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觉醒 天正十三年，十月十五，辰时初。 太阳藏在铅灰色的云层后面，天气格外阴沉，像是要下雨。 大齐青州长河县白沙镇，镇子东头背靠大青山的一处宅院，人们进进出出，颇为热闹。 屋内，传来了忽高忽低的哭声。 堂屋门口，一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面色却有些苍白的少年背靠墙壁坐在地上睁开眼，一脸恍惚。 “顾晦……” 他皱着眉头，轻声念道。 这是他前世的名字，也是今生的名字。 前世四十来岁就遭遇意外，算是英年早逝，这一世才满十六岁，人生刚刚开始。 赚了？ 只是，前世非常安稳，哪怕是底层百姓也不愁吃喝，努力一点，投胎投得好，还能实现所谓的梦想。 如今的世界，不太平啊！ “大郎，你醒了！” 一侧，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蹲在他身边，梨花带雨，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 “娘？” 顾晦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大郎，你爹遭逢不幸，也不知能不能醒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若是走了……” 徐翠娘说不下去了，低头呜咽。 “阿兄！” 顾晦再次扭头。 另一侧，一个七八岁梳着双髻的丫头怯生生地望着他，苍白的小脸上滚满了泪珠。 这是他的妹妹顾瑜。 “阿兄没事……” 顾晦说道。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 随后，他望向前方，堂屋的中间，几张长凳上面摆放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从镇子西边回春堂请来的郎中带着两个药童正在忙活。 地面有着一串血迹，从担架下的地上一直延伸到门口，担架下方的地面尤其密集，不过都已经干涸了，变成了紫黑色，它们来自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人，自己的父亲顾长青。 他是个猎户。 也是一个淬体不曾圆满勉强算是武道入门的武者，擅长箭术，打猎所获倒也能养活这一家四口。 今日一早，顾长青所在的打猎队上山打猎，途中，遭受了无妄之灾。 从郡城来的几个捉刀人在山间追杀黑榜通缉犯扑天鹤朱权，朱权冲入打猎队，以人为质，捉刀人们并没有顾忌这些人质，悍然冲杀过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顾长青就是那个凡人！ 受了重创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他也就被抬回了家中，此时，躺在担架上的他还未醒来。 先前，郎中让顾晦上前帮忙。 不曾想，顾晦晕血，昏迷了过去。 醒来后，他也就觉醒了前世记忆。 “顾家，这是完蛋了啊！” 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在窃窃私语。 “顾长青这个一家之主倒下后，指望顾晦这个败家子支撑这个家，想也别想……” 另外有人附和，大表赞同。 “是啊，十五六岁了，还没有一个正当营生，跟老爹学射箭，嫌弃弓弦割手，说是进山危险，不愿当猎户，去商行当学徒呢，又嫌被管得厉害，不自由……” “贪生怕死，好吃懒做！” “老爹遭逢不幸，让他帮忙，居然晕血，徐翠娘和她丫头命苦啊！以后逃不了被卖的命！” …… 这是我？ 听着闲人们肆无忌惮地讨论，顾晦有些愕然。 仔细想了想，过去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内旋转，无数画面此起彼伏。 顾晦嘴角微微抽搐。 他们说的那人还真是自己，没有觉醒前的自己。 在这个孩子十二三岁就要去学一门营生的世界，十六岁的自己仍然一事无成，只知道和一些狐朋狗友到处厮混，没钱就晓得回家找父母要。 几乎是有求必应！ “溺子如杀子！” “以前，也不是没和老顾说过，他就是不听，现在，报应来了吧！” 门口，那些人越说越起劲了。 以前，娘亲徐翠娘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一定会冲出去为自己辩论，护着自己。 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气了！ 除了哭泣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长青还有一个老爹，有没有人去通知他爹？顾老爹有一家桐油作坊，搭把手的话，顾家倒不了的！”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顾老爹？” “呵呵……” 有人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顾家的，来一个人帮帮忙，用力按住病人，我要行针运气，推宫换血，把病人唤醒，病人若是能醒来必定会用力挣扎，不按住了，小心伤口崩裂……” 回春堂的杜郎中回过头，朝这边喊道。 “我来！” 顾晦挣扎着站起身。 “大郎，你行么？” 徐翠娘担心地望着他。 另一边，顾瑜伸手抹眼泪，像一个小花猫，另一只手则牵着顾晦的衣角。 以前，顾晦对这个小妹不太好，平时顾晦在家，她都会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不自觉地靠拢过来。 “娘，我没问题！” 顾晦朝徐翠娘笑了笑。 他伸手摸了摸顾瑜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小妹，放开哥，哥去去就回！” “放心，爹会没事的！” “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说罢，顾晦朝堂屋中间走了过去，杜郎中让出了位置，让他站在担架旁。 父亲顾长青牙关紧咬，嘴唇紧闭，面色铁青地躺在担架上，他的伤口在双腿上，据说是膝盖关节已经碎裂，现如今，只是简单地包扎起来，并未根治。 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是脑内有瘀血。 杜郎中拿出了针囊，里面别着十几根金针，有长有短，他取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金针，站到了顾长青的脑袋那里，下一步，便是将金针插入顾长青头上的穴道。 “金针渡厄？” 顾晦瞧着杜郎中，失声说道。 杜郎中愣了愣，他抬起头，看了顾晦一眼，左手抬了起来，下意识地摸着下颌短须。 “顾小哥，好眼力，竟然知道金针渡厄，这可是我们回春堂的不传之秘哦！” 说罢，他笑了笑。 “小子失言了……” 顾晦忙低下头。 其实，他并不知道什么金针渡厄。 不管是前世的他，还是这一世的自己，都不曾见过所谓的金针渡厄。 这四个字出现在一个透明面板上。 当杜郎中从针囊内拿出金针，准备金针刺穴，正在行功运气的时候，望着他的顾晦视线内就跳出了一块透明面板出来，像是前世的游戏面板。 这面板明晃晃地出现在顾晦眼前，众人却视若无睹。 面板上，浮现出了一行字。 {技能，金针渡厄，未入门} “顾小哥，麻烦按住你爹，我要动手了！” 杜郎中轻喝了一声。 “好！” 顾晦点头说道。 念头一动，面板也就收了起来，他收敛心神，用力地按住父亲顾长青的左大腿。 同时，偏着头望着杜郎中。 杜郎中头上有白雾升腾，像是水蒸气。 “叱！” 他厉喝一声。 金针刺入了顾长青的百会穴。 ------------ 第二章面板 金针没入了顾长青的百会穴。 三寸长的金针，竟然只有一寸长针尾还在外面，杜郎中伸出手指在金针尾部轻轻一弹。 “嗡！” 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嗡鸣。 声音听着不大，却极其清晰。 “回春堂的长春真气！” “这是地道的内炼功法啊！” 门外，传来了旁观闲人们的惊呼声。 声音入耳，顾晦脑海内又多了一些信息，来自此方世界武道修行有关的一些记忆。 此方世界，乃是玄幻超凡世界。 大齐帝国，非修行者不能做官！ 修行有许多门类，武道修行乃是大齐帝国流传最广泛处处可见的一种修行方式。 有点像前世记忆中的古代科举。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 此方世界，若是能够一次淬体成功便是童生，相当于迈入了武道门槛。 父亲顾长青大概就是这个层次。 能够二次淬体圆满后再点燃丹田火焰踏入内力境就是秀才，到了这个层次，就有资格进入衙门当差，有着编制。 内力转换为真气，也就类似于举人，可以当官了！ 武道修行，又分外炼和内炼。 外炼是由外到内。 从外家淬体开始，经过三次淬体大圆满之后点燃丹田火焰，滋生内力，达到内力境。 内炼则是由内到外。 一开始就修炼内气，然后，通过内气去滋养内腑，强壮体魄，最后再点燃丹田火焰形成内力。 杜郎中出身回春堂，是一个郎中，也是一个修炼出了内气的内炼武者。 金针渡厄就是一门内炼功法。 顾晦偏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施针。 面板再次出现，上面浮现的那一行字并没有变化。 {金针渡厄，未入门} 他抿了抿嘴，内心有些失望。 看来，靠观察偷师没可能偷来功法。 “注意了！” 杜郎中厉喝一声。 顾晦回过神来，用力按着顾长青的左大腿。 “啊！” 突然间，顾长青发出一声怒吼。 整个人像弹簧一般向上蹦跶，顾晦用力按着，和两个药童齐心协力这才没让顾长青从担架上蹦起来。 顾长青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爹！” “孩子他爹！” 一旁，徐翠娘和顾瑜面露喜色，齐声喊道。 顾晦没有出声喊爹，他仍然按着顾长青的左大腿，偏头望着，他看得分明，顾长青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却无神，对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感知。 随后，脑袋一垂，闭上了眼。 “孩子他爹！” 徐翠娘来到担架前，小心翼翼又喊了一声。 顾长青仍然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杜先生，这是？” 她扭头望着杜郎中，一脸无助。 “无妨！” “我已经用内气消除了他脑内的瘀血，只是需要休息而已，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昏迷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的双腿……” 说到这里，杜郎中停顿下来，表情有些凝重。 “孩子他爹的腿怎么了？” 徐翠娘轻声问道。 太过紧张，声音有些发颤。 “病人的腿……” 杜郎中沉吟着，像是在组织语言。 就在这时，屋外的声音突然嘈杂了起来。 “顾老爹来了，一大家子都来了！” “里面的莫要挡路，快让一让……” 不一会，门口的人就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须发花白个子颇高显得略微驼背的老人走了进来，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衣夹袄，头顶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棉帽。 这人就是顾晦的爷爷顾天北。 跟在他身后有几人，顾晦的大伯顾长富，二伯顾长贵也在其中，还有他们的老婆和几个子女。 顾天北进了门，停下脚步。 他回头望向门外，眉头紧皱。 “老大，老二，去安顿左邻右舍，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要留下来帮忙的，别堵在门口，找一些桌子板凳来，让他们在院子内坐一下……” 顾天北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堵在门口的人群就散了。 先前，顾晦家孤儿寡母，说话不中用，就算劝那些人不要围观，也没人听他们的。 “爷爷。” 顾晦朝顾天北躬身行礼。 “嗯。” 顾天北鼻孔出气，算是回应。 他扫了顾晦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厌恶。 “爹。” 徐翠娘低头喊了一声。 顾瑜抓着她的衣角，躲在身后。 “杜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天北望向杜郎中，笑着问道。 杜郎中正把金针放回针囊，他的两个药童在收拾药箱，听到顾天北的问话，他苦笑了一声。 “顾老爹，还请放心，令郎没有生命危险，经我金针刺穴后，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双腿的膝关节有些麻烦，已经碎裂了，以后没法行走……” 说罢，他表情有些凝重。 “啊！” 徐翠娘捂着嘴巴，全身颤抖。 “娘！” 顾瑜抱着她的腿，无助喊道。 “别吵！” 顾天北皱着眉头，低吼一声。 “杜郎中，没有办法？” 他低声问道。 “办法还是有的，黑玉断续膏，只要涂上这宝药，令郎的双腿就算不能完好如初，像正常人那样走路是没问题的，这宝药镇上是没有的，在县城的总堂才有……” 杜郎中低头把针囊放回药箱。 “能治就好！” 徐翠娘松了一口气。 顾晦却不像他娘那样乐观，杜郎中一开始没有提这宝药肯定是有原因的。 “多少钱？” 顾天北直入主题。 “一百两银子一副，一副药应该没问题，若是不够的话，可能需要两副药……” 杜郎中斩钉截铁说道。 一百两！ 还不见得够！ 屋内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天北的桐油作坊，一年忙活下来扣除嚼用剩下来的钱也不够一百来两，顾长青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猎，换来的银钱，不吃不喝，起码要两三年才能赚到。 “爹！” 徐翠娘望向顾天北，声音中带着哀求。 “爹！” 留在屋内的二伯顾长贵几乎同声喊道，声音中传递的又是另外的意思了！ “容我想想……” 顾天北的胡须微微颤抖。 “顾老爹，你慢慢想，不过，令郎的双腿时间不多，若是超过了一个月，就算用黑玉断续膏也没用了！” 说罢，杜郎中望向徐翠娘。 “顾家的，诊金三两银，你看……” 徐翠娘看了顾天北一眼。 顾天北低下头，像是在沉思。 一旁的顾长贵扭过头，低声咳嗽。 “杜郎中，你等一下……” 随后，徐翠娘进了里屋。 不一会，她走了出来，拿着一张手帕，包着一些散碎银子和两串铜钱。 “杜先生，这里大概有二两八钱，还差点诊金，不知……” 徐翠娘双眼通红，颤声说道。 “行了，剩下的就算了！” 杜郎中示意药童收下，转身望向顾天北。 “顾老爹，你们商量好了，若是可行的话，就带钱来回春堂找我，记住，时间不能拖晚了！” “千万不要超过一个月！” 说罢，他带着两个药童往外走去。 “老二，送送杜先生！” 顾天北吩咐了一句。 “爹！” 顾长贵并没有听从，看了徐翠娘一眼，仍然站在原地。 “你！” 顾天北有些上火，想要发怒。 “爷爷，我去送杜先生。” 顾晦朝顾天北说道。 随后，他便跟着杜郎中走了出去。 ------------ 第三章袖手 昨夜，因为下了雨的缘故。 街巷的黄泥地面有些泥泞，偶尔可见水洼。 “杜先生，家父的腿，只有黑玉断续膏才能治好么？” 顾晦把杜郎中师徒送出门后，沿着巷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 杜郎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顾晦一眼。 “如果有一个内力境的药师，舍得消耗辛苦锤炼出的内力，每天花一个时辰的时间给你父亲运功治疗，几个月下来，也能把你父亲的双腿治好……” 内力境的药师？ 顾晦抿了抿嘴，喉咙有些发干。 “我们回春堂，只有一个内力境的药师，那就是堂主傅先生，能让堂主每天花一个时辰，耽误自己的修行和事情去这样做的病人，镇上还没有这样的存在……” “比黑玉断续膏更不现实！” “记住，一个月！” “超过一个月，就没有必要来回春堂找我了，就算有黑玉断续膏也不行！” 杜郎中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两个药童离开了。 站在巷子口，顾晦目送对方离开，眉头微蹙。 他转过身，低头回到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一个人蹲在另一条巷子的墙角。 这个人二十岁出头，身强体壮，皮肤黝黑，五官普通，蒜头鼻是他脸上最大的特征。 这个人顾晦认识。 他叫罗大成，是父亲顾长青的徒弟，打猎队的一员，今天，就是他和几个打猎队的人员把昏迷的顾长青送了回来，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没有看到他们了。 “师兄，你在这里干嘛？” 顾晦喊了他一声。 罗大成抬起头，脸上勉强挤出苦笑。 “顾晦，师父醒了没？” “醒了，杜郎中说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双腿断了，需要黑玉断续膏才能治好……” “一百两银子一副药！” 顾晦淡淡说道。 “一百两！” 罗大成从地上蹦了起来，声音有些失真。 他眨巴着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揉搓，满脸的不安。 “师兄，在父亲恢复身体这段时间，我想顶替父亲加入打猎队，随你们上山……” 顾晦望着罗大成，轻声说道。 “你？” 罗大成皱起眉头。 打猎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有队员牺牲或者受伤退出队伍时，可以让他的家人顶替进入。 打猎队也有阶层。 队长，副队长，资深队员，普通队员，以及学徒…… 猎物收获贩卖出去之后，按照阶层分钱，后来者顶替进入打猎队，前三个月可以按照自家亲人当时的阶层分配收获，顾长青是打猎队的副队长。 顾晦若是加入打猎队，前三个月就能按照副队长的资格分配收获。 “这件事，需得队长决定！” “顾晦，我只是一个学徒……” 罗大成为难地说道，双手揉搓得更快了！ 学徒并非打猎队的正式成员，能不能得到猎获，看他跟的师父大方还是小气。 学艺嘛，三年白给，五年效命！ 去商社店铺这些当学徒，皆是如此！ 不过，顾长青对罗大成不错，在他当学徒的这一年，能够从顾长青的收获里面分两三成。 顾晦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罗大成。 “嗯，我会去和队长说说……” “我还有事，晚点再来看师父……” 说罢，罗大成朝顾晦点点头，转身往巷子那头走去，踉踉跄跄，像是落荒而逃。 …… 顾晦转过拐角。 自家门口，不时有人出来，大伯顾长富站在门口，把那些旁观的人送了出来。 顾晦走了过去。 “进来，送个人都送这么久！” “你这辈子，能干什么事情？” 顾长富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训斥。 顾晦沉默着进了屋，大伯转身把院门关上，如此，屋内屋外都是顾家的人，并没有闲杂人等。 他穿过院子，朝堂屋走去，里面传来了娘亲徐翠娘的啜泣声，哀求声。 “孩子他爷爷，长青也是你的骨肉啊！你就不能出手帮一帮？他的下半辈子若是一个废人，你忍心么？” 顾晦跟随顾长富走了进来，就瞧见母亲徐翠娘跪在爷爷顾天北面前，大声哭求。 小妹顾瑜也随着母亲跪着，不停地磕着头。 顾天北端坐在担架旁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说话，一直扭头望着担架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父亲顾长青，面色愁苦。 “弟妹，起来吧！” “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啊！” “那是一百两银子啊，除非卖田卖地卖屋，把桐油作坊也卖了，才有可能攒出来！” 一边说话一边上前把徐翠娘从地上拉起来的是大伯娘。 “是啊，一百两，我们真的拿不出来啊！” 在一旁帮腔的是二伯娘。 一百两，真的拿不出么？ 顾晦抿了抿嘴。 他的堂哥顾谭在镇上的青峰武馆修炼，拜师银子十五两，每个月服丹药浴的消耗也有十几两银子，也就三个多月的光景，消耗的银钱就快要一百两，换算成前世的银钱，十万块的样子。 “孩子他爷爷，只要五十两就够了，我们再把家里的那两亩地卖了，凑一凑就差不多了……” 徐翠娘被搀扶起来，依旧在哭求。 顾晦走了过去，他没有说话，他这样的小辈没有说话的资格，尤其是他的名声那么差。 他把顾瑜拉了起来。 “阿兄。” 顾瑜脸都哭花了，全是泪水。 顾晦揽着她的肩头，擦着她的泪水。 “孩子他爷爷，五十两也没有啊，顾谭修炼缺不得钱，武馆的人都说了，孩子只差一步就能够一次淬体，若是淬体了，也就能成为正式武者，从此踏上青云之路！” 大伯母放开徐翠娘，朝顾天北说道。 “这一关非常重要，丹药若是不足，淬体不能的话，也就功败垂成，前面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 大伯娘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顾谭是我们顾家的希望啊！” 这是大伯顾长贵的声音。 看来，顾家就算没有一百两存银，五十两却是有的，只是，这笔银钱是为顾谭淬体破境准备的。 淬体破境所需要的辅助丹药有点贵。 “孩子他爷爷，我们也不求大家帮衬，只要把我们的钱还回来就行，当初，为了帮助顾谭修炼，当家的陆陆续续出了三十多两银子，你把那些钱还给我们就好！” “卖了两亩地还不够的话，这间院子也卖了！” “一定要让孩子他爹站起来！” 徐翠娘的声音透着坚决。 “弟妹啊！” “那钱都用了，怎么还？” “吃下肚子的东西，难道还能吐出来？” 大伯娘大声嚷道，一张脸扭曲得近乎狰狞。 “够了！” 顾天北站起身。 “长青他媳妇，顾谭是我们顾家的希望，他若是能够淬体，武道入门，就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以后，他若是能够飞黄腾达，你们家也能沾光的！” “做人，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现在，顾谭是我们顾家的大局，我们要为大局着想，长青已经这样了，就算是……” 后面的话，顾天北没有说出来。 “一百两……” “何况，有可能不止一百两！” 顾天北摇摇头。 说罢，躬着身往外走去。 “孩子他爷爷……” 徐翠娘追了上去。 顾晦抱着顾瑜，并没有追上去，他非常清楚，对方若是铁了心袖手旁观，再是哀求也没用。 前世，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亲情怎抵得过利益？ 人，只能靠自己！ 他抱着顾瑜，小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看了一眼担架，父亲顾长青仍然昏睡着，却有两行浊泪从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 ------------ 第四章修炼 徐翠娘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顾晦拿着毛巾在帮顾长青擦拭身体，院子外面非常安静，顾家的人应该都离开了。 “大郎，我来吧……” 徐翠娘走过来，从顾晦手里接过毛巾。 她的双眼无神，一脸茫然，几近麻木。 顾晦没有问她有没有从顾天北那里要到钱，虱子在和尚头上，明摆的事情。 顾天北若是愿意出钱。 先前杜郎中索要诊费的时候，他就会主动出手了，明明诊费不够，差了一两百钱，他都视而不见。 “娘，我出去一趟……” 顾晦朝低头给父亲擦身的徐翠娘说道。 “你！” 徐翠娘猛地抬头，双眼通红，一脸绝望。 “阿兄！” 顾瑜站在顾晦身侧，拉着他的衣角。 顾晦知道娘亲和妹妹为何如此，这是认为他老毛病犯了，家里遭逢巨变，依旧要跑出去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娘，你放心，孩儿不到处跑，就在屋后的林子，练一练箭术和刀法，先前，孩儿遇到了罗大成，我已经给他说了，要顶替父亲加入打猎队……” “前三个月，能够领取父亲的份额，到时候我看能不能把这些份额提前换取一些银钱，给父亲治病！” 顾晦解释了两句。 “大郎……” 徐翠娘唤了一声，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娘，阿妹，你们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父亲的腿，我们这个家，绝对垮不了！” 顾晦的声音并不慷慨激昂，却自有坚定。 “嗯，娘相信你！” 徐翠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又有了光。 之后，顾晦收拾了一番，拿起弓箭和猎刀在娘亲徐翠娘和小妹顾瑜的注视下走出了屋。 她们站在檐廊上，目送他穿过院子，来到院门前。 以前，顾长青出门进山去打猎，她们母女便会站在檐廊上，像像这样送行。 “娘，阿妹，好好照顾爹，天黑前我会回来……” 顾晦转过身，朝娘亲和小妹挥了挥手，之后，穿过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顾家在镇子边缘。 院子的后面有一个带小树林的山坡，在半山腰的林子中间，有着一片空地。 此时，顾晦站在林间空地。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依旧阴沉，雨就算落不下来，到了夜间多半也会侵袭大地。 狗日的天气！ 狗日的命运啊！ 顾晦低下头，望向前方，那里摆着一个草垛形成的箭靶，以前，这里是他跟随父亲学习箭术和刀法的地点，顾长青想要让他子承父业成为一个猎人。 打猎很凶险，每年都有猎人死在山里。 不过，高明的猎户收入也不错，顾长青就是靠着打猎的本事，攒下了这一份家业。 院子和田地都是他靠着打猎的本领挣下来的，顾天北不但没有帮衬，顾长青有钱之后，还反馈家族，顾谭这个侄子之所以能够进入武馆修行，顾长青出钱又出力。 顾晦盯着远处的箭靶，一眨不眨。 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其实，父亲也有梦想。 拜入武馆修行就是父亲的梦想，只是，那时候顾天北并不支持他，而是让二伯顾长贵进入武馆修行。 顾长贵一事无成，连一次淬体都不行。 顾长青却靠着在黑市买来的一本残缺版功法，一次淬体，武道入门。 只是，功法残缺，又缺乏辅助丹药，身体遭受了反噬，一次淬体也就是他的修行极限。 之后，顾长青把希望放在了顾晦身上。 可惜，没有觉醒前的顾晦好吃懒做，贪生怕死，并不是那块料子，顾长青不得不放弃。 于是，他转而支持堂兄顾谭。 “呼！” 顾晦吐出一口浊气。 他闭上眼睛，抬手擦了擦眼角。 顾晦带了两张弓和两壶箭以及一把猎刀前来，一张弓是顾长青的铁胎弓，弓力有三石的样子。 顾长青一次淬体，力量比普通的壮汉要强上不少，开的是三石的强弓。 另一张弓的力量不到一石。 这是顾长青特意为顾晦打造的训练弓，顾晦十三岁开始训练，力量不足，只能使用这张弓。 这张弓挂在里屋的墙上。 顾晦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然而，先前把这张弓从墙上取下来的时候，弓身上没有灰尘，弓弦也上了油，保养得非常好，他以前训练用的竹箭也整整齐齐地插在箭壶内，同样不见灰尘。 当时，顾晦心里难免一酸。 顾晦拿起顾长青的铁胎弓。 他稍稍用力试了试，确定自己拉不开，自然，父亲使用的重箭也用不上。 换上了以前使用的训练弓。 不到一石的训练弓，倒也能够拉开。 搭上训练用的竹箭之后，侧身对着十几步开外的箭靶，顾晦屏住呼吸，想着以前父亲的指点要诀，缓缓拉开了弓弦，弓弦贴着嘴角，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闭上。 聆听着自己的心跳，逐渐放缓。 顾晦松开了手。 “嗖！” 竹箭破空而去，贴着箭靶飞了过去，歪歪斜斜地落下。 脱靶！ 顾晦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焦虑，也没有失望，心平气和。 念头一动，透明面板出现在了眼前，浮现出了一行字。 {技能：箭术（入门）} {进度：（33/100）} 顾晦以前跟随顾长青学习射箭，虽然，吃不得苦，选择了放弃，却也懂得射箭的诀窍，也实际练习过一段时间，所以，他的箭术是入了门的。 再来！ 从箭壶内拿出一支竹箭，搭在弓弦上。 顾晦屏住呼吸，再次拉开弓弦，和先前一样，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视线内只有十几步外的箭靶。 “嗖！” 竹箭离弦而出。 这一箭并没有偏离箭靶，虽然，并没有正中靶心，也没有深入草垛，却也斜斜地挂在了箭靶上，并未落下。 算是中了！ 顾晦缓缓放下训练弓，望向面板。 面板上的数字有了变化。 {技能：箭术（入门）} {进度：（35/100）} 多了两点的进度！ 继续！ 接下来，顾晦继续开弓射箭。 一段时间后，他总结出了规律。 那就是自己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修炼，进度条方才会往上涨，如果敷衍了事，随随便便，进度条便会纹丝不动，避免了BUG出现。 另外，若是射中了箭靶，就能涨两点，甚至三点，若是脱靶，那就只有基础的一点。 到了后面，基本每一箭都能上靶。 进度条涨得飞快，胳膊没有因为拉弓变得疲软的时候，面板上的进度条就完成了。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0/100）} 这时候，顾晦每一箭都能射中箭靶的靶心，只要用心，十几步的箭靶，便能做到箭无虚发。 不会出现状态不好，偏离靶心，甚至脱靶的可能。 技能入门，也就能够恒定。 只是，射了好几箭，虽然每一箭都射中了靶心，进度条却还没有变化，还是0的刻度。 顾晦皱了皱眉。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距离箭靶有了二十几步。 箭靶在视线中变得小了许多之后，顾晦这才张弓搭箭，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放出了这一箭。 “嗖！” 竹箭破空而去，并没有落在箭靶上。 顾晦并没有失望，心平气和地望向面板。 果然，面板有了变化。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1/100）} “哈哈哈……” 顾晦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放声大笑。 狗日的天气！ 狗日的命运！ 来吧！ ------------ 第五章勒索 “嗖！” 竹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嗡嗡嗡……” 耳边传来蜜蜂振翅的声音。 顾晦念头一动，唤出面板。 此时，面板上微微闪烁红光，多出了一行血红的小字。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33/100）} {温馨提示：宿主身体即将到达极限，需得休息调整，若是继续修炼，进度无法增加……} 顾晦放下训练弓，甩了甩双手手臂，胳膊的确有了酸胀感，若是继续拉弓射箭，有可能会拉伤大筋。 这个温馨提示不错，能够避免伤痛。 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顾晦也就没有离开，暂时没法练习箭术，他拿起了猎刀。 这把刀，是父亲拜托铁匠给他打造的，比正常的猎刀要轻一些，短一些，毕竟，那时候他才十三岁，个头不高，现在拿起来，略轻，略短，勉强能用。 他看了一眼面板。 面板上关于箭术介绍的字迹缓缓隐去，也不再弥漫红光，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行字迹。 {技能：血战八式（入门）} {进度，（58/100）} 血战八式是烂大街的刀法，以基础刀法配合基础步伐为主，是不入品的刀法，不需要进入武馆也能修炼，类似的小册子哪怕是白沙镇也有不少。 不过，这门刀法易学难精。 据说，刀法有关键诀窍。 这个诀窍在小册子上就见不到了，需得师徒口口相传，不知道这诀窍，一辈子都无法大成。 顾长青也不懂这诀窍，顾晦自然也不懂。 这门刀法能练到大成么？ 深吸一口气，顾晦开始修炼。 侧步向左，斜劈，扭腰转胯，上撩，正步向前，直劈，转身后退，横挡…… 血战八式，一共八个招式。 配合步伐，劈砍削撩挡格…… 非常简单，和射箭不同，顾晦一直没有把刀法放下，在入门这一关也就有58个进度点。 收刀，深呼吸！ 顾晦望向面板，数据有了变化。 {技能：血战八式（入门）} {进度，（59/100）} 同时，耳边又传来了嗡鸣声。 面板弥漫淡红光芒，数据栏下面多出了一行字。 {温馨提示：宿主身体即将到达极限，需得休息调整，若是继续修炼，进度无法增加……} 修炼刀法也要使用胳膊，这温馨提示没毛病！ 顾晦也就放下刀，没有继续修炼。 他皱着眉头，来回踱步低头沉思。 前世有句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这一世，也有着与之类似的话语，刀法也好，箭术也好，厉害程度和人体的身体素质有关，要想提高素质，就必须修炼功法，淬体养气打下根基。 不管是外炼还是内炼，殊途同归，都以打破人体极限为目的。 正常的成年人，天生神力除外，力量都有极限，若是五百斤拳力是极限，一次淬体之后，便能打破这极限，可以将自己力量增加三四百斤。 这样的话，也就能够拉开强弓，射出重箭，射得更远，射得更准。 箭术这技能能够进展到什么程度，也与之有关。 功法才是修行的根基！ 顾长青有外炼功法。 只是，这功法有残缺，缺少关键诀窍，练成功了也伤身，他虽然勉强一次淬体，之后却卡在这一关再无进步，所以，他传授了顾晦箭术和刀法，却没有传授他外炼功法。 那门功法放在哪里，顾晦知道。 藏在父亲床下的一个小木箱内。 有这面板，自己若是修炼，在没有丹药辅助下，能不能免除弊病，修炼成功，一次淬体呢？ 一时间，顾晦无法决断。 休息了一阵，等胳膊不再酸疼，面板不再弥漫红光之后，顾晦继续修炼刀法。 进度提升到65点的时候，面板再次弥漫红光，出现温馨提示。 顾晦放下刀，抬头望着天空，天色变得铁青，已经是快要黑下来的样子。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肚子咕咕叫着。 收拾好东西，将弓和箭背在肩上，猎刀入鞘，挂在腰间，顾晦走出林子，往家走去。 顾晦下了山，拐入镇子， 来到自家巷子前，刚刚走到巷口，突然间，几个人从一侧的阴暗处窜了出去。 “顾晦，站住！”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大汉，二十七八，小眼睛，大鼻头，左脸有一道一寸来长的刀疤，面相颇为凶恶。 瞧见这人，顾晦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有觉醒前，他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是一个街溜子，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个外号刀疤六的家伙就是他的带头大哥，对方说是要带着他们加入和义堂。 和义堂是白沙镇的社团组织。 不过，加入社团要给拜门费，说是要纹银三两，由带头大哥刀疤六收取，交给他认识的和义堂的一个大哥，由那个大哥收他们入门，成为外围弟子。 一两银，一千枚铜钱，也就是一贯。 这个世界的物价，一枚铜钱相当于前世的一块钱，一两纹银就相当于一千块，三两纹银就是三千块。 这个世界，若是有最低工资的话，也就五六百铜钱。 父亲顾长青身为打猎队的副队长，分得的猎物比较多，正常情况下，一个月下来，差不多也三两纹银。 扣除各种税务，以及家里的开支，存不了多少钱，平时，母亲还要去大户人家临时帮佣，贴补家用。 “顾晦，就差你了！” “老子已经和和义堂的大哥说好了，人家也答应了收我们入门，你这三两纹银的入门费，是不是该交了？” 刀疤六走了过来，咧嘴笑了笑。 脸颊上的刀疤被笑容扭曲，显得更加凶恶。 顾晦看了看他身后，几个小伙伴回避了他的视线，纷纷低头，没人说话。 以前的顾晦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觉醒了前世记忆之后，他当然知道自己并非这些家伙的哥们，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猪。 以前，他从父母那里得来的银钱，大多花在了这些哥们身上，十足的冤大头。 和义堂拜门？ 不过是个幌子！ “刀疤哥，我家里出事了，这事，暂缓一段时间，可好？” 顾晦故意愁眉苦脸地说道。 “你想屁吃！” 刀疤六收起笑容，勃然色变。 “你家出事，关老子屁事，老子已经给和义堂的大哥说了，反悔不得！” “这钱，你必须交！” 刀疤六指着顾晦，手指头差一点就戳到他面门。 顾晦往后退了半步，叹了口气。 “大哥，别生气，顾晦他家的确是出事了，他爹上山打猎受伤被抬了回来，要不，缓两天……” 一旁，有人出声劝道。 “行！” “老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顾晦，记住，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若是还不交钱，到时候，就不是老子来找你，是和义堂的大哥们来找你了！” 刀疤六指了指顾晦，冷哼了两声。 “我们走！” 说罢，他转过身，像个螃蟹一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去，先前劝他息怒的那个家伙留在最后。 “顾晦，你最好还是快点筹钱，不然……” “哎！” 他叹了口气，转身小跑着离去。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么？ 顾晦目送那些家伙离去，冷哼了一声。 如果说，先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修炼父亲的淬体功法，这时，也就有了决断。 他必须修炼！ 哪怕这功法不入品，哪怕功法有残缺，哪怕没钱买丹药来辅佐，他还是要修炼。 这阶段，需得增强实力！ 不管是进山打猎，还是对抗刀疤六的勒索，还是挣钱给父亲治病，实力才是根本！ 没有实力，一切休提！ 吐出一口浊气，顾晦转过身，往家走去。 快到家门前，一侧的巷子，有人走了出来。 “顾晦……” 那人轻声唤道。 ------------ 第六章开元炼体术 顾晦循声望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淡蓝色的夹袄，挽着木簪插着的发髻，皮肤谈不上白皙，略显黝黑，五官倒还不错，眉清目秀，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 “秀兰姐，你怎么在这里？” “干嘛不去家里坐坐？” 顾晦讶然问道。 面前的少女姓顾名秀兰，是二伯顾长贵的长女，也就是他的堂姐，尚未嫁人。 先前，爷爷顾天北来的时候，她并不在其中。 现在，出现在门口却不进去，不知为何而来。 “我就不进去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快点回去，对了……三叔好点了没，醒了没有？” 顾秀兰摆了摆手，抬头望着顾晦。 “性命无大碍，你放心……” 顾晦认真答道。 在顾家，觉醒前的顾晦不受待见，算是别人家的孩子，嗯，那种非常糟糕的坏榜样，不过，也有一两人和他关系不错，对他挺好，顾秀兰就是其中之一。 顾秀兰在一家纺织作坊做事，已经过了学徒阶段，能够赚钱了，每月辛苦下来，能有一两多点银钱，以前，偶尔还会给顾晦几十枚铜钱供他零花。 “那就好！” 顾秀兰松了一口气。 “我听爹妈说，三叔的腿……” 之后，她又担忧地问道。 “嗯。” “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治好！” 顾晦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 “顾晦，给……” 顾秀兰不再说什么，将一个小布袋递给顾晦，布袋有些沉重，哐当作响。 这是？ 顾晦抬起头，望着顾秀兰。 “这是我攒下的一些银钱，不多，只有一两多点，没办法，我只有这么多……” 顾秀兰声音越来越低。 顾晦知道她，虽然月钱有一两多点，大部分却要上交给家里，自己每个月省吃俭用，捱饥受饿才能省下一两百文铜钱，这一两多银钱不知要存多久才能存上。 他有些犹豫。 “收下吧，积少成多！” “治好三叔更重要！” 说罢，顾秀兰强行把装着碎银和铜钱的布袋塞到了顾晦手中。 十月的天气，她的手非常冰冷，手指上有着几个冻疮，触感也非常的粗糙。 “收好！” “三叔出事了，你……这个家就靠你了！你要支棱起来啊！” 顾秀兰抓着顾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嗯。” 顾晦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说什么感激涕零的话，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好，顾秀兰是顾秀兰，顾家是顾家，他会区分开的。 “我走了！” “有事的话，记得来找我！” 说罢，顾秀兰转身离开，小跑着跑进了巷子，不一会，就消失在夜幕中。 …… 顾晦回到家。 院子有些冷清，厨房的烟囱没有青烟袅绕，说明家里面没人去做饭。 顾瑜坐在堂屋门槛上发呆。 “哥！” 瞧见顾晦，她站起身，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小妹，娘呢？” 顾晦走到檐廊前，放下猎刀和弓箭，轻声问道。 “刚刚爹醒了，娘在屋里看着爹呢？” 顾瑜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道。 醒了？ 顾晦忙上了檐廊，牵着顾瑜的手就要进屋，这时候，他娘徐翠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爹醒了？” 顾晦忙问道。 “嗯。” 徐翠娘点点头。 “刚刚又睡过去了，杜郎中说了，要让他多休息，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对了，你们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 徐翠娘看了一眼顾晦。 这时，顾晦的肚子在咕咕叫唤。 徐翠娘去了厨房，顾晦两兄妹留在堂屋，堂屋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东西。 有米有面，也有桐油布匹之类的，还有一些零散的铜钱…… “这些是什么？” 顾晦问道。 “一些邻居来看爹，送的礼！” “对了，娘让你拿纸笔把这些记下来，以后，别人若是有事，须得还礼……” 顾瑜拉着顾晦的衣角，抬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 顾晦点点头。 “顾瑜乖，去帮娘亲做饭，好吗？” 他低下头，对顾瑜说道。 “嗯。” 顾瑜点点头，出了屋，沿着檐廊往厨房走去。 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屋，左手这间是父母的房间，右侧则是顾瑜两兄妹的房间。 顾晦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进入了父母的房间。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纸糊的窗虽然开着，屋内也没有什么光亮，有点阴暗。 父亲躺在床上，盖着棉被，一动不动。 顾晦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顾长青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呼吸有些细微。 他弯下腰，望向床底。 在床底搜索了一会，顾晦找出一个满是灰尘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在匣子内翻了翻，找到了一本册子，册子已经被翻出了毛边，边角也有破损。 拿出来之后，顾晦把木匣子放了回去。 之后没有留恋，非常干脆地走了出来。 顾晦把堂屋的油灯点起，就着油灯的灯光翻开了册子，册子的扉页上写着五个字。 开元炼体术。 这就是顾长青修炼的炼体术，只有前面一次淬体的功法，没有后续，全部是手写。 功法分为天地玄黄四品。 只是，要想修炼入品的功法，要么你出身在世家门阀，要么是宗门子弟，不然，就只能去武馆修炼，市面上也有不少功法传承，只是绝大部分都是像开元炼体术这样不入品。 甚至，有着残缺。 目光停在扉页上，顾晦同时唤出面板。 {技能：残缺版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未入门）} 随后，顾晦开始翻阅册子。 册子不厚，只有二三十页，有着文字，也有图案，几个人体行功练气的姿势，画得不是很好，就像是出自落榜的美术生，总之，比较抽象。 内容不多，都是关于淬体练气的法门。 哪怕顾晦看得很认真，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面记忆，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翻到了最后。 看完之后，顾晦收敛心神，抬头望向了面板。 当顾晦望过去的时候，他先前所看的开元炼体术的内容，此时，一字不错地出现在了面板上，就连图案也一般无二，就像只要他看过了之后，功法内容就会复印上去。 不仅如此，顾晦发现自己竟然把所有的内容都记住了。 他的记忆并没有这么好啊！ 让他回忆以前看过的书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所看过的书籍，此时，那些内容大多模糊不清。 顾晦恍然大悟。 只要属于技能的范畴，现在只要翻阅看过，能够出现在面板上，也就代表着他能一字不忘。 没想到面板还有这个功能！ 顾晦抿了抿嘴，忍住没有笑出声。 就在这时，面板又有异变，突然间，弥漫着红光，最上面的那一行字有了变化。 同时间，顾晦耳边传来了嗡鸣声。 ------------ 第七章功法谬误，可推演 {技能：残缺版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内容有谬误，不适合宿主修炼……} 这行字浮现出来后，下方那些如瀑布一般浮现在面板上的字体和修炼图录也就紧跟着消失，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了，不复存在。 不行吗？ 顾晦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浊气。 当初，父亲顾长青从黑市花了三两白银买来了这本秘籍，勉强成功进行了一次淬体，实力虽然有增强，身体却也受到了反噬，秋冬之际，咳嗽非常厉害。 原来，这门功法不但残缺，还有谬误啊！ 顾晦叹了口气，准备收起面板，然而，面板还在变化，下方又浮现出了一行字体。 {技能：残缺版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内容有谬误，可推演为适合宿主修炼……} {是否推演？} {所需条件：全神贯注修炼残缺版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一次……} {推演时间：三个时辰。} 竟然还有转折！ 全神贯注修炼一次，之后，消耗三个时辰时间推演就能推演出适合自己修炼的没有错漏的开元炼体术，也就是说，等自己睡一晚起来之后就会有正确的功法修炼。 确定没有问题后，顾晦不再犹豫，选择了是。 之后，他把册子揣在怀里，走出堂屋，来到了院子内，先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内，顾瑜坐在灶台前烧火，母亲靠着灶台出神，锅里面白雾升腾，应该是在热剩菜剩饭。 “娘，我在后院，饭菜好了喊我……” 顾晦出声说道。 “好！” 徐翠娘回头应了一声，神情依旧恍惚。 顾晦绕过屋子，来到了后院，后院不大，靠着土坡，土坡上生长着一片竹林，没有院墙，只是用竹子和泥土扎了一道一人高的篱笆绕着土坡围着屋子。 站在院子中间，背靠屋子，面向土坡，顾晦深吸了一口气。 开元炼体术一共有九个桩功姿势，每个桩功姿势都配合着特殊的呼吸吐纳之术，从易到难，开始很简单，越到后面越难，最后两三个姿势有点像前世阿三苦修士修炼的瑜伽。 顾晦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 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的父亲花了半年的时间这才将九个桩功姿势练成。 至于淬体，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做到。 不过，面板并没有要求自己能够一次性地把九个桩功姿势全部练成，自己只需要全神贯注竭尽全力地练一次便是。 于是，顾晦拉开拳架，摆下了第一个姿势。 面板的缘故，他对这九个桩功姿势已然烂熟于心，配合的呼吸吐纳的法门也记得清清楚楚，稍微调整了片刻，也就把这个桩功姿势摆好，按照要求呼吸吐纳。 感觉？ 的确有感觉！ 不过，并非什么神功大成的感觉！ 而是感觉说不出的别扭、难受，心里憋得慌，按照册子上的记载，他需得维持这个桩功姿势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顾晦也就忍受着，尽量投入进去。 之后，第二个姿势！ 同样的感受，别扭、难受！ 顾晦忍受着，熬了过去，没有问题。 前面六个桩功姿势，越是往后，别扭难受的感觉就越强烈，让顾晦难以为继，想要放弃。 记得前世当牛马的时候，有时候想要放弃一切，一走了之的感觉极其的强烈，便如现在。 当时，顾晦忍住了！ 养家糊口，没有办法！ 现在，顾晦同样忍住了！ 不过，后面的三个桩功姿势，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秘籍图录上的标准，非常勉强也才似模似样，难受别扭的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了恶心的程度。 恶心得想要呕吐！ 脑海内多出了一个顾晦，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放弃吧，放弃吧，没有意义！ 这一次，顾晦忍住了！ 他坚持了下去，并没有放弃！ 后面三个姿势虽然和图录上的桩功姿势并非一致，终究还是付出了全力。 算得上全神贯注，竭尽全力！ “呼！” 顾晦吐出一口浊气，收了拳架，停下桩功。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河里面爬上来一般。 与此同时，全身酸疼，双腿发软。 前世他住在31楼，有一次电梯停电，不得不爬楼梯前往31楼，对一个缺乏锻炼的宅男来说，这是非常困难和痛苦的事情，现如今，比那时候的痛苦增加了十倍。 顾晦望向面板。 有些担心自己没能完成任务。 面板上，字迹又有变化。 {推演开始……} “呼！” 他又吐出了一口浊气。 提着的心这一刻才放松下来。 “阿兄，吃饭了！” 墙角那里，顾瑜探出头来。 “阿妹，过来一下，扶一扶你阿哥……” 顾晦朝顾瑜苦笑着招了招手。 现在，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若是强行迈步，他感觉自己有可能会摔倒。 需要一个支撑！ “阿兄，你怎么了？” “饿过头了？” 顾瑜小跑着过来。 以前，她和顾晦可没有这样亲近，没觉醒前的顾晦对她不是很好，她有点怕他。 父亲出事后，阿兄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她这才和顾晦变得亲近了起来。 …… “大郎，你是怎么了？” 堂屋，桌子对面，徐翠娘担心地望着顾晦。 桌子上，摆着两碟咸菜，几个混杂着野菜的窝窝头，还有一锅野菜粥。 顾晦一口粥，一口窝窝头，狼吞虎咽。 “练过头了，肚子饿得受不了，身体也有点支撑不住，不过……过两天就习惯了！” “娘，莫要担心！” 顾晦抬起头，笑着说道。 “顾晦，你在练那个……那个开元炼体术？” 徐翠娘脸上的担忧更浓了。 “嗯。” 顾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在床底下拿出木匣子，应该留有痕迹，多半瞒不过徐翠娘，干脆就承认了。 “顾晦，你爹说过……” 油灯灯光下，徐翠娘脸色有些发白。 “娘，我没事！” 顾晦忙说道，打断了徐翠娘的话。 “怎么会没事？” “你爹说过，练功必须要有丹药辅助才行，我们家现在，没办法给你购买丹药啊！” 徐翠娘叹息着说道，声音带着哭腔。 “家里有人吗？” “顾长青家的，在家么？”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呼喊声，打断了徐翠娘的哭诉，也让顾晦松了一口气。 “谁？” 顾晦问道。 “这是隔壁金大叔的声音……” 顾瑜在一旁说道。 金大叔，金世佳？ 在牙行做事的金世佳。 他来做什么？ “在家的，进来吧……” 徐翠娘站起身，朝外喊了一声，示意顾晦出门迎接，顾晦皱了皱眉头，起身走了出去。 院门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 第八章卖地风波 金世佳左边额头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痦子，这是他的特点，也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至于笑容，颇为友善。 没觉醒前的顾晦或许会吃这一套，被这笑容蕴藏的友善影响，觉醒后的他却不会如此。 不过是营业性质的笑容罢了！ 这家伙的眼神有些冷！ “他叔，你来了啊，进来坐。” 徐翠娘脸上挤出了笑容，朝金世佳说道，随后，和沉默着的顾晦一起把对方引进了堂屋，端来了椅子，让他坐下。 “这么晚才吃饭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金世佳笑着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妨碍他大刺刺地坐下。 “不碍事，已经吃完了……” 徐翠娘搓着双手，笑着说道。 “你们也坐！” 金世佳反客为主，抬起手说道。 寒暄了几句，问候了顾长青的情况，金世佳没有继续兜圈子，开门见山，说到了正题。 “长青家的，下午的时候，你说是要把你们家位于镇子东头付家坡的两亩水浇地卖了，这事，不是玩笑吧？” 金世佳摸着下颌短须，笑着问道。 “这怎么能是玩笑呢？” 徐翠娘叹了口气。 “他叔，你也知道，我们当家的治病需要用钱，不得不卖地，他叔，你在牙行做事，有着门路，不知道……” 徐翠娘望着金世佳，有些局促。 顾晦没有说话，按道理，父亲病重，作为家里的男丁，应该由他出面来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然而，他没有正当营生，名声不是很好。 金世佳进来后，很明显地忽视了他，他干脆就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他娘卖地的打算。 田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 田地出产能够养活一家人。 只是，田地也会束缚着人，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话，永远都是底层牛马。 觉醒了前世记忆，又有面板的金手指，他不可能走那条路。 田地，卖了也好！ “说来也是巧，我这边，正好有个客人想要买地，不过，他想要买的是大片面积最好能连在一起的地，几十亩那样的，长青家的，你们家只有两亩地……” 金世佳沉吟片刻，面有难色。 “他叔，看在大家是邻居的份上，帮帮忙……” 徐翠娘可怜兮兮地望着金世佳，眼神透着期待。 顾晦在一旁看得分明，金世佳说的那番话不见得是真的，不过是话术，所谓为难也只是表演。 然而，娘亲还是上当了。 他冷眼旁观，没有插话。 “长青家的，看你说的，我和长青是什么交情啊，长青大哥以前帮了我不少忙，不管怎样，我都要还上这情，我自然把这两亩地推荐给了那个客人，只不过……” 金世佳皱了皱眉，叹息着说道：“这个价格方面，对方出得不是很多……” “多少？” 徐翠娘颤声问道。 顾晦眯了眯眼睛，他对此并不抱有期待，他非常清楚，金世佳接下来所说的绝对不是徐翠娘想要听到的话。 顾瑜来到了他身后，牵着他的衣服下摆。 顾晦回过头，朝顾瑜笑了笑，觉醒前的自己对小妹太过冰冷，现如今他想要弥补。 “二十两白银！” 金世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顾晦扭头看了一眼徐翠娘，坐在长凳上的她面孔发白，身形摇晃，险些跌倒。 “二十两？” “他叔，二十两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这是上好的水浇地，不是旱地啊，当初，我们家买地，那时候，一亩地就要二十两白银，现在，地价比那时候还上涨了不少呢……” 徐翠娘语气有些悲愤。 “哎！” 金世佳叹了口气。 “这个价钱是低了点，只不过……” “长青家的，你们家想要尽快卖地，最近，只有这个客人啊，人家要的是大面积的田地，而不是零零碎碎从好几家手里面收地，客人说了只能出这个价……” “若是你家不卖的话，就算了！” “客人说了，最好马上给他答复，不然……” 说罢，金世佳站起身。 “我……” 徐翠娘有些发慌，望向顾晦。 黑玉断续膏需要一百两，卖地只能卖二十两，就算把院子卖出去，也凑不齐一百两。 金世佳话说得好听，不过是压价。 从来只有落井下石，罕见雪中送炭，这就是人性！ “哐当……” 就在顾晦想要说话时，屋内传来了一声巨响。 大家被吓了一跳，扭头望向里屋，从屋内传来了喘息声，顾长青出现在了屋门口。 他双手撑地，趴在了门槛上，上半身高高抬起，双目圆瞪，面色赤红。 “不卖！” “我们不卖地！” “要我卖地，我宁愿去死！” 他盯着金世佳，大声怒吼。 随后，一阵急促的咳嗽，嘴角咳出了血迹。 “好的！” “当家的，我们不卖地！” 徐翠娘忙跑了过去，蹲下身，扶住顾长青。 顾长青在徐翠娘怀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大郎，快来，把你爹扶起来……” 徐翠娘慌了，朝顾晦喊道。 “爹！” 顾瑜跑了过去，和她娘一起扶着顾长青。 “顾晦，你看这事弄得……” 金世佳摊了摊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金叔，慢走不送……” 顾晦指了指门口，轻声说道。 “顾晦，你要是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金世佳长叹一声，往门外走去。 顾晦自然没有去送他出门，他跑了过去，把父亲扶了起来，三人合力，把昏睡过去的顾长青送上床，搭上了棉被。 顾长青躺下后，像是在说梦话。 “不卖地！” “大郎娶妻，没地可不成！” …… 黑暗中，顾晦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侧耳倾听。 对面小床上，顾瑜的呼吸声细微而均匀。 父母的房间，也比较安静，父亲睡下后就一直没醒来，母亲上半夜一直在忙着照料他，现在是下半夜了，困乏的她应该也睡下了，不曾起身。 顾晦念头一动，唤出了面板。 四周虽然黑暗，面板却闪亮。 不过，这光芒只有他能瞧见，周遭的黑暗并不会因为这光亮而有什么变化。 面板上，像瀑布流一般浮现出字体和修炼图录。 最上面，一行字却恒定未变。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未入门）】 ------------ 第九章淬炼气血，武道入门 顾晦穿上衣衫，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出了门，绕过屋子来到了后院，站立在黑暗中。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 顾晦闭上眼睛，回想着开元炼体术。 推演完善过后，和他身体完美契合能够修炼的开元炼体术已然大变样，和册子上记载的截然不同，若非顾晦亲历这一切的话，只会把它们当成是完全不同的功法。 残缺版有错漏的开元炼体术，一共九个桩功姿势。 前面六个桩功姿势还好，后面三个非常困难，一般人一时间难以练成。 现在，推演过后的开元炼体术，简化成了三个桩功姿势。 这三个桩功姿势非常的简单，和前世不怎么复杂的瑜伽姿势差不多，呼吸吐纳的节奏变化也简化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复杂，稍稍错一点都不成。 顾晦皱了皱眉头。 简化过的功法，貌似谁都能练。 如此简单，能够淬炼出气血？ 一次淬体很简单！ 只要淬炼出气血，产生了劲，就算是达标，劲和力是两回事，力是散乱的，劲则是凝聚的，更有穿透性，打在人身上，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若是力，一百斤的话，起码四分之三的力量会被缓冲，能有四分之一形成伤害都算是不错了！ 劲的话，一百斤起码有八九十斤会形成伤害，没有特殊的手段，难以化解。 直到再也淬炼不出气血，劲也不再增长，也就达到了一次淬体大圆满的境界。 父亲顾长青修炼的是错漏的开元炼体术。 他虽然淬炼出了气血，练出了劲，却无法达到大圆满的境界，身体受到了伤害，伤了根源。 如此复杂的修炼功法，还有丹药辅助，结果都这样…… 面板推演之后，简化得像广播体操，非常轻易就能够修炼，顾晦难免会怀疑能不能成！ 这面板，靠得住？ 念头一闪即逝。 顾晦不再拖延，扎下了桩功，开始呼吸吐纳，第一个姿势刚刚摆下，耳边传来了蜜蜂的嗡鸣声。 他抬头看了看面板。 面板弥漫着红光。 面板上，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对方和他现在一样，也在扎着桩功。 对方是正确的姿势。 正确的呼吸吐纳。 自己所做的和对方有一些差错。 所以，面板报警！ 挺好的！ 出现问题竟然有提示！ 顾晦按照面板的提示变幻姿势，当他变得和面板上的那个人影一模一样，呼吸吐纳也跟上了之后，面板上弥漫的红光也就消失了，接下来，顾晦需要维持这个桩功一刻钟。 正常情况下，修炼的时候，就算你的姿势正确，呼吸吐纳的方法也没问题，却只能保持一时，维持的时候，间或也会出现错误，因为人的状态是有起伏的。 顾晦则不然！ 他的桩功正确，呼吸吐纳没有问题，和面板上的人影一般无二之后，现实的他姿势就像是被恒定了一般。 不再有半点错漏。 一刻钟的时间，瞬息而逝。 感觉？ 在修炼残缺版的开元炼体术的时候，顾晦只觉得难受和扭曲，越是到后面越是恶心，恶心得想要呕吐想要放弃，当初，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心神意志这才坚持了下来。 现在呢？ 他没有什么感觉。 一刻钟的时间，一闪而逝。 紧接着，顾晦开始修炼第二个桩功，身形后仰，腰部下弯，有点像扎一个铁板桥。 比第一个桩功的姿势要难一点，对他来说却也不算问题。 这一次，一开始当然也没有摆对姿势，调整了好几次这才和面板上的那个人影一般无二，面板不再浮现红光，耳边也没有了嗡鸣声，随后，又是一刻钟。 和第一个桩功一样，没有感觉。 一刻钟，瞬息而逝，就像是午休打盹做了个梦。 紧接着，第三个姿势！ 第三个姿势比前两个要难上一些，顾晦多调整了好几次，花了一些时间才没有出现问题。 一刻钟，再次一闪而逝。 三个桩功，一个桩功一刻钟，加起来三刻钟，换算成前世的时间，也就四十五分钟的样子，不到一个小时，顾晦完成之后，东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色。 再次望向面板。 面板上浮现出一行字。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1/500】 开元炼体术仍然是残缺的，只有一次淬体的功法，所以，没有什么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的阶段，进度是500点，一旦达到500点，一次淬体也就大圆满了。 趁着天色还早，顾晦继续修炼。 这一次修炼，就和前一次不同了，不管是桩功的姿势，还是呼吸吐纳，都不需要调整，所有的一切都形成了肌肉记忆，水到渠成，没有半点错漏。 这就是面板的功效，一遍即成，宛若千锤百炼。 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如此！ 三刻钟时间，同样一闪即逝！ 修炼的时候，顾晦没有什么感觉，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也就感知不到什么，修炼结束之后，顾晦倒是有了一些感觉，他能感到舌头下面含着的唾沫甜丝丝的，就像是含着一口甘泉。 将唾沫吞落下肚。 小腹丹田滚烫，宛若放着一个电暖宝。 整个人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身体也有变化，仿佛身轻如燕，没有半点沉重的感觉。 他朝前方挥出一拳。 “啪！” 空中传出一声脆响。 就像鞭炮赫然炸响。 这是？ 劲！ 顾晦望向面板。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3/500】 修炼一次，涨了两个进度点。 顾晦也就明白，自己这具身体，一次淬体大圆满所淬炼出的气血是500点的话，现在，自己锤炼出了3点气血，已然产生了劲，比起未修炼前，强大了一些。 “阿兄……” 顾瑜的声音在前面传来。 “我在后院！” 顾晦忙应了一声。 …… 天色微明。 顾晦背着弓箭，腰间挎着猎刀，穿过街巷，来到了一座小院前，这里是罗大成的家。 昨天，打猎队的人把顾长青送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来顾家，就连顾长青的徒弟罗大成也没有来，对此，顾晦其实也理解，他们若是出现，不出钱不好。 然而，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也就干脆不来顾家，当没有这件事！ 昨天，罗大成在自家院子外面徘徊，却没有进屋，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薄情寡义？ 也许吧！ 顾晦对人性看得很透，他来到罗大成这里，倒是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有事才来找罗大成。 他要顶替父亲加入打猎队，拜托了罗大成去询问，现在，他来寻求一个答案。 “师兄！” “罗师兄！” 顾晦大声喊道。 ------------ 第十章被拒绝，突飞猛进 “来了！” 院子内，传来了声音。 对穷人来说，不存在什么睡懒觉，每天天不亮起来就是常态，这个时间点，院子内的罗家人自然已经起床了。 不过，从屋内走出来开门的并非罗大成，而是一个五十来岁就已经白发苍苍颇显老态的老人，顾晦认得这一位，他是罗大成的父亲罗伯，曾经和自家父亲称兄道弟的存在。 若非有这层关系，当初，顾长青见顾晦不成器，不愿意上山打猎，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收了罗大成为徒弟，传授他箭术和刀法，以及打猎的技能。 “是顾晦啊！” “这么早，有啥事？” 瞧见顾晦，罗伯表情有些不自然。 “罗大伯，我找师兄有事，昨天，拜托他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回音？” 顾晦脸上带着笑问道。 “大成啊，一早和打猎队上山去了，这一次，说是要去二道梁那边，要在山里待两天……” 罗伯咧嘴笑着说道，露出一口大黄牙。 白沙镇背靠大青山，大青山分为一道梁，二道梁，三道梁，都算是外围，三道梁里面就算是深山了，深山有宝药、灵植、以及危险的妖兽…… 现在是十月份，寒冬将至，外围的猎物不多，打猎队时常会进入二道梁和三道梁之间，路程有些远，一般会待两三天才出来，那时候，父亲顾长青便是如此。 “我拜托师兄问的事？” 顾晦脸上带着笑，心却往下一沉。 打猎队进山没有通知他，不知道是罗大成没有转达他的拜托，还是这件事出了差错？ “顾晦啊，你说的那件事，大成和张头说了，他们打猎队昨晚商量了一下……” 迟疑片刻，罗伯方才说道：“进山打猎不但是一件苦差事，还是刀头舔血的勾当，危机重重，没有本事的话，性命难保不说，还容易连累兄弟们……” “他们说，长青老弟已经这样了，顾家只有你一个男丁，若是进了山，出了事，他们没办法和长青老弟交代！” “所以……” 说罢，罗伯叹了口气。 听起来，这话有理有据。 毕竟，顾晦是白沙镇有名的浪荡子，没有本事的废物，打猎队拒绝他加入没有问题。 其实…… 觉醒后的顾晦不是傻子！ 这拒绝的后面不过是不想付出罢了，不想让顾晦顶替顾长青，领取三个月的猎获，换算成银子的话，那是好几两白银，大家分了不好么？ “行，我知道了！” 顾晦点了点头。 他没有愤怒。 准确地说，他没有把愤怒表现出来，因为这样做没有意义，只会让别人看轻自己。 “顾晦啊，你师兄尽力了，他说话不算话啊！” 罗伯喊住转身欲走的顾晦，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罗大伯，我爹出事了，你还没去看他吧？” 顾晦转过身，盯着罗伯的眼睛，轻笑着问道。 “这个……” 罗伯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半晌，支吾着说道：“我这不是有事么？你师兄的娘犯病了，走不开，等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爹的，过两天就去……” 说罢，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嗯。” 顾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 顾家院子。 后山林间空地。 顾晦收了桩功，头顶白雾弥漫，那是大汗气化之后升腾的雾气，过了许久方才散去。 这时候，他耳边传来了蜜蜂的嗡鸣声。 眼前的面板，弥漫着淡淡的红光，提示身体到达极限的一行字明晃晃地出现在面板上。 顾晦继续望向面板。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15/500】 现在，修炼一次开元炼体术需要的时间是三刻钟，也就是四十五分钟，加上调整休息的时间，相当于每小时修炼一次，修炼一次增加的气血稳定在两缕。 顾晦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西斜，即将往西边山岭坠去。 这个修炼速度若是不会改变的话，一天最多能够增加二十多点气血，要想一次淬体达到圆满境界，也就二十天左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速度不慢！ 顾晦的堂兄顾谭进入武馆修行已经快半年了，现在，也还不曾一次淬体圆满，据说，需要花一大笔钱购买丹药辅助，方才有机会淬体成功，成为真正的武者。 一次淬体圆满才算是武者。 成为了武者之后，若是去大户人家当护院的话，每个月也能有两三两银子。 若是找比较危险的事来做，一个月五六两银子也没问题。 最主要的是，你若是武者，在白沙镇也算是立得住了，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借钱为父亲治病，别人才会借钱给你，因为你还得起，有这个价值！ 不过，二十天时间，顾晦还是觉得有些慢。 毕竟，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时间都要放在修炼上，这才能够在二十天内完成一次淬体圆满。 很难做到！ 父亲无法起身，家里没有余粮。 他必须进山打猎才能换来银钱。 若是耽误了修炼，一个月后才一次淬体圆满的话，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父亲的双腿…… 要是能加快修炼进度就好了！ 服药的话？ 若是能服食丹药，或者药浴，能不能加快淬炼气血的速度呢？ 只是，不管是服丹，还是药浴，都要花钱，而他没钱，需要时间去赚钱，这就形成了逻辑闭环。 没戏！ 顾晦不再胡思乱想。 无法练功，那就继续修炼刀法和箭术。 张弓搭箭之后，顾晦的感觉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训练弓在手上显得轻飘飘的，轻轻一拉就是满月，若是稍微用力，他担心弓弦会被自己拉断。 竹箭搭在弦上，贴着嘴角，双眼一睁一闭，顾晦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盯着二十五步外的箭靶。 他轻轻松手。 “嗖！” 竹箭破空而去。 正中靶心，深入其中，箭靶微微摇晃。 他看了看面板。 有关功法的数据已然隐去，换上了箭术的数据。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36/100）} 他记得昨天箭术修炼结束的时候，箭术的进度卡在33点这里，今天，射出这一箭之后，进度上涨了3点。 要知道，昨天练习箭术的后期，往往要射出两三箭，箭术在精通这一栏的进度才会上涨一点。 现在，一箭就上涨了3点。 说明了什么？ 说明力量会决定箭术修炼的进度。 昨天，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力量不足，比不上成年人，今天，他淬炼出了15点气血，练出了劲，力量远超昨日，比成年人还强，所以才会如此。 果然，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顾晦咧嘴笑了笑，继续开弓射箭。 “崩！” 一声轻响。 顾晦轻轻偏头。 弓弦不经意被他拉断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训练弓，看了一眼面板。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68/100）} 顾晦把父亲顾长青的三石铁胎弓拿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气血激荡，用尽全力。 弓弦被他拉了个满月。 15点的气血，也能开三石强弓。 “嗖！” 竹箭发出凄厉的声响，射了出去，一闪即逝，落在了二十五步外的箭靶上，箭杆穿透了箭靶，只剩下箭羽露在了外面，只差一点就直接穿过去了。 “嗡嗡……” 耳边传来了蜜蜂嗡鸣声。 面板弥漫着红光，发出了警示。 这一箭，顾晦差点力竭，伤了手臂。 不过，这一箭的效果却是极佳的，箭术的进度猛地上涨了5点，现在，精通的进度点已经来到了73点，距离跨越精通的门槛已经不远了。 接下来，顾晦开始修炼刀法。 和箭术一样，淬炼出气血之后，力量大增的顾晦修炼刀法的速度也加快了。 {技能：血战八式（入门）} {进度，（75/100）} 修炼一次血战八式，入门的进度点竟然一次增加了十点。 顾晦继续修炼，心无旁骛。 不多会，他一刀劈出，竟然发出了凄厉的刀鸣。 顾晦收刀，望向面板。 {技能：血战八式（精通）} {进度，（1/100）} 刀法突破了境界，跨入了精通的门槛，同时间，脑海内，无数画面此起彼伏，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如此，获得了不知道修炼了多少次血战八式后的感悟。 “阿兄！” “阿兄！” 林子外，传来了小妹顾瑜的声音，声音有些惶急。 ------------ 第十一章上门威胁，红脸白脸 母亲和阿妹都知道自己在后面的林间空地修炼，没什么事情是不会来打扰的。 现在，顾瑜的声音这么惶急。 难不成是父亲的伤情有变化？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顾晦朝林子外喊了一声。 他很快收刀入鞘，把箭矢插回箭壶，背上猎弓，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林子外的斜坡上，顾瑜和一个人站在一起。 顾晦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当他感到愤怒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个人，顾晦认得。 觉醒前一起厮混的伙伴，和他一样都是刀疤六的跟班，在街面上厮混的二流子。 他叫归有德，比顾晦大两岁。 昨天，他也跟着刀疤六来了，最后好心建议顾晦早点把拜门费交给刀疤六的人就是他。 这会儿，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佝偻着背，像是在抵抗穿过竹林的寒风，身体抖个不停。 “阿兄，你朋友找你！” 顾瑜望着顾晦，小小的脸上满是忧虑。 阿兄好不容易变好了，不出去厮混，也不欺负自己，现在，他的朋友找来了，顾瑜很不开心。 顾晦走了过去，摸了摸顾瑜的脑袋：“阿妹，乖，回家去，阿兄等一会就回来……” “阿兄，你要回来哈！” “娘在做晚饭，你别……” 顾瑜担心地望着顾晦。 “嗯。” “阿妹放心，阿兄哪儿都不去，等一会就回来，你先回家去吧，不要到处乱跑！” 顾晦笑着说道。 随后，望着顾瑜蹦蹦跳跳地跑下土坡，绕过围墙，往自家走去，他这才转过身，望向归有德。 “归老二，找我做啥？” 顾晦脸上带着笑，一如既往。 “哎！” 归有德叹了口气。 “老弟啊，我也不想来啊，不过，不得不来啊，老弟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帮过老哥很多次，这一次不来的话，对不起良心！” 他的表情非常烦躁，抬手挠了挠头皮。 “什么事？” 顾晦不动声色地问道。 归有德扭头望了望左右，向前两步，小声说道：“老弟，你最好明天一早就把拜门费给刀疤六送过去，中午喝酒的时候，他给大伙儿说，要是你明天不给钱的话，他就带人找上门来……” “以前，你爹在，他不敢乱来！” “现在，他知道你爹重伤，站都站不起来，所以……” 说罢，归有德又叹了口气。 “我真后悔，以前不该带着你和他去厮混，以为找了个好大哥就不受欺负，没想到……” “你的拜门费交了？” 顾晦望向归有德。 “怎么可能不交？” “我们这些人都交了！” 归有德再次抬手，挠了挠头皮。 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心虚的时候，就忍不住会抬手挠头皮，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动作。 “也是三两银？” 顾晦突然问道。 “这个……” 归有德愣了愣，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低头咳嗽了几声，咳嗽完了之后，他抬起头，面色通红。 “当然啊！” “我们都交了三两银！” “三两银虽然很多，不过，能够加入和义堂，成为和义堂的外围弟子，家里也就能够免除一些规费，算下来的话，其实也是划算的，你爹现在不成了，以后，也免不了的……” 归有德振振有词。 “行！” 顾晦点了点头。 “二哥，麻烦你回去给刀疤哥哥说，明天一早，我回去找他，把拜门费交给他！” “毕竟，我家里才出事，这段时间真心没空。” 顾晦望着归有德，眼神带着哀求，十足老戏骨的演技。 “嗯，行！” “晚上在麻子家赌钱，趁刀疤赢的时候，我帮你说说好话，不过，明天一早，你真的要来哦，不然，我也要被你连累！” 临走前，归有德担心顾晦放他鸽子，又叮嘱了几句。 “二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晦不耐烦地说道。 如此，归有德这才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顾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和头顶太阳被灰色云层吞噬后的天空一样变得铁青。 …… “归有德来找你做啥？” 桌子对面，徐翠娘担心地望着顾晦。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在堂屋吃晚饭，还是老三样，野菜粥，野菜窝头，两碟咸菜。 “没啥事。” “娘，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他们厮混了！” 顾晦抬起头，诚恳地说道。 “嗯。” 徐翠娘点点头。 “阿爷今天来了没？” 顾晦问道。 “哎！” 徐翠娘叹了口气，说道：“你阿爷下午来了一趟，和你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拿钱来没？” 顾晦继续问道。 徐翠娘沉默片刻，摇摇头。 “差点忘了……” 顾晦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秀兰姐给我的，有一两多点，娘，家里没钱了，你先拿去用着，明天我就进山，打点猎物回来换钱，爹有伤，需要吃肉补补身体……” 顾晦慢条斯理地说道。 “孩子……” 徐翠娘望着顾晦，欲言又止，双眼含着泪花。 “爹的伤，我会想办法的！” 顾晦沉声说道。 “阿兄！” 一侧，顾瑜带着哭腔喊了他一声。 顾晦伸出手，摸了摸顾瑜的脑袋。 “相信我，我们家会变得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咳嗽声。 “你爹醒了，我去看看，让他吃点东西……” 徐翠娘抬起手，抹了抹眼睛，端起一碗粥，拿着一盘窝头，往里屋走去。 “阿妹，吃饭。” 顾晦又摸了摸顾瑜的头，说道。 …… 顾家后院。 屋檐下插着火把。 顾晦停下桩功，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了一眼面板，上面的数据又有变化。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21/500】 顾晦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乌云密布，月牙儿隐藏在乌云后面，整个夜空，见不到一颗星星。 晚风吹拂着竹林，沙沙作响。 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月黑风高！ 顾晦走到墙角，吹灭了火把，四周也就黑了下来，他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背着弓，挎着刀，带着箭壶向一侧走去。 来到篱笆墙那里，顾晦用力一跃，跃过了篱笆墙。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 第十二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摆在顾晦面前的麻烦不少。 最大的麻烦自然是父亲顾长青的双腿，一月期限，在一个月内必须赚到一百两或者更多的白银，买来黑玉断续膏，请回春堂的杜郎中救治。 很难！ 不过，还有时间！ 像卖地不顺，被人压价，被打猎队拒绝等等都是一些小麻烦，不算什么威胁，迫在眉睫的威胁就是地痞刀疤六。 觉醒前，顾晦和对方厮混过一段时间，知道这家伙什么都做得出。 口头威胁也是威胁！ 有威胁就必须拔除！ 顾晦在黑暗的街巷中穿行，不仅脸上蒙着黑布，头上也用布条裹着，套着略显宽大的父亲顾长青的黑色夹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个黑色的幽灵。 刀疤六的家距离顾家不远，也在镇子边缘。 白日里，归有德说了他们今晚会在麻子家赌钱，麻子家略远，刀疤六的家在顾家和麻子家之间，稍稍绕了绕路，顾晦先去了一趟刀疤六的家。 万一这厮回去了呢？ 那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院，这厮无父无母，也没有娶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里是他们这个小团伙的据点，晚上若是有人的话，通宵都有灯火。 顾晦远远地看过去，院子一片漆黑，非常安静。 看样子，他们应该还在麻子家赌钱，不曾回来。 谨慎起见，顾晦还是偷偷地靠近了院子，按照父亲以前传授的靠近猎物的经验缓步向前，无声无息。 这时候，面板浮现。 【技能：潜踪隐迹（入门）】 【进度：8/100】 这也行？ 念头一闪而逝，顾晦全神贯注，专注于脚下和身形，也就没有在意面板的出现。 他趴在墙头，侧耳聆听。 院子内，屋内屋外，一片漆黑，鸦雀无声，两三分钟后都是如此。 顾晦确定里面没人。 他也就离开了刀疤六的家，朝麻子家走去。 黑暗中，面板摇晃，数据有所改变，潜踪隐迹这项技能的进度有了变化，12/100。 接下来，顾晦干脆收起杂念。 在黑暗的街巷中穿行，他也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一心隐藏自己的踪迹，像是在山中打猎一般，想象着前方的麻子家有着一个猎物，悄无声息地朝对方靠近。 没多久，一阵喧嚣声惊扰了顾晦。 麻子家同样位于镇子边缘，独门独户，背靠一座小山，位于山脚下的一片青杠林内。 此时，丛林内，灯火忽隐忽现。 顾晦看了看面板，潜踪隐迹进度18。 他收起面板，悄无声息地进入林子，朝麻子家靠近。 …… 屋内，围绕一个大圆桌，挤满了人。 有七八个人坐在长凳上，站着的人更多，人叠着人，人靠着人，典型的男上加男。 汗臭味口臭味各种各样的臭味夹杂在一起，在屋内弥漫，乌烟瘴气。 刀疤六坐在庄家对面，面红耳赤，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险些没能抓稳手中的骨牌，归有德和几个伴当围着他，几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盯着他手中的骨牌。 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堆着一些碎银和几串用绳索串起来的铜钱，一串铜钱白文，十串为一贯。 这一铺，他下了三两银。 重注，绝对的重注！ 所以，他的手在颤抖，拇指在骨牌上用力地摩挲，像是要把骨牌捏碎一般。 “刀疤六，别他妈啰嗦，大家都在等你，亮牌吧！” “哪怕你把吃屎的力气都用上，别十也变不成至尊啊！” 刀疤六对面，坐庄的麻子满脸红光，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带着讥诮的笑。 在他面前，碎银和铜钱堆成了小山。 今天，他是大赢家。 “麻子，少放屁！” “老子这一铺，就是至尊！” 刀疤六骂了一句，手指摩挲到了最后，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来，用力把骨牌翻在桌上。 “九点！” 他大吼一声。 “麻子，开牌！” 随后，紧紧地盯着麻子手里的牌。 “九点啊，好大的牌！” 麻子表情有些不安，他缓缓把自己手中的牌打开，轻轻放在桌子上，叹息着说道：“刀疤啊，不好意思，我是一双地牌，比你啊，就大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 “通杀！” 他大笑着，把桌子上的银钱全部往自己面前搂去。 “去你妈的！” 刀疤六一拍桌子，站起身。 “怎么，输不起？” 麻子停下搂钱的动作，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刀疤六。 两人都是和义堂的人，对方是外围弟子，他是烧了香的正式帮众，对方是只懂得一点花拳绣腿的普通人，他是淬炼出气血的入门武者。 两相对比，优势在我！ “尿急，先去撒尿！” “归老二，你上，给老子占着位置！” 刀疤六起身推开后面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出门后，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 双手环抱在胸前，低头弯腰，他朝后面的茅厕小跑而去。 今晚输了不少钱，老窖都差点输没了，不过，听归有德说，顾家那小子明日会拿拜门费来。 三两银？ 少了一点！ 到时候加点码，让他给五两！ 三两银都给得出来，再加二两，他还不是一样要给，以前，看在他爹是武者的份上，不敢乱来，现在他爹已经倒下了，他爷爷那边好像放弃了他们这一房…… 这块肉，老子啃不得么？ 刀疤六在心里盘算着，来到了后院，前方就是茅厕，不过他并未走过去。 黑灯瞎火的，万一踩到了污浊？ 他来到墙角，面朝墙壁，解下裤带，掏出了脏东西，尿出来那一刻，全身一个哆嗦，忍不住呻唤一声，那种一泻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舒畅。 “嗖！” 耳边风声凛冽。 身后，像是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刀疤六身不由己地朝前跌倒，撞在了墙壁上，后背上插着一枚箭羽，箭羽在发颤，箭尖穿透了胸背，刺穿了心脏，出现在左胸前。 咋回事？ 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喊叫。 “嗖！” 又一枚箭飞了过来，从脖子后面射入，射穿了喉管气管，让他发不出声来。 他贴着墙壁缓缓瘫倒，双目渐渐无神。 屋内，有人开出了好牌，众人齐声惊呼。 蒙着面的顾晦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死不瞑目的刀疤六跟前，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刀疤六的尸体利落地捆了起来，背在自己身后。 动作不疾不徐，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慌乱。 之后，他低头看了看地面，脚下用力，铲了一些泥土，把不多的血迹盖住，使劲踩了几下。 如此，悄无声息往后退去，消失在黑暗中。 同时间，大门被推开，有人大步走了出来。 “刀疤！” “掉茅厕了么？” 声音惊破夜色，在林间回荡。 ------------ 第十三章进山 翌日。 天蒙蒙亮，顾晦就起身出门了。 徐翠娘比他起得还早，昨天晚上，顾晦告诉徐翠娘，说是今日要进山去打猎。 以前，顾长青也是一早进山。 在这之前，徐翠娘会早起为他准备早饭以及干粮，干粮的多少根据他在山里面待的时间而定。 顾晦今早出门，她也早起为顾晦准备干粮。 没能加入打猎队的事，顾晦和徐翠娘说了。 这两日，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徐翠娘对不幸的承受力提高了不少，念叨了几句也就认了，甚至，还对顾长青隐瞒了这个消息，不想让他更难受。 顾长青一直以为顾晦加入了打猎队。 昨晚他入睡前，拉着顾晦说了许多话，提醒他进山的各种忌讳，让他要认真听队友们的话，千万不要特立独行，若是做错事被训斥，一定要忍着。 顾晦独自进山，徐翠娘其实是反对的。 进山打猎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猎户难免山中亡，每年都有一些有名的老猎手死在山里面，那些寂寂无名的人就更多了，这还是大家组成打猎队抱团取暖的情况。 独来独往的山客有没有？ 有！ 这些山客最差也是一次淬体大圆满的武者，并非像顾长青这样连一次淬体都不圆满的残次品。 顾晦再三告诉徐翠娘，说自己只在一道梁的范围打猎，绝不深入二道梁，也不会在山里面过夜，天黑前必定会下山，也不会去招惹猛兽，这才得到了许可。 徐翠娘不同意也不行啊！ 秋收刚过，家里面的粮食倒还有些，只是，为了给顾长青治病，存银已经耗尽。 不管是哪个世界，底层百姓的生活都是如此，开门第一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何况，这个世界远比前世残酷，有点像前世的古代。 人头税，土地税，各种苛捐杂税，这些都需要银钱。 哪怕不需要一百两白银购买黑玉断续膏，银钱也必不可少，徐翠娘要照顾顾长青，没法出外干活，顾瑜年龄也小，只能依靠顾晦，再是担心他的安全也没法拉着他让他不要进山。 顾瑜也起得很早。 她和徐翠娘一起把顾晦送到了门口，倚在门框上目送背着弓箭挎着猎刀的顾晦身影远去，哪怕他已经消失在了巷口，两人依旧站在原地不曾回屋。 “娘，阿兄会平安回来吧？” 顾瑜仰着头，小脸上满是担心。 “会的，肯定会的！” “你阿兄懂事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家！” 徐翠娘望着空空无人的巷口，哽咽着说道。 …… 天已经大亮。 太阳从东边一跃而起。 顾晦来到了刀疤六的院子门前。 “刀疤！” “归老二！” “里面有人吗？” 他大声地喊道。 院子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出来。 这时候，旁边的院子有人开门走了出来，是一个裹着头巾的三十几岁的中年大妈。 她望着顾晦，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顾家大郎，你爹不是出事了么？” “你还有时间来找郭家小子厮混？” “别喊了，屋里没人，你那些同伴晚上不曾回来，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妇人没好气地说道。 刀疤六姓郭，妇人这才喊他郭家小子。 “张妈，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么？” 顾晦笑着问道。 “不晓得！” 张妈应了一声，便要关门回家。 “张妈，麻烦你一件事，刀疤他们若是回来，你给他们说，我早上来了的，要进山去打猎，没时间等他们，晚上回来后，一定会再来找他的……” 顾晦喊住张妈，笑着说道。 “行！” “郭家小子要是回来了，我告诉他！” 说罢，张妈关门走了回去。 顾晦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深沉。 昨天，他告诉归有德，会一早前来找刀疤六，所以专门来了这里一趟。 还特意给张妈留言，让对方成为自己的证人。 做完这一切，寻思不会有什么错漏，顾晦这才离开了刀疤家，往大青山走去。 …… 青山口。 这里是进入大青山的入口。 顾晦回头望向山下，白沙镇尽入眼底，沙河像一条玉带呈几字形将镇子环绕。 码头那边，颇为热闹，不时有船只扬着白帆进出。 在青山口的右侧，有一片青杠林，连绵起伏地与顾晦脚下的山岭相连。 顾晦的目光在某个地方停了片刻。 昨晚，杀了刀疤六之后，他不辞辛苦背负着尸体进入山岭，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下。 现在，瞧着的就是那里。 他练功锤炼气血之后力气大增，再加上事先准备的锄头和铁铲，方才将尸体掩埋到深坑。 换成没有锤炼出气血前的自己，哪怕有工具加持，挖坑埋尸肯定够呛。 杀人容易！ 毁尸灭迹难！ 刀疤六的尸体若是不被发现，基于人类的惰性，人们最初肯定会不把他的失踪当回事，毕竟，这家伙也没有亲人，像归有德之类的狐朋狗友也不是什么义气干云的家伙。 如此，也就能给自己争取时间。 以后，就算有人把刀疤六的失踪联系到自己身上，那时候，自己多半已经变得强大了！ 这才是顾晦昨晚不辞辛苦也要埋尸的原因。 沉吟片刻，顾晦离开青山口，往山里面走去。 进山之后，他行进之间全神贯注，所有的动作都按照父亲的教导，施展潜踪隐迹这个技能。 来到白石沟的时候，这项技能仍然是入门阶段，进度点却来到了97点，还差一点便能迈入精通的门槛。 顾晦没有继续下去，他在白石沟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开始修炼开元炼体术。 进山肯定要打猎，却也不能耽误修炼。 顾晦非常清楚，实力方才是他的根基，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三个小时后，午时末，顾晦收了桩功。 他唤出面板，看了一眼。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27/500】 气血多了六点，现在是27点。 随后，顾晦出拳，拳劲震荡空气，仿佛鞭炮炸响，他能够感觉到拳劲有所增强。 正反馈！ 挺好！ 不过，面板虽然没有报警，顾晦却也饥肠辘辘，肚子内，就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 他找了块青石坐下，开始吃饭。 干粮是几个野菜窝头，还有一小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咸肉，竹筒内盛着煮沸后现在已经温凉的水。 一口水，一口窝头，间或啃一下咸肉。 味道很一般，肚饿的关系，顾晦没有浪费，全都吞落下肚，之后，起身来回踱步消食。 接下来，他没有继续修炼。 下午是他的狩猎时间，狩猎的同时其实也相当于在修炼箭术，至于功法和刀法，只能放在晚上继续。 以前，父亲传授过一些有关寻找猎物痕迹的技能，同时，前世的一些记忆也浮现了出来，有段时间，他沉迷于某些如何打猎的小视频，喜欢看一些荒野求生的节目。 两者综合起来，彼此融合。 随后，顾晦钻进了林子，仔细地观察着脚下和四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整个人也就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面板出现眼前，一行字浮现出来。 【技能：寻踪觅迹（入门）】 【进度：（35/100)】 ------------ 第十四章打猎收获，突发状况 打猎是一门综合技能。 潜踪隐迹是其中一个小项，要想悄无声息靠近猎物，不被猎物察觉，须得掌握。 除了小心脚下，脚底尽量不要踩着落叶枯枝之外，也要注意不要和荆棘树枝缠绕，免得发出声音，毕竟，有些猎物听觉极其灵敏，稍有声响便会逃之夭夭。 另外，气味也是一个问题。 人体有着体味，有着汗臭，貌似凑近才能闻到，然而，很多猎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不小心站在上风头，很远就能闻到人类的气味。 别说抵近捕杀，一百步外猎物便会惊觉。 现在，顾晦的箭术算是精通，二十五步左右例无虚发，二十五步之外就无能为力。 现如今，他才锤炼出27缕气血，力量也就比成年人稍强。 父亲顾长青的三石铁胎弓，须得全力施为才能将其拉开，射程倒是超过了二十五步，准头却不行。 要想射杀猎物，他需得接近对方，在三十步以内的距离才有把握将其射杀，要想悄无声息地靠近不被对方惊觉，如何隐藏气味也是一个难题。 父亲以前教过他一些小手段。 用树皮和枝叶压榨调和出来的液体擦身，如此，也就能够遮掩人体的气味和汗臭，散发出草木的气息，然后，身上也插着一些尚留着青翠树叶的树枝，顾晦隐踪匿迹的技能也就突破了入门境界。 现如今，顾晦跨入了精通门槛。 进度：11/100 同时，他的寻踪觅迹这门技能也有突飞猛进的增强，堪堪来到了入门的尽头。 进度：98/100 …… 灌木丛内。 几只肥硕的松鸡在觅食，低头啄着地里的虫子，时不时抬起头，脑袋摇摆，警惕着周遭的动静，没有发现问题之后，方才继续低下头抓土啄虫。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灌木丛内，松鸡们听到了声响，受惊之下咯咯乱叫，振翅飞了起来，像是炸塘之后的鱼儿，往四方而去，转瞬间，也就消失在林间，不知去向。 不过，并非所有的松鸡都是幸运儿。 这群松鸡里面最肥硕的那一只虽然也振翅，却没能飞起来，一枚白羽箭贯穿了它的脖颈，把它钉在了灌木丛内，翅膀扑腾了两下，也就无力地垂下。 不一会，顾晦从一侧的大树后现出身形。 他大步走来，把已经没了气息的松鸡提了起来，用草绳捆着，丢在了身后背着的背篓内。 背篓里面，已经有了好几只猎物。 不过，都是野鸡野兔之类的小东西。 一道梁这里是大青山外围，像鹿群野山羊群野猪群之类的大型走兽并不多，不容易见到，要想打到这些猎物，须得进入二道梁，不过，在二道梁也会有老虎豹子之类的大型猛兽。 实力不到一定程度前，顾晦不会前往。 狩猎猛兽极其凶险。 哪怕是打猎队，能够合围狩猎猛兽，偶尔也有损伤，并且，并非每次进山都会有收获。 不过，顾晦迟早会去那里。 毕竟，一头马鹿，一头野山羊价值好几两银子，若是能够猎到猛虎或者狗熊之类的，几十两银子少不了，要想赚钱给父亲疗伤，必须狩猎猛兽。 顾晦看了看自己的收获。 松鸡三只，野兔两只，若是送到酒楼去，一只松鸡价值七八十文钱，三只的话，两百多文，野兔要差一点，一只也就三十来文，两只，六十几文。 今天的收获，一共三百多文。 一天三百多文，一个月也就是十两银子，月入过万，哪怕是在前世也是高工资。 第一次进山，能有这样的收获，挺不错。 抬头看了看天色，顾晦决定下山，他非常清楚，人要抓住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现阶段，次要矛盾是打猎养家。 主要矛盾是提升实力，实力提高了，搞定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也能顺便解决。 …… 青山口。 这里是出山的通道。 顾晦从一侧的林间窜了出来，踏上了出山的山道，往前走了几步，转过拐角，瞧见远处的山口时，他面色一变，停下了脚步，在山口那边，有几个持刀的壮汉。 黑色的短打劲装，戴着黑色的无翅纱帽，披着紫色的披风，扎着紫色腰带，挎着横刀。 顾晦认得这些人，官府的护山队，壮班衙役的一部分。 他看见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看到了他，顾晦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止步而前，而是继续朝前方走去，在那些人的注视下来到了山口。 “小子，过来” 一个袖口绣着金线的中年人朝顾晦勾了勾手指。 绣着金线代表他是班头，是这个小队的头目，对方眯着眼睛，盯着顾晦，像毒蛇一般。 “小子，眼生啊！” “有没有猎户牌子？” 那人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在他身侧，一个衙役抖动着手里的锁链，哗啦作响。 在大齐帝国，人分三六九等。 人是有身份，有职业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够进山打猎，打猎需得在衙门领取牌照，也就是所谓的猎户牌子，有了这个牌子，方才有资格进山打猎。 没有这个牌子，就是违禁狩猎。 被发现了要被抓进大牢，要罚钱才能出来，没钱交罚款的话会被抓去做苦役，修城墙，挖河工，不死都要脱层皮。 这个牌子每年一换。 一个牌子须得二两银。 “大人，我有的……” 顾晦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写着号码，丁字七十九号。 他向前一步，把木牌递给了那个班头。 班头接过木牌，仔细检查了一下，丢给了一旁的手下，说道：“把册子拿出来，对照一下，这木牌是哪家的牌子……” 手下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手指头沾了沾口水，翻着册子。 “这是镇子东边顾家的牌子，班头，这个小子我认识，他是顾长青的儿子……” 人群中，一个人说道。 “顾长青，昨天那个被扑天鹤朱权打伤的倒霉蛋？” 班头恍然大悟。 这时，检查册子的那人也找到了丁字七十九号猎户牌子的主人，在一旁附和着说道。 “班头，没错，这个牌子是顾家的！” 猎户牌子并非以个人为单位，而是以家庭为主，也就是说，名义上，顾家是猎户家庭，顾晦身为其中一员，也就能进山打猎。 “大人，我能走了么？” 顾晦拿回木牌，放回怀中。 “走吧！” 认出顾晦的那个人挥了挥手。 “哦！” 顾晦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且慢！” 班头突然往一侧跨步，挡在了顾晦身前。 ------------ 第十五章宝物神像的下落 被挡住了去路，顾晦心往下一沉。 “这位大人，还有事？” 他往后退了两步，表情镇定地问道。 护山队的衙役负责巡山，并非负责命案的六扇门衙役，顾晦不觉得他们是为了追查杀刀疤六的凶手而出现在此，刀疤六还没有那样的牌面，所以，他并没有慌乱。 “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我们要检查……” 班头努了努嘴，态度傲慢。 检查？ 雁过拔毛么？ “好的，大人！” 顾晦点了点头，取下背篓，把里面的猎物全都倒了出来，整个背篓变得空空荡荡。 “顾晦，例行公事而已！” 先前认出顾晦的护山队成员笑着对顾晦说道，顾晦仔细看了他一眼，这才认出了对方。 这个人和父亲顾长青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来顾家做过客，和顾长青喝过酒。 班头低着头，仔细检查背篓。 就连猎物也没有放过，他抽出横刀，剖开了野兔和松鸡的肚腹检查了一番。 “彭叔，这是为啥？” 顾晦站在那个人身边，轻声问道。 “你爹昨天不是出事了么？把你爹打伤的扑天鹤朱权逃进了大青山，现在还在山里面没有出来，那家伙从郡城某个世家那里偷了一件宝贝，所以……” 彭威轻声说了一句。 之后，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猎物，问道：“大侄子，这些都是你射杀的？” 顾晦点了点头。 “箭术不错哦，第一次进山就有这些收获，当初，你爹在酒桌上还时常抱怨，说是子不能承父业，看来，你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 彭威笑了笑，不过，笑容很快在他脸上消失。 “你爹啊，运气不好！” 他叹了口气。 “彭叔，什么宝贝？” “难不成还能藏在野兔的肚子里？” 顾晦轻声问道。 “说是一个三头六臂的神像，捡到这玩意上交的话，有五百两的赏银……” 彭威的声音变得更轻了。 五百两？ 顾晦的心一动。 若是得到这神像，换来五百两赏银，父亲的腿也就能够治好了，家里也不必为生活发愁。 不过，他很快按下了念头。 如果，神像现在在他手里。 他若是上交给这些人，又或者被这些人在搜查中找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用脚都能想到。 五百两肯定是没有的，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纯粹看运气，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失踪。 “好啦，你可以走了！” 班头检查完毕，没有发现神像，他看了顾晦一眼，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滚。 “大侄子，这两天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山，不但有郡城的捉刀人成群结队来追捕扑天鹤，县衙也出动了捕快，一些武馆的大人物也进山来了……” “山里面有些危险……” “给你爹说，最近护山队事情多，等忙完了，我会抽时间去看他的……” 彭威在顾晦耳边，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 “彭叔，多谢了！” 顾晦道了一声谢，上前收拾猎物，放进背篓，把背篓背在了身上，转身离开。 那个神像的体积应该不算小，要是藏在身上一定会非常突出，现在的顾晦身上不像是有那玩意，所以，那些人只是看了看他，并没有上前搜身。 可能有要事在身，可能是看在彭威的面子上，也有可能是看不上松鸡和野兔，那些护山队的成员并没有雁过拔毛，顾晦得以没有损失地顺利脱身。 原本，他想把猎物送到四海酒楼。 这个酒楼的管事和父亲顾长青有交情，他们这个打猎队打来的猎物大部分都是送往这个酒楼，现在，松鸡和野兔都被护山队的班头开膛剖腹，形状惨不忍睹。 拿去也卖不了银钱，只能拿回家。 趁着新鲜拿来熬汤，给大伙儿补充营养，吃不完，剩下的只能拿抹粗盐做成熏肉。 扑天鹤朱权！ 郡城来的捉刀人！ 他们都算是父亲的仇人，有机会的话，顾晦肯定要寻这些家伙为父亲顾长青报仇，然而，不是现在。 扑天鹤朱权上了郡城的黑榜。 但凡能上黑榜的通缉犯最差也是内力境的武者，相当于秀才这样的层次，顾晦现在的实力，连童生都算不上，与之相比，宛若萤火和皓月。 就算仇人就在面前，顾晦也只当不知。 只能隐忍！ 看来，最近几天应该听从彭威的建议，不忙进山，最好在家努力修炼，那才是自己的根本。 打猎，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过…… 按照现在的修行进度，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一次淬体圆满，还是慢了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法子加快进度。 服丹？ 药浴？ 能不能加快进度呢？ 顾晦摸了摸腰间的百宝囊，里面有着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昨天杀了刀疤六，埋尸的时候搜尸搜来的碎银。 要不，试试？ …… 傍晚。 橘黄色的夕照落在院子，颇有几分暖意。 顾长青坐在椅子上，两侧放着简易的双拐，他双腿虽然受损，气血却没有堵塞，比起普通成年人来说还是更有力量，哪怕双腿无法受力，腋下拄着双拐也能勉强行进。 暂时来说，走不了多远。 因为不习惯维持身体平衡。 以后，若是习惯了或许能够走远一些，也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吃饭睡觉如厕，不需要人照顾。 只是，做不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废人。 厨房热上了一锅水，徐翠娘和顾瑜两人在收拾打整顾晦带回来的猎物。 “大郎，护山队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顾长青坐在椅子上，他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彭叔在，没有为难我……” 顾晦赤着上身，在墙角拿着斧头劈砍木柴。 “咔嚓！” 一斧下去，木柴从中切开。 面板在眼前晃动，有一行字浮现。 【技能，劈柴（精通）】 【进度：（36/100）】 没怎么用的技能多了一项。 “最近，不要进山了……” 顾长青望着劈柴的顾晦，沉声说道。 “嗯。” 顾晦点点头，把一块粗大的干柴放在木桩上，瞄了瞄，握着斧头，高高举起。 顾长青望着顾晦，没有说话。 心中却浮想联翩。 看来，自家的孩子并非不争气，以前浑浑噩噩，是因为生活的重担不曾落在他肩上。 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初次进山，居然也有猎获。 大部分人，一个人第一次进山打猎，多半是一无所获，当初的自己便是如此。 当初，自己就该狠下心来把他带进山，没能狠下心来，结果找了外人来当徒弟。 靠不住啊！ 顾长青不是蠢货。 哪怕顾晦他们瞒着他，现在，大抵也知道打猎队的人放弃了自己，也把顾晦拒之门外了！ 想到这，顾长青牙关不由紧咬起来，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 “顾晦！” “顾晦！” “祸事了！” 院子外面传来了喊声。 听到这呼喊声，厨房忙活的徐翠娘和顾瑜停了下来，朝外面张望，顾长青的面色一沉。 这声音，他很熟悉。 这是顾晦的狐朋狗友的声音。 “爹，我去瞧瞧！” 顾晦放下斧头，把搭在柴堆上的内衫和棉袄穿上，朝着院门走去。 “顾晦……” 顾长青喊了一声，担心地望着他。 “爹，你放心，我一会就回……” 顾晦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打开门，巷子一侧，归有德哭丧着脸奔了过来。 ------------ 第十六章五百文的拜门费，开元丹一两三枚 “二哥，出啥事了？” “慌里慌张的……” 顾晦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寒冬腊月，归有德的额头上有着汗珠，吐气如雾，看样子是一路小跑着奔来。 “顾晦，你……你还不知道？” “昨天晚上，刀疤六不见了，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我们已经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归有德靠着墙壁，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 “咦？” 顾晦脸上恰如其当地露出惊容。 归有德缓过气来，说是昨晚他们在麻子家推牌九赌钱，刀疤六输了不少，中途出来上厕所，人就不见了。 怕是被妖怪抓去吃了？ 说到这个推测时，归有德眼中掠过一丝惊惧。 这个世界，有着妖魔鬼怪出没，传说中，满月当空的时候，偶尔会有帝流浆在天地间出现，这玩意若是被妖兽获得，妖兽便能诞生灵智，觉醒远古血脉，化形成妖。 妖若能化形，便可潜入人类世界，以人为食。 “不会吧？” 顾晦脸上也露出惊惧。 “不是这样的话，解释不通啊！”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呢？” 归有德摊了摊手。 “怪不得，我今天上午去刀疤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二哥，你来找我，让我一起去找刀疤……“ 顾晦望着归有德，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 归有德摇了摇头。 “顾晦，你拖着不给刀疤六拜门费是对的，刀疤六不见后，我们这些兄弟直接和麻子哥对接，妈的，刀疤这家伙的心真黑啊！和义堂的外围子弟不录名册，并不收拜门费！” “录了名册，正式烧香的弟子才会收三两银的拜门费，若想成为外围弟子，只需交五百文钱即可……” 归有德愤愤不平地说道。 “五百文？” 顾晦讶然出声。 “对的，只要五百文，这是和义堂的正式弟子王麻子亲口给我们说的！” 顾有德点头说道。 “我和小黑他们已经交了钱，以后就直接跟着麻子混，这样的好事自然忘不了兄弟！” “麻子哥也知道顾晦你，会给你留一个名额！” “这不，我就来找你了！” “五百文，干不干？” 归有德盯着顾晦，沉声问道。 “我……考虑考虑……” 顾晦迟疑了一会，皱眉说道。 “我的兄弟啊，你还考虑啥子，要想加入和义堂，必须先成为外围弟子，五百文就能进去，跟着麻子这样的正式弟子，总比跟着刀疤六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好啊！” 归有德捶胸顿足，表情略微夸张。 “二哥，你知道的，我家里最近事情很多，一时间顾不得，过两日吧，等我忙完了这一阵，我会去找你，麻烦你给麻子哥帮我解释两句……” 顾晦苦笑一声，叹息着说道。 “行吧？” “总之，快一点，过了这个村或许就没有了这家店，要想加入和义堂的人多得很，麻子哥也不是非我们不可！” 归有德有些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了。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归有德就离开了。 顾晦目送归有德远去，不曾回屋，陷入了沉思。 加不加入和义堂，顾晦暂时还没有决断，并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是外围弟子。 他关心的是刀疤六。 看样子，刀疤六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不管他是失踪，还是没了性命，并没有什么人关心，也没有人站出来一定要追查他的下落。 此事可以告一段落！ “阿兄，吃饭了！” 顾瑜在院子内喊道。 “来了！” 顾晦应了声，转身回屋。 …… 白沙镇。 靠近码头的沿河大街。 这里是商铺云集之地，热闹非凡，即便天色已晚，夜幕快要降临，两边的店铺依旧不曾关上，檐下的灯笼已然点燃，在昏黄的夜色中闪烁着光芒。 回春堂。 顾晦走进了药铺大门。 回春堂是白沙镇唯一的医馆和药铺，在沿河大街上有着一处宅院，前面好几间门面，医馆和药铺是分开却又相连的，在医馆看病，在药铺抓药，没毛病。 顾晦走进了药铺。 这个时间点，药铺没什么客人。 一个伙计迎上前来，笑容可掬。 “这位小哥，需要什么，小的为你效劳！” 顾晦穿着短打衣衫，衣衫上还有补丁，脚下是一双草鞋，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 不过，这个伙计素质不错，没有先敬罗衫再敬人的恶习。 “我想买淬体丹药。” 顾晦轻声说道。 “这边请。” 伙计把顾晦引到了一排药柜前。 “小哥，能告诉我，你修炼的是什么淬体功法么？” “你应该知道，淬体功法不同，所需要的丹药也不同，我们回春堂卖的淬体丹药虽然都具有普适性，适合大部分淬体功法，却也有着根性上的差别……” “有针对性地服药比较好！” 说罢，伙计脸上挂着笑容，微微躬身。 “我修炼的是开元炼体术！” 顾晦轻声说道。 “小的知道了！” 伙计点点头，脸上没有出现诧异的表情。 在白沙镇，开元炼体术是比较流行的淬体功法，准确地说，底层的百姓能够修炼的功法就只有那么几种，开元炼体术的一次淬体篇最为便宜，修炼起来也最容易。 “小哥，你修炼的若是开元炼体术，小的向你推荐回春堂秘制开元丹，这是最适合开元炼体术的丹药……” 伙计看了看柜台上摆放的瓶瓶罐罐，拿起了一个小瓷瓶，瓷瓶的上面贴着写了开元丹三个字的纸条。 “多少钱？” 顾晦问道。 “不贵，一两银子三枚！” 伙计笑着答道。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块钱，只能买三颗药，正常情况下，修炼开元炼体术完成一次淬体，最少也要服用一百枚开元丹，也就是说需要花三十多两银子。 这还不包括药浴所需要的银子。 练武难啊！ “给我三枚！” 顾晦说道。 “好的！” 伙计笑着点点头。 …… 同时间。 外号王麻子的王春临的小院。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了小院门口，他的额头上有着一颗痦子，正是顾晦的邻居、牙行管事金世佳。 “叩叩！” 他敲响院门。 “谁？” 王麻子没好气地子啊屋内喊道。 “是我！” 金世佳压低声音应道。 不一会，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 第十七章针对顾晦的阴谋诡计 “坐。” 王麻子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揉了揉又黑又大的眼袋。 “昨天，又熬通宵了？” 金世佳坐在椅子上，笑着问道。 “嗯。” 王麻子点点头。 “金爷，说吧，啥事？” 说罢，王麻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保持清醒。 “还能是什么事？” “上次拜托你的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况？” 金世佳微笑着望着王麻子。 “金爷啊，我的金爷，你昨天才吩咐我做事，今儿个就来找我问进度，大佬，上吊也要喘口气啊！” 王麻子抱怨着说道。 “哈哈哈……” 金世佳笑了起来。 “麻子老弟，是当哥哥的不对……不过，这件事，我背后那位催得有些急，我不是怕老弟你贵人事忙，一时间忘了么，这才来提醒两句……” “老弟，这事情要是能做好……来日方长哦！” 金世佳摸着下颌胡须，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金爷，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这件事已经在做了，那小子以前一直想加入和义堂，略施小计，便能让他上钩！” “鱼儿上了岸，自然任凭处置！” “到时候，我准备……” 王麻子嘿嘿笑道。 “兄弟！” 金世佳摆了摆手，打断了王麻子的话。 “具体怎么做的，你不用给我说，我只要那张地契，两亩上好水浇地的地契，你若是能弄到手，这二十两银就是你的，若是办不好，这件事就当我没说……” “总之，三日内，我要见到那张地契！” 看了王麻子一眼，金世佳的语气软化了下来。 “麻子兄弟，不是我不近人情，是后面的那位在催，我也是帮人跑腿办事……” “金爷，我理解，理解……” 王麻子笑着说道。 “行！” “那就这样，你抓紧办事！” 金世佳站起身，转身欲走。 “好的！” “金爷，我送你！” 王麻子站起身，把金世佳送出门外。 “金爷，你放心，不过是一个浪荡子，以前他爹在，打猎队又抱团，不好下手，现在……” 王麻子嘻嘻笑道。 “不用送了，就到这里……” 院门口，金世佳示意王麻子止步。 他来到门口，探出头去，往左右看了看，见外面没人，一个闪身出了门顺着墙角溜走。 王麻子打了个哈欠，上前把门关上。 金世佳吩咐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区区小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三日？ 明天就能出结果！ …… 顾晦盯着手里的瓷瓶。 瓷瓶不大，三寸高，直径一寸的样子，色泽淡黄，夹杂着土褐色，颜色不怎么均匀。 瓶口塞着木塞。 一两银子三枚开元丹，瓷瓶奉送。 一千块啊！ 三颗药！ 还真是多谢啊！ 顾晦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将瓷瓶揣进怀里，在伙计的笑脸相送下，顾晦转身准备离开回春堂，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者二十来岁，穿着绸缎锦衣，一看就是有钱人，一行人皆以他为中心。 顾晦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穿着灰衣短打的少年身上，那人十七八岁，比他略大，肤色黝黑，眉毛很浓，一双眼睛晶莹发亮，面貌和顾晦有着几分相似。 这个少年正是他的堂兄，大伯父顾长富的儿子，在镇上的白云武馆修炼的顾谭。 对方加入武馆已经有三个月，听说修炼的是青峰武馆的黄品炼体功法青峰三叠，三个月时间，已然快要达到一次淬体圆满，是一个少年天才。 顾谭也瞧见了顾晦。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顾谭下意识地偏移了视线，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把头扭了回来。 “顾晦，你怎么在这里？” 顾谭面带讶异地问道。 这时候，同行的人扭头望向顾谭，又看了一眼顾晦。 顾谭望着那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低头躬身说道：“三师兄，我遇到熟人了，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快点！” 那个三师兄没说话，人群中，有人说话。 “九师兄，我很快就来！” 顾谭陪着笑。 “欧阳公子，这边请……” 出面接待这些人的并非回春堂的伙计，而是一个中年掌柜，他把这些人引进了里间。 顾谭留了下来。 “你是给三叔抓药么？” 顾谭望着顾晦，轻声问道。 “嗯。” 顾晦点点头。 顾谭误会了，顾晦也没有纠正的意思。 “阿兄，你呢？” 顾晦问道。 “我陪师兄们来买药……” 顾谭漫不经心地答道。 “哦！” 顾晦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顾长青结婚之后就搬了出来，没有留在顾家老宅，他和这个堂兄现在不熟，小时候也没怎么在一起厮混。 一时无言。 “三叔好点没？” “那个……我最近正是破境的关键时候，没时间去看他，等我一次淬体成功了之后，我会抽时间去看看，一次淬体圆满也就能成为武者，到时候……” “你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顾谭望着顾晦，沉声说道。 “好。” 顾晦点点头。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你要是心里真的有你三叔，给钱啊！ “师兄们还在等我，我先去了，回头见……” 顾谭伸手拍了拍顾晦的肩膀，往里间走去。 …… “这人是谁？” “我堂弟，三叔的儿子。” “哦，就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你三叔也倒霉，偏偏遇到了扑天鹤朱权，师父他们也进山了，协助官府通缉那厮，不知道有没有寻到？” “难说啊！” “对了，扑天鹤抢来的是什么宝物？” “慎言！” …… 后面的话，顾晦就没有听见了。 他已经走出了药铺大门，穿过沿河大街，往自家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了两拨人在对峙。 一边是和义堂的人，一边是码头的四海帮。 四周，房门紧闭，商铺关门，没人围观，也没有看到衙门的捕快。 两边骂骂咧咧，很是嘈杂。 顾晦一点也不好奇。 他忙往后退去，绕了远路。 后来，也不知道打起来没有！ 回到家，父母和顾瑜都没有睡，开着门在等他，见他回来之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说了一会话后，顾晦去到了后院。 修炼不能停！ 他打开瓷瓶，倒出一枚开元丹。 褐黄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以前，父亲顾长青服用的也是开元丹。 对修炼开元炼体术的人来说，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丹药。 服用丹药修炼，能加快进度么？ 顾晦深吸一口气，张开嘴，把丹药塞进去，咀嚼一会，和着唾沫吞了下去。 随后，开始站桩行气。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 第十八章服药练功，进度飙升，拳劲凛冽！ “呼！” 顾晦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他收了桩功，整个人神清气爽。 念头一动，唤出面板，上面的数据有了变化，而且变化还挺大。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35/500】 练功前，进度点是27，服药练功之后，一下涨了八点，正常情况下，修炼一次只能涨两点进度。 看来，服药有用！ 继续！ 顾晦调整片刻，继续练功。 时间一闪即逝，三刻钟后，顾晦再次望向面板，进度现在是40点，涨了四点。 再来！ 结束后，月亮已经来到了中天，先前还能听到屋子内父母的说话声，现在，只有细细的鼾声。 顾晦望向面板。 进度42点。 一枚开元丹的药性已经彻底转换完毕，恢复到了正常的修炼进度，一次修炼锤炼出两缕气血，进度两点。 同时间，顾晦耳边传来了嗡鸣声。 眼前的面板弥漫着红光，有新的一行字浮现。 【丹药有药毒残余，须得排泄……】 糟糕！ 顾晦心里有点发慌。 然后，小腹咕噜作响，这感觉他非常熟悉，像是吃了坏的食物，皮燕子在报警。 还好，茅厕就在后院。 顾晦弯着腰小跑着过去。 “哗啦……” 伴随着山洪暴发决堤而去的声响，顾晦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担，舒服了！ …… 从茅厕出来，顾晦回到后院。 现在大概快到子时了，也就是晚上十一点过的样子，他却没有一丝困意，也不想去睡觉。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能长眠！ 虽然，已经解决了刀疤六的威胁，但是，还有许多麻烦在前面等着他。 若是有实力，这些麻烦便如尘埃。 若是没有实力，麻烦便宛若小山。 他承受不起！ 顾晦看了看面板。 上面弥漫的红光已经消散。 服药练功，哪怕和功法特别适合的丹药，也会有药毒在体内残留，若是丹药和功法不适合的话，就会有更多的药毒残留在体内，难以排除。 父亲顾长青修炼开元炼体术没能一次淬体圆满。 除了这门功法是残缺版，存在问题错漏之外，也和服用的开元丹药性不怎么适合，体内残留了太多药毒没法排除有关，现在，这些药毒已经沉淀在体内，变成顽疾。 故而，正当壮年的他却也时常咳嗽。 当时，顾晦也见过顾长青服药练功，练完之后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腹泻的症状。 顾晦摸着下巴，望着面板。 自己修炼的是改良过的开元炼体术，被面板完善之后和自己的身体完美契合。 开元丹的药性并没有完全适合完美版的开元炼体术。 丹药仍然存在药毒，但是，因为面板的存在，药毒可以通过拉肚子排泄出去，不会残留体内。 挺好的！ 顾晦从怀里拿出瓷瓶，倒了一枚开元丹出来。 既然面板没有继续报警，那就证明可以再服药练功，深吸一口气，顾晦把开元丹塞进嘴里。 然后，继续站桩行气。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三刻钟的修炼时间，仿佛一眨眼便过去了。 结束后，顾晦突然觉得全身滚烫发热，寒冬腊月，半夜时分，他气温很低，他现在穿着一件单衣，却没有一点冷意。 望向面板，顾鹏有些失望。 进度48点。 第二次服药修炼，只涨了六点进度，增加了六缕气血。 明明第一次是八点，竟然少了两点，说明身体对开元丹有了耐药性，药力转换的气血也就减少了。 不管了！ 顾晦摇摇头，继续修炼。 ……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顾晦再次从茅厕出来。 他记得顾长青当初服药练功，一枚开元丹需要三四天的修炼才能消化，也就是说，间隔三四天才会服用第二枚，而自己，一晚上三枚开元丹就没了。 收获不少，家里的茅厕收获了三大泡，庄稼有福了。 顾晦望向面板，数据有了变化。 现在，进度是65点，从27点突进到65点。 三枚开元丹，换来了三十多缕气血。 现在，顾晦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他走到后院一角，捡起了一块石头，小孩脑袋大小的石块，有棱有角，颇为坚硬。 深吸一口气，顾晦把石头往侧前方一抛。 借着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燃烧的火光，顾晦盯着下落的石头，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运转功法，激荡气血，一拳朝前轰去，拳头准确地击中下落的石块。 气血沸腾。 拳劲勃发。 “咔嚓！” 石块在空中四分五裂，掉落下来。 “呼！” 顾晦吐出一口浊气，表情有些恍惚。 石块若是固定在地面，和地面有着缝隙，这时候，一拳轰下去，力量够大的话，拳头不怕疼痛，倒是能够把石块打碎，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 石头从空中坠落，一拳轰去。 正常情况下，石头也就虚不受力，这一拳只能把石头打飞，不可能将其击碎。 为何顾晦这一拳能违背物理定律，将石头击碎？ 原因很简单，这一拳是劲，而非力，劲打在石块的表面，却能直接渗透进入内部，在石块内部爆发，如此，石块方才被拳头轰碎，四分五裂。 若是打在人身上，劲力也就会渗透进入人体内部，破坏五脏六腑。 恐怖如斯！ 顾晦缓缓收回拳头，吹了一口气。 拳头是血肉之躯，和坚硬的石头相撞，将石头击碎，反作用力的关系，应该疼痛难忍才对，不过，弥漫在拳头上的是一层劲，就像是戴上了坚韧的手套。 顾晦没有感觉到疼痛。 挺好的！ 再来一拳？ 顾晦摇摇头。 这一拳全力轰过去之后，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气血沸腾转换为劲力，也就在体内消散，需得经过一定时间的缓冲，气血方才能够恢复如初。 65点气血，还是少了一些。 另外，自己不会打法和身法，不懂得如何分配劲力，一拳下去，无法留手。 这不好！ 顾晦摇摇头，他感到了疲倦，仿佛回到了前世，还在熬夜做牛马的时候，恨不得倒头就睡。 来到屋檐下，拿起火把，顾晦往前院走去。 进屋前，灭了火把，悄无声息地溜进去，摸到自己的床，躺了上去，很快入睡。 入睡前，他还在想。 该去哪儿弄银子来买丹药呢？ 服药练功，提升进度，能节约大量时间啊！ ------------ 第十九章顾长青想要自我了断！ 第二天，天色刚刚破晓，顾晦就起床了。 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起床的时候却也没有感到困倦，迷糊片刻，也就神清气爽。 年轻真好！ 当然，也和修炼的功法有关，修炼到了极限的确累，但是，只要睡两个小时便能恢复！ 顾瑜还在睡觉。 厨房那边传来了声音。 除了锅碗瓢盆的声音之外，还有说话声。 不但母亲徐翠娘起床了，父亲顾长青也起了床，他们声音压得很低，顾晦却也听得清楚。 “孩子他妈，辛苦你了！” “我留了个册子，借出去的银子有多少，是谁借的，都记在了册子上面……” “顾晦现在懂事了，有些事情，可以和他商量，听取他的意见，他爷爷那边还是要走动一二，脸皮厚一点，该帮衬的一定要找他帮衬……” “顾瑜……” 一向沉默的父亲此时却很啰嗦，像是在交代后事。 “当家的，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这些事情，等你好了，你自己亲自处理……” 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 “翠娘啊！” 顾长青一声叹息。 顾晦的心往下一沉，他穿衣走了出去。 娘亲在厨房忙活，父亲坐在檐廊的椅子上，身上搭着薄被，神情恍惚，失魂落魄。 瞧见顾晦出来，他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说道：“顾晦，昨晚练得很晚，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还睡一会吧？” “睡不着了！” “我练练刀法！” 顾晦朝顾长青笑了笑。 他来到院子中间，抽出猎刀。 “父亲，正好你也在，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练得不对的地方，指点我一二……” 他望向顾长青，笑着说道。 “好！” 顾长青点点头。 顾晦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跨步向前，挥刀斜劈，血战八式走起…… 刀光如雪，闪电来回。 不多会，顾晦收刀入鞘。 八招配合身法步伐的基本刀法很快就演练完毕，这时候，面板出现，一行字浮现出来。 【技能：血战八式（精通）】 【进度，（12/100）】 顾晦隐藏了实力，不曾激荡气血，即便如此，身法和步伐比起以前也都厉害了许多，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对手中的刀有着更稳更强的掌控。 刀就像是延伸出去的手。 一次演练，进度飙升。 “父亲……” 顾晦望向顾长青。 顾长青靠在椅子上，微张着嘴巴，双眼有些发直，神情颇为恍惚。 听到顾晦喊他，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望着顾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么？ 还是那个让他练武就哭哭啼啼，怕苦怕累，贪生怕死的小家伙？ 这一套血战八式，自己练了十几年也不过是这个程度，说实话，还不如顾晦。 “父亲，不知我的刀法有没有错漏？” 顾晦出声问道。 “这个……” 顾长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办法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指点？ 你这刀法比我还熟，我怎么指点？ “顾晦啊，刀法演练是一回事，实战又是一回事，平时练得再熟再好，意志若是不成，实战的时候心慌意乱，到时候，十成本事连一成都使不出来……” “何况，你很难靠近猎物！” “弱小的猎物不会让你靠近，靠近你的必定是猛兽，当你不得不用猎刀对付猎物时，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打猎，除了下套之外，箭术才是最重要的！射得准，射得稳，这才是好猎人！” 顾长青语重心长地说道。 “父亲说的对！” 顾晦点点头。 随后，他进屋把挂在墙上的铁胎弓拿了下来，走到了屋外，站在院子内。 “这弓，你能拉开？” 这一次，顾长青更震惊了。 顾晦没有说话，他非常轻松地拉开了三石铁胎弓，搭上了一枚白羽箭。 昨晚前，他也能拉开这张弓，但是非常吃力。 服食三枚开元丹，锤炼出六十多缕气血后，实力增加一倍有余，拉开这张弓就绰绰有余。 “嗖！” 白羽箭破空而去，将二十步开外院子角落的柳树枝条射落下来。 目睹这一幕，顾长青瞠目结舌，嘴巴张开，一时间没办法合拢。 这是我儿？ 真的是我儿？ 有人说，当周围的环境发生剧烈变化，能够让一个人变得成熟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难道自己双腿断了是好事？ “父亲。” 顾晦走到了顾长青面前。 “嗯。” 顾长青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父亲，相信我，家里的担子我会挑起来的，我一定会赚到钱，买来黑玉断续膏，治好你！” “我们家，会好起来的！” 顾晦望着顾长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我相信你！” 顾长青用力点点头。 知道自己成为废人后，又知道父亲和两个兄长袖手旁观，顾长青不想成为顾晦的负担，不想拖累徐翠娘和两个孩子，他有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顾晦没猜错，他先前的确在交代后事。 不过，现在，顾长青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相信顾晦，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说到做到，既然如此，那就等一等，不忙去死！ …… 傍晚时分。 顾晦从后山出来。 今天，他没有进入大青山，现在，山里面比较凶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在后山转了转。 上午练功，练习箭术和刀法，下午就在附近的林子转了转，寻踪觅迹精通之后，寻找猎物的水平也就大幅度提升，现在，和他父亲顾长青的水准差不多。 也就没有一无所获。 两只野鸡，五只野兔。 野兔是运气好，找到了对方的窝，狡兔虽然有三窟，每个洞口都被顾晦找到了，堵上一个洞口，一个洞口塞柴禾进去点燃灌烟，在另一个洞口等着。 一家人齐齐整整！ 野鸡则是被白羽箭射杀！ 这一次，他准备把猎物拿去四海酒楼卖钱，家里没油了，也没盐了，须得买一点回来。 瞧见自家附近不远处的大黄桷树时，顾晦皱了皱眉头。 几个人吊儿郎当的青年坐在黄桷树下，在那里吹牛打屁，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他曾经的兄弟。 只有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三十出头，身躯强壮，脸上有着几颗麻子。 这个人，顾晦虽然不熟悉，却也认得，正是和刀疤六交好的和义堂的正式弟子王麻子。 瞧见顾晦，那些人站起身来。 还真的是为自己而来！ 他们想干什么？ “顾晦，过来，大佬要见你！” 归有德朝顾晦招了招手。 ------------ 第二十章麻烦又上门，身份地位的重要性！ “二哥，兄弟们好！” “你们在这儿干嘛？” 顾晦脸上堆着笑，朝那些人走去。 “等你啊！” “就你一个人没交拜门费了！” 归有德朝顾晦笑了笑，大大咧咧地说道。 他转过身，仍然笑着，表情却变得谄媚，低头弯腰地对王麻子说道：“大佬，这就是顾晦，顾长青的崽！” 王麻子脸上没有笑容。 他上下打量着顾晦，视线落在他左手拎着的那张弓上面，表情有些狐疑。 “顾兄弟，这是你的弓？” 王麻子是练家子，进过武馆，修炼过正统的炼体术，只不过，根骨不行，钱财不多，资源跟不上，没能完成淬体，成为了失败者，被淘汰出门。 实力一般的他眼力还有的。 顾晦身上的铁胎弓一看就是强弓，普通人可拉不开这样的弓，能够拉开这样的三石强弓，不是天生神力，就是淬炼出气血的练家子，这样的人，难以欺辱。 “哦，这是我父亲的弓……” 顾晦答道，表情老老实实。 “你能拉开？” 王麻子皱眉问道。 “勉强能拉开。” 顾晦老实答道。 树大招风的道理，顾晦当然知道，适当的隐藏实力，别木秀于林的确是他的策略，但是，偶尔还是要展现一些实力，别真的被别人当成猪，如此，能够避免一些麻烦。 一个人若是刺猬，周身都有刺。 别人想要找他麻烦，也会斟酌。 直觉告诉顾晦，王麻子对自己不怀好意，既然如此，自然要亮一亮肌肉，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顾晦，你吹牛也不打草稿！” “你能拉开你爹的强弓？” 一旁，归有德和几个伙伴嗤笑起来，一脸不相信。 好吧，王麻子也不相信顾晦能够拉得开三石强弓，在他看来，这小子是故意带上其父的强弓，展现自己的强悍，告诉其他人，我很厉害，别来碰瓷！ 其实，外强中干。 还别说，这招真有用。 若非归有德这些家伙和他朝夕相处，知道他的底细，自己先前就差点被唬住了！ 三石强弓，自己勉强也能拉开。 只是，就算射得出去箭，准头也难以保障。 “哈哈哈……” “兄弟，我信你，你是个人才！” 王麻子哈哈大笑，随后望着顾晦，大声说道：“今晚，和义堂和四海帮晒马，必须是敢打敢杀的人才，我看小兄弟就行，要不，晚上随我走一趟？” “我？” 顾晦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 “有钱的！” “不是让人白跑一趟！” “只要到场就有五百文钱，到了就可以领，你跟着跑一趟，拜门费就免了，若是真的打起来，也是帮双方的武者摇旗呐喊，用不着你动手！” “名额有限，算你一个！” “谁叫哥哥我欣赏你啊！” 王麻子盯着顾晦，笑吟吟地说道。 “顾晦，这是好事情啊！” “你辛辛苦苦进山，一天下来，累死累活，打了一些野鸡野兔，也才一两百文……” “运气不好，像你爹那样！” 归有德等人在一旁劝说。 这是好事？ 未觉醒前的顾晦肯定觉得是好事情，不用归有德等人劝说，他早就屁颠颠地答应了，加入和义堂，成为正式弟子，吃香的喝辣的，这是未觉醒前的顾晦的梦想。 现在，自然没有那个想法。 他并非一个被迫害幻想症患者。 眼前这一幕看似正常，他总觉得不妥。 “今晚啊……” “哥哥们，今晚我没空啊，我要去我爷那里……” 顾晦眉头皱起，一脸的为难。 “嗯？” 王麻子一张脸垮了下来，变得阴沉。 “小子……” 他伸出手指，在顾晦的面前晃动。 “你确定要拒绝我的好意？” “确定不参加社团的活动？” “哼！” 他向前跨出一大步，逼迫着顾晦。 “你们在干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顾晦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望去，几个护山队的成员站在道路那边，朝这边大喊的正是父亲的好友彭威。 “诸位大人，我们没干啥，在玩闹而已……” 王麻子也往后退了两步，他望着彭威等人，满脸笑容，抱拳拱手弯腰，一气呵成。 “顾晦，早点回家……” 彭威喊了一声。 “好的，彭叔……” 顾晦朝彭威躬身点头。 “小子，你给老子小心点，我还会来找你的……” 王麻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顾晦说道，丢下这句话后，他朝归有德等人喊道。 “愣着干嘛，我们走……” 随后，一行人就离开了。 另一边，彭威并未过来，朝顾晦点了点头，和他的那些同伴一起离开了。 对方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顾晦并不奢求对方做更多的事情，自然，不会去求对方帮忙解决自己的麻烦。 那不是为人之道！ 他叹了叹气，在黄桷树下坐下。 杀了一个刀疤六，来了一个王麻子，和刀疤六不同，王麻子是练家子，不知道实力如何。 就算自己杀了王麻子，会不会再来一个张麻子呢？ 拥有实力，也该拥有与之相当的身份地位才行啊！ 就拿彭威来说，听父亲说，并非练家子，不过是个普通人，有关系背景才进入了护山队，哪怕不是正式编制，不过是白役，披上了那层衣服，王麻子也不得不给他面子。 身份地位，怎么获得？ 顾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没有头绪。 他站起身，背着背篓，往沿江大街的方向走去。 …… 一百文。 顾晦从四海酒楼的后门出来，瞧了瞧手中的一串钱，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两只野鸡，五只野兔，只换来一百文钱。 这还是管事看在父亲顾长青的面子上，收下了这些小东西，平时，酒楼只收打猎队打来的猎物。 他被压价理所当然。 当然，也可以去集市贩卖。 然而，除了要被收税之外，还要花很多时间，耽误修炼，对顾晦来说，得不偿失。 要想卖上价钱，只能狩猎大型猎物。 野鸡野兔之类的，最好拿回家自用。 顾晦进入粮油铺，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一壶油，买了一包盐，瞧见了饴糖，想了想，给顾瑜买了二两饴糖，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百文就花得差不多了。 不管是哪个世界，钱都不禁用啊！ 钱难赚，屎难吃！ 买了东西，顾晦没有回家，而是离开大街，往镇子南边走去，钻进了一条小巷子，来到了一处青砖大院前。 院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不知道是牌匾本来就挂得有些不稳当，还是被风吹的，往左有些倾斜。 白底牌匾上写着四个黑色大字。 青峰武馆！ ------------ 第二十一章青峰武馆，试功弟子 大齐帝国，以武立国。 前世古代，通过科举考上功名才有资格做官，这一世也是如此，只不过，并不是考儒家经典罢了，而是进行武道考核，考的是武道功名，有功名者才能做官。 若是不通文墨，怎么处理政事？ 当官的自然有幕僚随从，可以招聘书院出身的文士为吏员，协助自己处理事务。 何况，西瓜大的字认不得一筐的粗鲁汉子在武道一途上也走不了多远。 每一年的三月，帝国各地都会进行武道考核。 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武道考核，参加武道考核是有门槛的，必须有人举荐。 什么人才有资格举荐？ 如果一个家族，有两个人在朝廷当官，其家族也就有两封举荐信，可以举荐两个人参加武道考核，人数越多，举荐信也就越多，官员越多的家族势力也就越强大。 像顾晦这样的普通人怎么办？ 家族里面没人当官，无人举荐，修炼出一身好本事想要卖身给朝廷怎么办？ 他们可以走武馆推荐这条路。 大齐帝国的正规武馆，都有着衙门颁布的传武令，得到了传武令才有资格开馆收徒授艺。 这样的武馆，才有资格推荐弟子参加每一年的武道考核，搏一个前程出来。 当然，有资格获得武馆举荐信的弟子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是武馆众多弟子里面的佼佼者，大部分修炼的弟子因为根骨或者资源的问题，走不到那一步。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没有前途。 只要能够锤炼出气血，练出了劲，成为武者，就算不能参加官府的武道考核，没资格做官，也不是赚不到钱，可以去大户人家当护院，去镖行跑镖，参加帮派…… 顾晦前世，底层想要改变命运唯有读书。 这一世，底层想要改变命运唯有练武，然而，这条路也是有门槛的，需要大量钱财。 白沙镇有三个武馆，长河、白云，以及顾晦面前的青峰武馆。 就算收费最低的青峰武馆，入门费就要十五两白银，也就是相当于前世的一万五千元，并不是说交了这十五两白银就高枕无忧，可以一直在武馆修炼，没有其他的消费。 前世有资料费，书本费，补课费…… 练武的额外花销更多，辅佐修炼的丹药非常昂贵，与之相比，入门费只是小儿科。 顾晦的爷爷顾天北有着一个桐油作坊。 顾长富在作坊做事，顾长贵是一个商社的管事，家里没人闲着，靠着全家人的托举，顾谭方才能在面前这青峰武馆修行，为此，顾长青都给了三十来两银子。 若非如此，他们家本可以过得不这么紧巴。 像现在，一旦出现了变故，存银瞬间见底。 其实，真正的底层是没可能进入武馆改变命运的，最多像顾晦的父亲顾长青那样花钱去市面上购买不入品的炼体功法，自己摸索，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顾长青这样算是运气比较好的。 更多的人练不出名堂，没能淬炼出气血，更有甚者，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大门紧闭，门后传来了吐气呼喝声。 顾晦没有上前敲门，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让人正门大开迎接，他看了看牌匾，绕过大门，转入一侧的小巷，沿着武馆围墙一直快要走到小巷尽头。 一道侧门出现在面前。 门前摆着一张桌案，桌案后的椅子上，一个穿着灰布衣衫二十出头的青年在假寐。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 看了一眼顾晦，他并未起身，表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位小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师兄，我来拜师。” 顾晦一脸诚恳地说道。 “拜师？” 那人调整了坐姿，一脸诧异。 很少有人在天快黑的时候上门拜师。 “拜师哈……我们青峰武馆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入门费是十五两白银，不过……” “我们不像别的武馆，有钱就能进！” “能不能进入武馆修行，须得过师父这一关，师父测试你的根骨，确定契合本门功法才行！” 那人站起身，脸上有些犹豫。 “兄弟，这个时间点，师父已经回后院歇息了，不好打扰，你要想拜师，明日早点来吧……” 想了想，他这样说道。 “这位师兄，你误会了……” 顾晦笑着说道。 “嗯？” 那人皱了皱眉。 “是这样的……” 顾晦抿了抿嘴。 “师兄，我没钱拜师，成为正式弟子，我是来应聘试功弟子的，不知道武馆还在招收没？” 顾晦抬起头，眼神带着期待。 “试功弟子？” 那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早说嘛……” “跟我来！” “搭把手，帮我把桌子扛进去……” 那人不见外地吩咐顾晦做事，两人分别扛着桌椅一前一后进入侧门，把东西放在门后的杂物房内。 “师兄，贵姓？” 做事时，顾晦问道。 “免贵，姓佟，佟三省，你呢？” “我姓顾，顾晦……” 两人走出杂物房，佟三省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顾晦，面上掠过一丝不忍，迟疑片刻，还是出声说道：“顾兄弟，你知道试功弟子是做什么的么？” “我知道啊！” 顾晦眨巴着眼睛。 “试功弟子不需要入门费，丹药什么的也不花钱，修炼的是非常厉害却很难练成的功法……“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不用花钱，挺好的！” “白沙镇三个武馆，只有青峰武馆才招收试功弟子，所以，我这才上门来了……” 这一刻，顾晦的笑容非常憨厚。 “兄弟！” 佟三省欲言又止。 “算了，跟我来吧……” “我带你去见于师傅。” 之后，他不再说话，引着顾晦往前走去。 其实，顾晦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应该是想要劝诫顾晦，免费才是最贵的！ 不花一文就能修炼？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极其厉害难以修炼的功法？ 翻译成能够听懂的话，应该是有所残缺或者错漏百出难以修炼的功法吧？ 修炼不成，必有反噬！ 不然，怎会有这样好的条件？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一间偏僻的独立小院门前。 院门紧闭着，里面安静无声。 佟三省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不安，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前，有节奏地敲打着院门。 “于师傅，在么？” 声音刚刚落下。 “呼！” 院子内像是突然出现一道狂风，传来了呼啸声，院门猛地向两侧打开。 门后却空无一人。 “进来吧……” 像是从喉咙憋出来的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 第二十二章顾晦的选择 于北海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几岁的小老头。 个子不高，面容清癯，身形枯瘦，头发胡须花白，和沙哑难听的声音相反，他的表情颇为和善，顾晦瞧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一角的榕树躺椅上晒着夕照。 “于师傅，这位小哥想要当试功弟子，麻烦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佟三省毕恭毕敬，躬身而立。 于北海缓缓起身，笑着看了顾晦一眼。 “难得啊！” “现在还有小孩来当试功弟子，孩子，你知道要成为青峰武馆的试功弟子前先要签一份生死契么？” “生死契盖得有衙门的大印，有朝廷背书，你若是签下了生死契，日后一旦练功出错，没了性命，武馆可是不负责任的哦！并不会有什么赔偿……” 于北海淡淡说道。 “我知道。” 顾晦点了点头。 “小兄弟，那你知不知道以前的那些试功弟子大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于北海笑着问道。 “于师傅，我是白沙镇土生土长的人……” 顾晦回了一句。 白沙镇三个武馆，只有青峰武馆才有试功弟子这一说。 准确地说，试功弟子是特例，完全是因为对面站着的这个于北海而存在。 这个于北海是外来人，来自郡城，听说是馆主霍青峰在外游历时认识的一个武道强者，对方是一个武痴，喜欢搜集各种来自遗址的武道功法，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 嗯，用前世的说法，这就是一个科研怪。 研究出来的功法理论上就算可行，也需要人实际操作，于是，也就有了试功弟子的存在。 十年前，于北海初来白沙镇。 这个试功弟子非常出名的，引起了躁动，底层的少年趋之若鹜，毕竟，不花钱就能修炼。 那时候，就有生死契的存在。 于北海并没有藏着掩着，而是像现在对顾晦这样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人。 练功有危险，生死难预料。 当时，能够听进去这句话的人不多。 他们只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一定能够成功，博得荣华富贵。 结果呢？ 十年时间下来，这些修炼于北海各种创新功法，成为于北海试验品的试功弟子没有一个人成功。 运气好的一事无成，挨不住伤痛狼狈地离开；运气不好的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以前，想要来青峰武馆搏一搏的如过江之鲫，没多久，那么多前车之鉴，也就变成了门可罗雀。 这两年，青峰武馆虽然还在招收试功弟子，却只有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民方才会前来报名，像顾晦这样白沙镇土生土长的少年已经一个都无。 “哦！” “你知道啊！” 于北海上下打量了一眼顾晦。 “于师傅，听说修炼您老人家的功法，若是能够修炼成功，达到一次淬体大圆满的境界，就可以获得一百两白银的奖励，这事不知是真是假？” 顾晦有些忐忑地问道。 “没错！” 于北海点点头。 “你若是能修炼我的功法，达到我的要求，一次淬体大圆满后，的确能够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只不过，必须是我的修炼法门，张冠李戴可不行！” 于北海认真地看了顾晦一眼。 “你练过别的炼体术？” “看样子，已经锤炼出了气血？” 他收起笑容，沉声问道。 “嗯，我练过……” “练过了，就不能再练新功法？” 顾晦不安地望着于北海。 “可以的，仍然可以练，只是在修炼新功法的时候，以前的功法不能修炼，要废功重练，相比于白纸一张的初学者，你可能要辛苦一些，不过，具体会怎样，练了才知道……” “现在，你还要来么？” 于北海盯着顾晦，笑而不语。 “嗯。” 顾晦点了点头。 “丑话我已经说到了前头，既然你愿意，那就去和这一位去庶务堂找师爷签契约吧……” “具体怎么做，他会告诉你！” 于北海摆了摆手，转身回到躺椅坐下。 顾晦跟在佟三省后面，朝他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两人转身走出了小院。 “顾兄弟，你真的要当试功弟子？” “一百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以前，那么多试功弟子，只有寥寥几个成功，拿到了这银子，你觉得这是幸运么？不！相比于那些失败者，他们更倒霉……” “过不了第一关还好，最多一无所获，遍体鳞伤，过了第一关，就没有了回头路，必须继续往下走，没人能够二次淬体，全都倒在了那一关前……” 佟三省叹了口气。 “兄弟，现在没签合同，还来得及反悔……”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间院子前，里面颇为热闹，有说话声，算盘敲打声。 反悔？ 这时候，顾晦不可能反悔。 他考虑了许久，方才选择了这条路。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走这条路，并没有通过这条路来赚取一百两白银的计划。 他宁愿进山狩猎猛兽来赚取银钱。 即便，面板有着推演完善残缺功法的这个功能，成功将残缺版的开元炼体术进化成完美适合自己的全新的开元炼体术，那时候，他也没有这个想法。 王麻子的逼迫是一个诱因。 就算自己实力强劲，成功一次淬体圆满，箭术大成，狩猎技能大成，能够孤身进山狩猎猛兽，赚取钱财给父亲治病，终归还是一个臭打猎的，没有靠山，处于底层。 拜入武馆呢？ 试功弟子和其他弟子一样，都是青峰武馆的弟子，都有统一的武馆制服。 青峰武馆就是自己的靠山。 王麻子可以强迫打猎的自己入会，却不敢强迫青峰武馆的弟子入会，威胁也就迎刃而解。 不然，他只能大开杀戒。 杀了个王麻子，王麻子后面的人又冒了出来，无穷无尽，麻烦不断。 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至于修炼于北海的创新功法会有危险，这一点，顾晦相信自己的面板，不管功法是残缺，还是错漏，都能够推演完善成为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 一定没有问题！ 若能在一个月内一次淬体圆满，还能得到一百两白银的奖励，顺便解决一个大麻烦。 何乐而不为？ 反悔？ 不可能！ 见顾晦摇摇头，佟三省苦笑了一声。 “行！” “是我多嘴了！” “走吧，随我来吧！” ------------ 第二十三章祸及家人，你是认真的？ 天黑前，顾晦走出青峰武馆侧门。 签下生死契，顾晦也就成为了青峰武馆的试功弟子，也算是武馆的供奉武师于北海的亲传弟子。 没有花一分钱，他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些东西，一套有着青峰武馆标志的棉服，刻着他姓名的木牌。 身为试功弟子，武馆提供免费食宿。 花钱进来练武的正式弟子，食宿什么的都要钱，和试功弟子相比，反倒像是后娘养的。 顾晦听顾长青说过，哪怕不算买丹药花的钱，顾谭在青峰武馆每个月的花销都要好几两银子，吃饭要花钱，衣服要花钱，武器要花钱，使用练功器械也有折旧费…… 无处不要钱！ 试功弟子倒是不要钱，然而，却要命，所以，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这句话诚不我欺！ 顾晦没有选择留宿武馆。 他是本地人，可以回家。 像他这样土生土长的白沙镇子民，签下了生死契之后就是青峰武馆的人，反悔的代价极其严重，所以，武馆的人允许他回家居住，只要按时前来修炼即可。 今日报名，明日才能修炼。 修炼的地点不在青峰武馆的本馆这里，而是在镇子东边的一栋独立院落内，修炼的时间也不是白天，而是入夜之后，明天晚上顾晦准时出现在那里就行。 那里距离顾晦家不远。 顾晦若要进山，途经一个三岔口时，那栋院子就在另一条路尽头的竹林内。 对他而言，倒也方便。 出门后，顾晦把青峰武馆的棉服披在了身上，青色的棉衣，黑色的腰带，左胸处绣着一座同样黑色的山峰，但凡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就是青峰武馆的弟子。 这身皮是顾晦来此的目的之一，让王麻子这样的牛鬼蛇神忌惮，自然要穿在身上。 顾晦走出巷子，回头看了看青峰武馆。 今天，他没有在武馆里面遇见顾谭，倒是在庶务堂签协议的时候从那些人的闲谈中听到了顾谭的名字。 三个月时间，锤炼出三百多缕气血，快要一次淬体圆满，在青峰武馆的近期弟子里面，算是一个难得的天才，日后，说不定有机会获得武馆举荐信去参加武道考核。 武道考核啊！ 顾晦也颇为向往！ …… 一路走来，顾晦遇到了一些熟人。 瞧见他穿着青峰武馆的衣服，大多瞠目结舌，颇为震惊，对他的态度顿时有了改变。 以前，顾晦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街溜子。 熟人们就算和他见面打招呼，眼神也带着嫌弃和厌恶，他在他们心目中就像是路边的一坨…… 披上青峰武馆的这层皮之后，神情顿时不同。 透着几分小心，几分讨好，这些熟人几乎都先一步向顾晦问好，然后，小声地询问他是不是拜入了武馆。 顾晦微笑着应是。 顾长青变成了废人，顾家老爷子放弃了医治他的打算，在这些邻人眼里，顾家肯定完蛋了，顾晦这个浪荡子撑不起这个家，但是，顾晦进入了武馆修行…… 那就不好说了！ 但是，顾家没钱给顾长青疗伤，有钱让顾晦进入武馆？ 啥情况？ 背地里难免小声嘀咕。 对此，顾晦毫不在意。 很快，他来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巷子前，一群人围在那里，远远地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 这是？ 顾瑜的哭声！ 巷子口围着的那些人，全都是顾晦的熟人，王麻子带着归有德等狐朋狗友。 顾瑜被他们围着在哭泣。 他们竟然敢！ 顾晦的心往下一沉，眼睛眯起。 下一刻，气血在体内激荡，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快步向前，疾冲而去。 听到脚步声，那些人回过头。 “顾晦，你……” 归有德指着顾晦，一脸震惊。 瞧见顾晦穿着青峰武馆的棉服，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瞠目结舌。 “阿兄……” 背靠墙壁的顾瑜瞧见顾晦，大哭着朝他奔了过来，王麻子等人还在震惊，也就没有阻拦。 顾瑜扑到了顾晦怀里，嚎啕大哭。 “小妹，没事的，阿兄在……” 顾晦摸了摸顾瑜的脑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王麻子等人，沉声问道：“诸位哥哥，我这小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诸位哥哥？” “如果有的话，我替她道歉……” 说罢，他盯着王麻子。 “顾晦，这个是我的错……” 归有德搓着双手，给顾晦道歉。 “我给小妹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小妹那么胆小，一下就哭了，兄弟，哥哥的错……” 他咧开嘴笑着。 不知何时缺了一颗门牙，笑得很是难看。 “你们是来找我？” 顾晦向前两步，仍然望着王麻子。 “咳咳……” 王麻子低咳两声。 “顾兄弟，我们只是闲逛到这里，这就要走，吓哭了令妹，对不住啰！” 王麻子盯着顾晦，表情有些凝重。 闲逛？ 他们自然不是闲逛来此！ 先前，王麻子前来强拉顾晦入会，让他跟着大家去晒马，其实是一个圈套。 到时候，顾晦就会失踪。 然后，顾家就会得到顾晦被绑票的信息，需要银子去赎，就在这个时候，金世佳正好上门找顾家买地。 这种情况下，顾家会不会便宜卖地呢？ 计划很好，不过刚刚开始就出现问题。 彭威横插一脚，王麻子无功而返。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不，天黑前，王麻子又带着人来到了顾家门前，想要强迫顾晦去参加晒马，这时候，顾瑜正好出来在巷子口等顾晦回家。 于是，被这些家伙围住了。 王麻子让人吓哭了顾瑜，这个场景，是他故意想要顾晦瞧见，意思很明显，你若是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找你家里人！ 一切都很顺利，然而…… 他没想到的是，顾晦居然成为了青峰武馆的弟子，穿着青峰武馆的制服回来。 他穿的是别人的衣服？ 王麻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没人敢这样做，那样做是直接挑衅青峰武馆。 所以，王麻子只能说自己是闲逛，还给顾晦道了个歉，真正的来意没必要再提。 欺压一个没背景的少年没问题！ 欺压一个武馆弟子？ 他没这个胆子！ “兄弟，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你拜入青峰武馆了？” 归有德问道。 “嗯。” 顾晦点点头。 “你有钱？” “学费都要十五两银子！” 归有德失声喊道。 顾晦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他。 “好啦，屁话少说！” “顾兄弟能够成为武馆弟子，这是好事情啊，大伙儿应该祝福他，过段时间，忙完这阵，大伙儿出钱给顾兄弟办一桌……” 王麻子笑着说道。 “顾兄弟，我们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朝顾晦拱拱手，招呼归有德等人，有点狼狈地快步离开了。 顾晦目送他们远去，面色阴沉。 王麻子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算是碰到了顾晦的逆鳞，顾瑜的哭声让顾晦心中产生了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牵着还在抽泣的顾瑜的手。 “阿妹，走，我们回家！” “不要怕，阿兄发誓，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 第二十四章触我逆鳞者，必死！ 进入家门前，顾晦脱下了棉服。 暂时来说，他不希望父母知道自己成为了青峰武馆的试功弟子，顾长青知道试功弟子是怎么回事，必定会忧心忡忡，没必要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但是，能瞒一会是一会！ 顾瑜不懂这些，顾晦叮嘱她两句，让她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爹娘，免得爹娘担心，吃着顾晦给她买的饴糖，泪珠还挂在脸颊的她非常懂事地不停点头。 兄妹两人回到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昨天带回来的松鸡，徐翠娘中午才开始下锅去熬，用瓦罐熬了一锅鸡汤，等着顾晦回来这才端上来，鸡汤腾腾冒着热气，香气扑鼻，一屋都是。 从顾晦那里得知，他用两只野鸡五只野兔才换来一百文铜钱后，顾长青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其实，他是一个仗义疏财的人物。 平时，熟悉的人若是有困难，能够搭一把手必定会搭手，要不然，当初顾谭进入青峰武馆修炼，顾天北出面来找他要钱，他也不会把家里积攒的银两分几次给了出去。 他自认和四海酒楼的管事也有交情。 感觉自己在对方那里应该有点面子，那个管事知道顾晦是自己的儿子，看在自己面子上多多少少会照顾一二。 然而…… 他的面子的确有，却少得有限。 对方应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才收了顾晦的猎物，只是，价钱压得很低，比市场价都要低。 心有不甘，那又如何？ 顾长青唯有一声叹息。 “父亲，不用担心，等山里面没那么危险之后，我会进山去狩猎，专门猎取大型猎物，比如野山羊、马鹿之类的，管事的说了，这些猎物有多少，酒楼就收多少……” 顾晦看了有点食不知味的顾长青，轻声说道。 “嗯。” 顾长青点点头。 以前，他肯定认为顾晦在说大话，早上顾晦演练了刀法和箭术之后，今日哪怕没有进山，在后面的林子转了转也有收获，一百文钱也是钱，很多人一天都赚不了一百文。 何况，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顾晦之外也做不了其他什么。 “对了，下午的时候，你爷爷来了一趟……” 徐翠娘看了顾长青一眼，对顾晦说道。 “他来做什么？” “是不是带了银子来？” 顾晦笑了笑，把瓦罐内的鸡腿夹起来，放在了顾瑜的碗里，把另一个鸡腿给了顾长青。 “这个倒是没有……” “你爷爷是为你而来。” 徐翠娘迟疑着说道。 “为我？” 顾晦不解地抬起头。 对面，顾长青把顾晦夹在他碗里的鸡腿夹了起来，放在了徐翠娘的碗里。 “他给你找了一个活计，去镇上白家的绸缎庄当学徒，说是和那家的掌柜打了招呼，学徒的时间不用三年，一年就能出师，之后，就会有月薪，包吃包住，一开始有八百文……” 徐翠娘一边说道，一边把鸡腿夹起来，想要放到顾晦的碗里。 “娘，我不喜欢吃鸡腿……” 顾晦拿起筷子，制止了徐翠娘。 “八百文，好多钱哦！” 他冷笑了一声。 “哎！” 一侧，顾长青叹了口气。 “当学徒是辛苦，一年后才有钱，一开始钱也不多，不过，有年功累积，若是干的时间长，以后当上掌柜或者管事，一个月也有二三两银子，最主要是胜在安全，没有打猎危险……” 顾长青皱眉说道。 “安全？” 顾晦冷笑了一声。 “如今这个世道，若是没有本事，没有实力，哪儿也谈不上安全……” 声音落下，饭桌变得沉默。 “你的意思？” 过了一会，徐翠娘抬头望着顾晦。 “我们家这个样子，别人也分毫不出，连以前借的银两也不还，我为什么要欠这个人情？” “绸缎庄的学徒可没办法在一个月内赚到一百两！” “爹，娘，他要是再来，你帮我回绝了吧！” 说罢，顾晦低头喝汤。 …… 天黑了下来。 顾晦背着一个包袱，腰间挎着猎刀和装着白羽箭的箭壶，左手提着铁胎弓走出门，往院子外面走去。 “这么晚，你去哪儿？” 徐翠娘站在檐廊上，出声问道。 “娘，我去后山林子练功。” 顾晦回头说道。 “天黑了，外面危险，听说和义堂和四海帮的人晚上要在山神庙附近火并，你在后院修炼，不行么？” 徐翠娘有些担心地说道。 “后院没法练习箭术，另外，晚上野鸡在睡觉，我看能不能摸到鸡窝……” 顾晦一边说道，一边朝外走去，很快到了院门口。 “那你小心一点……” 徐翠娘叹了叹气。 “阿兄，要小心啊！” 顾瑜从堂屋门口跑出来，朝顾晦挥手。 “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顾晦回头，朝娘亲和阿妹挥了挥手，里间传来了顾长青的咳嗽声，他虽然没出来，应该也在担心自己。 出了门，顾晦拉上院门，钻进了黑暗的巷子。 …… 后山，林间空地。 顾晦并没有修炼。 所谓修炼和打猎都只是一个由头，免得让父母担心而已，他今晚另有计划。 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好吧，这不是真正意义的夜行衣，不过是一套涂成黑色的衣服，衣衫以前的颜色是灰色。 穿上夜行衣，黑布裹着头发，戴上蒙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顾晦提着刀，背着弓，腰间挎着箭壶，离开林子。 隐踪匿迹！ 技能全速展开，在黑暗中疾步快走，往镇子北边那座废弃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今晚，和义堂和四海帮在破旧山神庙讲数。 四海帮做的是码头生意，垄断码头的上下货，同时，渔夫们打鱼也需要给四海帮交保护费，渔获只能在四海帮控制的鱼坊贩卖，这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 和义堂是新兴的社团。 背后不知道站着什么人，在镇子站稳之后，也就眼红四海帮的收入，这段时间，也就有了不少摩擦。 今晚，应该是算总账的时候。 谈不拢的话，或许会打起来。 王麻子带着归有德等人作为和义堂的外围也会参加今晚的晒马，此时，应该也在山神庙那里。 顾晦便是为他们而来。 他没有忘记顾瑜的哭声。 亲人乃是他的逆鳞。 王麻子他们过界了！ 今晚，他要他们死！ ------------ 第二十五章黑暗中的杀机！ 今天天气不错。 夜晚的风很大，白沙镇的夜空暂时还是没看到什么乌云，缺了角的月亮悬挂在空中。 镇子北边数里，大青山下方，废弃山神庙，人声嘈杂，火把攒动，宛若白昼。 王麻子带着归有德等人站在人群边缘。 和义堂的正式弟子不多，真正拜了香堂登记名册的只有几十人，在大齐帝国，鄙视链无所不在，若是没能锤炼出气血，不是练家子，连加入社团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些人中，真正的核心只有七八个人。 他们全都是一次淬体圆满的真正武者，堂主苏大鹏是差一点就能二次淬体大圆满的武者。 对面的四海帮差不多也是如此，双方实力相当。 这里有一个冷知识，和义堂的核心大多在白云武馆修炼过，四海帮的核心多来自长河武馆。 像王麻子这样没有经过武馆修炼，通过修炼市面上买来的不入品的功法锤炼十几缕气血的家伙，别说实力孱弱，就算是一次淬体圆满也难以成为核心。 一句话，不是自己人！ 所以，王麻子带着归有德等人站在外围。 山神庙外面有个小广场，和义堂和四海帮的人各自占据南北，中间有着一条一丈宽的通道。 双方各自有一两百人，人数差不多。 大部分都是外围弟子，像归有德这样临时花钱拉来的家伙，没有练过功法的普通人。 和义堂这边的组成，以镇上的浪荡子居多。 四海帮那边则是码头苦力、打鱼的渔夫为主。 小广场的人虽然很多，实际上，不过是摇旗呐喊以壮声势为主，会不会打起来取决于山神庙内的两边核心的谈判。 “麻子哥，会不会打起来？” 归有德站在王麻子身侧，双股战战，面色苍白，小声地说道，在说话的时候还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林子。 他没有参加过如此规模的晒马，难免担心。 “怎么，害怕？” “这个场面你都害怕，以后怎么跟着我吃大茶饭？” “兄弟，干我们这一行，没胆可不行，你听过没，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还是吃屎……” 王麻子瞧了归有德一眼，冷笑一声。 “不怕啊！” “只是，这不是第一次见识大场面么？须得哥哥指点一二，免得犯错……” 归有德谄笑着说道。 “哈哈……” 王麻子满意地轻笑两声。 当老大带小弟，除了剥削小弟之外，乐趣还在于小弟可以随时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放心，打不起来的！” “就算两边谈崩，今晚也不会打起来！” 王麻子摆了摆手，一副智多星的模样。 “为什么呢？” 归有德问道，表情蠢萌。 “若是那么多人打起来，必定会有死伤，一旦有死伤，汤药费、抚恤费这些要不要给？” “死伤多的话，那可是一大笔钱！” “若是不给，下一次晒马，还会有人来么？就算给钱你也不会来，有前车之鉴，就算强行拉过来，一旦开打，不过是一触即溃的散沙，根本不会出力！” 王麻子给归有德解释着说道。 “哦……” 归有德似懂非懂。 其他几个小伙伴也不知道听懂没，同样附和着点头。 “一般说来，谈不拢的话，应该会找镇上的武道行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坐镇，设下赌注，双方出人上擂台打生死擂，胜者获得利益，败者举手投降，让出地盘……” “别看社团很威风，其实……” 王麻子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只是这个！” 他举起手，竖起小拇指摇了摇，说道：“大人物们若是想要乱一点，镇子就会变得乱七八糟，风雨飘摇，大人物们需要稳定，镇子就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大人物？” 归有德问道。 “有些话就不要说了，犯忌讳！” 王麻子摇头说道。 “总之，就算出现意外，真的打起来了，你们也不要慌，没看到我们身后就是林子么，如果我们占了上风，就上前打落水狗，若是势头不对，立刻撤退……” “五百文，卖什么命？” 王麻子放低了声音。 “咻！” 就在这时，夜空中有烟花绽放。 烟花来自山神庙后面的山岭，距离山神庙不远，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呼啸声，烟花在空中停留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这才消散，不过，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头。 很快，又有烟花在几个方向出现。 距离山神庙越来越近。 “麻子哥？” 归有德颤声问道。 不过，王麻子明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表情有些惊惶，同样的，广场上的这些人，不管是和义堂还是四海帮，也都不安地望着空中绽放的烟火。 “这是官府的报讯烟花！” 人群中，有人说道。 有人扭头望向他。 “前段时间，有个黑榜通缉犯逃入了大青山，郡城来了几个捉刀人，县城和镇上的武馆都出了人去追捕……” 又有人这样说道。 难道？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际，山神庙传来异变。 “谁？” 有人高声吼道。 王麻子听得明白，声音的主人是和义堂的堂主苏大鹏，一个快要二次淬体大圆满的武者。 声如奔雷，大声回荡。 “轰！” 突然间，一声巨响传来。 声音尚未落下，山神庙烟尘四起。 虽然废弃，依然矗立的山神庙大殿竟然轰然倒地，坍塌下来，荡起了大量烟尘。 有惊呼声，哀嚎声传来。 “快跑！” 王麻子低吼一声。 他转身就往身后的林子跑去。 像他这样的老油子，非常清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下场，见到势头不妙，自然马上撤退。 归有德等人忙跟在他身后，钻进了林子。 山神庙广场上，有和王麻子一样的聪明人也在溜之大吉，也有傻乎乎的家伙还站在原地，一脸蠢萌，总之，乱得很，乱成了一锅粥，一个人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 “咻！” 山神庙后面林子，烟火升腾而起。 “在这里！” 有人大声吼道。 这时候，先跑的王麻子等人已经冲入了身后的林子，沿着事先找好的退路一路狂奔。 黑暗中，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回荡。 “麻子哥！” 跑在后面的人惊惶喊道。 王麻子听到了，不过，他没有回答。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他跑得比别人快，就比别人安全！ 不过，怎么前面还有脚步声？ 去他妈的！ 归有德这个龟孙比老子还跑得快！ 这个小弟要不得啊！ “嗯。” 前方传来一声闷哼，然后，人体坠地的声音传来，摔倒在落叶枯枝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呵呵…… 这是绊倒了吧？ 王麻子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归有德摔倒后就没了声息，并没有爬起来，王麻子没有把对方搀扶起来的意思，继续向前奔跑。 突然间，他停下脚步。 黑暗中，惊惶四顾。 血腥味！ 他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在林间回荡。 ------------ 第二十六章杀人无声，暗夜惊变！ 黑暗的林子内。 顾晦站在一株青冈木的后面，纹丝不动，横刀已然出鞘，手持着贴着大腿外侧垂下，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刃流下，顺着刀尖滑落，无声地坠落在地，渗入脚下的青苔。 鲜血的主人正是扑倒在地的归有德。 他跑在最前面，连王麻子也没有跑过他，也就第一个遇见顾晦，成为了顾晦的刀下亡魂。 当时，顾晦就像现在这样隐踪匿迹，无声无息地藏在大树的后面，别说现在是黑夜，就算是在白天，像归有德这样仓皇逃跑，不仔细察看的话也别想发现他的踪迹。 当归有德跑来之际，顾晦一个闪身，从大树后窜了出去，刀锋斜掠，在疾奔的归有德脖子上轻轻一抹，也就把他的大半边脖子切断，气管以及大动脉皆被斩断。 归有德浑然不觉。 他仍然向前跑了两步这才颓然倒地，身体在地上抽搐片刻，扭曲了一会也就没了声息。 随后，顾晦换了个位置。 藏在另一棵树的后面，隐踪匿迹的技能继续运转，像是一棵枯木无声无息纹丝不动。 王麻子的脚步声紧跟而来。 顾晦追踪觅迹的技能同时运转。 在顾晦这里，王麻子也就变成了山里面的猎物，而他则是捕猎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 “谁？” “谁在那里？” 黑暗中，王麻子大声喊道。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明明王麻子只要继续狂奔过来，也就四五步，顾晦便可以闪身出去，像干掉归有德那样悄无声息地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然而，这家伙不知为何警觉，停了下来。 顾晦也就功亏一篑。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点心慌意乱，依旧心如止水，心跳若有若无，呼吸声细不可闻。 依旧如一棵树般站在那里。 脚步声、呼喊声接踵而来，王麻子的那些跟班走狗，顾晦曾经的小伙伴们奔了过来。 不仅他们，还有其他人也跑进了这个林子。 这世间，并非王麻子一个聪明人，发现情况不对，转身而逃的人也有不少。 顾晦仍然纹丝不动。 以前的那些小伙伴并非顾晦关注的重点，他们不过是群氓，像苇草一般随风摇摆。 顾晦没有非要杀死他们的意思。 为虎作伥之辈，归有德最为可恶，把归有德杀了便是，其他人可以放过。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王麻子。 “咻！” 有烟花在林子上空升腾而起。 幽蓝色的光芒在空中闪烁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把黑暗的林子照亮，宛若白昼。 借着这光亮，王麻子环顾四周。 腰间的刀已经被他抽了出来，这把刀缺少保养，刀锋有着缺口，刀背锈迹斑斑，刀柄上缠绕的布条也有些松动，即便如此，他仍然紧握着，那是他唯一的依仗。 林间虽然亮了起来，王麻子瞧见了好几个奔跑的人影，只是，这些人离他都有点远。 敌人呢？ 他没有看到敌人！ 在自己附近，除了树木草丛之外，并无人影！ 烟花在空中消散，远处传来了轰然的声响，声响疾奔而来，出现在不远处的林子内。 那是内力境武者在交手？ 王麻子不再向前狂奔，而是拿着横刀摆着夜战八方的姿势，缓缓向后退去。 黑暗中，他偷偷弯腰，脑袋仍然昂着，继续盯着前方，没有持刀的手在地上摩挲了一会，捡起了一块不大的石头，随后，他站起身，轻轻挥手。 石块脱手而出，落在了身旁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了一声闷响。 同时间，他侧耳聆听，横刀放在了身侧，摆出随时可以挥刀进击的姿势。 没有声响。 并没有人扑过去。 那个人离开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王麻子却并未松一口气，他继续向后慢慢地退去，躲在了一棵树后。 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王麻子一个闪身，往一侧奔去，跑了两步又来了个急刹车，转而向另一边奔去。 “咻！” 又有烟火在空中绽放。 林间一片幽蓝，不再黑暗。 顾晦闪身出来，已然张弓搭箭，当林间被烟花照亮的时候，王麻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底。 一瞬间！ 仅仅只是一瞬间！ 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顾晦便已经锁定了目标，弓身微微调整，王麻子晃动的身影、白羽箭的箭尖、顾晦的视线焦点，三点形成了一线…… 顾晦松手。 “嗖！” 箭矢离弦，破空而去。 烟花在空中消散，林间再次陷入黑暗。 “啊！”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闷哼，声音极其痛楚，随后，有人扑倒在地的声音响起。 顾晦在黑暗中穿行，像一只大猫，脚下无声。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痛楚的呻吟声，像是垂死之人在病床上发出的最后的哀嚎。 顾长青是水平不错的猎户，没倒下之前，顾家的生活不算太差，不缺肉。 父母对他近乎于宠溺。 从小就不缺肉食，也就没有夜盲症。 夜空虽然没有烟花出现，却挂着月亮，借着婆娑的月光，顾晦来到了王麻子面前。 王麻子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只白羽箭。 箭矢从后背射入了他的胸腔，他无法起身，只能挣扎着在地面爬行，近乎于蠕动。 顾晦的鞋底踩到枯叶，发出碎响。 听到脚步声，王麻子勉强扭过头。 “饶命……” 声音细不可闻。 顾晦挥刀落下，砍下了王麻子的脑袋，让王麻子身首异处，随后，他弯下腰，把白羽箭从王麻子的身上用力拔了出来，拿起王麻子的锈刀，砍了下去。 如此，也就破坏了后背上的箭伤。 之后，顾晦这才开始摸尸，在王麻子的腰带上摘下了两串钱，大概两百文，同时，摘下了他的百宝囊，倒出来看了看，里面有一二两散碎银子。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把银子和铜钱揣在怀里，顾晦遁入了黑暗中。 …… 黑暗中。 顾晦朝着大青山的方向奔去。 作为土生土长的白沙镇人，这片地形他自然很熟悉，就算是在黑暗中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山神庙附近太乱了！ 人们四处逃窜，打斗声时而响起。 军队夜间若是炸营，便会如此，黑暗中，不管是谁出现在面前，都会挥刀乱砍。 顾晦的计划很简单。 他准备绕路，进山之后再出来。 钻出林子，顾晦来到了大白崖，大白崖下面有一个溶洞，溶洞有好几个出口。 其中一个出口和一条山道相连，从那条山道下去，就能出现在白沙镇的东边。 顾晦进入了溶洞。 不一会，一个人从大白崖上跃了下来，落地之后一个踉跄，他全身带伤，鲜血从伤口流出。 随后，他向前疾奔，进入一旁的山林。 地面上便留下了一串血迹。 不一会，他倒退而回，每一步都踩在原来的脚印上面，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下一刻，他钻进了溶洞。 又过了一会，有两个人从大白崖上跃了下来。 两人站在洞口，看了看脚印和血迹，朝着一侧的山林奔了过去，转瞬消失不见。 半晌，天空都不再有烟火出现。 大白崖映照着月光，寂静无声。 ------------ 第二十七章窥伺，藏宝，得宝 很小的时候，顾晦和一些小伙伴就喜欢来大白崖下面的这个溶洞探险。 溶洞里面四通八达，好几个出口，地形复杂。 不过，这是对初来乍到者而言，像顾晦这样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伙，对这溶洞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掌纹，进入溶洞后，哪怕里面一片漆黑，他的步伐依旧不慢。 倒不是他视力好到像夜猫子，无非是太熟，另一个就是溶洞的头顶偶尔会出现一些发光的石头，光芒的颜色各异，有时候是幽蓝，有时候是淡黄，有时候是青绿…… 光芒非常的微弱，却像前世逃生通道的引路灯的光芒，勉强让你瞧得到脚下的地面。 当然，有些地方没有发光的石头，就只能慢慢前行，哪怕是顾晦也需得放慢脚步摸索。 来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山窟，头顶有钟乳石垂下， 偶尔有着几个小水洼，垂下的钟乳石上有乳白的水滴落下，滴落在那些水洼内，发出轻响。 个别的钟乳石会发光，山窟并非睁眼不见五指。 这里是大白崖溶洞的中枢，有十几条通道延伸出去，其中，大部分都是死胡同，只有四五条通道才能通往外面。 来到这里后，顾晦突然停下脚步。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隐踪匿迹转而变成寻踪觅迹，全神贯注，侧耳聆听。 耳垂微微抖动，像是被风吹动。 他的确听到了风声。 听到了气流在溶洞内穿行的声音，这声音正从他身后的通道传来，那是他的来时路。 顾晦没有迟疑，很快有了决断。 他并未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没有往前方的通道奔去，那条通道出口在几十丈外，距离有点远。 他转身猫腰，技能转变为潜踪隐迹。 沿着岩壁往左侧无声地走了几步，那里有个角落，被山石遮挡了光芒，非常漆黑。 顾晦进入角落，双手撑着山壁往上攀升，一个翻身，进入了角落上方的一个夹层。 这个地方非常隐秘。 就算有人来到角落，如果不撑着岩壁往上攀升一两丈，站在下方的话不可能瞧见那个夹层。 以前，顾晦和小伙伴们在溶洞内捉迷藏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这是他的风水宝地，每次他当老鼠躲在这里，从来没有被猫发现过，并且，这里还有一个好处。 夹层对外有个缝隙，藏在里面，凑在缝隙那里，视线良好，无遮无拦，可以瞧见外面山窟的状况。 顾晦趴在夹层内，透过缝隙居高临下望向外面。 他继续运转隐踪匿迹的技能，呼吸调整到细不可闻，心跳若有若无，就像是传说中的龟息功。 过了一会，山窟内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影穿着灰衣，戴着兜帽，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顾晦只知道对方身形中等，脚步蹒跚，像是受了重伤，即便如此，仍然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就像是一个幽灵。 果然，先前的感觉并没错。 如果，那时候继续往通道那边走去，必定会被这个灰衣人瞧见，看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什么好人，自己若是露了行藏，对方多半会下手灭口。 那人越走越近，来到顾晦先前停下的地方，他也停在了那里。 顾晦不由屏住了呼吸，目光并未继续落在那人的脸上，有些人的感知非常敏锐，内力境武师听说大多有金风未起蝉先觉的感知，若是有人窥伺，必有感应。 顾晦不再直视，只用眼角余光扫描。 那人回头望向来时路，如同顾晦先前那样侧耳聆听，不仅如此，还低头看了看来时路，貌似在看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痕迹，若是有的话也就会尽早清除。 看了一会，那人并未行动。 看来，他没有留下被人追踪的痕迹。 接下来，顾晦以为这厮将会快步离开。 然而，他并没有朝那些通道走去，而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自己被发现了？ 顾晦的心咯噔了一下。 不过，他并未慌乱，依旧保持着镇定，呼吸依旧细不可闻，心跳声仍然若有若无。 那人越走越近。 透过缝隙，顾晦看得分明。 虽然布巾蒙面，只看得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却很有特色，有着记忆点，是一双三角眼，眼白很多，瞳仁不大，给人的感觉特别的阴冷。 对方走到下方，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往顾晦的方向望来，顾晦已然移开了视线，望向别处，只留下眼角余光。 那人突然一跃而起，朝着顾晦所在的山壁扑来。 那一刻，顾晦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勉强控制了身体反应，心跳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对方一跃一丈多高，如大鸟一般飞起。 这是内力境的强者！ 对方扑到了顾晦所在夹层的山壁上，消失在顾晦的视线内，不过，他很快又出现在顾晦视线中，对方只是在山壁上借了一点力，脚尖一点，折身盘旋往上。 他出现在顾晦所在的山壁对面的钟乳石上。 对方一手挂在钟乳石上，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什么玩意，塞到了钟乳石的中空处。 随后，他松开手，整个人跳了下来。 地面距离那里两丈多高，对方却轻飘飘的落地，落地时竟然没有一丝声响，宛若一枚落叶。 这的确是内力境的武师强者。 之后，那人便选了一条通道疾步冲了进去。 看样子，这个家伙哪怕不是本地人，也应该曾经来过这个溶洞，对这里的地形并不陌生，十几条通道，他选择的那条有着出口，而非死胡同。 他应该会很快离开。 这样子，像是身后有着追兵。 过了一会，顾晦仍然趴在原地纹丝不动，呼吸节奏，心跳节奏和先前一般无二。 隐踪匿迹的技能仍然在运转。 他并没有立刻出去，想办法爬上钟乳石，找出对方藏在那里的东西。 不一会，灰衣人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顾晦视线内。 果然，这家伙留得有后手，故意离开，实际隐藏在一旁察看，看有没人出现。 先前，顾晦若是心急，急着下去的话，绝对会被那人发现。 那人没有在山窟内发现有其他人存在之后，转过身，悄然离去，这一次应该会一去不返了！ 很明显，先前的烟火一定和这厮有关。 他在逃亡，害怕被追到，这才把珍贵的东西藏在了山窟内，打着老子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人获得的打算。 因为在逃命，自然不可能一直停留。 不过，顾晦还是趴在夹层内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大概两刻钟——也就是前世所说的半个小时——的样子，他这才离开了夹层，下到了地面，从角落走出来之后，来到山壁。 灰衣人藏东西的地方距离地面有两丈多高，顾晦没法像对方那样一跃而上。 不过，他有办法。 解下随身携带的绳索系在了白羽箭的后面，顾晦张弓搭箭，将箭矢射在了崖顶的缝隙内，他扯了扯，还算固定，也就拉着绳索迅速攀到了钟乳石那里。 随后，他拿着没出鞘的猎刀，把灰衣人藏在孔洞里面的东西挑了出来，那是一个裹着东西的油纸包，三四寸的大小，害怕有毒，顾晦用刀把油纸包挑在刀上，没有用手去摸。 下一刻，他滑落下来，扯着绳索，气血激荡，用力把射在上面的白羽箭扯了下来，收拾了一会，他脱下外面的黑衣，把东西包了起来，塞入箭壶。 看了看没有什么痕迹，顾晦从另外的通道急速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人打着火把冲入了山窟。 ------------ 第二十八章脱身，亲事？ 顾晦出了溶洞。 外面是一处槐树林。 这里其实不是通往他家方向的出口，槐树林附近有个乱葬岗，义庄就在山脚下。 林子内，隐隐可见磷火。 未觉醒前的顾晦非常顽皮，胆子很大，哪怕是他，和那些小伙伴也很少前来这片区域。 这个世界和前世不同。 顾晦前世，科技发达，不存在超凡诡异事件，鬼怪什么的不过是传说。 这个世界，那些玩意虽然稀少，却是真实存在的。 夜晚睡在乱葬岗，有可能会撞鬼，像现在这个时辰，很难会有人前来槐树林。 顾晦没有丝毫迟疑，冲入了槐树林。 当然，他并没有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而是沿着林子边缘绕行，往义庄的方向走去。 快要接近义庄的时候，他来到了一株大槐树下，这棵槐树长得比较特别，和附近的兄弟姐妹们模样不同，它是一棵歪脖子树。 顾晦爬上了歪脖子树。 槐树的树身枝桠连接处，有着一个树洞，有枝叶垂落遮住，顾晦撩开枝叶，把黑衣裹着的那个玩意塞了进去，树洞不大，却也能容纳这玩意。 自始至终，顾晦都没有把油纸包拆开。 也就是说，他现在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硬硬的凹凸不平。 不好奇么？ 当然好奇！ 不过，东西已经到手，迟早都可以打开来看，那不是他的当务之急。 安全脱身才是第一位！ 不管是那个藏东西的家伙，还是后面追杀他的那些人，顾晦一个都惹不起。 要是知道东西在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 满山都可见火光。 不时传来人声，伴随着赶山犬的吼叫声。 顾家后山，林间空地，顾晦顺利地回到了这里，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是因为家门口的巷子那里有人守着，于是，绕了一段路，干脆来到了这里。 反正，他和家里人说的是在这里修炼。 顾晦没有静静地待着，而是抽出了横刀，修炼血战八式，慢慢平复激动兴奋的心情。 杀了王麻子，清除了威胁，计划成功。 意外之喜是获得了灰衣人的藏宝，顾晦有着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那个灰衣人应该就是郡城来的黑榜通缉犯扑天鹤朱权，也是父亲顾长青成为废人的罪魁祸首。 自己从山窟内取来的玩意，多半是朱权从某个世家门阀那里偷来的宝物。 三头六臂的神像？ 顾晦没打开来看，并不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算变相地帮父亲报了一部分的仇，剩下的仇恨，以后有机会的！ 随着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修炼血战八式，顾晦躁动的心变得平静下来。 对他而言，今夜无事发生。 练了一会刀法，顾晦唤出面板。 {技能：箭术（精通）} {进度：（88/100）} {技能：血战八式（精通）} {进度，（38/100）} 【技能：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 【进度：66/500】 【技能：潜踪隐迹（精通）】 【进度：56/100】 【技能：寻踪觅迹（精通）】 【进度：（28/100)】 …… 今晚经历了实战，各项技能的进度点都有增加，实战也能提升实力，甚至，所获的进度点也比修炼还要多。 顾晦走出林子，沿着下坡的小道往自己家走去，在巷子口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那些人拿着火把，把他们的面貌照得清楚。 巷子里面，还有人挨家挨户地在敲门进屋搜查，搞得鸡飞狗跳，闹得很。 巷口的人，顾晦都认识。 就算不知道姓名，面貌也熟悉，都是护山队的成员，彭威也在里面。 “顾晦，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彭威把顾晦喊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问道。 “彭叔，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后山林子里修炼刀法，嗯，就是以前老爹修炼的那个地方，彭叔应该知道……” 顾晦有些不安地说道。 “哦！” “不过，这么晚，看都不看清楚，怎么练？在白天的时候去修炼不好么？” 彭威眉头仍然皱着。 “阿叔，白天要去打猎讨生活啊！” “老爹都这样了，家里的担子，我不得不挑起来啊！” 顾晦苦笑着说道。 “哎！” 彭威也叹了口气。 “你过来，让我们检查一下……” 彭威示意顾晦把弓箭放下，把腰间的猎刀取下来也放在一旁，然后，他和同伴检查了箭壶，那个同伴还不客气地上前，上上下下摸了他一遍。 还好，因为彭威的关系，那人虽然打开顾晦的百宝囊发现了一二两碎银，并没有雁过拔毛给他拿去，还是还给了他，就连挂在顾晦腰间的两串铜钱也没有摘下。 “快回家吧，这两天最好不要乱跑！” 彭威拍了拍顾晦的肩膀，示意他回去。 “多谢彭叔……” 顾晦朝彭威点点头，钻进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咻！” 大青山的方向，凄厉的尖叫声传来，有烟花在空中绽放。 这时候，顾晦还没有走到自家门口，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往那边望去。 烟火不停升空，间隔时间短暂。 真灿烂啊！ 顾晦笑着说道。 …… 来到自家门口，院门开着。 顾晦进入院子，屋内灯火通明，檐廊上，父亲顾长青坐在椅子上，母亲徐翠娘坐在一张低矮的板凳上，守在父亲旁边，天已经晚了，他们还没有睡。 应该一直在等着自己。 今晚，烟火炸裂，人声嘈杂，一看就知道发生了大事情，顾晦在外面，他们肯定担心。 瞧见顾晦回来，两人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爹，娘，我回来了……” 打了招呼后，顾晦转身把院门关上，别上了门闩。 “孩子啊，以后晚上别出门，好吗？” 徐翠娘望着顾晦，轻声说道。 顾晦迟疑了一下。 他没法答应。 谁叫于北海晚上才传授功法，明天晚上，他要去青峰武馆的别馆修炼，不可能不去。 “娘，我会小心的。” 顾晦只能这样说。 “孩子大了，他自己有分寸……” 顾长青在一旁说道。 徐翠娘叹了口气。 “对了，孩子，明天上午你别出门，亲家要上门来看你父亲，方婉应该会和她爹一起来……” “要不，两家商定一下婚期，年后就办了吧……” 顾长青继续说道。 亲家？ 方婉？ 顾晦抿了抿嘴。 方婉是他的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婚约，方家并非白沙镇的人，而是住在几十里外的方家庄。 只是，自家这情况。 还能举行婚礼？ 顾晦不太看好。 “行！” 他点点头。 “孩子，厨房有热水，我去给你打来……” 徐翠娘站起身。 “娘，别，你和父亲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 顾晦忙制止徐翠娘忙活，往厨房走去。 脑海内，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徐翠娘的娘家在方家庄，在姥姥家的时候，顾晦和未婚妻方婉见过面，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只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这婚事能办么？ 自家父亲没出事前，因为自己名声不好，方家其实就不怎么情愿，现如今…… 顾晦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 第二十九章退婚，主角的命运？ 翌日。 天气还成，并不阴沉，太阳时而躲在云层内，时而钻出云层，阳光暖暖地落下，照着沙河，金光粼粼。 顾晦没有出去，就在后院修炼。 今晚要去青峰武馆别院修炼新的淬体功法，他担心开元炼体术和新功法有冲突，也就没有继续修炼，而是修炼刀法和箭术，进度分别增加了好几点后，前院来人了。 “阿兄。” 顾瑜从墙角探出头来，朝他喊道。 顾晦已经抽刀入鞘，拿着毛巾在擦拭汗渍，他朝顾瑜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一会就来！” 不疾不徐收拾了一番，顾晦穿上棉服，走了出去。 方家只有一个人上门，徐翠娘的表兄、顾长青的生死之交、顾晦未婚妻方婉的父亲方成林。 他也是猎户，方家庄最好的猎手，方家庄打猎队的队长，和顾长青一样修炼过淬体功法，也和顾长青一样连一次淬体都不曾圆满，不过，他身体貌似没有遭受反噬。 身强体健，非常壮实，气血充盈，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盯着走进来的顾晦，给顾晦的感觉就像是一头猛兽。 他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一向看不起自己。 对此，顾晦现在心情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怨愤，毕竟，未觉醒前的自己一无是处，好吃懒做，贪生怕死，十足的废物，设身处地，换成自己，肯定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家伙。‘ “方叔。” 顾晦朝方成林躬身行了个礼。 “嗯。” 方成林点点头。 他移开视线，转而望向坐在桌子对面的顾长青，顾长青靠着椅子坐着，椅子两旁摆放着两只拐杖。 “长青兄，抱歉，我来晚了！” 方成林的语气透着唏嘘。 “无妨。” “方家庄离镇子有些远，你的事情也多，能挤出时间来看我，已经很不错了！” 顾长青摆了摆手，故作毫不在意。 “哎！” “无妄之灾啊！” 方成林叹了口气。 “今天，我到了镇上，碰到了两个朋友，他们参加了昨天晚上追捕扑天鹤朱权的行动，说是朱权受了重伤，中了白云武馆馆主厉大鹏的七煞掌，又被六扇门捕头谭卓的暴雨梨花针打中……” “长青兄，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方成林安慰着说道。 “那家伙死了？” 一旁，顾晦问道。 “还没有找到尸体……” “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是内力境武师，也很难活下去，对方现在大概是躺在大青山的哪个角落里等死吧？” 方成林摇头说道。 随后，堂屋变得沉默。 这时，徐翠娘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道：“他叔，中午就在家吃饭吧？” “不了！” 方成林摆摆手。 “伙计们在镇上等着我呢，卖了猎物，还要给乡里人买东西，事情很多的……” 说罢，他站起身。 “他叔，那两个孩子的事？” 徐翠娘有些不安地问道。 “哎！” 方成林长叹一声。 他瞄了一眼顾晦，没有回答徐翠娘的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袋，以及一块颜色有些驳杂不怎么值钱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顾长青面前。 “他叔……” 徐翠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玉佩是两家结娃儿亲的时候，顾家给方家的信物，现在，方成林把信物还了回来。 什么意思，不言自表。 “长青，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做非常不义，只是，不管你有没有出事，其实，我都准备这样做，我嫁到县城的小妹回家把方婉带去了县城……” “顾晦……” 方成林扭头看了顾晦一眼，眼里的嫌弃一览无遗。 “他叔，我家孩子……” 徐翠娘颤抖着说道，向前一步。 “孩子他娘，别说了！” 顾长青举起手，制止了徐翠娘继续往下说，他望向低头不语的方成林，表情有些痛苦。 “长林，我理解你为什么这样做，只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走吧！” 退婚？ 玄幻小说名场面啊！ 今儿个终于见到了！ 自己还是当事人呢！ 顾晦目睹这一切，未觉醒的他，或许会觉得这是莫大的羞辱，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的，多半会愤然而起，发出以上暴论。 现在呢？ 觉醒后他的只想笑！ 就像父亲顾长青说的那样，他理解方成林的选择，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把女儿嫁过去，那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毕竟，顾长青自己也有一个女儿。 只是，理解归理解。 却也难以接受。 “长青兄，下次我来镇上的时候再来看你……” 方成林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场面话。 顾长青也好，徐翠娘也好，都没有说话，也忘了让顾晦去送方成林，他们陷入了沉默。 方成林低着头，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这都是命啊！” 半晌，顾长青叹息着说道。 “孩子……” 徐翠娘望向顾晦，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忧。 “我没事！” 顾晦站起身，笑了笑。 他走到桌子前，打开了布袋，倒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大概有七八两的样子。 大手笔啊！ 两家虽然结了娃儿亲，顾家却没有耗费多少银钱，就算是礼物，也是双家互赠。 方家其实并不亏欠顾家。 这一次，退亲之余竟然给了顾家七八两银子，这是看望顾长青的礼物？还是补偿？ 很难讲！ 顾晦看了一眼顾长青。 “爹，我拿去还给方叔？” 顾长青抿着嘴唇，表情颇为扭曲，半晌，颓然说道：“留下吧，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 他望向顾晦。 “孩子，你别怪你方叔！” “谁叫你以前不成器呢？我的腿也废了，我……” 顾长青没法说下去，他偏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 “爹，我没事！” “我说过，我们会好起来的！” “以后，一定给你和娘娶好几个儿媳妇，给你们生十几个孙子来抱……” 顾晦咧嘴笑道。 …… 吃过午饭。 顾晦去后山转了转。 时不时，还能见到搜山的青壮，他也就没有前去义庄后的那片槐树林，同样也没有留在后山打猎，而是下山去到了镇子上，来到了大街上。 镇上不时传来了哭声。 有不少家庭都在披麻戴孝。 顾晦进入人群，听了不少闲话。 昨晚在山神庙，和义堂和四海帮谈判，黑榜通缉犯朱权被人追杀跑了过来，大开杀戒，两个帮派的几个核心人物或死或伤，外面广场的手下们鸟兽散。 那家伙趁乱逃走了。 人们在乱中相互厮杀，死伤惨重。 顾晦见到了幸存的小伙伴，他们非常羡慕顾晦的好运，没人把王麻子和归有德的死和顾晦联系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家伙是运气不好，十足的倒霉鬼。 死了那么多人，衙门不可能立案侦查。 没有后患！ 完美！ 顾晦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吃过晚饭之后，他再次出门，朝不远处的青峰武馆的别馆走去，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了一座有着高大围墙的三进院落前，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 青峰院！ ------------ 第三十章大五行真功，危险的修行方式 暮色下，青峰院隐藏在丛林之中，貌似和丛林融为一体，并没有吐气呼喝声传来，显得非常的清幽。 大门开着。 门前有着八级台阶。 顾晦迟疑了一下，拾阶而上，来到了门前，一座石屏风挡在门里面，遮挡了视线。 右侧有间耳房，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走了出来，看了看穿着青峰武馆制服的顾晦，声音沙哑地问道：“新来的？” “嗯。” 顾晦抱拳点头。 “随我来吧……” 没有和顾晦寒暄，没有自报家门，也没有询问顾晦的名字，老者带着顾晦绕过石屏风，来到了前院。 前院就是演武场。 地面铺着砖石，非常坚硬，只是，貌似许久没有人使用过了，砖缝间甚至长出了杂草，并没有人将其铲除收拾，就这样任由杂草随风飘摇。 走过前院，穿过中庭，一路走来，顾晦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同样是试功弟子的同伴，也没有看到杂役下人，偌大的院子，好像就只有眼前的老苍头。 很快，他们来到了后院。 后院非常大，比前院和中庭加起来都大，进入院门后，是非常宽敞的院子，两三个篮球场大小，围绕着院子有着十几间木屋，木屋全都是独立的，之间没有檐廊相连。 顾晦看了一眼，木屋的房门全都紧闭。 有的房间安静无声，就像坟墓，有的房间却有声音传来，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哀嚎，急促的呼吸声…… 场面颇为诡异！ 啥情况？ 顾晦深吸一口气，控制着呼吸和心跳。 “嘭！” 左侧的一间木屋，传来一声闷响。 顾晦连忙扭头望去，那间木屋的房门突然打开，于北海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是如此，满是血迹，不过，这些血迹并非来自于他，而是别人所有，这时候的他，瞧着就像是从屠宰场走出来的屠夫。 最初，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烦躁。 不过，烦躁一闪即逝，麻木取而代之。 “来了！” 他看了一眼顾晦，漠然说道。 “于师，我来了！” 顾晦不敢怠慢，忙躬身问好。 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发麻，这于北海怎么像是一个变态杀手，血腥屠夫。 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 不安也好，恐惧也好，这类情绪并未出现在脸上。 于北海看了顾晦一眼，因为顾晦低着头，也就不知道他打量了自己许久，貌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免礼！” 于北海的声音传来，顾晦这才抬头。 于北海的视线已经移开，他朝带顾晦进来的老苍头招了招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阿福，又废了一个，麻烦你收拾一下，把尸体送到验尸房，我晚点过去……” “是，少爷！” 老苍头点头应道。 之后，于北海走到了顾晦跟前，老苍头快步如风，走进了那间木屋，不一会，抓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里面走了出来，尸体怎么也有一百多斤，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 顾晦抿了抿嘴，嘴皮有些干涸。 “不是我杀的！” 于北海幽幽说道。 “我……” 顾晦张嘴想要解释。 于北海抬起手，打断了顾晦的说话。 “他运气不好，和功法不适配，路子也走错了，遭到了反噬，气血逆流，冲入五脏六腑，所以……” “嘣！” 于北海双手合拢，又朝两边扬去，做了一个爆炸的姿势，之后，他望向顾晦，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小子，是不是后悔了？” 没等顾晦回答，他继续说道。 “签了生死契，后悔已经迟了……” 说罢，于北海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于师，我不后悔！” 顾晦望着于北海，表情诚恳，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眼中也瞧不见一丝畏惧。 既然来了，更糟糕的场景他都预想过了！ “胆子挺大的啊！” 于北海笑了起来。 “希望到最后，你都能像现在这样！” “随我来吧……” 他朝顾晦招招手，朝着右侧一间木屋走去，这间木屋位于院子的一角，最偏远的地方。 “进来。” 于北海打开门，示意顾晦跟进。 顾晦进入木屋，天花板上挂着几盏灯笼，红色的光芒闪耀，驱散了房间的黑暗。 只是，这光颇为诡异，房间像是弥漫血光。 顾晦环顾四周，四周的墙壁贴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纸，纸上有着许多人体行功图，以及文字描述，房间四角，各自摆放着一个碟子，碟子上面堆放着颜色各异的石头。 紫色、青色、黑色、白色…… “不要问我这些石头是做什么的，问我也不会回答，你只要知道这些石头非常的珍贵，比回春堂的那些丹药还要昂贵，别说白沙镇，就连长河县都少见……” “在屋里的时候，千万别去触碰！” 于北海望着顾晦，沉声说道。 “别好奇！” “以前，有人不信邪，非要去触碰，这玩意对你们这些没有修炼出内力的人就是剧毒，沾之必死！” “听清楚没？” 于北海盯着顾晦，等着他回答。 “于师，弟子听清楚了，绝不会去触碰这些石头！” 顾晦躬身点头说道。 “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顾晦回答，他又摆了摆手。 “行了，不用告诉我，等你能熬过前面这段时间，一次淬体圆满后，那时候告诉我也不迟……” “识字么？” 于北海转移了话题。 “识字！” 顾晦点点头。 “识字就好！” 于北海指了指四壁挂着的行功练气图，图上最上方写着数字，有着顺序代码。 “这就是你要修炼的功法！” “淬体功法分天地玄黄四品，还有许多不入品的功法，有品级的功法都有完整的传承，哪怕是黄品的功法，也有机会修炼到先天境界，不入品的功法则不同……“ “气血，内力，真气，先天真气，凝聚法相……” “绝大部分功法都是这个路子，一开始是锤炼气血炼体，转而修炼内力，内力变成真气，真气进阶先天真气，先天真气再凝聚成为法相……” “一个阶段做一个阶段的事情！” “比如淬体就是淬体，不涉及内力，修炼内力的时候不涉及养神，和真气无关……” “但是，墙上的这门功法不同，是我根据远古遗址获取的功法，结合这个时代的修炼法门，各自取其精华融合而成，在淬体阶段就涉及到养神的概念！” “不是自夸，若是能修炼成功，并不亚于皇家秘传、强大宗门、上品世家的天品功法！“ 于北海一脸傲然，侃侃而谈。 提到自创的这门功法时，眼神极其的狂热。 “于师，怎么练？” 顾晦问道，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 “这个……” 于北海指了指墙上的那些行功练气图。 “你识字，自己看！自己练！” “一共三十六张图录，十二个桩功，十二路拳架，十二种冥想呼吸法则……” 之后，他指了指摆在四个墙角的石头。 “这些五行皓石散发着和五行相关的能量波，容身室内，身体随时都在遭受能量波的冲刷，能够辅助你锤炼气血淬体，增强你的神念精神，前提是你能将墙上的大五行真功修炼入门……” “若是修炼无果，这些能量波便是剧毒！” “从今晚开始，你每天要在木屋内待够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才能出来……” “既然签了生死契，就别想着逃！”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挂！” “小子，你的牵挂是什么？” “好好想想！” 指了指顾晦，于北海轻笑了两声。 他走出门去，转身把门关上，声音从门后传来。 “孩子，时间不多，快些修炼吧！” 顾晦深吸一口气，唤出面板，面板上出现了一抹淡红的光芒，一行字浮现出来。 【检测到未知能量入侵……】 【可坚持时间，七十二时辰……】 ------------ 第三十一章推演完善大五行真功的条件！ 果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一定是最贵的！ 于北海说的是实话，这所谓的皓石散发出的能量果然能够污染人体，就像前世的放射性元素一般，在这个封闭的木屋环境内，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七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百四十四个小时。 面板的右上方，非常贴心地在倒计时。 用的还是顾晦习惯的前世计时方法，换算成了天、小时、分钟以及秒…… 顾晦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功法，没有继续。 他开始站桩，修炼开元炼体术，锤炼气血，激荡劲力，想要知道若是如此能不能抵抗皓石的能量污染。 练功的时候，自然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很快，三刻钟的时间过去了，顾晦回过神来，望向面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面板右上方，倒计时仍然在不疾不徐地刷新，速度没有变化，他消耗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 现在，距离大限还有七十一个时辰多一点。 开元炼体术激荡的气血毫无用处，根本就无法抵御皓石的能量污染。 看来，只能修炼这大五行真功。 顾晦站在左边的墙壁面前，这面墙上挂着的是大五行真功的第一部分，十二式的桩功。 和开元炼体术相比，这些桩功更加困难。 更为复杂的是呼吸吐纳节奏，每一个桩功都需要不停地变幻呼吸吐纳的节奏，要求极其严苛，错一点也不成。 顾晦认真看着，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错漏。 同时间，淡红色的面板上浮现出了这十二式桩功的行功运气图录以及文字解说。 相当于把墙上的图录复印到了面板上。 紧接着，顾晦来到第二面墙前面，这一面墙画着十二路拳架，桩功是静功，这拳架则是动功，所有入品的功法都有桩功和拳架配合，动静相宜，缺一不可。 不然，便是不入品。 白沙镇流行的开元炼体术就是这样，不入品不说还是错漏的，怪不得很少有人能一次淬体圆满。 拳架比较复杂，一路拳架本身就有好几个姿势，十二路拳架的内容占据了两面墙，顾晦花了一段时间才看完，同样，这些拳架也出现在了面板上，一字不差。 最后，顾晦站在第四面墙面前。 这是大五行真功的十二个观想养神法门，墙上画着十二个奇怪的图像，似兽非兽，似禽非禽，不是神灵，也不是恶鬼，以前，顾晦从未见过类似的图像。 每一个图像都有特殊的观想法门。 目视图像，闭上眼睛，将其在识海内重现，练完桩功和拳架之后进行。 这面墙的最后写着几个字。 冥想法则最为关键，修炼这门功法能不能锤炼出气血，要看桩功，锤炼气血的多寡要看拳架，不过，能不能吸收皓石的异种能量，将其转换就要看冥想的成果。 若无法观想入神便是失败，不但没法踏入下一个境界，还有可能像先前顾晦看到的那个人一样爆体而亡。 顾晦认真地看着墙上的十二尊图像，努力地把它们记在心间，好一会方才结束。 如此，大五行真功就被拓印在面板上。 同时，顾晦也把所有这些都记下来，过目不忘。 接下来，便是修行！ “嗡嗡嗡……” 耳边传来了蜜蜂振翅的声音，眼前的面板弥漫着血红色，红得刺眼，红得诡异。 【技能：大五行真功太多谬误，逻辑不通，自相矛盾，和宿主并不适合，无法修炼，练之必死……】 之后，面板上的大五行真功的内容全都消失不见。 对此，顾晦并不意外。 当初，从父亲床底下翻出来的开元炼体术“一次淬体篇”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面板没有像现在这样说得严重。 那么，面板能不能推演这功法，将其完善呢？ 他默默地望着面板，等待着。 不一会，面板又浮现出了一行字。 【技能：大五行真功可推演，可完善……】 【推演时间；一个时辰。】 【所需条件：触碰皓石，须得将房间内的每一颗皓石全都触碰一遍。】 【是否推演？】 顾晦深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 这就尴尬了！ 于北海千叮嘱万叮嘱，说是皓石有剧毒不能触碰，触之即死，他应该没有骗人，毕竟，皓石散发出来的能量都能污染人体，时间一长便会没命。 触碰肯定不行！ 不过，要想推演完善大五行真功，面板却需要顾晦去触碰这些皓石，房间里面每一碟摆着十几颗皓石，一共六七十颗，每一颗都要触碰。 该怎么做？ 顾晦没有迟疑，大步向前。 这时候，他只能相信面板。 若是对自己的面板能力有着怀疑，当初，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前往青峰武馆成为试功弟子。 既然已经有了选择，那就走到底！ 顾晦来到房间角落，蹲下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叠在碟子最上面的一颗皓石。 手指尖感觉到了一丝电流。 就像冬季时常出现的静电感应，指头微微发麻，同时间，顾晦眼前的面板有了变化。 它在微微颤抖，像是遭受电击的是它。 有一道光在面板上掠过，形成了波纹。 这波纹很快便平复下来，转瞬消失不见。 之后，被顾晦手指触碰的皓石也有了变化，石头原本是黑色的，此时，色泽黯淡了下来，变成了灰色，像是能量耗尽一般，感觉不到生机和活力。 现在，它和旁边的皓石截然不同。 顾晦继续触碰其他皓石，每一颗皓石被他触碰之后，都像是被吸收了能量变成了灰色。 同时，面板继续抖动，浮现波纹。 不知不觉，木屋内的皓石都被顾晦触碰，全都变成了灰色，在触碰的时候顾晦数了数，一共七十二颗皓石。 这时候，面板上弥漫的血红光芒已然消散，在顾晦耳边回荡的嗡嗡声也不复存在。 面板右上方的倒计时，同样没了踪影。 房间内的皓石能量都已经被顾晦、准确地说被面板借着顾晦的身体吸收，现在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头，自然不可能污染顾晦的身体，也就不再对他造成伤害。 面板沉寂下来，正在推演完善功法。 顾晦盘坐在木屋的中间，闭目凝神。 现在，只能默默等待。 一个时辰后便见分晓。 过了一会，还没有到一个时辰，突然间，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不疾不徐，很有节奏。 顾晦猛地睁开眼。 ------------ 第三十二章夜遇，追踪 时间到了？ 顾晦不由皱了皱眉， 于北海让他在木屋内待三个时辰，现在，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半，为何传来了敲门声。 “小子，还活着么？” “活着就吱一声！” 外面传来了于北海的声音，和敲门声不同，声音中透着烦躁，语气格外的不好。 “还活着！” 顾晦站起身。 他看了看墙角摆着的已然失效的五行皓石，大概明白了为何时间未到，于北海便来敲门，对方应该有什么手段感知木屋内皓石的能量波动。 “开门。” 于北海沉声说道。 他明明可以一脚把屋门踹开，却还出声让自己去开门，这于北海还怪有礼貌的！ 顾晦看了看面板。 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没有到，面板仍然在推演完善功法，没有任何的显示。 他走上前去，把房门打开。 迅速让到一侧，于北海如疾风一般闯了进来，果然，第一眼就望向了木屋的四角。 守门的老苍头提着血红的灯笼站在门口，和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佝偻着背，一声不吭，宛若幽灵，顾晦咧开嘴，朝老苍头挤出了一个笑容。 “阿福，进来看看，哪儿出了问题……” 于北海转身朝门外喊道，眉头皱得很深，在头顶血红灯笼光芒照射下，很是诡异。 老苍头走了进去。 他提着灯笼来到墙角，绕着四个墙角走了一圈，每个角落都停了片刻，用手中的血红灯笼照了照。 在那一刻，顾晦看得清楚，有影子从灯笼内钻了出来，落在皓石上，这是一个虚幻而缩小的人影，瞧不清楚面容和身形，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幻觉？ 不！ 不是幻觉！ 顾晦的心往下一沉。 当于北海望向他的时候，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了畏惧和不安，靠着房门，随时都可能拔足狂奔。 一个小镇少年，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畏惧和不安才是常态，保持镇定自若才不妥。 “少爷，皓石的能量消散了！” 老苍头沙哑的声音在木屋内回荡。 “我知道能量消散了，你是术士，我要你告诉我，能量是怎么消散的，是你的阵法有问题？”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于北海冷哼了一声。 “老奴不知，不过，阵法肯定没问题，或许，这些五行皓石已经到了使用年限，寿终正寝了！” 福伯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吗？” 于北海又皱了皱眉。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顾晦。 顾晦微微躬身站着，态度很是恭敬。 “小子，墙上的大五行真功，你记下多少了？” 于北海问道。 “桩功记得差不多了，正在记拳架，要想全部记下来有点难度，需要几天时间才行……” “不过，如果是看着墙壁上的行功运气图录修炼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顾晦老老实实地答道。 “木屋内的皓石是什么时候变色的？” 于北海突然转移话题。 “小子不是很清楚……” 顾晦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我一直在专心观看墙上的功法，努力记忆，没有注意到这些皓石的变化，若不是于师敲门进来，我都不知道这情况……” “是吗？” 于北海有些疑惑。 顾晦没有说话，低下头。 “行！” “你回去吧，明天晚上再来。” 于北海朝顾晦挥了挥手。 “是！” 顾晦点了点头。 不过，他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抬头望向于北海，有些迟疑，还是出声问道：“于师，我能不能留下来一会，继续看看功法，看能不能多记一点……” “又或者，明日白天来这里，多一些时间来熟悉功法？” 说话时，他的眼神有着一丝期待。 “不行！” 于北海摆了摆手。 看到顾晦脸上露出失望和不解的表情，他解释了两句。 “这门大五行真功的核心所在并非桩功和拳架，而是墙上的这十二幅观想图，若是没有五行皓石的能量辅佐，接触这些观想图对你有害！” “所以……” “明晚，你还是同一个时间来这里！” “哦！” 顾晦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随后，他朝于北海和那个老苍头分别躬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阿福，你说这事和那小子有没有关系？” 于北海望着顾晦的背影，没有回头，轻声说道。 “不会！” 老苍头回道。 “的确不可能！” “是我想多了吧？” “为何，我会觉得这小子挺特别呢？和那些耗材有着很大的不同啊！” 长叹了一声，于北海转过身，望向老苍头，苦笑了一声，说道：“阿福，跟着我舍弃一切，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现在有没有后悔？” “怎会呢？” “我的命是少爷的！” “少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苍头低下头，灯笼内，一个人影爬了出来，看着他扭曲着无声的嘶吼。 …… 顾晦出了青峰别院。 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还没有爬到中天。 这时候，他才呼出了一口浊气，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先前在木屋里面面对于北海和那个老苍头的时候，他一直战战兢兢，像是面对两头大老虎。 顾晦迈开腿，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顾晦停下脚步，左侧是回家的道路，右侧则是往义庄的方向。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从疑似扑天鹤朱权那里偷来之后藏在槐树林歪脖子树洞的珍宝。 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念头升起来有点难以按下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再说，不能心急，要学会延迟享受。 顾晦正准备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一个闪身，钻进了道路一侧的小树林，在前方，有人打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 顾晦藏在一株松树后面，望着道路。 打着灯笼走来的人他认得，前两天才见过面，正是在牙行做事的邻居金世佳。 这么晚还出门？ 这家伙去哪儿？ 念头一闪即逝，顾晦并不关心。 他准备等金世佳走过之后才出去，不希望对方瞧见自己，懒得打招呼解释。 那个金世佳却停下了脚步，往自己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 顾晦皱了皱眉。 金世佳来到道旁，把灯笼放在一旁，解开了裤带，对着路边的草丛尿了一大泡。 尿完后，金世佳一边系裤带，一边啐了一口。 他嘟哝着在抱怨着什么，距离有点近，不到一丈，顾晦也就听得很清楚，这家伙在抱怨王麻子办事不利，事情没有办好就被人砍了脑袋，搞得他灰头土脸，不知道怎么给贵人交代…… 这么晚还要主动上门去挨骂！ 随后，金世佳停止了抱怨，提着灯笼沿着道路往前走去，不一会，顾晦从林间闪身出来。 月色下，他面色铁青。 之后，他并未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远远地跟在了金世佳的身后，运转技能，追踪觅迹。 两人一前一后，往镇上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 第三十三章，麻烦的根源，幕后黑手！ 沙河呈几字形环绕白沙镇。 码头的确最为热闹，沿河大街店铺林立，普通人基本上住在镇子东边，富贵人家多在镇子的西边，全都是一些几进的深宅大院，青砖碧瓦，涂着白漆，马头檐高高耸立。 建筑形式颇为封闭，从外面很难看清楚内里。 里面自带井水，设有仓库，大门紧闭的话就能变成一个小小的坞堡，能够抵御山贼攻打。 金世佳提着灯笼来到了一处这样的宅院前。 他并未出现在宅院大门口，而是沿着一侧的巷子往里面走去，走到了一处侧门前。 顾晦不需要去看宅院的牌匾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镇上的大户赵家的宅院。 赵家不是什么老牌豪强，最近才发达起来。 前两年，赵老爷的二弟赵天霸练出了内力，成为了长河县巡检司的副巡检，那是有着正式编制的吏员，据说有机会通过武举，等老巡检退休之后就能接替上司职务，成为从九品的巡检，当上官员。 这段时间，赵家就在大肆收地。 顾晦仔细想了想，自家田地的周围田地貌似都被赵家所有，现在，金世佳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说，金世佳背后的人姓赵。 顾晦贴着墙角悄悄探出头去。 几丈开外，金世佳提着灯笼敲着赵家的侧门。 “谁？” 门内，有人没好气地应道。 “小的是牙行的金世佳，管家二爷让小的来的……” 金世佳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说道。 “等着！” 里面的人丢下这句话后，脚步声远去，金世佳提着灯笼，原地踱着步，表情有些焦躁。 好一阵，房门打开。 顾晦偷偷望了过去。 一个穿着青衣披着夹袄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个人顾晦认得，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也经常在镇上遇见，对方总是跟在赵老爷的后面，时常弯腰低头，非常狗腿。 他是赵家的管家常威，外号二爷。 此时，他抬头挺胸，一脸的傲然。 在金世佳面前，十足的老爷模样。 “二爷！” 金世佳上前一步，长揖到地。 “哟，行这么大的礼！” “没必要！” 二爷笑着摆了摆手。 “二爷，您让我来？” 金世佳抬头，小声问道。 “白日里我要侍奉老爷，没空，明天要去县城看二爷，给老爷传话，也没时间，只能这个时间点叫你过来吩咐两句，金爷，没有什么不便吧？” 二爷笑眯眯地盯着金世佳。 “不敢，在二爷面前，小的哪敢称爷！” 金世佳双手连摆，一脸惶恐。 “小金，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二爷不再打趣，收起笑容，盯着金世佳。 “二爷……” 金世佳搓着双手，表情越发惶恐，他支吾着说道：“二爷，那件事可能还要花点时间，具体办事的那个家伙在昨天晚上的骚乱中被人杀了，所以……” “哦！” 二爷摸了摸下颌蓄着的山羊须，表情有些失望。 “你怎么做我不管，总之，三十两银子换那两亩地，若不是你我有点交情，这事还真轮不到你，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靠我们赵家讨生活，不止你一个！” 二爷的声音不大，也不见多么严厉。 落在金世佳耳边，却宛若惊雷，让他不由颤抖。 “二爷，你放心，我……” “记住！” 二爷竖起三根手指，打断了金世佳的话。 “三天时间，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从县城回来，到时候要在你手里看到地契！” “若是看不到……” “你好自为之！” 说罢，二爷挥了挥衣袖，转身走进屋去，关上了院门。 金世佳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仰起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 随后，他眯着眼睛像是在沉思。 过了一会，貌似有了决断，跺了跺脚，提着灯笼往巷子这边走来，顾晦一个闪身，躲到了暗处。 金世佳貌似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他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嘟哝着。 “三十两白银，就算我一文钱都不赚，顾家多半也不得卖那两亩地！” “狗日的王麻子，坏了我的事！” “找谁呢？” “难不成真要去黑市？” 金世佳唠叨着，提着灯笼离开了赵家，往镇子东边走去，顾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隐踪匿迹，技能运转。 他的脚步几乎和金世佳同步，呼吸声几近于无，跟在金世佳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对方毫无觉察。 离开大街后，踏上小路。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道路右侧有着一个池塘，走过池塘，就是镇子东边的范畴。 金世佳突然停下脚步。 后脑发凉，像是有人在吹气，同时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距离他近在咫尺。 “谁？” 他猛地扭头。 风声入耳，黑影扑来。 金世佳后脑疼痛，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不过，他的躯体并未瘫软在地，被顾晦扶住了。 就在先前，顾晦突然动手，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对准金世佳的后脑打了一下，拳劲瞬间渗透进去，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使其昏迷过去。 这时，金世佳还没有死。 顾晦把他和灯笼一起丢进了池塘。 自己蹲在岸边，一只手按着金世佳的头顶，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探出水面。 金世佳扑腾了一阵，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水花不再四溅，水面荡起的涟漪也慢慢消失，变得像一面镜子那样，浮在水面的灯笼沉了下去，头顶的月亮没入云层之中，周遭变得黑暗起来。 顾晦松开了手。 他在岸边忙活一阵，制造了一些痕迹，做了一个失足滑落池塘的假象。 随后，便离开了。 以眼还眼！ 以牙还牙！ 金世佳为了一点银子，勾结王麻子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让自家倾家荡产。 沉入池塘是他应得的！ 不过，赵家觊觎自家的两亩地，没了金世佳，会不会再找一个王世佳呢？ 麻烦的根源仍然存在！ 自己已经走上武道之路，最起码也是一个猎户，不可能下地耕种，这两亩地其实是鸡肋。 折价卖给姓赵的？ 这岂不是举手投降？ 这样做念头不得通达啊！ 怎么处理呢？ 顾晦有了一个想法，明天和家里人商量了之后，他准备这样做，希望能够一劳永逸。 不一会，顾晦来到自家门前。 院子里燃着火把，院门虚掩。 隐隐听到了父母的说话声，自己没有回来，他们并未歇息，仍然在等着自己，给自己留着门。 顾晦心里颇为感动。 内心也有些难受，不希望父母受苦。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面板突然亮了起来，一个时辰过去了，大五行真功已经推演完善！ 顾晦想了想，他收起面板，推开了院门。 “爹，娘，我回来了！” ------------ 第三十四章改头换面大五行真功 回家后，厨房灶台的火还没熄，灶台上热着温水，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碗咸肉粥，这是徐翠娘特意给他留着的，担心他修炼劳累了身子，回来肚饿。 顾晦一边喝粥，一边劝说父母。 说是以后早点睡，不用等他，也可以不用留门，他可以从后门出去，把后门锁上，晚上回来用钥匙打开后门即可，父母也就没必要这样辛苦。 表面上，顾长青和徐翠娘被他说服了。 其实，他们以后会不会照做还很难说。 父母回屋后，顾晦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到了后院，点燃墙上插着的火把，把面板唤了出来。 【技能：大五行真功（未入门）】 …… 于北海融合远古功法和自己心得创造的大五行真功，逻辑不通，处处谬误，很多理论不过是似是而非，就算理论没问题，也难以实际操作。 他来到白沙镇十年时间，找了不少试功弟子前来修炼。 能够一次淬体的少之又少，几乎全靠皓石的能量冲刷这才成功，之后，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倒在了二次淬体的路上，原因很简单，身体没能抵挡皓石的能量污染。 邪功？ 魔功？ 不！ 在顾晦看来，于北海创造的这门大五行真功乃是一无是处不可能修炼成功的功法，比邪功更邪，比魔功更魔！ 当初，面板推演完善开元炼体术，都花了三个时辰，推演完善大五行真功却只花了一个时辰。 原因很简单，面板吞噬了五行皓石的能量。 有着能量支持，时间这才缩短了那么多，木屋内若是没有五行皓石存在，想要将墙上的大五行真功推演完善，所花的时间一定会极其漫长。 能不能推演完善也难说。 因为，这门功法能够修炼的基础便是五行皓石，没有皓石能量加持冲刷，功法的内核并不成立。 皓石能量是必需品。 关键核心则是观想。 通过观想吸收皓石散发出来的五行能量，和自己锤炼出的气血融合，让在体内流动的劲提前融合了五行能量，形成真气的雏形，这才是大五行真功的厉害之处。 正常的功法，一步一步地来。 先是劲，然后内力，最后养神形成真气！ 就连极其稀少罕见珍贵的天品功法也是这个套路！ 远古的修行功法并非如此，在淬体筑基的时候就开始养神，没有劲和内力的区别，一上手就是真气。 以上内容，顾晦是从墙上的功法介绍上瞧见的。 于北海生怕修炼者不知道自己的伟大之处，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通和自己如何殚精竭虑构建这门功法有关的内容，简单介绍了远古时期和现在功法的区别。 他这门功法既是创新，也是复古！ 不过，在面板的推演中，于北海创造的这门大五行真功有不少内容不仅对修炼者没用，且有害，像那些桩功拳架绝大部分都可以舍弃，唯一保留下来改善的只有观想法。 推演完善过的功法，和开元炼体术有所融合。 桩功可以继续修炼开元炼体术的三个桩功，在此基础上，只多出了一个桩功。 拳架只留下了两路，全都做了改变，和墙上的图录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则是最重要的观想法。 于北海开创的大五行真功，先桩功，再拳架，最后才面壁依次观想墙上的十二尊图像。 大谬！ 在桩功和拳架的时候，须得同时观想。 并且，墙上的十二尊图像，全都是谬误的，以此观想很难养出神意，所以，这门功法没有一个人能够修炼成功，那些能够一次淬体圆满的家伙全是用身体在硬抗。 面板推演完善之后，将十二尊图像综合成了一个。 顾晦以此观想也能养出神意，只是，这神意微乎其微，几近于无，对吞噬五行皓石的能量帮助不多，不过，倒也不用担心能量污染对身体形成伤害。 面板能够吸收污染让他免疫伤害。 只不过，通过完善的大五行真功修炼之后并不能像于北海吹嘘的那样在淬体筑基期间便能形成真气。 毕竟，神意微乎其微，几近于无。 失望吗？ 顾晦并没有失望。 能够免疫能量污染，保住性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晦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按照面板完善过后的大五行真功修炼，在修炼的时候，全神贯注地观想一尊由面板生造出来的图像，开始了站桩。 前面三个桩功来自开元炼体术，结合观想法之后稍稍有点问题，顾晦很快就克服了。 第四个桩功是新的，需得不断调整，面板上不再浮现红光，没有了别扭的感觉才算成功。 花了一点时间。 后面是全新的两路拳架，顾晦在这上面所花的时间非常多，差不多两个时辰，这才学会了如何在观想状态下打这两路拳架，虽磕磕绊绊，却已完整无误地完成。 完成之后，顾晦看了看面板。 上面的字迹缓缓变化。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13/1000】 大五行真功融合了开元炼体术，顾晦先前修炼开元炼体术锤炼出来的气血转换为大五行真功，六十几点进度变成了十三点，一次淬体圆满所需要的气血则达到了一千点。 也就是说这门功法修炼出来的气血不但比开元炼体术更加精纯，且极限扩充到了一千点。 潜力更强了！ 需要的时间也会增加！ 不过，对顾晦来说这是好事情！ 筑基时的潜力决定了你的上限，自然是潜力越强越好！ 他没有继续修炼，没有五行皓石辅助，这门功法通过修炼虽然也能提升进度点，但是提升的不多，再说，现在的他已然精疲力尽，难以继续。 吹灭了火把，顾晦摸黑回到屋子，躺在硬木板床上，很快就沉睡过去。 …… 翌日。 他起得有些晚。 太阳都出来了。 “呼！” 吐出一口浊气，他穿上衣服起身。 把藏在床底下装着青峰武馆制服的包袱拿了出来，今天上午他准备去武馆一趟，争取解决土地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需得出去和父母商议一番。 这时候，顾瑜跑了进来，一张小脸通红。 “阿兄，嫂子来了！” 她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 第三十五章前未婚妻上门，退婚流？ 方婉来了？ 昨天，她爹才来退婚，说她要前去城里她姑姑家，今天为何亲自上门？ 难不成是来打脸，当面羞辱自己？ 像前世看过的那些退婚流小说一样？ 顾晦摇了摇头，摸了摸顾瑜的脑袋，朝屋外走去。 印象中的方婉人如其名，很是温婉，以前，姥爷姥姥还在的时候，自己每年都要去方家庄看望他们，小时候他和方婉经常在一起玩耍，十来岁之后，仍然没有什么避忌。 这个世界，底层人家，没那么多男女大防。 就像顾秀兰，已经是大姑娘了，也在作坊打工，并不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等着嫁人。 总之，顾晦对方婉的印象很好。 他记得哪怕自己的名声不太好，对方也不像那些大人们那样嫌弃自己。 为什么上门呢？ 这时候，父亲顾长青行动不便，没有出来，里屋传来了咳嗽声，母亲徐翠娘出门做事去了并不在家。 方婉站在院门口，并未进来。 她穿着一件绣着花纹的淡蓝色夹袄，夹袄的面料赫然由绸缎做成，扎着非常讲究的发髻，插着金钗，穿着类似马面裙这样的深蓝色长裙，同样绣着金线和花纹。 这是镇上大户人家小姐才有的装扮。 和以前穿着布衣的她相比，判若两人。 不过，此时的她表情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瞧见顾晦的时候，脸上掠过了一丝红晕。 娇羞有之，更多的是愧疚。 在方婉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棉衣的中年妇人，对方身强体壮，大圆脸，小眼睛，气血充盈，赫然是一个锤炼出气血的武道入门者。 巷子外面，传来了马儿的嘶鸣。 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 “表小姐，你只能简单说几句话，码头的船不等人，时间到了就要离岸，夫人还在家等着你呢！” “莫要让夫人失望！” 中年妇人丢下这句话，往巷子口走去，退到了几丈开外，仍然在视线范围内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她能看到这边的情况，却听不清两人的小声说话。 “有事？” 顾晦轻声问道，表情淡然。 “顾晦……” 方婉望着顾晦，抿了抿嘴唇，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貌似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晦没有催促方婉，倚着门框沉默地等着。 “顾晦……” “大多数时候，人就像河里的飘萍，只能随波逐流，不能自主……” 方婉的声音清丽，透着哀伤。 方成林是好猎手，方家又是大族，方婉哪怕是女孩，也上过私塾，识文断字，读过不少书。 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明白吗？” 方婉望着顾晦，目光有着期待。 这么文青的话，未觉醒前的顾晦肯定不明白，多半是对牛弹琴的那头牛。 现在的他自然懂得方婉话里的意思。 “明白！” 顾晦点了点头。 “人生总有遗憾，难免无可奈何！” 他也回了一句文青的说法。 听到顾晦这样一说，方婉的眼睛一亮，映在她瞳孔深处的顾晦貌似变得更加英俊了，就像自身在发光。 “顾晦，你明白就好！” 她抿着嘴，拿出了一个绣着花鸟不知道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顾晦。 “这是？” 顾晦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 荷包有些沉重，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顾晦，顾大伯遭逢不幸，要想治好需要大笔银钱，我能力有限，你收下吧……” 方婉望着顾晦，表情真挚。 “我……” “我不能收。” 顾晦想要把荷包还给方婉。 方婉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接过荷包。 “一个纪念而已！” “我走了！” “以后，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不要想我……” 方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离开，在顾晦的视线中远去，和那个中年妇人汇合，被妇人搀扶着上了马车，马车辚辚，消失在顾晦眼底。 难受么？ 说不上！ 男孩子本就没有女孩子早熟，没觉醒前，顾晦知道方婉是自己未来的老婆，不过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有怎么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谈不上什么感情。 觉醒后，面临困境，麻烦不断，他更不可能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不过，方婉的心意他收下了。 她没有能力对抗家里的安排。 在离开白沙镇前往县城之前能够鼓起勇气来见自己，还给自己留下装着银两的荷包，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顾晦回到堂屋，坐在桌子旁。 顾长青全凭臂力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瞧见桌面上摆放着的荷包，表情有些黯淡。 顾晦把荷包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 两锭十两左右的雪花银，几钱细碎银两。 二十两银子，这是一大笔钱啊，方婉应该是把她姑姑给她的银两全都给了顾晦。 “爹，我想把我们家的两亩地卖了，加上这些银子，过段时间再攒一点银两，就能买来黑玉断续膏了！” 顾晦望着挣扎着在椅子上落座的顾长青，沉声说道。 “什么？” 顾长青勃然色变。 “爹，别急，听我说！” “我知道，你想把那两亩地留给我，地里有收成，至少不用花钱去买粮食，不过……” “爹，你应该也知道，这个世道单纯种地是没有出息的，农夫只能一辈子做牛做马，你也知道，我在武道修炼上有点天赋，以后就算进山打猎也能养活自己！” “把田地卖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凑不齐银子给你买黑玉断续膏，我也可以花钱进入武馆去修炼，顾谭是顾家的麒麟儿？我未尝不行！” 顾晦有板有眼地说道，语调不疾不徐。 “我想想……” 顾长青眉头紧皱，沉吟片刻。 “爹，我们家附近的那些田地全都已经姓赵了，现在，河滩那片水浇地只有那两亩地还在我们手里……” 顾晦继续说道。 “真的？” 顾长青惊讶出声。 “不然，隔壁的金爷没那么巧帮我们卖地。” 顾晦冷笑了一声。 “啊！” 顾长青大受震撼。 顾晦的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二十两？” 顾长青表情扭曲，很是痛苦。 “爹，放心，我肯定会原价把这两亩地卖出去，说不定，还会赚一点……” 顾晦充满信心地说道。 “你怎么做？” 顾长青皱了皱眉。 “我有想法了，不过，做到了再说吧，不然，现在，不管我说什么，都像是吹牛！” “爹，你信不信我！” “信我的话，就把地契给我！” 顾晦盯着顾长青，表情严肃。 顾长青抬头看了看房梁，表情有些茫然，过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 “哎！” “孩子，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我怎么不信你呢？地契放在床头柜子里的小木箱内，你……你拿去吧……” 说罢，顾长青靠着椅背，颓然无声。 ------------ 第三十六章再临青峰武馆，一次淬体圆满测试 吃了早饭，顾晦就出门了。 他给顾长青说的是出门去找田地的买主，也就没有带着铁胎弓和箭壶，只是把猎刀挎在腰间，把地契藏在了怀里，背着一个包袱就出了门。 “阿兄，早点回来哦！” 顾瑜把他送到了门口。 “阿妹，回去吧，一个人不要在外面玩，也不要到巷子口等阿兄，在家好好照看阿爹……” 顾晦摸了摸顾瑜的脑袋，叮嘱了几句。 “嗯，阿兄放心，我会看好阿爹！” 顾瑜用力点点头。 顾晦笑了笑，朝巷子外走去。 离开家门后，他朝青峰武馆的方向走去，快要到武馆的时候，这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武馆弟子的制服换上，披在了身上，之后，方才朝武馆走去。 穿过巷子，来到侧门前。 门口摆着桌案，不过，坐在桌案后面的不是上次见过的佟三省，而是一个陌生人。 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留着几颗白麻子。 他瞧见顾晦走来，站起身，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师弟，眼生得很，新来的？” “嗯，师兄，我是新来的，前天才入门……” 顾晦笑着说道。 没等那个人出声询问，主动解下了挂在腰间的木牌，递给了对方，任由对方查探。 那人扫了一眼木牌。 “顾晦？” 他抬头看了顾晦一眼。 “嗯。” 顾晦点点头。 “进去吧……” 那人把木牌还给了顾晦，没有再拦着他。 “师兄，贵姓？” 顾晦收回木牌，系在腰间，顺便问道。 “免贵，姓彭，彭玉良……” 彭玉良坐回去，漫不经心地回答。 “彭师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顾谭，他在武馆吧，在哪儿能够找到他？” 顾晦非常礼貌地问道。 “顾谭？” “你也姓顾，你们是兄弟？” 彭玉良站起身，态度有了变化，脸上多了一丝称之为热情的玩意。 “他是我堂兄啊！” 顾晦点点头。 “你堂兄啊，你堂兄厉害哦，入门三个月就快要一次淬体圆满了，现在，他正在测试院进行测试，一旦过了测试，就能成为武馆的内门弟子！” “你这是来见证他的辉煌吧？” 彭玉良笑着问道。 “嗯。” 顾晦只能点头应是。 今天偏偏是顾谭进行一次淬体圆满考核的时刻，只能说，他来得实在是太巧了！ “你是新来的，知道测试院在哪儿？” 彭玉良问道。 “不知道。” 顾晦摇摇头。 “行，我带你去！” “测试应该还没有开始，不过，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要走快点，不然有可能错过！” 说罢，彭玉良从桌案后走了出来。 “这里？” 顾晦指了指桌子。 “没事，我一会让扫地的下人临时看着……” 随后，彭玉良就带着顾晦进了侧门，带着他往武馆里面走去，和前天佟三省带着走的方向不同，沿途，经过了两个演武场，最后，来到了一座院子。 院子内人头攒动，几十人围着。 “让让……” 彭玉良带着顾晦挤了进去。 “挤什么挤？” 有人不满说道。 “这是顾师弟的兄弟，特意来见证他哥的辉煌，你也不想顾师弟成功的时候没亲人在一旁见证吧？” 彭玉良立即反驳。 于是，他带着顾晦来到了最前面。 半边院子挤满人，另半边院子则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人在等候，顾谭就在这些人里面。 现在的他正在闭目凝神，表情略显紧张，自然没有留意到顾晦的出现。 不一会，房门打开，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罗师傅，诸位师兄……” 周遭的人纷纷低头躬身行礼，顾晦忙依样画葫芦。 罗师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太阳穴高高隆起，这是内力境武师的体现。 随他出来的那些人穿着黑衣，都是十八九岁最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黑衣是内门弟子的标识，都是一次淬体圆满的武者，筋膜通透，气血充盈，算是武童生了！” “你阿兄若是能够过关，也就成为内门弟子，能够披上黑衣，成为内门弟子好处很多，能够免除学费，每个月，还有一定份额的丹药补助，不需要花钱……” 彭玉良在顾晦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才能过关？” 顾晦目不斜视，轻声问道。 这时候，穿着黑衣的内门弟子们把一尊齐人高的铜人抬了出来，铜人上面篆刻着符文。 “这是测试拳劲的铜人！” “一次淬体圆满代表筋膜通透，若是体内锤炼出三百缕气血，达到劲透三寸的程度，就算合格，需得全力击打铜人，能够让铜人发光就算过关……” 彭玉良解释了两句。 三百缕气血？ 这不对啊！ 顾晦修炼完善版的开元炼体术的时候，面板显示必须锤炼出五百缕气血才能一次淬体圆满，现在，大五行真功和开元炼体术融合，一次淬体圆满需得一千缕气血才行。 “只要三百缕气血？” 顾晦下意识地问道。 “三百缕还不够么？” 彭玉良看了顾晦一眼。 “并非人人都是你阿兄那样的天才，今天参加测试的弟子，只有你阿兄入门的时间最短，修炼时间最长的已经在武馆待了一年多了，这是第三次参加测试！” “三百缕气血……” 彭玉良回头看了看身后，转过身来在顾晦耳边说道：“这院子里几十人，绝大部分都没法锤炼出三百缕气血，有钱人还可以靠资源慢慢去堆，花个几年时间倒也能入门……” “大部分人，钱财耗尽，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说罢，彭玉良叹了口气。 看样子，他也不是天才。 “若是有人超过了三百缕气血呢？这铜人能够测试出来？” 顾晦又问道。 “当然可以啊！” “三百缕气血一拳，铜人会散发着白光，若是四百缕气血，就是青光，五百缕是蓝光，六百缕或者以上就是紫光，青峰武馆传承了百多年，还从未有人打出紫光……” “就连蓝光者也没有几人！” 彭玉良在顾晦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们武馆的秘传炼体功法是黄品功法，就算一个人天资根骨再强，能够锤炼出来的气血极限就是五百缕，这一点，没有人例外，要想锤炼更多的气血，除非修炼的是玄品功法及以上……” 这样啊！ 顾晦所获良多。 黄品功法极限是五百缕气血，自己修炼的完善版大五行真功的极限是一千缕气血。 那么，算是什么品级的功法呢？ “若是一千缕气血呢？” 顾晦轻声问道。 “噗嗤！” 彭玉良轻笑了一声。 他摇头说道：“若是能够锤炼出一千缕气血，这是天品功法吧？不，应该在天品之上的神话级别的功法……” “哦！” 顾晦沉默着没有说话。 “开始吧……” 檐廊上，罗师傅端坐在太师椅上，顺手一指，指了指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参加测试的弟子。 “罗师，弟子献丑了！” 那人躬身行了个礼。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紧张地来到了铜人前，大口呼吸着，调息了一阵。 这才扎下马步，气血沸腾，一拳轰向铜人。 ------------ 第三十七章天才顾谭，我不弱于他！ “杨师兄，悬了！” 在那位杨师兄做准备时，彭玉良在顾晦耳边轻声说道。 “杨师兄在武馆待了八个月，参加了两次测试，都没有过关，这是他的第三次测试，这段时间，他的实力其实并没有增长，钱花得差不多了，没钱买药，气血不但没有增加，说不定有所下降……” “我们青峰武馆的规矩，一次淬体圆满的测试只能参加三次。” “他应该交不起下个月的学费了，本来就没办法留在武馆，这次报名参加测试，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最后一搏！” “很难！” 说罢，彭玉良摇摇头。 “啊！” 杨师兄发出一声怒吼，一拳轰在铜人上。 “嘭！” 铜人微微摇晃，发出一声闷响。 他并未收拳，任由拳头落在铜人上，死死地盯着铜人，眼睛里面充满了期待。 那情绪是如此的狂热，感染了周遭的这些弟子。 大家鸦雀无声，望着那尊铜人，和他一样抱着期待。 然而，希望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几秒之后，杨师兄眼里的火焰瞬间熄灭，被绝望所取代。 铜人不曾发光。 “杨世贵，失败！” 负责监测的黑衣师兄声音冷漠而无情。 “下一个！” 他指向了另一个参加测试的弟子。 杨世贵双眼无神，双腿无力，瘫软在地，一时间无法起身，脑袋低垂，无声地啜泣。 “哎！” 顾晦身旁，彭玉良发出一声叹息。 瞧见杨世贵的惨状，他貌似感同身受。 “顾师弟，武道修行便是如此，好比鲤鱼跳龙门，跳过去就能成龙，跳不过去就像杨师兄这样，花了一两百两银子，把家里的积蓄耗尽，却一无所获……” “出去后，运气好的话，能够找到一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差使，运气不好就难说了！” “何况，握刀吃饭，颇为凶险，一不小心……” 说罢，彭玉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第二个参加测试的弟子也失败了，不过，这个弟子进入武馆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四个月，这是他的第一次测试，他没有像杨世贵那样被人架着离场，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便离开了。 听彭玉良说，这一位家里颇为殷实，不缺钱财供应。 “师兄，每一年，能够过关成为内门弟子的人有几多？” 第三个人在上场前，准备功夫的时间比较长，间隙期间，顾晦朝彭玉良问道。 “不到两位数！” 彭玉良轻声说道。 “十个外门弟子不到一人能够拜入内门，能够拜入内门的弟子家里都不缺钱财，能够维持他们的修行，大部分没钱的弟子来武馆修炼，三个月就能见分晓！” “在这时间内，若是天资根骨不足，也就会放下继续修炼的念头，大伙会离开武馆出去做事，有着武馆弟子的名头，不管怎样也比普通人有前途……” “归根结底还是想找一个好营生！” “当然……” 彭玉良扭头看了一眼顾晦，眼神有着羡慕。 “像你家顾谭，那就不同，天资根骨肉眼可见的强，虽然按照外门弟子的规矩，还是要花钱修炼，但是，武馆可以让他赊账，打欠条，借钱不要利息……” “真正的天才就是这样啊！” 彭玉良啧啧出声。 “嘭！” 场中传来一声闷响。 第三个人出手了。 两人不再说话，望向铜人。 铜人摇晃之后，有一缕白光缓缓闪现。 阳光落在院子内，白光显得有些黯淡。 “成了！” “苏师兄成了！” 周遭有人在欢呼。 “勉强三百缕气血，姓苏的运气够好……” “苏师兄家里有钱，大青山下有一个庄子是他家的，上千亩土地，在镇上还有山货铺，一家三代都在青峰武馆修行，他在武馆待了一年多了，丹药不缺，过关没问题！” 彭玉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钱啊钱，命相连！” 他哼起了小曲。 这时候，测试的弟子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不管外面风云变化却一直在闭眼凝神的顾谭。 “下一个，顾谭！” 黑衣师兄笑着喊道。 他的声音不再冷漠，像例行公事，而是带着热情，本来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罗师傅也站起身，摸着下巴的胡须，一脸嘉许地望着睁开眼的顾谭。 “罗师！” 顾谭向前两步，朝罗师傅躬身行礼。 “免礼！” 罗师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顾谭，事先说好哦，入得内门，拜我为师！” 话音落下，场中众人唏嘘不已。 “不愧是天才啊！” “还没进内门，就被几个师傅争抢，家境虽然一般，却和那些有钱的少爷们走得近！” 彭玉良啧啧叹道。 他扭头看了顾晦一眼，说道：“顾师弟，你有这个兄长帮扶，日后若是有了成就，别忘了姓彭的这个师兄哦！” “那是自然！” 顾晦笑着说道。 “顾谭任凭诸位师傅安排！” 顾谭恭敬地回了一句。 “哎！” “我知道了！” “馆主多半会收你为徒，这段时间，若非扑天鹤的事情，奔波在外，今儿个，他多半会亲临！” 罗师傅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你上吧！” 他指了指铜人。 “好的，罗师傅。” 顾谭有礼貌地再次躬身。 顾晦望着来到铜人前的顾谭，小时候，他倒是和这个堂兄经常在一起厮混，后来，两人就有些生分了，毕竟，两人虽然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是榜样，一个则是废物。 天才？ 他倒要看这个天才锤炼出了多少气血！ 修炼开元炼体术，顾晦锤炼出了六七十缕气血，进度点也是六七十点，极限是五百缕气血，大五行真功融合开元炼体术之后，进度点变成了十三点，也就是十三缕气血，极限是一千缕气血。 然而，这十三缕气血的质量并不比以前的六七十缕气血差。 顾晦一拳轰出去，拳劲和以前一般强悍，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气血和气血也有不同。 自己的一缕气血绝对能胜过他人。 现在，顾谭的实力肯定强过自己，但是，他已经修炼了三个月，自己才多久，不过两三天而已！ “呔！” 众人注视下，顾谭轻喝一声。 一拳轰出，落在铜人上，铜人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摇晃，几乎同时，一缕灿烂的光芒升腾起来。 ------------ 第三十八章卖地计划，成了！ 铜人身上，深蓝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极其的灿烂，比天空和海洋还要蔚蓝，只差一点就会变成紫色的样子，空中落下的阳光被这蓝色的光芒逼迫，退散开去，略显黯淡。 “蓝光！” “五百缕气血！” “不！绝对不止五百缕气血，只差一点就变成紫色的光芒了，一定是五百多缕气血！” “青峰武馆，不，白沙镇第一！” …… 人群骚动起来，惊呼声四起。 顾晦身侧，彭玉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也认为顾谭天才，但是，没想到会天才到这个程度。 这两年，不止是青峰武馆，长河武馆也好，白云武馆也好，以及一些有着自家功法传承的家族，都没有出过一次淬体圆满能够达到五百缕气血的存在。 檐廊上，青峰武馆的三馆主，内力境武师罗海泉内心颇为激动，不小心将心爱的胡须扯下来了几根。 当初，他一次淬体圆满，四百缕气血。 大师兄也就是馆主杜兆才一次淬体圆满，铜人散发的也是蓝光，只是，他仍然记得，那蓝光只是淡蓝，和顾谭这一拳轰出的深蓝色光芒有着差异。 可惜了！ 顾谭修炼的是黄品炼体功法青峰三叠，若是在县城的官府道院修炼玄品功法的话，以他的天资根骨，若是有钱有资源，一定能够锤炼出六百往上的气血。 运气不好，出生在小地方，耽误了！ “顾谭，过关，晋升内门！” 罗海泉大喝一声。 声如洪钟，压制了围观众人的呼声，大家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渐渐安静下来。 顾谭转过身，很有礼貌地朝众人抱拳，很明显，他在压制内心的狂喜，十七八岁的少年，装出了大人的模样，故作沉稳地说道：“诸位师兄弟，顾某……先行一步，在前方等着你们……” 说话时，他瞧见了穿着青峰武馆制服的顾晦，很明显地吃了一惊，话语停顿了片刻。 “今天测试结束！” “顾谭，给你一天假，让你庆祝，明日才举行你们晋升内门武馆的仪式！” 罗海泉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院子。 “恭喜！” 众人围了上去，把顾谭围在了中间。 现在，并非找他办事的好时机，顾晦退到了院子角落，并没有和那些人争抢。 …… 院子外，顾晦站在一棵桂花树下。 带他进来的彭玉良已经离开了，去守他的门去了，恭喜顾谭的那些师兄弟们陆续散去。 没等多久，顾晦等到了顾谭。 他和几个人走了出来，这些人里面，有穿黑衣制服的内门师兄，也有穿着绸缎衣袍的公子哥，甚至还有一个同样穿着武士服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顾谭瞧见了站在桂花树下的顾晦。 “诸位师兄，梅师姐，稍等片刻，我一会就回……” 顾谭朝同行人抱拳笑着说道。 “顾师弟，这是你那个一无是处的兄弟吧？老爹倒霉被扑天鹤打伤那位？” “咦？” “他怎么也拜入了武馆？” 一个冬天还手持折扇的公子哥指了指顾晦，笑着对顾谭说道。 “三师兄，的确是我那位不成器的兄弟，不过，他什么时候进入的武馆，我也不清楚，这就去问问……” 顾谭有些尴尬的答道。 很快，他小跑着朝顾晦走来，明明几步路，担心他的那些有钱师兄师姐等久了，竟然用跑。 “顾晦，你怎么在这里？” “你老爹的药费都没有，怎么还花钱练武？” “你都十六岁了，长大了，懂事一点，别还像宠坏了的孩子那样，每天浑浑噩噩！” 还没到顾晦跟前，顾谭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说教，就像顾晦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为人尊长，最简单的事情便是说教。 “阿兄，恭喜你了，成为了内门弟子，这样的话，爷爷一家的负担会减轻很多！” 顾晦抱拳笑着说道。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谭也就没办法继续说教。 “说吧，找我做什么？” “我们虽然同在武馆修炼，你别想我能帮你多少，武道修行，行不行，成不成，全在个人！” 顾谭脸上带着笑，依旧是一副礼貌少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的话，内容却很无情。 一句话，你别来沾边，耽误我的大好前程。 “阿兄，你那个三师兄是江枫江公子吧？” 顾晦望向人群中被众人围着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对方是这群人的中心人物。 江家也是白沙镇的大户人家，有一条街都是江家的产业，在郊外也有千亩良田。 江家有人世代在衙门做事，历任六房主事。 “你打听这个干嘛？” 顾谭警觉起来。 以江枫为中心的这群武馆弟子，全都家世殷实，以他的身世，原本是没资格靠拢的，只是，他是武馆少有的修炼天才，肉眼可见有着前程，这才被那些人接纳。 一句话，武道天才要想成长起来，没有钱财换成资源修炼可不成，穷人家的武道天才，需要恩主。 有钱人家事先给点钱财资源，和未来的内力境武师结一个善缘，这是常见的事情。 淬体筑基期间，尤其屡见不鲜。 顾谭在青峰武馆修炼，当他测试过关，一次淬体大圆满成为武馆内门弟子之后，也就完成了江家的考验。 江家会正式成为他的恩主。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每个月都可以在江家那里领取一定份额的银钱。 顾谭自然不愿意这事出现意外。 “阿兄，帮忙介绍一下，我想把家里的两亩地卖给江公子，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需要卖地来救命，至于我……” 顾晦苦笑了一声。 “阿兄，我是试功弟子，在于北海师傅门下修行……” “不但不用花钱练武，而且，一旦修炼有成，成功一次淬体圆满的话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你知道的，黑玉断续膏就要一百两银子一副！” 说罢，顾晦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必须扮可怜，不能让顾谭觉得自己对他有威胁，或者有拖累他前途的可能，自家这个堂兄，看似文质彬彬，礼貌和善，骨子里却格外的自私自利，和秀兰堂姐截然不同。 “卖地找牙行，找三师兄作甚？” 顾谭皱起眉头。 “阿兄，你想和江公子搞好关系，适当地求人办点小事，欠别人一点小小的人情，不是一件好事么？” “另外，是赵家想买我们家的地……” 顾晦压低声音说道。 江家是白沙镇的老牌家族，赵家是新兴豪强，最近两边颇有点不对付，江枫和在白玉武馆修炼的赵家公子赵富贵彼此也有一些恩怨，听说和某个大小姐有关。 未觉醒前的顾晦，常年在街面上厮混，类似的小道消息他多得数不胜数。 他相信顾谭也知道这事。 若干，顾谭皱了皱眉开始思考，权衡利害之后，他点点头。 “行！” “你站在这里等一等，这事我去和三师兄说，他若是愿意见你，同意买地，我才能带你过去！” 顾谭示意顾晦站在原地。 他小跑着朝江枫等人奔去。 他指了指顾晦，小声地对江枫说了几句话，江枫微笑着聆听，猛地打开折扇，摇了摇。 “顾师弟，你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他也是武馆弟子，这事我应下了，让他过来吧！” 江枫笑着说道，声音清朗。 成了！ 顾晦忍住笑容，在心中喝了一声。 ------------ 第三十九章五十两白银到手，管家的疑心 “鸿祥酒楼，二楼牡丹厅，为顾谭师弟庆贺的酒席已经点好了，你们先去，我和这位小师弟聊几句，很快就来……” 江枫摇着折扇，对顾谭等人说道。 “好的，三师兄！” 众人应道，转身离开。 临走前，顾谭看了顾晦一眼，眼神带着警告，同时夹杂着一些担忧，生怕顾晦得罪江枫连累自己。 “小子，你好大胆！” “竟敢利用我，摆我上台！” 江枫合上折扇，扇尖对着顾晦的胸膛，虚点几下，厉声说道。 “江公子，在下岂敢？” 顾晦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委屈。 “赵家让人前来收地，两亩上好的水浇地，只出二十两银子，市价怎么也要二十五两一亩啊！” “江公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个价钱，真的没办法接受……” “在这白沙镇，敢和赵家对抗的，也只有江家，能够仗义出手的，也只有江公子您啊！” “大家又在同一个武馆，乃是同门，堂兄又跟着江公子你混饭吃，在下实在走投无路，所以……” 此时，顾晦演技上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打住！” 江枫冷哼一声，目露不屑。 “试功弟子也是弟子么？” “你我可不是同门！” 他打开折扇，摇了摇。 “不过，你说得没错，在白沙镇，我们江家的确和赵家不对付，也敢和赵家作对，我也的确想让那个赵富贵吃瘪，本公子之所以这样做，并非中了你的算计，而是本公子愿意！” “也是看在你堂兄的面子上！” 说罢，他昂起头，表情傲然，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 “是的，绝对是这样！” “江公子冰雪聪明，没人能够算计你！” 顾晦忙不迭点头，陪着小心。 “来福！” 江枫喊了一声。 “少爷，来了！” 一个青衣小帽下人打扮的少年长随悄无声息地从一旁闪身出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给他五十两银子，你拿着地契去镇上的守护所办手续，搞定之后找人把那两亩地填了，修建一座白骨慰灵塔，一定要在明日之前完工，我要给赵富贵一个惊喜！” 说罢，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来福走到顾晦面前，微笑着说道。 “这位小哥，地契带在身上么？” 顾晦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地契。 来福随身背着一个挎包，他伸手从挎包内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摆放着十锭银子，他非常利落地拿出了五锭，递给了顾晦。 “十两一锭的雪花银，童叟无欺！” “你要不要去找杆秤来称一称，或者去找钱庄看看银两的真假和成色？” 来福望着顾晦，似笑非笑。 “没那个必要，我信得过江公子！” 顾晦腼腆地笑了笑，把银两揣在了怀里，同时，也把地契给了来福，随后说道：“小哥，需不需要我也去守护所，听说办手续需要双方到场……” “不用！” “我们江家办事，没那么麻烦！” 来福摆摆手，傲然说道。 “那就好！” 顾晦笑了笑。 随后，两人也就分开，各奔东西。 走出青峰武馆，顾晦往家的方向走去，时不时摸了摸怀里的五十两白银。 加上方家父女给的三十两，顾家有了八十两白银。 过段时间，打猎的技能若是提升，能够捕获几只大型动物的话，在一个月内多半能够凑够买黑玉断续膏的一百两白银，这样的话，最大的问题或许就能够解决了。 得罪了江枫？ 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蝼蚁，谈不上得罪！ 是啊，试功弟子也是弟子么？ 不过是非死即残的耗材！ …… 池塘边围了一群人。 顾晦走了过去，挤进人群。 “张哥，你们在看什么？” 顾晦碰了碰一旁的年轻人，对方是顾家的邻居，姓张，这会儿正探头往池塘望去。 “让一让……” 有人喊道。 穿着缁衣的捕快抬着一张担架走了出来，担架上蒙着白布，白布下是一个人影。 “你来晚了！” “金爷死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跌入池塘淹死了！” “现在，江捕头正在查探现场，看样子，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姓金的应该做多了亏心事，被恶鬼索命了……” 张哥在顾晦耳边轻声说道。 “是吗？” 顾晦皱了皱眉。 “绝对是这样！” “你看，这池塘边缘也不深，成年人摔下去，水面也到不了胸膛，就算不会水也没事，金爷可不是旱鸭子，居然也被淹死了，不是厉鬼索命是什么？” 张哥振振有词。 他扭头看了顾晦一眼。 “听说，前两天他上门来收你家的地，两亩上好的水浇地，只给二十两银子？” “昧良心啊！” “死了活该！” 说罢，他一脸幸灾乐祸。 顾晦没有说话，望向池塘。 就在昨晚他淹死金世佳的地方，镇上守护所的江南河捕头正在环顾四周，望向人群。 江家是白沙镇的大族，江南河是江家三房的人，江枫则是江家大房，白沙镇江家虽然没有出过八品以上的官员，却出过九品小官，还有不少像江南河这样有编制的吏员。 顾晦没有回避江南河的目光。 他脸上的表情和一旁的张哥一模一样。 “诸位，若是有线索，可以私下找我，若是提供了能够抓到凶手的线索，有一两白银的奖金！” 江南河大声说道。 “一两啊！” 张哥表情有些兴奋。 “可惜啊，这是厉鬼索命！” 他有些惋惜地说道。 “说不定是水鬼！” “你们也知道，这池塘以前淹死过人，有被浸猪笼的淫妇，也有在池塘戏水被淹死的小孩……” “说不定，金爷只是倒霉，昨晚撞到脏东西了！” 一旁，有人有不同意见。 接下来，张哥就和那个人争论起来。 顾晦没有加入，他的视线落在对面人群的一个人那里，准确地说，是对方在盯着他，他方才回望过去。 这个人，顾晦自然是认得的。 正是赵家的管事人称二爷的常威。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常威摸着下颌的老鼠须朝顾晦微笑着点了点头。 顾晦有些发愣，眼中很自然地掠过一丝诧异。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左右，还自然认为常威是在和自己旁边的人打招呼，而不是和自己。 毕竟，他和常威以前没有交集。 表演而已！ 谁还不是一个影帝？ 顾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他和张哥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常威盯着顾晦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王麻子死了，金世佳死了，都是一条线上的人，他们的死和顾晦无关？ 他不怎么相信！ “铁柱。” 他扭头望向身边的长随。 “管家，有事？” 长随铁柱低头问道。 “你找几个人，盯着顾家，尤其是那个顾晦，最好把他这几日的行踪搞清楚……” 常威说道。 “是！” 铁柱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 第四十章远古神灵罗睺，观想感召，技能提升 顾晦已经离开了。 他不知道常威和铁柱之间的交流，也听不到常威吩咐铁柱的内容，但是，他知道，自己多半被盯上了。 短短几天时间，两个和自己有关的人死了！ 不！ 不止是两个人，加上失踪的刀疤六一共三人，会是偶然么？旁人或许不会把他们的死和自己扯上关系，负责查案的江南河捕头或许也不会，背后指使他们低价买自家田地的常威常二爷一定会。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 顾晦无法揣测。 自己已经把田地卖给了江枫，现在，那两亩水浇地落在了江家名下，正常情况下，算是把麻烦交出去了。 常威又不是金世佳和王麻子他们的老子，就算知道他们的死和自己有关，大概率也不会出手为他们报仇，毕竟，只有麻烦，却没有收获。 但是…… 万一那家伙不正常呢？ 何况，顾晦听到了江枫的骚操作，把田地买来之后，江枫不会派人耕种，而是填了之后修建一座白骨慰灵塔。 白骨慰灵塔，类似于义庄的存在。 若是路边的无人尸骨，好心人捡到之后可以送进白骨慰灵塔，免得暴尸荒野。 一般说来，多建在郊外的山岭上。 建在别人的田地附近，这是挑衅。 赵家对江枫没有办法，把田地卖给江枫的顾家呢？他们会不会迁怒做点什么？ 顾晦不是很清楚。 两亩地换来五十两白银，距离购买黑玉断续膏差得不多了，然而，麻烦貌似并没有完全搞定。 实力！ 自己必须尽快增强实力！ 若是能在一个月内一次淬体圆满，不但能够获得一百两白银的奖励，还能在于北海那里证明自己的价值，有着青峰武馆做靠山，赵家这才不敢妄动。 必须加快进度！ 顾晦多次回头，运转追踪觅迹，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之后，在半路上改变了方向，不再回家，而是往义庄背后的槐树林走去，他准备把那件东西取出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珍宝，让内力境的武师也垂涎三尺，也不知对自己的武道修行有没有帮助？ 确定之后他才能决定怎么做。 …… “呱！” 荒凉无人的槐树林内，乱葬岗方向，传来了怪鸟的哀鸣，声音颇为凄厉，让人胆寒。 顾晦站在了歪脖子树下。 事前，他看了看，并没有人类出现的痕迹，又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没人跟着自己，四周也的确没有人类的行踪。 他这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另外的一棵树下，故意爬上了树梢，仍然没有人出现之后，这才来到了歪脖子树下，窜了上去，用猎刀伸进去把用布条包着的东西挑了出来。 顾晦用布隔着手解开了扎着油纸包的绳索，将油纸一层层揭开，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 没错，的确是彭威说的那件物事！ 传说中扑天鹤朱权从郡城某个世家门阀偷来的神像，三头六臂却无面的神像，通体黝黑，颇为沉重，材质非金非铁，给人的感觉极其的诡异。 神像上密密麻麻地篆刻着宛若蝌蚪一般扭曲的神文。 神像上有着油墨的痕迹，虽然擦拭过，却并未擦拭干净，看样子，有人拓印过这些神文。 看样子，神文应该是这玩意的珍贵之处。 只是，顾晦不认识这些神文，也就不知道是功法，还是经文，又或者是什么藏宝图。 没用？ 暂时对自己没用？ 他吐出一口浊气，面带失望。 就在这时，面板不请自来，弥漫着七彩的光芒，并非报警的赤红色，而是七彩斑斓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仿佛彩虹一般从面板逸散出来。 这是？ 顾晦望向面板。 上面出现的是七彩的一行字。 【检测到远古神灵罗睺的残存神意，结合大五行真功可进行观想感召……】 【大五行真功可真正完善！】 【获取条件：触碰神像……】 【是否完善？】 远古神灵罗睺的残存神意？ 结合大五行真功观想感召？ 这才能真正完善大五行真功？ 顾晦没有犹豫，他选择了同意，然后，伸出手去，手指头触碰了那尊三头六臂却没有五官所以无面的神像。 触感冰冷，像是触碰到一条蛇。 “噗！” 一声轻响。 看似坚硬无比哪怕拿起大铁锤捶打也毫发无损的神像骤然间破碎，簌簌而降，转瞬间，在顾晦的手指头下面变成了一堆粉末，宛若砂砾。 面板上，大五行真功的图录浮现出来。 由十二尊图像融合而成的唯一图像在发生变化，变成了三头六臂的罗睺神像，原来的三个脑袋没有五官，此时，却慢慢有五官浮现出来，栩栩如生。 顾晦看得分明，赫然是自己的面容。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变化，桩功和拳架，以及观想吐纳之术皆是原来的样子。 只有观想的目标变了！ 顾晦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识海。 识海内，可见一尊三头六臂的神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隐隐有千丝万缕和自己的元神相连。 每一枚神念都有丝线与之形成羁绊。 这就是罗睺？ 远古神灵的残存意识？ 顾晦想要元神与之融合，却牵扯不动，他知道，自己需得修炼大五行真功，在修行的时候观想，方才能够将这神意逸散出来的气息和神念一点点融合。 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功法？ 还是炼体功法么？ 顾晦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按照这门功法修炼，自己将会练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路！ …… 后山。 林间空地。 顾晦修炼大五行真功。 结合观想感召之法修炼桩功和拳架，消耗了半个时辰的光景这才完成了整个功法。 结束后，神清气爽，并没有疲惫的感觉。 顾晦唤出面板，看了看。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14/1000】 完整地修炼了一次，结果，进度只涨了一点。 当他全力挥拳，感觉拳劲和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提升，也就是说，虽然观想感召了罗睺神意，气血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增强，除了神清气爽，耳聪目明之外没啥变化。 顾晦望向四周。 追踪觅迹，运转。 面板上，数据那一栏急速变化。 原本的进度是精通二十八点，现在骤然提升到了五十八点，足足涨了三十点的进度。 接下来，他开始蹑手蹑脚，隐踪匿迹运转。 精通进度五十六点，提升到了八十六点。 同样增加了三十点的进度。 这是观想感召罗睺神意的变化？ 气血没有什么增加，五感却得到了提升。 箭术呢？ 顾晦拿起铁胎弓，站在距离箭靶五十步的地方。 现在，天快要黑下来了。 箭靶上的那个靶心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换成以前，这么远的距离，这样的天气，他绝对看不清。 现如今，却极其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顾晦张弓搭箭，松开手。 “嗖！” 箭矢离弦而去。 转瞬间，便落在了五十步外的靶心上，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箭头穿透了靶心，只剩下箭羽在靶上摇晃。 顾晦放下铁胎弓，望向面板。 箭术一栏，数据出现。 【技能：箭术（小成）】 【进度：（52/100）】 原本是精通，此时却迈入了小成，进度点提升了一半，还有不到五十点便踏入大成境界。 百步穿杨，指日可待！ 这算什么？ 顾晦苦笑一声。 大五行真功的气血只涨了一点，倒是其他技能因为观想感召罗睺神意提升了五感得以大幅度进步。 偏离了轨迹？ 怎么才能大幅度提升气血呢？ 莫非，只能前往青峰武馆别院修行，必须吸收五行皓石的能量才能做到？ 顾晦摇了摇头。 他离开了林间空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准备吃过晚饭之后就前往青峰别院。 到时候就知道了！ ------------ 第四十一章馆主杜兆才，突飞猛进的修炼 青峰别院。 大门开着。 顾晦拾阶而上，穿过大门，那个被于北海叫做阿福的老苍头并不在耳房内，里面空无一人。 迟疑了一下，顾晦绕过屏风进入前院。 院子里杂草依旧，空无一人，他来到了中庭，中庭两侧有着偏院，可以见到有人生活的痕迹，不过，现在里面非常安静，看样子并没有人在。 顾晦往后院走去。 走到院门前，他听到了说话声。 迟疑了一下，顾晦停下脚步，站在院门前，他轻咳了两声，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于师，弟子顾晦前来拜见……” 院子内的说话声停了片刻。 “进来。” 于北海的声音传来。 顾晦缓步走了进去。 木屋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三个人，于北海和老苍头面朝顾晦站立，老苍头躬身站在于北海身后，一个身穿黑袍身躯高大接近两米的壮汉背对顾晦站立。 顾晦并未靠近，距离三人一丈开外停下脚步。 壮汉回过头，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钢针一般的短须，望着顾晦的时候，他身上的凶悍之气迎面扑了过来。 “杜馆主，弟子顾晦拜见！” 顾晦忙躬身行礼。 青峰武馆一共有三个馆主，眼前这人就是大馆主杜兆才，三个馆主都是内力境，不过内力境也有层次之分，三馆主罗海泉和二馆主辜文风不过是内力境一重，唯有杜兆才是内力境三重的强者。 内力一重，内力可以凝聚在拳脚之上，到达三重，方才可以游走在皮膜形成护罩。 杜兆才这么有名的人，顾晦自然认识，免不了立刻躬身行礼。 当然，杜兆才肯定不认识他，在对方眼里，他不过是无名之辈。 “认识我？” “白沙镇本地人？” 杜兆才轻笑了一声。 “是的。” 顾晦再次躬身。 “行，好好跟着于师傅练功，于师傅是武道奇才，有诸多奇思妙想，擅长开拓新途径，跟着他，有前途！” 杜兆才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话。 随后，他不再搭理顾晦，转过身，望向于北海。 “于兄，能否请福伯出山，帮我去看看那具尸体是不是扑天鹤朱权的尸体？” “那尸体上有着七煞掌的痕迹，其他人都认为是朱权的尸体，不过，我感觉那家伙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杜兆才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馆主，我这里离不得阿福啊！” 于北海面有难色，他扭头望向那些木屋，“阿福若不在，没办法监控这些弟子修炼，很容易出事……“ 他看了顾晦一眼。 “包括这位新来的弟子，现在还能修炼的也才四人，若是再有折损……” 说罢，于北海叹了口气。 “于兄，不用在意！” “最近周遭都在闹灾，悍匪四起，有不少流民聚集郡城，也有不少朝长河县这边而来，到时候，武馆一定会大力协助于兄，试功弟子要多少有多少，不会缺少！” 杜兆才声音很大，宛若洪钟。 我还在呢！ 顾晦很想举手说话，你们当着我的面谈论试功弟子的事情，当我不存在么？ “行！” 于北海点点头，马上又说道：“阿福最多只能去一晚上，最好晚点就回来……” “当然！” 杜兆才点头应道。 “阿福，你随杜馆主去吧，能帮就帮，不过，超过你能力之外的事情就算了！” 于北海回头对老苍头说道。 “少爷，老奴晓得！” 老苍头点了点头。 之后，他便随着杜兆才朝院外走去，顾晦忙让到一侧，保持躬身的姿态。 杜兆才视若无睹，走了过去。 “哎！” 于北海叹了口气。 他望向顾晦，朝顾晦招了招手。 “和昨天一样，去木屋里面待着，不过，用不着待满三个时辰，你若是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是观察到那些五行皓石在变色，可以主动出来……” 于北海把顾晦带到一间木屋前说道。 顾晦看了看这间木屋，并非昨天待过的那一间。 “墙上的功法和昨天那间木屋的功法有些不同，你要重新记忆，重新修炼……” 于北海站在木屋前，对门口的顾晦说道。 此处应该有震惊！ 顾晦猛地回头，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惊诧。 于北海摸着胡须，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地说道：“用不着震惊，这门功法本就是实验阶段，随时都会调整，你在修炼的时候，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可以自行调整！” 这也行？ 顾晦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灰暗。 姓于的，你不做人啊！ 若不是有着面板，试功弟子只有死路一条，怪不得没本地人参与，其他木屋内的试功弟子，应该都是走投无路的流民吧？说不定是花钱买来的？ 自己可没有捞到一分钱啊！ 不划算！ “进去吧……” 于北海挥了挥手。 顾晦深吸一口气，像上刑场一样迈步走进木屋，转身把木门关上，站在门后侧耳倾听片刻。 于北海并未离开，仍然留在院子内。 他走到了一旁，听声音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除此之外，不远处的其他木屋也有声音传来。 有站桩的呼吸声、有打拳架时的呼喝声、也有啜泣声…… 顾晦不再继续聆听，他来到木屋中间，环顾四周，头顶依旧挂着血红的灯笼，木屋四角依旧摆着盆子，里面堆放着散发着五彩光芒的五行皓石。 他抬头看了看四壁。 四壁贴着纸张，画着行功运气图录，依旧是桩功、拳架、冥想图录等等，和昨天木屋的没啥不同，只是内容有着改变，观想的图像也变成了十三个，多了几个新的，去除了一些旧的。 扫了一眼，顾晦没有多看。 全都是垃圾！ 接下来，他开始修炼。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按照完善过后的大五行真功观想识海中的罗睺神意，开始站桩，继而搬运拳架，整个修炼过程恍恍惚惚，宛若梦中。 不一会，他收了拳架。 闭目凝神，调整呼吸。 顾晦内视识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罗睺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元神和它貌似更近了一步。 直白一点，羁绊更深了！ “趵趵……” 寂静中，传来了泉水的声响。 顾晦听得清楚，这是来自自己体内气血流动的声音，它们像花儿一般在体内绽放。 他睁开眼睛。 打开面板，数据出现。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39/1000】 修炼前，进度点明明是十六，修炼一次，赫然上涨了二十三点，进度竟然如此惊人！ 下午在后山林间空地修炼，只涨了三个进度。 这一次，为何上涨如此之多？ 顾晦望向墙角的五行皓石。 皓石依旧散发着五彩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晦觉得这光泽比他进来时所见黯淡了几分的样子。 应该不是错觉！ 这一次修炼，之所以进度惊人，应该是吸收了五行皓石散发出来的能量。 就好比服药修炼一般。 只是，这能量比丹药的效果强多了！ 既然如此，还站着干嘛？ 继续！ 下一刻，顾晦继续运转大五行真功！ ------------ 第四十二章于北海的疑惑及嫌弃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声音打断了顾晦的修炼，那种心无旁骛的感觉顿时消散了，就像夜晚海水退潮。 不过，倒也谈不上走火入魔。 修炼依旧能够继续进行，只是那种心境消失了，没有了那种心境，也就无法和面板结合肝进度。 “何事？” 顾晦努力控制自己，没有被烦躁的情绪压垮，尽可能礼貌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你没事？” 于北海的声音传来，透着疑惑。 “于师，我没事啊！” 顾晦答道。 他打开面板，看了看上面的数据。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92/1000】 他差点被吓了一大跳！ 居然涨了那么多进度点，增加了那么多气血，自己这是修炼多久了啊！ “下半夜了，快四个时辰了，你一直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于北海的声音有热度，内容却很冷漠。 “于师，我没事！” 顾晦再次应道。 “开门。” “好的。” 顾晦忙上前，把木门打开，之后，退到了一旁，躬身而立，于北海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没事？” 他继续问道。 “于师，我真的没事！” 顾晦再次保证。 他的确没事，不但没事，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气血充盈之下感觉自己就像要飞起来一样，不仅如此，五感比起没进木屋修炼前又敏锐了几许。 他能够嗅到对面于北海身上传来的一丝淡淡的腐臭味。 这个味道极淡，淡到普通人根本就闻不到，或许只有猎犬才能像顾晦现在这样感知得到。 于北海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盆子内摆放的五行皓石上面，皓石依旧在散发光芒。 “咦？” 他皱了皱眉。 “出来说话……” 说罢，于北海走了出去。 顾晦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顾晦来到了院子，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耳边倒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不过，声音来自挨着中庭的偏院，距离这里有一些距离，他没有集中注意力，也就听不清楚说话的内容。 应该是他的三个师兄，他们比自己先进木屋，也先一步出了木屋，那间偏院应该是他们住的地方。 院子内没有护卫，于北海却不担心他们逃跑。 要想化解五行皓石的能量污染，他们必须修炼，逃走了也没用，没办法化解能量污染的话，也活不了多久。 “你记住功法了？” “开始修炼了？” 于北海盯着顾晦，轻声问道。 对方迟早都要问到这些，顾晦早就有所预料，没有丝毫犹豫，他点了点头。 但是，他补充了一句。 “于师，墙上的功法太难了，很多桩功和拳架的姿势我没办法完成，不得不简化了！” 说罢，他表情颓丧，失魂落魄。 “哦！” 于北海微微颔首。 这才对啊！ 他殚精竭虑绞尽脑汁融合了来自遗址的远古功法创造的大五行真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学会？ “你怎么练的，练给我看看！” 于北海挥了挥手。 “是！” 顾晦没有慌乱。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关。 于是，顾晦开始修炼大五行真功，他并没有故意修炼错漏百出的大五行真功，不管是桩功还是拳架，都是按照完善版的大五行真功修炼，呼吸吐纳节奏也没有变化。 全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掩饰。 但是，他并没有在识海中观想罗睺神意，而是观想于北海在墙上画的那些图像。 并且，他修炼的时候并没有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心神多多少少有些分散。 也就是说，哪怕他的姿势什么的全都是完善版的大五行真功，却是无效的修炼，没有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也就无法和面板融合，自然不能增加气血，提升进度。 修炼时，顾晦也调整了时间，加快了速度。 两刻钟的样子，他也就完成了桩功和拳架，停下来之后，有些忐忑地望着于北海。 于北海站在一棵榕树下。 榕树的树枝上挂着灯笼，灯光落在他脸上，阴晴不定。 “就这？” 于北海皱着眉头，表情不屑。 在他看来，顾晦的桩功和拳架太过粗制滥造，这样的修炼不可能有什么效果。 绝无可能化解皓石能量的污染。 “我是说你在修炼的时候发现不妥，可以做出一些变化，只不过，像你这样……” 于北海欲言又止。 “于师，太难了，我真的办不到……” “唯有这样，方才能顺顺利利地修炼下去！” 顾晦一脸苦相，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团。 “行！” “你自己的命，你看着办吧……” 于北海有些意兴阑珊。 他原本想让顾晦全力出拳，看顾晦这样修炼有没有激活出气血，练成拳劲，不过，他知道顾晦曾经修炼过其他的炼体术，也就没有兴趣观察了。 在他眼中，顾晦已经是一个死人，不值得他关注！ “下去吧，明天同样的时间再来……” 于北海朝顾晦挥了挥手。 “是！” 顾晦躬身行礼。 随后，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开了院子。 哪怕是内力境武师，凭借肉眼也是看不透一个人的气血究竟有多少，若不然，也不会需要测试铜人这样的符器存在，高手只要扫一眼，就能知道菜鸟有多少气血了。 这才是顾晦敢这样做的原因。 这一关，暂时过去了！ 离开青峰别院后，顾晦脚步轻快，差点哼起了小曲，若是按照现在的修炼进度，十几天后，他便能够积攒出一千缕气血，达到一次淬体圆满。 …… 回到家。 虽然没有表，顾晦却也知道很晚了。 大概是凌晨三点的样子，此时，月亮斜斜地挂在空中。 大门的确关上了，但是，院子内的灯笼还挂着，并没有熄灭，顾晦打开后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了说话声，这个时间段，父母并没有睡下，还在等着他。 “哎！”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厨房的灶台上还剩有热水，顾晦梳洗之后，悄无声息地摸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硬木床上。 他决定只睡两个时辰。 睡醒后就上山，这一次要进入二道梁去狩猎大型猎物，争取早点赚上二三十两银，凑够钱给父亲买黑玉断续膏。 怀着这个念头，顾晦进入梦乡。 …… 同时间。 黑暗的大青山。 在三道梁的某处崇山峻岭中，有两道黑影在山林中穿行，一前一后疾奔如飞。 “朱权！” “想要假死脱身？” “痴心妄想，乖乖留下等死！” 身后那人厉声疾呼。 “哗啦！” 夜空中，声音惊起了一群宿鸟！ ------------ 第四十三章镇魔卫，牵丝虫，尔虞我诈！ 前面逃亡的是扑天鹤朱权。 朱权有着扑天鹤的外号，说明他身法不错，速度惊人，若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内力境强者的追捕之下还能存活，但是，现在的他，身形略显蹒跚。 很明显，速度不如在后面追杀他的那个人。 看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伤，又或者伤势还没有痊愈，影响到了身法。 没有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被追上。 这一点，朱权自然也明白，逃到山谷中的一处空地时，他不再继续逃亡，而是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追兵，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呛啷！” 他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这时候，追兵也放缓了脚步，在距离朱权三四丈的时候停下身形，其语气看似轻狂，其实颇为谨慎。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灰衣劲装，个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五官普通，唯一的特点是鼻子，鼻子是鹰钩鼻，颧骨高耸，给人的印象比较刻薄。 月亮斜斜地挂在空中，在云层中穿行。 月光若隐若现，夜色晦暗，对普通人来说，稍远一些的景象就难以看清，对这两个内力境武师来说，眼前的环境和白天也没有多少差别。 “捉刀人，追风雕肖剑？” 朱权貌似认识这人，声音有些犹豫。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肖剑自得地笑道。 “我诈死一事，或许谈不上天衣无缝，但是，就算是请来了术士鉴别，也需要时间啊！” “你怎的能找到我？” 朱权表情黯然，语气有着不甘。 “哈哈哈……” 肖剑缓步向前，得意地笑道：“朱权，我可不是那些蠢货，我有宝贝在身，你就算逃往天涯海角，也逃不脱我的追踪，前些日子，你之所以能够逃脱，我没有发力而已！” “此话怎讲？” 话音落下，朱权剧烈咳嗽起来。 肖剑瞧得清楚，有血沫从他嘴里飞溅而出，伴随着一些碎片，貌似来自内脏。 对方不但中了七煞掌，也被砍了几刀，失血颇多，内力消耗极大，现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 “你是不是傻？” “那时候，我若是使出手段，把你找到，有同伴在一旁，怎的能独吞宝物？” “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这才能脱身！” 说罢，肖剑继续缓步向前，手中握着一把软剑，此时内力灌注，笔直如一道白虹。 “看在我快死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是何种手段寻到了我的踪迹？” 朱权可怜兮兮地问道。 “呵呵……” “做个糊涂鬼吧！” 肖剑冷哼了一声。 “追风雕，你就不担心我把那宝物藏了起来？你就算杀了我，也注定两手空空？” 朱权厉声喝道。 “无妨！” “你随身携带过宝物，宝物沾染了你的气息，就算被你藏到了别处，杀了你，我也能通过我那宝贝寻到宝物的踪迹，得到了宝物，便能获得打开先天之门的钥匙……” “日后，粗鄙如我，也有可能成就先天，打通周天，甚至，凝聚法相！” “朱权，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上一炷香，多谢你啊！” 话音一落，肖剑身形一闪，手中软剑化为一道白虹，两丈光景的距离，瞬息即至，出现在了朱权身前，眼看白虹就要贯穿朱权的身影，将他一剑刺穿。 “叮！” 一声轻响。 朱权手中的横刀出现在胸前，刀背向下，刀刃朝上。 肖剑的软剑刺在了刀背上，随后，剑身弯曲，形成了一道拱桥，朱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两人的内力借着刀剑接触，彼此冲撞。 “叮！” 肖剑的软剑从中折断，一分为二。 他整个人向后弹射出去，人在空中，鲜血狂喷，后背撞在一棵树身须得成人合抱的松树上，发出一声闷响，松树摇晃不已，肖剑颓然瘫倒。 “嗯！” 朱权仍然站在原地，闷哼一声。 嘴角有血渍渗透出来，貌似也受了伤，不过，远远不如肖剑那般狼狈不堪。 “你……” 肖剑面色苍白，抬起手指着朱权。 一说话，嘴里就飙血。 朱权没有说话，沉默地朝肖剑走去。 “你没受伤？” “你竟然是内力境四重！” 肖剑惨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吐血。 “不错，老子就是内力境四重，你们一直以为我是内力境三重，未免太小觑老子了！” “伤自然是有的，不过……”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老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本人有无上真神护体，区区七煞掌，只要事前做好准备，请神上身，又岂能伤我分毫？” 朱权哈哈大笑。 “魔崽子，朱权，你竟然是魔门之人，魔门三宗五教，你来自哪一座山头？” 肖剑失声惊呼，面容惊骇。 “哈哈哈！” “肖百户，你没想到吧！” 朱权继续笑道，一脸得意。 “原来如此！” 肖剑一张脸变得煞白，宛若白纸一张。 “你早就知道我是镇魔司的暗卫，也知道我身上有能够捕捉你气息的牵丝虫，你故意设局，引我单独追来，其实，是为了我身上的牵丝虫！” “我觊觎你从端午家偷走的罗睺神像，你却看上了我携带的牵丝虫，你也知道通过牵丝虫获取罗睺神像内残存的神意的手段？没有牵丝虫，你没办法获得神像蕴藏的神意……” 这时候，肖剑恍然大悟。 说罢，伸出右手摸向腰间。 既然知道朱权是为了牵丝虫设的局，肖剑自然不希望朱权如愿，死之前肯定要毁掉牵丝虫。 绝对不能落在朱权手里。 “晚了！” 朱权轻喝一声。 声音尚未落下，他就已经来到了肖剑跟前，挥刀朝肖剑砍去，刀锋准确无误地从肖剑的右手手腕掠过，鲜血飞溅，将他的右手斩落下来。 肖剑没法毁掉牵丝虫。 就在这时，血光中却有万千黑影飞了起来，朝近在咫尺的朱权兜头兜面打了过去。 朱权饶是内力境四重天的强者，若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便能请神上身，此时，也没有想到肖剑毁去牵丝虫的动作是假象，为了掩藏他的最后一击。 “含沙射影……” 朱权大喝一声。 整个人急速后退。 晚了！ 仍然有一半以上的黑影打在他身上，这些黑影像是细细的砂砾，然而，这些砂砾却像是活的一般，落在朱权身上之后，便穿透了血肉渗透进入了他的体内。 “啊！” 他大吼着，倒地翻滚。 倒地前，手中的横刀脱手而出。 横刀仿佛一道彩虹，从肖剑的脖子掠过，插在了松树上，同时，肖剑也身首异处。 脑袋脱落，滚落在地。 表情依旧是似笑非笑。 朱权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昏迷过去。 含沙射影是一门符器，符器里面蕴藏着许多沙虫，沙虫入体，啃噬气血，消融内力，实力差一点的话，气血和内力不够吞噬，五脏六腑也会被啃食个精光。 过了许久，月光从云层内爬了出来。 昏倒在地的朱权身体蠕动着，发出了一声呻吟，过了一会，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张脸满是黑点，狰狞如恶鬼。 他来到肖剑的尸体前，拿出一炷香，点燃了香火，香气袅袅升起，在肖剑的腰间，一缕散发着青光的飞虫飞了出来，落在了朱权的手心。 牵丝虫到手！ 朱权上前一步，鞋底踩着肖剑的脑袋。 “噗！” 鞋底落地，肖剑的脑袋四分五裂，像碎掉的西瓜。 下一刻，朱权步履蹒跚，朝着大青山外走去，往大白崖的方向，不一会，消失在黑暗中。 不管怎样，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牵丝虫却也到手了，下一步，趁着那些家伙以为自己死了，尽快找回罗睺神像，获取罗睺神意，日后，有机会通过感召打通先天之门。 到时候，沙虫的威胁不足为虑！ ------------ 第四十四章朱权盯上了顾晦！ 翌日。 天色微明。 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顾晦就起身了。 “大郎，你昨天回来得晚，没怎么休息，要不，在家好好歇息一阵？” 母亲徐翠娘已经起床，在厨房忙活。 她望着在院子洗漱的顾晦，有些担心地说道。 “娘，我没事的！” “我年轻，精力充沛，老虎都能打得了几只，现在，家里有了八十两白银，为免夜长梦多，争取尽快攒到二十两银子给阿爹治病，必须进山去猎大货……” 顾晦洗漱之后，笑着说道。 “哎！” 徐翠娘叹了口气。“只差二十两银子了，我去你爷爷家，看能不能……” “打住！” 顾晦打断了徐翠娘的话。 “娘，你不用上门去自取其辱，顾谭已经一次淬体圆满，成为了青峰武馆的内门弟子，你若是上门，爷爷也只会让你暂且忍耐，等顾谭以后考中武秀才再说……” 说罢，顾晦冷笑两声。 “顾谭成为内门弟子了？” “岂不是武道童生？” 徐翠娘一脸惊喜。 “娘，人家心里可没有你这亲戚，武道童生，武秀才，哪怕是武举人，我们也沾不到光！” “娘，你放心，过段时间，你儿子一定会给你考一个武秀才，以后让大伙儿都叫你夫人！” 顾晦笑着说道。 “那就好，我等着这一天哦！” 徐翠娘笑着把早饭端了上来。 “大郎，你先吃，中午的干粮我也准备好了，几个馍馍，还有半只风干的兔肉……” “嗯。” 顾晦点点头，坐在矮桌旁。 他没有撒谎，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确是神清气爽，没有一点疲累的感觉。 他有信心，这次进山，一定能大有收获。 小成的箭术，五十步箭无虚发，和精通阶段二十五步箭无虚发完全是两个概念。 二十五步左右，哪怕他隐踪匿迹的技能很强，能够隐藏气息，也有可能被那些大型猎物嗅到气息，若是在五十步外，就算是老虎豹子这样的猛兽，多半闻不到他的味。 …… 太阳挂在东边的天空，阳光温煦，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大青山，一道梁，在进山的山道上，顾晦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发出一声感叹。 今天天气很好！ 随后，他停下脚步。 山坳对面，出现了一群人，彼此隔着一条山沟，直线距离只有十几丈，不过，要想碰面却很难，需得下到山谷再爬上来，起码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 直线距离比较近，倒是能够看得清楚彼此。 这群人一共十来个，腰间挎刀背着弓箭，拿着木棍长绳等等，都是顾晦的熟人。 父亲顾长青以前所在的那支打猎队。 顾晦看到了父亲以前的徒弟罗大成，看到了在武馆练过功法没能继续下去的队长林中豹…… 对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顾晦，他们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那一刻，对面的所有人就像雕像一般木然立在那里，他们在发愣，忘记朝顾晦喊话打招呼。 顾晦眯着眼睛，那些人的表情也就纳入眼底。 罗大成在张嘴，却欲言又止，准备打招呼前他望向了林中豹和周围的人，在观察他们的表情。 顾晦转过身，钻进一侧的山林。 打什么招呼？ 这些人和他没有了干系！ 对方既然把他排斥在外，如今，也就不过是陌路人，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父亲顾长青一向仗义疏财。 打猎队的很多人他都帮扶过，当他遇到了困难，却没人出手相助。 这个打猎队？ 这般风气，迟早要完！ 顾晦穿过林子，走到另一条山道，往二道梁的方向走去，要想狩猎大型动物，只能往山里面去。 在一道梁，很难遇见。 那支打猎队应该也会进入二道梁，父亲顾长青给自己指出来的猎场，那些家伙应该也知道。 顾晦有个预感，他们还会见面。 …… 大白崖。 山崖下的溶洞。 山窟中间，水滴从洞顶的钟乳石落下，若是掉落在下方的水潭，便是叮叮咚咚，若是打落在岩石上，也就滴答作响。 一个头戴斗笠穿着蓑衣猎户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山窟。 这个人，满脸黑色麻子，若是仔细盯着，那些麻子就像虫子一般在他脸上扭曲。 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正是扑天鹤朱权。 现如今，他全部的内力都在和体内的沙虫对抗，十成本事只留下了一两成。 站在山壁前，他抬头望着上方的钟乳石。 下一刻，内力在体内激荡，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渍，有鼻血从鼻孔流出。 他如大鸟一般腾空而起。 脚尖在山壁上借力，来回两下，便抓住了钟乳石，吊在了空中，一张脸憋得通红。 空着的那只手伸入孔洞。 下一刻，他面色骤变，一口气没能憋住，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心慌意乱之下，伸出孔洞的手来回搜寻。 没有！ 孔洞空空如也！ 他藏在里面的神像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 朱权大骇，内力无法维持。 手一松，从空中落下，脚下踉跄几步方才稳住，差一点摔倒在地。 下一刻，他顾不得伤势发作，继续运转内气，再次出现在那里，不但伸手进入孔洞摩挲，还探头望去，的的确确，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记错地方了？ 落地后，朱权暗自寻思。 他来回踱步，观察四周。 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地方，也确定神像不见了，看样子，大概率是被人偷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内心的慌乱慢慢消散。 在没有得到牵丝虫之前，这玩意被人拿去，他只能望洋兴叹，无能狂怒。 没有手段找回！ 但是，现在他有着牵丝虫，自身和神像接触那么久，身上仍然残留着神像的气息。 想要无声无息地偷走，没门！ 自己一定能找到那个小偷！ 只是，使用牵丝虫，想要通过牵丝虫来得到神像的踪迹，需得付出一些代价。 这个代价不小！ 尤其是他受了伤和沙虫对抗！ 朱权低头，打开了腰间的虫囊，牵丝虫弥漫着青光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他指头上。 朱权把一张拓印着神文的油纸拿了出来。 神文来自罗睺神像，残存着神像的气息。 牵丝虫落在了油纸上，青光逸散，和油纸融合，随后回到了牵丝虫身上。 朱权咬了咬牙，闭上眼睛。 牵丝虫飞到了他眉心，渗透进去。 下一刻，冥冥中朱权有了感知，一个光点出现在他识海，光点在大青山的方向闪烁。 他猛地睁开眼。 牵丝虫飞了出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神像气息所在的大概方位，在大青山的某处，且在游走。 应该是被一个人带在身上。 对方有着罗睺的气息。 小子，等着呗！ 朱权咬了咬牙，低声咳嗽。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山窟，往大青山顾晦所在的方向走去。 ------------ 第四十五章狩猎，谁是猎物？ 山窟发生的事情，顾晦并不知道。 前世不存在超凡玄幻，只有科技存在，这一世，这十几年，他没有离开过白沙镇，见识浅薄，自然不知道有牵丝虫这样能够追踪气息的神秘宝物。 神像虽然化为了粉末。 然而，他近距离接触过神像，吞噬神像内残留的罗睺神意时，沾染了神像气息。 此时，也就被朱权盯上了。 这时候，顾晦待在二道梁的一处山谷内。 他潜伏在乱石堆里面，躲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隐踪匿迹，全力运转隐踪匿迹，就像是一块石头。 乱石堆的右侧下方，有着一条涓涓细流，溪水从高处奔流而下，发出趵趵的声响。 乱石堆的前面则是一片灌木丛。 在灌木丛的中间，有着一条狭窄的兽道。 兽道是猎户的术语，也就是大型野兽们喜欢走的道路，非常隐秘，在一些地形陡峭的地方，人类很难涉足。 乱石堆下方有着一个小水潭，沿着陡峭山沟奔流下来的溪流在这里流速略有平缓。 野兽和人一样，缺不得水。 这里是上佳的饮水地。 所以，存在一条兽道。 并且，这不是普通的兽道，不是群居的鹿群或者野山羊常走的路，而是大型猛兽的兽道。 地面的梅花足印，以及干结的大便，顾晦也就知道，这是一条山君所走的兽道。 山君，也就是大老虎。 一头猛虎价值颇多，虎骨虎皮尤为珍贵，虎骨可入药，虎皮是有钱人家的心头好，虎血和虎肉也不错，练武之人食用，气血能够有所增强。 老虎一身都是宝！ 一头三四百斤的老虎，价值四五十两银子。 若是在箭术没有小成之前，顾晦肯定不敢前来猎虎，现如今，其实也谈不上多有把握。 冒险么？ 或许有点！ 不过，顾晦想早日攒够一百两白银，就只能冒险。 二十两白银，说起来貌似不多，然而，一头野山羊或者大马鹿也就价值一两白银左右，要想攒够二十两，需得射杀二十头这样的大型食草动物。 尤其是必须在二十天左右完成。 很难！ 倒不如冒险来猎虎！ 此时，顾晦所在的乱石堆距离灌木丛中的兽道有五十步的样子，正好在他的射程范围。 若是失手，也能逃走。 顾晦锤炼出了几十缕气血，且这气血和一般的炼体术锤炼出来的气血不同，里面蕴藏神意，也就更为强大，几十缕气血凝聚的劲力抵得上别人一两百缕气血。 血战八式也修炼到了精通的极限，差一点便能突破至小成。 即便如此，顾晦仍然不想和猛虎肉搏，若是能够远距离射杀自然最好。 若不能，走为上！ 为了猎虎，顾晦做了不少准备。 身上涂了树汁，脸上画了迷彩，斗笠上面扎了编织好的树枝，还特意带了三只重箭。 重箭是父亲顾长青的珍藏。 一枚重箭价值五百文钱，箭头和箭身都由精钢铸就，专门适配强弓所用，狩猎猛兽的必需品。 普通的白羽箭对猛兽没用。 狮虎熊豹皮粗肉糙，就算被白羽箭射中要害也能坚持不倒，若不是要害，那就更没问题。 受伤的猛兽反而更加危险！ 哪怕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顾晦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过，既然来了，他也就不会被负面情绪影响。 此时，他藏在乱石堆内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 前面的兽道依旧空空如也，不过，他沉得住气，隐踪匿迹依旧运转着，呼吸声几近于无。 等！ 继续等便是！ 狩猎，必须有耐心！ …… 一道梁。 伪装成猎户的朱权站在山脊上。 这一路行来，他并不敢走大道，经常有人行走的山道，不但有猎人，也有护山队在巡游，另外，他虽然诈死，那些追捕他的人没有找到罗睺神像，仍然舍不得离开。 这大青山中，多半还有不甘心的捉刀人。 所以，朱权只能走人迹罕见的丛林山壁。 体内的沙虫依旧在吞噬他的气血，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内力与之对抗，走这些没有路的崎岖山岭也就有些吃力，花了不少时间，这才来到一道梁。 靠着山壁坐着，朱权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目标在大青山某处，不过，具体位置并不知晓，需得重新把牵丝虫召唤出来，再来一次定位。 为何不一直让牵丝虫藏在眉心祖窍，这样的话，就能随时感知到目标的行踪。 朱权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使用牵丝虫必须付出代价，需得给牵丝虫提供能量，也就是自身的内力气血甚至神念，偶尔使用还行，一直使用，别说朱权中了含沙射影没了半条命，就算是全盛时期也做不到。 牵丝虫飞了出来，钻进朱权眉心。 “嗯。” 朱权闷哼一声，满是黑点的脸扭曲起来，变得更加丑陋，他闭上眼睛，内视识海。 代表目标的青色光点微微闪烁。 光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移动了，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在二道梁的方向，距离朱权直线距离有二三十里。 不动挺好的！ 朱权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收起了牵丝虫。 下一刻，站起身，往二道梁方向顾晦所在的山谷走去，步履不再蹒跚。 …… 来了！ 顾晦微闭的眼睛睁开。 一缕风从前方吹了过来，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甚是轻柔，却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腥味。 普通人肯定嗅不到这气味。 顾晦并非普通人，他的嗅觉远超常人，比得上最为厉害的猎犬，这气味也就瞒不过他。 顾晦慢慢站起身来，站在两块大山石之间。 山石和山石之间有着一道狭长的缝隙，透过缝隙，他能看清楚前面灌木丛中的兽道，视线能够一览无遗地穿过去，同样，箭矢也能不受阻拦地飞行。 张弓搭箭，拉的是强弓，搭的是重箭。 另外两枚重箭也放在一侧，伸手便能拿到。 前方的灌木丛在微微摇晃，有黄黑斑斓的身影忽隐忽现，在顾晦的视线内缓缓移动。 灌木丛簌簌作响，却没有其他声息。 猛虎行走无声，并没有低沉的咆哮声。 它从左侧的山壁爬了下来，在灌木丛中穿行，沿着兽道，往下方的水源地行去。 顾晦眯着左眼，弓弦贴着嘴角。 瞳孔微微收缩，视线焦点落在猛虎的脖颈处，对方侧身面对自己，唯有脖颈是要害。 心如止水！ 手指松开。 “嗖！” 重箭离弦而出。 五十步的距离，瞬息及至！ ------------ 第四十六章误会？ 这一箭，快如闪电。 重箭比顾晦平时用的白羽箭要重许多，白羽箭只有箭头是铁的，箭杆是白杨木打造，分量比较轻，在空中飞行的速度比重箭反倒慢了许多。 一眨眼，便飞到了目标左近。 这时候，空中才传来箭矢破空的声响。 那是一头成年的老虎，不算尾巴的话，体型一米多一些，黄黑相间的毛发，行走间略显懒洋洋，重箭飞来，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它也有警觉。 身体蜷缩，四肢立了起来，扭头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貌似要弹起跃出。 反应不可谓不快！ 相比重箭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噗嗤！” 重箭准确地射中它的脖颈，深入一尺有余，钻了进去，只留下箭羽在外颤抖。 箭上的力量极大。 老虎被射中之后，往一侧摔倒。 若是人类被重箭射中，哪怕是内力境武师，一旦反应不及，内力没有在箭矢破体前形成壁障，像这般被重箭破体而入，多半也离死不远。 老虎却不同。 被重箭射中摔倒后，这头老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在地上打了滚后立起身来。 脑袋转而朝向顾晦，如风一般窜了过来。 重箭仍然挂在它脖颈上，有鲜血垂落，洒了一地，遭受如此重创，这厮一时间仍然死不了，依旧凶悍生猛，扑来之际，沿途灌木皆低垂。 转瞬间，便冲出了二十余步。 此时，距离顾晦不过二十来步。 猛兽的气息极其凶悍，普通人难免瑟瑟发抖，哪怕还颇有一些距离。 顾晦气血沸腾，劲力游走全身。 识海内，罗睺神意被牵扯，与神念融合，恐惧不安之类的负面情绪也就不复存在。 他像雕像一般站在原地，侧身张弓搭箭，目视扑来的猛虎，扣着重箭和弓弦的手指稳如磐石。 透过山石的缝隙，老虎瞧见了顾晦。 四目相对，老虎微微摇头，貌似要张嘴发出咆哮。 就是现在！ 顾晦松开了扣着弓弦和重箭的手指，重箭离弦而出，闪电一般飞了出去。 同时间，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咆哮。 “吼……” 声音戛然而止。 重箭从老虎张开的嘴巴飞了进去，箭头贯穿它的脑袋，从脑后钻了出去，像是在脑袋上长出了一根刺。 这一箭，方才是致命的一箭。 再是凶悍的山君，也禁受不起。 老虎继续向着顾晦冲来，速度却越来越慢，来到乱石堆前，身躯瘫倒，一动不动。 “呛啷！” 顾晦抽出猎刀。 他走出乱石堆，朝躺倒在地的老虎走去，对方现在还没有死，胸腹仍然在起伏，不过，离死已经不远了，脑袋被射穿，红的白的从伤口流了出来。 有点可惜，虎皮受损。 虎皮有着两个箭孔，皮货店多半要压价。 顾晦往前走了几步，距离老虎还有十步左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就这样和慢慢死去的老虎四目相对，等到老虎的胸腹不再起伏，眼神也变得空洞，确定它死了之后这才靠近。 “呼！” 顾晦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候，收束的情绪这才放了出来。 他咧嘴笑了笑，不管怎样，这头老虎也能值二三十两白银，加上卖地的钱，方家父女给的银两，黑玉断续膏有了，父亲的双腿有救了！ 开心！ 他没法不开心！ 接下来，该怎样把这个大家伙弄下山呢？ 这头成年猛虎，有两三百斤的样子，没有修炼淬体功法没能锤炼出气血前的顾晦，把这猎物无可奈何，一个人是没办法把这么大的玩意弄下山的。 这就是打猎队存在的意义。 众人联手，就算是老虎这样的猛兽，也能绑在木棍上抬下山去，几个壮汉轮流即可。 不过，顾晦虽然是一个人，却也难不倒他。 准备猎虎之前，顾晦就已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 确定老虎已经没有了呼吸，顾晦从腰间取下一根粗壮的绳索，将老虎捆了起来，把多出来的绳索搭在后背和腰间，如此，也就把这头大老虎背在了身上。 顾晦身高一米七几，有绳索相助，把老虎背在后背，脑袋耷拉在自己的肩头，两三百斤的重量，只要激荡气血，劲力加身，倒也不算沉重，背在身上也能做到脚下生风。 不过，需得在途中歇息几次。 一方面，绳索要固定，另一方面，气血不能一直这样沸腾，隔段时间就要停下来补充。 顾晦射出了两枚重箭，从老虎嘴里钻进去后脑探出的那一只重箭废了，没法回收，射入脖颈的那只倒是可以回收，还能够使用，和没用的那一只重箭放在了一起。 左边挎刀，右边别弓，顾晦背着老虎往大青山外走去。 他抬头看了天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下山。 …… 快要走出林子，顾晦心情颇为放松。 出了山林，林子外面乃是一条山道，到了山道上，就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把老虎背在身上，可以拿猎刀砍伐树木枯枝，做一个简易的担架。 把老虎捆在担架上，绳索系在肩上，可以像纤夫拉纤一样拉着担架走，要轻松省力不少。 山路再是崎岖，终究是路。 “嗖！” 箭矢破空声在林间响起。 “老虎！” 有人惊呼。 “呛啷！” 顾晦抽刀出鞘。 猎刀化过一道白虹，朝着右侧斜劈而去。 “叮！” 刀锋斩在飞来的白羽箭上，将白羽箭斩飞，顾晦转过身，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哎哟，是人！” 林内，有人惊呼。 顾晦没有说话，左手松开了绳索，任由老虎从背上滑落下来，右手握着猎刀，左手把铁胎弓拿在了手中，冷冷地望着树林深处，表情漠然。 “误会啊！” “兄弟对不住了！” 三十步开外的林子，几个人走了出来。 “这位兄弟，猛然瞧见这黄黑相间的大虫，大伙儿都被吓住了，有人沉不住气，也就慌忙射箭，差点伤到兄弟，对不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笑着说道。 误会？ 顾晦在这两个字后面打了个问号。 财帛动人心啊！ 先前，若是自己反应不过来，没能一刀把袭来的箭矢砍下来，这一箭会不会射中背上的老虎不说，多半会射到自己身上，大概率是博脖颈的位置。 若是被射中，再说误会又有何用？ 到时候，自己多半会成为山中的失踪人员，而这头老虎便成为了这些人的猎物吧？ 林中豹，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朝顾晦走来的正是父亲顾长青以前的那个打猎队成员，笑着说这是误会的正是队长林中豹。 他倒是坦诚，手中没有拿着武器。 不过，在他身后，那几个人却拿着横刀猎叉，躲在暗处的还有几个人，拿着弓箭。 “顾晦？” 跟在林中豹身后的罗大成认出了顾晦，失声惊呼。 “这老虎是你猎杀的？” 罗大成一脸震惊，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顾小子，怎么是你？” 林中豹也惊呼出声。 这声音听起来就很真实了！ 顾晦并未回答，而是扭头望向了山林一侧，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猎人打扮的家伙缓步从外面的山道走了进来，他抬头看了顾晦一眼，脸上满是黑点，双眼赤红，宛若猛兽。 ------------ 第四十七章死，全都给我死！ 朱权的心情有点大起大落。 这一路行来，他使用了好几次牵丝虫，最后一次差点到了极限，却也锁定了目标的气息所在，就在这片山林内，距离他只有几十步而已。 于是，他钻进了山林。 然后，他傻眼了。 林子内，有着十来人。 那么，谁才是目标呢？ 究竟是谁偷走了自己的宝物呢？ 这时候，他还可以动用牵丝虫，这么近的距离，又是面对面，使用牵丝虫的话肯定能够锁定目标，确定谁才是偷走自己宝物的那个小偷。 但是，这样做要花一些时间。 不但花时间，使用牵丝虫的时候，自身实力也会大幅度下降，此时，不怎么合适。 怎么办？ 一时间，朱权有些愣神。 “老大，你终于来了！” “这些人要抢走你射杀的老虎！” 顾晦望着朱权，大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啥情况？ 我是你老大？ 朱权的表情更加呆滞。 “动手！” 山林内，传来一声厉喝。 声音落下，远处鸟雀飞起。 “嗖！” “嗖！” 箭矢破空之声响起。 几支白羽箭从暗处破空而来，射向了朱权，形成了一道让人无处可躲的箭网。 “且慢！” 林中豹面色大变，大声疾呼。 顾长青在打猎队的时候，打猎队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原本是打猎队的骨干，一个非常厉害的猎手，失去了他，打猎队差不多没了一半的战斗力。 林中豹主动邀请了一个人加入。 这个人姓庞，叫庞天泽，是林中豹在白云武馆的同期，也因无法一次淬体圆满不能迈入内门不得不离开武馆。 后来，两人都成了猎户。 庞天泽的名声不怎么好。 传说中，他在打猎之余，偶尔也会做一些山贼的勾当，不过，都是传说，并没有证据。 不过，这家伙是一个好猎手。 带着三四个跟班，每次进山却不少收获。 林中豹邀请了庞天泽加入了打猎队，短短的几日，庞天泽也就获得了打猎队的话语权。 拒绝顾晦顶替顾长青加入打猎队，便是庞天泽的决定。 先前，瞧见背着大老虎的顾晦，暗中伏击想要射杀顾晦的也是庞天泽和他的人。 一个独行客而已！ 若是将其射杀，抢夺了老虎，便是二三十两银子，这么多钱，杀人害命又如何？ 顾晦背着老虎，面容被遮挡。 林中豹和罗大成等人最初并没有认出顾晦，现在，认出了顾晦，他也就打消了抢夺猎物的念头。 再怎么样，他们和顾长青也有一段香火情。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顾晦并非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伴，那个同伴也出现在了山林。 紧接着，躲在暗处的庞天泽和他的人暴起发难。 事情也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林中豹喊了一声之后，眼前的顾晦像兔子一般往一侧闪去，几个起落，便被树林遮挡了身形。 他跑了！ 顾晦肯定要跑！ 朱权出现的那一刻，哪怕他满脸黑点，不知道是易容还是毁容，顾晦却也认出了他。 就是那个在山窟内藏宝的家伙。 疑似内力境武师扑天鹤朱权的存在。 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无缘无故。 也没那么多偶然。 一定是为自己而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多半知晓了自己偷了他藏的罗睺神像。 顾晦故意喊他大哥，误导了其他人。 他的误导产生了作用，躲在暗处心怀不轨的那些家伙果然先下手为强，放箭射向朱权。 趁此机会，顾晦自然溜之大吉。 “啊！” 朱权怒吼了一声。 此时，他的心情就像昨晚被肖剑的含沙射影击中时一般，无比的憋屈。 他挥动横刀。 刀光闪烁，将飞来的白羽箭一一劈掉。 “误会啊！” “庞老弟，且慢动手！” 林中豹失声喊道。 “林老哥，动手，杀了他！” 林子内，传来了庞天泽的声音。 说罢，他桀桀地笑了起来。 “你们……” 朱权持刀而立，双目赤红。 “你们，全都要死！” 他低吼一声，如猛兽咆哮。 既然，无法确定那东西被谁偷走了，那么，只要把在场的所有人杀光了就是。 此时，他放弃了和体内的沙虫对抗。 只要没有找到罗睺神像，没能通过牵丝虫获取神像内残存的神意，他就没法抵御沙虫的啃噬，最终，难逃一死，现在，只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必须在没有被沙虫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吃完之前找到神像。 时间还有！ 绰绰有余！ 一刻钟内，他一定能杀光这些人！ “嗖嗖嗖……” 白羽箭继续朝朱权奔来。 庞天泽带着他的人一边射箭，一边从林子内走了出来，有人持刀朝朱权奔去。 “死！” 朱权低喝一声。 内力运转起来，脚尖一点地面。 下一刻，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 一枚白羽箭朝着他面门射去，人在空中，他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疾飞而来的白羽箭，一个起落，他也就出现在庞天泽身前，几丈的距离，瞬息及至。 “武师！” 庞天泽勃然色变，失声惊叫。 “刷！” 刀光如雪，朝他当头落下。 庞天泽举起铁胎弓，朝上格挡。 同时间，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拿起横刀。 刀光落在铁胎弓上，没有丝毫阻碍，将弓身劈开，继续落下，鲜血飞溅而起。 朱权一刀把庞天泽从眉心开始往下一分为二。 一刀两断！ “内力境！” 有人疾呼。 “逃！” 有人惊叫，声嘶力竭。 众人四散而逃，逃往四面八方。 “晚了！” 朱权冷哼了一声。 便要运转内力，追杀众人。 然而，他站在原地，闷哼了一声。 耳朵眼，鼻孔，眼睛，嘴巴都有鲜血渗透出来，内腑震动，七窍流血。 他低估了沙虫的侵害。 一旦放弃内力对抗，沙虫便渗透进入五脏六腑，他不得不调息运气，继续与之对抗。 不然的话，五脏六腑便会被沙虫啃噬。 “妈的！” 朱权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瘀血。 他没有管那些四散而逃的猎户，现如今，确定目标才是关键，只有再次使用牵丝虫，哪怕身体会受到极大伤害，还是那句话，只要找回神像，一切都会变好。 背靠一株松树，面色惨淡如纸的朱权挣扎着打开腰间的虫囊，把牵丝虫放了出来。 牵丝虫闪耀着青光朝他眉心飞来。 “嗖！” 凄厉的箭矢破空声响起。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一枚黑点已然由远至近，变成了一支重箭出现在朱权的面门。 ------------ 第四十八章生死厮杀，请神入窍，真气诞生！ 顾晦站在林间，张弓搭箭。 他施展身法，在林子内快速游走，以连珠箭的手法朝二十余步开外的朱权放箭。 先前，他并未逃之夭夭。 他第一个逃走，只是假象。 离开人群之后，顾晦悄然返回，隐踪匿迹，藏在了附近，目睹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他不可能就此逃离。 顾晦知道，朱权是为自己而来。 对方采取了何种手段捕捉到自己的行踪？ 在没有搞清楚这个手段之前，逃跑毫无用处，最终，那家伙还是能寻到自己。 他必须破坏对方的手段，有机会的话，将其反杀！ 内力境武师和淬体境武者，彼此的战力极其悬殊，正常情况下，所谓越境击杀不过是虚妄。 何况，顾晦尚不曾淬体圆满一次。 不过，这是正常情况，还有一种是非正常情况。 当顾晦瞧见朱权挥刀格挡庞天泽等人射来的箭矢时，心里滋生了一个念头，想要知道对方具体状况。 然后，面板就有了提示。 【体内有着沙虫啃噬，处于濒死阶段的内力境武师，实力只有全盛期间的一成，若是和人争斗，最多坚持一刻钟……】 这才是他没有逃走主要原因，也是现在主动出手的底气。 顾晦的第一箭射出的是重箭，速度奇快无比，五十步外的老虎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射中。 朱权不是老虎，即便分心在驾驭牵丝虫，他的反应依旧比老虎要快，他来不及去拿放在身侧的横刀，只能来得及抬起手往自己面门前一拨。 同时间，内力灌注在手上。 重箭射中了朱权的手背，如此凛冽的一箭，却无法破开朱权的内力屏障，精钢打造的箭头连手背上的皮都没有刺破便破损成粉，箭杆也紧跟着折断，一分为二。 “嗯。” 朱权闷哼一声。 绝大部分内力凝聚在手背上，体内的沙虫没有阻挡，扑在了五脏六腑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毒气顿时弥漫开来，他一口气差点没能缓过来。 为了挡住突如其来的这一箭，朱权不得不分心。 通过内力驾驭的牵丝虫也就短暂地脱离了他的控制，牵丝虫受惊，往一侧飞去。 宛若一只青色的蝴蝶。 一支白羽箭紧跟而来。 箭矢准确地射中了牵丝虫，穿过青光疾飞过去，射入一侧的松树，深入树干，发出“夺”的一声闷响。 青光凝聚在空中，转瞬四分五裂。 牵丝虫被箭矢穿透，破裂开来，没了生机，化为虚无。 “啊！” 朱权像受伤的猛兽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要杀了你！” 他盯着二十几步开外的顾晦，双眼赤红，满是鲜血，下一刻，他不再和体内的沙虫角力，残存的内力全速运转，弹身而起，身形如电，朝顾晦扑去。 “嗖！” “嗖！” 顾晦连着射出两箭。 一前一后，朝朱权电射而来。 同时间，转过身，气血沸腾，脚下用力蹬踏地面，身形如风，朝林子中间奔去。 白羽箭来得极快。 朱权若是躲避，改变身法，爆发的内力便会停滞一二，也就会被打断追击的速度。 不躲避的话，只能出手格挡箭矢，内力运转的方式也会改变，追击的速度也会放缓。 他选择了出手。 奔行的速度同样会放缓，却比闪避要强一些，只不过这样做，身体将会遭受更多的反噬，坚持的时间会缩短。 内力灌注双手，拨开了飞来的白羽箭，朱权继续朝顾晦追去，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林。 疾奔，驻足。 回身，射箭。 然后，再次疾奔。 这就是顾晦的打法，像放风筝一般溜着朱权，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拖时间，拖到朱权油尽灯枯。 面板上显示的朱权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在面板的右侧还有红色的倒计时，那是朱权还能坚持的时间，非常温馨地采用了前世的计时方法，现在，朱权距离死亡还有两分十三秒，如果他继续这样朝着自己狂追不舍的话。 顾晦比朱权更清楚他的死期。 朱权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两分钟，他只知道自己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一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二十多步。 现在，那家伙和自己的距离还是二十多步。 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对方把自己当成了风筝在放。 继续这样，连对方衣角都摸不到。 “哎！” 朱权长叹一声，停下脚步。 顾晦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朱权冷静了下来，不再暴怒。 牵丝虫没了，就算从那人手里夺回罗睺神像，也没办法吞噬神像内的罗睺神意，自己死定了！ 只是，他不想憋屈而死！ 无论如何，他都要拖对面那个小子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不然，死后都没脸去见真神！ “真神在上！” 朱权闭上眼睛，低头念诵祷文。 识海内，一座神像虚影在黑暗中浮现。 那是他们这一脉大黑天神教所信奉的大黑天权命真君，黑暗之始，万物之初…… 顾晦看着朱权低头闭目。 下一刻，面板上出现提示。 【体内有着沙虫啃噬，处于濒死阶段的内力境武师，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请神附体，即将恢复全盛状态，距离死亡还有十秒，倒计时即将开始……】 顾晦面色大变。 他转过身，体内所有气血激荡起来，劲力落在脚底涌泉穴，整个人全力奔跑，像一头猎豹。 “轰！” 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山石崩裂，大树倾倒。 大概便是这样的声响，不过，顾晦并没有回头，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低着头发足狂奔。 眼前，面板非常平稳地浮现。 6 5 4 …… 朱权的死亡倒计时在显示！ 身后传来的声响越来越近，脚步声，呼吸声，庞大而旺盛的气血沸腾传来的气息。 后背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顾晦能够感受到死神近在咫尺，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只差一两步便能扑过来。 3 2 …… 面板上，倒计时还没有归零。 “啊！” 顾晦怒吼了一声。 那一刻，他观想识海内的罗睺法相，罗睺神意从无形的丝线传输而来，和每一枚神念融合。 神念凝聚气血，气血的本源产生了变化。 劲，力，气！ 一丝真气诞生！ 下一刻，顾晦飞了起来，身形化为一道闪电窜了出去，在他身后，朱权紧跟着扑了过来。 ------------ 第四十九章破限技：羽化！ 身为大黑天神教一员，又是内力境武师，朱权能够请神，却只能请来一丝气息，必须加持神教赐下的符咒法器，并且，维持时间必须极短，这才有可能免除神意污染。 术语称之为伪感召。 只有武道踏入先天方才能真感召。 此时，朱权进入感召境界，请神降临，的确能恢复到全盛状态，不过，元神将会被大黑天权命真君吞噬，身体无法承受反噬，唯有死路一条。 此之为天魔解体！ 反正活不了，干脆天魔解体，短暂恢复实力，和那个可恶的小鬼同归于尽。 这是朱权的计划！ 大黑天权命真君的一丝气息投影入窍，朱权神念翻滚，内力暴涨，全身有使不完的劲。 顾晦距离他有二十几步。 全力运转内力之后，二十几步的距离，瞬息及至，顾晦的后背就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及。 然而，咫尺却是天涯。 在朱权即将扑到顾晦之际，原本一尺不到的距离，却突然拉长，对方的速度瞬间加快，比他更快，比他更轻灵，在眼底转瞬间便飞了出去，越来越远。 什么情况？ 破限？ 破限！ 这厮竟然有破限绝技！ 难不成他修炼的是天品炼体术？ 若不然，不可能在淬体期间气血运转竟然有真气运行的效果！ 念头在朱权脑海中一闪即逝，这是他最后的念头，随后，黑暗降临，吞噬一切。 “嘣！” 一声闷响。 朱权全身炸裂。 整个人化为了一团血雾，皮膜肌肉内脏骨骼全都炸裂开来，殷红的血，黑的沙虫，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去，只差一点，堪堪打在飞行于空中的顾晦身上。 顾晦身形轻灵，如一枚羽毛。 气血沸腾，劲力运转，整个人也就飞了出去，关键时刻，躲过了朱权玉石俱焚的一击。 御风而行！ 前世，顾晦读过古人写的御风篇。 此时，他体会到了御风而行的感觉。 整个人飘飘欲仙，那一刻，仿佛加一把力便能飞起来，在空中飞行，感觉甚美！ 当然，顾晦没能飞起来。 在空中滑行了十余丈之后，速度渐渐变缓，如一枚羽毛在坠地，落地无声。 如此快的速度，却违背了惯性，顾晦落地后并未前冲，落地之后身形便停了下来。 不过…… 他此时全身空空荡荡，气血没有一丝，仿佛人去楼空，脚下也发软感到无力。 顾晦踉跄两步，靠着一株大树坐了下来，坐在树根上。 他望向后方，朱权已然化为血雾飞溅，地面有着一个小坑，以小坑为中心，方圆几丈都是殷红的血肉，有众多黑点掺杂其间，黑点在血雾上爬了一阵，随后，扭曲着一动不动。 最近的血点距离现在的自己也就几步远。 血点打落在地面，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孔洞，孔洞发黑，顾晦瞧见几只蚂蚁爬到了血点上，扭曲片刻，瞬间一动不动。 血点有毒，沾之必死！ 好险！ 若非自己在关键的时候获取了罗睺神意，气血发生异变，身形轻灵如一枚羽毛，奔行速度暴增，若是仍然是原来的速度，此时，后背多半被飞溅的血点打成了马蜂窝。 多半已经死了！ 怎么爆发的？ 顾晦有着疑问。 万事不决问面板。 顾晦唤出面板，面板上出现了一行字。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92/1000】 【破限技：羽化】 【进度：12/100】 破限技？ 这是天品功法才具有的特性，即便是天品功法，也不是谁都能够修炼出来，只有那些天赋异禀远超常人的怪胎，机缘巧合，运气爆棚之下这才能够修炼出来。 所谓破限，打个比方。 就像你在读小学，却提前学会了初中的知识，在小学阶段就能利用初中知识来解题。 大概便是这个情况。 顾晦修炼大五行真功，识海内蕴藏罗睺神意，通过修行吞噬神意，融入气血。 正常情况，这种速度比较缓慢。 神念承受的罗睺神意有限，接受的速度太快，获得的神意太多，一时间承受不起，元神会被罗睺神意污染。 先前，生死之际，顾晦彻底爆发。 大量罗睺神意被神念吸收，融入体内，让气血产生异变，形成了类似真气这样的效果，顾晦原本一百多斤的躯体，在那一刻，却轻如鸿毛。 破限！ 羽化！ 这项技能留在了面板上，可惜，只有十二点进度，现如今，让顾晦再来一次绝无可能。 别说再次运转羽化，就算是激荡气血也做不到，这时候的他，体内一缕气血都没有，比普通人还弱。 需得一定时间缓冲。 过了一会，顾晦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挣扎着站起身，望着被血肉污染的林间空地。 摸尸？ 自然不可能了！ 朱权爆炸开来，已然是一团血肉。 衣衫物品什么的，也就荡然无存。 顾晦站在原地，开始回想，自己和朱权有没有近距离的接触，确定没有接触之后，他这才转身离开。 他记得自己在吞噬罗睺神意的时候，手指头触碰过神像，解开抱着神像的油纸包的时候，手指也接触过上面的细绳和油纸包，或许就是这样沾染了气息，才被朱权找上门来。 通过那个奇怪的飞虫？ 现在，朱权自爆而死。 这家伙是黑榜上的独行大盗，还是背后有势力？ 顾晦一无所知，希望不会有人因为朱权的死找上自己，毕竟，自己这一次和他并没有实际接触。 只是，玄幻世界，诡异手段众多。 难说啊！ 顾晦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先前的林子，哪怕他的猎物老虎还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他这才回到了那里。 这段时间，他修炼了一次大五行真功，进度提升了两点，最主要是恢复了气血。 如此，实力也就恢复如常。 老虎的尸体还在那里，虎死不倒架，哪怕死了，仍然散发出气息，别的动物不敢靠近。 十月份的天气，山里气温尤其寒冷，也不至于腐烂，食腐动物们也没有闻风而来，至于那些四散而逃的猎人，他们侥幸逃得一命，更不可能回来。 顾晦走到被朱权一刀两断的那个猎人跟前。 对方的衣物还在，检查了一番，只有几十枚铜钱，并没有其他的收获。 这很正常！ 进山打猎，没有谁会带上全副身家。 砍下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老虎的尸体捆在担架上，顾晦拉着担架出了林子，上了山道，往山外走去，时间耽搁有点久了，太阳已经落在山的那一边。 顾晦拖着老虎尸体，往一道梁方向走去。 来到一处岔路口，他停了下来，放下了老虎尸体，他往一侧的林子望去，低喝一声。 “出来！” 林中豹和罗大成一前一后从林子内走了出来，他们脸上仍然有些惶恐，心有余悸的样子。 “顾晦……” 林中豹干笑了一声。 顾晦扭过头，望向另一边。 “还有你们！” 他冷冷喝道。 于是，几个手持钢刀和猎叉的汉子从另一边的林子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顾晦有些陌生。 先前，朝自己射箭，朝朱权射箭的就是这些家伙，他们的头虽然被朱权一刀砍死，他们却活了下来。 此时，他们朝顾晦逼近。 一眼就知，不怀好意。 ------------ 第五十章求仁得仁，想死？容易得很！ “林叔！” “师兄！” “你们想做什么？” 顾晦望向林中豹和罗大成，沉声问道。 “顾晦，刚才那个人不是你的老大吧？那家伙虽然毁了容，一时间没认出来，不过，我记得他像是那个黑榜通缉犯，外号扑天鹤叫朱权的家伙，他害得你爹双腿残废，是你家的仇人啊！” 林中豹望着顾晦，疑惑着问道。 他又不是蠢货，如果，那个一刀将庞天泽砍死的凶悍家伙是顾晦的老大，先前，顾晦就不可能第一个拔足狂奔了。 “嗯。” 顾晦点点头。 “那家伙呢？” 林中豹问道。 所有人也都望向顾晦，表情不安。 “不知道。” 顾晦摇了摇头。 “这老虎是你射杀的？” 林中豹又问道。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小子，这老虎是我们猎杀的，把它放下，乖乖离开，饶你一命！” 突然间，一个汉子窜了出来。 他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大声恫吓顾晦。 “徐良！” 林中豹面色铁青，厉声喝道。 那个叫徐良的转过头，盯着林中豹，冷笑了一声，“老狗，别他妈的摆架子，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老大没了，继续打猎没意思，我们几个兄弟准备去投十二连环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差点盘缠，这头老虎正好拿去换银子当盘缠！” “你若是懂事，就乖乖地滚到一边去！” “不然，老子认识你，手里的钢刀却认不得你！” 说罢，徐良朝林中豹挥了挥钢刀，一个手下手持猎叉朝林中豹逼近，逼得林中豹不得不往后退去。 他面色难看，哑口无言。 这几个家伙都是庞天泽的手下，都是一些无亲无故的光棍，和庞天泽一起加入了打猎队，只有庞天泽才能控制他们。 现在，庞天泽死了！ 他们也说得很清楚，要离开打猎队去十二连环坞，十二连环坞是沙河上游大青山中的一群绿林好汉。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山匪水贼！ 既然要去当强盗，自然漠视一切，林中豹若是继续倚老卖老，以队长身份说话，那家伙必定会挥刀砍来。 “你！” 徐良指了指罗大成。 罗大成打了个寒噤。 徐良转过身，看了一眼顾晦，“小子，你和这姓罗的负责把老虎给我抬下山，做得好的话，到时候饶你们一命！” “哎！” 顾晦叹了口气。 手放在了猎刀的刀柄上。 “顾晦，别反抗，这些家伙是真的会杀人的，把猎物给他们，别为了钱财丢了性命！” 林中豹朝顾晦喊道。 “真麻烦！” 顾晦低着头，小声嘟哝。 “小子，想死么？” 徐良向前一步，举起刀，摇晃的刀尖对着顾晦。 “嘭！” 一声闷响。 顾晦全身气血激荡，脚跟在地面上踩踏出一个小坑，整个人窜了出去，宛若疾风。 他没有使用破限技，羽化。 顾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十二点的进度，羽化破限技尚不圆满，现在的他，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维持几秒钟。 今天，他已经使用过了，没法继续。 不过，对付眼前这几个人，无须使用破限技，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 顾晦的速度很快，几步的距离，一眨眼就到。 徐良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眨了眨眼，手中的钢刀凝滞在半空中，没有反应。 等他睁开眼睛想要反应的时候，眼前掠过了一道白光。 白光闪过，顾晦如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了过去，同时间，徐良觉得脖颈发凉，仿佛冷风划过，之后，他听到了沙沙的声响，红光飞溅，映入眼帘。 遭了！ 完犊子了！ 徐良全身发软，伸手捂着脖颈，殷红的鲜血没法捂住，从手指缝内不断流出。 他踉跄了两步，瘫软在地。 落地的时候，视线中，手持猎叉的同伴已然身首异处，只有无头的躯体在摇晃，脑袋坠地，滚动着来到了他跟前，死不瞑目，双眼圆睁，和他对视。 随即，黑暗降临。 “啊！” 罗大成发出一声尖叫。 顾晦暴起发难，瞬间斩杀了徐良和他第一个同伴，罗大成目睹了这一切，被吓得发出了小女孩一般的尖叫，他胯下一热，裤衩那里顿时湿了一团。 随后，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徐良和他的同伴加起来一共五人，一眨眼就被顾晦干掉了两个，剩下了三人。 剩下的那三个家伙，也都是好勇斗狠之人，不至于像罗大成那样见不得大场面。 不过，三人还是有区别。 有一人留在原地，貌似想要转身逃跑，有两人则怪叫着持刀朝顾晦冲了过来。 顾晦转身迎了上去。 血战八式！ 此时的他，和先前暴起发难的他一般无二，心如冰雪，极其冷静，不受半点情绪影响，挥刀实战的感觉和修炼时也差不多，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这一刻，心中只有对手。 脑海内，浮现出的念头全都和如何挥刀出手有关，以及如何针对对手的招式做出最适合的攻击或防守。 上撩。 斜劈。 格开了一人的刀锋，劈在了另一人脖颈上，收刀转身，上步拧腰，放手回斩。 另一人的脖颈也就被斩断。 两刀也就砍翻了两个家伙。 对方虽然有血气之勇，却被情绪控制，握不稳刀，脚步轻浮，速率太慢，对顾晦形不成丝毫威胁。 “啊！” 最后一人，怪叫一声。 转过身，仓皇而逃。 顾晦没有疾步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收刀入鞘，取下铁胎弓，张弓搭箭，箭矢离弦而出。 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三秒便完成。 此时，那人也才跑出去十来步远。 “嗖！” 白羽箭离弦而出，从那人后脑射入，穿透过去，从嘴巴内冲了出去，像是在嘴巴里长出了一根刺。 他继续向前，踉跄几步，从一侧的山崖摔了下去，掉入下方乱石堆发出一声闷响，一动不动。 如此，从顾晦出手到五人皆亡，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快如电光火石。 “啊！” “晦哥儿，别杀我！” 罗大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不停地求饶，吓得屁滚尿流。 顾晦望向林中豹。 林中豹面色惨白，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顾晦望过来的时候，他打了个寒战，手哆嗦着从刀柄上挪开，一张脸，满是惊惶。 “晦哥儿，别误会，我这是要帮你的……” “你想要做什么，阿伯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微微躬身，伏低做小。 何为前据而后恭？ 眼前便是！ ------------ 第五十一章善后分赃，闷声发财！ 顾晦盯着林中豹，不再说话后，他脸上带着谄笑，全身不由自主地在颤抖。 顾晦扭头望向罗大成，他仍然跪在地上，脑袋夹在双腿间，颤抖得更加厉害，像狂风中的树枝。 杀？ 还是不杀？ 杀了就一劳永逸，没人知道自己杀了那些家伙，只是，自己不是杀人狂，这两人又罪不至死。 “晦哥儿，当初不是我不愿意让你进打猎队，是那个姓庞的，就是被扑天鹤一刀两断的那个家伙，他不同意你进来，那厮是一个好猎手，又带了几个手下……” “我……” 林中豹忙不迭地解释。 顾晦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尸体。 “晦哥儿，你放心，这些家伙都是姓庞的从黑沙寨找来的人，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家伙，在白沙镇无亲无故，你也听到了，他们准备去投十二连环坞当山贼！” “这些人死了，没人在意，也没人为他们出头……” 林中豹很有眼力见，知道顾晦在想什么，忙不迭地说道，一边说话一边抽出腰间的钢刀。 “嗯？” 顾晦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 林中豹向前两步，挥刀在徐良的尸体上砍了几刀，之后，又挥刀砍向其他尸体，给人一种那些家伙被众人围攻乱刀砍死的样子，他抬起头，朝顾晦讨好地笑了笑。 “晦哥儿，其实我刚才是准备和你一起对付他们的，只是，晦哥儿你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搞定了这些家伙，就算是你父亲，也没有你这个实力吧？” 林中豹来到罗大成跟前，踹了他一脚，“大成，快起来，抽出刀来，砍几刀！” 罗大成打了个哆嗦，颤抖着抬起头。 在林中豹的搀扶下，他这才颤抖着站起身，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一时间抽不出猎刀。 “不必！” 顾晦冷声说道。 若是杀了这两人能一劳永逸，杀了也无妨，问题是杀了他们也不见得能够保密，毕竟，还有其他人活了下去，倒不如威胁这两人成为同伙。 现在，林中豹主动在缴纳投名状。 既然如此…… “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顾晦问道。 “很简单，附近有个断崖，下面是几百丈的深沟，扔下去就是了，每年都有不少打猎人在山里面失踪，没人在意，姓庞的和他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只要我和大成嘴巴闭紧，没人会怀疑到晦哥儿头上，就算到处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林中豹笑着说道。 是啊，顾晦在白沙镇周边，给那些认识他的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废物，一事无成的家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以寡敌众，一人击杀多人？ 不过…… 林中豹望向地上的老虎尸体。 如果，顾晦成为了能够猎虎的存在，必定会声名鹊起，那时候也就不再是众人眼里的废材了！ “行！” “先收拾尸体吧！” 顾晦点点头，表情漠然。 之后，三个人也就忙活了起来，把尸体拖到了一侧的林子，穿过不大的林子就来到了山的那一侧，那一侧有着悬崖深沟，将尸体扔下去便是。 在这之前，他们自然也有搜身摸尸。 都是一些穷鬼，几个人身上所有的钱财加起来还没有一两银，弓箭钢刀猎叉之类的倒是有用，多少值点银子，至于衣服之类的，那些家伙本来就穿得破破烂烂的，也就没有脱下来。 他们的动作比较快，这期间，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处理掉尸体后，他们回到了老虎尸体前，地上摆放着那些家伙的兵器。 “这些东西，都给你们！” “包括这头老虎！” 顾晦指了指地上这些东西，对林中豹说道。 “啊！” 林中豹一脸愕然。 罗大成有些失魂落魄，他现在非常害怕顾晦，都不敢正眼看顾晦，低着头，像是没听到顾晦的话。 “豹叔，这头老虎我不管你们拿去卖多少钱，必须给我二十两银子，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顾晦盯着林中豹，沉声说道。 这头老虎拿去镇上贩卖，虎骨虎肉虎皮，加起来怎么也不止二十两，接近三十两的样子，也就是说，林中豹他们还能从中赚得十来两银子。 “晦哥儿……” 林中豹抬起头，有些忐忑。 “不过，我有个条件！” 顾晦举起手，竖起一根手指。 “你说……” 林中豹笑着望着顾晦。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打猎队的其他人不要乱说话，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给我藏在肚子里，这头老虎就是你们打猎队射杀的，不关我事！” “明白吗？” 说罢，顾晦紧紧地盯着林中豹。 “明白！” 林中豹忙点头。 …… 顾晦沿着山道往山外走去。 此时，他独自一人，老虎被他留在了那里，给了林中豹和罗大成，他们会想办法把老虎扛下山。 “咻！” 刺耳的口哨声在身后响起，在山中回荡。 这是林中豹在召集失散的打猎队成员，让他们向他靠拢。 这是一个老狐狸，权衡利害有两手，顾晦相信他能够控制打猎队的那些人。 名声什么的，顾晦不需要，他只要实际的利益。 有着面板系统伴身，顾晦根本不需要声名鹊起，能够在无声无息中变得强大最好。 现在，他还弱小，禁不起强者的关注。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王道。 天黑前，顾晦回到家。 他没有留下吃饭，之所以先回家主要是害怕父母担心，给父母和顾瑜打了招呼之后，拿了两个窝头边吃边走，窝头吃完之后，他出现在青峰别院的门口。 大门仍然开着，里面传来咳嗽声。 “福伯，你回来了。” 瞧见老苍头，顾晦躬身行礼。 “进去吧……” 老苍头示意顾晦自己进去，没有搭他的话。 顾晦依旧很有礼貌，笑着朝老苍头点点头，绕过屏风走了进去，穿过前院，来到了中庭。 “宽哥，坚持住啊！” “快去叫福伯！” 中庭一侧的偏院，传来了惊慌的喊声。 “吼！” 有人在咆哮，仿佛受伤的野兽。 “哐当！” 院门重重打开。 一个人从里面风一般冲了出来，他双目赤红，像是一头疯了的公牛，朝着顾晦冲了过来。 “死！” 他厉喝一声。 一拳轰了过来。 ------------ 第五十二章疯了，死了，棺材和密室！ 什么情况？ 顾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拔出腰间的猎刀，他脚尖一点，扭腰转胯，气血沸腾，劲力在脚尖爆发，踩踏脚下的青砖，出现了直径约为一尺的蛛网裂痕。 整个人大鸟一般飞了出去，轻飘飘地躲过了那人的拳头。 “啊！” 那人出于惯性，向前冲出好几步方才停下，他转过身，面孔狰狞地发出一声怒吼。 继续朝顾晦扑了过来。 “快躲！” “他疯了！” 偏院内，有两三个人影在摇晃。 他们并未冲出来，倒是有个好心人在提醒顾晦，其实，不用他提醒，顾晦也知道这个人疯了。 赤红的双眼内只有痛苦和疯狂，见不到丝毫清醒。 貌似是出于嗜血的本能，这才把顾晦当做了目标，就像是一头围着手持红布的斗牛士的公牛。 “救命啊！” 顾晦大声嘶喊。 声音虽然透着惊慌，脚下的步伐也显得有些仓皇，其实，他心里有数，那个疯了的家伙不可能扑到自己身上，此时，内心笃定得就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斗牛士。 表演过数百次，根本无惧疯牛！ 求救声在院子上空回荡，不过，于北海并未出现，貌似并不在别院，没能听到他的求救。 几十秒后，福伯拄着拐杖佝偻着背从前院缓步走来，咳嗽着来到了中庭。 顾晦瞄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浑浊，表情漠然。 似乎对眼前的一幕司空见惯，也不担心顾晦的生死，顾晦是生是死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顾晦朝他奔了过去，那个疯掉的家伙在身后紧追不舍，发出低沉的咆哮，有腐臭的气息随风飘来，这气息来自身后那人，起初很淡，现在变得浓郁。 这气味，顾晦闻过。 昨日，在于北海的身上嗅到过，只是，于北海身上的腐臭非常轻微，轻微得正常人的嗅觉没可能嗅到，像顾晦这样五感极其敏锐、嗅觉堪比猎犬的人，这才嗅到了一丝。 若有若无的一丝！ “让开！” 瞧着朝自己奔来的顾晦，福伯轻喝一声。 表现得惊慌失措的顾晦非常听话，中途改变了行进方向，朝福伯一侧跑去。 疯子也就出现在福伯跟前。 只要眼前是人，不管是谁，都是疯子的目标，疯子也就朝福伯扑了过去，像一头嗜血的猛兽。 “咳！” 福伯低咳了一声。 这个咳嗽声和先前的咳嗽声截然不同，声音看似都很低沉，都很沙哑，现在这咳嗽声却像是蕴藏着神意，在顾晦耳边回荡非常清晰，识海内，念头为之震荡。 随后，他拿起拐杖，在地面上轻轻一跺。 “叮！” 这拐杖乃是精钢打造，杖尾和青砖地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这声音紧跟在咳嗽声后面。 顾晦身形一滞，体内运转的气血差一点僵直。 识海内，罗睺神意凝聚的法相虚影微微颤抖，三头六臂的神像变得清晰了些许。 气血这才继续运转，不曾停滞。 不过，顾晦没有继续奔逃，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 在他视线中，那个朝福伯扑来的疯子此时就像是中了定身法，明明还有几步距离就能扑到福伯身上，此时，几步的距离就像是天堑，他站在了原地，全身如风中苇草颤抖。 赤红的双眸在慢慢恢复，眼中的疯狂和痛苦也在一点点消散，然而，取而代之的并非清醒的神智，而是空洞，生机在他眼中、在他脸上、在他身体上也在一点点消散。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 就这样，死了！ 福伯不曾出手，只是咳嗽一声，拿着拐杖拄了一下地面，这个家伙就这样死了！ 怎么做到的？ 术士！ 顾晦脑海内浮现出一个念头。 大齐帝国，以武为尊，武道修行是流行最广的修炼方式，有非武道修行者不能当官的说法。 不过，除了武道修行之外，还有一些小众修行方式。 术士便是其中的一种，能够修炼术法的术士并不多，不像武道一样，任何人都能修炼。 术法对修炼者要求很高，必须有特殊的血脉。 也就是说，自身有着血脉力量，并且，这血脉契合所修行的术法，这才能够修炼术法。 有点像前世看过的凡人修仙类的小说，修仙需要灵根。 血脉力量大概就等同于灵根。 在那些修仙小说中，修仙者是碾压武道修行者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 武道有强弱，术士也是如此。 不过，武道修行者比比皆是，术士却极其小众，在白沙镇，只有寥寥几人。 眼前的福伯便是其中的一位。 怪不得，昨晚杜馆主上门，请福伯随行，让他去检查那具尸体是不是扑天鹤朱权。 相比于武道修行者，术士的术法手段更为玄奇。 话说回来，那个让朱权捕捉到自己气息的神奇虫子应该也是术士的手段吧？ “出来！” 福伯朝偏院喊了一声。 两个人探出头来，乖乖地走了出来，和顾晦年龄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死去的那个疯子也是如此！ “时间到了，乖乖地去练功，不好好修炼的话，这位就是你们的下场！” 福伯看似在恫吓，声音却没有情绪起伏。 “是！” 那两个人带着哭腔点头应是。 顾晦脸上露出惊惶未定的表情，随着那两人一起进入后院，来到昨日各自待的木屋前。 三人互望了一眼。 彼此没有心情说话打招呼，各自点了点头，也就走进木屋，转身把门关上。 …… 福伯提着尸体，站在后院门口。 目睹顾晦等人进入木屋，关上房门之后，他这才拖着尸体走入后院，绕过那些木屋，朝后院的角落走去，在角落那里，开着一道小门，此时，小门虚掩。 福伯拖着尸体穿过小门，面前是一片竹林。 有小道穿过竹林，福伯拖着尸体沿着小道走进竹林，来到竹林深处的空地，那里有一栋木屋。 福伯拖着尸体进入木屋。 木屋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是空的，桌子也是空的…… 福伯来到桌旁，扳了扳桌子一角，扭动机关。 木床也就翻了开去，露出床底，有木板朝两边抽离，露出了一个地下入口，有台阶通往地下。 福伯拖着尸体走了进去。 十几级台阶就来到了地底通道，通道很长，通往黑暗深处，福伯拖着尸体进入之后，通道两侧的墙上，也就有油灯突然亮起，灯光照亮通道。 有点像顾晦前世的声控灯。 福伯拖着尸体穿过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间由山窟改造的密室，密室摆放着十几副棺材，有的空着，有的放满了冰块，尸体被冰块包围，这些尸体和福伯手里的那具尸体大差不差，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密室尽头，有着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福伯来了之后，这声音消失了，不一会，于北海的声音传来。 “又死了一个？” “是的，少爷！” 福伯躬身低头说道。 “哎！” 于北海长叹一声。 “放进棺材内冻上，我有点吃饱了，需要消化，暂时用不上，质量越来越差，杂质太多！” “或许，该换个地方了！” 他的声音幽幽，在山窟内回荡。 ------------ 第五十三章于北海的秘密 福伯来到一处棺材前，把尸体扔在旁边。 他抬头往里面看了看，棺材里面空空荡荡，侧壁有着一些符文，鲜血涂抹而成，虽然干涸了，依旧散发着一丝腥味，看了之后，他抓起尸体，扔了进去。 随后，抬头望了望头顶。 山窟打造的密室，头顶悬挂着红色灯笼，此时，血红的光芒落下，打在他脸上，他的表情甚是诡异。 他叹了口气，说道：“少爷，我们在这里已经三年了，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现在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有点山雨未来风满楼的意思，是应该换个地方了！” “何出此言？” “阿福，你有预兆了？” 黑暗的山洞内，于北海的声音传来。 “少爷，强烈的预兆倒是没有，没有感知到天魔宗魔崽子的气息，不过……” “昨天，老奴随着杜馆主去查探那具尸体，帮他确认了那是伪造出来的尸体，并非来自内力境武师，在那具伪造的尸体上，老奴感知到了大黑天神教的气息……” “那个被通缉的扑天鹤朱权应该是大黑天神教的弟子，所以，老奴有些担心……” 说罢，福伯叹了口气。 此时，他来到了山窟角落，那里，有着一处水潭，水潭貌似连着地下暗河，散发着绿光。 福伯拿起一旁的水桶，舀起一桶水。 “三年了！” “时间的确有些长了！” 山洞内，于北海在来回走动，也在叹气。 福伯回到棺材前，将水倒入放着尸体的棺材，来回几次，倒了好几桶水进去。 随后，他拿起拐杖戳了一下棺材的外壁。 棺材内有幽蓝的光晕闪烁，周遭的气温骤降，福伯面色苍白，躬身不停咳嗽。 倒入棺材内的那些水变成了冰，把尸体冻住了。 “皓石已经所剩不多了，等这些皓石用完，我把这些尸体里面的能量彻底吸收吞噬之后，多半就能接触到先天之门，有资格接受感召！” “到时候，我们就离开白沙镇，换一个地方！” 于北海的声音传来。 “是！” 福伯低头说道。 …… 山窟内发生的一切，顾晦并不知道。 在福伯出手用术法灭杀那个发疯的弟子时，顾晦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心中有着一探究竟的念头。 于是，面板出现，上面有着提示。 【术法：霜降】 【可冻结他人气血神念，使其元神瞬间冰冻，被黑暗吞噬，死于无形……】 当初，杜郎中使用金针渡厄治疗父亲顾长青的时候，面板上便有类似的提示。 当时，顾晦没法偷师获得金针渡厄这门技能。 现在，自然也没可能知道如何修炼术法霜降。 进入木屋后，虽然关上了门，顾晦却也知道福伯提着尸体站在后院，仔细侧耳聆听，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后院一角，从某个隐秘的侧门走入了院外的竹林。 再远一些，顾晦就听不到了。 他的听力虽然比普通人灵敏，还是没能超越极限，自然听不到一里地外的地下山窟的动静。 追踪？ 顾晦的确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于北海和这个福伯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所谓的大五行真功肯定也有问题，那些练功走火入魔死了的弟子的尸体究竟埋在了哪里？疑问很多！ 不过，顾晦并没有这样做。 他的追踪觅迹精通，差一点便能小成，不过，最近进度涨得比较慢了，应该是和自身实力境界有关，普通人的追踪觅迹最多也就是精通，不可能小成。 以这样的水平去跟踪福伯？ 顾晦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瞒过对方。 归根结底，实力才是根本，埋头提升自己实力才是第一要素，是当前自己面对的主要矛盾。 之后，顾晦深吸一口气，开始修炼。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努力地练习桩功拳架，观想识海内的罗睺法相，一点点吞噬神意，和自身神念融合，继而成为元神的一部分，气血也因此有着变异，变得多了一丝灵动。 皓石能量从四角逸散出来，悄无声息地将他包围，一点点渗透进入了他的身体。 这些能量通过功法转换也成为了气血的一部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突然间，顾晦心中一凛！ 那一刻，心无旁骛的境界被打破，就像是往一平如镜的池塘扔下了一块石头，难免荡起了涟漪。 顾晦脱离了入神的修炼状态。 他吐出一口浊气，感觉非常不爽。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现在的他就像是被人突然打断了鱼水之欢一样，但凡是男人都会不爽。 顾晦望向四角。 果然，四角摆放的五行皓石不再散发五彩斑斓的光芒，所有的皓石都变成了灰白，能量消耗殆尽。 两天时间，他就把这些皓石的能量全部吸收了。 这个速度正常么？ 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顾晦眉头微蹙。 他唤出面板，上面的数据有所改变。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158/1000】 【破限技：羽化】 【进度：13/100】 今日修炼完毕，增加了六十几点气血，进度来到了158，破限技羽化的进度也提升了一点，从十二来到了十三。 “嘭！” 一声闷响，木门被推开。 顾晦往后退了两步，于北海出现在门口，福伯提着血红灯笼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后。 那一刻，于北海脸上充满不解和愕然。 福伯则是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于北海扫了顾晦一眼，大步走入木屋，环顾四周，落在那些失去能量的五行皓石上面。 “阿福！” 他皱着眉头，回头喊着福伯。 福伯抬起头，走进木屋，提起血红灯笼照了照，也不知道他怎么施法的，红色影子从灯笼内飘了出来，在木屋内来回巡视一圈，从顾晦的身边飘过，回到了灯笼内。 顾晦望着福伯，面板出现。 不过，这次面板没有提示。 那个血红影子貌似不在面板的监测范围。 “少爷，法阵没问题！” 福伯摇了摇头。 “皓石是劣质品？” 于北海问道。 “这个，老奴不知……” 福伯再次摇摇头。 这时候，于北海方才转身盯着顾晦。 顾晦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中掺杂着一些不安。 此时此刻，就该是这样的表情，他表演得惟妙惟肖，就连心跳也主动加快了几分。 “出来！” 于北海说道，转身大步走出木屋。 顾晦跟在他身后，来到了院子内。 “于师，我……” 他支吾着问道。 于北海没有说话，朝他挥了挥衣袖。 “呼！” 厉风扑面，急卷而来。 ------------ 第五十四章噬灵之体，关门徒弟！ 顾晦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闭着眼睛，双手在面前恢复，慌乱地抵御着吹来的狂风，却被狂风吹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然，这依旧是演技。 被于北海喊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唤出了面板，于北海出手那一瞬间，面板出现了提示。 【拥有残缺真气的武师发出的试探性攻击，风只是风，不是别的什么……】 顾晦的应对也就是刚刚锤炼出气血、比普通人略强的应对。 于北海挥手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盯着在狂风中慌乱后退的顾晦，眼中掠过了一丝喜色。 喜色一闪即逝，顾晦并没有发现。 “于师……” 顾晦站稳后，茫然不安地望着于北海，轻呼一声，一脸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 “这里，你进去！” “进去之后，继续修炼！” “就用你现在的功法继续！” 于北海指了指另外一间木屋。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发出指令。 “是！” 顾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应是，乖乖地听从指令，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忐忑是真的！ 不安是真的！ 毕竟，他虽然知道于北海在试探自己，但是，自己的表演有没有过关，有没有让于北海释疑，他却不清楚。 接下来，于北海会做什么？ 他仍然不清楚。 对方不是扑天鹤朱权，而扑天鹤朱权当时已经身受重伤，被沙虫啃噬内脏和气血，离死不远，这个于北海的实力境界是内力境武师，却拥有残缺真气。 真气境是大武师，在内力境武师之上。 在内力境的时候就拥有残缺真气，莫非也修炼出了破限技？ 就算那个拥有神秘术法的术士福伯不在，于北海，也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碰瓷的！ 现在，顾晦能做的就是听从指令，继续修炼。 目送顾晦进入那间木屋之后，于北海转过身，望向福伯，只见福伯低咳了两声，一道血红的影子从他手中提着的灯笼飘了出来，朝木屋飘了过去。 下一刻，飘进了挂在木屋檐廊上的血红灯笼内。 “少爷，放心，以后我会重点关注这个少年……” 做完这一切，福伯像是老了好几岁，后背更加佝偻，脸上的皱纹像是干涸的沟壑。 “阿福，这孩子……” 于北海表情颇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这孩子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噬灵之体？能够完美地吞噬类似皓石这样的能量，却不受恶意污染？” 说罢，于北海抿了抿嘴唇。 他的双眼内，仿佛有火花闪耀。 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复杂，有激动、有不安、有期待、有难以掩饰的贪婪…… “少爷，目前来看，这少年的确像是噬灵之体，只有噬灵之体才能这么快吸收皓石能量，却又能免除恶意污染，上一次，木屋内的皓石突然没了能量，其实就是征兆……” “一次可以说是偶然，皓石失效了！” “第二次仍然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福伯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不容易啊！” 于北海抬头望着夜空，发出一声感叹。 今晚的天气不太好，乌云重重，月亮躲在了乌云后面，已经许久没有露头了。 “离开那里，逃避追杀，颠沛流离，已然十年光景，这一路躲躲藏藏，那么多徒弟，全是废物，现在，终于有了个完美的弟子，于家列祖列宗保佑，北海终于有机会进阶先天，接受祖灵感召！” 说罢，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少爷，恭喜你了！” “那么多的苦难，终有回报啊！” 福伯朝于北海躬身低头，轻声说道。 “还不能大意！” 于北海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 “阿福，晚一点把剩下那两个人处理了！” “这几天，想办法把山窟密室下方的那些残缺容器和这两个人一样清除干净，切记，千万不要留下一点痕迹，以后，不需要什么试功弟子，我就是青峰武馆的于师傅，那小子就是我的关门徒弟！” 于北海看了一眼顾晦所在的木屋，脸上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 院子内的交谈，顾晦并没有听到。 以他的听觉，按道理应该能够听到于北海和福伯的对话，然而，此时他什么都听不到。 别说两人的交谈，就连虫鸣和风声都不复出现。 外面，寂静得就像是真空，他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在木屋内的呼吸和脚步声。 扒着门缝往外看？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自己多半已经成为了于北海的重点关注对象，现在，只需要老老实实地修炼，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生命安全什么的，暂时还有保障。 只要自己对于北海还有用，暂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北海创造了大五行真功，消耗了那么多资源，利用青峰武馆找了那么多试功弟子，不可能是闹着玩，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想法，现在，自己只要证明对他有用就行。 如果自己对他没用，先前就不是试探了！ 顾晦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些功法，这间木屋上面的功法和前面两间木屋又有一些不同，其他的布置倒是一样，头顶悬着血红的灯笼，墙角摆放着五行皓石。 皓石依旧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 这间木屋存在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地面有干涸的汗渍，有其他人的脚印…… 说不定就是先前发疯的那个人在使用。 顾晦没有继续感叹，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提升自身实力才是第一要务，尤其是破限技羽化，一定要修炼到圆满，那是自己关键时候能够保命或者反杀敌人的手段。 随后，顾晦继续修炼。 他不知道的是，于北海并没有离开，就一直站在院子内，另外两个人离开木屋之后，他也没有干扰顾晦，没有叫顾晦出来，直到东边快要破晓，他这才把顾晦叫了出来。 五行皓石只有在夜间才会逸散能量，到了白日便会和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这才是顾晦等试功弟子只能晚上开始修行的原因。 “于师！” 顾晦走出木屋，朝于北海躬身行礼。 “今天就这样了，明日继续……” 他停顿片刻，欲言又止。 随后，朝顾晦挥了挥手。 “就这样吧……” “好的！” 顾晦躬身再次行礼，走了出去。 唤出面板，顾晦看了看现在的数据。 经过一晚上的修炼，数据再次飙升。 【技能：大五行真功（入门）】 【进度：233/1000】 【破限技：羽化】 【进度：15/100】 ------------ 第五十五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天快亮的时候，顾晦才回家。 昨天离家的时候，给父母打过招呼，说有可能通宵达旦，回来后，父母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啰嗦。 只是让他进屋好好休息。 他们也非常小心，不但自己轻手轻脚，也告诉顾瑜让她不要高声大气，免得吵醒顾晦。 不过，顾晦还是很快就醒了。 连两个时辰都没有睡到就醒了。 家里来客了！ 爷爷顾天北抽着旱烟袋佝偻着背来到了顾家，说话声很大，中气十足，时不时伴随得意的笑声，顾晦自然被吵醒了，也没法睡，只能穿上衣衫来到堂屋。 堂屋内，顾天北高坐在椅子上，父亲顾长青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作陪，徐翠娘站在一侧，没资格落座，顾瑜抓着她的衣襟下摆小心翼翼地靠着她。 瞧见顾晦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走出来，顾天北面色一沉。 他拿着旱烟袋，烟锅敲打在桌面上，盯着顾晦，就像是在看一条蛆虫，充满了嫌弃。 “烂泥扶不上墙！” 朝顾晦丢下这句话之后，他扭头望向顾长青，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老三，你是怎么当爹的，你们家已经这个样子，你还宠着顾晦，这么晚还不起床，把他当少爷了啊！” “爷爷！” 顾晦喊了一声。 他找了张椅子，拉到桌子前坐下，态度谈不上恭敬，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 顾天北气得拍了拍桌子。 顾晦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他也就一筹莫展，只能转头针对态度毕恭毕敬的顾长青。 “老三啊！” “你看看你，养了个什么玩意，混世魔王么？” “你们家顾晦别说和顾谭比，就连老张家的老二都不如，人家十三岁就去赵家的染布坊当学徒，现在，已经在账房做事了，十年后，怎么也是一个管事！” 顾天北口沫横飞，对着顾长青就是一阵输出。 “阿爹！” “晦哥儿现在是晚上做事，他不是你说的那样，阿爹，你今天来我家，究竟所为何事？” 顾长青打断了顾天北的话。 以前，面对这个老爹，顾长青都是逆来顺受，为了大伯家的孩子，把自家积攒多年的银子都奉献了出去，一心为了顾家，一心想要讨好父亲顾天北。 断腿之后，父亲顾天北一毛不拔算是伤透了他的心，如今，这个孝子不当也罢！ 以前，他只有低头接受口水洗礼。 现在，却有了勇气反驳顾天北，打断顾天北的话。 “你！” 顾天北喉咙哽了一下。 “晚上做事？青峰武馆的试功弟子是晚上修炼？” 他疑惑地扫了顾晦一眼。 “试功弟子？” 顾长青愣了愣，望向顾晦，眼神有些呆滞。 “爹，什么是试功弟子？” 一侧，顾瑜疑惑问道。 顾长青没有搭理顾瑜，他盯着顾晦，全身开始发抖。 “老三，你还不知道？顾谭回来说的，说是你们家顾晦拜入了青峰武馆，在于北海师傅门下修行，不花钱的试功弟子，修炼的是于北海自创的功法……“ 顾天北笑着磕了磕烟袋。 “顾晦，你爷爷说的，可是真的？” 顾长青望着顾晦，若非双腿无力，此时便已经站起身来了，他也是练家子，自然知道青峰武馆的试功弟子是什么情况，这两年，只有流民才会拜门。 进去的多，出来的少！ “爹！” “你放心，没事的！” 顾晦回望着顾长青，没有回避视线。 “于师傅自创的功法已经大成，不再是残缺不能修炼的功法，练之无害，且有收获！”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顾晦笑着说道。 “呵呵……” “大孙子，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顾天北嗤笑了两声。 “阿爹，你有什么事？” 顾长青打断了顾天北的话，顾晦的事情，关起门来解决便是，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讨论。 是的，顾长青心里面已经把父亲当成了外人。 “嗯，是这样的，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顾谭那小子很争气，三个月时间就一次淬体圆满，说是锤炼出了五百缕气血，是青峰武馆这十几年来数一数二的天才！” “我们顾家，有希望了啊！” 顾天北一脸感叹地说道，险些老泪纵横。 “恭喜！” 顾长青干巴巴地说道。 “娘，小妹，我肚子饿了，去厨房帮我弄点吃的，可好？” 顾晦朝徐翠娘说道。 他不想看到娘亲和小妹在这里罚站。 “嗯，好的！” 徐翠娘也就拉着顾瑜的手离开了堂屋，临走前，也没有给顾天北告辞。 相比于顾长青，她对顾天北的恨意更深。 “你们……” 顾天北又想拍桌子。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把怒火压了下去。 “老三，顾谭成为了武童生，若是继续修炼，明年春天，他极有可能得到武馆推荐前往参加县城举办的武秀才考试，若是有幸上榜，也就有资格进入衙门当差！” “是有编制的吏员，不是没编制的白役哦！” “后日，老宅要办庆功酒，到时候，你们一家也来喝一杯！” 说罢，顾天北摸着花白的胡须，笑了笑。 “阿爹，我这样子……” 顾长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你来不了，顾晦可以来啊，身为他三叔，你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听说你们家的田地卖了五十两，被江家少爷买去了！” “若非江家少爷看在顾谭的面子，这五十两想也别想！” 说罢，顾天北低咳两声。 顾长青全身颤抖起来，面色铁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老三啊！” “别生气，这是为你们家好！” “顾谭实力越强，才会被武馆重视，你们顾晦和武馆签了生死契，成为了试功弟子，顾谭若是出面找杜馆主求情，也不是不能转为正式弟子啊！” “顾谭要想增强实力，就必须花钱！” “你身为他三叔，是不是应该帮衬？” 顾天北盯着顾长青，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况，对顾谭来说，吏员只是基础，明年春天武秀才比试，他若是能够高中前十名，也就戴上武秀才的帽子，那可是有机会当官的啊！” “我们顾家也就能够飞黄腾达！” “到时候，让他给顾晦找一个差使，容易得很！”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卖地那五十两银也治不好你的腿，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天北望着顾长青，一脸慈祥。 顾长青牙关紧咬，面色铁青，全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顾晦脸上倒不见半点激动，他好奇地望着顾天北，心里有句话差一点冲口而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阿爷！” 顾晦笑着站起身。 “我和你爹说话，你插什么嘴？” 顾天北不满地瞪了顾晦一眼，冷哼一声。 “阿爷，是这样的，我们家已经攒够了能够买来黑玉断续膏的一百两白银！” “堂兄的庆功宴，我一定到，到时候一定会送上我亲手猎杀的野鸡一只！” 顾晦望着顾天北，似笑非笑地说道。 “什么？” “你们凑齐了一百两白银！” 顾天北面色一变，腾地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 第五十六章一百两银子凑齐，买药求医 最终，顾天北灰溜溜地走了。 他来的目的很简单，知道顾晦把自家的两亩地卖了五十两白银，于是，借着给顾谭举办庆功酒的机会来打秋风，顾家想要发达，自然要有所取舍。 大局为重！ 什么是大局？ 顾谭就是大局！ 就像白沙镇赵家，赵天霸还不是官，只是巡检司的副巡检，因为是有着正式编制的吏员，赵家也就在白沙镇大肆购买田地，一跃成为了镇上的大户。 二十年前，赵家和他们顾家并无不同。 只要等顾谭考中了武秀才，顾家也就一跃成为新的赵家，那时候，老三家的牺牲也都会有回报。 老三家为何就想不通呢？ 顾天北真的不明白！ 不过，顾晦说了已经攒够了买药的一百两白银，今天就要去请回春堂的杜郎中来出手给顾长青治疗，哪怕心中再是不甘，顾天北也不可能劝儿子别治疗了。 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样的程度！ 既然达不到目的，顾天北只能留下几句场面话，灰溜溜地离开了顾家，像斗鸡场上落败的公鸡。 顾天北离开了，顾晦的麻烦并未消失。 “顾晦，试功弟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长青嘴唇微微颤抖，望着顾晦的目光闪烁着不安，貌似想从顾晦那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阿爹，我说的是真的！” “于北海师傅创造的功法已经没有了缺陷，修炼起来不存在什么走火入魔！” “请相信我！” 顾晦望着顾长青，表情真挚。 “晦哥儿，要不我这腿还是不治了吧？” “不是还没有攒够一百两么？要不，就听你阿爷的，给顾谭几十两白银，让顾谭出面求情，把你这个试功弟子变成正式弟子，他不是天才么？” “他们馆主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顾长青颤声说道，痛苦中带着决绝。 “阿爹，我可没有骗阿爷，是真的积攒了一百两银子，今天就会有人把剩下的银子送来……” “你这腿必须治好！” “你才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你好了之后，家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我就没那么劳累，只需要努力修炼就是！” “你别看顾谭是天才，说不定你儿子以后比他更牛逼呢！” 顾晦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打院门，大声喊话，“长青老弟，在家吗？我，林中豹，我来看你了！” 林中豹？ 他来干什么？ 断腿昏迷那天，他们把顾长青送回家之后，就没有上门来看他，也拒绝了顾晦加入打猎队的请求。 今天为何上门？ 顾长青皱起眉头。 “等一会，这就来开门！” 顾晦朝外面喊了一声。 他扭头望向顾长青，笑着说道：“阿爹，这不，有人上门来送钱了，我说过，一百两已经凑齐了！” “阿爹，以后也请相信我！” 说罢，没等顾长青说什么，他走出堂屋，穿过院子，去给林中豹开门。 …… “长青老弟，打猎队永远欢迎你回来，等你好了回到队里，我这个队长一职就交给你！” “总之，你好好修养，不要担心！” 林中豹一边躬身一边告退，准备离开。 顾长青望着放在堂屋桌子上的那些东西，表情恍惚，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 幻觉么？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礼物，那些慰问品还好，最夺目的是正中间摆放着的三锭白花银，一锭十两，童叟无欺，这三十两白银加上卖地的银子和方家父女给的银子，一百两齐活。 林中豹说这些银子是大家的赔罪。 这话，顾长青不怎么相信。 若是赔罪，为何现在才来？ 他眼神犹疑地望向笑着送林中豹出门的顾晦，顾晦事前说了有人会送银子上门。 然后，林中豹来了！ 未卜先知么？ 林中豹对顾晦的态度未免太好了，就像是面对镇上的那些大人物一样，明明在和自己说话，也时不时偷瞄顾晦，观察着顾晦的表情，小心翼翼。 这个儿子？ 像是变了一个人！ “阿爹，我送豹叔出去，一会回来！” 顾晦朝顾长青说道。 “嗯。” 顾长青点点头。 顾晦把林中豹送出门，走出院子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就消失了，他轻声说道：“不是说了吗，我只要二十两银子，为何送了三十两白银前来？” “晦哥儿，这头老虎卖了三十几两白银，比想象的多，再说，你爹这个样子，我们这些老哥儿本就应该凑钱来看望他，所以，老头就自作主张，多加了十两！” “现在，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宽裕一点总是好的！” 林中豹谄笑着说道，小心翼翼地偷瞄顾晦。 “行！” “好意心领了，豹叔，我就不送你了！” 站在院门口，顾晦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不用，不用，您忙！” 林中豹忙躬身点头。 随后，快步离开了，走到巷口，回头看到顾晦还站在院门口，都没忘再次躬身点头。 …… “晦哥儿，这银子是怎么回事？” 顾长青望着顾晦，有些无力地问道。 “阿爹，我昨天进山，打了一头老虎，委托豹叔他们拿去卖，这些银子是那头老虎换来的……” 顾晦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当然，扑天鹤朱权的事情就不提了，他不可能告诉顾长青，说阿爹，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 这个太惊恐了！ 他爹不可能相信！ “老虎？” “你没事吧！” 顾长青上下打量顾晦，一脸震惊。 “当然没事，我是用阿爹的重箭远距离射杀的，用了两箭，一箭射中脖颈，一箭从它嘴里穿过去，透脑而出！” “阿爹，我的箭术，现在很好的！” 顾晦笑了笑。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银子已经够了，我这就去回春堂请杜郎中来给阿爹治腿，杜郎中说过，阿爹这腿，越早治越好！” “方便的话，让他把阿爹的咳嗽症也治好！” 没等顾长青再说什么，顾晦找了个黄布袋出来，把一百多两银子全都装在布袋内。 准备出门去。 “大郎，路上要小心啊！” 徐翠娘牵着顾瑜的手，站在檐廊上对顾晦说道，他爹顾长青腿脚不便，留在堂屋，正在低声咳嗽。 “我知道！” 顾晦回头，挥了挥手，走出院门。 他左手提着黄布袋，袋口的绳子一头系在腰间，猎刀挎在腰间，随时都能拔出。 走出院门，穿过巷子，出了自家小院所在的巷子，顾晦停下脚步，扭头往一侧看了一眼。 墙角那里，人影闪了闪。 那里先前有个人，瞧见自己之后躲在了墙后。 顾晦皱了皱眉，没有往那边走去，快步往回春堂的方向奔去，当务之急是买药请杜郎中出诊。 他走后，一个穿着灰衣的年轻人从墙后闪出身形，远远地坠在顾晦身后，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