同意了？今晚就去吗？ 她在对话框回复【OK jpg.】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旦多吉就开车回来了，比平时回来的早一点。 齐志杰回到办公室跑到工位上，问赵一凡和徐泽远：“听说你们的实验遇到了一点小阻碍？” 赵一凡：“你怎么知道的？” 徐泽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齐志杰：“今天不是出去办事儿嘛，才旦多吉催得可急了，说是回来还要再出去一趟，我猜就是为了这事儿。” 赵一凡努努嘴：“你可真会猜，没错，我们的实验地块现在可热闹了，每天人来人往。” 齐志杰哈哈笑：“只能说我对信息的敏感度很高，他们没把光伏板拆了就已经很遵纪守法了，这事儿确实得提前解决，要不然到后期大规模建设的时候也是个问题。” 才旦多杰这会儿过来，看向赵一凡，问道：“现在走吗？” 赵一凡看了一眼徐泽远，见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见，回过头来说：“嗯嗯，现在去吧。” 才旦多杰看向齐志杰笑，但明显的不怀好意，“走啊，一起去。” 齐志杰头摇成了筛子，摆手往后退，“阿哥，我不行了，我人要废了。” 才旦多吉上前来了一个锁喉，他利用身高优势将齐志杰控制得死死的，“好兄弟，我也不行了，就这一回，回来请你吃饭。” 齐志杰被半拖半拽地拉上车。 赵一凡去厨房找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们出去的时间刚好是晚饭的点，回来肯定没有饭了。 她从蒸笼里拿了几个馒头，用塑料袋装了一点咸菜，可以在车上凑合吃一口。 她出去的时候看见才旦多吉正在车旁，见她过来，冲她笑一下，露出小虎牙说：“快来。” 她举起手上的塑料袋说：“来了，刚才从厨房拿了点东西。” 才旦多吉说：“刚好，不想吃泡面了。” 赵一凡上车，依旧坐副驾驶。 徐泽远拿着厚厚的合同复印件研究，上面写着土地使用权的归属以及用途。 齐志杰在后排吃着牦牛肉干，骂骂咧咧。 赵一凡在他嘴里塞了一个馒头，世界终于安静了。 齐志杰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然后对着前排开车的才旦多杰说：“今天刚好要过去，顺便问一问西南那块地有没有租出去，我看上那片地了，地势又平太阳光照又好。让他们给我们留着。” 才旦多吉说：“我们的地已经租够了，要那么多地干嘛？” 齐志杰神神秘秘地说：“我有预感，以后还会批大项目，万一我们公司能拿到项目，现在我们的项目，加上这个村子西南那块地，就能往沙漠的腹地延伸，到时候我们公司的项目就能连成一大片，看起来就壮观了。” 才旦多吉问：“你哪来的消息源，靠谱吗？” 齐志杰嘿嘿笑，“这你别问。” 才旦多吉说：“行，我今天过去问问地的事儿。” 赵一凡听到两人的聊天抬起了头，齐志杰的消息一向可靠，既然他都向大家说出口了，那大概率是真的，而且上级单位已经有了行动。 但赵一凡心里却没有公司能拿到大项目的喜悦，而是在想，如果拿到新的项目，她还得在这里干几年啊？ 她望向车外，车外依旧是尘土飞扬，塔拉滩的冬天很冷，哪怕是她现在坐在车里，也感觉到了背脊升起的丝丝寒意。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院子，才旦多吉提前打过招呼，她们来的时候已经在院子里有几个人了。 才旦多吉捏了一个糌粑丢进嘴里。 齐志杰从后排伸出手：“我也要。” “你怎么什么都要。”才旦多吉虽然语气嫌弃，但是他将下一个捏好的糌粑放在了齐志杰的手心。 下一个糌粑递到了徐泽远面前。 徐泽远出于礼貌没有捏住鼻子，但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摆手说：“我不用。” 徐泽远虽然来这里半年了，但他还是不太习惯糌粑的味道，闻到酥油的味道，有点想吐…… 才旦多吉看到了徐泽远的抗拒，也没有强求，将手缩了回去。 他叮嘱徐泽远：“今天大概率会喝酒，你喝不了也不用勉强，今天主要是把你介绍给他们，混个脸熟，以后有事情就好对接了。” 徐泽远点了点头。 几个人简单地做了今天的任务分工，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大家就商量过了，今天约的是酒局，赵一凡今年过来是给大家充当司机的。 赵一凡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动，其他几人下了车。 ------------ 第30章 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赵一凡一个人有些无聊，出了公司又连不上网络，开始翻看徐泽远带过来的合同。 徐泽远带合同过来的初心是拿着合同条款跟村民们讲讲道理，但是才旦多吉说用不到，徐泽远看了看合同，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才旦多吉这个本地人，把合同留给了赵一凡。 赵一凡不得不承认，很多方面徐泽远要比她认真细致，她只对公司的科研合同很熟悉，其他的合同不是她岗位职责范围内的，她也没太留意。 但她拿到徐泽远做了标记的合同后，她才看到原来土地租赁合同里还有这么多的细节值得注意。 她按照徐泽远做的笔记，认认真真看完了合同。 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灯光透过窗户照应出里面的人影。 赵一凡把合同放在一边，抱着胳膊假寐。 但是赵一凡的脑子里乱乱的，根本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车上才旦多吉和齐志杰的对话，她不禁想明年真的有机会回总部吗？ 入职后，她也向其他老员工打听了一下，按照他们的说法，大家都是有回去的机会，但要年底考核优秀才行，而且要等到集团编制空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很难，很难。 当时入职培训那段时间，人资部发了具体通知后，新员工就在群里讨论过未来有多大的几率能回总部，越讨论越心寒，才发生了第二天新员工见面会上的小插曲。 当时集团的招聘上写了工作的具体城市，但没说是市区，还是市下面的某一个村庄，所以严格来说公司也没有骗人。 新员工又不是公司抢着要的专家、博士，大概率都是会发配基层。 当时参加招聘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想到会直接发配到无人区。 她入职前也向在传统能源行业工作的学长姐打听过，他们说的基层至少在城市边缘或者镇上这种有人气的地方，当时她觉得地域偏一点也能接受。 但真正来到公司后才发现公司附近哪有人影，搞新能源发电是在无人区，方圆十里的活物大概只有狼群。 这个时候后悔当时的选择已经来不及了，怪只能怪新能源光发展的时间太短，当时他们找工作的时候都没有学长姐的经历做参考。 若是现在有人来找她咨询新能源光伏怎么样，她一定会说：快跑！ 虽然公司的所有领导都在画大饼，告诉新入职的员工只要努力工作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但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哪怕以后集团真的空出编制，也是优先给领导家孩子的，普通人慢慢熬资历去吧。 其实当时赵一凡也能找到像刘阳阳这样在城市的工作。 但当时赵一凡还是毅然而然地投了新能源光伏公司的简历，除了想多挣一点，她也想看看绿色能源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呆久了，可能心里真的会出现一些问题。 以前上学的时候，下课的时候不是去和室友打球，就是和室友去外面逛街，从来没有思考过未来该怎么样的事情。 刚来公司的那段时间，很忙，每天都在学习新的工作技巧，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未来，也不会考虑自己选择来到光伏行业的选择究竟正不正确。 现在逐渐熟悉了公司的业务，自己的本职工作也能独立应对，她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如果她当时没有投光伏公司的简历，而是选择去其他的工作岗位，现在是不是也是朋友在侧，至少不会这么孤单？ 如果她当时在新员工见面会上和另一个女生一样夺门而出，现在人生是不是有另一番光景？她有点好奇离职的那个女生后面又去干什么工作了。 如果她是一个男生，是不是就可以进去谈业务，而不是坐在车里充当司机？ 刚才听齐志杰的意思是，很快公司又要拿新项目了？她该不会还要在这里干一辈子吧？ 赵一凡叹了一口气。 想到这儿，她心里挺难受的，她拿起手机想找刘阳阳吐一下心里的苦水，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拿出手机看到手机信号的那一瞬，她笑了。 气笑的。 这鬼地方，什么时候能网络全覆盖啊！ 赵一凡把手机收回去，数着远处天空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好无聊啊！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此时在屋子里，觥筹交错。 徐泽远已经睡倒在火炉旁，炉子里的牛粪燃得很旺，烤得他的脸发热，但是他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任由火光将自己的脸照得通红。 齐志杰一副喝懵了的状态，低着头，只有谈到重点事情的时候才会嗯一句。 在瓶子里的最后一滴酒倒尽了的时候，大家才散场， 才旦多杰和齐志杰把徐泽远拖了出来，喝酒后失去意识的人身体会变得很重。 哪怕是两个大男人，扶徐泽远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一点重，他们两人费力地把徐泽远拖上车。 等大家都系好安全带后，赵一凡发动了车子，之前一直都是她做副驾驶，这回换才旦多吉坐在副驾驶上。 喝了酒的才旦多吉脸有一点红，但是眸子亮亮的，看样子还没有醉，他说：“跟他们说好了，以后他们帮忙看着不让人进实验区，你们安心测数据就好。” 赵一凡说了句“谢啦”，专心地开着车，她们要回去的路并没有修，路况很差，很有可能撞在大石头。 她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一刻也不敢分心。 才旦多吉撑着手看着赵一凡的侧脸，她的眉微微蹙起，眼神说不出的认真，车开得很慢，但很稳。 画面竟是说不出的温馨。 齐志杰从后排伸出手拍打座椅，“停车，快停车，想吐！” 赵一凡停下车，下车去查看齐志杰的情况。 才旦多吉转过头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说道：“你别装。”今天明明看到他到中途的时候就开始装醉，怎么会真醉？ 齐志杰是真难受，这几天的频次太高了，他身体确实有点扛不住。 他听到了才旦多吉的话，但他来不及辩驳，车停下的那一刻，他拉开车门在路边“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