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神帝苏醒 “秦绝，你这个废物！连洗髓丹都能送丢，叶家养你不如养条狗！”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 秦绝跪在青阳城叶家祠堂的青石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周围站着十几个叶家族人，目光或鄙夷或嘲讽，像在看一堆垃圾。 “三天之内，要么找回洗髓丹，要么滚出叶家！”叶家三长老叶振海厉声道，拂袖而去。 人群散去，只剩下秦绝一人。 他缓缓抬起头，原本浑浊迷茫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锐利如星辰的光芒。 “我……竟然回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绝天神帝，秦绝！统御神界一方星域，麾下神将三千，是神界最年轻的五大神帝之一。为探寻传说中的“超脱之境”，与另外四位神帝共探上古禁地“归墟之眼”。 却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最信任的红颜知己“月华神女”与结义兄弟“紫阳神帝”联手背叛！ 四大神帝围攻，他浴血奋战，最终自爆神格，拖着三人同归于尽。 没想到，竟重生回了五百年前——自己十八岁，刚刚入赘青阳城叶家三个月的时候。 “月华……紫阳……还有另外两位，你们大概想不到，本帝还能重活一世吧？” 秦绝缓缓站起，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微微摇晃，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前世，他直到二十五岁才在一次生死危机中意外觉醒前世记忆碎片，踏上修行之路。虽然最终仍登临神帝之位，但根基不稳，耗费了太多时间。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将不同！ “不过眼下这具身体，真是糟糕透顶。” 秦绝闭目内视，眉头微皱。经脉淤塞，丹田破损，气血两虚。别说修行，能活着都是奇迹。记忆中，这是少年时期被人暗中下毒所致。 “下毒之人，我会查出来的。” “至于那颗‘丢失’的洗髓丹……”秦绝眼中寒光一闪。 前世的他，直到被赶出叶家，流落街头时才知道真相——丹药是被叶家大少爷叶峰偷走，用来讨好城主府的李公子。而三长老叶振海，早就知情，不过是借机赶走自己这个“玷污叶家名声”的赘婿罢了。 “清雪……” 想起那个名义上的妻子，秦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叶清雪，叶家大小姐，青阳城第一美人。三个月前，叶家老家主叶苍穹力排众议，将最宠爱的孙女嫁给了当时还是流浪儿的秦绝，轰动全城。 所有人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只有秦绝知道，叶苍穹是看出了他体内隐藏的“太古神脉”，虽被毒药侵蚀，但仍有一线生机。老爷子想用叶家资源救他，同时为孙女找个不会背叛的依靠。 可惜，新婚不久，叶苍穹就闭关冲击更高境界，叶家大权落入大长老一系手中。叶清雪也因此备受排挤。 “前世，我觉醒记忆后，一心只想复仇，对你多有亏欠。这一世，我会护你周全。” 正思索间，祠堂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她约莫十七八岁，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肤若凝脂。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正是叶清雪。 “你……没事吧？”叶清雪轻声问道，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这是我自己存的疗伤药。” 秦绝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心中微暖。 前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只有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会偷偷给他送些食物和伤药。虽然后来他登临神界，寻遍诸天想要报答，却得知叶清雪早在百年前就因旧疾复发而逝去，成为他心中一大憾事。 “我没事。”秦绝接过药瓶，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你的寒症又发作了？” 叶清雪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天生体寒，每月十五便会发作，痛苦难忍。这是秘密，连叶家都少有人知。 秦绝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叶清雪下意识想缩回，却被秦绝轻轻按住。 “别动。”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气息顺着指尖探入叶清雪体内。秦绝虽无修为，但神帝级的感知力仍在，瞬间就看清了问题所在。 “九转冰凰体……竟然提前觉醒了？” 秦绝心中一震。 这是一种上古顶级圣体，修炼到极致可化身冰凰，冻结时空。但觉醒过程凶险万分，需要海量资源和特殊功法引导，否则寒气反噬，必死无疑。 前世叶清雪早逝，恐怕就是因为圣体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自行觉醒，又得不到正确引导，最终被寒气反噬而亡。 “你做什么？”叶清雪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那纠缠她多年的寒意竟被稍稍压制，不禁惊讶。 秦绝松开手，沉声道：“你的寒症，我有办法根治。但需要一些药材和时间。” 叶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来：“别安慰我了。爷爷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治不好，不代表我不能。”秦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证明。” 叶清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三个月来，他一直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样子，从未有过如此锐利的眼神，如此笃定的语气。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对了，洗髓丹的事情，我已经有线索了。”秦绝忽然道。 “什么线索？” “如果我告诉你，丹药是被叶峰偷走，送给了城主府的二公子李昊，你信吗？” 叶清雪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不，我是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叶峰是二长老的孙子，没有证据的话……” “证据会有的。”秦绝看向祠堂外渐暗的天色，“今晚，我就去找。” “你疯了吗？城主府守卫森严，你一个普通人……” “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绝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叶苍穹送给他的新婚礼物，说是有护身之效。前世的他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玉佩中封印着一道剑气，可斩化灵境以下修士。 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对付今晚的情况，足够了。 “你……”叶清雪还想说什么，秦绝却已经转身，大步走出祠堂。 月光下，那个曾经佝偻的背影，此刻挺拔如枪。 夜色渐深。 秦绝没有直接去城主府，而是先回到自己和叶清雪居住的偏僻小院。 他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转记忆中一门最基础的炼体法诀——《基础引气诀》。 这是神界三岁孩童都会的启蒙功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由神帝亲自运转，效果却截然不同。 “天地灵气，听我号令！” 秦绝双手结印，四周稀薄的灵气开始缓缓汇聚。 如果此刻有修士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一个丹田破损、经脉淤塞的“废人”，竟然能引动天地灵气！ 而且效率之高，远超常人十倍！ 这就是神帝级神魂的恐怖之处。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感知和控制力，也足以碾压下界一切天才。 灵气入体，如涓涓细流，开始冲刷那些淤塞的经脉。 剧痛传来，秦绝却面不改色。 前世他从微末中崛起，经历的痛苦比这强千倍万倍。重塑经脉的痛楚，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一个时辰后。 秦绝睁开眼，张口吐出一口黑血，那是淤积在经脉中的毒素。 此刻，他体内十二条主脉已经打通了三条。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可以勉强修炼了。 “炼体一重……勉强够用了。” 秦绝感受着体内微弱的气感，勉强算是踏入了修行门槛。 炼体境分为九重，之上是开脉、灵海、化灵、神通等境界。前世的他，二十五岁才开始修行，三十岁就登临神界，五百年成就神帝，速度之快震古烁今。 这一世，他有信心更快！ “该去取回丹药了。” 秦绝换上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青阳城不大，城主府位于城中心，占地数十亩，守卫森严。 但秦绝如入无人之境。 神帝级的神魂感知力放开，方圆百丈内的一切动静都清晰呈现在他脑海中。守卫的巡逻路线、暗哨的位置、甚至地下老鼠的爬行声，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东侧厢房，有两个灵海境修士……应该是城主府的客卿。” “主屋有一道化灵境的气息，是城主李雄。” “西侧那个单独的小院……找到了。” 秦绝的目光锁定西侧一个精致小院，那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歌舞声。 正是城主二公子李昊的住处。 他身影如鬼魅，避开所有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小院屋顶，揭开一片瓦。 下方，一个锦衣青年正搂着两个歌姬饮酒作乐，正是李昊。旁边还坐着个蓝衣青年，满脸讨好之色，正是叶峰。 “李公子，那洗髓丹效果如何？”叶峰谄媚道。 李昊醉眼朦胧：“还不错，本公子已经突破到炼体六重了。叶峰，这次你立了大功，等我爹从郡城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你们叶家接手城西那三条街的生意。” 叶峰大喜：“多谢李公子！” 屋顶上，秦绝眼神冰冷。 果然如此。 他悄悄离开屋顶，来到小院后方的库房。神魂感知中，这里存放着李昊搜刮来的各种宝物，其中就有几个丹药瓶。 但秦绝的目标不是那些。 他的目光，锁定在库房角落一个蒙尘的木盒上。 “竟然有‘赤炎金’？这李昊真是有眼无珠，把这等炼器至宝当垃圾扔着。” 秦绝心中一动，赤炎金是炼制火属性法宝的顶级材料，在神界不算什么，但在下界却是无价之宝。 更重要的是，赤炎金至阳至刚，正好可以暂时压制叶清雪体内的寒毒。 “既然来了，就一并取走吧。” 秦绝轻易破开库房简陋的锁，闪身进入。他先找到那几个丹药瓶，果然在一个玉瓶中发现了三颗洗髓丹——叶家那颗，加上李昊自己的存货。 然后，他拿起那个装有赤炎金的木盒。 正要离开时，秦绝忽然瞥见墙角还有一堆杂物，其中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片，锈迹斑斑。 但就是这块铁片，让他神帝级的神魂都微微一颤！ “这是……‘虚空神铁’？！” 秦绝瞳孔骤缩。 虚空神铁，是炼制空间神器的核心材料，就算在神界也极为罕见，指甲盖大小就价值连城。这里竟然有巴掌大一块！ 而且看这铁片边缘整齐，像是从某个更大物件上切割下来的。 “这下界，看来也不简单啊。” 秦绝压下心中的震惊，将铁片收入怀中。然后，他故意在库房里翻找，弄乱了一些东西，伪装成普通窃贼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城主府，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到叶家小院时，已是深夜。 叶清雪的房里还亮着灯。 秦绝推门进去，看见她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卷账本，但眼神飘忽，显然心不在焉。 “你回来了！”叶清雪猛地站起，眼中满是担忧，“没出事吧？” “没事。”秦绝将玉瓶放在桌上，“丹药找回来了，还多拿了两颗。” 叶清雪打开玉瓶，看到三颗圆润的洗髓丹，又惊又喜：“你真的去了城主府？李昊没发现？” “发现了，但不知道是我。”秦绝淡淡道，“另外，我还找到了这个。” 他打开木盒，一块拳头大小、赤红如火的金属出现在眼前。虽然被尘土覆盖，但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炽热能量。 “这是……赤炎金？！”叶清雪惊呼，她在爷爷的藏书中见过这种材料的记载。 “嗯，正好可以用来缓解你的寒症。”秦绝拿起赤炎金，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灵力。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赤炎金表面的尘土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本体。更惊人的是，在秦绝的灵力引导下，赤炎金开始变形，最后化作一枚精巧的凤形玉佩。 “这……这是炼器？！”叶清雪难以置信。 炼器是只有灵海境以上的修士才能涉及的领域，而且需要专门的功法和多年练习。秦绝一个刚刚能修炼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一点小技巧罢了。”秦绝将玉佩递给叶清雪，“贴身佩戴，可以压制你体内寒气。等我凑齐其他药材，再为你根治。” 叶清雪接过玉佩，入手温热，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体内，那纠缠她多年的寒意竟然真的被压制了大半！ “秦绝，你……”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早点休息。”秦绝转身欲走。 “等等！”叶清雪忽然叫住他，“明天……明天是家族每月一次的考核。按照家规，所有叶家子弟和赘婿都要参加。你刚找回丹药，三长老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 秦绝脚步一顿：“考核？正好。” 他正愁没机会展示实力，震慑那些宵小。 “你不明白！”叶清雪急道，“叶峰他们肯定会趁机下重手！往年考核，就有旁系子弟被‘失手’打成重伤的……” “放心吧。”秦绝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明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叶清雪的丈夫，不是废物。” 说完，他走出房间，回到自己简陋的侧屋。 关上门，秦绝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叶峰，李昊……前世你们给我的屈辱，这一世，我会百倍奉还。” “还有月华，紫阳……等着吧，我会重回神界，将你们一一斩于剑下。” 他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那块虚空神铁。 “当务之急，是先恢复实力。有这块神铁，我可以炼制一件本命法宝的雏形……” 秦绝双手结印，将微弱的灵力注入虚空神铁。 铁片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深邃如夜空的漆黑本体。一道道玄奥的纹路在表面浮现，那是天然形成的空间道纹。 “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能勉强炼化一丝。不过足够了……”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时，秦绝睁开眼，掌心多了一枚针尖大小的黑色颗粒。 这是他从虚空神铁中提炼出的“虚空微粒”，虽然微小，但内部却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储物空间，而且极为稳定。 “就叫你‘须弥戒’吧。” 秦绝将虚空微粒按在左手食指上，黑光一闪，微粒融入皮肤，形成一个极淡的黑点，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将洗髓丹、赤炎金玉佩的边角料等杂物收入须弥戒，然后推门走出。 院中，叶清雪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简单的清粥小菜，却摆放得整整齐齐。 “吃完再去吧。”她轻声道。 秦绝点点头，坐下吃饭。两人默默无语，气氛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饭后，两人一起前往叶家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叶家嫡系、旁系子弟，以及像秦绝这样的赘婿、外姓弟子，都到了。 高台上，坐着叶家几位长老。正中是代理家主、大长老叶振山，左侧是三长老叶振海，右侧是二长老叶振林——叶峰的爷爷。 “看，那个废物来了！” “听说他昨天把给清雪姐的洗髓丹弄丢了，三长老让他三天内找回来，否则就滚出叶家！” “肯定找不回来啊，一个废物，能干什么？” “可惜了清雪姐，这么漂亮又有天赋，居然嫁给这种垃圾……” 议论声如针般刺来。 叶清雪脸色发白，秦绝却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 “肃静！”三长老叶振海起身，冷冷扫了一眼秦绝，“秦绝，我让你找回洗髓丹，你可找到了？” “找到了。”秦绝取出玉瓶。 叶振海一愣，他本以为秦绝肯定找不到，正好借机将其赶出叶家。没想到…… “拿来我看看！”叶峰忽然跳出来，一把抢过玉瓶，倒出丹药。 三颗圆润的洗髓丹滚落掌心。 “这……这不可能！”叶峰失声道，“你从哪里偷来的？！” “偷？”秦绝冷笑，“丹药是从哪里失窃的，叶峰少爷不是最清楚吗？” 叶峰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些人监守自盗，还贼喊捉贼。”秦绝淡淡道，“需要我把昨晚在城主府李昊公子那里看到的事情，详细说一遍吗？” 全场哗然！ “秦绝！你血口喷人！”叶峰又惊又怒，“我昨晚一直在家里修炼，根本没去过城主府！你……” “我有说过你昨晚去了城主府吗？”秦绝打断他，“我只是说，丹药在李昊那里。你怎么知道是‘昨晚’丢的？又怎么知道我‘昨晚’去了城主府？” “我……”叶峰语塞，脸色瞬间煞白。 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够了！”二长老叶振林忽然喝道，“秦绝，你说丹药是从城主府拿回的，可有证据？若是污蔑同族，家法伺候！” “证据？”秦绝笑了，“李昊公子昨天刚刚突破炼体六重，用的就是叶家那枚洗髓丹。二长老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 “至于叶峰少爷……”秦绝看向叶峰，眼神玩味，“你腰间那块新玉佩，质地不错啊。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青灵玉’，一块价值百两黄金。以你的月例，买得起吗？” 叶峰下意识捂住腰间，那里确实挂着一块青色玉佩，是李昊昨天赏给他的。 “我……我这是……” “是李昊送的吧？”秦绝悠悠道，“用一颗洗髓丹换一块青灵玉，叶峰少爷，你这生意做得不错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叶峰腰间的玉佩，又看向他煞白的脸。 真相，不言而喻。 “放肆！”叶振林拍案而起，化灵境的气势爆发，压向秦绝，“秦绝，你一个赘婿，竟敢污蔑叶家嫡系！今天老夫就替家主清理门户！” 恐怖的压力如山般落下。 秦绝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他现在的实力，在化灵境面前确实不堪一击。 但，他眼中毫无惧色。 “二长老这是要杀人灭口吗？”秦绝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叶振林眼中杀机一闪，但看到周围族人的眼神，终究没敢下死手。 “好了。”一直沉默的大长老叶振山终于开口，“此事到此为止。叶峰私拿家族丹药，罚三个月月例，禁足一个月。秦绝找回丹药有功，赏十两银子。” 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这事揭过。 叶峰只是罚点钱禁足，秦绝的“功劳”只值十两银子。 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但秦绝并不意外。前世他在叶家受的委屈，比这多得多。 “多谢大长老。”秦绝平静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叶振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赘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了，考核开始！”叶振海高声宣布，转移了话题，“老规矩，抽签决定对手，前十名可获得家族资源倾斜。最后三名，月例减半！” 抽签开始。 秦绝抽到三号签。 他的对手，是一个叫叶虎的旁系子弟，炼体三重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算中等。 “秦绝对叶虎，第一场！” 两人上场。 叶虎是个壮硕青年，看着秦绝，咧嘴笑道：“废物，听说你昨天找回丹药，很威风啊？可惜，在演武场上，实力才是硬道理。放心，我会手下留情，不把你打死的。” 秦绝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开始！” 叶虎大喝一声，炼体三重的力量爆发，一拳轰向秦绝面门！拳风呼啸，显然用了全力，哪里是什么“手下留情”！ 台下，叶清雪紧张地握紧拳头。 叶峰则露出冷笑：“叶虎是我的人，秦绝，看你怎么死！” 拳至面门。 秦绝动了。 他侧身，轻松躲过这一拳。然后，抬腿，一脚踹在叶虎小腹上。 动作简单，直接，毫无花哨。 “砰！” 叶虎如炮弹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台下，口吐白沫，直接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 一招。 炼体三重，被一个“废物”一招秒杀？ “这……这怎么可能？！”叶峰瞪大眼睛。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露出惊讶之色。 “炼体一重？不，刚才那一脚的力量，至少有炼体三重！”三长老叶振海眼中精光一闪，“秦绝，你隐藏了实力？” 秦绝淡淡道：“只是最近运气好，打通了几条经脉而已。” “运气好？”叶振海冷笑，“我看你是偷学了家族功法吧！按照家规，偷学功法者，废去修为，逐出家族！” “三长老何出此言？”秦绝平静道，“我刚才用的，只是最基础的《叶家锻体拳》中的‘侧身踢’，家族藏书阁第一层就有，所有叶家子弟都能学。何来偷学一说？” “你！”叶振海语塞。 确实，《叶家锻体拳》是公开的基础拳法，算不得秘传。 “继续考核！”大长老叶振山深深看了秦绝一眼。 接下来的几场，秦绝都是一招制敌。 无论对手是炼体三重还是四重，在他面前都走不过一招。而且他用的都是最基础的招式，挑不出任何毛病。 很快，秦绝连胜五场，进入前十。 台下已经炸开了锅。 “这秦绝……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他之前不是不能修炼吗？” “难道一直在隐藏实力？” “有可能！毕竟他是赘婿，低调点也正常……” 叶清雪看着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三个月来，她第一次觉得，爷爷给自己选的这个丈夫，或许真的不简单。 “下一场，秦绝对叶峰！” 裁判高声宣布。 叶峰跳上擂台，死死盯着秦绝：“废物，你以为赢了几场就了不起了？我上个月就突破到炼体五重了！今天，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炼体五重的气势爆发，确实比之前那些对手强了一大截。 秦绝依旧平静：“请。” “去死！”叶峰怒吼，施展出他最擅长的《裂石掌》，掌风凌厉，直取秦绝胸口！ 这一掌若击中，炼体五重以下，非死即伤！ 显然，叶峰动了杀心！ 台下，叶清雪惊呼：“小心！” 秦绝眼中寒光一闪。 他不闪不避，同样一掌拍出！ “砰！” 双掌相接，骨裂声清晰可闻！ 叶峰惨叫一声，整条手臂呈诡异角度弯曲，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台下！ “峰儿！”二长老叶振林目眦欲裂，瞬间出现在叶峰身边，发现他右臂骨骼尽碎，就算治好也废了！ “小杂种，你竟敢下此毒手！”叶振林转身，化灵境的气势全力爆发，压向秦绝，“老夫杀了你！” “够了！” 一声清喝响起。 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在秦绝身前，替他挡住了所有压力。 正是叶清雪。 “二长老，擂台比试，拳脚无眼，受伤在所难免。”叶清雪冷冷道，“刚才叶峰那一掌，可也没留情。秦绝只是自卫，何错之有？” “你！”叶振林暴怒，但面对叶清雪，他还真不敢动手。 因为叶清雪是叶家年轻一辈第一天才，十七岁就突破到炼体七重，备受老家主宠爱。而且她母亲出身郡城大家族，背景深厚。 “二长老，退下。”大长老叶振山终于开口，脸色阴沉，“清雪说得对，擂台比试，受伤难免。带叶峰去疗伤。” 叶振林咬牙切齿，但不敢违逆大长老，抱起昏死过去的叶峰，狠狠瞪了秦绝一眼，转身离去。 “秦绝胜，进入前三。”裁判宣布。 剩下的两场，对手直接认输。 最终，秦绝获得本次考核第一。 “这是你的奖励。”叶振海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个玉瓶，里面是三颗聚气丹，比洗髓丹更高一级。 秦绝接过，看都没看，随手收入怀中。 “秦绝，你隐藏得够深啊。”叶振海冷冷道，“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好自为之。” “多谢三长老提醒。”秦绝淡淡道。 考核结束，人群散去。 叶清雪走到秦绝身边，低声道：“你太冲动了。叶峰是二长老的独孙，你废他一条手臂，二长老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不废他，他就会放过我吗？”秦绝反问。 叶清雪默然。 确实，以叶峰睚眦必报的性格，今天若败的是秦绝，下场只会更惨。 “走吧，先回去。”秦绝转身。 两人并肩离开演武场。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融在一起。 高台上，叶振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这个秦绝，不能留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叶振海低声道。 “派人盯着他。一旦有机会……”叶振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 夜色再次降临。 秦绝盘膝坐在房中，面前摆着三颗聚气丹。 “聚气丹，可助炼体境修士凝聚灵气，加快修炼速度。正好用来突破。” 他吞下一颗丹药，运转功法。 药力化开，精纯的灵气涌入四肢百骸。配合神帝级的控制力，修炼速度快得惊人。 一个时辰后。 “炼体二重。” 两颗聚气丹下肚。 “炼体三重。” 当第三颗聚气丹炼化完毕时，秦绝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炼体四重巅峰，距离五重只差一线。” 一夜之间，连破四重！ 这消息若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青阳城。 但秦绝并不满意。 “还是太慢了。若有足够的资源，一夜突破到开脉境也不是难事。” “看来，得想办法赚点钱了。” 他看向窗外，月色正好。 忽然，秦绝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那块虚空神铁。 “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炼化这块神铁。但用它来布置一个简易的‘聚灵阵’，应该足够了。” 秦绝来到院中，用虚空神铁碎片在院子里刻画起来。 一道道玄奥的纹路浮现，吸收月光，转化为精纯的灵气。 很快，小院中的灵气浓度提升了一倍！ “勉强够用。”秦绝盘坐在阵眼，继续修炼。 就在他沉浸在修炼中时，忽然，神魂感知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直扑叶清雪的房间！ 杀气凛然！ 秦绝猛然睁眼。 “找死！” ------------ 第二章 夜袭与转机 黑影如鬼魅般扑向叶清雪的窗户，手中短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秦绝眼中寒光一闪。 他身形未动，只抬起右手，对着黑影凌空一指点出。 “嗡——” 虚空神铁布下的聚灵阵骤然亮起，院中灵气疯狂汇聚，化作一道无形气劲，后发先至，正中黑影后心！ “噗！” 黑影如遭重击，前扑之势戛然而止，整个人向前栽倒，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清雪房内灯亮了。 “谁？！”她推门而出，看到院中倒地的黑衣人，脸色一变。 秦绝已站起身，缓步走到黑衣人身边，一脚踩住对方胸口。 黑衣人蒙面，只露出一双惊骇的眼睛。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灵力被封，动弹不得。 “谁派你来的？”秦绝声音冰冷。 黑衣人咬牙不语。 “不说？”秦绝脚上微微用力。 “咔嚓——” 胸骨碎裂声响起。 黑衣人惨哼一声，额头上冷汗涔涔，却依旧紧闭着嘴。 秦绝皱眉。此人倒是硬气。 “是叶峰？还是二长老？”叶清雪走上前，脸色苍白，“他们竟然敢在府中动手……” 话音未落，黑衣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 秦绝脸色一变：“他要自尽！” 然而已经晚了。黑衣人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当场毙命。 “嘴里藏了毒囊。”秦绝蹲下身检查，摇头道，“死士。” 他拉开黑衣人衣领，在锁骨处看到一个黑***纹身。 “黑蝎堂？”叶清雪惊呼，“青阳城最大的杀手组织！” 秦绝眼神微凝。 黑蝎堂他听说过，拿钱办事，只要出得起价钱，化灵境都敢杀。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未接触过这种层面。 “看来有人很想要我的命。”秦绝站起身，看向叶清雪，“也可能是你的。” 叶清雪咬了咬唇：“会不会是李家？你从李昊那里拿回洗髓丹，还拿了赤炎金……” “有可能。”秦绝点头，“但更可能是叶家内部的人。李家要报复，不会这么急，更不会用死士——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光明正大弄死我。” 叶清雪沉默。 确实，叶家内部，希望秦绝死的人，不在少数。 “先把尸体处理了。”秦绝提起黑衣人尸体，走进自己房间。 他从黑衣人身上搜出几样东西：一袋银两，一块黑色令牌，一把淬毒匕首，还有一个小瓷瓶。 打开瓷瓶，里面是三颗赤红色的丹药，散发着浓郁的血气。 “血煞丹？”秦绝眼神一凝。 这是一种燃烧精血、短暂提升实力的禁药，副作用极大，服用后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暴毙而亡。通常是死士执行必死任务时才会用。 “看来幕后之人下了血本。”秦绝冷笑，将丹药收起。 至于那袋银两，大约五十两黄金。黑色令牌正面刻着“黑蝎”二字，背面是一个数字“七十三”，应该是杀手的编号。 秦绝将尸体和衣物收入须弥戒，打算找机会处理掉。 回到院中，叶清雪还站在原地，神色不安。 “别担心。”秦绝走到她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昨晚用赤炎金边角料炼制的护身符，“这个你随身戴着，遇到危险会自动护主，也能让我感知到你的位置。” 叶清雪接过玉佩，入手温热。她看着秦绝，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秦绝道。 “你……到底是谁？”叶清雪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我认识的秦绝，不会修炼，不敢反抗，更不可能一招击败炼体五重的叶峰。” 秦绝沉默片刻。 “我还是秦绝，只是觉醒了一些记忆。”他选择部分坦白，“一些……前世的记忆。” “前世？”叶清雪瞪大眼睛。 “简单说，我前世是个修士，很厉害的修士。”秦绝淡淡道，“因为某些原因陨落，残魂转生到此身。直到最近，记忆才逐渐苏醒。” 这说法半真半假，但最容易让人接受。 叶清雪怔怔看着他，良久，才喃喃道：“难怪……爷爷当初非要我嫁给你，说你有朝一日必非池中物。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秦绝心中一动。 叶苍穹果然看出了什么。看来这位叶家老家主，不简单。 “你前世……有多厉害？”叶清雪忽然好奇。 “嗯……”秦绝想了想，“大概就是，吹口气就能灭掉整个青阳城那种程度吧。” 叶清雪噗嗤一笑：“吹牛。” 但眼中的忧虑消散了不少。 “好了，去休息吧。”秦绝道，“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刺杀了。黑蝎堂一次任务失败，至少要三天才会再次行动，他们要评估目标实力。” “你怎么知道？” “经验。”秦绝没多解释。 叶清雪点点头，转身回房。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那个……你也要小心。” “嗯。” 目送叶清雪回房，秦绝眼神渐冷。 “黑蝎堂……不管是谁雇的，既然敢来，就要付出代价。” 他回到房间，盘膝坐下，取出一颗血煞丹。 “燃烧精血，提升实力……正好可以用来修炼《血煞锻体诀》。” 《血煞锻体诀》，是秦绝前世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一门炼体功法，以血气为食，可快速强化肉身，尤其适合战斗后或服用燃血类丹药时修炼。 他将血煞丹吞下。 狂暴的药力在体内炸开，如烈火焚身。但秦绝神色不变，运转《血煞锻体诀》，引导药力冲刷四肢百骸。 剧痛传来，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个时辰后。 秦绝睁开眼，张口吐出一口浊气。体内血气澎湃，肉身强度提升了一大截。 “炼体五重，成了。” “而且根基扎实，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意点头。血煞丹的药力被完全吸收，甚至还借助那股狂暴之力，打通了第四条主脉。 “可惜只有三颗，不然一夜突破到炼体九重都不是问题。” 秦绝看向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该去赚点钱了。”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将黑衣人的银两和匕首带在身上，推门而出。 叶清雪已经起床，正在院中练剑。 她练的是叶家祖传的《清风剑法》，剑光清冷，身形灵动，颇有几分韵味。 秦绝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开口：“第三式‘风回燕返’，手腕再低三分，灵力走手少阴心经，可增三成威力。” 叶清雪动作一顿，依言调整。 剑光一闪，速度骤然提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真的快了！”她惊喜道。 “第七式‘风卷残云’，脚下踏坤位，转离位，剑气可笼罩方圆三丈。” “第九式‘风过无痕’，吸气时蓄力，呼气时爆发，可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 秦绝一连指出十几处要点，每一处都直指要害。 叶清雪越练越心惊。 这些改动看似细微，却让整套剑法脱胎换骨，威力至少提升五成！而且更加流畅自然，仿佛这套剑法原本就该这么练。 “你……你怎么懂我叶家剑法？”叶清雪收剑，惊讶道。 “天下剑法，殊途同归。”秦绝淡淡道，“你这套剑法还算不错，但创立之人修为不够，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我稍作修改，勉强能看了。” 叶清雪：“……” 这话要是让叶家先祖听到，怕是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我要出去一趟。”秦绝道。 “去哪？” “赚钱。” 青阳城，东市。 这里是城中最大的交易区，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秦绝先去成衣铺买了身像样的衣服——之前那身太寒酸，容易被人看轻。又去药店，用五十两黄金买了些药材。 “赤阳草、烈焰花、地心藤……都是火属性药材，品质一般，但勉强够用了。” 秦绝提着药材，来到东市最大的商铺——“万宝楼”。 万宝楼高三层，装修奢华，进出者非富即贵。这里不仅卖东西，也收东西。 秦绝走进一楼大厅，立刻有伙计迎上来。 “客官，想买点什么？”伙计脸上带笑，但眼中闪过一丝轻视——秦绝虽然换了新衣，但料子普通，一看就不是什么大人物。 “我卖东西。”秦绝道。 “卖东西请去那边。”伙计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小窗口，“王师傅负责估价。” 秦绝走到窗口，里面坐着一个干瘦老者，正眯着眼打盹。 “卖东西。”秦绝敲了敲窗户。 王师傅睁开眼，瞥了秦绝一眼，懒洋洋道：“拿出来吧。” 秦绝取出那柄淬毒匕首，放在台上。 王师傅拿起匕首看了看，又用银针试了试毒，道：“精铁匕首，淬了黑蝎毒，还算锋利。十两银子。” 秦绝没说话，又取出那块黑色令牌。 王师傅看到令牌，眼神一凝，坐直了身体：“黑蝎堂的杀手令？你从哪弄来的？” “捡的。”秦绝淡淡道。 王师傅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黑蝎堂的杀手令，只有杀手本人死后才会流落。眼前这年轻人能拿到，要么是杀了黑蝎堂杀手，要么是捡了死人的东西。 无论哪种，都不简单。 “令牌本身不值钱，但里面有一道追踪印记，黑蝎堂可以通过它找到你。”王师傅道，“五十两，我帮你处理掉。” “一百两，连带印记一起抹除。”秦绝道。 王师傅皱眉：“年轻人，抹除黑蝎堂的印记可不简单……” “你做不到？”秦绝打断。 “谁说我做不到！”王师傅被激，哼道，“一百两就一百两！不过抹除印记需要时间，三天后来取钱。” “可以。”秦绝点头，又取出那个小瓷瓶，“这里面有三颗血煞丹，什么价？” “血煞丹？”王师傅打开瓷瓶闻了闻，脸色微变，“品质上等，一颗至少两百两。三颗六百两。” “七百两。”秦绝道。 “六百五十两，最多了！”王师傅咬牙。 “成交。” 王师傅点出六百五十两银票，又写了一张百两的欠条，一起递给秦绝。 秦绝收了钱，转身要走。 “等等。”王师傅忽然叫住他，“年轻人，看你挺有意思。二楼今天有场小型拍卖会，有些好东西，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有你要的。” 秦绝脚步一顿：“什么拍卖会？” “万宝楼每月一次的内部拍卖，只对老客户开放。”王师傅压低声音，“不过我可以带你上去，就说你是我侄子。” 秦绝看了他一眼：“条件？” “嘿嘿，聪明。”王师傅笑道，“如果拍到好东西，以后优先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可以。” “爽快！”王师傅从柜台后走出来，“跟我来。” 两人从侧面的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布置成拍卖场的样式，大约有三四十个座位，已经坐了一半人。 王师傅带着秦绝在角落坐下，低声道：“今天有几件好东西，一株百年血参，一本玄阶中品武技，还有一件残破的上古法器。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看。” 秦绝点点头，闭目养神。 很快，拍卖开始。 主持拍卖的是个红衣女子，二十出头，容貌妩媚，声音酥软：“欢迎各位贵客光临万宝楼内部拍卖会，小女子苏沐雨，今日由我为大家主持。” 她顿了顿，继续道：“第一件拍品，百年血参一株，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两。” “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 最终，血参以八百两成交。 第二件是一本玄阶中品武技《开山掌》，拍出了一千二百两的高价。 秦绝一直没出手。这些东西对他没用。 “第三件拍品，上古法器残片一件。”苏沐雨掀开红布，托盘上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铁片，锈迹斑斑，看起来毫不起眼。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 “苏姑娘，你们万宝楼越来越敷衍了，一块破铁片也拿来拍卖？” “就是，这玩意扔街上都没人捡。” 苏沐雨笑容不变：“诸位，这铁片虽然残破，但材质特殊，刀砍不坏，火烧不熔。经鉴定，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起拍价三百两，每次加价五十两。” 台下无人应声。 一块破铁片，再古老有什么用？ “三百两。”角落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看去，是个面生的年轻人。 秦绝。 苏沐雨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出价三百两，还有加价的吗？” 一片沉默。 “三百两一次，三百两次，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 秦绝面色平静。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一块破铁片。但在他眼中，这铁片上残留的纹路，分明是上古传送阵的一部分！ 而且，和他怀中的虚空神铁，似乎同出一源。 “第四件拍品，也是今天的压轴。”苏沐雨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抬着一个铁笼上台。 笼中关着一只白色小兽，形似狐狸，但额头有一撮金色毛发，眼神惊恐，瑟瑟发抖。 “咦？这是……”有人惊讶。 “二阶妖兽，雪灵狐！”苏沐雨介绍道，“而且是变异品种，额头生金毛，潜力无限。成年后至少可达四阶，相当于化灵境修士！起拍价，两千两！” 台下顿时骚动。 四阶妖兽，那可是能匹敌化灵境的存在！如果培养起来，等于多了一个化灵境保镖！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五千两大关。 秦绝原本不感兴趣，但当他看清雪灵狐额头那撮金毛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雪灵狐……这是‘九尾天狐’幼崽！” 九尾天狐，上古神兽，成年后堪比神王！其额头金毛，是“天狐本源”的象征。只是这幼崽太过年幼，本源未显，被误认为是雪灵狐。 “必须拍下！”秦绝心念电转。 九尾天狐成长起来，将是巨大助力。而且天狐通灵，可寻宝，可御敌，妙用无穷。 但问题是他没钱。刚才拍卖铁片花了三百两，现在身上只剩六百多两。 “六千两！”一个锦衣公子高声喊道，是城主府的李昊。 “六千五百两！”另一个包厢传来声音，是叶家大长老叶振山。 两人杠上了。 价格一路飙升到八千两。 “一万两！”李昊咬牙喊道。 叶振山沉默了。一万两，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苏沐雨举起锤子。 “等等。”秦绝忽然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位公子，你要加价吗？”苏沐雨微笑问道。 “不，我想用东西抵价。”秦绝道。 “哦？什么东西？”苏沐雨来了兴趣。 秦绝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赤红色的丹药。 丹药一出，满室生香。 “这是……血煞丹？”有人认了出来。 “不对，这香气，这色泽……是极品血煞丹！”一个白发老者激动地站起来，“普通血煞丹副作用极大，但这颗丹药血气精纯，杂质极少，至少能提升三成药效，副作用降低一半！” 众人哗然。 血煞丹本就是禁药中的珍品，极品血煞丹更是有价无市！关键时刻，这是能救命的！ “这颗丹药，值多少？”秦绝问。 白发老者颤声道：“至少……至少一千五百两！不，两千两！” 秦绝点点头，又倒出一颗。 “两颗极品血煞丹，抵四千两。我身上还有六百五十两，合计四千六百五十两。”他看向李昊，“李公子，可还要加价？” 李昊脸色铁青。 他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万两。原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且，秦绝那两颗极品血煞丹，让他心惊。 能拿出这种丹药的，绝非常人。 “我出……一万零五百两！”李昊咬牙，这是他的极限了。 秦绝皱眉。他没钱了。 “这位公子。”苏沐雨忽然开口，“如果你愿意，万宝楼可以借你三千两，三分利，三个月内还清。” 众人惊讶地看向苏沐雨。 万宝楼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秦绝看向苏沐雨，后者对他眨了眨眼。 “好。”秦绝点头，“那我出一万一千两。” “你！”李昊气得浑身发抖，但实在拿不出更多钱了。 最终，雪灵狐以一万一千两的天价，被秦绝拍下。 拍卖会结束，秦绝去后台交割。 苏沐雨亲自接待，将装有雪灵狐的铁笼和那块黑色铁片交给秦绝，又递过一张三千两的借据。 “公子如何称呼？”苏沐雨笑靥如花。 “秦绝。” “原来是秦公子。”苏沐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叶家那位赘婿？” “正是。” “咯咯，秦公子真是深藏不露。”苏沐雨掩嘴轻笑，“两颗极品血煞丹，连炼丹大师周老都赞不绝口呢。” “运气好而已。”秦绝淡淡道。 “秦公子说笑了。”苏沐雨凑近一些，低声道，“如果公子还有这种丹药，或者……能炼制这种丹药，万宝楼愿意高价收购，条件任你开。” 秦绝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眼光毒辣。 “以后再说。”秦绝提起铁笼，“告辞。” “公子慢走。”苏沐雨目送秦绝离开，眼中兴趣更浓。 “小姐，要不要查查他的底细？”一个黑衣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查，但要小心，别被他发现。”苏沐雨道，“我有预感，这位秦公子，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秦绝提着铁笼回到叶家小院。 叶清雪正在院中练剑，看到他提着个笼子回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雪灵狐。”秦绝打开笼子。 小白狐怯生生地探出头，看了看秦绝，又看了看叶清雪，忽然从笼中跳出，扑进叶清雪怀里。 “呀，好可爱！”叶清雪惊喜地抱住小白狐。 小白狐在她怀里蹭了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秦绝眼神一动。 九尾天狐通灵，能感知善恶。它亲近叶清雪，说明叶清雪心思纯净，是良善之人。 “它好像很喜欢你。”秦绝道。 “真的吗？”叶清雪抚摸着小狐狸柔软的皮毛，眼中满是喜爱，“它有名字吗？” “还没，你取一个吧。” “嗯……它这么白，就叫小雪吧！”叶清雪笑道。 秦绝嘴角微抽。小雪？叶清雪给狐狸取名小雪？ 不过看叶清雪开心的样子，他没说什么。 “对了，刚才二长老派人来，说爷爷出关了，让你过去一趟。”叶清雪忽然道。 秦绝眼神一凝。 叶苍穹出关了？ 这位叶家老家主，前世对他有恩，但也神秘莫测。这个时候出关，是巧合，还是…… “我知道了，这就去。”秦绝转身要走。 “等等。”叶清雪叫住他，犹豫了一下，“爷爷他……有时候脾气有点怪，如果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放心。”秦绝笑了笑。 他离开小院，朝叶家深处走去。 叶苍穹的闭关处在叶家后山，一处僻静的竹林中。 秦绝来到竹屋前，正要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 竹屋陈设简单，一个白发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正是叶苍穹。 他看起来七八十岁，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潭，气息内敛，但秦绝能感觉到，老者体内蛰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化灵境巅峰，距离神通境只差一步。 “坐。”叶苍穹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秦绝坐下，神色平静。 “你变了。”叶苍穹打量着他，缓缓道，“三个月前，你经脉淤塞，丹田破损，气血两虚，活不过三年。但现在，你经脉通了四条，丹田在缓慢修复，气血旺盛，修为达到炼体五重。” 秦绝不语。 “而且，你身上有杀气。”叶苍穹继续道，“很淡，但很纯粹。你杀过人，就在昨晚。” 秦绝眼神微动。这老头，不简单。 “不用紧张，我没兴趣追究你杀的是谁。”叶苍穹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前辈请讲。” “清雪体内的寒气，你有办法根治，是真的吗？” 秦绝点头：“真的。但需要一些特殊药材，其中几味比较罕见。” 叶苍穹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我相信你。需要什么药材，列个单子，叶家会全力寻找。” “另外……”叶苍穹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秦绝，“这是叶家藏书阁的顶层令牌。从今天起，你可以随意进出，阅览所有功法武技。” 秦绝接过令牌，入手温热，是上等紫檀木所制。 “前辈这是？” “投资。”叶苍穹直言不讳，“我看好你的未来。只希望将来你若真能翱翔九天，记得拉叶家一把，记得对清雪好一点。” 秦绝沉默片刻，点头：“我会的。” “去吧。”叶苍穹挥挥手，“最近小心点。有些人，快坐不住了。” 秦绝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步，回头问道：“前辈，您当初为何选中我？” 叶苍穹笑了笑：“因为你身上，有我一位故人的影子。而且，你体内的太古神脉，别人看不出，我却认得。” 秦绝瞳孔一缩。 太古神脉，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前世，他正是靠着觉醒太古神脉，才一路高歌猛进，登临神帝之位。 这老头，竟然能看出来？ “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叶苍穹闭上眼，“去吧，我累了。” 秦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走出竹林，秦绝心中波澜起伏。 叶苍穹的故人？太古神脉？ 看来，这青阳城叶家，藏着不少秘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 他回到小院，叶清雪正抱着小雪玩耍，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爷爷跟你说什么了？”叶清雪问。 “没什么，让我好好对你。”秦绝随口道。 叶清雪脸一红，啐道：“没正经。” 秦绝笑了笑，走进房间，关上门。 他取出今天拍下的两样东西：黑色铁片和九尾天狐幼崽。 “先研究这铁片。” 秦绝将灵力注入铁片。 铁片上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复杂的纹路。这些纹路残缺不全，但秦绝一眼就认出，确实是上古传送阵的一部分。 “而且是定点传送阵，传送距离……至少跨越一界。” 秦绝眼神凝重。 能跨界的传送阵，至少是神级。这下界，怎么会有神级传送阵的碎片？ “难道上古时期，此界与上界是相通的？” 秦绝心中猜测，但信息太少，无法确定。 他将铁片收起，又看向笼中的小雪。 小雪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金色的大眼睛看着秦绝，充满灵性。 “小家伙，别装了。”秦绝淡淡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 小雪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警惕。 “九尾天狐，上古神兽，幼年期灵智已开，堪比人类十岁孩童。”秦绝继续道，“你伪装成雪灵狐，是怕被人发现，抽血炼丹吧？” 小雪浑身毛发炸起，发出低吼。 “别紧张，我对你没恶意。”秦绝打开笼子，“相反，我可以帮你快速成长，觉醒血脉。” 小雪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出笼子，跳到桌上，歪头看着秦绝，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秦绝伸出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渗出。 这滴血，蕴含着他神帝级的一丝本源气息，虽然微弱，但对神兽幼崽来说，是无上至宝。 小雪眼睛一亮，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下一刻，它身体剧震，额头那撮金毛骤然亮起刺目光芒！ 一股古老、威严的气息，从它体内苏醒。 “轰——” 竹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 异象，惊动了整个青阳城。 叶家深处，叶苍穹猛然睁眼，看向秦绝小院的方向，眼中闪过惊骇。 “这是……天狐觉醒？！” “那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 第三章 天狐觉醒，风起青阳 乌云压城，雷光隐现。 青阳城上空骤然暗下，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天象。 “要下大雨了？” “这云来得古怪……” 普通百姓不明所以，但城中几处深宅大院内，一道道强横的气息骤然苏醒，震惊地望向叶家方向。 城主府。 一个身穿紫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猛地从主座站起，几步跨到窗前，目光如电：“天地灵气暴动……这是有异宝出世，还是有人突破大境界？” “父亲，这方向是叶家。”李昊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拍卖会失利的阴郁。 “叶家？”城主李雄皱眉，“叶苍穹闭关三月，难道突破了？” “不可能。”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角落里，一个灰袍老者缓缓睁眼，“叶苍穹寿元将尽，气血枯竭，能维持化灵巅峰已是极限。突破神通？十死无生。” “墨老，那这异象是……”李雄恭敬问道。 灰袍老者凝神感应，片刻后，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是灵兽觉醒！而且血脉极高，至少是上古遗种！” “什么？”李雄和李昊同时惊呼。 上古遗种，成年后至少是神通境，甚至可能更高！整个大炎王朝都没有几只！ “昊儿，今日在万宝楼，那只雪灵狐被谁拍走了？”李雄忽然想起什么，急问道。 “是叶家那个赘婿，秦绝！”李昊咬牙切齿，“父亲，那小子不知从哪弄来两颗极品血煞丹，还让万宝楼的苏沐雨破例借钱给他！” “秦绝？那个废物？”李雄眼中闪过杀意，“墨老，您看……” “去看看。”墨老起身，一步踏出，人已在十丈之外。 李雄父子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同一时间，叶家内部也一片混乱。 长老院中，大长老叶振山、二长老叶振林、三长老叶振海聚在一处，神色凝重。 “是叶苍穹闭关的地方？”叶振海看向后山。 “不像。”叶振山摇头，“灵气汇聚的中心，是那个方向……” 三人同时看向秦绝和叶清雪居住的小院，脸色都是一变。 “是那个废物搞出来的？”叶振林眼中闪过怨毒——他孙子叶峰的手臂，正是被秦绝废掉的。 “过去看看！”叶振山沉声道。 小院内。 叶清雪抱着瑟瑟发抖的小雪，惊慌地看着天空：“秦绝，这是……” 秦绝仰头望天，神色平静：“无妨，是小雪觉醒血脉引发的异象。你退后些。” 叶清雪依言退到屋檐下。 只见小雪额头那撮金毛越来越亮，渐渐脱离，化作一团金色光茧将它包裹。光茧中，小狐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原本雪白的毛发变得更加晶莹，尾巴末端，隐隐有第二根尾巴的虚影浮现。 “轰隆！”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直劈而下！ 秦绝眼神一凝，抬手一指：“散。” 指尖一点灵光射出，在离光茧三尺处与闪电相撞，悄无声息地将其湮灭。 但天空中的乌云并未散去，反而越聚越厚，雷光涌动，仿佛在酝酿更恐怖的攻击。 “区区天劫，也敢在我面前逞威？” 秦绝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以虚空神铁碎片为核心，在院中布下一个简易的遮蔽阵法。 阵法一成，院中的气息瞬间与外界隔绝。 天空中的乌云失去目标，翻滚片刻，缓缓散去。阳光重新洒落，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幻觉。 但青阳城中的强者们都心知肚明——那不是幻觉。 “砰！” 院门被粗暴推开，叶振山带着两位长老闯了进来。 “秦绝，刚才发生了什么？”叶振山厉声喝问，目光却死死盯着叶清雪怀中那个已经大了一圈、额头金毛越发明亮的小狐狸。 此刻的小雪，毛发如雪，眸若星辰，额头一撮金毛熠熠生辉，灵性逼人。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不是普通雪灵狐。 秦绝淡淡道：“没什么，我的灵宠吃了点好东西，突破而已。” “突破？”叶振林冷笑，“什么灵宠突破能引动天象？秦绝，老实交代，这小畜生到底是什么？” 话音未落，小雪猛地转头，金色瞳孔中闪过人性化的怒意，对着叶振林龇牙低吼。 “哟，还挺凶？”叶振林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更是怒从心头起，抬手就朝小雪抓去，“把这小畜生交出来，让老夫看看！” “滚。” 秦绝一步踏出，挡在叶清雪身前，同样一掌拍出。 “砰！” 两掌相接，气浪翻涌。 叶振林脸色一变，只觉得一股磅礴大力传来，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三步！ “你……”他惊怒交加。 三天前，秦绝还只是勉强击败炼体五重的叶峰。但现在，竟然能和他这个炼体九重巅峰对掌而不落下风！ “炼体六重？不对，是七重！”叶振山眼中精光一闪，看出了秦绝的真实修为。 三天，从炼体四重到七重？这怎么可能！ “秦绝，你果然隐藏了实力。”叶振山语气阴沉，“说，你潜伏在我叶家，究竟有何图谋？” 秦绝笑了：“大长老这话好笑。我是叶家赘婿，明媒正娶，何来潜伏一说？” “哼，赘婿？”叶振山冷笑，“一个能在三天内连破三境的人，会甘心当我叶家赘婿？秦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今日你若不说清楚，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话音落下，化灵境的气势轰然爆发，压向秦绝。 叶清雪脸色一白，抱着小雪连退数步。 秦绝却纹丝不动，仿佛那如山的气势只是清风拂面。 “大长老，你要对我孙女婿不客气？”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叶苍穹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 “家主！”三位长老脸色一变。 叶苍穹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到秦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炼体七重，根基扎实。看来老夫没看错人。” “前辈过奖。”秦绝拱手。 叶苍穹这才转身，看向三位长老：“怎么，我闭关三个月，叶家就轮到你们做主了？连我的孙女婿都敢动？” “家主息怒。”叶振山连忙躬身，“只是刚才天象诡异，我等担心是邪物出世，这才……” “邪物？”叶苍穹瞥了眼小雪，“这是清雪的灵宠，有什么问题？” “这……”叶振山语塞。 叶振林却忍不住道：“家主，这畜生引动天象，绝非寻常。依我看，应该将其上交家族，由长老会共同研究！” “上交家族？”叶苍穹笑了，笑容冰冷，“叶振林，你当我死了？” “不敢！”叶振林额头冒汗。 “那就滚。”叶苍穹淡淡道，“再敢打我孙女和孙女婿的主意，老夫不介意清理门户。” 最后四个字，杀意凛然。 三位长老脸色铁青，但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院中只剩下叶苍穹、秦绝和叶清雪三人。 “爷爷，您怎么出关了？”叶清雪关切问道。 “再不出来，有些人就要翻天了。”叶苍穹冷哼一声，随即看向小雪，眼中闪过惊异，“九尾天狐……虽然只是幼崽，但血脉纯正。小子，你运气不错。” 秦绝不意外叶苍穹能认出来。这老头，见识不浅。 “侥幸。”秦绝简单道。 叶苍穹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转而道：“刚才的天象，惊动了整个青阳城。城主府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几个老家伙也快到了。你们准备一下，待会儿少说话，我来应付。”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声长笑。 “叶老鬼，闭关三个月，也不请老朋友喝杯茶？” 三道身影凌空而至，落在院中。 为首者正是城主李雄，身旁跟着李昊和一个灰袍老者。 “李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叶苍穹不咸不淡道。 “叶老哥客气了。”李雄笑道，目光却落在叶清雪怀中的小雪身上，眼中贪婪一闪而逝，“刚才天象，可是这小家伙引起的？” “一只变异的雪灵狐而已，突破时引动了些许天地灵气，让李城主见笑了。”叶苍穹淡淡道。 “变异雪灵狐？”李雄身旁的灰袍老者墨老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叶家主，明人不说暗话。这分明是九尾天狐幼崽，上古神兽血脉，何必遮掩？” 院中一静。 叶苍穹眼睛微眯：“墨老好眼力。不过，这是我孙女的灵宠，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叶家主此言差矣。”李雄笑道，“九尾天狐乃上古神兽，成年后至少是神通境。如此重宝，放在一个小姑娘手中，怕是守不住啊。不如交给城主府，由朝廷统一保护，岂不更好？” “交给城主府？”叶苍穹笑了，“李雄，你是想据为己有吧？” “叶家主这话可不对。”李雄脸色一沉，“本城主是为朝廷办事。神兽幼崽，理当归属朝廷，任何人不得私藏！” “若老夫说不呢？” “那就别怪本城主不念旧情了！”李雄一挥手，院外顿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十名城主府卫兵将小院团团围住，个个气息彪悍，至少是炼体五重。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叶苍穹缓缓站直身体，原本佝偻的身躯渐渐挺直，一股磅礴气势升腾而起。 “李雄，你想在叶家动手？” “叶苍穹，你寿元将尽，气血枯竭，还能发挥几成实力？”墨老阴恻恻道，“不如将天狐幼崽交出，我城主府可保你叶家平安。” “就凭你？”叶苍穹冷笑，“墨老鬼，三十年前你我一战，你断了一臂。怎么，现在觉得能赢我了？” 墨老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怨毒。他左袖空空，正是当年被叶苍穹所伤。 “父亲，何必跟他们废话？”李昊忽然开口，目光却盯着秦绝，“秦绝，将天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秦绝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李公子，拍卖会上公平竞争，你输了就恼羞成怒，要杀人夺宝？这就是城主府的规矩？” “规矩？”李昊狞笑，“在青阳城，我李家就是规矩！秦绝，你以为有叶家撑腰，就能跟我作对？告诉你，今天我不仅要天狐，还要你的命！” “就凭你？”秦绝踏前一步，目光扫过李昊，“炼体六重，我一招就能废了你。” “你！”李昊大怒，但想起秦绝在演武场上一招废掉叶峰的场景，又不敢上前。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墨老眯起眼睛，一股阴冷的气息锁定秦绝，“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一招废了少城主。”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枯瘦的手掌如鬼爪般抓向秦绝！ 这一爪，快如闪电，爪风凌厉，赫然是玄阶武技《幽冥鬼爪》！而且墨老修为已达化灵三重，这一爪下去，炼体境必死无疑！ “墨老鬼，你敢！”叶苍穹怒吼，就要出手。 但有人比他更快。 秦绝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墨老的手掌，轻轻一点。 “破。” 指尖，一点金光乍现。 那金光微小如豆，却蕴含着无上锋锐之意，仿佛能洞穿万物。 墨老的鬼爪撞上金光，就像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 “什么？！”墨老脸色剧变，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 “噗！” 金光穿透手掌，带起一蓬血花。 墨老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左手掌心一个血洞前后透亮，鲜血淋漓。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指，重伤化灵三重的墨老？ 这怎么可能？！ “你……你隐藏了修为？！”墨老捂着伤口，惊骇地看着秦绝。 秦绝缓缓收回手，指尖金光散去。刚才那一指，他动用了太古神脉的一丝本源之力，虽然只有一丝，但神帝本源，岂是下界修士能抵挡？ 不过这一指也消耗不小，他体内灵力去了三成。 “滚。”秦绝只说了一个字。 李雄脸色变幻，最终咬牙道：“我们走！” 今日有叶苍穹在，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秦绝，硬拼占不到便宜。不如从长计议。 “慢着。”叶苍穹忽然开口。 “叶家主还有何指教？”李雄沉声道。 “李城主今日带兵闯入我叶家，打伤我叶家客人，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叶苍穹淡淡道。 “你想怎样？” “留下三千两黄金，作为赔偿。另外，三个月内，城主府的人不得踏入叶家半步。”叶苍穹缓缓道。 “你！”李雄怒极反笑，“叶苍穹，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可以不给。”叶苍穹手中拐杖轻轻一顿，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那就让老夫领教领教，李城主这些年长进了多少。” 李雄死死盯着叶苍穹，又看了眼秦绝，最终咬牙道：“好！我给！不过叶苍穹，这事没完！天狐幼崽，我李家要定了！” 说完，他扔下一个钱袋，带着李昊和墨老，灰溜溜地走了。 院中恢复平静。 叶苍穹转身，看向秦绝，眼中满是惊异：“小子，刚才那一指……” “一点小手段。”秦绝轻描淡写道。 叶苍穹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多了反而不好。 “爷爷，您没事吧？”叶清雪关切道。 “没事。”叶苍穹摆摆手，随即皱眉，“不过今日之事，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李雄此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 他看向小雪：“九尾天狐的消息，恐怕瞒不住了。不出三日，整个青阳城都会知道，到时候来的就不只是城主府了。” “爷爷的意思是？” “你们不能留在叶家了。”叶苍穹沉声道，“至少，清雪和天狐不能留。李雄不敢动我，但肯定会找机会对你们下手。” 叶清雪脸色一白。 秦绝却神色平静：“前辈有何打算？” 叶苍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叶清雪：“这是青岚宗的入门令。青岚宗是大炎王朝三大宗门之一，宗主与我有些交情。清雪，你带着天狐，立刻启程去青岚宗。只要进了宗门，李雄就不敢动你。” “那秦绝呢？”叶清雪急道。 “他……”叶苍穹看向秦绝，犹豫了一下，“小子，你若愿意，可以跟清雪一起去。青岚宗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会收你为外门弟子。” 秦绝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叶清雪不解。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秦绝看向叶苍穹，“前辈，清雪的寒症，我需要几味主药才能根治。您刚才说叶家会全力寻找，不知可有线索？” 叶苍穹沉吟片刻：“你要的药材，有几种叶家库房就有。但最关键的‘冰魄莲’和‘赤阳果’，叶家没有。据我所知，冰魄莲生长在极寒之地，距离青阳城最近的，是北方的‘寒冰深渊’。至于赤阳果，只在大炎王朝南部的‘赤炎山脉’出现过。” “寒冰深渊，赤炎山脉……”秦绝记下这两个名字。 “这两处都是险地，凶兽横行，危机四伏。就算化灵境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叶苍穹郑重道，“小子，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切不可贸然行事。” “我明白。”秦绝点头，“清雪，你先去青岚宗，等我找齐药材，就去接你。” “可是……”叶清雪还想说什么。 “听话。”秦绝难得放柔语气，“你现在修为不够，跟在我身边反而危险。去青岚宗，对你和小雪都好。” 小雪似乎听懂了，在叶清雪怀里蹭了蹭，低鸣一声，仿佛在附和。 叶清雪咬着唇，最终点头：“好，我去。但你答应我，一定要来。” “一定。” 叶苍穹见状，心中稍安：“事不宜迟，你们今晚就出发。我安排人送你们出城。” “不用。”秦绝摇头，“人多反而惹眼。我一个人送清雪出城，然后分头行动。” “这……”叶苍穹犹豫。 “放心，我有把握。”秦绝语气笃定。 叶苍穹看着他平静的眼神，最终点头：“好吧，你们小心。” 夜幕降临。 秦绝和叶清雪换了身普通衣物，悄悄离开叶家。 小雪被叶清雪抱在怀里，用布裹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两人专走小巷，避开主道，很快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城墙下。 “就从这里出去。”秦绝看了看三丈高的城墙，对叶清雪道，“抱紧我。” 叶清雪脸一红，但还是依言抱住秦绝的腰。 秦绝脚尖一点，身形如大雁般腾空而起，在城墙上一蹬，轻松越过高墙，落在城外。 落地后，叶清雪连忙松开手，脸更红了。 秦绝没在意，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和一枚玉简：“这是去青岚宗的地图，玉简里有我的一道神识印记，遇到危险就捏碎，我会感应到。” “嗯。”叶清雪接过，珍重地收好。 “这个也给你。”秦绝又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有三颗晶莹的丹药，“这是‘小还丹’，疗伤效果不错，留着防身。” “你自己呢？” “我还有。”秦绝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几块下品灵石和一些银票，“这些也拿着，路上用。” 叶清雪看着手中的东西，眼眶微红：“秦绝，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 “放心。”秦绝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去吧，一路保重。” 叶清雪重重点头，最后看了秦绝一眼，转身没入夜色。 小雪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秦绝“呜”了一声，仿佛在道别。 秦绝站在原地，目送叶清雪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没回城，而是径直走向城外十里处的一片山林。 “出来吧，跟了一路，不累吗？” 秦绝在一棵大树下停步，淡淡道。 林中寂静无声。 “非要我请你们出来？”秦绝抬手，一道气劲射出，打向左侧一棵大树。 “砰！” 大树炸裂，三道黑影从中跃出，落在秦绝面前。 黑衣人，蒙面，手持短刃——又是黑蝎堂的杀手。 “小子，感知不错。”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可惜，今天你必须死。” “李雄派你们来的？”秦绝问。 “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黑衣人一挥手，“上！” 三人同时扑上，呈品字形将秦绝包围。刀光闪烁，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三人，都是炼体八重！而且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一起行动。 秦绝眼神一冷。 不退反进，迎着正面一人冲去。 “找死！”正面黑衣人狞笑，短刃直刺秦绝心口。 秦绝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拳出如龙，后发先至，在短刃刺中之前，先一步轰在黑衣人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黑衣人倒飞出去，撞断两棵大树，倒地不起。 另外两人大惊，攻势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瞬间，秦绝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出现在左侧黑衣人身侧，一掌拍在其后心。 “噗！” 黑衣人喷血飞出。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秦绝捡起地上短刃，甩手掷出。 “嗖——” 短刃化作流光，穿透黑衣人后心，将其钉在地上。 三息，三人全灭。 秦绝走到为首黑衣人身边，扯下他的面罩，是个中年汉子，已经气绝。 搜身，找到一块黑蝎堂令牌，以及一袋金子。 “又是黑蝎堂……”秦绝眼神冰冷。 连续两次刺杀，看来黑蝎堂是铁了心要杀他。幕后主使，大概率是李雄，但也可能是叶家内部的人。 “看来，得先去会会这个黑蝎堂了。” 秦绝将尸体处理掉，转身看向青阳城方向。 夜色中，城池轮廓若隐若现。 “李雄，叶振山……既然你们想玩，我就陪你们玩玩。” 他身影一闪，消失在林中。 第二天一早，一则消息传遍青阳城。 黑蝎堂青阳分舵，昨夜被人挑了。 分舵主，化灵一重的高手，被人一掌震碎心脉。其余杀手，死的死，逃的逃，分舵内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现场只留下一行字： “再敢接我的单，灭你满门。”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秦”字。 全城震动。 城主府，李雄气得砸了杯子。 “废物！一群废物！黑蝎堂不是号称从无失手吗？怎么连个赘婿都杀不掉，还被人端了老窝！” 墨老脸色阴沉：“城主，那秦绝的实力，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强。能一掌震杀化灵一重，至少是化灵三重的修为。” “他才多大？十八岁，化灵三重？怎么可能！”李昊不信。 “没什么不可能。”墨老摇头，“这世上总有妖孽。城主，依老夫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至少，在查清秦绝底细之前，不宜再动手。” 李雄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好，那就先让他多活几天。不过天狐幼崽，我一定要弄到手！” “或许，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墨老阴恻恻道，“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叶家得了一只九尾天狐幼崽。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去找叶家麻烦。” 李雄眼睛一亮：“好主意！你立刻去办！” “是。” 与此同时，叶家。 叶振山听到消息，也是脸色一变。 “秦绝……居然有这等实力？” “大哥，现在怎么办？”叶振海皱眉，“那小子端了黑蝎堂，李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把天狐的消息放出去，我们叶家就成众矢之的了。” 叶振山沉默良久，缓缓道：“通知下去，从今日起，叶家所有人不得与秦绝为敌。另外，备一份厚礼，送去秦绝的小院。” “大哥，你这是……”叶振海不解。 “此子，非池中物。”叶振山长叹一声，“既然为敌不成，那就交好。希望还来得及。” 城外，一处山洞中。 秦绝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从黑蝎堂分舵搜刮来的战利品。 金银若干，丹药十几瓶，武技功法几本，还有一株百年血参。 “穷鬼。”秦绝摇头。 黑蝎堂一个分舵，就这么点东西，难怪只能在下界混。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将丹药和血参收起，又拿起那几本武技翻了翻，都是黄阶、玄阶的垃圾，随手扔到一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铁盒上。 这铁盒是从分舵主的卧室暗格里找到的，上面有禁制。 秦绝轻松破开禁制，打开铁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黑色令牌，和一封信。 令牌巴掌大小，非金非木，正面刻着一个“影”字，背面是复杂的纹路。 “影卫令？”秦绝眼神一凝。 影卫，大炎王朝皇室直属的暗杀组织，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影卫令，只有影卫高层才有。 一个黑蝎堂分舵主，怎么会有影卫令？ 秦绝打开那封信。 “青阳城分舵主亲启：查叶家赘婿秦绝，疑与‘太古神脉’有关。若确认，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活捉带回。必要时，可调动影卫协助。——影三” 信很短，但信息量巨大。 “影卫在查我？而且是因为太古神脉？”秦绝眉头紧皱。 太古神脉是他最大的秘密，叶苍穹能看出来，是因为叶苍穹修为高深，且可能与他前世有旧。但影卫怎么会知道？ “难道我重生之事，被人察觉了？” 秦绝心中一凛。 但随即又摇头。不可能，神帝自爆，魂飞魄散，绝无可能被追踪。应该是影卫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秦绝身负太古神脉”的消息。 “看来，这大炎王朝的水，比我想象的深。” 秦绝将信和令牌收起，眼神渐冷。 不管是谁，想打他的主意，都要付出代价。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炼体七重，在这青阳城还算够用，但出了青阳城，就危险了。” 秦绝取出那株百年血参，又拿出从黑蝎堂搜来的丹药，一股脑吞下。 《血煞锻体诀》运转，狂暴的药力在体内炸开，冲刷四肢百骸。 一个时辰后。 秦绝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 “炼体八重。” “还不够。” 他取出那三颗血煞丹。之前用掉两颗，还剩一颗。 “一颗血煞丹，配合《血煞锻体诀》，应该能冲到炼体九重。但会有副作用，根基不稳。” 秦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血煞丹吞下。 根基不稳，以后可以弥补。但实力不够，现在就可能死。 药力化开，比之前更加狂暴。 秦绝咬牙坚持，引导药力冲击境界壁垒。 两个时辰后。 “轰——” 体内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 炼体九重，成！ 秦绝浑身被血污覆盖，那是排出的杂质。他起身，走到洞外的小溪边，清洗身体。 月光下，他的身体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皮肤下隐隐有宝光流转。 “炼体九重，肉身力量可达万斤。配合我的战斗经验，化灵三重以下，皆可一战。” 秦绝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接下来，该去寒冰深渊了。冰魄莲，势在必得。” 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看向北方。 夜色中，远山如黛。 新的征程，开始了。 ------------ 第四章 北行路，风雪夜 寒冰深渊位于大炎王朝极北，距离青阳城三千里。 寻常人走商路、乘马车，至少需月余。但秦绝孤身上路，专走山野小径，昼伏夜出，身形如风，十日已过千里。 这十日，他并未一味赶路。 白日寻隐蔽处修炼，夜晚则施展身法奔行，顺路采集沿途灵药，猎杀低阶妖兽。有神帝级的感知力，哪里有宝贝，哪里有危险，一清二楚。 第十一日黄昏，秦绝进入“北荒山脉”地界。 这里是青阳城与北方“寒霜城”之间的缓冲地带，山高林密，妖兽横行，但也藏着不少天材地宝。 秦绝在一处山洞中停下，清点收获。 “紫灵草十三株，可炼制开脉丹。” “赤血藤五段，炼制血魄丹的主药。” “一阶妖核八颗，二阶妖核一颗。” “还有这株‘冰灵花’，倒是个意外之喜。” 秦绝手中拿着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花，花瓣如冰雕玉琢，散发着淡淡寒气。这是炼制“冰心丹”的辅药，对压制寒毒有奇效，正适合叶清雪。 “可惜只有一株，药力不够。希望寒冰深渊能找到更多。” 他将东西收入须弥戒，目光落在洞外。 天色渐暗，风雪渐起。 北地气候多变，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暴雪封山。 “今夜在此休整，明日再赶路。” 秦绝在洞口布下简易预警阵法，盘膝坐下，取出一颗二阶妖核，握在掌心。 《混沌吞天诀》悄然运转。 这是秦绝前世自创的功法，可吞噬万物精华化为己用。虽然以他现在修为，只能施展皮毛，但炼化一颗二阶妖核，绰绰有余。 妖核中精纯的妖力被抽出，化作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秦绝的修为，在稳步提升。 “炼体九重中期……再有三颗二阶妖核，可至巅峰。” “到时便可尝试冲击开脉境。” 开脉境，是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分水岭。需以灵力打通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开辟灵力运转通道。一旦成功，灵力运转速度倍增，战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但冲击开脉境，需要“开脉丹”辅助，否则极易经脉受损，修为倒退。 “紫灵草已有，还缺‘玉髓芝’和‘地心乳’。这两种药材，寒冰深渊应该能找到。” 正思索间，预警阵法忽然传来波动。 有人接近。 秦绝睁眼，身形一闪，隐入洞内阴影。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洞口停下。 “大哥，这里有个山洞，可以避雪！”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进去看看，小心点。”另一个粗豪的声音道。 火光晃动，三道人影走进山洞。 为首者是个虬髯大汉，背负一柄***，气息彪悍，赫然是炼体八重修为。其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男子持剑，女子持弓，皆是炼体六重。 三人衣衫染血，显然经历过战斗。 “咦？这洞里有烧过的痕迹，刚有人待过。”持剑青年警惕道。 虬髯大汉扫视洞内，目光落在秦绝藏身的阴影处，抱拳道：“朋友，我们兄妹三人路过此地，想借洞避雪，绝无恶意。可否行个方便？” 秦绝从阴影中走出。 三人看到他如此年轻，都是一愣。 “小兄弟一个人在这北荒山脉？”虬髯大汉疑惑道。 “路过。”秦绝淡淡道，走回之前打坐的地方，重新坐下，闭目养神。 三人对视一眼，虬髯大汉道：“叨扰了。” 他们在洞口附近生起篝火，围坐取暖。 持弓女子取出干粮分食，又递了一份给秦绝：“小兄弟，吃些东西吧？” “不用。”秦绝依旧闭目。 女子也不在意，收回干粮，小声对同伴道：“大哥，这人好怪，一个人敢闯北荒山脉，还不怕我们。” “少说两句。”虬髯大汉压低声音，“此人气息内敛，我看不透。要么是普通人，要么修为在我之上。不管是哪种，都别招惹。” “修为在大哥之上？他才多大？”持剑青年不信。 “人外有人。”虬髯大汉摇头，转而问道，“二弟，你的伤如何？” “没事，皮肉伤。”持剑青年掀开衣袖，左臂一道狰狞爪痕，深可见骨，“那畜生临死反扑，差点着了道。” “下次小心点。”虬髯大汉取出金疮药给他敷上，“这次能猎到那头‘铁背苍狼’，多亏了小妹的箭法。等到了寒霜城，把狼皮和妖核卖了，够我们修炼半年。” “可惜狼王跑了，不然能换一颗开脉丹。”持弓女子叹道。 三人低声交谈，秦绝听在耳中，心中了然。 猎妖人。 这是修行界常见的职业，组队猎杀妖兽，获取材料换取修炼资源。风险大，但收益也高。 “大哥，你说寒冰深渊那边，真有‘万年玄冰’出世吗？”持剑青年忽然问道。 “消息是从寒霜城传出的，应该不假。”虬髯大汉神色凝重，“但那种级别的宝物，不是我们能染指的。据说连神通境的老怪物都惊动了，咱们去了也是送死。” “万年玄冰？”秦绝心中一动。 这是炼制冰属性法宝的顶级材料，对压制寒毒的效果，比冰魄莲更好。若能得到，叶清雪的寒症可彻底根治。 “大哥，我们就去看看，不争抢，说不定能捡漏呢？”持弓女子眼中闪着期待。 “胡闹！”虬髯大汉瞪眼，“那种级别的争夺，化灵境都是炮灰。咱们炼体境，离得近了被余波震死都没人管。” 女子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 洞外风雪更大了。 忽然，虬髯大汉神色一凛，按住刀柄。 “有人来了，很多，脚步杂乱，至少十人。” 持剑青年和女子立刻起身，握紧武器。 秦绝依旧闭目，仿佛没听见。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 “里面的人，滚出来！” 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虬髯大汉脸色一沉，对弟妹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出山洞。 秦绝也起身，走到洞口，靠在山壁上，冷眼旁观。 洞外，十五六个黑衣人将洞口围住，为首者是个独眼汉子，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气息凶悍，竟是开脉一重修为。 他身后众人，最低也是炼体七重。 “刀疤刘？”虬髯大汉脸色一变，“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独眼汉子刀疤刘咧嘴一笑，“赵莽，你们兄妹三个，猎了头铁背苍狼吧？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凭什么！”持剑青年怒道。 “凭什么？”刀疤刘眼中凶光一闪，“就凭老子拳头大！赵莽，别给脸不要脸。你们三个炼体境，老子这边两个开脉境，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他身旁，一个干瘦老者阴恻恻一笑，开脉二重的气息展露无疑。 虬髯大汉赵莽心中一沉。 两个开脉境，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狼可以给你们，但放我们走。”赵莽咬牙道。 “现在知道服软了？”刀疤刘嗤笑，“晚了！狼我要，人我也要。这小娘们长得不错，带回去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持弓女子脸色煞白。 “你！”赵莽怒极，拔刀在手，“老子跟你们拼了！” “找死！”刀疤刘一挥手，“上，男的全杀了，女的留下！” 十几个黑衣人狞笑着围上。 赵莽三人背靠背，神色绝望。实力悬殊，根本没法打。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吵死了。” 所有人一愣，看向洞口。 秦绝依旧靠在山壁上，眼皮都没抬。 “哪来的小子，活腻了？”一个黑衣人骂骂咧咧上前，伸手抓向秦绝衣领。 秦绝抬手，一巴掌抽出。 “啪！” 黑衣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树上，脖子呈诡异角度扭曲，当场毙命。 全场死寂。 “小子，你找死！”刀疤刘眼神一厉，亲自出手，一拳轰向秦绝面门。 开脉一重的灵力爆发，拳风呼啸。 秦绝终于抬眼，同样一拳轰出。 没有灵力波动，纯粹肉身力量。 “砰！” 双拳相撞，骨裂声响起。 刀疤刘惨叫着倒退，整条右臂软软垂下，指骨尽碎。 “你……”他惊骇地看着秦绝。 刚才那一拳，仿佛砸在玄铁上，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废了一臂。 “一起上！”干瘦老者厉喝，双手成爪，带着凌厉爪风抓向秦绝咽喉。 玄阶武技，《阴风爪》！ 秦绝身形不动，只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老者掌心轻轻一点。 “破。” 指尖金光乍现。 “噗！” 老者掌心洞穿，惨叫着倒退，看向秦绝的眼神满是惊恐：“你……你是体修？！” 体修，专修肉身，不重灵力，同阶近战无敌。但修炼艰难，极少有人走这条路。 秦绝不答，一步踏出，已到刀疤刘面前。 “前辈饶命！”刀疤刘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秦绝看都没看他，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干瘦老者面前。 “你们是哪个势力的？” “我……我们是黑风寨的人。”老者颤声道，“前辈，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黑风寨？”秦绝没听过。 “是北荒山脉一带的土匪，寨主是开脉五重高手。”赵莽在一旁低声道，“前辈，黑风寨人多势众，您还是快走吧。” 秦绝没理他，继续问老者：“你们来北荒山脉做什么？” “寨主得到消息，寒冰深渊有‘万年玄冰’出世，让我们来打探消息，顺便……顺便捞点外快。”老者不敢隐瞒。 “万年玄冰，什么时候出世？具体位置在哪？” “这个……小人不知。只知道大概在寒冰深渊深处，时间就在这三五天内。”老者冷汗涔涔。 秦绝点头，转身看向刀疤刘：“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然后滚。” “是是是！”刀疤刘如蒙大赦，连忙示意手下把财物集中，堆在秦绝面前。 金银若干，丹药几瓶，还有一些妖兽材料。 秦绝挥手收起，淡淡道：“再让我看见你们作恶，杀无赦。” “不敢不敢！”一群人连滚爬爬地跑了。 赵莽三人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秦绝摆摆手：“各取所需罢了。你们知道寒冰深渊的具体情况吗？” 赵莽连忙道：“知道一些。寒冰深渊位于北荒山脉最深处，是一处上古冰原裂谷，常年被寒冰覆盖，据说最深处的寒冰，万年不化。那里生活着许多冰属性妖兽，最弱的也是二阶，最强的据说有四阶，相当于化灵境。” “入口在哪？” “从这往北再走三百里，有一处‘冰风谷’，是进入寒冰深渊的唯一通道。但那里常年刮着‘冰煞罡风’，开脉境以下，进去就会被冻成冰雕。” 秦绝点头，这和他前世所知差不多。 “前辈要去寒冰深渊？”赵莽犹豫道，“恕我直言，那里现在鱼龙混杂，除了黑风寨，还有寒霜城几大家族，甚至可能有宗门高手。前辈虽然实力强横，但双拳难敌四手……” “无妨。”秦绝打断他，“你们接下来去哪？” “我们回寒霜城，把这次收获处理掉。”赵莽道。 “帮我带个东西。”秦绝取出一封信，这是他用路上买的纸笔写的，里面是给叶清雪的信，报个平安。 “把这封信送到寒霜城‘万宝楼’，交给掌柜，就说是一个姓秦的寄的。他们会知道怎么处理。” 万宝楼在大炎王朝各城都有分号，青阳城的事，苏沐雨应该已经上报，秦绝的名字在万宝楼内部应该挂上号了。 “是，一定送到！”赵莽郑重接过信。 秦绝又从刚才的战利品中取出几瓶丹药，扔给赵莽：“这是报酬。” 赵莽接过一看，竟是三瓶“聚气丹”，价值数百两，连忙道：“前辈，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秦绝转身，走入风雪。 “前辈，还未请教尊姓大名！”赵莽高声问道。 风雪中传来淡淡的声音： “秦绝。” 三人愣在原地。 “秦绝……这名字好耳熟。”持剑青年喃喃道。 “啊！我想起来了！”持弓女子惊呼，“青阳城那个赘婿，一指重伤化灵境，端了黑风堂分舵的秦绝！” “是他？！”赵莽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难怪这么强。” “大哥，他不是该在青阳城吗？怎么跑来北荒山脉了？”持剑青年不解。 “恐怕，也是为了万年玄冰。”赵莽看向北方，眼中闪过敬畏，“这北荒山脉，要变天了。” 风雪夜，秦绝独行。 三百里路，常人要走三天。但他施展身法，如鬼魅穿行，天亮时，已到冰风谷外。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两侧是万丈冰崖，中间一道狭长裂谷，谷中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冰晶。那风呈淡蓝色，正是“冰煞罡风”，触之即冻。 谷口处，已有不少人聚集。 粗略一看，不下百人。分作七八个阵营，彼此警惕。 秦绝扫了一眼，发现修为最低也是开脉三重，最高的有开脉九重。化灵境倒是一个没见，大概已经进去了。 “又来个送死的。”有人瞥了秦绝一眼，嗤笑道。 秦绝炼体九重的修为，在这群人里确实不够看。 他不在意，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闭目调息。 “小兄弟，一个人？”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秦绝睁眼，是个青衫文士，三十许岁，开脉六重修为，面带笑容。 “有事？” “在下柳文渊，寒霜城柳家人。”青衫文士拱手道，“看小兄弟孤身一人，想必是散修。这寒冰深渊危险重重，不如与我们柳家结伴，互相有个照应。” 秦绝看向柳家阵营，有十几人，修为都在开脉四重到七重之间，算是中等势力。 “不必。”秦绝拒绝。 柳文渊也不恼，笑道：“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寒冰深渊吧？可知这冰煞罡风的厉害？” “愿闻其详。” “冰煞罡风，乃极寒之地天然形成的罡风，蕴含冰煞之气，可冻结灵力，侵蚀经脉。开脉境以下，若无特殊护具，进去撑不过十息。”柳文渊耐心解释，“就算开脉境，也需服用‘暖阳丹’，或佩戴‘火玉’，才能抵御。”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柳家准备了足够的暖阳丹和火玉，小兄弟若加入，可免费提供。进入深渊后，所得宝物按贡献分配，如何？” 很公道的条件。 但秦绝依旧摇头：“多谢好意，我习惯一个人。” 柳文渊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也不再强求：“既如此，祝小兄弟好运。若在谷中遇到危险，可来寻我柳家，能帮则帮。” 说完，他转身离去。 “文渊兄，何必对一个炼体境的小子这么客气？”柳家一个年轻人不满道。 “你懂什么。”柳文渊低声道，“此人面对冰煞罡风面不改色，要么是无知无畏，要么是有所依仗。我看多半是后者。结个善缘，没坏处。” 另一边，秦绝重新闭目。 暖阳丹？火玉？他不需要。 太古神脉至阳至刚，区区冰煞罡风，还伤不到他。 正调息间，谷口忽然一阵骚动。 “快看，是寒霜城周家的人！” “周家大公子周昊亲自带队，看来对万年玄冰势在必得啊。” “周昊可是开脉九重，据说半只脚已踏入化灵，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突破契机。” 秦绝抬眼看去。 一行二十余人走来，为首者是个紫袍青年，面容冷峻，眼神倨傲，正是周昊。他身旁跟着个红衣女子，容貌娇艳，开脉七重修为。 “周昊旁边那个，是林家大小姐林婉儿吧？听说两家要联姻了。” “强强联合啊，看来寒霜城要变天了。” 周昊走到谷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文渊身上，淡淡道：“柳文渊，你们柳家也来凑热闹？” 柳文渊拱手：“周兄，万年玄冰出世，有缘者得之。我柳家自然要来碰碰运气。” “就凭你们？”周昊身后一个壮汉嗤笑，“柳文渊，我劝你们早点滚蛋，免得进去死无全尸。” 柳家人怒目而视。 柳文渊却神色平静：“不劳周兄费心。” 周昊不再理会，看向冰风谷，对身旁一个灰袍老者道：“莫老，何时可进？” 灰袍老者观察片刻，道：“再等一炷香，罡风会减弱三成，是最佳时机。” “好。” 一炷香后，罡风果然弱了些。 “进！”周昊一挥手，周家人率先冲入谷中。 其他势力见状，也纷纷跟上。 柳文渊对秦绝点了点头，带着柳家人也进去了。 很快，谷口只剩下秦绝一人。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积雪，一步踏出，走入冰风谷。 罡风扑面，寒意刺骨。 但秦绝体表自动浮现一层淡金色光晕，将罡风隔绝在外。太古神脉微微发热，寒意尽消。 他速度不快，不疾不徐地走着，顺便观察两侧冰壁。 冰壁晶莹剔透，隐约能看到深处有黑影游动，那是生活在冰层中的妖兽“冰鳞蛇”，二阶妖兽，群居，毒性猛烈。 忽然，前方传来惨叫声。 秦绝走到一处拐角，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浑身覆盖冰霜，已无生机。看衣着，是某个小家族的人。 他们身边，十几条冰蓝色的蛇正从冰壁中钻出，嘶嘶吐信。 冰鳞蛇群。 秦绝走过，冰鳞蛇仿佛感应到什么危险，纷纷缩回冰壁，不敢露头。 继续前行，又看到几处战斗痕迹，尸体也多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半个时辰后，秦绝走出冰风谷。 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天空飘着细雪，远处冰山耸立，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就是寒冰深渊。 此刻，冰原上已聚集了数百人，分作数十个阵营，彼此对峙。 最前方，是周家、柳家、黑风寨等大势力。更远处，有几个气息深沉的身影独自站立，是化灵境散修。 而在冰原中心，一道直径百丈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玄冰沉浮。 万年玄冰！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贪婪。 但没人敢先动。 因为光柱周围，趴着十几头庞然大物。 通体冰蓝，形似猛虎，背生双翼，额生独角。 四阶妖兽——冰翼魔虎！ 而且，是十几头！ 为首的虎王，体型是其他魔虎的两倍，气息恐怖，赫然是四阶巅峰，相当于化灵九重！ “这下麻烦了。”柳文渊脸色难看。 一头冰翼魔虎就够难缠了，十几头，加上虎王，化灵境来了也得掂量。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还怕几头畜生？”黑风寨寨主，一个独眼大汉吼道。 “那寨主先请？”周昊淡淡道。 独眼大汉语塞，他也就喊喊，真上是不敢的。 一时间，场面僵持。 秦绝站在人群边缘，目光落在光柱中的万年玄冰上，微微皱眉。 “这玄冰……似乎有主了？” 他感应到，玄冰深处，有一道微弱但异常精纯的意识波动。 这不是无主之宝，而是某个存在在借助玄冰疗伤或蜕变。 “有点意思。” 秦绝嘴角微勾，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静观其变。 他知道，总会有人忍不住先出手的。 果然，一炷香后，一个化灵境散修按捺不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光柱。 “宝物有能者居之，老夫先取了！” “找死！”虎王怒吼，口吐人言，一爪拍出。 冰蓝色爪影遮天蔽日，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化灵境散修脸色一变，祭出一面铜镜，镜光喷涌，化作火海。 冰火相撞，爆发出恐怖气浪。 散修倒飞出去，口喷鲜血，铜镜也布满裂痕。 “一起上！杀了这些畜生，再各凭本事夺宝！”周昊厉喝，率先出手。 他一掌拍出，化作十丈巨掌，轰向虎群。 大战，爆发了。 ------------ 第五章 玄冰之争，妖帝苏醒 混战一触即发。 周昊一掌轰出，十丈巨掌裹挟狂暴灵力，直取虎王头颅。虎王长啸，双翼展开，卷起漫天冰雪，一爪迎上。 “轰！” 冰掌与虎爪对撞，气浪横扫百丈，几个躲闪不及的炼体境修士当场被掀飞，口喷鲜血。 “结阵！”柳文渊厉喝，柳家众人立刻组成战阵，灵力连成一片，化作青色光罩，勉强挡住余波。 其他势力也各展手段，或结阵防御，或联手攻敌。 但虎群太强了。 十几头冰翼魔虎，每一头都有化灵境实力，且占据地利，在冰雪中如鱼得水。它们分工明确，三头一组，进退有据，将冲在最前的一批修士瞬间撕碎。 惨叫声此起彼伏，冰原上很快多出数十具残尸。 “畜生！”一个化灵境散修怒喝，祭出一柄赤色飞剑，剑光如火，斩向一头魔虎。 那魔虎不闪不避，张口喷出一道冰蓝吐息。 “嗤——” 飞剑与吐息相撞，赤色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剑身上竟凝结出冰霜，灵性大损。 “什么？！”散修大惊，急忙收回飞剑，但虎爪已至。 “噗！” 血花四溅，散修被一爪拍成肉泥。 全场悚然。 化灵境，一个照面就被秒杀？ “这些畜生能克制火系功法！”有人惊呼。 冰翼魔虎乃极寒妖兽，对火属性攻击有极强抗性。在场修士，修炼火系功法的占了大半，此刻战力大打折扣。 “用雷法！或者金系功法！”周昊高喊，同时变换招式，掌风转为凌厉金光，赫然是金系玄阶武技《裂金掌》。 掌风过处，冰屑纷飞，终于在一头魔虎身上留下伤口。 “有效！”众人士气一振，纷纷改用雷、金系功法。 但冰翼魔虎皮糙肉厚，除非击中要害，否则很难致命。而它们的攻击，沾着就伤，碰着就死。 战况陷入僵持。 秦始终站在战场边缘，冷眼旁观。 他在等。 等玄冰内的存在苏醒，等虎王分心，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出手。 “小兄弟，还不出手？”柳文渊带着柳家众人且战且退，来到秦绝附近，“再等下去，玄冰就要被周家或黑风寨抢走了。” “不急。”秦绝淡淡道，“有人比我们更急。” 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嗡——” 光柱中的万年玄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玄冰表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蓝色光华大盛，一股古老、苍凉、却又带着无尽威严的气息，缓缓苏醒。 虎王察觉到危险，长啸一声，舍弃周昊，转身扑向光柱。 但已经晚了。 “咔嚓——” 玄冰彻底碎裂。 一道身影，从玄冰中浮现。 那是一个女子。 一袭冰蓝长裙，赤足悬空，长发如雪，肌肤晶莹剔透，仿佛由冰玉雕成。她闭着眼，睫毛上挂着冰霜，眉心一点蓝色印记，光华流转。 最惊人的是，她身后，九条虚幻的狐尾缓缓摇曳。 “九……九尾天狐？！”有人失声惊呼。 全场死寂。 就连凶悍的冰翼魔虎，也停下攻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在朝拜君王。 女子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如寒潭，又深邃如星空。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秦绝身上，微微一顿。 “人族？”她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 “妖族？”秦绝反问。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清冷：“本座紫凰，此地妖帝。尔等擅闯禁地，惊扰本座沉眠，该当何罪？” 妖帝！ 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 妖帝，是妖族对堪比人族神通境强者的尊称。而眼前这位，自称“紫凰”，九尾天狐，至少是神通境巅峰，甚至可能更高！ “前……前辈恕罪！”周昊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我等不知前辈在此沉眠，只为万年玄冰而来，绝无冒犯之意！” “万年玄冰？”紫凰抬手，一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蓝色玄冰悬浮掌心，“你们要的，是这个？” 众人眼中贪婪又起，但无人敢动。 妖帝当面，谁敢造次？ “想要？”紫凰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可以。接本座一招，不死者，可得。” 话音落下，她屈指一弹。 一点蓝光飞出，迎风便长，化作漫天冰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每一颗冰晶，都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不好！”周昊脸色大变，祭出一面金色盾牌，护住周身。 柳文渊也急忙催动战阵，青色光罩光芒大放。 其他修士各展手段，或躲闪，或硬抗。 “嗤嗤嗤——” 冰晶落下，触物即冻。 几个修为较低的修士，被冰晶击中，瞬间化作冰雕，生机断绝。就连开脉境，也需全力抵御，才能勉强不被冻僵。 秦绝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冰晶落在他身前三尺，便被一层淡金色光晕挡住，悄然消融。 紫凰眼中异彩一闪。 一轮冰晶过后，场中还能站着的，不足五十人。 “有点意思。”紫凰目光扫过幸存者，最后落在秦绝身上，“你，过来。” 秦绝挑眉，缓步上前。 众人屏息，不知道这位妖帝要做什么。 紫凰打量着秦绝，忽然伸手，指尖点向秦绝眉心。 秦绝不闪不避，任由她点中。 指尖触额，一道冰冷但精纯的神念涌入秦绝识海，化作信息流。 “本座遭仇家暗算，重伤沉眠，借玄冰疗伤千年，方恢复三成。今日被尔等惊扰，功亏一篑。” “你身负太古神脉，至阳至刚，可助本座化解体内‘九幽冥寒气’。” “作为交换，本座可予你三滴本命精血，助你觉醒神脉。另，允你一个承诺，他日若有所求，只要不违背本座原则，必应。” 信息传递完毕，紫凰收手，看着秦绝：“如何？” 秦绝沉吟。 九幽冥寒气，是天地间至阴至寒的毒气，专伤神魂，极难祛除。难怪这位妖帝要借万年玄冰疗伤。 而他的太古神脉，确实有至阳之力，可化解此寒。 至于三滴本命精血，对秦绝来说更是急需之物。神脉觉醒，需要海量资源，妖帝精血，比什么天材地宝都管用。 “可以。”秦绝点头，“但我需要先取一些玄冰，救人。” “可。”紫凰挥手，那块万年玄冰飞到秦绝面前，“此物对我已无用，送你。” 秦绝不客气地收下。 “现在，助我疗伤。”紫凰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秦绝走到她身后，双手抵住她背心，太古神脉运转，至阳之力缓缓渡入。 紫凰身体一颤，体表浮现出幽蓝色的寒气，与秦绝的金色阳气交织，发出“嗤嗤”声响。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周昊眼中闪过嫉妒与怨毒，但不敢妄动。 柳文渊则若有所思。 一炷香后，秦绝收手。 紫凰睁眼，张口吐出一团幽蓝寒气，寒气落地，竟将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 “舒服多了。”她起身，看向秦绝的眼神柔和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秦绝。” “秦绝……本座记住了。”紫凰指尖一划，眉心飞出三滴晶莹如宝石的蓝色血液，飘到秦绝面前，“这是承诺你的精血。炼化时小心，内蕴寒毒，需以阳气中和。” 秦绝取出玉瓶，小心收起。 “本座伤势未愈，需继续沉眠。百年后，会去寻你。”紫凰说完，身影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在秦绝耳边回荡： “小心影卫，他们在找你。” 秦绝眼神一凝。 果然，影卫已经盯上他了。 紫凰消失，虎王低吼一声，带着虎群退入冰原深处，不再阻拦。 万年玄冰已被秦绝所得，这场争夺，似乎结束了。 但人心贪婪，岂会轻易罢休？ “秦小友。”周昊上前一步，笑容和善，“恭喜小友获得妖帝青睐。不知那万年玄冰，可否割爱？我周家愿出高价购买。” 秦绝瞥了他一眼：“不卖。” 周昊笑容一僵：“小友，怀璧其罪。你一个人，守不住这等宝物。不如卖我周家一个人情，日后在寒霜城，我周家可保你平安。” “不必。”秦绝转身就走。 “站住！”周昊终于撕下伪装，脸色阴沉，“秦绝，你别给脸不要脸！交出玄冰，否则，你今天走不出这冰原！” 他一挥手，周家众人立刻围上。 柳文渊皱眉：“周兄，秦小友是妖帝认可之人，你这么做，不妥吧？” “柳文渊，少管闲事！”周昊冷声道，“妖帝已走，谁还会替他出头？今日这玄冰，我要定了！” 黑风寨独眼大汉也带人围上，狞笑道：“小子，把玄冰和妖帝精血都交出来，饶你不死！” 其他势力见状，也蠢蠢欲动。 秦绝被数十人包围，神色依旧平静。 “就凭你们？” “找死！”周昊怒喝，率先出手，“裂金掌！” 金色掌印轰然拍下。 秦绝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拳出，风雷动。 “轰！” 金色掌印如纸糊般破碎，拳风去势不减，轰在周昊胸口。 “噗！” 周昊吐血倒飞，胸骨塌陷，重重摔在冰面上，气息萎靡。 全场哗然。 一拳，重伤开脉九重的周昊？ “一起上！”独眼大汉厉喝，与几个开脉境头目同时出手。 刀光剑影，掌风拳劲，铺天盖地。 秦绝身影一闪，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没有用花哨的武技，只是最简单的拳、脚、指，但每一击都精准地命中要害，或断骨，或封穴，或碎脉。 三息之后，还能站着的，只剩下柳文渊和几个没出手的小势力。 地上，躺了二十多人，哀嚎不止。 秦绝走到独眼大汉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 “黑风寨？之前那批人，是你们派去试探我的吧？” 独眼大汉脸色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秦绝脚下用力，“回去告诉你们寨主，再敢惹我，黑风寨，就不用存在了。” “是是是！”独眼大汉连连点头。 秦绝又走到周昊面前。 周昊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我是周家大公子，你敢杀我，周家不会放过你！” “周家？”秦绝笑了，“很厉害吗？” 他抬脚，踩在周昊丹田上。 “不！不要！”周昊绝望大叫。 “咔嚓。” 丹田碎裂，灵力外泄。 周昊，废了。 秦绝收回脚，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想要玄冰？” 无人敢应。 “柳兄，今日多谢。”秦绝对柳文渊点点头，转身离去。 柳文渊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此子，真龙也。” 秦绝离开冰原，寻了处僻静冰洞，布下阵法，开始炼化妖帝精血。 三滴精血悬浮面前，晶莹剔透，散发着恐怖的能量波动。 秦绝张口，吞下一滴。 精血入腹，瞬间化作狂暴的寒流，冲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经脉冻结，血液凝固。 秦绝闷哼一声，太古神脉全力运转，金色阳气涌出，与寒流对抗。 冰火交织，剧痛传来。 但秦绝面不改色，引导两股力量在体内循环，淬炼肉身，冲击经脉。 一个时辰后，第一滴精血炼化完毕。 “开！” 秦绝低喝，体内第十二条主脉，应声而通。 炼体十二重大圆满！ 但还不够。 他吞下第二滴精血。 更狂暴的力量炸开，秦绝体表浮现出冰蓝色纹路，又迅速被金色纹路覆盖，交替闪烁。 “轰——” 奇经八脉，陆续贯通。 开脉境，成！ 而且，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全部打通，完美开脉！ 秦绝没有停，吞下第三滴精血。 这一次，力量没有冲击经脉，而是涌入丹田，开始凝聚灵力漩涡。 开脉一重，开脉二重，开脉三重…… 修为一路飙升，直到开脉五重巅峰，才缓缓停下。 秦绝睁眼，眸中金蓝二色交替，最终恢复平静。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开脉五重，肉身力量可达五万斤。配合神脉之力，化灵三重以下，皆可杀。” “而且，体内残留了一丝妖帝寒力，可凝练‘冰火双极体’，对敌时又多一重手段。” 他起身，活动筋骨，体内传来炒豆般的爆响。 “该回去了。” “清雪的寒症，可以根治了。” 秦绝走出冰洞，看向南方。 来时炼体九重，归时开脉五重。 这趟寒冰深渊，值了。 三日后，寒霜城。 秦绝走进万宝楼。 掌柜是个胖老头，正拨弄算盘，见秦绝进来，抬眼一看，脸色微变。 “秦公子？” “你认识我？”秦绝挑眉。 “苏小姐传过画像，吩咐过，秦公子若来，务必以最高规格接待。”掌柜恭敬道，“公子请上三楼雅间。” 秦绝点头，跟着掌柜上楼。 雅间布置典雅，熏香袅袅。 “秦公子稍等，苏小姐正在赶来，最迟明日便到。”掌柜奉上香茶。 “她来寒霜城了？” “是。小姐说，有要事与公子相商。”掌柜低声道，“另外，公子托人送的信，已经通过特殊渠道送往青岚宗，三日内必到。” “多谢。”秦绝点头。 掌柜退下后，秦绝闭目养神。 傍晚时分，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红色身影走了进来，香风扑面。 “秦公子，久等了。” 苏沐雨笑靥如花，依旧是那身红衣，但风尘仆仆，显然赶路匆忙。 “苏姑娘有事找我？”秦绝睁眼。 “两件事。”苏沐雨坐下，正色道，“第一，影卫在查你，已经查到青阳城。他们似乎认定你身负太古神脉，要抓你回去。” “我知道。”秦绝并不意外。 “你知道？”苏沐雨讶然，随即恍然，“是了，以公子的本事，自然有消息渠道。那第二件事，公子可知‘天骄之战’？” “天骄之战？” “大炎王朝十年一度的盛事，所有三十岁以下、开脉境以上的天骄皆可参加。前十名，可进入‘潜龙秘境’，那里有突破化灵的机缘，甚至有上古传承。”苏沐雨眼中闪着光，“以公子的实力，必可夺得前十。” “为何告诉我这个？”秦绝问。 “因为我想投资公子。”苏沐雨直言不讳，“万宝楼虽是商行，但也需结交未来强者。公子潜力无限，值得我下注。” “条件？” “公子若入潜龙秘境，帮我取一样东西。”苏沐雨取出一张兽皮地图，上面标注着一个红点，“此物对我至关重要。作为回报，万宝楼可全力支持公子修行，包括情报、资源、乃至庇护。” 秦绝看了看地图，上面写的是一种名为“地心灵乳”的天材地宝，正是他炼制开脉丹所需的主药之一。 “可以。”秦绝收起地图，“天骄之战，何时开始？” “三个月后，在王朝都城‘炎京’。”苏沐雨道，“公子可先回青阳城处理私事，之后我安排人去接你。” “不必，我自己去。”秦绝起身，“若无他事，我先告辞。” “公子稍等。”苏沐雨叫住他，取出一枚储物戒，“这里面有些灵石和丹药，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影卫那边，万宝楼会尽量拖延，但最多三个月。公子需早做准备。” 秦绝接过储物戒，神念一扫，里面竟有五千下品灵石，以及数十瓶丹药，价值不菲。 “谢了。”秦绝点头，转身离开。 苏沐雨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小姐，如此投资，值得吗？”掌柜悄无声息地出现。 “值得。”苏沐雨轻声道，“我有预感，此人将来，必搅动风云。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可影卫那边……” “影卫虽强，但万宝楼也不是泥捏的。”苏沐雨眼中闪过冷光，“传令下去，动用一切关系，拖延影卫的行动。至少，在秦绝参加天骄之战前，不能让他们得手。” “是。” 秦绝离开万宝楼，在寒霜城买了匹快马，连夜出城。 他要先回青阳城，用万年玄冰炼制“玄冰丹”，彻底根治叶清雪的寒症。之后，再去青岚宗接她。 三千里路，来时走了十天，归时只用了五天。 第六天黄昏，青阳城在望。 但城门口的气氛，却有些不对。 守卫增加了一倍，且个个神色凝重，对进出行人盘查严格。 秦绝下马，步行入城。 “站住！”一个守卫拦住他，“叫什么名字？从哪来？进城做什么？” “秦绝，从北方回来，回家。”秦绝淡淡道。 “秦绝？”守卫脸色一变，后退两步，高喊：“秦绝回来了！” “哗啦——” 城墙上瞬间冒出数十名弓手，箭矢对准秦绝。 城门内，涌出上百名士兵，为首者是个银甲将领，气息彪悍，竟是开脉八重修为。 “秦绝，你涉嫌杀害城主府客卿墨老，以及黑蝎堂数十条人命，奉城主令，将你捉拿归案！”银甲将领厉声道，“束手就擒，可免皮肉之苦！” 秦绝看着这阵仗，笑了。 “李雄，终于忍不住了？” “放肆！竟敢直呼城主名讳！”银甲将领怒喝，“拿下！” 士兵蜂拥而上。 秦绝摇头，一步踏出。 “砰砰砰——” 人影翻飞。 三息之后，上百士兵全部倒地，哀嚎不止。 银甲将领脸色大变，拔刀斩来。 秦绝抬手，两指夹住刀锋，轻轻一折。 “咔嚓！” 长刀断裂。 秦绝一掌拍在将领胸口。 “噗！” 银甲将领吐血倒飞，撞在城墙上，昏死过去。 城墙上的弓手吓得手抖，竟无一人敢放箭。 秦绝抬头，看向城主府方向，声音传遍全城： “李雄，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滚出来受死。” “否则，我踏平城主府。” 全城死寂。 ------------ 第六章 血洗城主府，名动青阳 秦绝的声音不大，却如滚雷般传遍整个青阳城。 一时间，满城皆寂。 城门口，士兵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银甲将领昏死在墙角。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瑟瑟发抖，竟无一人敢放箭。 街上的行人慌忙躲进屋内，商铺纷纷关门。 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城主府，正厅。 李雄“砰”地捏碎了手中茶杯，脸色铁青。 “你说什么？秦绝一招就废了王统领？” “是……是的。”跪在下方的探子声音发颤，“王统领被一掌打飞，生死不知。上百名士兵，全倒了……” “混账！”李雄暴怒起身，“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真以为有叶苍穹撑腰，就能无法无天？！” “城主息怒。”一旁，断臂的墨老沉声道，“此子能在寒冰深渊全身而退，还从各方势力手中夺得万年玄冰，必有过人之处。恐怕……实力又有精进。” “精进？这才几天？难道他能突破到开脉境不成？”李雄冷笑，“墨老，你未免太高看他了。” “城主不可大意。”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袍人，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气息晦涩。 “影卫大人。”李雄立刻收敛怒容，恭敬行礼。 “那个秦绝，不简单。”黑袍人淡淡道，“我观他气息，沉稳如山，煞气内敛，至少是开脉四重以上。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一丝妖帝气息。” “什么？！”李雄和墨老同时变色。 妖帝气息？ 那可是神通境之上的存在！ “难道他在寒冰深渊，得了妖帝传承？”李雄呼吸急促。 “有可能。”黑袍人道，“所以，此人必须活捉。他身上不仅有太古神脉的秘密，还可能得到了妖帝传承。这两样，都是影卫需要的。” “可是，他扬言要踏平城主府……”李雄迟疑。 “让他来。”黑袍人冷笑，“正好，我也想知道，他凭什么这么狂。”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就凭我，姓秦。” “轰！” 正厅大门炸裂，木屑纷飞。 秦绝缓步走进，白衣不染尘，神色平静。 “秦绝！”李雄瞳孔一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闯城主府！” “一炷香已过。”秦绝淡淡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 “放肆！”李雄怒喝，“真以为本城主奈何不了你？！” 他一步踏出，开脉九重的气息轰然爆发，整个大厅都在震动。 “给我死！” 李雄双掌齐出，掌风如潮，化作一头赤色猛虎，咆哮扑来。 玄阶上品武技，《赤虎掌》！ 这一掌，李雄用了十成功力，显然是要将秦绝当场格杀。 秦绝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同样一掌拍出。 平平无奇的一掌，甚至没有灵力波动。 “找死！”李雄狞笑，掌力又添三分。 “砰！” 双掌相接。 预料中秦绝被轰飞的场景没有出现。 李雄脸上的狞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惊骇。 他感觉自己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而一股更恐怖的力量，正顺着他的手臂反噬回来。 “咔嚓——咔嚓咔嚓——” 骨裂声如炒豆般响起。 李雄的右臂，从手掌到肩膀，寸寸碎裂！ “噗！” 他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碎了主座，瘫在废墟中，气息萎靡，眼神涣散。 一掌，废了开脉九重的李雄！ 墨老和黑袍人同时起身，脸色凝重。 “你……你突破到开脉境了？”墨老失声道。 “开脉五重。”秦绝平静道。 “不可能！”墨老嘶吼，“三天前你才炼体九重！三天，连破六重？！” 别说三天，就是三年，能从炼体九重突破到开脉五重，都算绝世天才了。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秦绝看向墨老，“你自断一臂，我饶你不死。” 墨老脸色铁青，但看了眼凄惨的李雄，又看了看黑袍人，咬牙道：“秦绝，你莫要猖狂！今日有影卫大人在此，你……” 话音未落，秦绝动了。 一步踏出，人已到墨老面前。 “我说，自断一臂。”秦绝抬手，一拳轰出。 墨老大骇，完好的左手全力拍出，化灵三重的灵力毫无保留。 “轰！” 气浪炸开，桌椅翻飞。 墨老连退七步，每退一步，就喷一口血。七步之后，他瘫倒在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而秦绝，只是衣袖碎裂，毫发无伤。 “化灵三重，不过如此。”秦绝摇头，看向黑袍人，“轮到你了。” 黑袍人终于动容。 “好，很好。”他缓缓起身，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大厅温度骤降，“秦绝，我承认小看你了。开脉五重，却能越阶败化灵，你的神脉，比我想象的更强。” “影卫？”秦绝挑眉。 “影卫玄部，第七小队队长，影七。”黑袍人自报家门，“秦绝，交出太古神脉的修炼法门，再随我回影卫，我可保你不死。否则……” “否则怎样？”秦绝问。 “否则，我不介意带一具尸体回去。”影七抬手，掌心浮现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你应该知道，影卫有搜魂之术，死人也能挖出秘密。” “搜魂？”秦绝笑了，“你可以试试。” “冥顽不灵。”影七摇头，黑雾化作一只鬼爪，抓向秦绝。 鬼爪过处，空气凝固，地面结霜。 这是影卫的招牌武技，《玄阴鬼手》，玄阶上品，专伤人神魂，中者魂魄冻结，生不如死。 秦绝不闪不避，任由鬼爪抓在头顶。 “得手了！”影七眼中一喜。 但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鬼爪抓住秦绝，却如抓住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声响，黑雾迅速消融。 “这……这不可能！”影七惊骇，“我的玄阴鬼手，可伤化灵五重，你怎么可能……” “阴邪之力，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秦绝冷哼一声，体表浮现淡金色光晕。 神帝血脉，至阳至刚，万邪不侵。 区区玄阴鬼手，给他挠痒都不够。 “你也接我一招。” 秦绝并指如剑，对着影七，凌空一点。 指尖，金光凝聚，化作一柄三寸小剑，破空而去。 速度不快，却锁定了影七所有退路。 “不好！”影七脸色大变，全力催动灵力，在身前布下七道黑色光盾。 “噗噗噗——” 金光小剑如穿腐竹，连破七盾，刺入影七眉心。 影七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缓缓倒地。 眉心一点红，神魂俱灭。 全场死寂。 墨老面如死灰。 李雄吓得昏死过去。 秦绝走到影七尸体旁，搜出一块黑色令牌，正面刻“影”字，背面是“玄七”。 “影卫玄部第七小队队长……看来，影卫是铁了心要抓我。” 他将令牌收起，又搜了搜，找到一封密信。 信是影卫总部发的，命令影七调查秦绝，确认其是否身负太古神脉。若确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 “果然……”秦绝眼神冰冷。 影卫，大炎王朝最神秘的暴力机构，直属皇帝，权势滔天。被他们盯上，麻烦不小。 不过，秦绝不怕。 前世他是神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下界王朝的影卫，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得加快进度了。”秦绝沉吟，“三个月后天骄之战，必须拿到前十，进入潜龙秘境。只有突破化灵，甚至神通，才有自保之力。” 他转身，看向墨老。 墨老浑身一颤，强撑着跪地：“秦……秦公子饶命！老朽愿奉您为主，终生为奴！” “我不需要。”秦绝淡淡道，“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给你个痛快。” 墨老惨笑：“公子请问。” “影卫一共派了多少人来青阳城？” “只有影七大人一人。他只是先来调查，确认后会发信号，大部队才会赶来。” “大部队什么时候到？” “最快一个月，最迟两个月。” “影卫对太古神脉了解多少？” “这个……老朽不知。影七大人只说过，太古神脉关乎一个上古秘密，影卫已经追查了数百年。” 秦绝点头，又问：“李雄这些年，做过多少恶事？” 墨老一愣，但还是如实道：“贪赃枉法，强取豪夺，杀人灭口……不计其数。光是青阳城，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就有上百家。” “够了。”秦绝挥手，一道气劲洞穿墨老心脏。 墨老倒地，死不瞑目。 秦绝又走到李雄面前，一脚踩碎他的丹田，废了他的修为。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秦绝冷冷道，“下半辈子，在牢里忏悔吧。” 他抬手，封了李雄的哑穴和行动能力，然后提起他，走出大厅。 城主府内，侍卫仆从早已吓得四散而逃。 秦绝也不阻拦，提着李雄，走到城主府大门外。 门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有百姓，有各大家族的人，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叶家大长老叶振山、二长老叶振林、三长老叶振海也在其中，神色复杂。 秦绝将李雄扔在地上，声音传遍全城： “城主李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现已伏诛。从今日起，青阳城由叶家暂代管理，待朝廷新派城主到来。” “叶家？”叶振山一愣，随即狂喜。 代管一城，这是多大的权柄！叶家，要崛起了！ “但，”秦绝话锋一转，看向叶振山，“若叶家敢鱼肉百姓，下场，会比李雄更惨。” 叶振山心中一凛，连忙躬身：“秦公子放心，叶家必会秉公执法，绝不辜负公子信任！” 秦绝不再多言，提着李雄，走向城中心广场。 那里，竖着一根十丈高的石柱，是城主府用来公示告示的。 秦绝将李雄绑在石柱上，在他胸前挂了一块木牌，上面是李雄的罪状。 然后，他取出一枚留影石，记录下李雄的惨状和李家这些年犯下的罪行。 做完这一切，秦绝回到叶家。 叶家上下，早已恭候多时。 叶振山带着所有族人，在大门口迎接，态度恭敬无比。 “秦公子，您回来了。”叶振山躬身行礼，哪里还有往日半分倨傲。 “嗯。”秦绝点头，“清雪有消息吗？” “有！有！”叶振山连忙道，“刚刚收到青岚宗传信，大小姐已顺利入宗，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 秦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青岚宗宗主收为亲传，看来叶清雪的天赋被发现了。有青岚宗庇护，她的安全暂时无忧。 “秦公子，请进，老朽已备好宴席，为您接风。”叶振山赔笑。 “不必。”秦绝摆手，“给我准备一间静室，我要闭关。另外，派人去寒霜城，将这枚留影石交给万宝楼苏沐雨，她知道怎么做。” “是！”叶振山恭敬接过留影石。 秦绝又取出一张清单：“上面的药材，三天内备齐，送到我房间。” 清单上是炼制“玄冰丹”所需的辅药。主药万年玄冰他已经有了，辅药叶家应该能凑齐。 “秦公子放心，老朽亲自去办！”叶振山拍胸脯保证。 秦绝不再多言，走进叶家，回到他和叶清雪的小院。 小院依旧，只是少了那个清冷的身影。 秦绝在院中静立片刻，推开静室的门。 他要闭关，炼制玄冰丹，同时消化这段时间的收获。 三日后。 静室内，丹香弥漫。 秦绝面前，悬浮着一尊巴掌大小的赤色丹炉。这是他离开寒冰深渊前，用一块赤炎金和几样普通材料，随手炼制的“赤炎炉”，虽是凡品，但炼个三品丹药，足够了。 丹炉内，九颗冰蓝色的丹药滴溜溜旋转，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气。 玄冰丹，三品丹药，可根治寒毒，对冰属性修士也有大用。 秦绝收丹，装入玉瓶。 “九颗，够了。” 他收好丹药，盘膝坐下，开始巩固修为。 开脉五重，放在青阳城算是顶尖，但放眼整个大炎王朝，还不够看。 天骄之战，汇聚王朝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妖孽。开脉境只是门槛，真正的强者，至少是开脉九重，甚至化灵。 “一个月内，必须突破到开脉九重。三个月内，冲击化灵。” 秦绝取出剩下的灵石和丹药，开始修炼。 《混沌吞天诀》运转，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体内，冲刷经脉，淬炼肉身。 五日后，开脉六重。 十日后，开脉七重。 十五日后，开脉八重。 秦绝的修为，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这期间，叶振山派人送来两次药材，秦绝都收下了。第三次，叶振山亲自来，说有要事禀报。 “秦公子，万宝楼苏姑娘派人送来一封信，还有这个。”叶振山递上一封信和一个玉盒。 秦绝拆开信，是苏沐雨的笔迹。 “秦公子亲启：留影石已收到，我已命人复制百份，送往各城。李雄罪行，三日之内，将传遍大炎。朝廷震怒，已下令彻查李家，新任城主不日将到。影卫之事，已有眉目。据悉，影卫总部派了一位‘玄字级’统领前来，预计一月后抵达青阳。此人修为，化灵七重以上，公子务必小心。另，天骄之战报名已开始，公子可凭玉盒中令牌，直接参加初选。苏沐雨敬上。” 化灵七重？ 秦绝眉头微挑。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化灵七重，胜算不大。除非动用神帝本源，但那样代价太大。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秦绝打开玉盒，里面是一块紫金色令牌，正面刻“天骄”二字，背面是编号“九九八”。 “天骄令，持此令可直接参加初选，省去海选环节。”叶振山羡慕道，“整个大炎王朝，也只发了一千块。苏姑娘对公子，真是看重。” 秦绝收起令牌：“还有事吗？” “有。”叶振山低声道，“昨日，城主府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紫阳宗’长老，想见公子。” “紫阳宗？”秦绝眼神一凝。 紫阳宗，大炎王朝三大宗门之一，与青岚宗齐名。更重要的是，紫阳宗的开派祖师，道号“紫阳真君”。 而前世背叛秦绝的四人中，就有一个是“紫阳神帝”！ 是巧合，还是…… “他说所为何事？” “他说，想与公子谈一笔交易，关于……太古神脉。”叶振山小心翼翼道。 秦绝眼中寒光一闪。 太古神脉，果然已经传到紫阳宗耳中了。 “告诉他，我没兴趣。” “是。”叶振山点头，又道，“还有一事，郡城‘天风城’的赵家，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公子参加三日后的‘天风拍卖会’。据说，拍卖会上有公子需要的‘地心灵乳’。” 地心灵乳？ 秦绝心中一动。这是炼制“开脉丹”的主药之一，有了它，开脉丹的材料就齐了。 “天风城……”秦绝沉吟。 天风城是青阳城所在的“天风郡”郡城，距离青阳城八百里。以他的速度，一天可到。 “回信，我会去。” “是，老朽这就去安排。”叶振山躬身退下。 秦绝看着手中的天骄令，眼神深邃。 “紫阳宗，影卫，天骄之战……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也好。前世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他起身，走出静室。 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天风城，郡城，比青阳城繁华十倍。 城墙高达十丈，守卫森严。城内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修士随处可见，开脉境多如狗，化灵境也不少。 秦绝交了入城费，走进城中。 他没有直接去赵家，而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去城中最大的药铺“百草堂”。 “客官，需要什么？”掌柜热情招呼。 “地心灵乳，有吗？”秦绝问。 掌柜脸色微变，低声道：“客官，地心灵乳是四品灵药，小店没有。不过……”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三日后天风拍卖会，压轴拍品之一，就是一瓶地心灵乳。客官若有兴趣，可去竞拍。” “起拍价多少？” “至少十万下品灵石。”掌柜道。 秦绝点头。十万下品灵石，对他来说不算多。从黑蝎堂、周家、李雄那里搜刮的，加上叶家孝敬的，他手头有三十多万灵石。 但地心灵乳是四品灵药，有价无市，最终成交价恐怕会翻几倍。 “多谢。”秦绝放下十块灵石，转身离开。 走出百草堂，秦绝正准备回客栈，忽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转头，看向街角。 一个红衣女子，正被几个锦衣青年围住，神色不悦。 苏沐雨？ 她怎么也来天风城了？ “苏姑娘，别这么冷淡嘛。我赵天龙请你喝茶，是给你面子。”为首的白衣青年笑道，手中折扇轻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赵公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苏沐雨冷声道，想走，却被另外两个青年拦住。 “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大哥请你，是看得起你。万宝楼再大，也不过是个商行，在这天风城，还得看我赵家脸色。”一个蓝衣青年阴阳怪气道。 赵家？ 秦绝想起来了，天风城第一大家族，就是赵家。这次的拍卖会，也是赵家主办的。 看来，这赵天龙是赵家少爷了。 “让开。”苏沐雨脸色更冷。 “若我不让呢？”赵天龙笑容不减，“苏姑娘，我知道你是万宝楼的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这茶，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着，伸手去抓苏沐雨的手腕。 苏沐雨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出手。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抓住了赵天龙的手腕。 “她说了，让开。” 秦绝不知何时出现在苏沐雨身旁，神色平静。 “你谁啊？敢管我赵天龙的闲事？！”赵天龙怒道，想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如铁钳，纹丝不动。 “放开我大哥！”蓝衣青年一拳打来。 秦绝看都没看，抬腿一脚。 “砰！” 蓝衣青年倒飞出去，撞翻路边摊子，昏死过去。 “你……你敢动手？！”赵天龙又惊又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赵家大少爷！我爹是赵家家主，化灵五重高手！你……” “咔嚓。” 秦绝手上一用力，赵天龙的手腕应声而断。 “啊——！”赵天龙惨叫。 “滚。”秦绝松手，吐出一个字。 赵天龙抱着断腕，疼得冷汗直流，怨毒地瞪着秦绝：“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手下灰溜溜跑了。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这小子谁啊？敢打赵天龙？” “不认识，面生。不过敢对赵家人动手，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过江龙。” “我看是愣头青。赵家家主可是化灵五重，赵家老祖更是化灵八重，这小子完了。” 秦绝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看向苏沐雨：“没事吧？” 苏沐雨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能在这遇到秦公子。刚才多谢了。” “举手之劳。”秦绝道，“你怎么来天风城了？” “万宝楼在天风城有分号，我来处理些事务。”苏沐雨道，“秦公子是为地心灵乳来的？” “嗯。” “那正好，拍卖会我也要参加。一起？”苏沐雨邀请。 秦绝想了想，点头：“好。” 两人找了间茶楼，要了个雅间。 “秦公子，赵家在天风城势力很大，你打了赵天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苏沐雨提醒。 “我知道。”秦绝不以为意。 “不过以公子的实力，倒也不必怕他们。”苏沐雨笑道，“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家最擅长玩阴的，公子要小心。” “多谢提醒。”秦绝点头，“对了，影卫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苏沐雨神色一肃：“确实有。影卫派来的人，是玄部副统领‘影三’，化灵九重修为，精通暗杀，死在他手上的化灵巅峰不下十人。而且，他三日前就已经出发，预计十日内就会抵达青阳城。” “十日……”秦绝手指轻敲桌面。 “公子最好暂时离开青阳，避避风头。”苏沐雨建议，“天风城是郡城，有郡守坐镇，影卫不敢太过放肆。等天骄之战开始，公子进了潜龙秘境，影卫就奈何不了你了。” “避？”秦绝摇头，“我从不避战。他要来，便来。” 苏沐雨看着秦绝平静的眼神，心中一叹。 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骄傲，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既然公子决定了，那沐雨会尽力相助。”苏沐雨正色道，“万宝楼在天风城还有些势力，可保公子周全。另外，拍卖会的地心灵乳，公子若灵石不够，我可以先借你。” “不必。”秦绝拒绝，“我自有办法。” “公子莫非想强抢？”苏沐雨一惊。 “我是那种人吗？”秦绝失笑，“放心，我会用正当手段拍下。” 苏沐雨松了口气，又道：“不过公子要小心，赵家对地心灵乳也势在必得。赵家老祖寿元将尽，需要地心灵乳炼制‘延寿丹’。公子要与他争，怕是不易。” “赵家老祖……”秦绝若有所思。 化灵八重，寿元将尽。这种人，最是疯狂，为了延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来，拍卖会不会太平了。 “我自有分寸。”秦绝起身，“三日后拍卖会见。” “公子慢走。” 秦绝离开茶楼，回到客栈。 他盘膝坐下，取出天骄令，注入灵力。 令牌亮起紫光，投射出一道光幕，上面是天骄之战的规则和流程。 “天骄之战，分初选、复选、决赛三个阶段。初选在各大郡城举行，前百名晋级。复选在王朝都城‘炎京’，前十名晋级决赛。决赛前十，可入潜龙秘境……” 秦绝快速浏览。 “初选考核三项：战力、悟性、心性。战力考实战，悟性考参悟功法，心性考幻境……” “有点意思。” 秦绝收起令牌，闭目调息。 三日后，拍卖会。 他要看看，这地心灵乳，到底能拍出什么价。 也要看看，赵家，能玩出什么花样。 ------------ 第七章 地心灵乳 天风城，万象楼。 作为天风郡最大的拍卖行，万象楼背景深厚，据传有皇族背景，无人敢在此闹事。 今日，万象楼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天风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秦绝和苏沐雨来到时，拍卖会已快开始。苏沐雨亮出万宝楼的紫金令牌，立刻有执事恭敬地将二人引入三楼雅间。 “万象楼分天地玄黄四等席位。天字席在三楼，仅有十二间，非顶尖势力或化灵境不可入。”苏沐雨介绍道，“地字席在二楼，玄字席在一楼，黄字席是散座。” 秦绝点头，扫视全场。 一楼大厅，足有数百席位，坐满了人，多是开脉境修士。二楼雅座，也有近百席，多为开脉巅峰或小家族代表。三楼十二个雅间，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部，但隐隐散发强大气息。 其中一间，秦绝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赵家。 “赵家老祖赵无极，化灵八重，在甲字三号间。”苏沐雨低声道，“另外几个天字间，是郡守府、王家、李家，以及几个外来的大势力。” “有化灵境吗？” “至少五位。”苏沐雨神色凝重，“天字一号间，是郡守府，郡守大人亲自来了。天字二号间，是王家，王家老祖化灵六重。天字四号间，是李家，李家老祖化灵五重。天字五号间，是紫阳宗的人。天字六号间，是青岚宗的人。天字七号间，是黑风寨……” “黑风寨也敢上天字间？”秦绝挑眉。 “黑风寨大当家突破化灵了，而且背后似乎有靠山。”苏沐雨道，“其他的，是天风郡外来的势力，不太熟。” 秦绝点头，不再多问。 此时，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个身材发福、笑容可掬的老者走上拍卖台，拱手道：“诸位贵客，欢迎莅临万象楼。老夫钱万贯，是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师。废话不多说，上第一件拍品！” 两名侍女捧着一个托盘上台，盘中是一柄青色长剑。 “玄阶上品灵剑‘青锋’，以百年寒铁打造，锋锐无比，附带‘冰封’效果，可延缓对手行动。起拍价，一万下品灵石！” “一万一！” “一万二！” …… 竞价声此起彼伏。 最终，这柄剑以两万五千灵石成交。 接下来的拍品，多是玄阶灵器、三品丹药、珍稀材料。秦绝看了几件，兴趣缺缺。 苏沐雨倒是拍下几株珍稀药材，说是炼丹用。 半个时辰后，拍卖会进入高潮。 “下一件拍品，四品灵药‘地心灵乳’！”钱万贯高声道。 全场一静。 侍女捧上一个玉瓶，瓶中盛着半瓶乳白色的液体，散发柔和光晕，灵气逼人。 “地心灵乳，生于地脉深处，千年凝聚一滴。蕴含精纯土系灵气，是炼制四品丹药‘延寿丹’的主药之一，亦可直接服用，可延寿十年，强化肉身，修复暗伤。起拍价，十万下品灵石！” “十五万！”二楼一个雅座立刻出价。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价格节节攀升，很快突破五十万。 “八十万。”天字三号间，赵家的声音响起。 “八十五万。”天字二号间，王家出价。 “九十万。”天字一号间，郡守府出价。 “一百万。”赵家毫不示弱。 “一百一十万。”王家加价。 “一百二十万。”郡守府再次出价。 “一百五十万。”赵家直接加价三十万，势在必得。 全场哗然。 一百五十万灵石，已是地心灵乳的极限价值。继续加价，就不划算了。 “赵无极这老鬼，果然要拼命了。”天字二号间，王家老祖王震冷哼。 “算了，给他吧。为了一瓶地心灵乳，得罪一个将死的老怪物，不值当。”王家当代家主劝道。 “一百五十万一次，一百五十万两次……”钱万贯环视全场。 “两百万。” 天字十二号间，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天字十二号间。那是万宝楼的雅间。 “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无极的声音从三号间传来，带着怒意。 “拍卖会，价高者得，赵老不会不懂规矩吧？”苏沐雨淡淡道。 “好好好！”赵无极怒极反笑，“两百一十万！” “三百万。”苏沐雨眼皮都没抬。 “你！”赵无极气得气息不稳，整个雅间都在震动。 “赵老，注意场合。”天字一号间，郡守淡淡开口。 赵无极强压怒火，冷声道：“三百一十万！苏姑娘，万宝楼真要与我赵家为敌？” “四百万。”苏沐雨直接加价。 “嘶——” 全场倒吸冷气。 四百万，远超地心灵乳本身价值！ 赵无极沉默了。 赵家虽是天风郡第一家族，但四百万灵石，几乎是赵家十年的总收入。为了延寿十年，掏空家族，不值。 “四百万一次，四百万两次，四百万三次！成交！”钱万贯一锤定音。 “恭喜天字十二号间，拍得地心灵乳！” 侍女捧着玉瓶，送往十二号间。 苏沐雨取出灵石卡，完成交割。 “多谢。”秦绝道。 “秦公子客气，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苏沐雨笑道。 “嗯，灵石我会还你。” “不急。” 二人交谈间，拍卖会继续。 “下一件拍品，是一块残图。”钱万贯掀开红布，托盘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片，锈迹斑斑。 “此物是某位探险者在某处遗迹所得，材质不明，坚硬无比，化灵境也无法损伤。疑似上古地图残片。起拍价，一千灵石。” 全场无人出价。 一块破铁片，就算真是上古地图残片，没有其他部分，也是废物。 “一千灵石，有人出价吗？”钱万贯有些尴尬。 “一千。”秦绝开口。 众人看向十二号间，眼神古怪。这万宝楼是财大气粗，什么破烂都买？ “一千灵石一次，一千灵石两次……” “两千。”天字五号间，紫阳宗的声音响起。 秦绝眼神一凝。 “三千。” “五千。”紫阳宗加价。 “一万。”秦绝平静道。 “两万。” “五万。” “十万。”紫阳宗那边，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友，这残图对老夫有用，可否割爱？” “二十万。”秦绝不为所动。 “三十万！” “五十万。” 全场哗然。 一块破铁片，拍出五十万天价？疯了？！ “小友，真要与我紫阳宗为敌？”苍老声音带上怒意。 “拍卖会，价高者得。”秦绝淡淡道。 “好好好！一百万！”苍老声音咬牙。 “两百万。”秦绝眼皮都没抬。 紫阳宗沉默了。 “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 “两百零一万。”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勉强。 “三百万。”秦绝继续。 “你！”紫阳宗雅间，气息暴动，又被强行压下。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 铁片送到十二号间。 秦绝拿起铁片，神念探入。 铁片内，果然隐藏着一副残缺地图，指向某个未知之地。更重要的是，这铁片的材质，和他从黑风寨分舵主那得到的虚空神铁，同出一源！ “果然，是虚空神铁的另一块碎片。”秦绝心中了然。 “秦公子，这铁片……”苏沐雨好奇。 “有用。”秦绝不多解释，收起铁片。 苏沐雨也不多问。 之后又拍了几件宝物，秦绝都没兴趣。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枚“涅槃果”，可增加三成突破化灵境的概率，拍出了五百万的天价，被郡守府拿下。 拍卖会结束。 秦绝和苏沐雨走出雅间，在楼梯口遇到了一行人。 为首者是个紫袍老者，须发皆白，气息深沉，化灵五重修为。身后跟着几个紫阳宗弟子，其中一人，正是三天前在茶楼被秦绝打断手的赵天龙。 “苏姑娘，这位是？”紫袍老者看向秦绝，目光如电。 “这位是秦绝秦公子。”苏沐雨介绍道。 “秦绝……”紫袍老者眼中闪过精光，“原来是秦小友。老夫紫阳宗三长老，紫云。小友，那铁片对老夫有特殊意义，可否割爱？老夫愿出四百万灵石。” “不卖。”秦绝直接拒绝。 紫云脸色一沉：“小友何必固执？那铁片在你手中，毫无用处。卖于老夫，可得四百万灵石，还能结个善缘，岂不两全其美？” “我说了，不卖。”秦绝转身就走。 “站住！”赵天龙厉喝，“紫云长老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秦绝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赵天龙。 “你，想死？” 平淡的语气，却让赵天龙如坠冰窟，浑身僵硬，一个字都说不出。 “秦小友，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紫云踏前一步，挡在赵天龙面前，化灵五重的气势压向秦绝。 秦绝纹丝不动。 紫云瞳孔一缩。他化灵五重的气势，便是开脉巅峰也要被压得跪地，这秦绝竟恍若未觉？ “紫云长老，这是万象楼，不是你紫阳宗。”苏沐雨冷声道，“想动手，可想清楚后果。” 紫云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收回气势：“罢了，既然小友不愿，老夫也不强求。不过，这铁片牵扯甚大，小友好自为之。” 说完，带着赵天龙等人离去。 “秦公子，紫阳宗睚眦必报，你要小心。”苏沐雨低声道。 “我知道。”秦绝点头。 二人走出万象楼，天已黑了。 “秦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苏沐雨问。 “回青阳城，炼丹，闭关，等天骄之战。”秦绝道。 “我派人护送你……” “不必。” “那……公子保重。”苏沐雨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出这句话。 秦绝点头，转身离去。 苏沐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轻叹一声。 “小姐，此人桀骜不驯，怕非良人。”一个黑衣老者出现在她身后。 “你不懂。”苏沐雨摇头，“他不是桀骜，是自信。这世上，没人能让他低头。” “可他惹了紫阳宗，又得罪了赵家，影卫还在追查他……”黑衣老者担忧。 “那又如何？”苏沐雨眼中闪过光芒，“龙游浅水，终将腾飞。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传令下去，万宝楼在青阳城的所有资源，全力支持秦绝。另外，派人盯着紫阳宗和赵家，一有异动，立刻汇报。” “是。” 秦绝离开天风城，没有回青阳，而是绕道进了北荒山脉。 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炼制开脉丹，突破开脉九重。 至于紫阳宗和赵家，他并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日后，一处隐秘山谷。 秦绝盘膝坐在山洞中，面前摆着丹炉和药材。 地心灵乳，玉髓芝，紫灵草，赤血藤……都是炼制开脉丹的主药。 “开脉丹，四品丹药，可助开脉境修士突破瓶颈。以我现在的修为，一炉可炼出九颗，足够突破到开脉九重了。” 秦绝点燃地火，开始炼丹。 炼丹一道，他前世虽不专精，但身为神帝，眼界、经验、控火之术，都远超下界丹师。炼制四品丹药，手到擒来。 三个时辰后，丹成。 九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玉的丹药悬浮丹炉中，丹香四溢。 “上品开脉丹，不错。”秦绝满意点头，收丹入瓶。 他取出一颗，吞服而下。 药力化开，如洪流般冲入四肢百骸。秦绝运转《混沌吞天诀》，引导药力冲击壁垒。 “开！” 一声低喝，第九条主脉，应声而通。 开脉九重，成！ 秦绝没有停，继续吞服开脉丹。 第二颗，稳固境界。 第三颗，冲击开脉十重。 开脉境，通常打通九条主脉，便可尝试冲击灵海。但秦绝要的，是完美开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全部打通，筑就无上根基。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一旦成功，同阶无敌，越阶而战如喝水。 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当第七颗开脉丹吞下时，秦绝体内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仿佛什么枷锁被打破了。 第十条主脉，通！ 开脉十重！ 秦绝睁眼，眼中神光一闪而逝。他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 “开脉十重，可战化灵三重。若配合神帝战技，化灵五重也能一战。” “但还不够。影卫玄三，化灵九重。紫阳宗，有神通境坐镇。我必须尽快突破到灵海境，才有自保之力。” “天骄之战前十，可入潜龙秘境。秘境内有‘地脉灵泉’，可助我突破灵海。” 秦绝打定主意，起身出洞。 他需要回青阳城，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去炎京参加天骄之战。 但刚出山谷，就被人拦住了。 五个黑衣人，呈扇形围住山谷出口，气息阴冷，杀气凛然。 为首者，正是紫阳宗三长老，紫云。 “秦绝，你果然在这。”紫云阴笑，“老夫在此等你三天了。” “有事？”秦绝平静道。 “交出铁片，自废修为，随老夫回紫阳宗请罪，可饶你不死。”紫云冷冷道。 “就凭你？”秦绝笑了。 “找死！”紫云大怒，一掌拍出。 化灵五重的灵力，化作一只紫色大手，遮天蔽日，拍向秦绝。 这一掌，足以拍死任何开脉境。 秦绝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拳掌相撞，气浪翻滚，地面龟裂。 秦绝连退七步，嘴角溢血。 紫云纹丝不动，但眼中闪过惊骇。 他化灵五重的一掌，竟被一个开脉境接下了？虽然退后七步，但确实接下了！ “此子，不能留！”紫云眼中杀意暴涨，“一起上，杀了他！” 四个黑衣人，都是开脉九重修为，同时出手。 刀光剑影，笼罩秦绝。 秦绝眼神一冷，不退反进，冲入四人之中。 “噗噗噗噗！” 四道血花绽放。 四个开脉九重，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在地上，眉心一个血洞，死不瞑目。 秒杀！ 紫云瞳孔骤缩。 “你……你隐藏了修为？！”紫云厉喝。 “死人，不需要知道。”秦绝抹去嘴角血迹，一步踏出，再次出拳。 这一次，拳风呼啸，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风雷拳！” 这是秦绝前世自创的玄阶上品武技，虽然现在只能发挥出皮毛，但威力依旧惊人。 紫云不敢怠慢，全力一掌拍出。 “轰！” 拳掌再次对撞，秦绝倒飞出去，撞碎一块巨石，口中喷血。 紫云也连退三步，手掌发麻。 “好小子，好强的肉身！”紫云眼神凝重，取出一柄紫色长剑，“看来，得用真本事了。” “紫阳剑诀，第一式，紫气东来！” 长剑斩出，一道紫色剑气破空而来，所过之处，山石崩裂。 秦绝眼神一凝，双手结印，口中低喝： “神帝法相，现！” 背后，一道金色虚影浮现，高十丈，面目模糊，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秦绝以神帝本源催动的残缺法相，消耗极大，但威力也极强。 金色法相一拳轰出，与紫色剑气对撞。 “轰隆！” 地动山摇，烟尘漫天。 紫云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胸口塌陷，鲜血狂喷。 秦绝也脸色一白，法相消散，气息萎靡。 这一击，抽空了他大半灵力。 “你……你这是什么武技？”紫云惊恐地看着秦绝，如同看怪物。 秦绝不答，一步步走向他。 “别……别杀我！”紫云慌了，“我是紫阳宗三长老，杀了我，紫阳宗不会放过你！” “紫阳宗？”秦绝冷笑，“我迟早会去。” 说完，一掌拍在紫云丹田。 “噗！” 紫云丹田破碎，修为尽废，昏死过去。 秦绝搜走他身上的储物戒，又在那四个黑衣人身上搜刮一番，然后一把火将尸体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秦绝踉跄几步，盘膝坐下，吞下几颗疗伤丹药。 刚才一战，他虽然胜了，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紫云毕竟是化灵五重，没那么好杀。 “看来，得尽快提升实力了。”秦绝暗忖。 调息片刻，他起身，看向青阳城方向。 “影卫玄三，应该快到了吧。” “正好，用他试试我现在的极限。” 秦绝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青阳城，叶家。 叶振山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窗外。 夜空中，一道黑影如大鸟般滑翔而来，落在院中。 黑影散去，露出一个黑袍人，面容阴鸷，眼神如鹰，气息深不可测。 “叶振山？”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叶振山心中一凛，此人给他极大的压迫感，至少是化灵七重以上！ “影卫，玄三。”黑袍人淡淡道，“秦绝在哪？” “秦公子……外出未归。”叶振山硬着头皮道。 “撒谎。”玄三一步踏出，已到叶振山面前，枯瘦的手爪掐住他的脖子，“说，他在哪？否则，叶家，灭门。” 叶振山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咬牙道：“不……不知……” “找死。”玄三手上用力，就要捏碎叶振山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放开他，我跟你走。” 秦绝从院外走进来，神色平静。 玄三松开叶振山，转身看向秦绝，眼中闪过惊异。 “开脉十重？不对，你的气息，堪比化灵三重……有意思，太古神脉，果然不凡。” “跟我回影卫，我保你不死。”玄三淡淡道。 “我若说不呢？”秦绝道。 “那可由不得你。”玄三抬手，五指张开，一道黑色囚笼凭空出现，罩向秦绝。 “影缚术！” 黑色囚笼迎风而长，瞬间笼罩整个小院，秦绝无处可逃。 秦绝不闪不避，任由囚笼落下。 “砰！” 囚笼合拢，将秦绝困在其中。 “不过如此。”玄三摇头，有些失望。 “是吗？”秦绝的声音，从玄三背后传来。 玄三脸色一变，猛地转身。 只见另一个秦绝，正站在他身后，一拳轰向他后心。 “残影？！”玄三惊骇，仓促间回身一掌。 “轰！” 拳掌对撞，玄三连退三步，秦绝倒飞出去，嘴角溢血。 “好快的速度！”玄三眼中杀机毕露，“看来，得动真格的了。”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影术，千影杀！” 话音落下，玄三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转眼间，数十个玄三将秦绝团团围住。 每个玄三，都气息相同，难辨真假。 “死！” 数十个玄三同时出手，化作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攻向秦绝。 无处可躲！ 秦绝眼神一凝，双手合十，体内神帝本源燃烧。 “神帝法相，开！” 背后，金色法相再现，这一次，法相更加凝实，高二十丈，面目清晰，赫然是秦绝前世的神帝之容！ 法相双拳轰出，金光爆闪。 “轰轰轰——” 数十个玄三幻影，如泡沫般破碎。 最后只剩一个真身，吐血倒飞，撞塌院墙。 “你……你这是什么武技？！”玄三惊骇欲绝。 秦绝不答，法相一拳轰下。 “不——！” 玄三惨叫，被一拳轰成肉泥，神魂俱灭。 秦绝收回法相，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暴跌。 燃烧神帝本源，代价极大。这一击，至少损耗了他三年寿元。 “不过，值了。”秦绝看着玄三的尸体，眼神冰冷。 影卫玄部第七小队队长，化灵九重，死。 “叶家主，收拾一下。”秦绝对呆若木鸡的叶振山道。 “是……是！”叶振山这才回过神，连忙吩咐人处理尸体。 秦绝回到房间，盘膝调息。 “影卫玄三死了，影卫总部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神通境了。” “必须尽快突破灵海，然后去炎京。只有进入潜龙秘境，才能暂时避开影卫的追杀。” 秦绝取出一颗开脉丹，吞下。 疗伤，修炼，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 ------------ 第八章 赴炎京，路遇故人 影卫玄三的死，在青阳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在叶家和苏沐雨的有意控制下，并未外传。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玄三身死后的第七天，一队黑衣骑士驰入青阳城。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五人，但每一个都气息深沉，最低也是开脉九重。为首者是个独臂老者，眼神阴鸷，气息如渊，赫然是神通境！ “影卫，地部统领，地三。”老者站在城主府废墟前，声音沙哑。 叶振山躬身站在一旁，冷汗浸透了后背。 “玄三的尸体，是在这发现的？”地三问。 “是……是。”叶振山颤声。 “谁杀的？” “不……不知。” “不知？”地三看向叶振山，眼神如刀。 叶振山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跪倒在地。 “再问一遍，谁杀的？”地三语气平淡，却杀机四溢。 “是……是秦绝。”叶振山咬牙道。 “秦绝……”地三眼中闪过寒光，“他在哪？” “三日前，已离开青阳城，往炎京方向去了。”叶振山不敢隐瞒。 “炎京……”地三沉吟片刻，挥手道，“走。” 五人转身离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叶振山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眼中满是惊悸。 神通境，太可怕了！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心神崩溃。 “秦绝，这次，你还能活下来吗？”叶振山喃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秦绝正在一座荒山中穿行。 他离开青阳城已三日，一路向东，前往炎京。为避免被影卫追踪，他专走山路，昼伏夜出。 此刻，正值黄昏。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群山之间，染上一层金红。 秦绝在一处山涧旁停下，掬水洗脸。 忽然，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前方。 山涧对面，站着一个人。 一个红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容颜绝美，眉目如画，但神色冰冷，如万年寒霜。她腰间挂着一柄剑，剑鞘赤红，隐有火焰纹路。 两人隔涧相望，对视了三息。 “借过。”秦绝道。 红衣女子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秦绝皱眉，绕道而行。 “站住。”红衣女子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秦绝停下脚步：“有事？” “你是秦绝。”红衣女子语气肯定。 “是又如何？” “杀了他。”红衣女子抬手，指向秦绝身后。 秦绝转身，只见三个黑衣人从林中走出，气息阴冷，赫然都是开脉九重。 “影卫？”秦绝挑眉。 “地部，玄字第九小队。”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秦绝，跟我们回影卫，可留全尸。” “就凭你们？”秦绝笑了。 “我们知道你杀了玄三，但他只是化灵九重，我们三个，联手可战神通一重。”黑衣人冷声道，“束手就擒，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若说不呢？” “那就死。” 话音落下，三个黑衣人同时出手。 刀光、剑影、掌印，交织成一片死亡罗网，罩向秦绝。 秦绝眼神一冷，不退反进，一拳轰出。 拳出，风雷动。 “轰！” 拳印所过之处，刀光破碎，剑影崩散，掌印湮灭。 三个黑衣人脸色大变，齐齐后退。 “点子硬，结阵！” 三人迅速组成三才阵，气息相连，灵力暴涨，竟隐隐达到神通一重的层次。 “杀！” 三道黑影化作三道流光，从三个方向杀向秦绝。 秦绝神色不变，双手结印，口中低喝： “神帝印，镇！” 一道金色大印在头顶浮现，镇压而下。 “砰！” 三才阵破碎，三个黑衣人吐血倒飞，撞碎数棵大树，生死不知。 秦绝收印，气息微喘。施展神帝印，消耗不小。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 红衣女子走到秦绝面前，上下打量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开脉十重，却能瞬杀三个可战神通的开脉九重。不愧是能杀玄三的人。” “你也是影卫？”秦绝问。 “影卫？他们也配？”红衣女子嗤笑，“我是来杀影卫的。” “为何帮我？” “不是帮你，是清理门户。”红衣女子道，“这三个人，是我要杀的目标。不过既然你代劳了，谢了。” 秦绝看着她，没说话。 “我叫林清雪。”红衣女子忽然道。 秦绝眼神微动。 林清雪，这个名字，他听过。 不，准确说，是前世听过。 赤焰仙子，林清雪。大炎王朝第一天骄，十七岁开脉，二十岁灵海，二十三岁化灵，三十岁成就神通，震动王朝。后来，她离开大炎王朝，前往更广阔的天地，最终成就神王，封号“赤焰神王”。 前世，秦绝在神界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但无深交。 没想到，这一世，竟在这里遇见了。 “你看我的眼神，很怪。”林清雪道。 “听说过你的名字。”秦绝淡淡道。 “哦？你听过我？”林清雪挑眉。 “赤焰仙子，大炎王朝第一天骄，谁人不知。”秦绝道。 “第一天骄？”林清雪自嘲一笑，“虚名罢了。比起你，差远了。” “你认识我？” “影卫通缉令，榜首，秦绝。悬赏百万灵石，活捉。生死不论。”林清雪看着秦绝，“现在，整个大炎王朝，想杀你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你呢？想杀我，还是想抓我？”秦绝问。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林清雪道。 “什么交易？” “我帮你解决影卫的麻烦，你帮我杀一个人。”林清雪眼中闪过杀机。 “谁？” “大炎王朝，三皇子，炎无道。” 秦绝眼神一凝。 三皇子炎无道，他听过。大炎王朝当今皇帝第三子，天赋卓绝，心狠手辣，是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更重要的是，传闻他与影卫关系密切。 “为什么杀他？” “他杀了我全家。”林清雪声音冰冷，眼中赤红，“三年前，我林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一夜之间，被影卫灭门。只有我，因为在外历练，逃过一劫。” “你如何确定是炎无道所为？” “我亲眼看见，他站在影卫中间，指挥屠杀。”林清雪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淋漓，“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终于查清，当年下令的，就是炎无道。因为，我林家无意中得到了一份上古遗迹的地图，他想要，我父亲不给，他便灭我满门。” 秦绝沉默。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我凭什么信你？”秦绝问。 “凭这个。”林清雪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秦绝。 玉佩入手温润，正面刻“林”字，背面是一副山水图。 秦绝神念探入，图中景象变化，竟是一处上古遗迹的内部结构图。 “这是……” “林家得到的那份地图，记载着一处上古遗迹的入口和内部结构。”林清雪道，“地图分三份，这是其中之一。炎无道手中有一份，还有一份，在紫阳宗。” “你想用这份地图，换我帮你杀炎无道？” “是。”林清雪点头，“我知道，以你的天赋，迟早会与炎无道对上。炎无道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杀了他的人，他绝不会放过你。与其等他来找你麻烦，不如先下手为强。” 秦绝沉吟。 林清雪说的没错。炎无道此人，他前世略有耳闻，确实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影卫追杀他，背后未必没有炎无道的影子。 而且，上古遗迹，他确实有兴趣。 “地图，我要了。炎无道，我会杀。但，不是现在。”秦绝道。 “什么时候？” “天骄之战后。”秦绝道，“炎无道是皇室子弟，杀他，需从长计议。否则，大炎王朝将无我立足之地。” “好，我等你。”林清雪收起地图，“在这之前，我会暗中帮你，解决影卫的麻烦。但明面上，我们不能有联系。” “可以。” “这个给你。”林清雪取出一枚玉符，“遇到危险，捏碎它，我会尽快赶到。” 秦绝接过玉符，入手温热，隐有火焰纹路流动。 “赤焰符，我以本命真火炼制，可挡神通境一击，也可用作传讯。”林清雪道。 “多谢。”秦绝收起玉符。 “另外，小心紫阳宗。”林清雪提醒，“炎无道与紫阳宗关系密切，你杀了紫阳宗三长老，紫阳宗不会善罢甘休。天骄之战，他们可能会对你动手。” “我明白。”秦绝点头。 “那么，后会有期。”林清雪抱拳，转身离去。 几步之后，她停下，回头看向秦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秦绝，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林清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山林中。 秦绝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赤焰仙子林清雪，前世是神王，这一世，却成了复仇者。 命运，真是奇妙。 “炎无道，紫阳宗，影卫……”秦绝眼中闪过寒光，“看来，炎京之行，不会太平了。” 他不再停留，继续赶路。 三日后，秦绝抵达炎京。 炎京，大炎王朝都城，占地千里，人口亿万，繁华似锦。 城墙高百丈，以黑铁浇筑，刻满阵法符文，可挡神通境攻击。城门宽阔，可容十马并行，守卫森严，每一个都是开脉境。 秦绝交纳入城费，走进城中。 街道宽阔，可容八辆马车并行。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修士随处可见，开脉多如狗，灵海满地走，化灵也不稀奇。 “这就是炎京……”秦绝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是青阳城的十倍不止。 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 他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前往天骄之战报名处。 报名处在城中心广场，人山人海，排成长龙。 秦绝亮出天骄令，直接走特殊通道，免去排队。 “姓名，年龄，修为。”负责登记的老者头也不抬。 “秦绝，十八，开脉十重。”秦绝道。 老者抬头，看了秦绝一眼，眼中闪过讶异。 开脉十重，在炎京虽不算顶尖，但也算不错了。更重要的是，秦绝才十八岁，潜力无限。 “开脉十重，可直接进入复选。这是你的参赛令牌，收好。”老者递过一块玉牌。 玉牌巴掌大小，正面刻“天骄”二字，背面是编号“九八七”。 “复选三日后开始，地点在皇家演武场。迟到者，视为弃权。”老者提醒。 “多谢。”秦绝收起玉牌，转身离开。 他没回客栈，而是去了城西的“万宝楼”。 炎京的万宝楼，比青阳城的分号气派百倍，高九层，占地百亩，进出者非富即贵。 秦绝刚进门，就有侍女迎上。 “公子，需要什么？” “我找苏沐雨。”秦绝道。 侍女一愣，打量秦绝一眼，见他衣着普通，修为也只是开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苏小姐正在接待贵客，不见外人。公子若无事，请回吧。” 秦绝皱眉，取出苏沐雨给他的紫金令牌。 侍女看到令牌，脸色大变，连忙躬身：“公子恕罪，奴婢有眼无珠。请随奴婢来。” 侍女带着秦绝上楼，来到顶楼一间雅间前。 “苏小姐在里面，公子请。” 秦绝推门而入。 雅间内，苏沐雨正与一个锦袍青年对坐饮茶。见秦绝进来，苏沐雨眼中闪过惊喜，起身道：“秦公子，你来了。” 锦袍青年转头，看到秦绝，眉头微皱。 “沐雨，这位是？” “这位是秦绝秦公子，我的朋友。”苏沐雨介绍道，“秦公子，这位是二皇子，炎无痕。” 二皇子？ 秦绝看向锦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气息内敛，竟有化灵一重修为。 “秦绝？没听过。”炎无痕淡淡道，语气倨傲。 “秦公子是青阳城人，初来炎京，二皇子自然没听过。”苏沐雨笑道。 “青阳城？那种小地方，也能出人才？”炎无痕语气轻蔑。 秦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公子，请坐。”苏沐雨招呼秦绝坐下，亲自给他倒茶。 炎无痕脸色一沉。 他追求苏沐雨已久，但苏沐雨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现在，却对一个乡巴佬如此热情？ “沐雨，我这次来，是代表父皇，邀请你参加明晚的皇宫夜宴。”炎无痕转移话题，“届时，父皇会亲自为天骄之战的优胜者赐宴，你可一定要来。” “多谢陛下好意，沐雨一定到。”苏沐雨笑道。 “那就好。”炎无痕起身，“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明晚，我来接你。” “二皇子慢走。” 送走炎无痕，苏沐雨关上门，松了口气。 “秦公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无妨。”秦绝道，“你与二皇子很熟？” “不熟，只是生意上有来往。”苏沐雨摇头，“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万宝楼在炎京做生意，难免要与他打交道。” 秦绝点头，不再多问。 “秦公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苏沐雨正色道。 “何事？” “两件事。”苏沐雨道，“第一，影卫地部统领地三，已到青阳城，没找到你，正往炎京赶来。最迟明日，就会抵达。” 秦绝眼神一冷。 “第二，紫阳宗的人也来了，带队的是大长老紫阳真人，神通二重修为。他们放出话，要在天骄之战上，取你性命。” “紫阳真人？”秦绝挑眉。 “紫阳宗三大神通境之一，实力强横。而且，他与三皇子炎无道关系密切。”苏沐雨担忧道，“秦公子，这次天骄之战，恐怕凶险万分。要不，你先离开炎京，避避风头？” “不必。”秦绝摇头，“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是办法。” “可是……” “放心，我自有分寸。”秦绝打断她，“对了，我需要一些药材，你看看有没有。” 他递过一张清单。 苏沐雨接过一看，脸色微变：“秦公子，这些药材，都是炼制四品丹药‘破灵丹’的主药。莫非，你要突破灵海了？” “嗯。”秦绝点头。 “嘶——”苏沐雨倒吸一口凉气。 十八岁的灵海境？ 整个大炎王朝，千年历史，也就出过三个。而他们，最后都成了神通境强者，威震一方。 “秦公子，你真要参加天骄之战？”苏沐雨道，“你若突破灵海，必会引起轰动。到时，各方势力都会盯着你，尤其是皇室和影卫。” “我知道。”秦绝道，“但我需要进潜龙秘境。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你需要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苏沐雨道。 “地脉灵泉。”秦绝道。 “地脉灵泉？”苏沐雨一愣，“那可是炼制五品丹药‘地灵丹’的主药，可遇不可求。潜龙秘境中，确实有。但每次开启，只有三滴，争夺极为激烈。” “我知道。”秦绝点头，“所以，我必须进前十。” “以你的实力，进前十不难。但地脉灵泉……”苏沐雨犹豫道，“每次都被三皇子、紫阳宗圣子、青岚宗圣女等天骄瓜分。你若要争，就是与他们为敌。” “那就为敌吧。”秦绝淡淡道。 苏沐雨看着秦绝平静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 “好，药材我会尽快备齐。另外，明晚的皇宫夜宴，你也去吧。我帮你弄一张请柬，你可以提前看看你的对手们。” “也好。”秦绝点头。 “那你先在我这住下，药材齐了我给你送来。”苏沐雨道。 “不用，我住客栈。” “客栈不安全。”苏沐雨摇头，“影卫和紫阳宗的人，随时可能找到你。在我这，他们不敢乱来。” 秦绝想了想，点头：“也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沐雨笑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秦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沐雨脸一红，低头道：“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 秦绝在万宝楼住下。 傍晚，药材送到，秦绝开始闭关炼丹。 破灵丹，四品丹药，可助开脉巅峰突破灵海，成功率提升三成。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秦绝出关，手中多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的丹药。 丹成，中品。 “有了这枚破灵丹，突破灵海，应该没问题了。” 秦绝收起丹药，盘膝调息。 他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一举突破灵海。 傍晚，苏沐雨送来请柬。 “秦公子，我们走吧。” 二人登上马车，前往皇宫。 皇宫，夜宴。 大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数百张桌案排开，坐满了人。有皇子公主，有王公大臣，有宗门天骄，有世家子弟。 秦绝和苏沐雨坐在靠后的位置，不太起眼。 “看，那就是三皇子，炎无道。”苏沐雨低声道。 秦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主位右侧，坐着一个金袍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但眼神阴鸷，气息深沉，竟是化灵三重修为。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紫袍老者，须发皆白，气息如海，正是紫阳宗大长老，紫阳真人。 “化灵三重，还算不错。”秦绝评价。 “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已是化灵三重，在大炎王朝年轻一辈中，可排进前五。”苏沐雨道，“而且，他修炼的是皇室绝学《炎龙诀》，战力远超同级。” 秦绝不置可否。 “再看那边，是青岚宗圣女，柳如烟。”苏沐雨指向另一侧。 秦绝看去，一个白衣女子端坐，气质清冷，容貌绝美，不输叶清雪。修为，开脉十重。 “柳如烟，青岚宗第一天骄，开脉十重，随时可突破灵海。这次天骄之战，她是最有希望夺冠的人之一。” “还有那边，是神兵阁少主，铁战。他主修炼体，肉身无双，开脉十重，可战化灵一重。” “那边是……” 苏沐雨一一介绍，秦绝默默记下。 “最后，是二皇子，炎无痕。”苏沐雨道，“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天赋也极高，二十二岁，开脉十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昨日你在他面前与我交谈，他必已记恨在心。今晚，你要小心。”苏沐雨提醒。 “知道了。”秦绝点头。 这时，一个太监高声道： “陛下驾到！” 全场肃静，所有人起身。 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他面容威严，气息如渊，一举一动，都带着王者威仪。 大炎王朝皇帝，炎无极，神通五重强者。 “参见陛下！”众人齐声行礼。 “平身。”炎无极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不怒自威。 “今日夜宴，是为天骄之战而设。诸位都是我大炎王朝的栋梁，未来的希望。朕希望，你们能在天骄之战上，大放异彩，扬我国威！” “陛下万岁！”众人高呼。 “开宴！” 歌舞再起，觥筹交错。 秦绝低头饮酒，不与人交谈。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小姐，这位是？”一个声音响起。 秦绝抬头，看见炎无痕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位是秦绝秦公子，我的朋友。”苏沐雨起身介绍。 “秦绝？”炎无痕故作恍然，“哦，就是那个杀了紫阳宗三长老，被影卫通缉的秦绝？” 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秦绝。 “是我。”秦绝放下酒杯，平静道。 “有意思。”炎无痕笑了，“杀了人，还敢来参加天骄之战，参加皇宫夜宴。秦公子，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有所依仗？” “与你何干？”秦绝淡淡道。 炎无痕脸色一沉。 “放肆！”一个华服青年拍案而起，指着秦绝喝道，“秦绝，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二皇子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秦绝反问。 “我是礼部尚书之子，王腾！”华服青年傲然道。 “没听过。”秦绝摇头。 “你！”王腾大怒，就要动手。 “够了。”炎无极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腾浑身一颤，连忙躬身：“陛下息怒。” 炎无极看了秦绝一眼，道：“你就是秦绝？朕听说了你的事。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紫阳宗三长老，是你杀的吧？” “是。”秦绝点头。 “影卫玄三，也是你杀的吧？” “是。” “你可知，杀影卫，是什么罪？” “死罪。”秦绝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来？”炎无极问。 “因为，我不想死。”秦绝道。 “哦？你觉得，你能在天骄之战上活下来？”炎无极饶有兴趣。 “能。”秦绝只有一个字。 全场哗然。 “好狂的小子！” “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此人目无王法，当斩！” 众人议论纷纷。 炎无极却笑了。 “有意思。年轻人，有胆量。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在天骄之战上活下来。” “陛下，此子凶残成性，留之必为祸患！”紫阳真人起身，冷声道，“请陛下下旨，将此子就地正法！” “紫阳真人言之有理。”炎无道也开口，“秦绝杀我朝官员，杀影卫，罪不可赦。请父皇下旨，诛杀此獠！” “请陛下下旨！”几个大臣齐声道。 炎无极沉默。 苏沐雨急了，起身道：“陛下，秦公子杀紫阳宗三长老，是自卫。杀影卫，也是被逼无奈。此事，万宝楼可作证！” “万宝楼？”炎无极看向苏沐雨，“苏小姐，此事与你无关，你退下。” “陛下……” “退下。”炎无极声音一沉。 苏沐雨咬牙，看向秦绝，眼中满是担忧。 秦绝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管。 “秦绝，你还有何话说？”炎无极问。 “无话可说。”秦绝起身，直视炎无极，“陛下要杀我，尽管动手。但我保证，杀我之前，我会拉几个垫背的。比如……” 他看向紫阳真人和炎无道：“这两位。” “放肆！”紫阳真人大怒，一掌拍出。 神通二重的威压，笼罩全场。 秦绝神色不变，抬手一拳。 “轰！” 拳掌对撞，气浪翻滚。 秦绝连退三步，嘴角溢血。 紫阳真人纹丝不动，但眼中闪过惊异。 他这一掌，用了五成力，足以拍死任何开脉境。秦绝竟然只退三步，而且看样子，伤势不重？ “住手。”炎无极开口。 紫阳真人收回手掌，冷冷盯着秦绝。 “秦绝，朕给你一个机会。”炎无极道，“天骄之战，你若能进前十，朕赦你无罪。若进不了，就地处斩。如何？” “可以。”秦绝道。 “父皇，不可！”炎无道急道。 “朕意已决。”炎无极摆手，“秦绝，你可有异议？” “没有。”秦绝道。 “好，那便如此。夜宴继续。”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秦绝，活不过三天了。 天骄之战前十？ 开什么玩笑！ 这次天骄之战，高手如云。三皇子炎无道，青岚宗圣女柳如烟，神兵阁少主铁战，紫阳宗圣子紫风……哪一个不是开脉十重，甚至半步灵海？ 秦绝一个开脉十重，能进前百就不错了，前十？痴人说梦！ 苏沐雨看着秦绝，眼中满是焦急。 秦绝却神色平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十？不，我要的，是第一。” 他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 第九章 天骄初战，灵海初成 皇宫夜宴之后，秦绝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炎京。 杀紫阳宗长老，灭影卫统领，当众硬接紫阳真人一掌而不死，最后得天子特赦，以进天骄之战前十为条件，换一线生机。 如此人物，想不出名都难。 “秦绝？谁啊？没听说过。” “青阳城叶家赘婿，据说才十八岁，开脉十重修为。” “开脉十重？能杀化灵九重？你逗我？” “千真万确！影卫地部统领地三亲自去青阳城查了，玄三尸骨无存，就是那秦绝杀的！” “不止！紫阳宗三长老紫云，也死在他手上！” “真的假的？开脉杀化灵，还是化灵九重？这不可能！” “管他可不可能，反正现在全城都在议论他。三天后天骄之战初选，有好戏看了。”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处处都是议论声。 秦绝成了炎京最热门的话题。 有人不屑，认为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有人好奇，想亲眼看看这秦绝是何方神圣。 有人嫉妒，觉得一个乡下小子，凭什么出风头。 有人担忧，怕秦绝真能进前十，让紫阳宗和影卫下不了台。 各方势力，也纷纷行动。 紫阳宗驻地。 “师父，那秦绝必须死！”紫阳宗圣子紫风，一个紫袍青年，面容阴鸷，咬牙切齿道。 紫阳真人闭目养神，半晌才道：“此子，不简单。开脉十重，硬接我一掌而不死，肉身之强，堪比灵海境。他身上，必有大秘密。” “那又如何？他杀我紫阳宗长老，必须血债血偿！”紫风厉声道。 “放心，他活不过天骄之战。”紫阳真人睁眼，眼中寒光一闪，“初选时，我会安排人，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地杀他。” “师父的意思是……”紫风眼中闪过喜色。 “你大师兄，已经到了。”紫阳真人淡淡道。 “大师兄？！”紫风大喜。 紫阳宗大弟子，紫云，开脉十重，半步灵海，实力比他强十倍不止。有大师兄出手，秦绝必死无疑！ “不止你大师兄，三皇子那边，也安排了人。”紫阳真人冷笑，“秦绝，必死无疑。” “太好了！”紫风激动道。 影卫驻地。 “地三大人，陛下有令，天骄之战期间，不得对秦绝下手。”一个影卫躬身道。 “我知道。”地三负手而立，眼神冰冷，“陛下这是要借秦绝的手，敲打紫阳宗和三皇子。但秦绝，必须死。天骄之战后，若他活着，立刻动手。” “是。” “还有，查清楚秦绝的底细。一个青阳城赘婿，怎么可能有如此实力？他背后，定有高人。” “是！” 三皇子府。 “秦绝……有意思。”炎无道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脉十重，可杀化灵九重。这种妖孽，若是能为我所用……” “殿下，此子桀骜不驯，恐怕不会臣服。”一个黑衣幕僚道。 “不臣服，就杀了。”炎无道淡淡道，“不过，在杀之前，得先把他身上的秘密挖出来。你安排一下，初选时，让血狼出手。” “血狼？！”幕僚一惊，“殿下，血狼可是开脉十重，曾击杀过灵海一重的强者。让他出手，会不会太……” “就是要万无一失。”炎无道眼中闪过杀机，“秦绝，必须死。他身上的秘密，也必须是我的。” “是！” 二皇子府。 “殿下，您真要去拉拢那个秦绝？”一个青衣文士问。 炎无痕把玩着手中的请柬，笑道：“为什么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绝得罪了紫阳宗和三哥，正是我拉拢的好机会。” “可是，此子得罪了陛下……”文士犹豫。 “父皇赦免他，是惜才。但若他进不了前十，父皇也不会保他。”炎无痕道，“所以，我要帮他进前十。这样，他欠我人情，为我所用。” “殿下英明。”文士拜服。 “准备一份厚礼，我去拜访一下这位秦绝。”炎无痕起身，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万宝楼，顶楼雅间。 秦绝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三样东西。 破灵丹，地心灵乳，万年玄冰。 他要冲击灵海境了。 开脉十重，已到开脉境极致。下一步，就是以灵力冲开丹田，在丹田内开辟灵海，容纳更多的灵力。 这一步，是质变。 开脉境，灵力储存在经脉中，总量有限，运转速度也慢。而灵海境，灵力储存在丹田灵海中，总量是开脉的十倍以上，运转速度更快，恢复也更快。 更重要的是，灵海境可灵力外放，隔空伤敌，还可短暂御空，战力飙升。 “以我现在的积累，冲击灵海，有九成把握。但，我要的不是普通灵海，而是‘无上灵海’。” 秦绝眼中闪过精光。 开脉境有十二重，灵海境，也有高下之分。 普通灵海，灵力如湖，可容纳百丈灵海。天才灵海，灵力如江，可容纳千丈灵海。妖孽灵海，灵力如海，可容纳万丈灵海。 而传说中的“无上灵海”，灵力如星空，无边无际，潜力无穷。 前世，秦绝就是开辟了无上灵海，才一路高歌猛进，最终登临神帝之位。 这一世，他要走得更远。 “开始。” 秦绝吞下破灵丹，又服下一滴地心灵乳，最后，将万年玄冰握在手中。 三股庞大的药力在体内炸开，化作滚滚洪流，冲向丹田。 “轰！” 丹田壁垒，在药力的冲击下，轰然碎裂。 灵力涌入，在丹田中翻腾，凝聚，压缩。 一丈，十丈，百丈…… 灵力不断扩张，灵海不断变大。 三百丈，五百丈，八百丈…… 当灵海扩大到千丈时，速度慢了下来。 “还不够！” 秦绝咬牙，又服下一滴地心灵乳。 “轰！” 灵海再度扩张。 一千五百丈，两千丈，三千丈…… 当灵海扩大到五千丈时，秦绝感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灵海的扩张。 “给我破！” 秦绝低喝，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灵力疯狂冲击。 “咔嚓——” 屏障碎裂，灵海再度扩张。 六千丈，七千丈，八千丈…… 最终，在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时，停了下来。 “还差一点……” 秦绝看向手中的万年玄冰。 “拼了！” 他一掌拍在万年玄冰上，玄冰炸裂，化作精纯的冰寒之力，涌入体内。 冰火交织，剧痛传来。 秦绝脸色发白，汗如雨下，但眼神坚定。 “无上灵海，开！” “轰隆——” 体内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开天辟地。 灵海，终于突破万丈！ 不，不是万丈，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 无上灵海，成！ 秦绝睁开眼，眼中神光一闪而逝。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一拳就能打爆一座山。 “灵海一重，成了。而且，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的无上灵海！” 秦绝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灵力，满意点头。 寻常灵海一重，灵海不过百丈。天才灵海，千丈。妖孽灵海，万丈。 而他的灵海，接近十万丈！是妖孽的十倍，天才的百倍，寻常的千倍！ 这意味着，他的灵力总量，是同级修士的千倍！灵力恢复速度，也是千倍！ “以我现在的实力，灵海境内，无敌。便是神通一重，也可一战。” 秦绝握了握拳，空气爆鸣。 “不过，灵海太大，也有弊端。那就是每次突破，需要的灵力是别人的千倍。寻常灵海一重突破二重，可能只需要几个月。而我，可能需要几年，甚至更久。” “但，值得。” 秦绝起身，活动筋骨，体内传来炒豆般的爆响。 “该去天骄之战了。” 天骄之战初选，在皇家演武场举行。 演武场占地千亩，中央是十座擂台，四周是观战席，可容纳十万人。 今日，演武场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大炎王朝十年一度的盛事，吸引了全国的目光。无数修士、百姓涌来，想要一睹天骄风采。 秦绝到场时，已是人声鼎沸。 “看，那就是秦绝！” “就是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嘛。” “人不可貌相，能杀化灵九重，岂是等闲？” “哼，我看是吹出来的。开脉杀化灵？骗鬼呢！” “就是，今天他要是能进前百，我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议论声不绝于耳，有好奇，有质疑，有嫉妒，有敌意。 秦绝充耳不闻，找到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 “秦公子，好久不见。”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秦绝睁眼，苏沐雨一袭红衣，笑靥如花地站在面前。 “苏姑娘。”秦绝点头。 “秦公子看起来，似乎更精神了。”苏沐雨笑道，眼中闪过异色。 她感觉，秦绝的气息更加深邃了，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难道，他突破了？ “略有精进。”秦绝淡淡道。 “那就好。”苏沐雨在秦绝身边坐下，低声道，“秦公子，今日初选，你要小心。紫阳宗、三皇子，都安排了人对付你。还有影卫，虽然明面上不敢动手，但暗地里，肯定会使绊子。” “我知道。”秦绝点头。 “另外，二皇子也来了，似乎想拉拢你。”苏沐雨提醒。 “不必理会。”秦绝道。 苏沐雨点头，不再多言。 很快，初选开始。 一个白发老者飞上主擂台，声音传遍全场。 “诸位，老夫炎无极，大炎王朝皇帝。今日天骄之战初选，由朕主持。” 全场肃静。 炎无极目光扫过，继续道：“初选规则，很简单。擂台战，连胜十场，或无人挑战，即可晋级复选。擂台战，生死不论，但可认输。认输后，不得再出手，违者，杀无赦。” “现在，初选开始！” 话音落下，十座擂台，同时开放。 “嗖嗖嗖——” 数十道身影飞上擂台，抢占先机。 “我，王腾，开脉八重，谁敢一战？” “我，李元，开脉九重，求战！” “我，赵虎，开脉七重……” 擂台上，挑战声此起彼伏。 秦绝没动，他在等。 很快，第一个擂台上，一个黑衣青年连胜九场，气势如虹。 “还有谁？！”黑衣青年傲然道。 “我来。” 秦绝起身，一步踏出，已到擂台上。 “是他，秦绝！” “这么快就上了？” “有好戏看了！”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秦绝身上。 “秦绝？”黑衣青年眼神一凝，“听说你杀过化灵九重？我不信。今日，就让我来揭穿你的真面目！” “报上名来。”秦绝淡淡道。 “血狼！”黑衣青年狞笑，“记住，杀你的人，叫血狼！” “血狼？那个杀手？”台下有人惊呼。 “血狼，开脉十重，曾击杀过灵海一重，凶名赫赫！” “三皇子竟然把他请来了，这是要置秦绝于死地啊！” 秦绝神色不变。 “出手吧。” “找死！”血狼厉喝，身形如鬼魅，瞬间出现在秦绝身后，一爪掏向秦绝后心。 爪风凌厉，带着血腥气，赫然是玄阶上品武技《血影爪》！ “死！” 血狼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但下一刻，他脸色变了。 他的爪，停在秦绝后心三寸处，再难寸进。 一层淡金色的光罩，挡住了他的攻击。 “什么？！”血狼大惊。 “就这？”秦绝转身，一拳轰出。 平平无奇的一拳，却快如闪电，重如山岳。 “砰！” 血狼如炮弹般倒飞出去，撞在擂台边缘的防护罩上，吐血倒地，昏死过去。 一拳，秒杀！ 全场死寂。 “哗——” 下一刻，全场哗然。 “一拳！就一拳！” “血狼可是能杀灵海一重的存在，竟然被一拳秒了？” “这秦绝，到底是什么怪物？！” “开脉十重？骗鬼呢！他肯定是灵海境！” “灵海境？他才十八岁啊！十八岁的灵海境？” “妖孽，绝对的妖孽！”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秦绝神色平静，看向台下。 “下一个。” 无人应声。 开什么玩笑，血狼都被一拳秒了，谁还敢上？ “既然无人挑战，那秦绝，晋级复选！”裁判高声宣布。 秦绝点头，走下擂台。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看他的眼神，充满敬畏。 苏沐雨迎上来，眼中满是惊喜。 “秦公子，你……你突破灵海了？” “嗯。”秦绝点头。 “太好了！”苏沐雨激动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进前十，稳了！” “不一定。”秦绝摇头，“真正的对手，还没上场。” “你是说……三皇子，紫阳宗圣子，青岚宗圣女？”苏沐雨问。 “嗯。”秦绝看向主擂台。 那里，炎无道、紫风、柳如烟等人，都还没动。 他们在等，等最后的挑战。 “秦绝，我要挑战你！” 一个声音响起。 秦绝转头，一个紫袍青年飞上擂台，眼神阴冷。 “是紫阳宗圣子，紫风！” “开脉十重，半步灵海，紫阳宗年轻一辈第一人！” “他出手了，有好戏看了！” 秦绝看着紫风，眼神淡漠。 “你不配。” “你！”紫风大怒，“秦绝，你太狂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废话真多。”秦绝一步踏出，已到擂台上。 “受死！”紫风厉喝，双手结印，身后浮现一道紫色虚影，正是紫阳宗镇宗绝学《紫阳真经》中的“紫阳法相”！ 法相高达三丈，散发着炽热高温，一拳轰向秦绝。 “紫阳法相！紫风竟练成了紫阳法相！” “紫阳法相一出，可战灵海一重！秦绝危险了！” “未必，秦绝刚才一拳秒了血狼，未必没有底牌。” 秦绝看着轰来的紫阳法相，神色不变，抬手，一拳轰出。 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拳。 “找死！”紫风狞笑，法相拳力又添三分。 “轰！” 拳拳相撞。 紫阳法相，碎了。 紫风脸色剧变，张口喷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外，昏死过去。 又一拳，秒杀！ 全场再次死寂。 如果说，秒杀血狼，是实力碾压。那秒杀紫风，就是绝对的碾压！ 紫风可是紫阳宗圣子，开脉十重，半步灵海，还练成了紫阳法相！竟然，还是一拳秒杀！ 这秦绝，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秦绝，胜！”裁判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绝走下擂台，无人敢拦。 紫阳宗方向，紫阳真人脸色铁青，眼中杀机四溢。 “此子，必须死！” “师父，让我上！”一个紫袍青年起身，气息深沉，赫然是灵海一重！ 紫阳宗大弟子，紫云！ “不。”紫阳真人拦住他，“现在不是时候。天骄之战，禁止灵海境对开脉境出手。等复选，再杀他不迟。” “是。”紫云咬牙坐下，看向秦绝的眼神，充满怨毒。 秦绝回到座位，闭目养神。 接下来的比赛，索然无味。 一个时辰后，初选结束。 晋级复选的，共一百人。其中，开脉十重八十人，半步灵海十五人，灵海境五人。 灵海境五人，分别是：三皇子炎无道，青岚宗圣女柳如烟，神兵阁少主铁战，紫阳宗大弟子紫云，以及一个神秘的散修，黑袍人。 “复选，明日举行。地点，皇家秘境‘炎龙谷’。”炎无极宣布，“现在，公布复选规则。” “复选，为积分制。在炎龙谷中，猎杀妖兽，获取妖核。一阶妖核，一分。二阶妖核，十分。三阶妖核，一百分。四阶妖核，一千分。五阶妖核，一万分。” “为期三日，积分前三十名，晋级决赛。” “另外，炎龙谷中，不禁厮杀。但若杀人，需扣除一千积分。积分不足者，直接淘汰，并废去修为，逐出炎京！” 规则一出，全场哗然。 不禁厮杀，这意味着，可以杀人夺宝！但杀人扣一千积分，又限制了滥杀。 “有意思。”秦绝嘴角微勾。 这规则，摆明了鼓励强者掠夺弱者。看来，这复选，不会太平了。 “秦公子，复选时，你要小心。”苏沐雨低声道，“炎龙谷中，妖兽横行，危机四伏。更要提防的，是人心。紫阳宗，三皇子，影卫，肯定会对你下手。” “我知道。”秦绝点头，“正好，我也想会会他们。” “另外，这是炎龙谷的地图，是我从万宝楼内部弄来的，上面标注了一些危险区域和资源点。”苏沐雨递过一枚玉简。 “多谢。”秦绝收下。 “秦绝，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声音响起。 秦绝转头，是林清雪。 她一身红衣，英姿飒爽，走到秦绝面前，递过一枚玉符。 “这是炎龙谷的传送符，捏碎可瞬间传出谷外，但积分清零。关键时刻，可保一命。” “多谢。”秦绝收下。 “复选见。”林清雪深深看了秦绝一眼，转身离去。 “她是谁？”苏沐雨好奇。 “一个朋友。”秦绝道。 苏沐雨眼神微暗，但没多问。 “复选，明日开始。现在，散场！” 人群散去。 秦绝起身，正要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秦绝，请留步。” 秦绝回头，是二皇子炎无痕。 “有事？” “秦兄，可否借一步说话？”炎无痕笑道。 “没兴趣。”秦绝转身就走。 “秦兄留步！”炎无痕闪身拦住秦绝，低声道，“我有办法，让你在复选中，安全无虞。” “哦？” “只要你答应，为我效力。”炎无痕眼中闪过精光。 “没兴趣。”秦绝绕开他，继续走。 “秦绝！”炎无痕脸色一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二哥要杀你，我父皇要考验你，紫阳宗要你死，影卫要你命！没有我帮你，你活不过三天！” 秦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炎无痕。 “说完了？” “你……” “说完了，就让开。”秦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炎无痕被他的眼神震慑，不由自主地让开道路。 秦绝从他身边走过，消失在人群中。 “该死！”炎无痕脸色铁青，“敬酒不吃吃罚酒！秦绝，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了！” 他眼中，闪过杀机。 ------------ 第十章 炎龙谷，四方猎杀 炎龙谷，位于炎京东南三百里，乃是大炎王朝三大秘境之一，内藏无数妖兽、灵药，更有上古遗迹散落其中。 谷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火毒瘴气，开脉境以下，吸入必死。便是开脉境，也不能久留。只有身怀辟毒丹，或修为达到灵海境，才能自由行动。 谷口，百名天骄齐聚。 秦绝站在人群中，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有敌意，有杀意。 尤其是紫阳宗和三皇子一脉的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 “秦绝，待会进入谷中，看我怎么弄死你。”紫云低声冷笑。 “别让他轻易死了，我要一寸寸敲碎他全身骨头。”炎无道淡淡道。 秦绝充耳不闻，闭目养神。 “时辰到，进谷！” 炎无极一声令下，谷口禁制打开，百名天骄，鱼贯而入。 秦绝最后一个进入，踏进谷中，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夹杂着淡淡血腥气。 “吼——” 远处，传来妖兽的咆哮。 “秦绝，跟我来。” 林清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绝转头，见林清雪在不远处等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红衣的女子，气息不俗，都是开脉十重巅峰。 “这是？”秦绝问。 “我朋友，信得过。”林清雪简洁道，“炎龙谷凶险，独行危险。我们结伴，更安全。” “也好。”秦绝点头。林清雪的实力，他信得过。有她在，可省去许多麻烦。 几人汇合，朝谷中深处行去。 “炎龙谷分为三层。外层，多是一阶、二阶妖兽，偶尔有三阶。中层，二阶、三阶为主，有四阶妖兽出没。内层，是三阶、四阶妖兽的领地，更有传说中的五阶妖兽‘炎龙王’。” 林清雪一边走，一边介绍。 “我们的目标是内层。只有猎杀三阶以上妖兽，积分才够进入前三十。” “嗯。”秦绝点头。 “小心，有人跟踪。”林清雪忽然道。 秦绝神念一扫，感知到后方有三道气息，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是紫阳宗的人。”林清雪道，“紫阳宗、三皇子、二皇子、影卫，四方势力，都派了人跟踪你。看来，他们准备在谷中动手了。” “正好，一锅端了。”秦绝淡淡道。 “不要轻敌。”林清雪提醒，“炎无道派了‘暗影卫’，是皇室培养的死士，精通暗杀。影卫派了‘玄部’的人，擅长合击。紫阳宗派了内门弟子。二皇子那边，暂时不知道派谁。四方联手，至少三十人，全是开脉十重以上，灵海境不下五个。” “五个灵海境？”秦绝挑眉。 “紫阳宗紫云，灵海一重。三皇子手下‘血刀’，灵海二重。影卫玄部小队长，灵海一重。二皇子那边，应该也会派出灵海境。还有一个黑袍人，实力不明，很可能是灵海三重。”林清雪神色凝重。 “五个灵海……”秦绝嘴角微勾，“有点意思。” “你别不当回事。”林清雪急了，“五个灵海境，再加二十多个开脉十重，布下杀阵，神通境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就，让他们布不成杀阵。”秦绝道。 “什么意思？” “分而击之。”秦绝眼中闪过寒光，“他们四方联手，必然要聚齐。我们先下手为强，在他们聚齐前，逐个击破。” “你疯了？”林清雪瞪大眼，“主动出击？” “被动防守，只会陷入重围。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秦绝道，“而且，他们跟踪我们，是以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但若反过来，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呢？” “你是说……”林清雪眼睛一亮。 “他们能跟踪我们，我们也能反跟踪他们。”秦绝道，“找出他们的位置，在他们汇合前，先解决掉一部分。”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位置？” “我有办法。”秦绝神秘一笑。 他神帝神魂，感知范围远超常人。方圆十里内，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刚才，他已经锁定了那三个跟踪者的位置，并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了其他人的大致方位。 “东边三里，有三个紫阳宗弟子。西边五里，是影卫玄部小队。南边两里，有二皇子的人。北边四里，是三皇子的暗影卫。至于黑袍人，在更远处，似乎在猎杀妖兽。” 秦绝将情况说了一遍。 林清雪和几个红衣女子都惊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一个红衣女子忍不住问。 “秘密。”秦绝不答。 “那……先解决哪个？”林清雪问。 “最近的，紫阳宗。”秦绝道。 东边三里，一处隐蔽山洞。 三个紫阳宗弟子正在休息。 “妈的，这鬼地方，热死了。” “忍忍吧，等找到秦绝那小子，宰了他，拿到悬赏，咱们就发达了。” “悬赏？什么悬赏？” “你还不知道？三皇子悬赏一百万灵石，要秦绝的人头。紫阳宗也加了五十万。二皇子那边，据说出价更高。影卫那边，活捉秦绝，赏赐更高。这小子，现在可是香饽饽。” “啧啧，一百五十万灵石，够咱们花一辈子了。” “不过，那小子有点邪门，一拳秒了紫风师兄。咱们得小心点，等其他人汇合了，再动手。” “对，小心为上……”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闪过。 “噗噗噗！” 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三道元神遁出，满脸惊恐，想要逃跑。 “灭。” 秦绝屈指一弹，三道神念如针，刺穿元神。 紫阳宗三人，卒。 “搜身。”秦绝道。 林清雪和几个红衣女子上前，搜刮战利品。 “三个储物戒，妖核十二枚，二阶三枚，一阶九枚。丹药若干，灵石若干。”林清雪将东西递给秦绝。 秦绝只取了妖核，其余分给众人。 “继续，下一个，影卫。” 西边五里，一处密林。 五个黑衣人潜伏在树上，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难以察觉。 “玄三大人还没消息？” “没有。玄三大人去追踪那个秦绝了，让我们在这等着。” “哼，区区一个开脉十重，也值得玄三大人亲自出手？我看，是宗主小题大做。” “闭嘴！玄三大人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 “是是是……” 忽然，五人同时感到一股寒意。 “不好，有埋伏！” “咻咻咻——” 五道剑气，从五个方向袭来，快如闪电。 “敌袭！” 五人惊叫，拔刀抵挡。 “当当当！”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但剑气太多，太快，太强。 “噗噗噗——” 五人身上，多出十几道血洞。 “是……是你……”为首的黑衣人瞪大眼睛，看着从树后走出的秦绝。 “是我。”秦绝点头，抬手，补刀。 影卫五人，卒。 “影卫的身法，确实了得。若非我提前布下剑阵，还真可能让他们跑了。”秦绝自语。 “秦公子，你这剑阵，是什么品阶的？威力竟如此之大。”一个红衣女子好奇道。 “玄阶上品，‘小千剑阵’。”秦绝道。 其实，这是他随手创的，连黄阶都算不上。但以他神帝的眼界，随手创的剑阵，也比这世界的天阶剑阵强。 “搜身，然后去南边。” 南边两里，一处山谷。 四个锦衣人正在猎杀一头二阶妖兽“赤炎虎”。 “快点，解决了这头畜生，去和二皇子汇合。” “二皇子那边传来消息，秦绝那小子，往这边来了。” “来了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 “别大意，紫阳宗和影卫的人，都失联了。我怀疑，是秦绝干的。” “不可能！紫阳宗三个人，影卫五个人，加起来八个开脉十重，其中三个是半步灵海。秦绝再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解决他们。” “也对……” 忽然，赤炎虎发出一声凄厉咆哮，转头冲向山谷深处。 “追！别让它跑了！” 四人紧随其后。 但刚进山谷深处，赤炎虎就不见了。 “人呢？” “不对，是陷阱！” 四人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山谷四周，升起一道赤红光幕，将四人困住。 “阵法！” “是秦绝！他懂阵法！” “轰！” 光幕炸开，无数剑气迸射。 四人拼命抵抗，但剑气太多，太密。 “噗噗噗噗——” 四人变成筛子，倒在地上。 秦绝从暗处走出，收起阵盘。 “二皇子的人，解决了。下一个，三皇子的暗影卫。” 北边四里，一处岩浆池。 六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头三阶妖兽“赤焰蟒”激战。 赤焰蟒长十丈，通体赤红，口喷烈焰，凶悍无比。 六个黑衣人配合默契，攻防一体，很快将赤焰蟒压制。 “加把劲，宰了这畜生，取它妖核！” “三阶妖核，一百分，够咱们进前十了。” “别大意，这畜生临死反扑，很厉害。” “放心，有我在，它翻不了天……”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拳轰在赤焰蟒头上。 “砰！” 赤焰蟒头颅炸裂，当场毙命。 妖核飞出，被人影抓在手中。 “谁？！”六个黑衣人又惊又怒，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握着一枚赤红色的妖核，站在赤焰蟒尸体上，神色平静。 正是秦绝。 “秦绝！” “是你！” “你竟敢抢我们的猎物！” “找死！” 六人怒吼，齐齐出手。 刀光剑影，掌风拳印，交织成一片死亡罗网，罩向秦绝。 秦绝不闪不避，抬手一掌拍出。 “轰！” 死亡罗网，如纸糊般破碎。 六人吐血倒飞，撞碎岩石，倒地不起。 “你……你突破到灵海了？”为首的黑衣人惊恐道。 “答对了，奖励是，死。”秦绝抬手，屈指一弹。 “噗！” 黑衣人眉心洞穿，当场毙命。 其余五人，也步了后尘。 暗影卫，全灭。 秦绝搜走他们的储物戒，看向远处。 “就剩一个黑袍人了。” 黑袍人盘膝坐在一座火山口，正在炼化一枚火属性妖核。 忽然，他睁开眼，看向远处。 “这么快就解决了四方势力……秦绝，我小看你了。” 他起身，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秦绝和林清雪等人赶到火山口。 “人跑了。”秦绝皱眉。 “他能察觉我们的位置，看来修为不低。”林清雪道。 “至少灵海三重，而且，精通隐匿和追踪。”秦绝道，“他比那四方势力加起来，都危险。” “那现在怎么办？” “先猎杀妖兽，积攒积分。黑袍人既然在暗处，就一定会再出手。等他出手，我们再反击。” “好。” 接下来的两天，秦绝一行人在炎龙谷中疯狂猎杀妖兽。 有秦绝在，三阶妖兽，一拳一个。四阶妖兽，稍微费点力，但也不超过十招。 两天时间，他们猎杀了三十多头三阶妖兽，五头四阶妖兽，积分暴涨。 林清雪和几个红衣女子，也沾了光，积分排名蹭蹭往上涨。 “秦绝，你的积分，已经排到第一了。”林清雪看着手中的积分牌，感慨道。 积分牌，是进谷时发的，可实时查看积分和排名。 秦绝的积分，已经达到五千分，稳居第一。 第二名，是黑袍人，四千分。 第三名，是炎无道，三千分。 第四名，是柳如烟，两千八百分。 第五名，是铁战，两千五百分。 第六名，是紫云，两千分。 第七名，是林清雪，一千八百分。 “黑袍人，果然不简单。”秦绝道。 “他一个人，积分就四千，杀了多少妖兽？”一个红衣女子咂舌。 “恐怕，不止是妖兽。”秦绝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他杀了人？” “嗯。杀人扣一千分，但他积分不降反升，说明他杀的人，积分很高。至少，是开脉十重以上的高手。” “他疯了吗？杀人扣一千分，他不怕被淘汰？” “他杀的人，积分肯定超过一千。杀了人，夺了对方的积分，再扣一千，还是赚的。” “这人，好狠。”红衣女子打了个寒颤。 “能进天骄之战前一百的，哪个是善茬？”林清雪淡淡道，“不过，他杀得越多，树敌越多。等出了谷，有他受的。” “他未必想出谷。”秦绝忽然道。 “什么意思？” “他进炎龙谷，可能不是为了进决赛，而是为了杀人。”秦绝眼中闪过寒光，“杀光所有天骄，或者，杀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 “你是说……他是冲着天骄来的？”林清雪脸色一变。 “很有可能。”秦绝点头，“我怀疑，他来自某个邪道宗门，或者，是魔道余孽。” “魔道余孽？！”几个红衣女子惊呼。 “只是猜测。”秦绝道，“不管他是谁，他敢来惹我，我不介意送他上路。” “你有把握吗？他可能是灵海三重，甚至四重。”林清雪担忧。 “灵海三重，我又不是没杀过。”秦绝道。 “你杀过灵海三重？”林清雪瞪大眼。 “嗯，在青阳城，杀过一个。”秦绝道。 林清雪沉默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秦绝。 “好了，休息吧。明天是最后一天，会有大战。”秦绝道。 几人找了一处山洞，布下阵法，轮流守夜。 深夜，秦绝忽然睁开眼。 “他来了。” “谁？” “黑袍人。” 话音落下，山洞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 阵法破碎，洞口炸开。 一个黑袍人，缓缓走进。 “秦绝，我等你很久了。” ------------ 第十一章 炎龙谷，诛魔之战 黑袍人站在洞口，阴影笼罩全身，唯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鬼火般跳动。 秦绝缓缓起身，挡在林清雪等人身前。 “你等我很久？”秦绝问。 “三天了。”黑袍人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从你踏入炎龙谷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等你死。”黑袍人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的人头，值三百万灵石。紫阳宗、三皇子、二皇子、影卫，四方悬赏。杀了你，我能拿到四份赏金。” “原来，我是香饽饽。”秦绝笑了。 “你很镇定。”黑袍人道，“但镇定救不了你。交出镇天神符，我给你个痛快。” 秦绝眼神一凝。 镇天神符，是他最大的秘密，从未告诉任何人。这黑袍人，怎么会知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秦绝道。 “装傻？”黑袍人摇头，“镇天神符的气息，瞒不过我。三天前，你在天风城拍卖会上，得到了一块神铁碎片，对吧？” 秦绝心中一沉。 那虚空神铁碎片，果然与镇天神符有关。 “看来，你是不肯交了。”黑袍人抬手，五指虚抓，“那就，我自己拿。” “轰！”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掌心爆发，秦绝怀中的虚空神铁碎片，竟不受控制地飞向黑袍人。 秦绝脸色一变，神念爆发，强行压制碎片。 “咦？”黑袍人惊讶，“开脉十重，竟有如此强横的神念？果然，你炼化了一丝镇天神符。” “你究竟是谁？”秦绝沉声道。 “告诉你也无妨。”黑袍人收回手，淡淡道，“我乃‘天罗宗’内门弟子，罗刹。奉宗主之命，前来收集镇天神符碎片。” “天罗宗？”秦绝皱眉，没听过。 “你没听过很正常。”罗刹道，“天罗宗，不在大炎王朝，甚至不在这片大陆。我们，来自‘天罗界’。” “天罗界？”秦绝心中一动。 前世，他听说过天罗界，那是下界三千小世界之一，以魔道闻名。其功法残忍诡异，以吞噬生灵精血、魂魄来修炼，是诸天公敌。 “看来，你听说过。”罗刹笑了，“那就好办了。交出碎片，加入我天罗宗，我可饶你不死。甚至，还能赐你无上魔功，让你早日成就神通，飞升上界。” “魔功？”秦绝冷笑，“以吞噬生灵修炼，与畜生何异？” “放肆！”罗刹眼中血光大盛，“区区蝼蚁，也敢妄论魔道？” “是不是蝼蚁，打过才知道。”秦绝一步踏出，一拳轰出。 拳出，风雷动。 “不自量力。”罗刹抬手，一掌拍出。 “轰！” 拳掌相撞，气浪炸开，整个山洞都晃了晃。 秦绝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血。 罗刹纹丝不动。 “灵海四重。”秦绝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凝重。 罗刹的修为，竟是灵海四重，比预想的还高一线。 “能接我一掌不死，你确实有点本事。”罗刹点头，“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个血色漩涡。 “魔功，吞天噬地。” 漩涡旋转，恐怖的吸力爆发，山洞内的空气、灵力，甚至光线，都被吸入其中。 林清雪和几个红衣女子脸色惨白，感觉浑身精血都要被抽离。 “退后！”秦绝厉喝，挡在众人身前，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对抗吸力。 “没用的。”罗刹摇头，“我这吞天噬地，可吞噬万物，你挡不住。” 秦绝不语，双手结印，体内神帝本源燃烧。 “镇天神符，镇！” 眉心金光一闪，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金色符文浮现，悬浮在秦绝头顶。 金光洒落，化作一个金色光罩，将众人护住。 “镇天神符！”罗刹眼中闪过贪婪，“虽然残缺，但确实是镇天神符！小子，你果然得到了！” “是又如何？”秦绝咬牙支撑。镇天神符虽强，但他实力太弱，无法发挥其威能，只能被动防御。 “交出神符，饶你不死！”罗刹加大吸力。 “做梦！”秦绝眼中闪过决绝，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喷在镇天神符上。 “嗡——” 神符金光大盛，化作一柄金色小剑，射向罗刹。 “镇天剑？！”罗刹脸色大变，双手结印，血色漩涡化作一面血盾，挡在身前。 “噗！” 金剑刺穿血盾，但威力大减，被罗刹一把抓住。 “哈哈哈！镇天神符，是我的了！”罗刹狂笑。 但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金剑炸开，化作无数金色丝线，将他缠住。 “不好，是陷阱！”罗刹大惊，疯狂挣扎。 “就是现在！”秦绝低喝，双手结印，体内灵力疯狂燃烧。 “以我之血，唤汝之魂。太古神脉，开！” “轰！” 秦绝体内，十二条主脉，三百六十个窍穴，同时发光。一道虚影从他背后浮现，顶天立地，散发无尽神威。 “这是……太古神脉？！”罗刹惊恐，“你……你是神帝转世？！” “猜对了，可惜，没奖。”秦绝抬手，虚影随之一拳轰出。 “不——！” 罗刹惨叫，身体在金光中寸寸崩灭。 但临死前，他捏碎了一枚血色玉符。 “宗主……替我报仇……” 玉符炸开，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撕裂山谷上方的火毒瘴气，消失在夜空中。 “噗——” 秦绝喷出一口鲜血，虚影消散，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燃烧神帝本源，强行激活太古神脉，代价极大。他现在的状态，比罗刹好不了多少。 “秦绝！”林清雪冲过来，扶住他。 “我没事。”秦绝摆手，取出一颗疗伤丹吞下，盘膝调息。 一炷香后，他脸色稍缓。 “罗刹死了，但他的宗主，恐怕会知道。”秦绝沉声道。 “天罗宗……”林清雪脸色凝重，“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天罗宗是上古魔宗，传承自天外。据说，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件东西，难道就是镇天神符？” “十有八九。”秦绝点头，“镇天神符，是我前世的本命神器，破碎后散落诸天。天罗宗得到其中一块碎片，不足为奇。” “那现在怎么办？”林清雪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绝起身，走到罗刹尸体旁，搜出一枚储物戒。 神念探入，里面空间不大，只有几样东西。 一块血色令牌，正面刻“天罗”，背面是“内门弟子”。 一枚血色玉简，记录着《吞天魔功》残篇。 三块虚空神铁碎片，与秦绝手中那块同源。 还有一些灵石、丹药、材料。 “果然，他也是为虚空神铁碎片而来。”秦绝收起碎片，又将《吞天魔功》玉简捏碎。 这种魔功，留着是祸害。 “此地不宜久留，走。”秦绝道。 几人离开山洞，找了个更隐蔽的山谷，布下阵法，休整疗伤。 “你的伤，没事吧？”林清雪问。 “无碍，调息一晚就好。”秦绝道，“倒是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猎杀妖兽，攒积分。”林清雪道，“还有一天，复选就结束了。以我们现在的积分，进前三十没问题，但前十，还得拼一把。” “嗯。”秦绝点头，“明天，我们去内层，猎杀四阶妖兽。” “四阶？！”一个红衣女子惊呼，“那可是堪比灵海境的存在，我们……” “有我在，没问题。”秦绝道。 几人沉默。 见识过秦绝秒杀灵海四重的罗刹，她们对秦绝的话，信了八分。 “好，听你的。”林清雪点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几人动身，前往内层。 炎龙谷内层，温度更高，火毒瘴气更浓。寻常开脉境，撑不过一炷香，就会中毒身亡。 但秦绝有镇天神符护体，万毒不侵。林清雪等人也准备了辟毒丹，暂时无碍。 “吼——” 刚进内层，就听到一声震天咆哮。 一头足有三丈高、浑身赤红的巨熊，从岩浆池中爬出，盯着几人，眼中凶光闪烁。 “四阶初期，赤焰魔熊。”林清雪脸色凝重。 赤焰魔熊，力大无穷，防御惊人，能口喷烈焰，焚烧一切。寻常灵海一重遇到，都得绕道走。 “你们退后，我来。”秦绝上前一步。 “小心。”林清雪点头，带着几人退到百丈外。 赤焰魔熊咆哮一声，扑向秦绝，一掌拍下。 掌风呼啸，带着炽热高温，地面都被烤得龟裂。 秦绝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轰！” 拳掌相撞，气浪炸开。 秦绝倒飞出去，嘴角溢血。 赤焰魔熊也退了三步，眼中闪过惊疑。 “好强的肉身。”秦绝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以他现在的实力，硬撼四阶妖兽，还是有点勉强。 “看来，得用点手段了。” 秦绝双手结印，体内灵力疯狂燃烧。 “太古神脉，开！” 背后，金色虚影再现，但比昨晚淡了许多，只有三丈高。 “镇天拳！” 虚影一拳轰出，金光璀璨，如烈日当空。 “吼！” 赤焰魔熊感受到威胁，张口喷出一团火球，迎向金色拳印。 “轰隆！” 火球炸开，金色拳印去势不减，轰在赤焰魔熊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声响起，赤焰魔熊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碎一片山石，挣扎几下，没了声息。 “呼——” 秦绝收拳，虚影消散，脸色苍白。 强行施展镇天拳，消耗太大，他体内的灵力，十不存一。 “快，取妖核。”秦绝对林清雪道。 林清雪点头，上前剖开赤焰魔熊头颅，取出一枚拳头大小、赤红如火的妖核。 四阶妖核，一百分。 “继续。”秦绝吞下几颗回灵丹，继续前进。 一天时间，他们猎杀了三头四阶妖兽，十几头三阶妖兽。 积分牌上，秦绝的积分，已经突破一万，稳居第一。 林清雪也进了前十。 “时间到了。”秦绝道。 天空中，传来炎无极的声音： “复选结束，所有参赛者，即刻出谷。违者，淘汰！” “走。”秦绝带着几人，朝谷口飞去。 谷口，人山人海。 百名参赛者，出来的只有六十三人。三十七人，永远留在了谷中。 “积分牌。”有官员上前，检查积分。 秦绝亮出积分牌，上面显示：一万三千五百分。 “第一，秦绝！”官员高声道。 全场哗然。 “一万三千五百分？怎么可能？！” “他猎杀了多少妖兽？” “作弊！肯定是作弊！” 紫阳宗方向，紫阳真人脸色铁青。 三皇子炎无道，也眼神阴沉。 二皇子炎无痕，则面带微笑，看向秦绝的眼神，充满兴趣。 “肃静！”炎无极开口，全场安静。 “积分榜前三十名，晋级决赛。名单如下：” “第一名，秦绝，一万三千五百分。” “第二名，黑袍人，四千分。” “第三名，炎无道，三千八百分。” “第四名，柳如烟，三千五百分。” “第五名，铁战，三千分。” “第六名，林清雪，两千九百分。” “第七名，紫云，两千八百分。” …… “第三十名，赵天龙，一千分。” 名单公布，有人欢喜有人忧。 黑袍人没来，积分作废，秦绝依旧是第一。 “秦绝，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炎无极看向秦绝，眼中闪过欣赏，“三日后，决赛开始。地点，皇家演武场。决赛规则，到时公布。” “是。”秦绝拱手。 “另外，”炎无极话锋一转，“黑袍人罗刹，乃魔道天罗宗弟子，潜入天骄之战，图谋不轨。秦绝，你杀了他，有功。赏，上品灵石一万，玄阶上品灵器一件。” “谢陛下。”秦绝道。 “退下吧。” 众人散去。 秦绝正要离开，被苏沐雨拦住。 “秦公子，恭喜。”苏沐雨笑道。 “多谢。”秦绝点头。 “秦公子，借一步说话。”苏沐雨低声道。 秦绝跟她走到一旁。 “秦公子，你杀了罗刹，天罗宗不会善罢甘休。”苏沐雨神色凝重，“天罗宗是魔道巨擘，宗内神通境强者不下十人。你……要小心。” “我知道。”秦绝道。 “另外，紫阳宗、三皇子、二皇子，都不会放过你。决赛，必定凶险万分。”苏沐雨道，“我万宝楼，愿助你一臂之力。” “条件？” “没有条件，就当投资。”苏沐雨道，“我相信，公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若飞黄腾达，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就好。” 秦绝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这是三枚‘小挪移符’，可在关键时刻传送百里，但只能用一次。”苏沐雨递过三枚玉符。 “多谢。”秦绝收下。 “还有，叶清雪姑娘那边，有消息了。”苏沐雨道。 “她怎么了？”秦绝眼神一凝。 “她在青岚宗，很安全。而且，她的‘九转冰凰体’，被青岚宗宗主发现了，收为亲传弟子，倾力培养。如今，已是开脉八重。”苏沐雨道。 “那就好。”秦绝松了口气。 “不过，青岚宗内部，似乎有些人对她不友好。”苏沐雨道，“尤其是宗主大弟子‘冷如霜’，据说嫉妒叶姑娘的天赋，处处刁难她。” “冷如霜……”秦绝记住这个名字。 “另外，小雪……就是那只九尾天狐，血脉觉醒后，被青岚宗视为镇宗神兽，保护得很好。叶姑娘和小雪，现在是青岚宗的宝贝，安全无忧。”苏沐雨道。 “多谢告知。”秦绝道。 “公子客气了。”苏沐雨笑道，“三日后决赛，我会到场，为公子助威。” “好。” 秦绝离开谷口，回到万宝楼。 刚进房间，他就感到一股杀意。 “谁？” “秦绝，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紫阳真人从阴影中走出。 “紫阳真人？”秦绝眼神一冷，“不请自来，非奸即盗。” “秦绝，交出罗刹的储物戒，饶你不死。”紫阳真人冷冷道。 “罗刹的储物戒，为何要交给你？”秦绝问。 “罗刹杀了我紫阳宗弟子，夺走了我宗宝物。他的储物戒，理应归我紫阳宗。”紫阳真人道。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秦绝冷笑，“有证据吗？” “证据？”紫阳真人眼中杀机一闪，“我的话，就是证据。” “那我的拳头，就是道理。”秦绝抬手，一拳轰出。 “找死！”紫阳真人怒喝，一掌拍出。 拳掌相撞，气浪炸开，整个房间都晃了晃。 秦绝倒退三步，紫阳真人也退了一步，眼中闪过惊疑。 “你突破了？灵海一重？” “是又如何？”秦绝道。 “灵海一重，能接我一掌而不死，你果然不简单。”紫阳真人眼中杀机更盛，“今日，留你不得！” “轰！” 神通二重的气势爆发，压向秦绝。 秦绝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境界差距太大，硬拼，他必死无疑。 “老狗，你真要在这动手？”秦绝冷声道，“这里是万宝楼，苏沐雨的地盘。你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 “苏沐雨？”紫阳真人冷笑，“她不过一个后辈，能奈我何？杀了你，夺了你的机缘，老夫突破神通三重，何惧她万宝楼？” “是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沐雨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灰袍老者。 老者气息深沉，赫然是神通三重！ “紫阳真人，在我万宝楼动手，你想死吗？”苏沐雨冷声道。 “苏沐雨，你敢威胁我？”紫阳真人脸色一沉。 “不是威胁，是警告。”苏沐雨淡淡道，“秦公子是我万宝楼的贵客，谁敢动他，就是与我万宝楼为敌。紫阳真人，你是要与我万宝楼开战吗？” 紫阳真人脸色变幻。 万宝楼，势力遍布大炎王朝，甚至延伸到其他王朝。与之开战，紫阳宗也吃不消。 “好，很好。”紫阳真人咬牙，“秦绝，算你走运。不过，决赛上，你必死无疑！” “我等着。”秦绝道。 紫阳真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秦公子，你没事吧？”苏沐雨关切道。 “无碍。”秦绝摇头，“多谢苏姑娘解围。” “举手之劳。”苏沐雨道，“不过，紫阳真人睚眦必报，决赛上，他定会耍手段。公子千万小心。” “我会的。”秦绝点头。 “这位是我万宝楼坐镇炎京的供奉，莫老。”苏沐雨介绍灰袍老者，“莫老，秦公子就拜托您了。” “小姐放心，有老夫在，紫阳那老鬼，翻不起风浪。”莫老点头。 “有劳莫老。”秦绝拱手。 “秦小友客气了。”莫老笑道，“你的事，我听说了。以开脉十重，斩杀灵海四重魔道，后生可畏啊。” “侥幸而已。”秦绝道。 “哈哈，不必谦虚。”莫老摆手，“这三日，你就在此静修，老夫为你护法。三日后，老夫亲自送你去决赛。” “那就麻烦莫老了。” 接下来的三日，秦绝闭门不出，专心疗伤、巩固修为。 与罗刹一战，他燃烧神帝本源，伤了根基，需静养恢复。 三日后，清晨。 秦绝出关，气息内敛，伤势痊愈，修为也稳固在灵海一重巅峰。 “是时候了。” 他推门而出，苏沐雨和莫老已在门外等候。 “秦公子，准备好了吗？”苏沐雨问。 “嗯。”秦绝点头。 “走吧，去演武场。” 三人走出万宝楼，朝皇家演武场而去。 今日，是决赛之日。 也是，清算之时。 ------------ 第十二章 决赛杀阵，神帝之怒 皇家演武场，人山人海。 今日，是十年一度“天骄之战”的决赛之日。三十位从复选中杀出的天骄，将在此决出前十，获得进入潜龙秘境的资格。 高台上，炎无极端坐主位，两侧是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各宗门长老。 紫阳真人、影卫统领、万宝楼楼主、神兵阁主、青岚宗大长老……大炎王朝最顶尖的强者，几乎都到齐了。 “陛下，时辰已到。”礼部尚书躬身。 炎无极点头，朗声道：“诸位，今日是我大炎王朝天骄之战决赛。决赛规则很简单，擂台混战，最后站在台上的十人，即为前十，可入潜龙秘境。” “混战？” “三十人，同台厮杀，只留十人？” “这规则，太残酷了……” 台下哗然。 混战，意味着可以结盟，可以围攻，可以不择手段。对实力稍弱者，是灾难。但对真正的强者，却是机遇。 “请三十位天骄，上擂台！”礼部尚书高喊。 三十道身影，跃上擂台。 秦绝站在擂台一角，目光扫过全场。 炎无道、柳如烟、铁战、紫云、林清雪，以及其余二十四人。 其中，有三人，气息最强。 一个白衣青年，背负长剑，眼神锐利如鹰。灵海三重。 一个红裙女子，腰缠长鞭，眉目妖娆。灵海三重。 一个灰衣老者，手持拐杖，气息阴冷。灵海三重。 “灵海三重，是皇室暗卫，专门保护三皇子。”林清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绝点头。 炎无道身边，有两人贴身保护，都是灵海三重。加上炎无道自己，灵海三重。三人联手，可战灵海四重。 “那个红裙女子，是‘赤练仙子’，三皇子的姘头，擅长用毒，手段阴狠。” “灰衣老者，是‘枯木老人’，散修，三皇子重金请来的供奉。” 秦绝了然。 这三个人，加上紫云（灵海一重），就是炎无道阵营的全部战力。 “那个白衣青年，是二皇子的侍卫，叫‘剑十三’，剑术极高，灵海三重。”苏沐雨的声音传来。 秦绝转头，见苏沐雨坐在万宝楼包厢，正对他点头。 秦绝也点头回应。 “柳如烟、铁战，都是独来独往，不会与人结盟。但她们实力强横，灵海二重，不容小觑。”林清雪继续介绍。 “多谢告知。”秦绝道。 “你小心，炎无道、紫阳宗、二皇子，都安排了人针对你。尤其是紫阳宗，派出了‘紫阳七子’中的六人，都是灵海一重，擅长合击阵法。” “紫阳七子？”秦绝挑眉。 “紫阳宗最强的七个内门弟子，合击阵法，可战灵海四重。你要小心。”林清雪凝重道。 “嗯。”秦绝点头，目光扫过擂台另一角。 那里，六个紫袍青年站在一起，气息相连，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紫阳七子，缺了一个。看来，是紫云了。 “决赛，开始！” 礼部尚书一声令下，擂台四周升起一道光罩，将擂台与外界隔绝。 三十人，各自散开，互相警惕。 “动手！” 炎无道低喝，率先动手，目标竟是——柳如烟！ “柳仙子，对不住了！” 炎无道一拳轰出，拳风化作火焰巨蟒，咆哮着扑向柳如烟。 “三皇子，你要与青岚宗为敌？”柳如烟冷声道，一剑斩出，冰寒剑气与火蟒相撞，双双湮灭。 “非也，只是觉得柳仙子太过碍事，只好请你先下场了。”炎无道笑道，与剑十三、枯木老人、赤练仙子四人，围杀柳如烟。 柳如烟以一敌四，险象环生。 另一边，铁战对上了紫阳宗六人。 “铁战，你神兵阁也想与我紫阳宗为敌？”紫云冷声道。 “少废话，要打便打！”铁战咧嘴一笑，手中巨斧横扫，一人独战六人，不落下风。 “杀！” 其余人，也各自捉对厮杀。 擂台上，乱作一团。 只有秦绝和林清雪，还没人动。 “他们在等你先动。”林清雪道。 “我知道。”秦绝点头。 炎无道、紫阳宗、二皇子，三方势力，都在等他出手。谁先动，谁就dao lou底牌。 “那就，我先动。” 秦绝一步踏出，身形消失。 “小心！”紫云厉喝。 “晚了。” 秦绝出现在紫阳宗六人身后，一拳轰出。 “轰！” 一个紫袍青年倒飞出去，口喷鲜血，胸口塌陷，当场毙命。 “老五！” “杀了他！” 剩下五人目眦欲裂，转身结阵。 “紫阳剑阵！” 五道紫色剑光，组成一个五芒星阵，将秦绝困在中间。 剑光绞杀，剑气纵横。 秦绝不闪不避，双手结印。 “镇天神符，镇！” 眉心金光一闪，镇天神符虚影浮现，化作一个金色光罩，护住全身。 “当当当——” 剑光斩在光罩上，火花四溅，光罩纹丝不动。 “什么？！” “这是什么功法？！” “防御力这么强？！” 紫阳宗五人震惊。 “该我了。”秦绝抬手，一指。 “镇天指！” “轰！” 金色指印，如擎天之柱，从天而降，点在五芒星阵中心。 “咔嚓——” 剑阵崩碎。 五人吐血倒飞，倒地不起。 “嘶——” 全场倒吸冷气。 “一拳杀一人，一指破剑阵？！” “秦绝，他……他还是灵海一重吗？！” “这实力，灵海四重也不过如此吧？！” 高台上，紫阳真人脸色铁青，捏碎了椅子扶手。 “此子，必死！” 擂台上，秦绝看向林清雪。 “清雪，退下。接下来，是私人恩怨。” 林清雪点头，退出擂台。 “私人恩怨？”炎无道冷笑，“秦绝，你得罪了紫阳宗，得罪了我，还敢说是私人恩怨？今天，你必死无疑！” “就凭你？”秦绝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紫云身上。 “紫云，你紫阳宗，杀我之心不死。今日，我就灭了你的希望。” “狂妄！”紫云怒吼，拔剑杀来。 “紫阳剑法，紫气东来！” 一剑斩出，紫气弥漫，化作剑龙，咆哮而来。 “雕虫小技。”秦绝一拳轰出。 “轰！” 剑龙崩碎，紫云倒飞出去，撞在光罩上，吐血倒地。 “一起上！”炎无道厉喝。 剑十三、枯木老人、赤练仙子，三人同时出手。 剑光、毒雾、枯木掌，三道攻击，锁定秦绝。 “镇天拳！” 秦绝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轰隆！” 三道攻击，被一拳轰散。 秦绝连退三步，嘴角溢血。 以一敌三，还是有点勉强。 “他受伤了，趁他病，要他命！”赤练仙子尖叫，甩出长鞭。 鞭如毒蛇，刁钻狠辣。 秦绝侧身躲过，反手抓住鞭梢，用力一扯。 “过来！” 赤练仙子惊呼，被秦绝拉了过去。 “赤练小心！”炎无道惊呼。 “晚了。”秦绝抬手，一掌拍在赤练仙子头顶。 “噗！” 赤练仙子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赤练！”炎无道目眦欲裂。 赤练仙子是他的姘头，也是他重要助力。现在死了，他怎能不怒？ “秦绝，我要你偿命！” 炎无道怒吼，双手结印，体内灵力疯狂燃烧。 “炎龙诀，龙炎焚天！” “吼——” 一条火龙从他体内冲出，张牙舞爪，扑向秦绝。 “炎龙诀？”秦绝笑了，“在我面前玩火？” “镇天神火，焚！” 秦绝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火焰。 火焰遇风而涨，化作金色火海，瞬间将火龙吞没。 “嗤——” 火龙哀嚎，被金色火焰烧成灰烬。 “怎么可能？！我的炎龙诀，可是地阶功法，你怎么可能破？！”炎无道惊骇。 “地阶功法，很强吗？”秦绝冷笑，抬手一指。 “镇天指！” 金色指印，如流星坠落，点在炎无道胸口。 “咔嚓！” 胸骨碎裂，炎无道倒飞出去，撞在光罩上，昏死过去。 “三皇子！” 剑十三、枯木老人惊呼，想要救援。 “滚！” 秦绝一拳一脚，将两人轰飞。 擂台上，只剩秦绝一人站立。 紫阳宗六人，死一人，伤五人。 炎无道阵营，赤练仙子死，炎无道重伤，剑十三、枯木老人轻伤。 二皇子阵营，未出手。 柳如烟、铁战，各自击败对手，但也没再出手。 “还有谁？” 秦绝环顾四周，声音平静，却如惊雷炸响。 全场死寂。 “我认输。” “我认输。” “我认输。” …… 剩下的二十几人，纷纷认输，退出擂台。 开玩笑，一拳杀灵海一重，一掌杀灵海三重，一指重伤三皇子。这等战力，谁敢惹？ “秦绝胜出，晋级前十。”礼部尚书宣布。 “等等！” 高台上，紫阳真人拍案而起。 “秦绝违规杀人，应当取消资格！” “违规？”秦绝抬头，看向紫阳真人，“决赛规矩，可没说不能杀人。” “你！”紫阳真人语塞。 决赛规矩，确实没说不能杀人。但往届决赛，都是点到为止，极少杀人。像秦绝这样，一上来就连杀两人的，绝无仅有。 “紫阳真人，愿赌服输。”炎无极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陛下，他杀我紫阳宗弟子，杀三皇子麾下，罪不可赦！”紫阳真人急道。 “擂台之上，生死有命。你若不服，可让你紫阳宗弟子，在擂台上杀回来。”炎无极淡淡道。 紫阳真人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陛下圣明。”秦绝拱手。 “不过，”炎无极话锋一转，“秦绝，你下手确实重了些。这样，你向紫阳宗和三皇子，赔个不是，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不如何。”秦绝摇头。 “你！”紫阳真人怒极。 “陛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要我赔罪，绝无可能。”秦绝道。 “那你待如何？”炎无极问。 “要杀我，尽管来。要我赔罪，休想。”秦绝淡淡道。 全场哗然。 “狂妄！太狂妄了！” “竟敢对陛下不敬！” “此子，必须严惩！” 百官怒斥。 炎无极看着秦绝，眼神深邃。 良久，他笑了。 “好，有骨气。朕欣赏你。此事，就此作罢。紫阳真人，你可有异议？” 紫阳真人咬牙，但不敢违逆圣意，只能低头：“臣，无异议。” “好，决赛继续。前十已出，分别是：秦绝、柳如烟、铁战、林清雪、剑十三、枯木老人、紫云、赵天龙、李元、王腾。” “三日后，潜龙秘境开启。前十者，可入秘境，各凭机缘。” “散场！” 众人散去。 秦绝走下擂台，林清雪迎上来。 “你太冲动了。”林清雪低声道，“当众顶撞陛下，会给你惹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秦绝道。 “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清雪道，“紫阳宗、三皇子，还有二皇子，都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嗯。”秦绝点头。 “秦公子，恭喜。”苏沐雨也走过来，笑道。 “苏姑娘，多谢相助。”秦绝道。 “举手之劳。”苏沐雨摆手，“对了，有个人想见你。” “谁？” “跟我来。” 苏沐雨带着秦绝，来到万宝楼顶楼包厢。 包厢里，坐着一个黑衣老者，面容枯槁，气息深沉，赫然是神通境强者。 “秦小友，请坐。”黑衣老者开口，声音沙哑。 “前辈是？”秦绝问。 “老夫，影卫统领，影一。”黑衣老者道。 秦绝瞳孔一缩。 影卫统领，影一，神通五重，大炎王朝最强者之一。 “前辈找我，何事？” “两件事。”影一道，“第一，罗刹之死，天罗宗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宗主，是神通七重强者，不日就会降临大炎。你，要小心。” “神通七重？”秦绝眼神一凝。 “是。”影一点头，“第二，陛下让我转告你，潜龙秘境中，有一物，他想要。你若能取来，他可保你在大炎王朝，无人敢动。” “何物？” “潜龙之心。”影一道。 “潜龙之心？”秦绝皱眉，没听过。 “潜龙秘境的核心，是一颗‘潜龙之心’，可助人突破神通，甚至更高境界。陛下卡在神通五重多年，需要此物，突破桎梏。” “我为何要帮他？”秦绝问。 “因为，只有陛下，才能保你在大炎王朝，平安无事。”影一道，“紫阳宗、三皇子，甚至天罗宗，都会在秘境中杀你。没有陛下庇护，你活不过秘境结束。” 秦绝沉默。 “好好考虑，秘境开启前，给我答复。”影一起身，消失不见。 “秦公子，你意下如何？”苏沐雨问。 “潜龙之心，我势在必得。”秦绝道。 “那你答应了？” “不。”秦绝摇头，“潜龙之心，我要自己用。不过，我会用别的东西，与陛下交换。” “什么东西？” “神通境的命。”秦绝道。 苏沐雨倒吸一口冷气。 “你要在秘境中，杀紫阳真人，或三皇子？” “或许，不只他们。”秦绝眼中闪过寒光。 “秦公子，你……”苏沐雨欲言又止。 “我自有分寸。”秦绝道，“苏姑娘，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 “炼丹炉，和几样药材。”秦绝递过一张清单。 苏沐雨接过一看，脸色一变。 “你要炼‘爆灵丹’？” “是。” “爆灵丹，可短暂提升修为，但副作用极大，会损伤根基。你要用它，对付谁？” “天罗宗宗主。”秦绝道。 “你疯了？！”苏沐雨惊呼，“神通七重，你就算提升到神通一重，也不是对手！” “我有我的办法。”秦绝道，“你只需帮我准备药材，其他的，不必多问。” 苏沐雨看着他，良久，点头。 “好，我帮你。三日后，药材备齐。” “多谢。” 三日后，潜龙秘境，开启之日。 皇家演武场，十人齐聚。 秦绝、柳如烟、铁战、林清雪、剑十三、枯木老人、紫云、赵天龙、李元、王腾。 炎无极亲自开启秘境。 “潜龙秘境，是我大炎王朝祖地，内有无数机缘，也有无数凶险。秘境开启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生死，都会被传送出来。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炎无极抬手，打出一道法印。 演武场中央，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亮起。 “进！” 十人鱼贯而入。 秦绝踏入传送阵的瞬间，紫阳真人、三皇子、二皇子，都投来冰冷的目光。 “秦绝，你死定了。” 眼前一花，秦绝出现在一片陌生的天地。 天空是赤红色的，大地是焦黑色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 “这里是，潜龙秘境？” 秦绝环顾四周，不见其他人。 看来，传送是随机的。 “也好，省得麻烦。” 他取出苏沐雨给的药材，准备炼丹。 爆灵丹，四品丹药，可让灵海境修士，短暂提升一重修为，但只能维持一炷香。一炷香后，修为倒退一重，且三年内无法突破。 但秦绝有镇天神符，可化解副作用。只是，需要时间。 “天罗宗宗主，最迟一个月，就会降临。我必须在一个月内，突破灵海二重，炼出爆灵丹，布置杀阵。” 秦绝取出炼丹炉，开始炼丹。 秘境外，紫阳宗。 紫阳真人看着眼前的紫云，沉声道：“云儿，这是‘紫阳灭神符’，可杀神通一重。你带进秘境，找机会，杀了秦绝。” “是，师父！”紫云接过玉符，眼中闪过杀机。 “还有，”紫阳真人又道，“找到潜龙之心，带回来。只要拿到潜龙之心，为师就能突破神通四重。届时，紫阳宗，将是大炎王朝第一宗门！” “弟子明白！” “去吧。” 三皇子府。 “枯木，剑十三，这个‘天罗灭魂阵’，你们带进去，在秘境中布下，困杀秦绝。”炎无道递过一枚阵盘。 “殿下放心，秦绝必死无疑。”枯木老人阴笑。 “还有，找到潜龙之心，带回来。父皇需要，本皇子，也需要。”炎无道眼中闪过野心。 “是！” 二皇子府。 “十三，这个‘替死符’，你拿着。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炎无痕递给剑十三一张符。 “殿下，这……” “秦绝此人，我看不透。若有机会，拉拢。若不能，杀之。但，你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炎无痕道。 “殿下大恩，十三铭记。”剑十三感动。 “去吧，小心。” 万宝楼。 “楼主，秦公子进去了，我们要不要……”莫老问。 “不必。”苏沐雨摇头，“他自有打算。我们只需，等他出来。” “是。” 青岚宗。 叶清雪站在山巅，望向东方。 “小雪，你说，他会不会有事？” “呜……”小雪蹭了蹭她的手，低鸣一声，似在安慰。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叶清雪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 “我也会变强，强到能站在他身边，为他分忧。” “清雪，该修炼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师父。”叶清雪转身，走向修炼室。 潜龙秘境，火山口。 秦绝盘膝而坐，面前丹炉中，九颗赤红丹药，滴溜溜旋转。 爆灵丹，成了。 “接下来，突破灵海二重。” 秦绝收起丹药，取出万年玄冰，一口吞下。 玄冰入腹，化作精纯灵力，涌入丹田。 “轰！” 灵海沸腾，再次扩张。 灵海二重，成！ 秦绝睁眼，眼中神光一闪。 “天罗宗宗主，来吧。这一次，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他起身，望向秘境深处。 那里，潜龙之心，在等他。 ------------ 第十三章 潜龙之心 潜龙秘境，赤红天地。 秦绝立于火山口，灵海二重的气息尚未完全稳固，周身隐隐有赤色流光缠绕，那是炼化万年玄冰残余的极寒之力与秘境中灼热火元相互碰撞产生的异象。 他望向秘境深处。那里，一股古老、威严、仿佛来自洪荒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每隔一段时间便轻轻鼓荡一次，牵动着整个秘境的天地元气。 “潜龙之心……”秦绝低语，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前世，他登临神帝，见识过真正的“龙心”——那是混沌初开时，祖龙精血所化的先天神物。这秘境所谓的“潜龙之心”，或许只是蕴含一丝稀薄龙气的地脉核心，但对现在的他，对下界修士而言，已是无上至宝。 “不仅可助我夯实根基，突破灵海三重，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真龙之气，更能淬炼肉身，觉醒‘太古神脉’更深层的力量。”秦绝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超寻常灵海二重的浩瀚灵力，“炎无极想要，紫阳宗想要，三皇子想要……那就看谁，有命来拿！”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朝着秘境深处疾驰。速度之快，在焦黑的大地上拉出一道淡淡的烟气轨迹。 然而，不过奔出百里，秦绝猛然停住脚步。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赤色石林，一根根高达百丈的赤红石柱参天而立，形状怪异，宛如巨兽獠牙。石林寂静无声，连秘境中无处不在的火毒瘴气，在这里都稀薄了许多。 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秦绝神念如潮水般蔓延开去，瞬息覆盖方圆十里。神帝级的神魂本质，让他对周围的感知敏锐到极致。 “六个灵海一重，一个灵海二重巅峰，藏于巽位、离位、坎位……紫阳宗的‘紫阳伏魔阵’？”秦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倒是舍得下本钱，紫阳七子残存的六个，加上一个闭关多年勉强突破到灵海二重的老家伙，全都送进来了。” 他仿佛毫无所觉，继续向前，一步踏入石林范围。 “阵起！” 一声暴喝陡然响起！ 赤色石林瞬间活了！地面亮起刺目的紫红色阵纹，六根主要的石柱爆发出璀璨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紫色光网，覆盖方圆千丈。光网之上，紫焰熊熊，高温灼得空气扭曲，道道紫色雷霆在网中穿梭，散发毁灭气息。 七道身影从石柱后闪现，将秦绝围在中心。为首者，正是那灵海二重巅峰的紫袍老者，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气息却凶戾如鹰。其余六人，正是紫阳七子中幸存的那六人，个个眼神怨毒，杀意冲天。 “秦绝小畜生！今日这‘紫阳炼神阵’，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紫袍老者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杀我紫阳宗真传，伤我宗圣子，罪该万死！炼化你的神魂，抽你血脉，方消我心头之恨！” “紫穆长老，何必与他废话，启动大阵，炼死他！”一个脸上带疤的紫阳弟子厉声道。 紫穆长老狞笑，双手结印：“紫阳真火，炼神化骨！” “轰！” 天空中的紫色光网骤然压下，无穷紫火化作七条狰狞的火龙，咆哮着从七个方向噬向秦绝。火龙未至，那恐怖的高温已让地面融化，岩石化为赤红岩浆。 秦绝抬头，眼神平静无波。“紫阳炼神阵”，以地火为基，融合紫阳宗独有的紫阳真火，确有炼化灵海境修士神魂肉身的威力。可惜，他们根本不明白，站在阵中的是谁。 “玩火？”秦绝轻吐二字，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简单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压下的紫色光网和七条火龙，虚虚一握。 “镇。” 言出法随！并非真正的言出法随，而是他体内那一丝微不可查、却至高无上的神帝本源气息，随着他意志微微一动。 “嗡——！” 整座“紫阳炼神阵”剧烈震颤！那看似无边威能的紫色光网，那七条狰狞咆哮的紫火巨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猛然一滞！ 构成大阵根基的、引动的地脉火力，乃至紫穆等七人灌注的紫阳灵力，在这一刻，仿佛遇到了它们的君王，变得凝滞、颤栗，甚至……倒流！ “什么？！”紫穆长老瞳孔骤缩，满脸骇然。他发现自己对大阵的掌控在飞速消失，体内灵力竟有反噬的迹象！ “火，不是这么用的。”秦绝的声音平淡响起。 他张开的五指，缓缓合拢。 “轰隆隆——！！！” 天翻地覆！那覆盖千丈的紫色光网，那七条威猛的火龙，非但没有落下，反而以秦绝为中心，疯狂倒卷、压缩、凝聚！仅仅是瞬息之间，漫天紫火与雷霆，被硬生生压缩成一枚拳头大小、深邃如紫晶、内部有雷光闪烁的恐怖火球！ 火球静静悬浮在秦绝掌心上方，散发出让紫穆长老灵魂都在战栗的毁灭波动。那是他们七人合力，加上大阵增幅的全部力量，此刻被完美地压缩控制，其威力，足以重伤甚至灭杀灵海三重！ “还给你们。”秦绝屈指一弹。 紫色火球化作一道流光，以超越灵海境理解的速度，射向惊骇欲绝的紫穆。 “不！！联手抵挡！！”紫穆长老嘶声咆哮，燃烧精血，祭出一面紫色古盾，其余六子也拼命催动所有护身灵器、施展防御功法。 璀璨的紫光爆开，淹没了七人的身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空间都被烧穿的“嗤”声。 光芒散尽。 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焦黑坑洞。坑洞底部，零星几点紫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 紫阳宗此次进入秘境的最强小队，连同那位灵海二重巅峰的长老，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秦绝看都未看那坑洞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尘埃。他掌心一吸，七枚储物戒和那面略有残损的紫色古盾飞入手中。 “紫阳宗，倒是送了些药材和炼器材料。”神识一扫，秦绝略有满意。那紫穆长老储物戒中，竟有一株罕见的“地火灵莲”，是炼制“火莲丹”的主药，对他淬炼火属性灵力有帮助。 收起战利品，秦绝正欲离开，忽然心念一动，转头望向右侧一片扭曲的赤红空间。 “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那片空间一阵波动，如同水纹荡漾，走出两人。为首者正是三皇子炎无道，他脸色微微发白，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惊悸。身旁是那枯木老人，手持蛇头拐杖，气息阴冷，但此刻看向秦绝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 “秦绝……你果然隐藏了实力！不，是本王低估了你！”炎无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撼，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紫阳炼神阵，加上紫穆长老，这等阵容围杀灵海三重都绰绰有余，竟被秦绝弹指间灰飞烟灭！这已经不是越阶战斗能形容的了，这是碾压！彻头彻尾的、颠覆认知的碾压！ “低估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秦绝目光扫过炎无道，落在枯木老人身上，“灵海三重，修炼的功法阴毒，带有死气……你是‘幽冥宗’的余孽？” 枯木老人干瘪的面皮猛地一抽，眼中绿光大盛：“小子，眼力不错！既然认得老夫来历，当知我幽冥宗‘蚀骨枯木掌’的厉害！交出你在秘境所得，自废修为，老夫可做主，留你全尸！” “幽冥宗，千年前已被中州正道联手所灭，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躲在皇室羽翼之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秦绝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漠然，“你的蚀骨枯木，练到第几重了？可化出‘九幽鬼木’？” 枯木老人心神剧震，失声道：“你……你如何得知我宗秘传‘九幽鬼木’？！”这是幽冥宗最高秘法，非核心长老不传，早已失传大半，他苦修百年，也才勉强摸到“六幽鬼木”的门槛。此子从何得知？ “看来是没练成。”秦绝失去了兴趣，“炎无道，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滚，或者，留下陪他们。” 炎无道脸色铁青，身为皇子，何曾被人如此轻视呵斥？但他不傻，秦绝刚才的手段太过骇人。“枯老，有把握吗？”他传音问。 “殿下，此子诡异，身上定有惊天秘密或至宝！方才破阵，绝非其自身修为所能为！我们联手，施展那‘幽冥血煞阵’，或许有机会！”枯木老人眼中贪婪与杀机交织。秦绝越强，他越觉得对方身怀重宝。 “好！动手！”炎无道也是果决狠辣之辈，知道已无退路，今日不是秦绝死，就是他亡！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一枚血色玉佩上。 枯木老人同时厉啸，蛇头拐杖重重顿地，滚滚黑气自他七窍和杖中涌出，那黑气腥臭扑鼻，蕴含浓烈死气与怨念，隐隐有无数狰狞鬼脸浮现。 “幽冥血海，万鬼噬魂！阵起！” 两人精血、死气、怨念融合，瞬间化作一个笼罩百丈的暗红色阵法空间，将秦绝困在其中。阵法内，血浪翻涌，鬼哭狼嚎，无数血色鬼影张牙舞爪，扑杀而来，直攻神魂！这“幽冥血煞阵”并非依靠灵力，而是以精血怨魂为引，专伤人魂魄，歹毒无比，是幽冥宗压箱底的禁忌阵法之一。 面对这诡谲阵法，秦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讥讽。 “魑魅魍魉，也敢在本帝面前弄魂？” 他根本未做任何防御，只是微微抬头，眼中金芒一闪，口中吐出一个古朴的音节： “吒！” 此音并非寻常声音，而是蕴含了他一缕神帝本源意志的雷霆道喝！是专门克制阴邪鬼物的无上神通简化，虽威力万不存一，但本质太高！ “轰咔——！” 宛如九天雷神怒吼，又似开天辟地第一道雷霆炸响！ 那暗红色的幽冥血海，那无数狰狞的血色鬼影，在这蕴含至阳至刚、破灭万邪的道喝之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息消融！阵法空间剧烈震荡，布满裂痕！ “噗——！”炎无道和枯木老人如遭雷击，同时狂喷鲜血，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们以精血魂魄为引布下的阵法，被对方一声道喝，就近乎破去！反噬之力更是直接重创了他们的神魂！ “不……不可能！这是……言出法随？你是……你是……”枯木老人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语无伦次，道心近乎崩溃。 “逃！”炎无道魂飞魄散，再无丝毫战意，捏碎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紫色玉符。玉符爆开，化作一团浓郁紫光将他包裹，就要破空遁走。这是炎无极赐予的保命遁符“紫霄遁天符”，足以从神通境手下逃命一次。 “我让你走了吗？”秦绝冷冽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团即将遁入虚空的紫光，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淡金色光线一闪而逝。 “嗤啦——” 紫色光团如同被利刃划开的布帛，从中裂开。光团内，炎无道脸上惊恐的表情凝固，一道血线自他眉心蔓延而下，直至胯下。 下一刻，他的身躯连同那枚价值连城的遁符，整齐地分成了两半，从空中坠落。鲜血内脏洒落，触目惊心。 “殿……殿下！！”枯木老人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 秦绝目光转来，枯木老人浑身一颤，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转身就逃。 “定。” 秦绝口中再吐一字，枯木老人飞遁的身形骤然僵在半空，如同琥珀中的蚊虫。 “搜魂。” 秦绝隔空一抓，枯木老人头颅剧痛，惨叫都发不出，一生记忆如同书页被强行翻开。关于幽冥宗残余、关于三皇子的谋划、关于皇室一些隐秘、关于秘境中几处可能藏有宝物或危险的地点……大量信息涌入秦绝脑海。 数息之后，秦绝收手。枯木老人眼神涣散，软软倒地，气息全无，已成白痴。 秦绝抬手，将炎无道和枯木老人的储物法器收起。炎无道的储物戒指里，好东西不少，皇室的珍藏丰厚。枯木老人的积蓄则阴邪之物居多，秦绝只取了几样有用的材料和灵石。 “第三个。”秦绝望向某个方向，那里，一股凌厉的剑意若隐若现，但似乎察觉到此地动静，正在飞速远离。“二皇子的人，倒是谨慎。” 他没有去追。杀炎无道，是立威，是报仇，也是切断皇室一脉的威胁。二皇子炎无痕暂时没有直接冲突，且其手下见机得快，暂可放一马。当前首要，是潜龙之心。 不再停留，秦绝身化流光，朝着秘境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恶劣。地上不再是焦土，而是流淌的岩浆河，天空是永恒暗红色，布满裂纹，不时有灼热的火雨流星坠落。空气中弥漫的已不是简单的火毒，而是一种灼烧神魂的“煞火之气”，寻常灵海境在此，需时刻运转灵力抵抗，消耗极大。 但对秦绝而言，这点煞火之气，反而被他运转《混沌吞天诀》缓缓吸收，淬炼着灵海与肉身。太古神脉微微发热，似乎在渴望着更深处的某种东西。 沿途，他也遇到几头强大的火系妖兽，至少都是四阶，甚至有一头接近五阶的“熔岩地龙”，都被他轻易斩杀或避开。从枯木老人记忆中，他得知了一些信息：潜龙之心位于秘境最中心的“熔火之心”，那里是上古炎龙陨落之地，危险重重，不仅有强大妖兽，还有天然形成的绝地杀阵。 飞行约莫半日，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无边无际的岩浆海出现在视野尽头，岩浆翻滚，热浪滔天。在岩浆海中心，有一座巨大的、赤红如血的晶石山峰，山峰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凹陷的、如同火山口般的平台。平台中心，氤氲着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即便相隔百里，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灵魂震颤的威压。 潜龙之心，就在那晶石山峰之巅！ 然而，在岩浆海边缘，已有人先到一步。 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一方，是以剑十三为首的三人，除了剑十三是灵海三重，另外两人都是灵海二重，看服饰是二皇子麾下。 另一方，只有两人。一名身着青色劲装、背负长剑的冷峻青年，气息凌厉，竟是灵海四重！另一人则是位身穿鹅黄长裙、容貌清丽绝俗的少女，修为稍弱，是灵海一重，但眉宇间有股灵动之气，手中握着一支玉笛。 “是青岚宗的柳如烟和她师兄‘风无痕’？”秦绝认出那少女正是青岚宗圣女柳如烟，那冷峻青年则是青岚宗年轻一辈第一人，首席大弟子风无痕。没想到他们也到了此处。 双方显然为争夺渡海之法僵持。这片岩浆海绝非寻常，暗流汹涌，上空有禁空禁制，无法飞行，海中更有无数火毒生物。剑十三等人似乎准备了一艘赤红色的灵舟，而风无痕和柳如烟则被阻隔在外。 秦绝的到来，立刻打破了僵局。三方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神色各异。 剑十三眼神凝重无比，他虽未亲眼见到秦绝灭杀紫穆、炎无道，但方才远处传来的恐怖能量波动和一声隐约道喝，让他心惊肉跳。此刻再见秦绝，只觉对方气息渊深似海，明明只是灵海二重，却给他一种面对宗门长老般的压迫感。 风无痕目光如电，在秦绝身上扫过，微微皱眉，似乎也察觉到此人的不凡。 柳如烟则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她记得这个在初选擂台上，一拳击败紫风的少年。 “秦绝兄，来得正好。”剑十三率先开口，语气客气了许多，“这岩浆海凶险，我这里有‘赤蛟灵舟’一艘，可渡三人。不如我们联手，先渡海如何？”他绝口不提之前二皇子麾下跟踪之事，仿佛从未发生。 风无痕冷哼一声：“剑十三，你这灵舟，怕是载不动四人吧？” 剑十三微微一笑：“风兄说笑了，挤一挤，总是可以的。或者，风兄与柳师妹，可另寻他法？”他这话，显然是想拉拢实力莫测的秦绝，排挤青岚宗二人。 秦绝看都没看那赤蛟灵舟，目光投向翻滚的岩浆海，淡淡道：“不必。” 话音未落，在剑十三、风无痕等人惊愕的目光中，秦绝一步踏出，竟直接迈向那灼热无比的岩浆海面！ “秦兄小心！”柳如烟忍不住出声提醒。 然而，下一幕，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秦绝的脚并未落入岩浆，而是踏在岩浆表面三寸之上。他脚步落下之处，炽热的岩浆瞬间凝固，化作一小块暗红色的、冒着热气的坚实地面。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如履平地，朝着岩浆海中心的晶石山峰走去。所过之处，岩浆凝固，留下一条不断延伸的、笔直的暗红之路。 踏火而行，步步生莲！ 不，是步步凝岩！ “这……这不可能！”剑十三身后一名灵海二重失声惊呼。岩浆海温度极高，且蕴含狂暴的火煞，灵力护体都难以持久，更别提将流动的岩浆瞬间凝固成型，这需要对火系灵力精纯到极致、掌控入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风无痕瞳孔骤缩，死死盯着秦绝脚下的暗红之路，以及秦绝那闲庭信步般的背影，握住剑柄的手，微微用力。 柳如烟小嘴微张，眼中异彩连连。 秦绝对身后的惊呼充耳不闻。这对别人是绝地，对他而言却不算什么。他身负太古神脉，又炼化万年玄冰，对水火之力感悟远超常人，方才更是暗中引动了一丝秘境深处、那潜龙之心散逸出的“地火元力”，这才能轻易凝固岩浆。这看似神奇的举动，不过是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他行走在滚烫的岩浆海上，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园。岩浆中潜伏的一些强大火兽，似乎感应到他身上那股令它们本能畏惧的气息（实则是神帝本源与潜龙之心的微弱共鸣），纷纷避让。 百丈，千丈……距离晶石山峰越来越近。 山峰之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那凹陷的平台中心，并非想象中的心脏模样，而是一个直径约十丈的赤金色池子，池中并非岩浆，而是浓郁到化为液态的赤金色能量，如同熔化的赤金，缓缓旋转。池子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金色小龙游动的赤金色晶体。一股古老、威严、磅礴的生命气息，正从晶体中散发出来，引动整个秘境的火元力随之脉动。 潜龙之心！不，更准确说，是“地火灵髓之心”或者说“炎龙精魄”！其品质，远超秦绝之前的预估！ 然而，在池子边缘，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晦涩，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人。 秦绝踏上晶石山峰的平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赤金池。 黑袍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孔，眼神幽深，不带丝毫情感，如同毒蛇。他身上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灵海五重！而且，绝非普通的灵海五重，其灵力波动阴冷诡异，带着浓郁的血腥与死寂。 “秦绝，你终于来了。”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难听，“本座，等你多时了。” 秦绝在他身前十丈处站定，目光扫过他，又扫了一眼赤金池中那颗“炎龙精魄”，最后落回黑袍人身上。 “影卫的人？不对，气息不对。你是天罗宗余孽，还是幽冥宗的另一只老鼠？”秦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冰冷的杀意：“眼力不错。本座，天罗宗，血影。奉宗主之命，取你性命，拿回神符碎片。至于这颗‘炎龙精魄’，顺手收了，也算不虚此行。” “血影？没听过。”秦绝摇头，“天罗宗宗主，就派了你这种货色来送死？” “狂妄！”血影怒极反笑，“灵海二重，也敢大言不惭？本座承认你有些诡异手段，能杀紫穆、炎无道那些废物。但在本座面前，你的一切伎俩，都是徒劳！本座已在此布下‘血海幽冥阵’，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音落下，脚下平台，四周晶石，骤然亮起无数暗红色的扭曲纹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森然死气弥漫开来，将整个平台笼罩。温度骤降，仿佛从火焰山瞬间跌入九幽冰狱。天空都暗淡下来，赤金色的“炎龙精魄”光芒，似乎都被这大阵压制。 “此阵，以地脉阴煞为基，融合我天罗宗‘血海大法’与幽冥宗‘九幽鬼气’，便是灵海六重陷入，也休想脱身！秦绝，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你的神魂，你的血脉，都将成为本座献给宗主的厚礼！” 血影狂笑，身形缓缓融入阵法血光之中，消失不见。整个平台，化作一片翻腾的血海与鬼蜮，无数血色鬼影、狰狞骨手从血海中探出，发出凄厉嚎叫，扑向秦绝。这“血海幽冥阵”比之前枯木老人的“幽冥血煞阵”强了何止十倍！不但侵蚀肉身，更直接攻击神魂，消融灵力！ 远处，岩浆海边缘，剑十三、风无痕等人看得头皮发麻。那大阵散发的恐怖气息，让他们灵海境的修为都感到窒息。若陷入其中，他们自问绝无生还可能。 “秦绝……完了。”剑十三身后一人喃喃道。 风无痕眼神凝重无比，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出手。柳如烟则是一脸担忧，紧咬下唇。 血海幽冥阵中，秦绝面对扑来的无尽鬼影骨手，神色依旧平静。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阵是好阵，可惜，布阵的人，太弱。” “而且，你似乎忘了，这里，是谁的主场。” 他掌心，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轻轻跳动了一下。与此同时，赤金池中，那颗悬浮的“炎龙精魄”，似乎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猛地一震！ 轰——！！！ ------------ 第十四章 精魄融脉，神帝一怒 “嗡——！！！” 炎龙精魄剧烈震颤，一圈赤金色的火焰波纹横扫四方。所过之处，血海倒卷，鬼影哀嚎，那阴冷污秽的“血海幽冥阵”竟如滚汤泼雪般消融、瓦解！仿佛这火焰波纹是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天敌克星。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能引动精魄本源？！”血影惊骇欲绝的尖叫从阵法血光中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他身形踉跄地从不远处显露，黑袍多处被灼穿，气息剧烈波动，显然遭受了反噬。 秦绝立于赤金池边，周身沐浴在精魄散发的赤金光芒中，发丝无风自动。他掌心，那一点金芒已化作一个微小的金色漩涡，与池中炎龙精魄遥相呼应，产生共鸣。并非他炼化了精魄，而是他体内那一丝源自太古、至高无上的神帝本源气息，凌驾于这区区下界龙族精魄之上，对其产生了天然的压制与召唤！ “主场？”秦绝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血影，那眼神如同神祇俯瞰蝼蚁，“你说对了。这里，现在就是我的主场。”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血影遥遥一点。 “镇！” 不是镇天神符，亦非镇天指，仅仅是他以神帝本源意志，混合了炎龙精魄散发出的磅礴地火元力，发出的一道敕令！ “轰隆！！！” 整座赤金色的晶石山峰轰然震动！无穷无尽的地火元力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从岩浆海、从大地深处、从虚空中狂涌而来，汇聚于秦绝指尖，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柱，携带着焚天煮海、镇压万邪的恐怖威能，瞬息洞穿虚空，射向血影！ 这一击，已超越了灵海境的范畴，隐隐触摸到了神通境的门槛！是秦绝以神帝意志为引，借秘境天地之力发出的倾世一击！ “不！！宗主救我！！”血影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尽全力燃烧精血，催动所有护身魔功，在身前布下重重血盾鬼墙。同时，他怀中一枚血色骨符骤然炸裂，化作一个模糊的、头生双角、背生蝠翼的狰狞魔影，挡在他身前。这是天罗宗主赐予的保命底牌，蕴含其一缕神通分神！ 然而，无用！ 赤金光柱过处，血盾鬼墙如纸糊般破碎，那狰狞魔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厉啸，便被光柱彻底贯穿、湮灭！余势不减的光柱，结结实实地轰在血影胸膛！ “噗——！！！” 血影的护体魔气、护身灵甲、乃至胸膛骨骼内脏，在接触到赤金光柱的瞬间，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气化！他甚至连惨叫都未完全发出，整个上半身便消失无踪，只留下腰部以下残肢，被光柱残余力量冲击得倒飞出去，坠入下方翻滚的岩浆海中，嗤啦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灵海五重，天罗宗内门精英，血影，卒！形神俱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岩浆海边缘，剑十三、风无痕、柳如烟，以及他们身后的人，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看着晶石山峰上那犹如火焰战神般的身影，以及血影消失的地方。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弹指间，灭杀灵海五重！借秘境天地之力，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这真的是灵海二重能做到的吗？这秦绝，究竟是什么怪物？！ 风无痕握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惧意。他自诩青岚宗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灵海四重修为，可越阶战五重。但面对刚才那一击，他自问，接不下！绝对接不下！那已非人力，近乎天威！ 柳如烟美眸圆睁，小手捂住朱唇，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终于明白，为何擂台战时，秦绝看她与看旁人并无不同。原来，自己这所谓的天之骄女，在对方眼中，或许与蝼蚁并无本质区别。 剑十三额头渗出冷汗，心中最后一点与二皇子谋划的、或许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侥幸心理，彻底烟消云散。面对这样的存在，任何算计都显得可笑。他现在只想立刻捏碎传送符离开这鬼地方，离那个煞星越远越好！ 秦绝没有理会远处众人的惊骇。一击灭杀血影，看似轻松，实则对他负荷极大。强行引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秘境之力，又催发神帝本源意志，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神魂和刚刚突破的灵海造成了不小的震荡。他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越发灼亮。 “精魄共鸣，地火元力加身……刚才那一瞬，我对火之法则的感悟，似乎深刻了许多。”秦绝内视己身，发现灵海之中，那浩瀚的灵力海洋底部，隐隐多出了一丝赤金色的脉络，与外界岩浆海、地脉隐隐相连。这是初步引动并驾驭了此地地火元力后，自然形成的“火灵印记”，虽然微弱，却是沟通天地之力的钥匙，对未来修炼火系功法、参悟火之法则有莫大好处。 “当务之急，是炼化这炎龙精魄！” 秦绝转身，目光灼热地看向赤金池中心那颗兀自缓缓旋转、散发无穷光热的晶莹晶体。他能感觉到，精魄内部蕴含的，不仅是一头远古炎龙陨落后残留的磅礴精元和一丝龙族本源，更有一缕残缺的、关于“火”与“生命造化”的古老法则碎片！这对于重修的他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赤金池中。 “轰——！！” 仿佛一滴冷水落入滚油，整个赤金池瞬间沸腾！粘稠如液态黄金的池水疯狂翻滚，化作一条条赤金色的火焰蛟龙，咆哮着冲向秦绝，要将他这“亵渎者”吞噬、焚化！这是精魄的自主防御，是炎龙残留意志的本能反击！温度之高，足以瞬间气化普通灵海境修士！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秦绝冷哼一声，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同时将体内那缕神帝本源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昂——！！！”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威严霸道到极致的龙吟，竟隐隐从秦绝体内传出！并非实质声音，而是一种血脉、灵魂层面的碾压与共鸣！那是深藏于他太古神脉最深处、属于前世巅峰时期一缕微不可察的、但本质至高无上的龙族威压！虽然微弱，但层次之高，远超这下界炎龙！ 沸腾的池水猛地一滞！那些扑来的火焰蛟龙仿佛遇到了真正的万龙之祖，发出恐惧的哀鸣，瞬间崩散，重新化为池水，并且变得温顺无比，丝丝缕缕精纯无比、蕴含龙气与火元的赤金能量，开始主动涌向秦绝，通过他周身毛孔，汇入四肢百骸，最终涌入那浩瀚的灵海。 不，不仅是涌入灵海！更多赤金能量，被那十二条已打通的太古主脉疯狂吸收，淬炼着经脉，滋养着肉身，最后汇聚于心脏部位。秦绝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发有力，每一次搏动，都如同远古战鼓擂响，血液奔流如大江大河，隐隐有风雷之声。他的骨骼、筋膜、肌肉，都在发生着细微而玄妙的变化，强度、韧性、力量，都在飞速提升！皮肤之下，隐隐有赤金色的龙鳞纹路一闪而逝。 这是炎龙精魄能量在淬炼他的肉身，激发他血脉深处的潜能！太古神脉，本就蕴含无穷奥秘，如今得到同属顶尖的龙族精魄滋养，开始显现出更深层次的神异！ 秦绝盘膝坐于池中，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这股磅礴能量。灵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凝实，灵力的质与量都在飞跃。灵海二重的壁垒早已破碎，向着灵海三重稳步推进。更重要的是，那赤金池中心，拳头大小的炎龙精魄本体，开始缓缓移动，向着秦绝的眉心印堂穴飘来。 他要将这精魄本源，直接炼化入体，与自身神魂、血脉相融！这是最霸道、最危险，但也是收获最大的炼化方式！一旦成功，他将获得部分炎龙特质，对火系力量的掌控将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肉身更将强横数倍！但若失败，则会被精魄中残存的炎龙意志反噬，轻则神魂受损，重则身死道消！ “给我融！” 秦绝低喝，眉心金光大盛，镇天神符的虚影隐隐浮现，散发出一股镇压、炼化万物的无上气息，协助他镇压、炼化精魄中那点残存的炎龙意志。同时，他太古神脉全力运转，如同一个无底黑洞，疯狂吞噬着精魄本源。 “吼——！！！” 精魄剧烈震颤，内部那条游动的金色小龙虚影发出不甘的怒吼，做最后的挣扎。然而，在镇天神符的镇压和太古神脉的吞噬下，这点挣扎迅速变得微弱。 晶石山峰外，岩浆海边缘。 “他……他在炼化炎龙精魄！”剑十三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与一丝贪婪。如此至宝，眼看就要落入秦绝之手！ 风无痕眼神闪烁，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在权衡，在犹豫。此刻秦绝看似在全心炼化，毫无防备，是偷袭的最佳时机！若能趁其不备，一举重创甚至击杀秦绝，不仅能夺得炎龙精魄，更能为宗门除去一个未来无法想象的可怕大敌！但……方才那一击的阴影太过深刻，他不敢赌！万一秦绝还有余力，或者炼化已近完成…… 柳如烟同样心潮起伏。她看向池中那道被赤金光芒笼罩、气息不断攀升的身影，美眸中异彩连连。这等风采，这等气魄，是她平生仅见。与那些追求她的所谓天骄相比，简直云泥之别。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悄然滋生。但随即，她想到宗门，想到师父的期望，又强行将那份悸动压下。青岚宗与秦绝，并无仇怨，或许……可以结交？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之际，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潜龙秘境，剧烈震动起来！并非只有晶石山峰，而是目之所及，整个天地都在震颤！天空中的赤红裂纹蔓延、扩大，仿佛要破碎！大地裂开无数沟壑，岩浆如瀑布般倒灌！远处，传来无数妖兽惊恐的咆哮与奔逃声！ “不好！秘境要崩塌了！”剑十三脸色煞白，失声惊呼。 “是炎龙精魄！他在炼化秘境核心！核心被动，秘境不稳！”风无痕瞬间明悟，骇然道。炼化炎龙精魄，等于在抽取这方秘境存在的根基！秘境本身开始排斥、崩解！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柳如烟也花容失色，急忙对风无痕道。秘境崩塌，空间乱流肆虐，灵海境卷入必死无疑！ 风无痕狠狠看了一眼池中身影，一咬牙：“走！”捏碎了手中一枚青色玉符，一道青光包裹住他和柳如烟，瞬间消失。这是青岚宗保命的“万里瞬息符”，极为珍贵，可瞬息传送至万里之外的安全地带，但方向随机。 剑十三见状，哪敢迟疑，也立刻捏碎一枚紫色玉符（炎无痕所赐），紫光一闪，带着手下两人消失不见。 其他方向，秘境各处，道道传送光芒亮起，都是察觉不对、拥有保命手段的天骄在疯狂逃离。 晶石山峰上，赤金池中。 秦绝对外界的惊天剧变恍若未觉。他的心神，已全部沉入体内。那炎龙精魄，已化作一道炽热的赤金色流光，没入了他的眉心，正与他的神魂、与心脏部位那团因精魄能量而沸腾的血脉进行着最后的融合。 “咔咔……轰！” 秘境崩塌加剧！晶石山峰开始出现巨大裂痕，一块块赤晶巨石剥落、坠入岩浆海。天空如同破碎的镜子，露出后面漆黑混乱的虚空乱流！恐怖的吸力传来，要将一切撕碎、吞噬！ 就在秦绝即将被空间乱流卷入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周身猛然爆发出耀眼无比的赤金色光芒！一股古老、威严、磅礴的龙威混合着一种更加至高无上的帝威，轰然扩散！将靠近的空间乱流都稍稍逼退！ 灵海三重，破！ 不，不止！气息还在疯狂攀升！灵海三重巅峰……灵海四重！最后，稳固在灵海四重巅峰，半步五重的门槛之前！ “吼——！！！” 秦绝猛然睁眼，双眸之中，竟有赤金火焰与混沌神光交织闪烁！一声长啸，并非人声，而似龙吟，又似道喝，响彻即将崩碎的秘境天地！ 炎龙精魄，炼化成功！修为连破两重，直达灵海四重巅峰！肉身经历地火与龙气淬炼，强横程度堪比同阶体修！更重要的是，他初步融合了一丝炎龙本源，对火之法则的感悟与掌控力暴增！心脏之中，那团赤金色的血脉精华沉淀下来，与太古神脉隐隐呼应，似乎孕育着某种更强大的变化。 “秘境要塌了，走！” 秦绝没有丝毫犹豫，在修为突破、气势达到顶点的瞬间，一拳轰向上方那破碎的虚空！ “轰！” 拳锋所至，赤金拳印化作一条凝实的火焰怒龙，咆哮着撕开一道短暂的空间通道！通道另一端，隐约可见外界山峦景象。 秦绝身化流光，冲入通道。 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整个潜龙秘境，轰然崩塌，化作无尽的空间碎片与能量乱流，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秘境之外，皇家演武场上空。 无数人翘首以盼。三个月之期将至，各方势力都在等待自家天骄的回归。 炎无极端坐龙椅，面色平静，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紫阳真人、影一、万宝楼莫老、青岚宗大长老、神兵阁主等强者，也都凝神望着空中那巨大的空间漩涡出口。 苏沐雨紧握玉手，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出口，心中祈祷。林清雪站在不远处，同样神色紧张。 “时间到了！”礼部尚书高喊。 空间漩涡开始剧烈波动。 “咻！咻！咻！” 一道道狼狈不堪、甚至带伤的身影从漩涡中踉跄跌出。正是那些提前使用传送符逃出来的天骄们。柳如烟、风无痕、剑十三等人皆在其中，个个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烟儿！无痕！发生何事？”青岚宗大长老急忙上前。 “师父！秘境……秘境崩塌了！”柳如烟急声道。 “什么？！”全场哗然。 “崩塌？怎么可能！潜龙秘境存在数千年，从未有过崩塌先例！”紫阳真人厉声喝问。 “是秦绝！他在炼化秘境核心炎龙精魄，引动秘境本源不稳，最终导致崩塌！”剑十三大声道，眼中闪过怨毒和惊惧。他不敢隐瞒，也无法隐瞒，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秦绝炼化了炎龙精魄？！” “秘境因他而崩塌？！” “他人呢？死了吗？！” 惊呼声、质问声响成一片。 炎无极霍然站起，眼中精光爆射！潜龙之心，他势在必得之物，竟被秦绝炼化了？那秘境崩塌，秦绝岂不是…… 苏沐雨和林清雪娇躯同时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紫阳真人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狂喜！秘境崩塌，空间乱流何等恐怖？秦绝必死无疑！好啊！天助我也！此獠终于死了！虽然可惜了炎龙精魄…… 然而，他脸上的喜色还未完全绽开—— “轰！！！” 那原本开始缩小的空间漩涡，猛然炸开一个更大的缺口！一道赤金色的流光，如同陨星，又似火龙，从中悍然冲出！光芒敛去，露出一道挺拔如枪的身影，黑衣黑发，眸中似有金焰燃烧，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与淡淡的龙威！ 不是秦绝，又是谁？！ 他不仅活着出来了，而且……修为赫然达到了灵海四重巅峰！气息之强，远超进入秘境之前，甚至让不少灵海五六重的老辈强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那道身影。秘境崩塌，他竟能活着出来？不仅活着，还修为大进，成功炼化了炎龙精魄？！ 紫阳真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转为无边的惊怒与怨毒！炎无极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影一眸光闪动。苏沐雨和林清雪则瞬间由悲转喜，美眸中绽放出璀璨光彩。 秦绝缓缓落地，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炎无极身上，微微拱手：“陛下，幸不辱命。潜龙秘境突发变故，崩塌损毁，非我所愿。至于炎龙精魄……”他顿了顿，“已被我炼化。”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炎无极看着他，沉默了数息，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秦绝！秘境崩塌，乃天灾，非你之过。你能于绝境中夺宝而生，更炼化炎龙精魄，乃天大机缘，亦是我大炎之福！朕，心甚慰！”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陛下这是……不追究了？反而大为赞赏？ 紫阳真人急道：“陛下！此子引发秘境崩塌，致使诸多天骄遇险，更独吞至宝，罪不可赦！请陛下严惩！” “紫阳！”炎无极笑声一收，目光如电射向紫阳真人，“秘境崩塌，乃是意外。秦绝能炼化炎龙精魄，是他本事。至于天骄遇险……朕看，出来的人也不少嘛。修行之路，本就生死由命。此事，休要再提！” 紫阳真人被炎无极目光所慑，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言。他感觉得到，炎无极对秦绝的态度，已然不同！是因为秦绝展现出的恐怖潜力？还是因为那被炼化的炎龙精魄？ 秦绝心中明镜似的。炎无极不追究，一是因为秘境已毁，追究无益；二是因为自己展现出的价值（潜力与实力）已远超一颗炎龙精魄；三则可能与自己炼化精魄有关，他或许另有考量或制约。 “秦绝。”炎无极看向秦绝，语气缓和，“你既得此机缘，当勤加修炼，早日成才，报效王朝。天骄之战，你为魁首，当有重赏。三日后，朕于皇宫设宴，为你等前十庆功，并赐下奖励。” “谢陛下。”秦绝不卑不亢。 “嗯，都散了吧。诸位天骄回去好生休整，三日后，皇宫夜宴，莫要迟到。”炎无极袖袍一挥，转身离去，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紫阳真人狠狠瞪了秦绝一眼，带着重伤的紫云，拂袖而去，。影一深深看了秦绝一眼，身影淡化消失。其他势力也纷纷带着自家天骄离去。 很快，场中只剩下秦绝、苏沐雨、林清雪，以及万宝楼和几个与秦绝相熟或好奇的人。 “秦公子！”苏沐雨快步上前，眼圈微红，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秘境崩塌，可担心死我了！” 林清雪也走近，虽未说话，但眼中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无事，让二位担心了。”秦绝微微一笑，心中微暖。 “秦兄真乃神人也！秘境崩塌都能安然归来，修为更是突飞猛进，林某佩服！”林清雪抱拳，真心叹服。 “侥幸而已。”秦绝摆摆手，看向苏沐雨，“苏姑娘，有安静之处吗？我有事相商。” 苏沐雨立刻会意：“有，去我万宝楼密室。” 三人离开演武场，无人敢拦。 就在秦绝等人离开后不久，演武场边缘阴影中，一道微不可查的血色符文悄然亮起，随即熄灭，将一道信息传递向遥远不可知之地。 信息只有短短四字： “精魄被夺。” 万宝楼，顶层密室。 苏沐雨布下隔音结界，神色凝重：“秦公子，你这次风头出得太大了。炼化炎龙精魄，引发秘境崩塌，灵海四重巅峰……你现在是真正的众矢之的。紫阳宗、还有那些在秘境中损失惨重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皇室的态度，也暧昧不明。” 林清雪点头：“炎无极看似维护你，实则将你置于火上烤。他越是看重你，想杀你的人就越多。三日后皇宫夜宴，恐是鸿门宴。” 秦绝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平静无波：“意料之中。我既夺了精魄，便想到了后果。紫阳宗不过跳梁小丑，皇室也有其算计。真正麻烦的，是那个。” 他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一丝极淡、却令人灵魂颤栗的阴冷血腥气息弥漫开来，正是方才他出秘境时，以强横神念捕捉到的那一丝来自阴影中的、天罗宗特有的传讯波动。 “天罗宗，已经知道我得了精魄。他们的宗主，恐怕很快就要来了。”秦绝语气平淡，却让苏沐雨和林清雪心头一紧。 神通七重！那可是真正屹立在大炎王朝巅峰的巨擘！秦绝再强，现在也只是灵海四重，如何抵挡？ “秦公子，不如……暂避锋芒？我万宝楼在别国也有分支，我可安排你秘密离开大炎。”苏沐雨急道。 林清雪也道：“我青岚宗也有隐秘之地，或可藏身。” 秦绝摇头，眼中金芒一闪而逝：“躲，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他要来，便让他来。正好，我修为初成，需一块磨刀石。” 苏沐雨和林清雪相视骇然。以灵海四重，视神通七重为磨刀石？这是何等的自信，或者说……何等的疯狂！ “不过，在此之前，需做些准备。”秦绝话锋一转，“苏姑娘，我需要一些材料，品质越高越好，数量要足。林姑娘，青岚宗以炼丹、阵法著称，我需要一些特殊的阵旗和丹方，以及关于天罗宗功法特性的一切记载。” 两女见他心意已决，知劝不动，只得点头。 “材料阵旗丹方，我万宝楼和清雪会尽力筹措。关于天罗宗……”苏沐雨蹙眉，“此宗神秘莫测，功法诡异，记载极少。我只知他们功法以吞噬生灵精血魂魄修炼，速度极快但隐患极大，擅长血道、魂道神通，功法阴毒，对正道功法有一定克制，但似乎极为惧怕至阳至刚、尤其是蕴含雷霆、真火之力的功法。” “吞噬、血魂、阴毒、惧阳雷真火……”秦绝若有所思。这与他前世所知的一些魔道宗门特性吻合。“够了，多谢。” “秦绝，你真有把握？”林清雪忍不住问。 秦绝看向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俯瞰山河、掌控生死的淡然：“清雪，你可知，何为帝？” 不等林清雪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的炎京，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气： “帝者，统御万方，言出法随。纵然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也非犬可欺。” “天罗宗主？神通七重？” 他微微转头，侧脸在窗外光影中显得棱角分明，眸光深邃如渊： “他若敢来，我便让他知道——” “何为，神帝一怒。” ------------ 第十五章 夜宴杀局，锋芒初试 三日，一晃就过去了。 炎京城里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茶楼里、酒肆里，甚至勾栏巷口，都有人在交头接耳。说那秦绝得了秘境里的宝贝，一巴掌拍死了紫阳宗长老，一脚踩废了三皇子手下，连秘境都给他弄塌了。传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 万宝楼后院那间僻静的密室，石门紧闭了三天。 苏沐雨打发走第三拨来打探消息的探子，揉了揉眉心。林清雪坐在一旁擦拭长剑，剑身映着她清冷的脸。 “还没动静？”林清雪问。 “没。”苏沐雨摇头，“送进去的吃食原封不动放在门口，倒是那些药材、矿石，一天就得补三回。楼里几个老供奉都在嘀咕，说没见过这么耗材料的。” 正说着，密室石门“嘎吱”一声，开了。 秦绝走出来，身上还是那件玄色劲装，袖口沾了点丹灰，眼底有些血丝，但精神头很足，像刚打磨好的刀。 “成了？”苏沐雨迎上去。 “差不多。”秦绝从怀里摸出个粗瓷瓶，丢过去，“龙元紫府丹，固本培元，对你俩有用。” 苏沐雨接过，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子灼热又醇厚的药香冲出来，里面九颗龙眼大的丹药圆滚滚的，表面有暗金纹路，像活的一样微微流转。她眼皮跳了跳，这成色，楼里那几个鼻孔朝天的老丹师怕是一辈子都炼不出来。 “阵旗符箓也齐了。”秦绝又掏出个灰布包袱，看着不起眼，但里面隐隐有灵光透出来。“今晚宫宴，怕是不好吃。” 林清雪收剑入鞘：“紫阳宗那老鬼肯定要发难，三皇子折了面子，也不会罢休。二皇子看着和气，心思最深。皇帝……” 她没说下去。皇帝的心思，谁猜得透？ 秦绝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没笑出来：“见招拆招吧。走吧，别让宫里人等急了。” 马车早就备好了，拉车的是两匹罕见的踏雪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跑起来又快又稳。车是苏沐雨特意安排的，万宝楼的徽记不大不小刻在车辕上，懂行的自然懂。 一路无话。车轮轧过青石板，咕噜咕噜的。街两旁的铺子都点了灯，光影在秦绝脸上明明灭灭。他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在琢磨什么。 到了宫门口，查验腰牌，放行。宫墙又高又厚，影子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太和殿里头灯火通明，亮得跟白天似的。丝竹声咿咿呀呀飘出来，混着酒肉香气和脂粉味。进去一看，好家伙，人真齐。文官穿红穿紫，武官顶盔贯甲，宗门长老仙风道骨，世家家主肥头大耳，都堆着笑，说着奉承话，眼睛却到处乱瞟。 秦绝一进来，殿里嗡嗡的说话声像被刀切了似的，唰一下静了。所有的眼珠子都钉在他身上，像要把他身上盯出窟窿。好奇的、掂量的、嫉恨的、藏着刀子的……什么都有。 他没理会，跟着引路太监往前走。太监腰弯得很低，把他引到御阶下首靠前的一张紫檀木大案后。这位置，离皇帝那金龙宝座就隔着七八张桌子。不少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苏沐雨和林清雪一左一右，在他旁边案后坐下。这架势，摆明了是给他撑场子。 对面，三皇子炎无道手里攥着个玉杯，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阴得能滴出水。他身后除了那个木头桩子似的枯木老头，还多了个裹在黑披风里的瘦高个，低着头，看不清脸，但身上那股子阴寒气，隔老远都能感觉到。 斜对角，紫阳真人眯着眼，手里转着俩铁核桃，嘎啦嘎啦响。他身后，紫云几个弟子眼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了。 二皇子炎无痕倒是笑得和气，还举杯朝秦绝示意了一下，就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像画上去的。 柳如烟和铁战几个也在，看秦绝的眼神复杂得很，有佩服，有忌惮，更多的是一种“这小子真能惹事”的无奈。 “陛下驾到——” 太监扯着嗓子一喊，满殿的人呼呼啦啦站起来。炎无极穿着明黄常服，龙行虎步进来，后头跟着皇后、几个妃子，还有一串小萝卜头皇子公主。他在龙椅上坐下，扫了一眼，摆摆手：“都坐吧。今儿是给孩子们庆功，别整那些虚礼，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歌舞又起来了，穿得跟彩蝴蝶似的宫女端着盘子穿梭。秦绝夹了块炙羊肉，慢慢嚼着，酒没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炎无极放下金杯，清了清嗓子。殿里立刻又静了。 “秦绝。”炎无极开口，声音不高，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绝放下筷子，起身，抱了抱拳：“草民在。” 无数道目光又聚过来。 “天骄战，你拔了头筹。”炎无极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秘境里头的事儿，朕也听说了。能出来，是你的本事。” 这话说得含糊。是夸他能从崩塌的秘境里活着出来？还是暗指他惹出这么大乱子？ 紫阳真人“啪”一下把铁核桃拍在案上，站起身：“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炎无极眼皮都没抬：“讲。” “秦绝此子，在秘境之中，残杀同道，心狠手辣！我紫阳宗弟子，三殿下门客，多少英才折在他手里！更引得秘境崩塌，致使诸多俊杰罹难，此等行径，岂能不论功过，反而嘉奖？请陛下明察，严惩此獠，以正视听！”紫阳真人声音洪亮，带着怒气，在大殿里嗡嗡回响。 “紫阳真人此言差矣。”苏沐雨也站了起来，声音清越，压过杂音，“秘境之中，生死自负，这是历来的规矩。秦绝所为，未曾逾越。秘境崩塌乃天地之威，岂能归咎一人？真人莫不是心疼自家弟子，迁怒于人？” “苏楼主！你万宝楼与此子纠缠不清，自然偏袒！”紫阳真人怒道，“此子杀性成狂，若不严加管束，日后必成祸害！” “祸害？”林清雪冷笑一声，也站起来了，一身白衣衬得她脸更冷，“秘境里，是你们紫阳宗的人先动手围杀！三皇子的人也下了死手！怎么，只许你们杀人，不许别人还手？紫阳宗好歹是名门正派，这般输不起，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黄毛丫头，安敢放肆！”紫阳真人身上气势一涨，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够了。”炎无极两个字，像冰水浇下来。紫阳真人那点气势噗一下散了。皇帝看着秦绝：“秦绝，秘境里，你得了什么？”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殿里落根针都能听见。 秦绝抬眼，对上炎无极的目光，不躲不闪：“回陛下，得了枚炎龙精魄。” 尽管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还是激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炎龙精魄！那玩意儿据说能让人脱胎换骨，直通大道！多少老怪物做梦都想要！ 炎无极眼里光闪了一下，很快又隐去：“炎龙精魄，是秘境根本。你拿了，秘境才塌的。这怎么说？” 这是要把秘境崩塌的锅扣他头上了。不少人心里嘀咕。 秦绝面色不变：“陛下，精魄是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秘境崩塌，是它自己撑不住，与草民取宝何干？若说拿了东西秘境就塌，那这秘境也太不结实，早该塌了。” 有人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憋住。 炎无极盯着他看了好几息，忽然笑了一下，很淡：“倒是伶牙俐齿。罢了，既是你的机缘，朕不夺人所好。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三皇子炎无道：“无道。” 炎无道赶紧站起来，躬身：“儿臣在。” “朕知道，你和秦绝有些过节。”炎无极慢慢道，“年轻人，火气旺，有点摩擦正常。今天趁这机会，做个了断吧。殿前切磋，三招为限。你赢了，朕许你进皇室秘库挑件东西。你输了，或者秦绝输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谁再提，朕不答应。如何？” 殿前切磋？三招？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让三皇子亲手试试秦绝的斤两，也给他个撒气的口子。三招，既分高下，也断恩怨，还不至于出人命。 炎无道眼里闪过狂喜，还有狠色，大声道：“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期望！”他转向秦绝，眼神像毒蛇：“秦绝，你可敢接？” 苏沐雨和林清雪脸色一变。三招？三皇子肯定有备而来，不知道藏着什么阴招。皇帝这看似公允，实则是把秦绝架在火上烤。 秦绝看看炎无极，又看看一脸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炎无道，忽然扯了扯嘴角。 “陛下开口了，草民哪敢不从？”他起身，走到大殿中间那片空地上，袖子挽了挽，“三殿下，请吧。” 炎无道狞笑，拍了拍手。 殿外走进来三个人。 左边一个，身高九尺，披着一身暗沉沉的金色重甲，走起路来哐哐响，手里拎着一面门板大的黑色塔盾，往地上一杵，地面都颤了颤。灵海五重，体修，专精防御。 右边一个，裹在宽大的黑袍子里，手里杵着根惨白惨白的骨杖，露出来的手干枯得像鸡爪子，周身绕着股子若有若无的黑气，看着就邪性。也是个灵海五重，修的是偏门的魂魄路子。 中间那个，是老熟人，枯木老人。脸色灰败，气息虚浮，伤明显没大好，但盯着秦绝的那双眼，怨毒得能滴出脓来。 “三对一？殿下这‘切磋’，挺别致啊。”秦绝挑了挑眉。 “父皇只说你我切磋，可没说不能请帮手。”炎无道笑得阴冷，“他们是我府上门客，代我出手，天经地义。秦绝，你要是怕了，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自废修为，再把炎龙精魄的炼化法子交出来，本王兴许能留你一条狗命！” 无耻！太无耻了！不少人心里骂，可没人敢吭声。皇帝没说话，那就是默许。 “行吧。”秦绝点点头，目光在那三人身上扫过，“那，一起上吧。省事儿。” 狂妄！太狂了！一打三，对面还有两个灵海五重！他当自己是神通境老祖吗？ 金甲体修怒吼一声，脚下一踩，青石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那面巨盾带着沉闷的呼啸，像座小山直撞过来！黑袍魂修骨杖一点，几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气悄无声息地钻向秦绝脑袋。枯木老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化作几十条猩红藤蔓，毒蛇般缠向秦绝下盘。 三人联手，杀气腾腾，灵海六重见了也得皱眉。 秦绝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那巨盾快要砸到脸，灰气快钻进眉心，藤蔓快缠上脚踝—— 他才动了。 抬起右手，张开五指，对着前面，轻轻一按。 “镇。” 就一个字。 撞过来的巨盾，定在半空。钻过来的灰气，烟消云散。缠过来的藤蔓，寸寸断裂。 金甲体修、黑袍魂修、枯木老人，三个人像被无形的大锤迎面砸中，同时喷出一口老血，倒飞出去，噼里啪啦撞碎好几张摆满酒菜的案几，瘫在地上，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秦绝还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动一下。 满大殿，死一般寂静。能听见有人吞口水的声音，咕咚。 一招？不，他连手都没出，就说了一个字。三个灵海境，其中两个五重，就废了？ 炎无道脸上的狞笑僵住，慢慢变成惨白，最后是死灰。他最大的倚仗，就这么没了？ 炎无极坐直了身体，眼睛眯了起来。紫阳真人手里的铁核桃“咔吧”一声，捏碎了一个。二皇子炎无痕脸上的笑没了，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柳如烟、铁战那些人，个个瞪大了眼，像见了鬼。 苏沐雨和林清雪捂着嘴，眼睛亮得吓人。 秦绝慢慢放下手，看向腿肚子有点抖的炎无道：“三殿下，还有两招。” 炎无道嘴唇哆嗦着，脸涨成猪肝色，挤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认输！” 奇耻大辱！可他更怕死！刚才秦绝要是有杀心，他现在已经凉了。 “那行，恩怨了了。”秦绝不再看他，转向炎无极，抱拳，“陛下，三招过了。” 炎无极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笑得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 “好！好小子！有种！”他止住笑，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赤红令牌，抛过去，“接着！‘炎龙令’，见朕免跪，可调三百皇城卫，皇家秘库，准你进去挑一次东西！” 满殿哗然。炎龙令！这玩意儿多少年没赏过了？见君不拜，调兵之权，秘库之机……这秦绝，是要上天啊！ “谢陛下。”秦绝接住令牌，入手温热，正面一条龙，背面一个“炎”字。 紫阳真人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说话。皇帝这态度，摆明了要保这小子。三皇子炎无道瘫在座位上，像被抽了骨头，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二皇子炎无痕重新挂上笑，举起杯，远远朝秦绝示意。这人，只能交好，绝不能为敌。 宴会继续，但味道全变了。所有人看秦绝的眼神，都带了敬畏，还有深深的忌惮和探究。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秦绝坐回去，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那块凉了的炙羊肉。好像刚才只是拍死了三只烦人的苍蝇。 “秦绝。”脑子里忽然响起林清雪的声音，用的是传音入密，有点急，“刚收到宗门传讯，天罗宗有动静！他们宗主‘血煞老祖’，三天前离开老巢了，方向……像是冲着炎京来的！” 秦绝筷子顿了一下。 “还有，”苏沐雨的声音也传进来，压得很低，“宫里眼线密报，宴会散后，陛下单独召见了影卫统领影一，说的……好像跟你有关。” 秦绝把羊肉送进嘴里，慢慢嚼着。酒是凉的，肉也是凉的。 山雨欲来。 这顿宫宴，怕是吃不安生了。 ------------ 第十六章 夜宴余波，山雨欲来 大殿里歌舞还在咿咿呀呀地唱，可味儿全变了。没人真在听曲儿，眼珠子都往秦绝那桌上瞟。炎龙令在他手边搁着，赤红赤红的，像块烙铁，烫眼睛。 秦绝慢条斯理吃完那块冷羊肉，又夹了片酱牛肉，嚼得挺仔细。酒他没动，宫里御酒，闻着香，后劲大，容易误事。 苏沐雨和林清雪对视一眼，都没动筷子。苏沐雨指尖在案几下轻轻叩着，那是万宝楼内部传讯的暗号，她在等宫外的消息。林清雪手一直搭在剑柄上，身子绷着，像随时要跳起来的豹子。 对面，三皇子炎无道被人架着下去了，走的时候两条腿是拖着的，脸白得跟死人一样。他那几个还没死的门客，包括那个只剩半条命的枯木老头，也悄没声地被拖走，地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子，很快就有太监提着水桶麻布过来，嚓嚓嚓擦干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紫阳真人坐回去了，铁核桃也不转了，就搁在案上，他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可那身紫袍底下，灵力跟滚水似的翻腾，旁边桌上酒杯里的酒面都在微微地晃。他在忍，忍得挺辛苦。 二皇子炎无痕又挂上那副笑眯眯的脸，还举杯朝秦绝示意了一下，仰脖子干了。可秦绝瞧见他放杯子时，指尖有点发白。 炎无极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往后要和睦”之类的屁话，底下人都跟着呵呵笑，笑得一个比一个假。 宴席又拖了半个时辰，总算散了。 秦绝起身，把炎龙令揣怀里，那令牌入手温润，隐隐有股子灼热感，像揣了块暖玉。苏沐雨和林清雪一左一右跟上，三人往外走。所过之处，人群自然分开条道，没人敢挡，也没人凑上来搭话。看他的眼神，敬畏里夹着忌惮，像看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出了大殿，夜风一吹，带着宫里特有的檀香味和隐约的腐朽气。廊下挂的宫灯被风吹得晃，光影在地上乱跳。 “秦兄留步。”身后有人喊。 秦绝回头，是二皇子炎无痕，独自一人，没带随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不远不近地站着。 “二殿下有事？”秦绝问。 “无事，就是觉得与秦兄投缘，想交个朋友。”炎无痕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今晚之事，秦兄受惊了。老三他……性子急，做事不计后果，父皇也是想借机敲打他，秦兄莫往心里去。” 话说得漂亮，把自己摘得干净，还替皇帝圆了场。 秦绝看了他一眼：“殿下有心了。” 炎无痕笑容深了些，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递过来：“一点小玩意儿，给秦兄压压惊。日后在炎京，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 盒子没开，但里头透出一股精纯的阴寒之气，是上好的寒属性灵材，对修炼冰、水功法的人是大补。这东西，对刚得了炎龙精魄、火气正旺的秦绝来说，用处不大，但贵重是真贵重。 “殿下客气，无功不受禄。”秦绝没接。 “秦兄这就见外了。”炎无痕把盒子又往前递了递，声音更低，“紫阳宗那老鬼，心眼比针尖小。老三虽然废了，可他母族那边，还有他外公镇北侯，不是省油的灯。秦兄如今是众矢之的，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你说是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就不好看了。秦绝接过盒子，入手冰凉：“那就谢过殿下了。” “好说，好说。”炎无痕笑意更浓，拍了拍秦绝胳膊，像多年老友，“秦兄住在万宝楼终究不便，我那有处别院，清净，要不……” “不劳殿下费心，我有住处。”秦绝打断他。 炎无痕笑容僵了刹那，随即恢复如常：“也是，秦兄现在是有爵位的人了，陛下肯定赐了府邸。那行，改日再叙，秦兄慢走。”说完，拱拱手，转身走了，步子不疾不徐。 看着炎无痕背影消失在宫道拐角，苏沐雨才低声说：“这位二殿下，可比三殿下难缠多了。笑面虎。” 林清雪点头：“他在拉拢你。那寒玉髓，是北地贡品，一年也就出两三块，他倒舍得。” 秦绝把盒子丢给苏沐雨：“你看看，有没有动手脚。” 苏沐雨接过，指尖泛起淡淡白光，在盒子上拂过，摇摇头：“干净的。就是块百年寒玉髓，价值不下五万灵石。手笔不小。” “先收着。”秦绝没在意。五万灵石，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炎无痕的心思，他也清楚，不过是看自己势大，想提前下注，或者……养肥了再杀。 三人继续往外走。快到宫门口时，阴影里忽然转出个人，穿着影卫的灰袍，脸遮在兜帽下，气息若有若无。 “秦侯留步。”声音嘶哑，像砂纸磨铁。 秦绝停下脚步。苏沐雨和林清雪瞬间绷紧，手按上了兵器。 灰袍人递过来一块黑色铁牌，正面刻着“影”字，背面是个数字“七”。“统领让交给秦侯的。凭此牌，可调阅影卫档案库中，关于天罗宗、紫阳宗、镇北侯府，及三皇子母族林家的部分卷宗。期限，三日。”说完，把铁牌往秦绝手里一塞，身影一晃，没了踪影，像从来没出现过。 秦绝摩挲着铁牌，冰凉粗糙。影一？皇帝身边那条老狗。给自己这个，是示好？还是想借自己的手，去查那些人？ “影卫的档案库……”苏沐雨吸了口气，“那里头的东西，可是要人命的。他给你这个，什么意思？” “借刀杀人。”林清雪冷声道，“或者，祸水东引。” 秦绝把铁牌收起来：“不管什么意思，看看总没坏处。” 出了宫门，万宝楼的马车等在那边。车夫是个精瘦老头，看见他们，默默掀开车帘。 上了车，车厢里铺着厚绒垫，小几上温着茶。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咕噜咕噜响。 “直接回楼里？”苏沐雨问。 “不，去陛下赐的府邸。”秦绝道，“炎龙侯府，应该收拾出来了。” 苏沐雨一愣：“你要搬出去住？楼里更安全，我加派了人手……” “总不能一直住你那儿。”秦绝摇头，“而且，有些人想找我，我在明处，他们才好动手。” 林清雪皱眉：“你是要……引蛇出洞？” “蛇已经出洞了。”秦绝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深沉的夜色，“得给他们个机会，不然憋坏了。” 马车穿过大半座炎京城，在内城东边一片相对僻静的坊市停下。炎龙侯府占了小半条街，朱门高墙，石狮狰狞，门口两盏气死风灯亮着，映出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炎龙侯府”。字是新刻的，刀口还泛着木茬的光。 府门开着，里头灯火通明，有太监宫女模样的人影在走动。皇帝赐府，连下人一并赐了。 秦绝下了车，站在门口看了看。府邸不小，前后五进，带花园池塘，搁以前在青阳城，叶家整个宅子都没这一半大。 “侯爷回来了！”门房是个老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里头呼呼啦啦迎出一群人，管事、丫鬟、婆子、护卫，黑压压跪了一片。 “恭迎侯爷回府！” 秦绝扫了一眼，人不少，二十几个。眼神都低垂着，看不出心思。里头肯定有各家的眼线，说不定还有死士。皇帝赏的，未必干净。 “都起来吧。”秦绝迈步进门，“谁是管事？” 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侯爷，小的赵福，是府里管事，原在內务府当差，蒙陛下恩典，派来伺候侯爷。” 秦绝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赵福却觉得像被针扎了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腰弯得更低了。 “府里规矩，三条。”秦绝边走边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一，我的院子，没我允许，不准进。二，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把耳朵闭上。三，吃里扒外的，死。” 最后那个“死”字，带着一股子寒气，让院子里温度都降了几分。几个胆小的丫鬟腿一软，差点跪下。 “都听清了？”秦绝问。 “听清了！”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发颤。 “该干嘛干嘛去。”秦绝摆摆手，径直往主院走。苏沐雨和林清雪跟在后面。 主院叫“听涛苑”，名字雅致，院里真有一小片竹林，夜风一吹，沙沙响。屋子宽敞，摆设簇新，透着股暴发户的味道。 “这地方还行，就是眼线多了点。”苏沐雨四下打量，“用不用我帮你清理一遍？” “不用。”秦绝在太师椅上坐下，“留着，有用。” 林清雪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暗处至少有四拨人盯着，影卫的，紫阳宗的，二皇子那边的，还有一拨……看不出路数。” “镇北侯府的，或者林家。”秦绝倒了杯茶，水是温的，“让他们盯。”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苏沐雨在他对面坐下，“天罗宗那个血煞老祖，最迟明天晌午就能到炎京。神通七重，不是闹着玩的。我爹传讯过来，说万宝楼总部那边收到风声，天罗宗这次动了真怒，血煞老祖带了‘天罗四煞’里的两个过来，都是神通一二重的老怪物。” “兵来将挡。”秦绝喝了口茶，味道一般，“影卫给了三天期限查卷宗，明天我去看看。紫阳宗和老三那边，今晚吃了这么大亏，不会等太久。至于天罗宗……” 他放下茶杯，眼里没什么波动：“来了，杀了便是。” 苏沐雨和林清雪都没说话。杀了便是，说得跟杀鸡一样。可那是神通七重，跺跺脚大炎王朝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阵法材料，还缺几样关键的，我让楼里加紧搜罗，最迟明晚能到。”苏沐雨说，“你要的‘地心火莲’和‘万年寒铁’，市面上没有，我爹已经动用关系，从其他王朝的分楼调，至少需要五天。” “五天……”秦绝手指敲着桌面，“来不及。用‘赤阳金’和‘玄冰魄’替代，效果差三成，但一天内能凑齐吗？” 苏沐雨在心里飞快算了下：“赤阳金楼里有存货，玄冰魄……清雪，你们青岚宗是不是有？” 林清雪点头：“宗内冰窟里应该有一块，我这就传讯让师父送来，最快明日午后能到。” “好。”秦绝看向林清雪，“替我多谢令师。此人情，我记下了。” 林清雪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天罗宗是邪道，青岚宗亦有除魔卫道之责。” 正说着，秦绝忽然抬眼，看向窗外：“来了。” 几乎同时，院外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衣袂破空声接连响起，至少有十几人从不同方向扑向主院！ “呵，还真忍不住。”秦绝放下茶杯，起身，“你们待着。” 他一步踏出房门，月光下，院子里已落下十几道黑影，个个黑衣蒙面，手持利刃，眼神冰冷。地上躺着一个守夜的护卫，喉咙被割开，血汩汩往外冒。 “紫阳宗的死士？还是老三的余孽？”秦绝扫了一眼，这些人修为都不弱，最差也是开脉八重，领头三个是灵海一重。手笔不小。 黑衣人也不答话，领头的一挥手，所有人同时暴起，刀光剑影，交织成网，罩向秦绝。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 秦绝没动，直到刀剑及身前三尺，他才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轻轻一划。 没有浩大声势，没有璀璨光芒。就只是一划。 噗噗噗噗—— 十几道扑来的身影，同时僵在半空，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断成两截，鲜血内脏哗啦洒了一地。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月光照在血泊上，泛着暗红的光。院子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 秦绝甩了甩手指，仿佛只是拂去灰尘。他看向院墙阴影处：“看了这么久，不出来？”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同样黑衣，但没蒙面，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气息晦涩，是灵海三重。 “好手段。”中年人声音沙哑，“难怪能杀紫云，废三皇子。我倒是小看你了。” “镇北侯府的？还是林家的？”秦绝问。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中年人冷笑，身上气势骤然爆发，灵海三重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比刚才那些死士强了不止一筹。他双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对漆黑如墨的短刺，刺尖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记住，杀你者，林家，林枭！”话音未落，他人已化作一道黑线，短刺撕裂空气，直取秦绝咽喉和心口，速度快到极致！ 秦绝脚下未动，只是微微侧身，两根手指探出，精准地夹住了刺向咽喉的那根短刺。 “什么？！”林枭瞳孔骤缩，他全力一击，竟被如此轻易接住？他想抽回短刺，却发现纹丝不动，仿佛被铁钳夹住。 秦绝手指一拧。 咔嚓！ 精铁打造的淬毒短刺，应声而断。 林枭骇然暴退，但已经晚了。秦绝夹着那半截断刺，随手一甩。 嗤！ 断刺化作一道乌光，没入林枭眉心，从后脑穿出，带出一蓬红白之物。 林枭瞪大眼睛，眼中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尸体晃了晃，砰然倒地。 灵海三重，死。 从出手到毙命，不过三息。 秦绝看都没看尸体，转身回屋。院里的血腥味被夜风一吹，散开不少。 苏沐雨和林清雪站在门口，刚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尽管知道秦绝很强，但亲眼见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瞬杀灵海三重，还是感到心悸。 “收拾一下。”秦绝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的赵福吩咐了一句。 赵福脸色发白，腿肚子直打颤，但强撑着没瘫下去，躬身道：“是……是，侯爷。”他招手叫来几个胆大的护卫，哆哆嗦嗦地去收拾尸体。 回到屋里，秦绝重新坐下喝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家动手了。”林清雪沉声道，“林枭是林家暗卫统领之一，灵海三重，在林家地位不低。杀了他，等于和林家彻底撕破脸。镇北侯府那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撕破脸？”秦绝笑了笑，“从他们派人杀我那刻起，脸就已经撕了。现在不过是把伤口扯大点。” “明天会更热闹。”苏沐雨揉了揉眉心，“紫阳宗，林家，镇北侯府，可能还有二皇子浑水摸鱼。天罗宗的血煞老祖最迟明晚到。秦绝，你要不要……暂时避一避？” “避？”秦绝摇头，“往哪避？炎京就这么大。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万宝楼怎么办？青岚宗在炎京的据点怎么办？” 苏沐雨和林清雪沉默。是啊，秦绝若走了，怒火必然倾泻到与秦绝有关的人身上。万宝楼势大，或许能抗，但青岚宗在炎京的势力，绝对挡不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绝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况且，我也想知道，这炎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夜深了。 秦绝在密室中，取出影卫给的铁牌。铁牌冰凉，正面那个“影”字，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他注入一丝灵力。 铁牌微微发热，投射出一片光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目录。分门别类：天罗宗、紫阳宗、镇北侯府、林家（三皇子母族）。每个条目下，还有更细的分支：人物、势力、关系、秘闻、功法特点、近期动向…… 影卫的档案库，果然名不虚统。这里头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以在炎京掀起腥风血雨。 秦绝先点开“天罗宗”。 “天罗宗，传承上古魔宗‘血煞门’余脉，宗主血煞老祖，神通七重，修炼《血煞魔功》，需以生灵精血魂魄为引，凶残暴戾，睚眦必报。宗门位于西北‘万骨山脉’，有内外门弟子数千，长老十余，皆修魔功。与皇室、正道宗门关系紧张，时有摩擦。近期动向：宗主血煞老祖携‘天罗四煞’之‘血手’、‘人屠’离宗，疑似前往炎京，目标疑为‘秦绝’及‘炎龙精魄’。注：天罗宗似在暗中搜寻某上古神物碎片，与‘镇天’二字有关，详情未知。” 秦绝眼神一凝。搜寻神物碎片？镇天？镇天神符？天罗宗也在找这个？他们怎么知道镇天神符？难道…… 他继续往下看。 “紫阳宗，宗主紫阳真人，神通三重，修炼《紫阳真经》，功法至阳，然其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与皇室关系密切，与三皇子炎无道往来甚密。近期动向：紫阳真人于宫中赴宴后，密会其师弟‘紫雷真人’（神通一重），疑似谋划报复。宗门内调动频繁，有精锐弟子暗中入京。注：紫阳宗与‘幽冥宗’余孽有暗中往来，疑有勾结。” 幽冥宗？秦绝想起秘境中被自己搜魂的枯木老人，就是幽冥宗余孽。紫阳宗居然和幽冥宗有勾连？这倒是意外之喜。若捅出去，够紫阳宗喝一壶。 “镇北侯府，镇北侯林镇北，灵海九重，手握北境三十万边军，势力盘根错节。其女为三皇子生母林贵妃。近期动向：林镇北于北境调动频繁，疑似抽调精锐‘黑甲卫’入京。侯府与二皇子炎无痕有秘密接触。注：林镇北似对陛下早有不满，暗中囤积粮草军械，其心可疑。” “林家（三皇子母族），家主林震天，灵海八重，经商起家，富可敌国，与朝中多位大臣交往密切。近期动向：林震天暗中变卖大量产业，资金流向不明。与紫阳宗资金往来频繁。注：林家与西域‘黑沙帮’有走私违禁品之嫌，详情待查。” 一条条看下来，秦绝心中渐明。紫阳宗、林家、镇北侯府，这三家因三皇子被废，已结成利益同盟，欲置自己于死地。二皇子炎无痕看似拉拢，实则暗中与镇北侯接触，恐怕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皇帝炎无极则坐山观虎斗，用影卫档案敲打自己，也想借自己的手，清理这些不安分的势力。 而最大的威胁，来自外部——天罗宗血煞老祖，神通七重，携两名神通境长老，明日即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大劫。 “都想拿我当刀，当棋子……”秦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看，最后是谁的刀更利，谁的棋子，掀了棋盘。” 他关闭光幕，收起铁牌。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灌入，带着隐约的血腥味。远处，炎京城的灯火绵延如星河，繁华之下，暗流汹涌。 “明日，怕是没空去看档案了。”秦绝低声自语，眼中金芒一闪而逝，“也好，一并解决了，省事。” 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灵海四重巅峰的修为缓缓运转，体内灵力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心脏处那团赤金色的炎龙精魄缓缓跳动，散发出温热的力量，滋养着四肢百骸。识海中，那枚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静静悬浮，散发着亘古苍凉的气息。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蒙蒙亮。 侯府外的大街上，已开始热闹起来。卖早点的，赶路的，遛鸟的，人来人往。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侯府周围几条街巷，多了许多生面孔。卖糖人的老汉，眼神锐利如鹰；挑担的货郎，脚步沉稳有力；茶馆二楼临窗的座位上，坐着几个看似闲聊，实则不时瞥向侯府的茶客。 侯府内，静悄悄的。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说话压着嗓子。昨晚院里的血迹虽然冲洗干净了，但那股子血腥味好像还飘在空气里，让人心头发毛。 秦绝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很普通的锻体拳，慢吞吞的，但每一拳打出，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隐隐有风雷之声。打完后，浑身热气蒸腾，在晨光里像罩了层薄雾。 赵福捧着热毛巾过来，小心翼翼：“侯爷，洗漱的水备好了。早膳也得了，是厨房按您的吩咐，做的清粥小菜，还有一笼蟹黄包。” “放那儿吧。”秦绝接过毛巾擦脸，“昨天死的那些人，处理干净了？” “干净了，侯爷。”赵福低声道，“尸体连夜运出城，埋在了乱葬岗。兵器衣物都烧了。按您的吩咐，留了林枭的腰牌，丢在了西城‘黑鼠帮’的堂口门口。” “嗯。”秦绝把毛巾丢回盆里。黑鼠帮是林家暗中扶植的帮派，专门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把林枭的腰牌丢那儿，是告诉林家，人是我杀的，有本事，明着来。 正吃着早饭，苏沐雨和林清雪来了。两女眼下都有些青黑，显然一夜没睡好。 “查清楚了。”苏沐雨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昨晚除了林家，还有三拨人试探。一拨是紫阳宗的外门弟子，扮成更夫，在府外转悠。一拨是二皇子的人，扮成卖夜香的，在角门附近蹲了半宿。还有一拨……是宫里的。” “宫里？”秦绝夹了个蟹黄包，汤汁鲜美。 “嗯，内务府的人，借口送陛下赏赐的绸缎，想进内院，被赵福拦下了。”苏沐雨道，“我让楼里查了，那人是华贵妃宫里的。华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狗急跳墙了。”林清雪冷声道，“儿子废了，当娘的坐不住了。” “玄冰魄我师父已派人加急送来，午后能到。”林清雪继续道，“另外，我师父传讯，青岚宗在京的两位内门长老，今日会以拜访我的名义过来。都是灵海五重的修为，必要时……可助拳。” 秦绝点头：“替我多谢令师。” “血煞老祖那边有消息了。”苏沐雨声音沉了下来，“楼里安排在城外的眼线半个时辰前传讯，西北方向三百里，有极强的血腥煞气逼近，速度极快，最迟午时……必到炎京。” 午时。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秦绝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擦了擦手：“来得及。阵法材料齐了？” “齐了。赤阳金、玄冰魄，还有你清单上其他东西，都已送到密室。”苏沐雨道，“你真要在这里布阵？天罗宗血煞老祖是神通七重，你这府邸的阵法，怕是挡不住。” “不是挡。”秦绝起身，“是杀。” 他走进密室。材料堆了半间屋子，赤阳金炽热，玄冰魄冰寒，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矿石、灵木、妖兽骨血。 秦绝挽起袖子，开始布阵。以赤阳金为阳眼，玄冰魄为阴眼，三十六杆主阵旗按天罡位插下，七十二杆辅旗按地煞位布列。每杆阵旗上，都以自身精血混合炎龙精魄之力，刻下繁复阵纹。阵法核心，埋下了三枚“龙元紫府丹”作为能量源，又以九张“爆炎符”为引。 这不是防御阵，是杀阵。融汇了“天罡镇魔大阵”与“阴阳炼狱阵”的精髓，再以炎龙精魄的至阳之力为基，玄冰魄的至阴之力为引，一旦激发，阴阳逆乱，天罡地煞齐动，化为一方绝杀之地。神通境下，入之必死。即便神通境，猝不及防下，也要吃大亏。 布阵耗时一个半时辰。当成型的刹那，整座密室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又迅速隐没。阵法已成，敛而不发。 秦绝脸色有些发白。以精血刻阵，消耗不小。他服下一颗龙元紫府丹，调息片刻，脸色恢复红润。 走出密室时，已近午时。日头高悬，但炎京城上空，却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层淡淡的、肉眼难察的血色薄雾。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修士，尤其是灵海境以上的修士，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来了。”秦绝抬头，看向西北天空。 苏沐雨和林清雪也感觉到了，脸色凝重。青岚宗的两位内门长老也已赶到，是两个面容清癯的老者，一个穿青袍，一个穿灰袍，气息沉凝，见到秦绝，拱手为礼，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一丝好奇。 “有劳二位。”秦绝还礼。 “秦小友客气。”青袍老者道，“宗主有令，我等自当尽力。只是……来者不善，小友还需早做打算。” 打算？秦绝看向侯府大门方向。 “不必打算。”他说，“人家都打上门了，自然要开门迎客。” 话音未落。 轰——！！！ 炎京城上空，如同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无边无际的血色云气，自西北方向滚滚而来，瞬间遮蔽了半个天空！云气之中，隐隐有万千怨魂哀嚎，尸山血海沉浮的景象闪过，恐怖的血腥煞气铺天盖地压下！ 整个炎京城，瞬间从午时的喧嚣，堕入死寂！无数凡人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低阶修士气血翻腾，几欲吐血。就连一些灵海境高手，也感到呼吸不畅，灵力滞涩。 “秦绝小儿！杀我天罗宗长老，夺我宗门至宝，给本座滚出来受死！！！” 一声怒吼，如同九霄雷霆，在炎京城上空炸响！声音中蕴含的无边煞气与威压，让整座城池都在震颤！无数房屋簌簌掉灰，瓦片碎裂！ 神通之威，一怒，天地变色！ 炎京，要变天了。 ------------ 第十七章 以血洗城，以阵弑神 “秦绝小儿！给本座滚出来受死！！！” 血煞老祖的怒吼在炎京城上空回荡，如同万鬼哭嚎，震得无数屋瓦簌簌作响。城中百姓惊慌失措，纷纷躲入家中，紧闭门窗。修士们则骇然抬头，望向西北天空那遮天蔽日的血色云气。 炎龙侯府上空，血云最浓。三道身影踏云而立，如同神魔降临。 居中者，是个身披猩红血袍、面容枯槁如骷髅的老者，眼眶深陷，瞳孔赤红，周身血雾翻腾，隐隐有冤魂哀嚎之声——正是天罗宗宗主，血煞老祖，神通七重！ 左侧是个侏儒般的矮胖子，满脸横肉，咧嘴笑着，露出满口黄牙，手里拎着个滴血的骷髅头——天罗四煞之“人屠”，神通一重。 右侧是个瘦高如竹竿的青面男子，十指漆黑如墨，指甲长有半尺，泛着幽光——天罗四煞之“血手”，神通二重。 三大神通境齐至！这般阵仗，足以横扫大炎王朝绝大多数宗门！ 侯府内，下人们早已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苏沐雨、林清雪以及青岚宗两位长老面色发白，强压着心头悸动。神通境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唯有秦绝，站在庭院中央，仰头望着天上三人，神色平静。 “你就是秦绝？”血煞老祖声音嘶哑，如同锈铁摩擦，“杀我徒儿罗刹，夺我宗至宝‘虚空神铁’碎片，今日，本座要抽你魂魄，炼你血肉，以祭我徒在天之灵！” 秦绝淡淡道：“要打便打，废话真多。” “找死！”人屠狞笑，手中骷髅头一抛，迎风便长，化作房屋大小，张开巨口，喷出腥臭血水，如天河倒灌，轰向侯府！所过之处，空气腐蚀，地面融化！ “阵起。” 秦绝轻吐二字，脚下一踏。 “嗡——！” 整座炎龙侯府，三十六处地面同时亮起赤金阵纹！七十二杆阵旗从虚空中浮现，猎猎作响！赤阳金与玄冰魄为核心，阴阳二气流转，天罡地煞之力勾连，一道半透明的赤金与玄黑交织的光罩瞬间升起，将整个侯府笼罩！ “嗤嗤嗤——！” 血水浇在光罩上，发出剧烈腐蚀声，光罩明灭不定，却终究撑住了！ “哦？有点意思。”血手阴冷一笑，十指如钩，凌空一抓！ “幽冥血爪！” 十道漆黑爪影撕裂空气，每道都长达十丈，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阴寒死气，狠狠抓在光罩同一处！ “咔嚓！” 光罩出现裂痕！ “看你能撑几时！”血煞老祖冷哼，并指如刀，凌空一划！ “血海分天！” 一道血色刀芒，横贯长空，足有百丈，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染成暗红，带着斩灭一切生机的恐怖威势，狠狠劈在光罩上！ “轰——！！！” 惊天巨响！赤金光罩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蔓延，眼看就要破碎！ “秦绝！阵法撑不住了！”苏沐雨急喝，已取出数件护身灵器。 林清雪长剑出鞘，青岚宗两位长老也气息勃发，准备死战。 秦绝却依旧平静，双手结印，低喝：“阴阳逆转，天罡炼狱！” “轰隆——！” 即将破碎的光罩猛然向内一缩，化作一个直径仅三十丈的赤金与玄黑交织的球体，将秦绝与三大神通境笼罩其中！外界看去，只能见到一个巨大的光球悬浮半空，内部景象模糊不清。 “自寻死路！缩阵法范围，是想集中力量？可笑！”血煞老祖嗤笑，血袍鼓荡，无边血海虚影在身后浮现，就要施展绝杀。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微变。 光球之内，天地倒转！上方化为赤金火海，烈焰熊熊；下方化为玄黑冰狱，寒气森森！炽热与极寒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非但没有互相抵消，反而在阵法作用下，疯狂对冲、湮灭，产生出毁灭性的混沌乱流！ “阴阳逆乱大阵？不对！还有天罡镇魔之力！”血手惊疑不定，他感觉自身灵力运转都滞涩了三分！ “雕虫小技！给本座破！”血煞老祖厉喝，神通七重的恐怖灵力毫无保留爆发，血海虚影凝实，化作滔天巨浪，拍向四周光壁！他要以力破法，强行撑爆这阵法！ “轰！轰！轰！” 光球剧烈震动，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秦绝脸色一白，嘴角溢血。以灵海四重修为主持大阵，对抗三大神通境，尤其是血煞老祖这等神通七重的老怪，压力如山！每一息都在疯狂消耗他的灵力和神念！ 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双手印诀再变：“地煞引，天罡杀！” “咻咻咻——！” 光球内壁，陡然射出无数道赤金与玄黑交织的光箭！每一箭都蕴含阴阳逆乱之力，专破护体灵力，腐蚀神魂！ “噗噗噗！” 人屠和血手猝不及防，护体灵光被光箭洞穿，身上顿时多了几个血洞！人屠惨叫，手中骷髅头都被射穿！血手十指连挥，拍碎数十道光箭，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 “小辈安敢！”血煞老祖怒极，他虽未被所伤，但也被光箭干扰，血海神通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秦绝眼中厉色一闪，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胸前！精血化作符文，没入体内！ “镇天神符，一缕道韵，开！” “嗡——！” 他眉心，那枚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骤然亮起！虽然依旧模糊残缺，但这一刻，却散发出一股凌驾万物、镇压诸天的无上气息！虽然只有一丝，却让整个光球内的空间都为之凝固！ “这是……什么？！”血煞老祖瞳孔骤缩，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神通、任何法宝都要古老、至高！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灵海境小辈，而是一尊沉睡的远古神魔！ “死！” 秦绝低吼，并指如剑，对着血煞老祖，凌空一点！这一指，抽空了他剩余的所有灵力，更引动了镇天神符那一丝道韵！ “嗤——！” 一道细微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指芒，无声无息射出！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涟漪，阴阳逆乱之力自动分开，仿佛在朝拜君王！ “不好！”血煞老祖魂飞魄散，疯狂燃烧精血，身前瞬间布下九十九重血盾，更祭出一面血色骨盾挡在身前！那骨盾是他以神通境强者头骨炼制，防御力惊人！ “噗噗噗噗——！” 暗金指芒过处，九十九重血盾如纸糊般接连破碎！血色骨盾与之相触，发出一声哀鸣，表面出现无数裂痕，灵性大损！ 指芒去势稍减，但依旧点在了血煞老祖胸口！ “噗！” 血煞老祖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前后通透！伤口处，暗金色道韵流转，疯狂侵蚀他的生机与灵力！ “啊——！！”血煞老祖发出凄厉惨叫，气息瞬间暴跌，从神通七重直接跌落到六重，且还在不稳！ “宗主！”人屠和血手骇然失色，想要救援。 “爆！”秦绝岂会给他们机会，心念一动，早已埋设在阵法核心的九张“爆炎符”同时激发！三枚“龙元紫府丹”也轰然炸开！ “轰隆——！！！” 恐怖的能量在狭小光球内爆发！阴阳逆乱之力被彻底引动，化作毁灭风暴！ “不——！”人屠和血手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风暴吞没，肉身寸寸碎裂，神魂俱灭！ 血煞老祖目眦欲裂，疯狂催动残存灵力，化作一道血光，不顾一切撞向光壁！ “咔嚓！” 本就濒临破碎的光球，在内部爆炸与外部撞击下，终于轰然炸裂！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动了整座炎京！赤金与玄黑的光焰冲天而起，化作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狂暴的冲击波横扫方圆数里，无数房屋被掀翻，大地龟裂！ 炎龙侯府，连同周边街道，被夷为平地，化为一个直径近千丈的巨坑！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远处观战的人们，无论是皇室高手、宗门长老、世家家主，还是普通修士，全都目瞪口呆，骇然欲绝！ 烟尘缓缓散去。 巨坑中心，秦绝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极点。强行催动镇天神符道韵，又引爆大阵，他遭受了恐怖反噬，经脉受损，神魂震荡，灵海几近枯竭。 但他还活着。 而他前方百丈外，血煞老祖勉强站立，胸口血洞触目惊心，暗金道韵依旧在侵蚀，他气息紊乱，修为已跌至神通五重，且重伤濒死！他披头散发，血袍破碎，状若疯魔。 “小……小杂种……你竟敢……伤本座至此……”血煞老祖每说一个字，就喷出一口血，眼中是无尽的怨毒与疯狂，“本座……要你……魂飞魄散！！” 他竟不顾伤势，燃烧最后精血，化作一道血色流星，扑向秦绝！他要自爆！拉秦绝同归于尽！ “保护侯爷！”苏沐雨、林清雪等人从远处冲来，但距离太远，已来不及！ 秦绝看着扑来的血光，眼神冰冷，却无一丝惧色。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一枚赤金令牌浮现——炎龙令。 “陛下，还要看戏到几时？”他声音嘶哑，却传遍四方。 话音刚落。 “唉……” 一声轻叹，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 一道金光，自皇宫深处升起，初时细小，转瞬化为千丈巨龙，鳞爪分明，栩栩如生，散发出浩瀚龙威与帝王之气！金龙摆尾，后发先至，拦在血煞老祖所化血光之前，龙口一张，一道璀璨金光喷出！ “不——！！！”血煞老祖发出绝望嘶吼，血光与金光碰撞，无声湮灭。 待光芒散尽，原地只剩下一枚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血色元婴，被金龙一爪捏住。 金龙缩小，化作一身明黄龙袍的炎无极，凌空而立。他手中，正捏着血煞老祖的元婴。 “血煞，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京城撒野。”炎无极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炎……炎无极……你……你竟突破了……”血煞老祖的元婴发出微弱的神念波动，充满不甘与恐惧。 “朕的事，轮不到你操心。”炎无极五指一握。 “噗！” 血煞老祖元婴，崩碎，化作点点血光，消散天地间。一代魔道巨擘，天罗宗主，形神俱灭！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皇帝炎无极，竟然出手了！而且，一击便灭了重伤的血煞老祖！他的修为……绝不止传闻中的神通五重！至少是神通七重，甚至更高！ 炎无极袖袍一挥，漫天烟尘散去。他目光扫过化为废墟的炎龙侯府，落在单膝跪地的秦绝身上，眼神复杂。 “秦绝，你很好。”炎无极缓缓开口，“以灵海四重，布阵逆伐三大神通，重创血煞，此等战绩，亘古未有。” 秦绝喘息着，抬头看向炎无极，咧嘴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溢出：“陛下……再不出手，臣……可就真要死了。” 炎无极深深看了他一眼：“朕若不给你压力，如何逼出你真正的底牌？又如何看清，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扫过远处某些方向。那里，紫阳真人、镇北侯等人，皆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他们原本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甚至暗中祈祷秦绝与天罗宗同归于尽。没想到，皇帝竟隐藏如此之深，且对一切了如指掌！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炎无极声音转冷，传遍全城，“天罗宗，擅闯京城，袭击侯爵，罪同谋逆。即日起，查封天罗宗在炎京一切产业，驱逐其门人，凡有反抗，格杀勿论！” “紫阳宗，镇北侯府，林家……”炎无极每点一个名字，对应势力的人就浑身一颤，“尔等所为，朕，一清二楚。念在往日有功，暂不追究。但若再敢有异动，休怪朕，不讲情面！” “臣等，谨遵圣谕！”紫阳真人、镇北侯等人慌忙跪倒，声音发颤。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在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炎无极又看向秦绝：“秦绝，你护国有功，然擅自动用禁术，损伤龙脉地气（指侯府所在地被打成废墟），功过相抵。朕罚你，禁足修养，无诏不得出府。待新府邸建好，再行迁入。所需药材资源，由内务府拨付。” 罚俸？禁足？这算什么惩罚？分明是保护加奖励！内务府拨付资源，这是要倾力助其恢复！ “臣，领旨谢恩。”秦绝艰难拱手。 炎无极点头，不再多言，身影一晃，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炎京的天，彻底变了。皇帝隐忍多年，一朝展露獠牙，神通七重以上修为，深不可测。而秦绝，以灵海四重之身，逆伐神通，虽借阵法之力，但也堪称奇迹，经此一战，真正名动天下，再无宵小敢轻易招惹。 “秦绝！”苏沐雨和林清雪冲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事，死不了。”秦绝挤出一个笑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强行催动镇天神符道韵，又经历如此惨烈大战，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快！送回万宝楼！请最好的医师！”苏沐雨急道。 青岚宗两位长老也上前，输入灵力护住秦绝心脉。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身后一片废墟，以及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 这一战，震动天下。 炎龙侯秦绝，以灵海四重修为，借阵法之利，重创神通七重血煞老祖，击杀两大神通境魔头，最终逼得皇帝亲自出手收拾残局。其名，将如彗星般崛起，照耀大炎，乃至整个东域。 然而，荣耀背后，是累累伤痕，与更加汹涌的暗流。 经此一役，秦绝底牌尽出，必将引来更多觊觎。皇帝炎无极的态度暧昧难明。紫阳宗、镇北侯府等势力虽暂时蛰伏，但仇恨已深。而天罗宗虽宗主陨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残余势力，乃至其背后的魔道同盟，会否报复？ 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但至少此刻，秦绝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万宝楼，顶层密室。 秦绝躺在床上，面色金纸，气息微弱。数位闻名遐迩的医师、丹师进进出出，摇头叹息。 “秦侯伤势极重，经脉寸断，灵海枯竭，神魂受损，更有一股诡异的毁灭之力在侵蚀其本源……若非他肉身强横异于常人，又有炎龙精魄之力护住心脉，早已……唉，老朽无能为力。” “除非有‘九转还魂丹’、‘生生造化莲’这等起死回生的圣药，或神通境强者不惜耗费本源为其续命，否则……撑不过三日。” 消息传出，各方反应不一。 皇宫，御书房。 炎无极负手而立，听着影一的汇报。 “秦绝伤势如何？” “回陛下，极重。万宝楼已悬赏天下，求购救命灵药。苏楼主甚至动用了总部关系，但‘九转还魂丹’与‘生生造化莲’皆是传说之物，一时难寻。青岚宗那边，其宗主已亲自带宗门至宝‘青岚玉髓’赶来，但恐怕……杯水车薪。”影一低声道。 炎无极沉默片刻，缓缓道：“将内库那株‘三千年的血参王’送去。另外，传讯药王谷，朕以一个人情，换一枚‘生生造化丹’。” 影一浑身一震：“陛下，血参王乃先帝所留，造化丹更是药王谷镇谷之宝之一，这人情……” “照做。”炎无极打断他，目光深邃，“此子，值得朕投资。况且，他若死了，朕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 “是。”影一低头退下。 紫阳宗，密室。 “师父，秦绝重伤垂死，此乃天赐良机！不如我们……”紫云面目狰狞。 “闭嘴！”紫阳真人厉喝，眼中却闪过挣扎，“陛下态度不明，此刻动手，是自寻死路。况且……你以为秦绝就那么容易死？此子诡计多端，说不定是诈伤，引我们上钩！”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等。”紫阳真人阴沉道，“等药王谷的消息，等陛下真正的态度。若他真死了……哼，那些宝物，包括炎龙精魄的秘密，终究是我们的！” 镇北侯府。 “侯爷，我们……”幕僚低声询问。 镇北侯林镇北站在窗前，望着皇宫方向，脸色阴沉：“陛下隐藏得太深了。神通七重以上……嘿，好一个炎无极。传令下去，府中一切人员，严禁外出，违令者斩。所有针对秦绝的计划，全部暂停。等，等风头过去。” 二皇子府。 炎无痕把玩着玉扳指，嘴角噙着笑：“我这三弟，算是彻底废了。父皇……真是深藏不露啊。秦绝……可惜了，若不死，倒是把好刀。不过，死了也好，他身上的秘密，还有那炎龙精魄，总得有人继承。你说是不是？” 阴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殿下英明。老奴已派人盯紧万宝楼和青岚宗的人。一旦有变，可随时动手。” “不急，让紫阳宗和镇北侯府先去探路。咱们，坐收渔利即可。” 万宝楼，密室。 苏沐雨眼眶通红，握着秦绝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地输入温和的灵力，吊住他最后一口气。林清雪站在一旁，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渗出。 “楼主，药王谷回信了。”一个管事匆匆进来，低声道，“他们说……生生造化丹，三日前已被一位神秘人换走。如今谷内，也无存货。” 苏沐雨娇躯一颤。 “青岚玉髓到了。”门外传来声音，青岚宗主，一位气质清冷的中年道姑，手持一个寒气四溢的玉盒快步走入。她看到秦绝的模样，也是眉头紧皱，将玉盒打开，里面是一截拇指大小、翠绿欲滴的玉髓，散发着浓郁生机。 “玉髓只能护住他心脉三日。三日内，若找不到救命神药，神仙难救。”青岚宗主沉声道。 “三日……三日……”苏沐雨喃喃，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去求陛下！皇室宝库，或许有……” “没用的。”林清雪摇头，声音沙哑，“陛下已送来血参王，人情已用。再生生造化丹级别的神药，皇室恐怕也无。除非……” “除非什么？”苏沐雨急问。 “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生命之泉’，或‘不死神药’。”青岚宗主叹息，“可那等神物，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早已绝迹人间。” 生命之泉？不死神药？ 苏沐雨眼神黯淡下去。希望，太渺茫了。 就在这时，床上气息奄奄的秦绝，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胸口处，一点微弱的金光，缓缓亮起。 那金光，温暖、浩瀚、充满无尽生机，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 “这是……”青岚宗主瞳孔骤缩。 金光越来越亮，逐渐蔓延至秦绝全身。他破碎的经脉，在这金光滋养下，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塑！枯竭的灵海，重新泛起波澜！受损的神魂，被温暖包裹！ “嗡——” 秦绝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自主浮现，悬浮在他眉心之上，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洒落无尽金色光点，没入他四肢百骸。 磅礴的生机，古老的气息，弥漫整个密室。 “镇……镇天神符？！”青岚宗主失声惊呼，眼中充满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此物早已失传，据说早已崩碎于上古大战，他怎么会有？！” 苏沐雨和林清雪也惊呆了。她们知道秦绝身上有秘密，却没想到，竟是这等惊天之秘！ 金光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才缓缓收敛。秦绝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未苏醒，但性命已然无忧。 镇天神符虚影重新没入他眉心，消失不见。 密室中，一片寂静。 良久，青岚宗主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沐雨和林清雪，神色无比凝重：“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透露半字！镇天神符重现世间，若传出去，莫说大炎王朝，整个东域，乃至中州那些古老世家、无上圣地，都会蜂拥而至！届时，将是灭顶之灾！” 苏沐雨和林清雪郑重点头。她们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他体内那股毁灭性的道韵之力，似乎被神符之力暂时压制、吸收了。但这并非长久之计，那道韵太过霸道，神符又残缺，只能缓解，无法根除。”青岚宗主检查了秦绝的状况，沉声道，“必须尽快找到‘生生造化莲’或同等级的神药，配合神符之力，才能彻底化解道韵反噬，并借此机会，破而后立，冲击更高境界！” “生生造化莲……”苏沐雨咬牙，“我会动用一切力量去找！万宝楼没有，我就去求总部！去求其他王朝的分楼！倾家荡产，也要找到！” “青岚宗也会全力寻找。”林清雪坚定道。 青岚宗主点点头，又看了秦绝一眼，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此子身怀镇天神符，福缘惊天，却也劫难重重。未来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他需静养，至少七日方能苏醒。这七日，万不能受任何打扰。我会在此布下‘青岚锁元阵’，隔绝一切气息探查。你们二人，轮流护法，绝不容有失。” “是！” 接下来的七日，万宝楼戒备森严，青岚宗主亲自坐镇，布下大阵。苏沐雨和林清雪寸步不离。外界关于秦绝伤势的猜测众说纷纭，但无人能探知真实情况。 七日时间，悄然流逝。 第七日子时，月明星稀。 密室中，秦绝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 第十八章 七日重生，暗流愈急 眼皮很沉，像压了块石头。秦绝费力地掀开一条缝，光刺进来，有点疼。 他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清苦的药味，混着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冷香。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头顶是熟悉的万宝楼密室穹顶，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身子底下是软垫，身上盖着薄被。 想动，却发现身体沉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寸骨头、每一条筋肉都在叫嚣着酸软和隐痛，尤其是胸口和眉心，仿佛有细小的针在持续不断地扎。灵海空荡荡的，经脉里灵力流转艰涩无比，像是干涸的河床勉强淌过一线细流。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的眩晕感。 没死。 秦绝心里先定了定。随即，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血煞老祖临死反扑的凶威，炎无极那遮天蔽日的金龙，还有……自己强行引动镇天神符道韵后，那股几乎将神魂和肉身一同撕裂的毁灭反噬。 “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却难掩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秦绝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苏沐雨坐在床边一张矮凳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原本明艳的脸庞失了血色，嘴唇有些干裂，身上的红裙也皱巴巴的，沾了些药渍。唯有那双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和后怕。 “水……”秦绝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来了来了！”苏沐雨立刻起身，动作有些急，险些带倒凳子。她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扶起秦绝，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温水入喉，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嗓子，秦绝勉强喝了几口，摇摇头。苏沐雨放下杯子，又拿过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替他擦了擦嘴角和额角的虚汗。她的动作很轻，手指有些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感觉怎么样？哪里还疼？头晕吗？灵海……”她一连串地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他。 “死不了。”秦绝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安抚的笑，却没成功，只扯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就是……像被拆了重装一遍，还没装好。” 听他还能说笑，苏沐雨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强忍着扭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转回来，努力让声音平稳：“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七天！整整七天！青岚宗主都说，若三日内找不到救命神药，你……你就……”她说不下去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七天……”秦绝心里微沉。比他预想的要久。看来强行引动道韵的反噬，比他估计的更严重。也多亏了…… 他心念微动，尝试内视。灵海依旧枯竭，但深处有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金芒在缓缓旋转，正是那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正是这一点金芒，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和神魂本源，并在昏迷中不断释放出微弱的生机，配合苏沐雨她们输入的灵力和药物，一点点修复着他破损的躯体。此刻，这修复过程仍在继续，只是缓慢得令人心焦。 经脉的情况更糟，多处断裂扭曲，灵力运行滞涩无比，许多细微的经脉甚至还未接续。更麻烦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深处潜藏着一股极其霸道、充满毁灭气息的暗流，那是强行催动道韵后残留的、未被神符完全吸收的毁灭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并与神符的修复之力对抗。若非神符之力更高一层，不断将其压制、转化，他恐怕早就被这股力量从内部撕碎了。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秦绝问，声音依旧虚弱。 苏沐雨定了定神，将这几日发生的大事，拣重要的说了：皇帝炎无极送来三千年血参王，并传讯药王谷求药；紫阳宗、镇北侯府暂时龟缩，但暗探活动频繁；二皇子那边看似平静，小动作却没停；天罗宗在炎京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其宗门远在万里之外，残余力量犹在，且据说与其交好的几个魔道宗门颇有微词；炎京城内关于那日大战的传言早已沸沸扬扬，秦绝“灵海斩神通”之名不胫而走，但关于他重伤垂死的消息也传得满天飞，引来无数明里暗里的窥探，都被万宝楼和青岚宗的人挡了回去。 “药王谷那边回信，说‘生生造化丹’被人提前换走了，陛下的人情也没用上。”苏沐雨说到这，眉头紧锁，“我爹动用了总部关系，在周边几个王朝乃至中州打听，生生造化莲和九转还魂丹都渺无踪迹，倒是有几样稍次一级的续命灵药，但都远水解不了近渴。青岚宗主说，你体内的道韵反噬非同小可，非生生造化莲这个级别的神药，无法根除，强行用次等药物，恐有损根基，甚至引发道韵提前反噬。” 秦绝沉默。生生造化莲……这东西他知道，在前世也算得上是天材地宝，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需集天地灵秀、日月精华于一处，且往往有强大异兽守护。在这下界，更是罕见至极。药王谷的生生造化丹被换走，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针对？ “青岚宗主说，你体内有一股……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力量，在护着你，也是它暂时压制了道韵反噬。”苏沐雨看着秦绝，眼神复杂，欲言又止，“宗主她……似乎认出了那力量，很震惊。但她说此事关乎太大，已严令我们不得外传。秦绝，你……” “是镇天神符。”秦绝没有隐瞒。苏沐雨和林清雪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有些秘密，再瞒着就不像话了。而且，青岚宗主既已认出，再瞒也无意义。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苏沐雨还是倒吸一口凉气，美眸圆睁：“真是……传说中崩碎于上古的镇天神符？你……你怎么会有？” “机缘巧合，得了块碎片。”秦绝言简意赅，没细说来源，“此事，你知道，清雪知道，青岚宗主知道，到此为止。传出去，是灭顶之灾。” 苏沐雨重重点头，神色无比郑重：“我明白。清雪也明白。宗主更是再三叮嘱。你放心，万宝楼和苏家，绝不会泄露半分。清雪那边，青岚宗主也定然约束得住。” 秦绝点头，对青岚宗主的处置还算满意。这位宗主是个明白人。 “宗主还说，你体内的毁灭道韵与神符之力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但这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必须尽快找到生生造化莲，借其磅礴造化生机，一举炼化道韵，反哺己身，非但可治愈伤势，更能借此破而后立，修为大进。否则，一旦平衡打破，道韵反噬，神符也未必护得住你。” “生生造化莲……”秦绝闭上眼，记忆如潮水翻涌。前世，他遨游诸天，见过不少神药仙草，生生造化莲自然也在其列。但这一世，他所在的下界，何处能有？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坠龙渊。 坠龙渊，位于大炎王朝南境与“南荒妖域”接壤的十万大山深处，是一处绝地，传说曾有真龙陨落于此，龙血侵染大地，形成诡异险恶的渊壑，其中毒瘴弥漫，凶兽遍地，空间紊乱，更有各种天然绝阵，寻常修士踏入，十死无生。但正因是真龙陨落之地，龙气残留，反而可能孕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天材地宝。生生造化莲，性喜汲取真龙血气与地脉精华，坠龙渊，正是其可能生长的绝佳环境之一！ 前世，他似乎在某个游记玉简中瞥见过一笔，说坠龙渊深处疑似有“造化青莲”踪迹，但无人能证实。如今看来，那“造化青莲”，极有可能就是生生造化莲的别称！ 只是，坠龙渊太过凶险，且位于人妖两族交界，形势复杂。以他现在的状态……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生生造化莲的线索。”秦绝睁开眼，看向苏沐雨。 “哪里？”苏沐雨急问。 “坠龙渊。” 苏沐雨脸色一变：“坠龙渊？那里是绝地！就算是神通境强者，也不敢轻易深入核心！你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我需要时间恢复，至少要有自保之力。”秦绝缓缓道，“而且，去之前，需做万全准备。坠龙渊不仅本身凶险，更临近南荒妖域，人族修士与妖族关系紧张，冲突不断。此外，大炎王朝南境的几个宗门和世家，对坠龙渊也虎视眈眈，形势错综复杂。” “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万宝楼倾尽全力！”苏沐雨毫不犹豫。 “首先，我要尽快恢复一部分实力。三千年血参王药力雄浑，可助我固本培元。再辅以‘龙元紫府丹’和青岚玉髓的余力，应能让我在半月内，恢复至灵海一二重的战力，并初步稳住体内平衡。”秦绝冷静分析，“其次，我需要关于坠龙渊和南境的所有情报，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近期的异常动向，是否有异宝出世征兆，各方势力布局如何。” “这个交给我，万宝楼在南境也有分号，情报网络还算通畅。”苏沐雨点头。 “第三，准备一些东西。”秦绝报出一连串材料名称，多是炼制特殊阵旗、符箓、以及一种名为“避瘴丹”的丹药所需。坠龙渊毒瘴厉害，没有专门避瘴之物，寸步难行。 苏沐雨用心记下：“这些材料虽然珍稀，但万宝楼应该能凑齐大半，缺的我会让我爹从其他地方调。炼丹和炼器……” “我自己来。”秦绝道，“我恢复些力气便可动手。有些手法，外人不会。” 苏沐雨点头，她知道秦绝在丹阵符器上的造诣深不可测。 “最后，”秦绝顿了顿，“此事，暂时不要告诉清雪详情。只说我需去南方寻药疗伤。青岚宗那边，也请宗主代为保密。我离开后，炎京这边，还需有人坐镇，应对可能的风波。你和清雪，恐怕要留下来。” 苏沐雨立刻反对：“不行！你一个人去坠龙渊，还带着伤，太危险了！我必须跟你去！万宝楼的事，我可以安排……” “沐雨。”秦绝打断她，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炎京现在是漩涡中心。陛下态度不明，紫阳宗、镇北侯府贼心不死，二皇子暗中窥伺，天罗宗残余可能报复。我若离开，你们就是他们首要的目标。万宝楼势力庞大，尚可周旋，但清雪和青岚宗在炎京的据点，需要你照应。你留下，坐镇中枢，调动资源，收集情报，比我带你去冒险，更重要。” 苏沐雨咬着嘴唇，眼圈又红了。她知道秦绝说的是实情，可让她眼睁睁看着他独自去闯龙潭虎穴，她做不到。 “况且，”秦绝语气放缓，“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我会带上赵福，再挑选几个机灵可靠的护卫。人多反而惹眼。你在这边稳住了，我在外面才能无后顾之忧。” 苏沐雨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哽咽：“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完好无损地回来！” “我答应你。”秦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暖。 接下来的日子，秦绝在密室中静养。苏沐雨将三千年血参王熬成参汤，每日喂他服下。血参王不愧是大补元气的圣药，药力温和而磅礴，缓缓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灵海。青岚玉髓的寒气则不断中和着体内因道韵反噬而产生的燥热虚火。龙元紫府丹更是被秦绝当糖豆吃，以惊人的速度补充着灵力。 他的恢复速度，让青岚宗主都感到惊讶。仅仅五天，他便已能下床缓步行走，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虽然灵海依旧只恢复到灵海一重左右的程度，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也依旧脆弱，但至少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这五天，他一边服药调息，一边动手处理苏沐雨送来的材料。炼丹炉是现成的，炼器则用密室中布置的“地火灵阵”。他炼制了大量的“避瘴丹”，此丹以多种解毒灵药混合妖丹粉末炼制，能抵御大多数毒瘴。又炼制了三套简易的“小五行阵旗”和数十张各类符箓，以备不时之需。还给苏沐雨和林清雪各炼制了一枚护身玉符，里面封存了他一丝神念和精血，关键时刻可触发防御，并能让他有所感应。 林清雪每日都会过来，有时带着青岚宗搜集到的南方情报，有时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他忙碌，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秦绝将去南方寻药之事告诉了她，隐去了坠龙渊的具体名字，只说是一处险地。林清雪执意要同去，被秦绝以同样的理由劝下。她沉默许久，将一枚剑形玉佩塞进秦绝手里。 “这是我师尊早年赠我的‘青岚剑佩’，里面有她封存的三道剑气，每一道都相当于她全力一击，可伤神通境。你……带着防身。”林清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秦绝接过，玉佩温润，隐有剑气流转。“多谢。你也保重。炎京不太平，一切小心。” “嗯。”林清雪点头，看着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早点回来。” 第七日，秦绝基本恢复了约莫灵海二重的实力，行动已无大碍，只是不能激烈动手。体内的平衡在血参王和神符之力共同作用下，暂时稳固下来，但道韵的威胁依然如悬顶之剑。 苏沐雨将整理好的关于坠龙渊和南境的情报，装在一枚玉简中交给秦绝。情报很详细，包括坠龙渊近年的异常天象（时有七彩霞光冲霄）、南境几个大宗门（玄天宗、神火门）和世家（南宫家、百里家）的动向、南荒妖域边界最近的摩擦，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坠龙渊内部地形和危险区域的零碎记载（多是九死一生的幸存者口述）。 “另外，有件事很奇怪。”苏沐雨蹙眉道，“大概从半个月前开始，南境几个黑市和拍卖会，陆续出现了一些来自坠龙渊外围的药材和矿石，品质都相当不错。而且，有传言说，有人在坠龙渊外围，看见过‘七彩霞光’中有宫殿虚影一闪而逝。现在南境那边暗流涌动，不少势力都派了人前往查探，连中州那边都有一些散修闻风而动。” 宫殿虚影？秦绝心中一动。坠龙渊传说有真龙陨落，若真有宫殿虚影，莫非是龙族遗府，或上古某位大能的洞天福地出世？若真是如此，那生生造化莲存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但同样的，竞争也会空前激烈，水会更浑。 “知道了。我明日出发。”秦绝收起玉简。 “都安排好了。赵福会带四个护卫跟你去，都是楼里培养的好手，两个开脉八重，两个开脉九重，忠心可靠，擅长野外生存和隐匿。马车准备了四辆，两辆载人，两辆载货，做商队打扮。路线也规划好了，先走官道南下，至‘南岭城’后，再转入山道，前往坠龙渊外围的‘龙门镇’。这是南境人族在坠龙渊附近最大的聚集点，三教九流都有，消息灵通，也便于补充物资。”苏沐雨事无巨细地交代。 “辛苦你了。”秦绝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心中愧疚。这七日，她几乎没合眼，为他奔波操劳。 “你平安回来，就不辛苦。”苏沐雨勉强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里面是一些灵石、丹药、符箓，还有几件护身灵器，以及万宝楼的商队令牌和我的私人信物。遇到麻烦，可去任何有万宝楼徽记的地方求助。” 秦绝接过戒指，神念一扫，里面东西准备得极其周全，价值不菲。他没有推辞，这份情，他记下了。 当夜，秦绝最后一次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子时，他换上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斗篷，收敛了所有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修为平平的落魄散修。 赵福和四名护卫也已准备妥当，都是精悍的汉子，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四辆马车停在万宝楼后院偏僻角门，货物伪装成药材和皮货。 没有惊动任何人，秦绝登上中间一辆马车。赵福亲自驾车，四名护卫两人在前，两人在后。 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万宝楼，融入炎京沉寂的夜色中。 就在马车离开后不到一刻钟，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的街巷屋顶掠过，如同夜枭，悄无声息地坠了上去。 几乎同时，万宝楼顶层，苏沐雨站在窗前，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手中一枚传讯玉符微微发光。她对着玉符低语了几句，玉符光芒熄灭。 炎京城外三十里，一处荒僻树林。四辆马车缓缓停下。 秦绝走下马车，对赵福道：“按计划，分开走。你们继续沿官道南下，三日后在南岭城‘悦来客栈’汇合。若三日后我没到，你们无需再等，自行返回炎京，告知苏楼主。” “侯爷，这太危险了！让小的跟着您吧！”赵福急道。 “不必。人多了反而显眼。我独自行走，更方便。”秦绝摆手，不容置疑，“去吧，一路小心。” 赵福无奈，只得躬身领命，带着车队继续前行。 秦绝则身形一闪，没入旁边茂密的山林，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他并未完全沿着官道走，而是准备横穿部分山脉，虽然路程更险，但能避开不少可能的眼线，也能更快抵达南境。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几道追踪而至的黑影在树林边现出身形，看着地上新鲜的车辙印和秦绝消失的方向，低声商议几句，分作两路，一路继续追踪车队，另一路三人，则毫不犹豫地朝着秦绝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夜色深沉，山林寂静，唯有风声呜咽。 新的征程，亦是新的杀局，就此拉开序幕。 ------------ 第十九章 南行路，龙门镇 离开炎京的第三天晌午，秦绝已身处莽莽群山之中。 他选的这条路，是猎户和采药人踩出的羊肠小道，蜿蜒崎岖，有些地方需攀着藤蔓或踩着湿滑的石头才能通过。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枝叶虬结，阳光只能从缝隙里漏下些斑驳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叶的潮气，还有各种草木混合的、略带辛辣的气味。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悠长或凄厉的兽吼鸟鸣，更添几分原始的蛮荒感。 秦绝身上那件青灰劲装已沾了不少泥点和草汁，裤腿被荆棘刮开几道口子。斗篷收在背后的包袱里，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苏沐雨给的丹药、符箓和那枚储物戒。他脚下穿的是双厚底的鹿皮靴，走山路还算跟脚。 三天下来，他刻意控制着速度，没有全力赶路，一来是身体还需适应，二来也是想看看，身后那几只“尾巴”的成色。 离开树林当晚，他就察觉了追兵。三个人，气息收敛得不错，但跟踪手法透着股行伍里的刻板味道，应该是军中或某些世家训练出来的死士探子一类，修为都在开脉九重左右，配合也算默契，但少了点江湖上的油滑和机变。 第一天，他们只是远远缀着，大概在确认秦绝是不是真的独自一人。秦绝装作不知，该赶路赶路，该休息休息，偶尔还停下来采几株路边不值钱的草药，完全是一副修为平平、经验不多的散修模样。 第二天，见他始终孤身一人，且行进速度不快，那三人胆子似乎大了些，跟得近了些。有两次，秦绝故意选了两条岔路中更险的那条，他们都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显然目标明确，就是冲他来的。 “耐心倒是不错。”秦绝心里冷笑。他没急着动手，一来想看看幕后是谁，二来也想借这几人，磨一磨自己刚恢复些的身手，顺便看看体内那脆弱的平衡，能否承受小规模的战斗。 第三天下午，穿过一片幽暗的榉木林，前方出现一道狭窄的山涧。涧水不深，清澈见底，底下铺满了被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这是必经之路，左右都是陡峭湿滑的岩壁，不好绕。 秦绝在涧边蹲下，掬水洗了把脸，冰凉的山水激得他精神一振。他装作歇脚，从怀里摸出块硬邦邦的粗面饼，慢慢啃着，耳朵却捕捉着身后林中的细微动静。 来了。 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衣袂拂动声，从三个方向，呈品字形包抄而来。很小心，落脚很轻，但在秦绝如今虽然虚弱、本质却依旧强大的神念感知下，无所遁形。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背对着来路，望着山涧对面，仿佛在欣赏风景。 “三位，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山涧边却异常清晰。 身后林中，那三股气息明显一滞，随即，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的树后闪出，成品字形将他围在山涧边。三人皆是一身黑色紧身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冽，不带感情。手中兵器各异，一人持细长刺剑，一人握分水峨眉刺，还有一人空着双手，但十指指甲隐隐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 “秦绝，炎龙侯。”持刺剑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有人出高价，要你的命。是你自己了断，还是我们动手？” 秦绝缓缓转身，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淡淡道：“紫阳宗？镇北侯府？还是二皇子？总不会是林家那点残兵败将吧。”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使峨眉刺的黑衣人冷声道，声音尖细些，像女人，又不太像。 “那就是没得谈了。”秦绝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未落，那空手的黑衣人率先发难！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三道难辨真假的残影，从正面和左右两侧同时扑来，十指箕张，带着腥风的幽蓝爪影瞬间笼罩秦绝上中下三路！速度奇快，角度刁钻，显然是擅长贴身短打和用毒的好手。 几乎同时，持刺剑的黑衣人剑光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向秦绝后心！那使峨眉刺的则矮身疾进，双刺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锁向秦绝双膝！ 三人配合默契无比，显然演练过多次合击之术，一出手就是绝杀，要将秦绝在这山涧边瞬间格毙！ 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动用灵力——体内平衡脆弱，能省则省。就在毒爪、剑尖、峨眉刺即将及身的刹那，他脚下看似随意地一错，身子以毫厘之差，如同泥鳅般从三人攻击的缝隙中滑了出去！动作不快，却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早就算准了每一条攻击的轨迹。 正是前世所创的身法“游龙惊鸿步”的简化运用，虽无灵力支撑，仅凭对身体肌肉骨骼的极致掌控和对敌手动作的预判，便已足够。 “什么？”三人皆是一惊，攻势用老，想要变招已来不及。 秦绝滑出的瞬间，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乍现！那是一柄尺许长、通体黝黑无光的短匕，是苏沐雨准备的诸多物品之一，材质普通，但足够锋利。 “嗤！” 血光迸现！ 那空手扑来的黑衣人只觉得咽喉一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瞪大眼睛，嗬嗬两声，仰天倒下。至死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另外两人惊骇暴退，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之色。情报有误！这秦绝哪里是重伤垂死、只剩灵海一二重实力的样子？这诡异的身法，这狠辣精准的一击……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持刺剑的黑衣人厉喝，再无保留，灵海一重的气息轰然爆发，剑身亮起蒙蒙青光，速度陡增，化作一片剑网罩来！那使峨眉刺的也尖啸一声，灵海一重气息展露，双刺挥舞，带起重重水蓝色光影，封死秦绝退路。 两人显然动用了某种刺激潜能的秘法，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攻势凌厉了数倍。 秦绝眼神一凝。不能久拖。他脚下步法再变，不再纯粹闪避，而是如同鬼魅般切入两人攻势的薄弱处，手中乌黑短匕化作一道索命的黑线。 “叮！叮！” 两声轻响，火星四溅。短匕精准地点在刺剑的剑脊和峨眉刺的衔接处，那看似轻飘飘的两点，却蕴含着一股巧劲，让两人手臂一麻，攻势顿时一乱。 趁此间隙，秦绝揉身再进，短匕自下而上，划向使峨眉刺之人的肋下。那人慌忙回刺格挡，秦绝手腕一翻，短匕变划为刺，速度更快三分，直取其咽喉！ “师妹小心！”持刺剑黑衣人目眦欲裂，不顾一切挺剑刺向秦绝后心，围魏救赵。 秦绝仿佛背后长眼，前刺之势不变，脚下却如同安了机簧，身子猛地向侧面横移半尺。 “噗！” 短匕精准地刺入使峨眉刺黑衣人的咽喉，同时，那背后刺来的一剑，擦着秦绝的肋下掠过，只划破了衣衫，带起一道浅浅血痕。 “呃……”使峨眉刺的黑衣人手中双刺当啷落地，双手捂住喉咙，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软软跪倒。 “师妹！！”持刺剑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中布满血丝，完全放弃了防御，状若疯魔，剑光如狂风暴雨般向秦绝倾泻。 秦绝神色冰冷，脚下步法变幻，在漫天剑光中穿行，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却始终未被击中。他不再硬拼，只是不断闪避、格挡，消耗着对方的气力和那秘法的持续时间。 十息之后，黑衣人剑势微微一滞，秘法时间到了，气息开始跌落，眼中疯狂褪去，闪过一丝惊恐。 就是现在！ 秦绝眼中寒光爆射，一直收束的气息猛然放开一线，灵海二重的灵力涌入手中短匕，乌黑的匕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赤金毫芒——那是他强行引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炎龙精魄之力！ “死！” 一声低喝，短匕脱手飞出，化作一道赤金交杂的流光，以超越灵海境理解的速度，瞬间洞穿了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身体僵住，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手中刺剑“哐当”落地，尸体缓缓后仰，摔入山涧之中，溅起一片水花。 山涧边，重归寂静。只剩下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血腥味。 秦绝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比刚才白了几分。肋下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体内灵力因为最后那一击几乎耗去小半，更麻烦的是，强行引动那一丝炎龙精魄之力，似乎牵动了体内脆弱的平衡，道韵与神符之力都微微躁动了一下，带来一阵心悸般的隐痛。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不适。走过去，捡起短匕，在黑衣人身上擦净血迹，收回鞘中。又在三具尸体上快速搜了一遍。 除了一些丹药、银两、暗器，和代表他们身份的一块黑色铁牌（正面刻着一个“煞”字，背面是编号），并无其他线索。这“煞”字铁牌，秦绝没什么印象，看来不是紫阳宗或镇北侯府的制式物品，可能是某个专门接脏活的秘密组织。 “不管是谁，这笔账，先记下。”秦绝将铁牌收起，将三具尸体踢入山涧深处，清理了附近明显的打斗痕迹，又在身上拍了一张“净尘符”和“敛息符”，这才继续上路。 经此一战，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肉身力量和反应还在，前世的战斗经验和技巧更是远超此界，足以让他以弱胜强。但灵力总量和恢复速度是大问题，体内平衡更是悬剑，必须尽量避免高强度、长时间的战斗。像刚才那样，速战速决，以技巧和时机取胜，是最佳选择。 接下来的两天，再无人跟踪。秦绝日夜兼程，翻山越岭，偶尔遇到不开眼的低阶妖兽，也都轻易打发。五日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连绵的山脉，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沃野千里，阡陌纵横，依稀可见城池轮廓。更南方，则是更加巍峨苍茫、云雾缭绕的群山阴影，那便是十万大山，坠龙渊就在其深处。 秦绝没有进远处的城池，而是按照苏沐雨给的地图，转向西南，又走了一日半，在第二日黄昏时分，抵达了一座矗立在两山隘口之间的小镇。 镇子不大，依着险峻的山势而建，房屋多是粗糙的石头和原木搭建，显得粗犷而坚固。镇口立着一座歪歪斜斜的牌楼，上面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匾额，字迹模糊，勉强能认出是“龙门镇”三个大字。 此刻，夕阳的余晖给小镇镀上一层血色。镇子里人声鼎沸，与山野的寂静截然不同。街道不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穿着各色劲装、携带兵器的修士，有形貌各异、带着妖兽特征的半妖，有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神秘客，也有推着小车吆喝贩卖草药、兽皮、矿石的本地山民。空气里混杂着汗味、酒气、牲口味、草药味，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来自大山深处的腥臊和潮湿气息。 龙门镇，到了。这里是人族深入十万大山、前往坠龙渊方向的最后一个重要补给点，也是消息、情报、黑市交易的汇聚之地，更是三教九流、亡命之徒的乐园。 秦绝拉了拉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面容，随着人流，走进了这座龙蛇混杂的边陲小镇。 一进镇子，他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自己。有审视，有掂量，有不怀好意，也有漠然。在这里，独行的、遮掩面容的修士太多了，只要不主动惹事，倒也没人特别关注。 他先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名为“老刘客栈”的旅店住下。客栈不大，楼下是饭堂，楼上隔出七八间客房。掌柜的是个独眼的老头，话不多，收了钱，递过一把黄铜钥匙，指了指楼梯拐角最里面那间。 房间很简陋，一床一桌一凳，窗户对着后巷。秦绝检查了一下，没有暗格或窥探的孔洞，便在门后和窗下各贴了一张自制的预警符箓，这才在床上盘膝坐下，调息恢复连日赶路的疲惫。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下楼来到饭堂。此时正是饭点，七八张桌子坐了大半。吃饭的人五花八门，有低声交谈的，有默默吃喝的，也有大声划拳拼酒的。秦绝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本地土酿的烧刀子，一盘卤兽肉，两个粗面馍，慢慢吃着，耳朵却收集着周围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前几日‘黑虎帮’的人在野狼谷栽了，一队八个人，就逃回来一个，说是撞见了一窝‘铁背苍狼’，他娘的，那玩意儿不是都在深山里头吗？” “铁背苍狼算个屁！老子上回在毒龙涧边上，远远瞧见一道七彩的光，刷一下冲上天，那气势，乖乖，差点没把老子魂吓飞！” “七彩光？你也看见了？是不是在‘老鸦岭’那边？我也听‘穿山甲’那伙人说了一嘴，说是像有什么宝贝要出世……” “宝贝？嘿，有宝贝也得有命拿！没看最近镇里来了多少生面孔？玄天宗的，神火门的，连南宫家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都来了好几拨！还有南边那些人不人妖不妖的玩意儿……这水，浑得很！” “管他浑不浑，咱们这种小虾米，凑个热闹，捡点边角料就成。真要有大机缘，那也是那些大宗门和大家族的菜。” “说的也是……来，喝酒喝酒！” …… “掌柜的，结账！”旁边一桌，几个满身煞气的汉子起身，丢下几块碎银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妈的，这鬼地方，消息捂得真严实，‘蛇头’那老东西，口风紧得很，问了半天屁都没问出来。” “行了，少说两句。‘蛇头’能在龙门镇混这么多年，不是没道理的。明天再去‘快活林’转转，那里娘们多，喝醉了总能漏点口风……” 秦绝默默听着，将“黑虎帮”、“野狼谷”、“七彩光”、“老鸦岭”、“玄天宗”、“神火门”、“南宫家”、“蛇头”、“快活林”这些关键词记在心里。看来，坠龙渊有异宝出世的消息，确实已经传开，吸引了不少势力。那个“蛇头”，似乎是本地地头蛇一类的人物，消息灵通。“快活林”听起来像风月场所，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他吃完东西，没有立刻回房，而是起身，走向柜台。 独眼掌柜正在拨弄算盘，头也没抬：“客官还要点什么？” “打听个事。”秦绝放下一小锭银子，大约五两，“‘蛇头’怎么找？” 掌柜的独眼瞥了瞥银子，又抬眼看了看秦绝被兜帽阴影遮住的脸，慢吞吞道：“客官面生，是第一次来龙门镇吧？找‘蛇头’的人多了，但‘蛇头’不是谁都想见。” 秦绝又放下一锭银子，十两的。 掌柜的收起银子，语气缓和了些：“‘蛇头’每晚子时前后，会在镇子西头‘赌命坊’后面的小院里喝茶。能不能进去，看你本事。提醒一句，在龙门镇，银子好使，拳头更好使。” “多谢。”秦绝点点头，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他推开后窗看了看。窗外是条狭窄肮脏的后巷，堆着杂物，几个乞丐蜷缩在角落。远处，镇子西头灯火明显更亮，隐约传来喧嚣声，那里是龙门镇最混乱的区域，赌坊、妓院、黑市、地下拳场都集中在那边。 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多时辰。 秦绝关上窗，盘膝坐好，取出苏沐雨给的那枚关于坠龙渊情报的玉简，再次细细浏览。玉简里信息庞杂，有地图，有险地标注，有妖兽分布，也有近年来一些冒险者的见闻记录。其中关于“七彩霞光”和“宫殿虚影”的记载极少，且都语焉不详，多出自一些底层冒险者或猎户之口，可信度存疑。但结合今日在饭堂听到的，这消息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他又回忆了一下“赌命坊”和“蛇头”的信息。苏沐雨的情报里提到过，“赌命坊”是龙门镇最大的地下赌场，背后据说有南境某个大宗门的影子，里面不仅赌钱，也赌命，是亡命徒聚集之地。“蛇头”则是龙门镇最大的情报贩子和黑市中间人之一，来历神秘，但信誉不错，只要价钱合适，什么消息都敢卖，也什么脏活都敢接。 “看来，得去会会这个‘蛇头’了。”秦绝收起玉简，闭目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子时将至。 龙门镇西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镇子其他地方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赌命坊”是一座三层石楼，门口挂着两串惨白的灯笼，映得牌匾上三个血红大字格外瘆人。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的红光满面，吆五喝六，有的面如死灰，失魂落魄。 秦绝绕过正门，按照掌柜的指点，来到赌坊侧面一条更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抱着胳膊，眼神不善地盯着走近的秦绝。 “找谁？”左边汉子瓮声瓮气地问。 “蛇头。”秦绝停下脚步。 “有约吗？” “没有。” “滚蛋。”右边汉子不耐烦地挥手。 秦绝没动，从怀中摸出那枚“煞”字铁牌，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这个，够资格吗？” 两个汉子看到铁牌，脸色微变，对视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和忌惮。左边汉子语气缓和了些：“原来是‘煞’字号的朋友。稍等，我去通报。”说完，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片刻，他出来，侧身让开：“蛇爷请你进去。不过，规矩你懂，进去之前，家伙留下。”他指了指秦绝腰间。 秦绝解下那柄乌黑短匕，连鞘一起丢给汉子。汉子接过，检查了一下，点点头。 秦绝迈步走进小院。院子不大，种着几丛蔫了吧唧的竹子，中间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一个穿着灰色绸衫、身材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正坐在桌边，就着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他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但一双小眼睛开合间，精光闪烁，透着商人的精明和江湖人的狠辣。 这就是“蛇头”。 “坐。”蛇头指了指对面的石凳，没抬头，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煞’字令，好久没见着了。你是‘黑煞’的人，还是接了‘黑煞’的活儿？” 秦绝不答，在石凳上坐下，摘下兜帽，露出年轻但平静的脸庞。 蛇头抬眼看到他，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啧啧，这么年轻？倒是稀奇。说吧，找蛇某，是想买消息，还是卖消息？或者……想借蛇某的渠道，干点别的？” “买消息。”秦绝开门见山，“关于坠龙渊，关于最近的七彩霞光和宫殿虚影，关于所有进入坠龙渊的大势力动向。越详细，价钱越好说。” 蛇头放下酒杯，搓了搓鼠须，嘿嘿一笑：“年轻人，胃口不小啊。这些消息，可都烫手得很。价格嘛……自然也不便宜。” “开价。” 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中品灵石，或者等价之物。不二价。” 一百中品灵石，相当于一万下品灵石，在龙门镇这种地方，绝对是一笔巨款，足够一个普通散修舒舒服服过好几年。 秦绝没说话，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龙眼大小、赤红如火的丹药，正是“龙元紫府丹”。丹药一出，淡淡的丹香和龙气立刻弥漫开来。 蛇头小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那枚丹药，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四品丹药？还有一丝龙气？！好东西！好东西！一枚，抵五十中品灵石！不，六十！不，七十！” “消息值这个价，这枚丹药就是你的。”秦绝将丹药放在石桌上。 蛇头一把抓过丹药，凑到鼻子下深深一闻，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再看向秦绝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爽快！公子放心，蛇某的消息，包你满意！” 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七彩霞光，最早是三个月前出现的，位置大概在坠龙渊外围偏西的‘老鸦岭’、‘毒龙涧’一带，每隔七八天出现一次，每次持续约莫一炷香时间。霞光中确有宫殿楼阁的虚影闪烁，但看不真切，也无人能靠近，霞光周围有极强的空间乱流和无形力场，靠近者非死即伤。” “至于宫殿虚影是什么，众说纷纭。有人说可能是上古龙族遗府，有人说可能是某位陨落大能的洞天福地现世，也有人说可能是坠龙渊深处某种天地异象形成的海市蜃楼。目前没有定论。” “但可以肯定，有宝贝！霞光出现时，天地灵气剧烈波动，伴有异香，曾有侥幸在附近采药的修士，捡到过几块沾染了霞光的‘龙血石’，品质极高！所以现在各大势力都红了眼。” 蛇头继续道：“目前盯上这事的，南境这边，以‘玄天宗’、‘神火门’实力最强，来的都是内门长老带队的精锐。‘南宫家’、‘百里家’等世家也派了高手。中州那边，也有几个实力不俗的散修和小门派闻风而来，在镇子里就能见到。另外，南荒妖域那边，似乎也有动静，有妖族在坠龙渊外围活动的痕迹，但还没和咱们人族大规模照面。” “这些势力，现在大多在坠龙渊外围几个据点驻扎，一边派人试探霞光区域，一边清除竞争对手，尤其是散修和小团伙，死伤不少。龙门镇这几天，暗地里火并了好几次了。” “公子若是想进去分一杯羹，我劝你，最好找支靠谱的队伍。独自一人，太扎眼，也容易成为靶子。镇上‘狼牙’、‘血刃’、‘穿山甲’这几支冒险队实力还行，信誉也凑合，经常接护送和探宝的活儿，公子若有兴趣，我可以牵线，抽一成介绍费。” 蛇头竹筒倒豆子，将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秦绝静静听着，心中快速分析。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竞争也更激烈。独自深入确实危险，但加入队伍，也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和掣肘。 “有没有关于‘生生造化莲’的消息？”秦绝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生生造化莲？”蛇头一愣，皱眉想了想，摇头，“这东西是传说中的圣药，据说只在真龙血气与地脉精华交汇的绝地才有极小可能孕育。坠龙渊倒是有这个条件，但从未听说有人真正见过。公子是为这个来的？那……恐怕希望渺茫。还不如盯着那霞光宫殿实在。” 秦绝不置可否，又问：“那些大势力，对霞光区域探索到什么程度了？有什么发现？” “进展不快。”蛇头摇头，“那霞光周围的力场和空间乱流太厉害，灵海境修士撑不了几息就得退，神通境倒是能多撑会儿，但也不敢久留，而且似乎力场对修为越高的人排斥越强。目前各家都在尝试用阵法、符箓，或者驯服的妖兽探路，还没听说谁真正进去了。倒是有传言，说那霞光似乎有减弱的趋势，但不知真假。” 减弱？秦绝心中一动。若是上古遗迹或洞天现世，外围防护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倒也合理。 “最后一个问题，”秦绝看着蛇头，“是谁，在悬赏找我？或者说，是谁派了‘煞’字令的人跟踪我？” 蛇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干笑两声：“公子这话说的……蛇某只是卖消息的，这种接活儿的事……” “再加一枚。”秦绝手一翻，又是一枚龙元紫府丹出现在掌心。 蛇头呼吸一窒，眼中贪婪之色几乎掩饰不住。他挣扎了片刻，一咬牙，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公子，这话出我口，入你耳。‘煞’字令，是‘影楼’的令牌。‘影楼’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组织，只要给够价钱，谁都敢动。至于这次买你命的雇主……很小心，是通过中间人下的单，具体是谁，影楼也不会透露。但蛇某在这龙门镇混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点自己的门道。据我探知，下单的人，很可能来自……炎京方向，而且，不止一方。” 炎京方向，不止一方！ 秦绝眼中寒光一闪。紫阳宗、镇北侯府、林家残余、二皇子……果然都坐不住了。自己刚离开炎京，悬赏就到了龙门镇这种地方，动作真快。 “多谢。”秦绝将第二枚丹药推过去，起身，“今日之事……” “公子放心！蛇某的嘴，最严实！今日从未见过公子！”蛇头拍着胸脯保证，迅速收起丹药。 秦绝不再多言，戴上兜帽，转身离开小院。 门外，汉子将短匕还给他。秦绝接过，融入外面喧嚣的夜色中。 回到客栈房间，秦绝没有立刻休息。他坐在窗边，望着远处十万大山黑暗中起伏的轮廓，心中念头飞转。 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坠龙渊异象引来群狼环伺，自己伤势未愈，实力受限，还背着一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道韵反噬。暗中，更有来自炎京的杀手悬赏，如影随形。 “不能耽搁了。”秦绝低语。必须尽快进入坠龙渊，赶在那些大势力之前，找到生生造化莲的线索。每多耽搁一天，变数就多一分。 他摊开苏沐雨给的地图，手指在上面滑动，最后点在“老鸦岭”和“毒龙涧”之间的一个区域。那里是七彩霞光多次出现的地点，也是坠龙渊外围相对深入、危险等级较高的区域。 “明日，先去‘老鸦岭’附近看看。”秦绝做出决定。他需要亲自去感受一下那霞光力场，确认其性质，也看看能否找到关于生生造化莲的蛛丝马迹。 至于组队……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人多眼杂，不利于他行动。以他前世的经验和准备，只要足够小心，独自在外围探查，应该问题不大。 他收好地图，盘膝坐好，开始每日必修的调息。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依旧脆弱，但似乎比前几天稍微稳固了一丝。炎龙精魄之力在血参王和自身调养下，也恢复了些许活性，缓慢地淬炼着肉身。 夜渐深，龙门镇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远处的十万大山，在黑暗中沉默地矗立，仿佛一头匍匐的太古凶兽，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 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 第二十章 毒瘴雾，生死斗 离开龙门镇时，天刚蒙蒙亮。 小镇还在沉睡，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伙计在洒扫铺面。空气里飘荡着炊烟和露水的混合气味。秦绝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布短褂，头戴斗笠，脸上用草药汁抹了抹，弄出点蜡黄的病气，背上个旧包袱，混在一伙往山里运山货的脚夫队里，晃晃悠悠出了镇。 这打扮，是昨儿晚上在“老刘客栈”后厨，花了两钱银子跟个老厨子学的。那老厨子早年也在山里混过，说这龙门镇外，盯着生面孔的贼眼多，想不惹事，就得像水底的石头，不冒尖，不晃眼。 脚夫队走的慢，天擦黑才到野狼谷口。队伍停下，准备在谷外一处背风的平地过夜。领头的把式吆喝着卸货、生火、煮饭。秦绝谢过，说自己要去前面探个亲戚，多塞了把式十个铜子，便独自一人，拐进了进山的小道。 野狼谷，是通往老鸦岭、毒龙涧的必经之路，谷深林密，常有狼群出没，故而得名。但真正的凶险，远不止几头野狼。 天色彻底黑透，山风在谷里打着旋儿，呜呜咽咽，像鬼哭。秦绝没点火把，只靠着一双在黑暗里待久了的眼睛，和远比常人敏锐的神念，在嶙峋乱石和茂密灌木间穿行。脚下不时踢到兽骨，白森森的，在月光下反着光。空气里有股子淡淡的腥臊气和腐叶味儿。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黑黢黢的林子，树木长得歪七扭八，枝叶纠结，透着一股子邪性。这就是龙门镇人谈之色变的“鬼哭林”。据说夜里进这林子，能听见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勾魂夺魄，进去了就出不来。 秦绝在林边站定，神念如水银泻地，悄然铺开。林子深处，确实有股阴冷的能量波动，不像是活物，倒像是某种残留的怨念或天然形成的阴煞之地。对凡人甚至低阶修士，确有惑乱心神之效。但对他而言，这点阴煞，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抬脚迈入林中。 哭声果然来了。起初是隐隐约约，像是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渐渐清晰，变成女人凄凄切切的抽泣，夹杂着孩童尖利的哭喊，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往脑子里钻。眼前也开始出现扭曲的幻影，有吊死的女人吐着长舌，有无头的孩童跑来跑去，有浑身是血的尸体伸手抓来…… 秦绝脚步不停，眼神清明。这等层次的幻术，在他强横的神魂面前，如同儿戏。他甚至能分辨出，那哭声源头，来自几处地脉阴气郁结的节点。他懒得理会，径直穿行。 约莫一炷香后，眼前豁然开朗，已出了鬼哭林。身后那恼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谷地，月光洒下，能看见地上散落着不少新鲜的脚印和打斗痕迹，还有几处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空气里的血腥味浓了不少。 秦绝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凌乱，有深有浅，至少属于三拨人。一拨脚印较大，步伐沉稳，像是体修。一拨脚印轻巧，间距均匀，像是擅长身法的。还有一拨，脚印边缘带着焦痕，隐隐有火灵力的残留。 “打起来了？黑吃黑，还是分赃不均？”秦绝心里嘀咕。看痕迹，冲突发生时间不长，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他提高警惕，继续前行。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沼泽地。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咕嘟咕嘟冒着惨绿色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沼泽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五彩斑斓的雾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五彩毒瘴。”秦绝眉头微皱。这是坠龙渊外围常见的险地，由沼泽毒气和地底逸散的驳杂灵气混合而成，毒性剧烈，能腐蚀灵力，侵蚀肉身，长时间吸入，灵海境也扛不住。而且瘴气浓密，能极大阻碍视线和神念探查。 他取出苏沐雨准备的“避瘴丹”，吞了一粒。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之气流转全身，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无形薄膜，隔绝毒瘴。他又拍了一张“清心符”在额头，保持灵台清明。 正准备绕行，左侧沼泽边缘的芦苇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还有压抑的咳嗽。 秦绝脚步一顿，神念悄然探去。芦苇丛中，躺着一个人，看衣着是个年轻修士，约莫二十出头，穿着青灰色的劲装，胸口绣着一把小剑标记，此刻已被血染透。他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最深的一处在肩胛，皮肉翻卷，流出的血都是黑的，显然中了剧毒。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柄断剑，剑身黯淡无光。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秦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化为绝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 秦绝扫了他一眼，修为大概在开脉八重，中毒已深，加上失血过多，若无灵丹妙药，撑不过一时三刻。他胸口的小剑标记，秦绝在龙门镇的情报里见过，是南境一个小门派“青锋门”的标识。这种小门派，通常就是来撞大运、捡漏的炮灰。 秦绝本不欲多事。这沼泽毒瘴弥漫，危机四伏，救人容易惹麻烦。他转身欲走。 “救……救我……我有……地图……”年轻人拼尽全力，挤出几个字，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沾血的皮质碎片，朝秦绝晃了晃。 地图？秦绝脚步停下，回头看去。那皮质碎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整张地图上撕下来的，材质特殊，非皮非绢，隐隐有灵光流转，上面似乎描绘着一些扭曲的线条和标记。 “什……什么地图？”秦绝问，声音刻意压得沙哑。 “坠……坠龙渊……部分……外围……还有……标记……”年轻人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弱，“霞光……可能出现……区域……救我……图……给你……” 秦绝目光闪动。坠龙渊外围地图？还有霞光区域标记？若为真，倒是能省去不少摸索的工夫。这年轻人中毒将死，不像作假。 他走过去，蹲下身，先取出一枚普通的“清毒丹”塞进年轻人口中，又渡入一丝微弱的灵力护住其心脉，暂时吊住他的命。然后拿起那张皮质碎片。 碎片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简略的地形，线条古老晦涩，有几个地点做了标记，旁边是蝇头小字，似乎是上古妖文。其中一个标记，正在“老鸦岭”与“毒龙涧”之间，旁边画了个扭曲的符号，隐约像是一道霞光。另一个标记，在更深处，旁边画了个模糊的宫殿轮廓。 地图残缺，只有这一小片，但上面残留的淡淡灵力波动和古老气息做不得假。这图，有点意思。 “谁伤的你？地图哪来的？”秦绝问。 年轻人服了丹药，又得灵力护持，脸色稍好，喘着气说：“是……是‘黑煞’的人……我们青锋门……五个人……在鬼哭林外……发现一具古尸……从古尸怀里……找到这图……还没看清……黑煞的人就来了……抢图……杀人……只有我……逃到这里……” 黑煞？秦绝想起那“煞”字铁牌。看来是同一个组织，或者有关联。这“黑煞”手脚倒是快，龙门镇有悬赏，坠龙渊外围也在活动。 “黑煞来了几个人？什么修为？” “三……三个……领头的是个用刀的疤脸……灵海一重……另外两个……开脉九重……”年轻人眼中露出恐惧，“他们……刀法狠……用毒……” 灵海一重带队，两个开脉九重。这配置，在坠龙渊外围算是精锐小队了。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秦绝沉吟。这地图对他有用。救这人，可能惹上“黑煞”，有点麻烦。但“黑煞”本就接了悬赏要杀他，迟早要对上。而且，这年轻人若死在这里，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沼泽里的东西。 “地图我收了。我带你离开沼泽，找个安全地方，能否活命，看你自己造化。”秦绝道。他不会为个陌生人拼命，但顺手救一下，换张可能有用的地图，不亏。 年轻人眼中迸发出希望之光，连连点头。 秦绝将他背起，年轻人很瘦，没什么分量。他辨明方向，朝沼泽另一侧较干燥的乱石滩掠去。脚下施展“游龙惊鸿步”的简化步法，在沼泽稀烂的泥地上点过，只留下极浅的足迹，很快被毒瘴掩盖。 刚走出不到百丈，秦绝神念忽然预警，左侧瘴气剧烈翻涌！ “嗖！嗖！嗖！” 三道乌光破开五彩毒瘴，呈品字形射来，直取秦绝后心、头颅、背心！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刺鼻的腥风，显然淬了剧毒！ 秦绝头也不回，脚下步法一变，身子如鬼魅般横移三尺，三道乌光擦着衣角掠过，射入后方沼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咦？”瘴气中传来一声轻咦，似乎没想到秦绝能如此轻易躲开。 三个黑衣人从瘴气中走出，呈三角阵型，将秦绝围在中间。为首一人，脸上有道狰狞刀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手里提着一柄鬼头刀，刀身泛着幽蓝光泽，正是那灵海一重的疤脸汉子。另外两人，一高一矮，手持分水刺和链子镖，眼神阴鸷。 “小子，反应不慢。”疤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把背上那青锋门的废物，还有他身上的东西，交出来。爷爷给你个痛快。” 秦绝将背上的年轻人轻轻放在一块稍干的石头上，转身，面对三人，斗笠下的脸看不清表情：“黑煞的？” 疤脸汉子眼神一凝：“有点眼力。既然知道爷爷的名头，还不乖乖受死？” “谁悬赏的我？”秦绝问。 疤脸汉子一愣，随即狞笑：“将死之人，问那么多作甚？到了下面，自己去问阎王！”他看出秦绝气息不强，似乎只有开脉境，但刚才那身法诡异，不敢大意，一挥手：“一起上，速战速决！这鬼地方待久了瘆得慌！” 高个子和矮个子同时扑上，分水刺直刺咽喉，链子镖如毒蛇出洞，缠向双腿。配合默契，封死了秦绝左右闪避的空间。 疤脸汉子则鬼头刀一振，刀身幽蓝光芒大盛，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力劈华山，直取秦绝天灵盖！刀未至，那腥臭的刀风已扑面而来，显然刀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秦绝依旧没动，直到三人攻击及体前一瞬，他才动了。 脚下轻轻一错，身子如风中柳絮，诡异地向左侧飘出半步，恰好让过高个子的分水刺和矮个子的链子镖。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在那劈落的鬼头刀侧面轻轻一按、一带。 “嗡！” 鬼头刀劈落的方向被带得一偏，擦着秦绝的右肩落下，重重砍在地上，泥水四溅。 疤脸汉子只觉一股奇异的柔劲从刀身传来，险些拿捏不住刀柄，心中大骇，抽刀急退。高个子和矮个子也一击落空，招式用老，急忙变招。 但秦绝比他们更快。 在鬼头刀落地的刹那，他已揉身而进，左手并指如剑，不带丝毫烟火气，点向疤脸汉子胸口膻中穴。指风凌厉，隐含风雷之声。 疤脸汉子仓促间横刀格挡。 “叮！” 指尖点在刀身侧面，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疤脸汉子只觉得一股尖锐霸道的气劲透过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连退三步，鬼头刀嗡嗡作响。 “点子扎手！用绝招！”疤脸汉子又惊又怒，厉声大喝。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视一眼，眼中凶光一闪，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兵器上。分水刺和链子镖上顿时血光暴涨，腥臭扑鼻，威力陡增数倍！两人气息也瞬间攀升到开脉九重巅峰，隐隐触摸到灵海门槛！ “血煞燃魂术？”秦绝眼神微冷。这是魔道旁门激发潜能的邪术，以燃烧精血魂魄为代价，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后患无穷。这“黑煞”组织，果然不是什么好路数。 两人狞笑着再次扑上，速度力量暴增，分水刺化作漫天血色刺影，链子镖如毒龙出洞，带着凄厉鬼啸，笼罩秦绝周身要害。 疤脸汉子也稳住气血，鬼头刀泛起浓烈血光，一式“力劈华山”再次斩落，刀风呼啸，竟将周围五彩毒瘴都逼开数尺！ 三人合击，威势比起刚才强了何止一倍！灵海二重面对此等围攻，恐怕也要暂避锋芒。 秦绝却依旧神色平静。在三人攻势及体的瞬间，他脚下步伐再变，不再是单纯的闪避，而是踏着一种玄奥的轨迹，在方寸之间腾挪转移，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攻击。那漫天刺影、毒龙般的链子镖、力劈华山的鬼头刀，竟连他衣角都沾不到！ “游龙惊鸿步”配合前世神帝级的战斗意识，对付这种层次的围攻，游刃有余。 七八招过后，秦绝眼中寒光一闪，抓住高个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瞬间空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泛起一点微不可查的金芒，快如闪电般点在其胸前“璇玑穴”上。 “噗！” 高个子身体剧震，眼中神采瞬间黯淡，胸前出现一个血洞，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股焦糊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直挺挺向后倒去，气息全无。秦绝那一指，不仅洞穿其心脏，更有一缕炎龙精魄的灼热之力透入，瞬间焚灭其生机。 “老三！”矮个子目眦欲裂，链子镖疯狂挥舞，不顾一切地砸向秦绝。 秦绝侧身，左手如穿花蝴蝶，穿过重重镖影，精准地扣住其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腕骨碎裂。矮个子惨叫一声，链子镖脱手。秦绝顺势一脚，踹在其小腹。矮个子如遭重锤，吐血倒飞，撞断一棵枯树，瘫软在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疤脸汉子看得魂飞魄散。这才几个照面，两个得力手下就一死一残！这戴斗笠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逃！必须逃！ 他再无战意，虚晃一刀，转身就向沼泽深处逃去，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想走？”秦绝冷哼一声，脚尖一点，地上那柄链子镖弹起，落入他手中。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掷。 “呜——！” 链子镖化作一道乌光，撕裂毒瘴，后发先至，精准地洞穿了疤脸汉子的后心，从前胸透出。 疤脸汉子前冲之势顿止，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镖尖，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不动了。 秦绝走过去，在三人身上摸索一番，搜出几个储物袋，一些金银、丹药、符箓，还有三块一模一样的“煞”字铁牌。他将有用的东西收起，铁牌捏碎。又走到那青锋门年轻人身边。 年轻人目睹了刚才电光石火般的战斗，早已惊呆了，看向秦绝的眼神如同看鬼神。 “能走吗？”秦绝问。 “能……能……”年轻人挣扎着爬起来，腿还在发软。 “跟我来，这里不能久留。”秦绝辨认方向，带着年轻人快速离开这片区域。战斗动静和血腥味，很快会引来麻烦。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岩洞。秦绝在洞口撒下驱虫避蛇的药粉，又布下一个小型隐匿阵法，隔绝气息。 年轻人靠在岩壁上，脸色更差了，肩胛的伤口黑气蔓延，已到锁骨。那毒颇为猛烈，清毒丹压制不住。 秦绝取出苏沐雨准备的“清蕴丹”，这是三品解毒丹，对付这种毒应该够了。他捏开年轻人下巴，将丹药塞进去，又渡入一丝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年轻人脸上青黑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肩胛伤口的黑血也渐渐变成红色。他长出一口气，挣扎着要跪下：“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林风，青锋门外门弟子，愿为前辈做牛做马……” “不必。”秦绝摆手，打断他的话，“地图我收了，救你一命，两清。说说，这地图怎么回事？那具古尸，在哪里发现的？” 林风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来。原来，他们青锋门五人小队，是在鬼哭林外约三十里的一处乱葬岗似的古战场边缘，发现那具古尸的。古尸衣着古老，不像今人，肉身早已腐烂，只剩骨架，但怀里揣着一个兽皮囊，地图就在皮囊里，除了这块碎片，还有几块灵石和一枚失去灵性的玉简。他们刚发现，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黑煞”的人盯上，一番厮杀，只有他仗着身法快，带着地图碎片逃了出来。 “古战场？具体位置还记得吗？”秦绝问。能留下这种古地图的，生前恐怕不是简单人物，其陨落之地，或许有其他线索。 “记得记得！”林风连忙点头，详细描述了方位和地形特征。 秦绝记下，又问了些关于坠龙渊外围、近期各势力动向的见闻。林风所知有限，但比蛇头说的更零碎，也印证了一些信息，比如霞光出现似乎有规律，力场很强，有几波不信邪的散修硬闯，非死即伤。还提到，似乎有妖族在深处活动，与人族修士发生过几次小规模冲突。 问得差不多了，秦绝取出些干粮和水递给林风：“在此调息一晚，明日天亮，自行离去。回龙门镇，或者回你师门，都行。别再深入了，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 林风接过，千恩万谢。 秦绝不再多言，走到岩洞另一侧，盘膝坐下，吞了颗回气丹，开始调息。方才战斗时间虽短，但动用身法和指法，也消耗了些灵力，牵动了体内伤势，隐隐作痛。他需尽快恢复。 夜渐深，岩洞外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和风吹过石缝的呜咽。林风服了药，又累又怕，沉沉睡去。秦绝则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神念笼罩方圆五十丈。 下半夜，洞外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爬行，速度极快。 秦绝蓦然睁眼，神念锁定声音来源。只见洞外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条水桶粗细、浑身覆盖着暗绿色鳞片、头顶有个肉瘤的怪蟒，正吐着猩红的信子，悄无声息地游向岩洞。它一双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死死盯着洞口，显然是被之前战斗的血腥味或林风身上未散尽的毒血吸引而来。 “二阶巅峰，‘腐骨毒鳞蟒’。”秦绝认出来。这种蟒蛇毒性猛烈，鳞甲坚硬，擅长潜伏偷袭，在这沼泽地带是霸主级别的存在。 怪蟒游到洞口附近，似乎察觉到了隐匿阵法的存在，有些焦躁地昂起头，肉瘤微微鼓动，喷出一股淡绿色的毒雾。毒雾触碰到隐匿阵法的光罩，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光罩微微荡漾。 秦绝皱眉。这畜生灵智不低，竟懂得用毒雾腐蚀阵法。虽然阵法一时半会儿破不了，但动静大了，可能引来其他麻烦。 他正要出手，忽然心念一动，看向洞内角落。那里，林风似乎被惊动，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到洞外那狰狞的蟒头和喷吐的毒雾，吓得“啊”一声惊叫，连滚带爬往后缩。 这一叫，刺激了怪蟒。它嘶鸣一声，粗壮的尾巴猛地抽出，狠狠砸在隐匿阵法光罩上。 “砰！” 光罩剧烈晃动，光芒黯淡了几分。怪蟒一击不成，更加暴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弯曲的毒牙，再次喷出一股更浓的毒雾，同时尾巴如钢鞭，连续抽打光罩。 “不能让它再闹下去。”秦绝起身，一步踏出隐匿阵法范围。 怪蟒见有人出来，立刻舍弃光罩，嘶鸣着扑向秦绝，速度快如闪电，腥风扑面。 秦绝不闪不避，直到蟒口临身，才骤然侧身，间不容发地避过，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一点金芒乍现，迅如闪电，点向怪蟒七寸处那片逆鳞。 “噗！” 金芒没入，怪蟒浑身剧震，扑势戛然而止，竖瞳中充满惊骇，随即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七寸处，一个焦黑的小洞，冒着青烟。 秦绝收回手指，脸色微微一白。强行催动一丝炎龙精魄之力，虽然威力巨大，但牵动伤势也更明显。他深吸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怪蟒尸体拖到远处草丛掩埋，又洒下些祛除气味的药粉，这才返回岩洞。 林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看向秦绝的眼神更加敬畏。这位前辈，杀灵海境如杀鸡，斩二阶妖兽如斩草，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绝没理会他，重新在洞口布下隐匿阵法，坐下调息。这次，他服下了一颗“龙元紫府丹”。丹药入腹，化作滚滚热流，迅速补充消耗的灵力，并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药力冲刷下，似乎又稳固了一丝。 天色微亮时，秦绝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伤势暂时被压制，状态恢复了大半。林风也调息完毕，气色好了很多。 “前……前辈，您要走了吗？”林风小心翼翼地问。 “嗯。”秦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伤势已无大碍，自己小心。地图的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说，包括你的师门。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是是是！晚辈明白！绝不敢泄露半个字！”林风连忙保证。 秦绝点点头，不再多言，走出岩洞，辨明方向，朝着林风所说的那处“古战场”掠去。他打算先去那里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地图碎片或线索，再去老鸦岭、毒龙涧一带探查霞光。 晨雾弥漫，山林寂静。只有秦绝的身影，如一道青烟，迅速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 第二十一章 古战场 离开岩洞，晨雾尚未散尽，山间湿气很重，叶片上凝着露珠，踩上去软绵绵的，没一点声响。 秦绝照着林风描述的方向，脚不沾地，在山林间穿行。他没用身法赶路，只凭着对肌肉筋骨的控制，让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当的实处，又快又轻，像一头巡山的豹子。体内那股子因动用炎龙精魄之力而起的隐痛，在龙元紫府丹的药力下，慢慢平复下去，但平衡依旧脆弱，像绷紧的弦，得小心供着。 约莫走了小半日，日头爬过山梁，雾散了，林子里的光线亮堂了些，那股子腐叶和湿泥的味儿也更冲了。前方的地势渐渐开阔，不再是密林，而是一片乱石滩。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古怪，很多上面生着暗绿色的苔藓，滑腻腻的。石缝里长出些低矮的、叶子发黑的灌木，瞧着就不精神。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除了泥土和腐叶，还多了点别的——一种淡淡的、像是铁锈混着灰烬的味儿，很陈旧，但散不去。风穿过石缝，声音也变了调，呜呜咽咽的，不像在树林里那样哗啦啦响，倒像是谁在低声哭，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磨牙。 “是这里了。”秦绝停下脚步，打量四周。林风说的没错，这地方透着股邪性。地上的石头，仔细看，不少带着利器劈砍或灼烧的痕迹，虽然年月久了，痕迹浅了，但那股子惨烈气还没散干净。有些石头的颜色也怪，暗红暗红的，像是被血浸过，又像是被火烧过。 他放出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神念像水波一样漫过乱石滩，反馈回来的景象让秦绝微微蹙眉。这片地方，地脉之气混乱驳杂，阴气、煞气、还有一丝极淡极淡、几乎察觉不到、却又异常精纯古老的龙气残留，彼此纠缠冲撞，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力场。呆久了，心志不坚的，容易产生幻觉，甚至被煞气侵体。 “古战场……看来当年死在这里的人，不少，怨气也重。”秦绝心里有数了。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阴邪之物，也容易留下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林风他们发现的那具古尸。 他没有贸然深入，而是沿着乱石滩边缘缓缓移动，神念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一寸寸扫过地面、石缝、乃至地下浅层。同时，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警惕着可能潜伏的危险。 走了约莫百丈，在一片背风的巨石阴影下，秦绝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几块石头被明显震裂了，上面有新鲜的剑痕和焦黑的灼烧印记，地上还有几滩暗红色的、尚未完全渗入石缝的血迹。空气里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混杂着青锋门那种略显清正、又带点锋锐的剑气，以及另一种更阴冷、更暴戾的气息，和之前“黑煞”那三人如出一辙。 “就是这儿了。”秦绝蹲下身，仔细查看。血迹延伸向乱石滩深处，看来林风他们是一路逃一路打，最后在更里面被截住。那具古尸，应该也在更深处。 他循着血迹和残留的气息，继续向内。越往里走，乱石越发密集高大，像一片石林。光线被遮挡，周围阴森森的，温度也低了不少。那股铁锈灰烬的气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又走了几十丈，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平整的空地。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具尸体，穿着和林风一样的青锋门服饰，死状极惨，或被开膛破肚，或被砍掉头颅，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碎石。看伤口，正是“黑煞”那阴毒刀法和分水刺、链子镖造成的。 空地中央，有一处明显的塌陷，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又像是什么东西从地下拱了出来。塌陷边缘，散落着一些腐朽的布片和几块暗淡无光的碎骨。布片的材质很奇特，非丝非麻，入手冰凉，哪怕过了不知多少年月，依旧坚韧，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暗淡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碎骨则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玉色，质地致密，绝非寻常人骨。 “就是这里了。”秦绝走到塌陷处。塌陷不深，约莫半人高，底部积着些黑色的淤泥，散发着更浓的腐朽气息。在淤泥边缘，他看到了半个陷进去的脚印，不大，像是女子的，但痕迹很新，就在这两天。 除了林风他们和“黑煞”的人，还有别人来过？而且是个女子？ 秦绝心头一动，神念仔细扫过塌陷处每一寸。除了淤泥、碎布、碎骨，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古尸的遗物，应该都被林风他们和后来者搜刮过了。 他并不气馁，开始扩大搜索范围。神念如水银泻地，向四周辐射。十丈，二十丈，三十丈……忽然，在距离塌陷处约莫五十步外，一块半人高的黑色岩石底部，他的神念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那波动很隐晦，几乎与周围混乱的力场融为一体，若非他神念远超同阶，根本察觉不到。 秦绝走过去，拂开岩石底部堆积的枯叶和浮土。下面露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坑，坑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鸽卵大小、灰扑扑的圆球，非金非玉，表面粗糙，布满细密的裂纹，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鹅卵石。但那丝微弱的灵力波动，正是从它内部传出。 “储物法器？还是……封印之物？”秦绝没有贸然用手去拿，而是并指如剑，凝出一缕极细的剑气，轻轻点在那灰球之上。 “嗡……” 灰球表面裂纹突然亮起暗金色的微光，一股抗拒之力传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灰球“咔嚓”一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一枚指甲盖大小、赤红如血、形似鳞片的东西。 “龙鳞？”秦绝瞳孔微缩。这鳞片虽小，但纹理古朴，边缘流转着极淡的金色光晕，散发出一种古老、威严、又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这气息，与周围环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龙气同源，但精纯浓郁了不知多少倍！而且，鳞片上还沾染着一点暗沉发黑、早已干涸的血迹，那血迹中，竟也残留着一丝惊心动魄的龙威！ “不是普通龙族，是真龙之鳞，而且是心头逆鳞！”秦绝心中震动。真龙逆鳞，乃是其一身精血所聚，至关重要。这枚逆鳞脱落在此，还沾染了龙血，说明当年陨落于此的，至少是一条成年的真龙！而且，是经历了惨烈大战，被人生生拔下逆鳞！ 他小心地以灵力包裹，将这片逆鳞碎片摄到手中。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一般，隐隐传来一种悲怆与不甘的情绪波动。鳞片背面，刻着几个比蚊蝇还小的上古妖文，字形扭曲古老，充满蛮荒气息。 秦绝辨认着那几个妖文：“镇……渊……钥……碎片……三……” “镇渊钥碎片？三？”他心中念头飞转。镇渊钥？听起来像是某种钥匙，而且不止一片，这是第三片？这逆鳞，是钥匙的一部分？那另外的碎片在哪里？这“镇渊钥”，又是用来开启什么的？和坠龙渊有关？和那七彩霞光中的宫殿虚影有关？ 信息太少，难以推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枚逆鳞碎片，以及它所牵连的“镇渊钥”，绝对非同小可！甚至可能比那七彩霞光中的宫殿遗迹更重要！ 就在这时，他手中逆鳞碎片忽然轻轻一震，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龙吟。与此同时，秦绝感到自己怀中某物微微一热。 是那张从林风那里得来的皮质地图碎片！ 秦绝立刻取出地图碎片。只见原本黯淡的皮质碎片，此刻正微微发光，上面那些扭曲的线条和上古妖文仿佛活了过来，轻轻蠕动。而手中的逆鳞碎片，光芒更盛，与地图碎片产生了某种共鸣！ “地图……和这逆鳞碎片，本是一体？或者说，地图指引的，就是这‘镇渊钥’碎片所在？”秦绝恍然。林风他们找到的古尸，恐怕就是当年参与屠龙、或者与真龙陨落有关的存在之一。这地图和逆鳞碎片，都是那古尸的遗物。地图被林风带走一部分，逆鳞碎片则因其特殊，未被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无法触动，直到今日被自己以神念和剑气激发。 “若这‘镇渊钥’真与坠龙渊核心秘密有关，那……”秦绝眼神锐利起来。这碎片，必须拿到手！而且，要尽快找到其他碎片！ 他不再犹豫，将逆鳞碎片和地图碎片小心收起，贴身放好。两样东西一靠近，那种微弱的共鸣和温热感便持续不断，仿佛在彼此呼应。 就在他收好东西，准备进一步探查周围，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速度极快，正朝这个方向而来！听声音，不止一人！ 秦绝眼神一凝，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掠到旁边一块巨石的阴影中，气息收敛到极致，《龟息术》运转，整个人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 不过数息功夫，四道身影如飞鸟投林，掠过乱石滩，落在刚才的空地上。 来人三男一女，皆穿玄色劲装，胸口绣着一团燃烧的火焰图案，气息精悍，修为最低的也有开脉九重，为首那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青年，更是达到了灵海三重！看其服饰标志，正是南境大宗门“神火门”的弟子！ “就是这里了。”那灵海三重的青年扫了一眼地上的青锋门弟子尸体，眉头微皱，“看来有人捷足先登，还动了手。是黑煞那些老鼠？” “楚师兄，看痕迹，打斗结束不久，最多不超过一天。”一名方脸弟子蹲下检查了尸体，沉声道，“伤口狠辣，是黑煞的手法没错。但他们似乎也没讨到好，地上有血迹延伸向不同方向，应该有人逃了，黑煞的人也追去了。” “黑煞的人也敢掺和进来？不自量力。”另一名尖嘴猴腮的弟子不屑道。 “不要小看黑煞，他们在暗处，行事不择手段，防不胜防。”那唯一的女弟子开口，声音清冷，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姣好，但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修为也有灵海一重。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尤其在秦绝藏身的巨石方向略作停留，似乎有所察觉，但并未深究。“楚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古尸遗物想必已被取走，此地不宜久留。” 被称为楚师兄的青年，名为楚惊云，是神火门此次带队进入坠龙渊外围的精英弟子之一。他沉吟片刻，道：“师尊传讯，说感应到这片古战场有异常龙气波动，可能与那七彩霞光中的遗迹有关，才命我们前来查探。既然遗物已被取走，我们……” 他话未说完，那尖嘴猴腮的弟子忽然指着塌陷处叫道：“楚师兄，柳师姐，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东西！” 几人立刻围过去。柳姓女弟子，也就是柳寒烟，目光落在塌陷处那半个新鲜的女子脚印上，蹲下身仔细查看，还用手指捻起一点脚印边缘的泥土闻了闻。 “脚印很新，不超过十二个时辰。是个女子，修为不弱，至少灵海境。脚步轻灵，应是擅长身法。”柳寒烟冷静分析，“她在此停留过，似乎在寻找什么。这脚印指向……东北方向。”她抬头看向楚惊云。 楚惊云眼中精光一闪：“东北方向……是通往‘毒龙涧’深处的路。难道取走遗物之人，往那边去了？还是说，这女子也是后来者，在寻找遗物？”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尖嘴猴腮弟子跃跃欲试。 楚惊云有些犹豫。毒龙涧深处，已接近坠龙渊核心区域，毒瘴更浓，凶兽更强，甚至可能有天然形成的绝地杀阵，危险重重。师尊只命他们在外围探查，并未让他们深入。 “楚师兄，机不可失。”另一名方脸弟子也道，“若真与遗迹有关，我们若能抢先一步，便是大功一件。即便不是，探明情况，回禀师尊，也是功劳。” 柳寒烟却微微摇头：“毒龙涧深处凶险未知，我们对此地了解不深，贸然深入，恐有莫测之危。不如先回禀师尊，再做定夺。” 楚惊云看了看柳寒烟，又看了看两名跃跃欲试的师弟，心中权衡。他生性谨慎，但也好胜心强。此次奉师命前来，若一无所获，实在不甘。况且，那女子脚印和可能存在的遗物线索，确实诱人。 “这样，”楚惊云做出决定，“柳师妹，你带着赵师弟（方脸弟子）在此地再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有无其他线索，并留意是否有其他人靠近。李师弟（尖嘴猴腮弟子），你跟我一起，沿着这脚印方向，追出一段距离查探，以百里为限。若无线索，即刻返回汇合。若有发现，以传讯符联系，不可擅自行动。” “是！”李师弟兴奋应道。 柳寒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楚师兄小心。” 楚惊云和李师弟身形一动，朝着东北方向，沿着那淡淡的脚印痕迹，追了下去。两人身法极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乱石深处。 柳寒烟和赵姓弟子则开始仔细搜查古战场，尤其关注那些可能有隐藏禁制或暗格的地方。 巨石阴影下，秦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念头急转。 神火门的人也来了，而且似乎奉命搜寻古战场，对“龙气波动”很敏感。看来，那七彩霞光中的遗迹，确实引来了不少真正的大势力关注。楚惊云他们发现的女子脚印，会是谁？是之前来过这里、取走古尸其他遗物的人？还是另一拨也在寻找“镇渊钥”碎片的人？ 逆鳞碎片和地图在自己身上，此事绝不能暴露。神火门不是黑煞那种散兵游勇，是真正的宗门精英，一旦被他们盯上，麻烦不小。尤其是那个柳寒烟，灵觉相当敏锐，刚才似乎就有所察觉。 此地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前往毒龙涧深处。一来，避开神火门可能的搜查；二来，逆鳞碎片与地图的共鸣，隐隐指向东北方向，也就是毒龙涧深处，或许那里有其他碎片，或者与“镇渊钥”有关的线索；三来，七彩霞光多次在毒龙涧附近出现，生生造化莲最有可能生长在那里。 打定主意，秦绝屏息凝神，等待机会。柳寒烟和赵姓弟子搜查得很仔细，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他必须趁两人注意力被别处吸引时，悄无声息地遁走。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赵姓弟子在远处一块巨石下似乎发现了什么，招呼柳寒烟过去查看。两人背对着秦绝藏身的方向。 就是现在！ 秦绝身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没有带起一丝风声，贴着地面，以一块块巨石为掩体，向着与楚惊云离去方向略有偏差的东北方，疾掠而去。他将“游龙惊鸿步”的精髓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落在视线死角，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 直到离开古战场两三里地，深入一片更茂密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枯木林，秦绝才稍稍放缓速度，回头望去，早已不见古战场的踪影。 “暂时安全了。”他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警惕丝毫不减。取出那张皮质地图碎片和逆鳞碎片。两样东西靠在一起，散发的温热感和共鸣更明显了。逆鳞碎片上那“镇渊钥碎片·三”几个妖文，在掌心微微发烫。 “镇渊钥……三……看来至少还有两片。”秦绝沉吟，“这钥匙，是用来开启什么的？坠龙渊的核心？那霞光中的宫殿？还是……别的什么？” 线索太少，无法推测。但毫无疑问，这“镇渊钥”至关重要。必须找到其他碎片。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地图碎片上描绘的地形很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沿着东北方向，穿过一片标记着骷髅头（代表极度危险）的“毒沼”和“裂谷”区域，就能抵达一处标注着扭曲霞光符号的地点。那里，应该就是多次出现七彩霞光的区域之一。 “毒龙涧深处……看来是非去不可了。”秦绝收起碎片，服下一颗“避瘴丹”，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符箓和阵旗，确定无误，这才迈步，向着东北方，那片被淡淡彩色毒瘴笼罩的、更加幽深险恶的山岭行去。 越往深处走，林木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颜色艳丽、形态古怪的毒草毒花，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也越发浓烈，吸入口鼻，隐隐有眩晕感。脚下地面变得松软泥泞，不时有惨绿色的气泡从泥沼中冒出，噗嗤破裂，散出更浓的毒气。这就是地图上标记的“毒沼”区域了。 秦绝小心翼翼，凭借强大的神念感知，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杀机的流沙陷坑，和潜伏在泥沼中毒虫妖兽。饶是如此，也遭遇了几波袭击。有从泥浆中突然射出的、速度奇快、带着麻痹毒素的“箭毒水蛭”；有伪装成枯木、突然暴起、喷吐毒液的“腐骨蜥”；还有成群结队、个头不大、但口器锋利、嗜血如命的“血翅飞蚁”……都被他或以精妙身法避开，或以雷霆手段击杀。 期间，他还遇到了两具新鲜的尸体，看服饰，是散修，死状凄惨，浑身溃烂，显然是被剧毒之物所杀。秦绝从他们身上搜到一些廉价的丹药和灵石，聊胜于无。 穿过毒沼，前方出现一道深不见底、雾气缭绕的裂谷。裂谷不知多宽，对岸隐在浓雾中，看不真切。谷中罡风呼啸，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这就是地图上标记的“裂谷”了。 裂谷边缘，有十几条粗如儿臂、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黑色锁链，横跨两岸，在罡风中摇晃不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锁链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的血。 这显然是穿越裂谷的唯一途径。但锁链之下，是深不见底、罡风肆虐的深渊，一旦失足，万劫不复。锁链之上，也可能有未知的危险。 秦绝站在裂谷边缘，向下望去，只见雾气翻滚，深不见底，罡风如刀，切割得雾气不断变幻形状。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缓缓流转，护住周身，脚尖一点，如一片落叶般飘上最中间那根看起来相对稳固的锁链。 锁链剧烈晃动起来。罡风从下方席卷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锋锐之气，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更要命的是，罡风中竟夹杂着一缕缕细微的、肉眼难见的空间裂缝，如同最锋利的刀片，悄无声息地切割而来！ 秦绝眼神一凝，脚下步法变幻，在锁链上左摇右晃，看似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罡风最猛烈的冲击和那些隐秘的空间裂缝。同时，他双手虚抱，一股柔和的力道散发开来，微微影响着周身的气流，让身形更加稳定。 这是将“游龙惊鸿步”与对风之力的微妙掌控结合，方能在如此险地前行。 行至锁链中段，异变陡生！ “嘎——！”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从下方浓雾中传来，随即，十几只浑身漆黑、形如蝙蝠、但双翼展开足有丈许、眼冒红光的怪鸟，冲破雾气，朝着锁链上的秦绝扑来！它们口中喷吐着腥臭的黑色毒气，利爪如钩，狠狠抓下！ “鬼面毒蝠！”秦绝认出这种妖兽，二阶巅峰，群居，性喜阴秽，爪牙剧毒，且能喷吐腐蚀灵力的毒雾，极为难缠。 他脚下不停，左手一挥，三张“爆炎符”激发而出，在蝠群中炸开！ “轰！轰！轰！” 火光冲天，热浪席卷，数只鬼面毒蝠被炸得血肉横飞。但更多的毒蝠悍不畏死，穿过火焰，继续扑来！ 秦绝右手一翻，那柄乌黑短匕已在掌中，身形在锁链上诡异地一扭，化作数道残影，短匕化作道道乌光，精准地点在扑近的毒蝠头颅、咽喉等要害。 “噗噗噗！” 血花飞溅，一只只毒蝠哀鸣着坠入深渊。但毒蝠数量太多，且喷吐的毒雾弥漫开来，腐蚀着秦绝的护体灵力，发出“滋滋”声响。 秦绝眉头微皱，这样下去，灵力消耗太快。他心念一动，怀中一枚“金甲符”无风自燃，化作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笼罩全身，暂时隔绝毒雾。同时，他速度陡然加快，在锁链上留下一串残影，手中短匕舞成一团乌光，所过之处，毒蝠纷纷坠落。 眼看就要冲到对岸，锁链尽头已在望。下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一声更加暴戾的嘶吼！一道水桶粗细、布满吸盘的惨白色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雾中探出，狠狠抽向秦绝脚下的锁链！触手上，密密麻麻布满惨绿色的眼珠，开合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和精神混乱的波动！ “三阶妖兽，‘百目妖章’！”秦绝心中一凛。这妖兽通常生活在深水或深渊，擅长精神攻击和物理绞杀，极其难缠！没想到这裂谷之下竟然潜伏着一头！ 触手未至，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精神冲击已率先袭来！秦绝识海中的镇天神符虚影微微一震，散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将精神冲击抵消于无形。但触手本身的抽击已到眼前！ 避无可避！ 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脚下在锁链上重重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主动冲向抽来的触手！在触手即将临身的刹那，他身子猛地一缩，如同没有骨头般，从触手与锁链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同时，反手一匕，狠狠划在触手侧面！ “嗤啦——！” 乌黑短匕在秦绝灵力和炎龙精魄之力的灌注下，锋锐无匹，竟将坚韧的触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吼——！” 深渊下传来痛苦的怒吼，更多的触手疯狂舞动，向上卷来！锁链被抽打得剧烈摇晃，几乎要断裂！ 秦绝借着一划之力，身形再次加速，如同大鸟般掠过最后数丈距离，稳稳落在对岸坚实的地面上。 脚踏实地的瞬间，他头也不回，反手向后甩出三张“爆炎符”和两张“冰封符”！ “轰轰！咔嚓！” 火光与寒冰交织，暂时阻住了追来的触手。秦绝毫不停留，身形连闪，没入对岸更浓的雾气与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深渊下，百目妖章愤怒的咆哮渐渐远去。 秦绝又疾驰了数里，直到彻底听不到那妖兽的动静，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崖裂缝中停下，喘了口气。连续激战和穿越险地，对如今的他来说，消耗不小。尤其是最后强行催动炎龙精魄之力划伤妖章触手，又牵动了伤势，胸口隐隐作痛。 他服下两枚回气丹，调息片刻，压**内翻腾的气血。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这里已是毒龙涧深处，雾气变成了淡淡的七彩之色，在林中飘荡，美轮美奂，却蕴含着致命的毒素。空气中弥漫的龙气残留和那股沧桑古老的气息，也越发浓郁。远处，隐隐有闷雷般的响声传来，那是毒龙涧深处的瀑布。 “应该快到地图上标记的霞光区域了。”秦绝取出皮质碎片和逆鳞碎片。此刻，两样东西的共鸣愈发强烈，逆鳞碎片甚至微微发烫，指向左前方某个方向。 “那边……”秦绝望向左前方，那里七彩雾气更浓，山林也更加幽深，隐隐传来澎湃的水声。 他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再次动身，朝着逆鳞碎片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潜行而去。 半个时辰后，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粉色毒瘴、生长着无数妖艳巨花的“噬魂花海”，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汹涌、水色暗红、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大河，横亘在前。河对岸，是一片更加古老、更加茂密、树木动辄高达百丈的原始丛林。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河上游约数里处，天空之中，氤氲着一片如梦似幻的、不断流转的七彩霞光！霞光范围不大，约莫百丈方圆，但其散发出的磅礴灵压和古老威严，即便相隔数里，也让人心神震撼！ 霞光之中，隐约可见琼楼玉宇、飞檐斗拱的虚影，巍峨壮观，却又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摸不着。霞光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不时有细碎的电弧闪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七彩霞光！宫殿虚影！ 终于到了！ 秦绝藏身在一株需要十人合抱的古树之后，收敛所有气息，远远眺望。同时，神念如水波般悄然蔓延过去，小心地探向霞光区域。 然而，神念甫一接触霞光外围那片扭曲的空间，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甚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弹回来，震得他神魂微微一荡。 “好强的空间屏障和混乱力场！”秦绝心中凛然。这霞光区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以他如今的神念强度，竟无法深入分毫。 他移动目光，看向霞光下方，大河岸边。 那里，已聚集了不少人。 粗略一看，足有数十人之多，分作好几拨，各自占据一片区域，彼此戒备。服饰各异，气息强弱不等。有玄天宗的青袍修士，有神火门的赤衣弟子，有南宫家的锦袍武者，也有其他一些中小宗门和世家的人，以及不少气息彪悍、眼神警惕的散修。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七彩霞光，眼神炙热，却又带着深深的忌惮。 而在人群最前方，靠近霞光力场边缘的一块巨大礁石上，站着三个人，气息最为强横，隐隐为众矢之的。 左边一人，是个身穿玄天宗长老服饰、面色红润、手持拂尘的老道，气息渊深，赫然是灵海五重修为！ 右边一人，是个赤发如火、身材魁梧、背着一柄门板大小巨剑的壮汉，胸口神火门标志旁，绣着一朵金色火焰，身份显然不低，修为也是灵海五重！ 中间一人，则让秦绝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个女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裙，身姿曼妙，容颜绝美，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寒与煞气。她独自站在礁石最高处，周围数丈之内，无人敢靠近，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她的修为……秦绝竟有些看不透，但给他的压力，比旁边两位灵海五重还要大！ “此女是谁？好重的煞气！”秦绝心中暗惊。南境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看其装束，不像任何已知大宗门或世家的人。 就在这时，那蓝裙女子似有所感，忽然转头，冰寒的目光如电，直射秦绝藏身的古树方向！ ------------ 第二十二章 霞光之下，暗流涌动 目光如冰锥，隔着数百丈距离和浓郁的七彩毒瘴，直刺而来。 秦绝心头一凛，几乎下意识就要做出反应，但他硬生生压下了所有气机，连呼吸都近乎停止，整个人缩在古树虬结的根系阴影里，仿佛真的只是一块石头，一截朽木。 那蓝裙女子目光在他藏身之处停留了约莫一息，眉头似乎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缓缓移开，重新投向天空中那氤氲流转的七彩霞光。似乎刚才那一瞥，只是随意扫过，并未真的发现什么。 但秦绝知道，绝不是错觉。此女灵觉敏锐得可怕，远超旁边的玄天宗长老和神火门壮汉。她绝对察觉到了窥探，只是或许不确定具体位置，或许觉得无足轻重，又或者……另有考量。 “是个麻烦人物。”秦绝心中对那蓝裙女子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修为高深，灵觉敏锐，煞气凝而不散，这种人物，绝不会是无名之辈。但苏沐雨和蛇头给的情报里，都未提及南境或中州有这样一号年轻女修。 压下心中疑虑，秦绝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前方。此刻最重要的是观察形势，寻找接近霞光区域、探查生生造化莲线索、以及感应其他“镇渊钥”碎片的机会。 大河岸边，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胶。 几十号人分成七八个圈子，泾渭分明。玄天宗以那红面老道为首，聚了七八人，皆是内门弟子打扮，气息精纯。神火门则以那赤发巨剑壮汉为核心，也有六七人，个个气血旺盛，眼神桀骜。南宫家那边人数少些，只有四个，但穿着华贵，气度不凡，隐隐以一位手持玉箫、面如冠玉的锦袍青年为首，此青年修为也达到了灵海四重。其余中小宗门、世家、散修，则三三两两聚在更外围，彼此警惕，眼神闪烁，显然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霞光之上，但更多的注意力，其实放在彼此身上，尤其是那礁石上的三人。 “玄天宗的清虚老道，神火门的赤岩，还有那女人……她到底是谁？”散修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 “不认识。但从昨天她一来，清虚和赤岩都对她颇为忌惮，连那南宫家的南宫玉都不敢造次。啧啧，灵海五重的大高手都要让她三分，这修为，怕不是灵海六重，甚至七重？” “灵海七重？怎么可能这么年轻！我看是用了驻颜丹，或者修炼了什么邪门功法……”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那女人邪性得很，昨天有个不开眼的想靠近礁石，被她看了一眼，当场就冻成了冰雕，现在还杵在下游呢！” 议论声低低切切，充满忌惮。 礁石上，三人也在交谈，声音不大，但在场都是修士，耳力不凡，都能听清。 “洛仙子，依你看，这霞光禁制，何时能松动？”开口的是玄天宗的清虚老道，他手捋长须，面色凝重地望着霞光。他对那蓝裙女子的称呼，竟带着几分客气，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 洛仙子？秦绝心中一动。姓洛？南境似乎没有姓洛的顶尖大族或宗门。 蓝裙女子——洛仙子，目光清冷，声音也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寒意逼人：“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这禁制之力在缓慢衰减，但其核心与地脉龙气相连，除非有‘钥匙’或强力破阵，否则只能等。” “钥匙？”神火门的赤岩声如洪钟，眉头紧锁，“我等在此守了数日，多方试探，这禁制浑然一体，不似有锁孔机关。洛仙子所说的钥匙，是何物？” 洛仙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该出现时，自会出现。” 清虚老道和赤岩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无奈。这洛仙子来历神秘，修为高深，知道的东西似乎也比他们多，但口风极紧，问不出什么。 “既如此，我等便再等几日。”清虚老道叹道，“只盼莫要再引来更多人，横生枝节。” “哼，怕什么？”赤岩冷笑，巨剑顿地，砸得礁石闷响，“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机缘，合该我南境大宗所得！那些阿猫阿狗，也配染指？” 他这话声音洪亮，毫不掩饰，目光更是扫向外围那些散修和小势力，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少散修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 南宫玉轻摇玉箫，笑道：“赤岩兄豪气。不过，机缘天定，有缘者得之。我南宫家只求一份进入遗迹的资格，至于里面宝物，各凭本事，如何？” “南宫小子说的在理。”清虚老道点头，“当务之急，是找到进入之法。在这之前，我等还需同舟共济，莫要让外人钻了空子。” 他口中的“外人”，显然指的是那些中小势力和散修，甚至可能包括……其他尚未赶到的大势力。 三方领头者暂时达成默契，气氛稍缓，但底下暗流依旧汹涌。 秦绝将这些对话听在耳中，心思电转。 “钥匙……这洛仙子果然知道‘镇渊钥’！她是在等待钥匙出现，还是……她手中就有碎片？”秦绝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逆鳞碎片，碎片微微发烫，与霞光似乎有某种感应，但并未有剧烈反应，说明其他碎片不在此地，或者持有者将其封印得很好。 “等禁制松动……看来短期内无法强行进入。这倒是个机会。”秦绝目光扫过霞光下方的区域。那里靠近大河，水汽充沛，毒瘴稍淡，生长着不少奇花异草，其中不乏上了年份的灵药。或许，能有生生造化莲的线索。 他需要靠近探查。但此刻众目睽睽，尤其是那洛仙子灵觉惊人，贸然靠近，极易暴露。 正思索间，异变突生！ “吼——！” 大河上游，毒龙涧更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不，不是真正的龙吟，而是一种蕴含着恐怖威压、暴戾嗜血的咆哮，仿佛来自洪荒巨兽，震得整片山林簌簌发抖，连天空的七彩霞光都为之微微一荡！ “是‘毒蛟’！”有人失声惊呼。 “毒蛟？那畜生不是一直在涧底沉睡吗？怎么醒了？” “定是霞光异动，龙气外泄，惊醒了它！” 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毒蛟，乃是毒龙涧的霸主，传闻体内有一丝稀薄的毒龙血脉，实力强横，常年沉睡于涧底毒潭，等闲不会现身。一旦苏醒，便是腥风血雨！ “轰隆隆——！” 水声大作，如同万马奔腾！只见上游暗红色的河面骤然炸开，一道庞大无比的黑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腥臭的水花！ 那是一条长达三十余丈的巨蛟！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生独角，腹下有四只狰狞的利爪，尾巴如钢鞭，抽打在水面，激起数十丈高的浪涛！它一双竖瞳猩红如血，死死盯着天空中那七彩霞光，眼中充满了贪婪、暴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三阶巅峰妖兽！气息之强，堪比灵海六、七重的修士！而且身处毒龙涧，占尽地利，毒性猛烈，战力恐怕更强！ “不好！这畜生想吞了霞光精华！”清虚老道脸色一变。 “孽畜！安敢放肆！”赤岩却是暴喝一声，非但不惧，眼中反而爆发出熊熊战意，巨剑一横，身上燃起赤红火焰，就要冲上去。 “赤岩兄且慢！”清虚老道急忙拦住，“毒蛟厉害，且让它先去试试那霞光禁制！我等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赤岩一愣，看了眼天空中微微荡漾、但依旧稳固的霞光，又看了看那凶威滔天的毒蛟，哼了一声，收回巨剑，但身上战意不减。 那洛仙子只是淡淡瞥了毒蛟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那恐怖的妖兽不过是条泥鳅，引不起她丝毫兴趣。 毒蛟显然也注意到了岸边这群“蝼蚁”，但它此刻全部心神都被天空中的霞光吸引。那霞光中蕴含的磅礴龙气和精纯灵力，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能吞噬，或许能净化血脉，突破四阶，甚至化龙！ “吼——！” 它再次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弓，然后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墨绿色、腥臭扑鼻的毒火洪流，狠狠撞向七彩霞光！同时，巨尾横扫，带起恐怖的罡风，抽向霞光外层的扭曲力场！ “嗤嗤嗤——！” 毒火撞在霞光之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那七彩光幕微微荡漾，泛起涟漪，但并未破碎。巨尾抽在力场上，更是如同抽中了无形的铜墙铁壁，发出沉闷的巨响，毒蛟自己反而被反震之力震得身躯一晃。 “好强的禁制！”众人看得心惊。毒蛟这含怒一击，威力足以轰平一座小山，却连霞光外层都未能撼动多少。 毒蛟被激怒，愈发狂暴，疯狂地喷吐毒火，用利爪撕扯，用身躯冲撞，用巨尾抽打！一时间，天空中毒火漫天，巨响连连，霞光剧烈动荡，光芒明灭不定，那宫殿虚影也随着震荡变得更加模糊。 岸边众人看得屏息凝神，既希望毒蛟能撞开禁制，又怕它真的得手，独吞机缘。 秦绝也紧紧盯着。这毒蛟发狂，虽然凶险，却也制造了混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那洛仙子，此刻目光也被毒蛟和霞光的碰撞吸引过去。 机会！ 秦绝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古树后滑出，贴着地面，借着岸边乱石和水汽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着霞光下方、靠近大河的一片水汽氤氲、生长着茂盛水生植物的河滩掠去。 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始终处于人群视线的盲区，或者被毒蛟庞大的身躯、漫天毒火的光芒所掩盖。他将“游龙惊鸿步”和隐匿之术发挥到极致，加上此刻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空中的激战吸引，竟无人察觉他的接近。 数息之后，他已成功潜入那片河滩，藏身在一丛叶片宽大肥厚、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碧水幽兰”之后。这里距离那洛仙子所在的礁石，已有两百余丈，中间隔着大片芦苇和乱石，相对安全。距离霞光正下方，也只有百丈左右。 一靠近这片区域，秦绝立刻感到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龙气和灵力浓郁了数倍，带着一种清凉温润的生机。脚下泥土湿润松软，生长着许多罕见的喜阴喜湿的灵草，年份都不低。河水在此处拐了个弯，形成一片小小的回水湾，水色不再是暗红，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泛着点点金芒的青色。 更让他心中一动的，是怀中那逆鳞碎片，在此地发出的共鸣和温热感，明显增强了一丝！虽然依旧没有指向性，但这说明，此地与“镇渊钥”或真龙遗迹的关联，比外围更深！ 他没有轻举妄动，先是用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查，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或陷阱。同时，目光快速扫过河滩上生长的每一株植物。 碧水幽兰、腐骨草、七叶毒蕈、龙涎香蒲……种类繁多，毒性各异，也有不少是珍贵的炼丹材料。但，没有生生造化莲的踪迹。 秦绝并不气馁。生生造化莲何等珍稀，若在此处，早就被那洛仙子或其他人发现了。他需要更细微的感应。 他缓缓闭上眼，摒弃周围毒蛟咆哮、霞光震荡的干扰，将心神沉入体内，默默感应心脏处那团炎龙精魄的跳动，并尝试引动其中一丝微弱的、属于真龙本源的气息，去感应周围同源的力量。 渐渐地，他“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这片河滩下方，似乎有一条极其细微、但精纯无比的灵脉分支，自大河深处延伸而来，蜿蜒流过，最终汇入霞光正下方的地底深处。灵脉分支所过之处，生机勃勃，滋养了诸多灵植。而在靠近回水湾最深处的河床淤泥下，似乎有一点极其隐晦、但充满磅礴造化生机的灵光，在缓缓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 “那是……”秦绝心中一跳。那灵光的气息，与古籍中描述的生生造化莲，有几分相似！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遮掩，又像是……尚未完全成熟，或者处于某种特殊的封印状态？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投向那片回水湾深处。水面平静，倒映着天空中明灭不定的七彩霞光和毒蛟狂舞的狰狞身影，看不出异常。 “在河底淤泥下……而且似乎有禁制或天然阵法遮掩。”秦绝判断。想要确认，必须靠近，甚至潜入水底探查。但此刻众目睽睽，尤其是毒蛟就在头顶发狂，潜入河中，风险太大。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空中的激战到了白热化。 毒蛟久攻不下，越发焦躁，竟不再理会霞光禁制，猩红的竖瞳猛地转向岸边的人群！在它简单的思维里，这些蝼蚁守在此地，定是与这霞光宝物有关，是它的竞争者！先杀了这些蝼蚁，再慢慢对付霞光！ “吼——！” 毒蛟调转巨大的头颅，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散修区域，一口更加浓烈、范围更广的墨绿色毒火喷吐而下！同时，巨尾如天柱倾倒，横扫而来！ “不好！这畜生朝我们来了！” “快躲开！” “结阵！防御！” 散修区域顿时大乱！哭喊声、怒骂声、灵力爆鸣声混杂一片。修为低的，被毒火沾身，瞬间化作脓水；被巨尾扫中，筋断骨折。一时间，死伤惨重。 玄天宗、神火门、南宫家的人也受到波及，但反应更快，纷纷祭出防御灵器，或施展身法闪避，虽然狼狈，但伤亡不大。 “孽畜！找死！”赤岩大怒，他本就战意高昂，此刻见毒蛟主动攻击，再也按捺不住，巨剑燃起冲天火焰，化作一道赤红流星，主动杀向毒蛟！ “赤岩兄，我来助你！”清虚老道也知不能坐视，拂尘一甩，万千银丝暴涨，化作一张大网，罩向毒蛟头颅，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施展玄天宗镇妖法诀。 南宫玉眉头微皱，但此刻也无法独善其身，玉箫置于唇边，吹奏出奇异的音波，干扰毒蛟神魂。 三大灵海五重高手齐出，围攻毒蛟！空中顿时战作一团，灵力碰撞的爆炸声、毒蛟的怒吼声、法宝呼啸声不绝于耳，比刚才更加激烈混乱！ 那洛仙子依旧站在礁石上，冷眼旁观，并未出手。但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再次扫向了秦绝藏身的河滩方向，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长。 秦绝心头警兆再起！这女人，果然还是注意到了这边！是因为自己刚才潜入的动静，还是因为此地灵脉异常，引起了她的感应？ 不能再待下去了！趁现在空中混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必须立刻离开！ 秦绝当机立断，不再犹豫，身形如一道青烟，沿着来路，向着山林深处急速退去。临走前，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回水湾，将位置牢牢记住。 几个起落，他已重新没入七彩毒瘴笼罩的山林，远离了河边那混乱的战场。直到退出数里之外，他才停下脚步，藏身于一株枯死的中空巨木内，平复略有急促的呼吸，同时警惕地感应后方。 没有追兵。那洛仙子似乎并未追来，或者，她此刻的注意力依旧在霞光和毒蛟身上。 “呼……”秦绝略微松了口气。这次冒险靠近，虽然未能拿到生生造化莲，但确认了其可能存在的位置，就在那回水湾河底。而且，对那洛仙子、以及各方势力的实力和态度，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毒蛟被三大高手缠住，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霞光禁制依旧稳固。短时间内，局面不会有太大变化。”秦绝分析着，“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避开所有人视线，潜入河底探查的机会。或者……等。” 等什么？等霞光禁制松动，等遗迹真正开启，等场面更加混乱。那时候，或许有机会浑水摸鱼。 但生生造化莲等不起。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虽然暂时稳住，但隐患仍在，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而且，那洛仙子似乎也对霞光下的东西势在必得，有她在，自己想要得手，难上加难。 “必须先解决这女人的威胁。”秦绝眼中寒光一闪。这洛仙子修为高深，灵觉敏锐，是自己的最大障碍。若能设法引开她，或者……让她与其他势力冲突，自己方有机会。 如何做？借刀杀人？毒蛟？那畜生虽然厉害，但灵智不高，未必能被利用。挑拨玄天宗、神火门、南宫家与她冲突？这三家似乎对她颇为忌惮，未必敢动手。 秦绝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枯木内壁。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了怀中的逆鳞碎片。 “镇渊钥碎片……这洛仙子明显在寻找钥匙，或者等待钥匙出现。她或许以为钥匙尚未现世，或者在其他地方。若我……让她‘发现’其中一枚碎片呢？”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秦绝脑海中逐渐成形。 制造一个“意外”，让一枚“镇渊钥碎片”“恰好”出现在某个地方，被洛仙子，或者玄天宗、神火门的人“偶然”发现。碎片出现，必然会引起争夺，甚至可能将一直置身事外的洛仙子也卷入其中。届时，局面将更加混乱，自己便可趁机行事。 但如何“制造”碎片？真的逆鳞碎片绝不能暴露。需要仿造一个，一个足以以假乱真、至少能暂时唬住人的仿制品。而且，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发现”地点和时间，将水彻底搅浑。 “仿制碎片……需要材料。逆鳞的材质特殊，蕴含真龙气息和精血，寻常材料难以模仿。但……或许可以用那‘百目妖章’的妖丹，辅以一些龙血石粉末，再以我的精血和一丝炎龙精魄之气进行淬炼，模拟出龙威和血脉气息。只要不深入探查，短时间内应可蒙混过关。”秦绝迅速在脑海中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 “至于投放地点……不能离霞光太近，否则容易引火烧身。也不能太远，否则引不开人。古战场？那里龙气残留，出现碎片合情合理。而且神火门的人之前去过，若碎片‘恰好’被他们遗漏，又被其他人‘偶然’发现，可信度更高。届时，消息传开，各方势力必定蜂拥而至，霞光这边的压力就会大减……” 计划渐渐清晰。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总好过在此地干等，或者与那深不可测的洛仙子正面冲突。 “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炼制仿品。然后，返回古战场附近……”秦绝打定主意，不再停留，辨明方向，朝着与古战场、毒龙涧三角区域的某个隐蔽点掠去。他需要一处安静且相对安全的地方，完成仿制。 就在他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 毒龙涧边，大战已接近尾声。毒蛟虽强，但在三大灵海五重高手围攻下，也渐渐不支，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液如雨洒落，将河面染得更深。它发出不甘的怒吼，最终猛地扎入河中，掀起滔天巨浪，消失不见。 赤岩浑身是血，有他自己的，更多是毒蛟的，他拄着巨剑，喘着粗气，但眼中战意未消，哈哈大笑道：“痛快！这畜生，够劲！” 清虚老道和南宫玉也消耗不小，脸色发白，各自服下丹药调息。 经此一战，散修和小势力又死伤一批，剩下的人更是噤若寒蝉。玄天宗、神火门、南宫家也各有损伤，但核心力量尚在。 洛仙子自始至终，未曾出手。此刻，她收回望向河滩方向的目光，那冰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随即又归于漠然。她抬头，看着天空中虽然动荡、却依旧稳固的七彩霞光，红唇微启，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钥匙……该出现了。” ------------ 第二十三章 古战场，风云动 离开毒龙涧边缘，秦绝并未走远，而是折向东北方向，深入一片更为幽暗、毒瘴浓郁、几乎不见天日的原始老林。此地毒虫遍地，妖兽潜伏，更有天然的毒瘴迷宫，等闲修士不敢轻入，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他寻了一个被雷火劈开、早已枯死、内部中空的巨大古榕树，钻了进去，以符箓封住入口，布下简易的隔音匿形阵法，这才盘膝坐下，略作调息。先前冒险探查河滩，又急行数十里，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又有些微弱的波澜，好在并无大碍。 “时间紧迫，需尽快动手。”秦绝深吸一口气，取出所需材料。一枚取自“百目妖章”的墨绿色妖丹，几块赤红色的“龙血石”，一小瓶“地心火乳”，以及一枚质地坚硬、色泽灰白的“玄铁精髓”。这些材料，部分是苏沐雨所赠，部分是在路上顺手采集或从击杀的敌人身上搜刮而来。 炼制仿制“镇渊钥”碎片，关键在于两点：一是形似，二是神似。形似，需模仿逆鳞的形态、质感、乃至裂纹；神似，则需模拟出那缕古老、威严、悲怆的龙威与精血气息。 秦绝先以指为刀，灵火为引，小心翼翼地从玄铁精髓上切下一块薄片。玄铁精髓质地坚韧，且可塑性极强，是模仿逆鳞基底的好材料。他将薄片置于掌心，催动灵火缓缓灼烧，同时神念如丝，精细地雕琢其外形，令其渐渐变成与怀中那枚逆鳞碎片一般无二的形状、大小，连边缘那几道细微的、不规则的裂纹都分毫不差。 接着，他取出一块龙血石，以灵火灼烧，提取出其中蕴含的、极其微弱的龙气与血气，将其化作一滴滴赤金色的液体，融入地心火乳之中。地心火乳性烈而温润，可调和龙血石中暴烈的气息，并作为载体。 然后，是重头戏。秦绝将百目妖章的妖丹捏碎，提取出其中那缕与生俱来、带着混乱与侵蚀之意的妖力，小心翼翼地与龙血石、地心火乳的混合液体融合。妖丹的妖力，可模拟逆鳞碎片中残留的、属于“屠龙者”或“战场”的凶煞之气，使其更具“古旧”与“凶戾”之感。 最后，他指尖逼出三滴自身精血，每一滴都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炎龙精魄的纯正龙气。精血滴入混合液，瞬间光芒大作，一股混杂着龙威、凶煞、古老的气息弥漫开来，却又显得有几分驳杂和不稳，正符合一块历经岁月、力量流失严重的“碎片”该有的样子。 秦绝屏息凝神，神念高度集中，将这股混合后的、散发着奇异气息的能量液，均匀地涂抹、烙印在那枚玄铁精髓薄片之上。每一条纹路，每一分色泽，甚至那微弱的灵力波动，都竭力模仿怀中那枚真品。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消耗心力的过程，容不得半点差错。 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当最后一丝能量液融入薄片，秦绝脸色已有些苍白，额头见汗。他收回灵火，掌心躺着一枚与真品几乎一模一样的赤红色、布满暗金裂纹的“逆鳞碎片”。乍一看，无论是形态、色泽、气息，都足以以假乱真。但只要仔细探查，便会发现其内里能量结构不稳，龙威驳杂，且缺少了真品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悲怆之意。不过，在混乱的古战场环境下，在各方势力急于求证、心神激荡之际，瞒过一时，足够了。 “成了。”秦绝将仿品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刻意压制后仍显不稳的波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将真品贴身藏好，仿品则放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同样做旧了的、带着泥土和淡淡血腥气的兽皮小袋中。 接下来，便是投放地点和时机了。 “古战场……”秦绝沉吟。那里是古尸发现地，是各方势力都曾关注、探查过的地方。将仿品放在那里被发现，合情合理。最好是能让“神火门”或“玄天宗”的人“意外”发现，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搅动风云。神火门那帮人行事张扬，楚惊云和那李师弟也去了古战场方向，或许可以利用。 “不过，不能由我亲自投放，风险太大，也容易留下痕迹。”秦绝思索着，“需借他人之手，或者，制造一个‘自然’的发现过程……” 他回忆着古战场的地形。乱石滩，塌陷坑，打斗痕迹，那半个女子脚印……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 一个计划渐渐成形。 调息了一个时辰，待状态恢复七八成，秦绝起身，撤去阵法，悄然离开藏身古榕，再次向着古战场方向潜行。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将“游龙惊鸿步”和隐匿之术发挥到极致，如同夜色中的幽灵，穿梭在密林毒瘴之中。 回到古战场外围时，已是次日正午。毒龙涧方向的激战早已平息，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和混乱的气息。秦绝没有靠近核心区域，而是远远地绕着外围探查。 果然，古战场附近，多了不少人迹。除了神火门、玄天宗留下的暗哨，他还发现了南宫家、以及几个陌生修士的身影，都在暗中监视着这片区域。看来，昨日楚惊云他们探查未果，但并未放弃，反而加强了对此地的关注。那神秘的女子脚印，或许也引起了其他势力的兴趣。 秦绝藏身在一处高高的、被藤蔓覆盖的岩缝中，居高临下，仔细观察。他看到了楚惊云和那尖嘴猴腮的李师弟，两人正带着几名神火门弟子，在古战场东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的碎石坡附近仔细搜索，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柳寒烟和那赵姓弟子则不见踪影，可能被派往别处，或者回毒龙涧那边汇报了。 “东北角……那里偏离了古尸发现地和女子脚印的方向，但似乎更靠近一处地脉阴气郁结的节点。”秦绝目光微闪，神念悄无声息地蔓延过去，不敢靠太近，只远远感应。 楚惊云等人似乎在那碎石坡下，发现了一个被掩埋了大半的洞口。洞口不大，被乱石和枯藤遮掩，若非仔细搜索，极难发现。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清理洞口，神情专注。 “天助我也。”秦绝心中一定。这处隐藏洞口，正是绝佳的“发现”地点。位置偏僻，不易被其他人立刻察觉；又足够隐蔽，像是藏物之所；更重要的是，它靠近阴气节点，能解释“逆鳞碎片”上为何沾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仿品中妖丹气息模拟）。 他耐心等待着。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惊云等人似乎清理出了可供一人通行的入口，正在洞口低声商议，似乎在决定谁先进入探查。 就是现在！ 秦绝眼神一凝，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他取出一枚得自“黑煞”杀手的、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匿影镖”，这种飞镖是低阶杀手常用的暗器，来源广泛，难以追查。他将那装着仿制碎片的兽皮小袋，小心翼翼地系在匿影镖的尾部。 然后，他瞄准了洞口上方约三丈处，一块突出、有裂隙的岩石。计算好角度、力度、以及下方之人的视线死角。 “嗖——！” 匿影镖无声无息地射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灰线，精准地射入了那块岩石的裂隙之中，只留下兽皮小袋的一角，卡在裂隙外，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若不抬头细看，极难发现。而飞镖本身，则深深没入岩石内部。 做完这一切，秦绝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将身形彻底隐入岩缝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下方，楚惊云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四周，尤其仔细查看了秦绝藏身的方向，但一无所获。他皱了皱眉，以为是错觉，或者是林中妖兽弄出的动静，便不再理会，转头对李师弟道：“李师弟，你带两人守在洞口，我先进去探查。若有异动，立刻发信号。” “是，楚师兄小心！”李师弟应道。 楚惊云取出一个火折子点亮，又祭起一面护身小盾，矮身钻入了那黑漆漆的洞口。 秦绝在岩缝中静静等待。他并不担心楚惊云在洞里发现什么，那本就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浅而窄的地穴，除了阴气重些，并无特殊。他等的是“意外”发生。 约莫一刻钟后，洞内传来楚惊云略带失望的声音：“里面是条死路，除了些枯骨和锈蚀的兵器碎片，别无他物。出来吧。” 就在楚惊云即将退出洞口，李师弟等人心神稍松的刹那—— “咔吧！”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环境中却清晰可闻的碎裂声，从洞口上方传来。 “什么声音？”李师弟和另一名神火门弟子下意识抬头。 只见洞口上方那块突出的岩石，裂隙处，不知是因年代久远，还是被刚才楚惊云进出的震动影响，竟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连同着一个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小布包，从裂隙中脱落，直直坠下！ “小心！”李师弟惊呼，下意识地拉着同伴后退两步。 “啪嗒。” 碎石和小布包落在洞口边缘松软的泥土上，发出闷响。布包口被摔得松开，一枚赤红色、边缘不规则、布满暗金色裂纹、散发着微弱但奇异波动的“鳞片”，滚落出来，在正午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 刹那间，一股混杂着古老、威严、凶戾、却又有些驳杂不稳的奇异气息，以那“鳞片”为中心，弥漫开来！ 正要出洞的楚惊云身形猛然顿住，霍然转身，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枚“鳞片”，瞳孔骤缩！ 李师弟和另一名弟子也惊呆了，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气息，结结巴巴道：“楚……楚师兄……这……这是……” 楚惊云一个箭步冲出洞口，也顾不得尘土，一把将“鳞片”捞在手中。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中带着一丝温热，那奇异的波动更加清晰，虽然微弱驳杂，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古老龙威，却做不得假！与师门古籍中记载的、与秘境传说相关的某种气息，隐隐呼应！ “龙……龙鳞？不，是碎片！是钥匙碎片！”楚惊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颤抖。他反复摩挲着碎片，感受着其上那复杂的气息，“古老龙威，凶煞血气，还有地脉阴气……没错！定是那‘镇渊钥’碎片之一！古籍有载，‘镇渊钥’乃上古遗物，曾染龙血，蕴龙威，煞气缠绕！没想到……竟然藏在此处！定是年代久远，封禁松动，今日才重现天日！”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岩石裂隙，又看了看手中的碎片和兽皮小袋。小袋很普通，沾着泥土和些许暗沉血迹，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一切，都如此“合理”——碎片藏于隐秘地穴上方的岩石中，因他们探查的震动而脱落，恰好被发现。 “天佑我神火门！合该此宝为我所得！”楚惊云狂喜，但立刻强压下去，眼中精光爆射，厉声道：“此事，绝密！立刻封锁消息！李师弟，你速回营地，禀报赤岩师叔！记住，只可告知师叔一人！王师弟，你与我在此留守，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李师弟也知事关重大，激动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要施展身法离去。 “等等！”楚惊云又叫住他，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小心行事，避开其他势力眼线！另外，告诉师叔，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接应！” “明白！”李师弟重重点头，身形化作一道火光，迅疾消失在林中。 楚惊云紧紧攥着那枚“碎片”，心跳如擂鼓。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此宝献上后，宗门重重赏赐，地位飙升的景象。但他毕竟是精英弟子，强行冷静下来，对剩下的王师弟道：“布下警戒阵法，你我轮流值守，在师叔到来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楚师兄！” 两人立刻在洞口周围忙碌起来，布下简单的预警和遮蔽阵法，神情紧张而兴奋。 远处岩缝中，秦绝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鱼饵已下，就看能引来多少大鱼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潜伏，观察后续。 不出所料，神火门弟子李师弟的匆忙离去，虽然尽量隐蔽，但仍被一些潜伏在附近的、其他势力的暗哨察觉。能在此地蹲守的，都不是庸手。很快，几道隐秘的传讯符光，悄无声息地射向不同方向。 约莫半个时辰后，第一批赶到的是南宫家的人。来了三人，为首者正是那手持玉箫的南宫玉，他带着两名气息沉稳的老者，显然是家族高手。南宫玉笑容温和，但眼神锐利，隔着一段距离便拱手道：“楚兄，何事如此匆忙？可是在此地有了惊人发现？不知可否让小弟开开眼界？” 楚惊云脸色一沉，手握得更紧，冷声道：“南宫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发现，正要回禀师门。此地乃我先发现，还请南宫公子行个方便。” “楚兄何必见外？”南宫玉笑容不变，向前踏了一步，“你我两家同在南境，理应同气连枝。若有宝物，见者有份，岂不美哉？独吞，怕是会撑着的。”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老者气息隐隐锁定了楚惊云和王师弟，灵海四重的威压毫不掩饰。 楚惊云脸色难看，他虽自信不弱于南宫玉，但对方有两人，自己这边只有他和王师弟（灵海二重），动起手来绝无胜算。他一边暗自焦急赤岩师叔为何还未到，一边强撑道：“南宫玉，你想强抢不成？此地离我神火门营地不远，赤岩师叔顷刻即至！” “赤岩前辈威名，晚辈自然知晓。”南宫玉似笑非笑，“不过，等赤岩前辈到了，这里的热闹，恐怕就更大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另一个方向。 只见林中人影绰绰，又有两拨人赶到。一拨是三名身穿玄天宗道袍的中年道士，为首者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气息沉凝，亦是灵海四重。另一拨则是四名服饰各异、但眼神凶悍的散修，看气息都在灵海三重左右，显然是一伙亡命之徒。 玄天宗为首道士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楚师侄，南宫公子，贫道玄真，有礼了。不知此地有何异宝出世，引得诸位齐聚？我玄天宗亦想一观。” 那四名散修则不发一言，只是隐隐散开，成掎角之势，封住了几个退路，眼神贪婪地盯着楚惊云紧握的右手。 楚惊云心沉到了谷底。消息走漏得太快了！眼下玄天宗、南宫家、还有这伙不知来历的凶悍散修，三方势力虎视眈眈，他这边势单力薄，情况危急。 “楚师兄，怎么办？”王师弟脸色发白，低声问道。 楚惊云咬牙，知道今日难以善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握着“碎片”的右手举起，高声道：“诸位！明人不说暗话！此物，疑似与那七彩霞光中的遗迹有关！但究竟是何物，有何用，楚某亦不知晓！此乃我神火门率先发现，理当归我神火门所有！诸位若想强夺，便是与我神火门为敌！赤岩师叔转眼即到，还请诸位三思！” 他试图以神火门和赤岩的名头压人，同时点出宝物可能与遗迹相关，但又含糊其辞，希望能引起几方猜忌，拖延时间。 果然，听到“与遗迹有关”，玄真道士、南宫玉以及那几名散修，眼中精光大盛，贪婪之色更浓。但听到“赤岩转眼即到”，又都露出忌惮之色。赤岩的凶名，在南境可是响当当的。 “楚师侄此言差矣。”玄真道士缓缓道，“天地灵物，有德者居之。此物既在此地出世，便非一家一姓之私产。何况，是真是假，有何功用，尚需验证。不如，由贫道做个中人，大家共同参详，如何？” “玄真道长说的在理。”南宫玉立刻附和，笑吟吟道，“楚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拿出来让大家瞧瞧，若真是与遗迹相关的钥匙，也好商量个章程，共同探索，岂不更好？” 那几名散修头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阴恻恻开口：“少他娘废话！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们不客气！赤岩来了又怎样？老子们抢了东西就跑，这十万大山，他找得到？” 三方施压，楚惊云额头见汗，握着“碎片”的手微微发抖。交出，不甘心；不交，立刻就是一场血战，他和王师弟绝无幸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轰！” 一股炽热狂暴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从天而降！赤红的火光撕裂林木，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携着滔天怒焰，轰然落在场中，正是神火门长老，赤岩！ 他手持门板巨剑，浑身烈焰熊熊，须发皆张，如同一尊火神，灵海五重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震得周围林木哗啦作响，地面飞沙走石！ “谁敢动我神火门的东西？！”赤岩声如雷霆，巨剑一指，灼热的气得玄真、南宫玉等人连连后退，那几名散修更是脸色发白。 “赤岩师叔！”楚惊云大喜过望，如同见到救星，急忙将手中“碎片”递上，“师叔，东西在此！” 赤岩一把抓过“碎片”，入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感受到其上那古老龙威和奇异波动，尤其是与怀中一枚师尊赐下的、专门用于感应“龙气遗物”的“寻龙符”产生微弱共鸣时，疑虑顿消，转为狂喜！ “哈哈哈！天佑我神火门！果然是遗迹钥匙碎片！”赤岩仰天大笑，声震四野，“此物合该为我神火门所得！谁敢抢夺，便是与我神火门为敌，与老夫手中这‘焚天剑’为敌！” 他巨剑一横，杀气凛然，目光扫过玄真、南宫玉等人，最后落在那几名散修身上，狞笑道：“刚才是谁，说要抢了东西就跑的？” 刀疤散修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赤……赤岩前辈，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你娘！”赤岩脾气火爆，根本不给解释机会，巨剑一挥，一道赤红如岩浆的剑气撕裂长空，直劈刀疤散修！ “一起上！不然都得死！”刀疤散修厉吼，与其他三名散修同时爆发灵力，祭出法宝，拼命抵挡。 “轰！” 剑气与法宝灵光碰撞，发出惊天巨响。四名散修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其中两人更是当场被剑气斩为两段，死得不能再死。刀疤散修和另一人重伤倒地，眼中满是绝望。 玄真和南宫玉等人脸色剧变，没想到赤岩如此霸道，说杀就杀。 “赤岩！你未免太霸道了！此物乃无主之物，见者有份！”玄真道士怒喝，拂尘一甩，道道银丝如剑，刺向赤岩。 “赤岩前辈，莫非想独吞不成？我南宫家可不答应！”南宫玉也收起笑容，玉箫置于唇边，奇异的音波扩散开来，扰人心神。他身后两名老者也同时出手，攻向赤岩。 “哈哈哈！来得正好！老子正手痒！”赤岩狂笑，毫无惧色，巨剑挥舞，烈焰滔天，竟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灵海五重的修为，加上神火门刚猛暴烈的功法，战力惊人。 楚惊云和王师弟也加入战团，抵挡南宫家两名老者的攻击。顿时，场中乱作一团，灵力碰撞的爆炸声、怒喝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远处的秦绝，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狗咬狗，一嘴毛。局面越乱，对他越有利。赤岩虽强，但玄真和南宫玉也不是庸手，加上神火门人数劣势，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而战斗的动静，只会引来更多人。 果然，不过片刻，又有几波人影从林中窜出，有散修，有小门派的人，甚至还有两个穿着兽皮、气息阴冷的修士，似乎是南荒妖族化形？所有人都被场中激战和赤岩手中那散发着诱人波动的“碎片”所吸引，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在边缘徘徊，蠢蠢欲动。 “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秦绝心中冷笑，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去，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仿制碎片成功抛出，成功引发了混乱。接下来，就等这潭水被彻底搅浑，他便可趁乱返回毒龙涧，实施下一步计划。 然而，就在他即将退入密林深处时，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毫无征兆地，锁定了他！ 秦绝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脚下“游龙惊鸿步”瞬间催动到极致，身形向侧方急闪！ “嗤——！” 一道细如发丝、几乎透明的冰蓝剑气，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将后方一株合抱粗的古树无声无息地切成两段，断口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秦绝稳住身形，霍然抬头。 只见前方十余丈外，一株古树的枝桠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名蓝裙女子。裙袂飘飘，容颜绝美，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冰寒与煞气，正是毒龙涧边，那位深不可测的洛仙子！ 她手持一柄通体晶莹、如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剑，剑尖遥指秦绝，冰冷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戏，看够了？”洛仙子红唇微启，声音清脆，却寒意彻骨，“交出真的碎片，饶你不死。” ------------ 第二十四章 仙子无情，绝地遁走 冰寒刺骨的杀意，牢牢锁定着秦绝每一寸肌肤。咽喉处残留的凉意，清晰地提醒他刚才那一剑有多快，有多险。眼前这位洛仙子，修为深不可测，灵觉敏锐得可怕，而且，出手便是绝杀，毫无转圜余地。 秦绝缓缓站直身体，体内《混沌吞天诀》疯狂运转，压制着因对方气势而隐隐震颤的灵海，以及那股因危机而蠢蠢欲动的道韵反噬。斗笠下的眼神，沉静如古井，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都可能成为破绽。 “真的碎片？”秦绝声音嘶哑，刻意改变了声线，“我不明白仙子在说什么。” 洛仙子立于枝头，蓝裙在微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四周空气都冻结在了一起。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如同万年玄冰，淡漠地审视着秦绝，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你很谨慎，也很聪明。”洛仙子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不带起伏，“隐匿之术不错，若非我一直在留意此地方圆十里内的任何异常灵力波动，几乎被你瞒过。用仿品搅动风云，引人争斗，自己金蝉脱壳，坐收渔利……好手段。” 秦绝心头微凛。这女人果然一直都在！而且她的神念探查范围竟如此之广，自己先前自以为隐蔽的行踪，怕是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她不出手，并非不知，而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说，在等那“真正的”东西出现。 “仙子谬赞。”秦绝不置可否，心思电转。对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点破，说明她有所图，并非单纯为了杀人夺宝。她在试探，或者说，她在等自己拿出“真东西”。 “交出真碎片，我饶你一命。否则，”洛仙子手中冰晶长剑微微一颤，剑尖寒气吞吐，周遭空气都凝出片片冰晶，“此处，便是你埋骨之地。” “仙子何以断定，我手中有真碎片？”秦绝反问，同时暗中调动体内那一丝炎龙精魄之力，蓄于指尖。若事不可为，唯有拼死一搏。但他深知，面对此女，胜算微乎其微。 “直觉。”洛仙子吐出两个字，目光在秦绝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胸口位置，似乎能穿透衣物，看到其内那枚真正的逆鳞碎片。“你身上，有与那仿品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隐晦的……龙气。虽然微弱，近乎于无，但瞒不过我。” 秦绝心中一震。真龙逆鳞的气息，他已用神念和秘法竭力遮掩，连那赤岩以“寻龙符”都未曾察觉，此女竟能凭“直觉”感知？是修炼了特殊功法，还是有异宝在身？ “原来如此。”秦绝点点头，似乎放弃了抵赖，但语气依旧平静，“仙子慧眼。不错，真碎片，的确在我身上。” 他缓缓伸手入怀，动作很慢。洛仙子眼神微凝，冰剑指向他，并未放松。 秦绝从怀中取出的，并非逆鳞碎片，而是一个用符纸层层包裹、贴着封印符的玉盒。玉盒古朴，透着岁月气息，是他从万宝楼苏沐雨给的材料中随手拿来装丹药的，此刻正好用上。他将玉盒托在掌心，却不递出。 “但，仙子如何保证，我交出碎片，你能饶我不死？”秦绝直视洛仙子冰眸，“以仙子修为，杀我如碾蝼蚁。空口无凭，秦某难以信服。” “你没有选择。”洛仙子语气毫无波澜，“要么信，交出碎片，活。要么，死。” “仙子说笑了。”秦绝摇头，“蝼蚁尚且贪生。我信不过仙子口头承诺，但或许，可以信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利益。”秦绝缓缓道，“仙子修为高深，对那霞光遗迹势在必得。我手中的碎片，是关键之一。杀了我，仙子或许能得到碎片，但也可能一无所获。而留下我，或许对仙子更有用。” 洛仙子目光微闪，似乎没想到秦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沉默片刻，冰剑上的寒气略微收敛三分：“说下去。” “仙子可知，这‘镇渊钥’碎片，共有几枚？”秦绝不答反问。 洛仙子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你果然知道‘镇渊钥’。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说，有几枚？” “具体几枚，我不知。”秦绝摇头，“但我所知，至少三枚。我手中，是第三枚。” “另外两枚在何处？”洛仙子追问。 “不知。”秦绝坦然道，“仙子神通广大，既然能感应到我身上这枚碎片的气息，或许，也能感应到其他碎片？” “你在套我的话？”洛仙子眼中寒意又起。 “不敢。只是陈述事实。”秦绝道，“仙子寻碎片，是为了进入遗迹。我实力低微，对遗迹中的宝物不敢奢望，只求一线生机，和些许汤水。若仙子能承诺，得我碎片后，带我一同进入遗迹，并在遗迹中保我一次不死，我愿双手奉上碎片，并知无不言。否则……” 他顿了顿，托着玉盒的手微微收紧：“仙子可杀我。但碎片与我心神相连，临死前，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能将其彻底毁去。届时，仙子即便得到，也不过是块废铁。没有三枚碎片齐聚，恐怕谁也打不开那遗迹吧？” 这话半真半假。心神相连是假，但以他神帝手段，临死前毁掉一枚逆鳞碎片，并非难事。至于三枚齐聚才能开启遗迹，则是他根据碎片上“三”的标记，结合常理推测，用来增加谈判筹码。 洛仙子沉默了。冰蓝色的眸子深深看着秦绝，仿佛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他玉石俱焚的决心。 秦绝心中绷紧，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他在赌，赌这洛仙子对“镇渊钥”的重视程度，赌她不愿冒险。 时间仿佛凝固。远处，古战场方向的厮杀声、爆炸声隐隐传来，更显得此处死寂。 良久，洛仙子手中冰剑，缓缓垂下。 “可。”她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冰冷，却不再有那种刺骨的杀意，“交出碎片，立下心魔血誓，入遗迹后，我可保你一次。遗迹所得，我取七成，你取三成。但若你敢有异心，或所言不实……”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骤然升腾、比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已说明了一切。 心魔血誓，是此界修士间最为严厉的契约之一，以心魔为引，精血为凭，一旦违背，轻则道心崩毁，修为尽废，重则心魔反噬，魂飞魄散。 “成交。”秦绝毫不犹豫，点头。能争取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他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凌空画出一个玄奥的符文，口中沉声道：“我秦绝，以心魔起誓，若得洛仙子庇护进入遗迹，必交出‘镇渊钥’第三枚碎片，并于遗迹中听从仙子一次指令，绝不背叛。若有违此誓，必遭心魔反噬，身死道消！” 誓言立下，那精血符文一闪，没入秦绝眉心。一股无形的约束力，笼罩神魂。同时，他也感到洛仙子身上，一道更加宏大冰冷的神念扫过，确认了誓约成立。 洛仙子微微颔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碎片。” 秦绝不再犹豫，将手中玉盒抛了过去。玉盒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洛仙子掌心。 洛仙子看也未看，指尖一点，玉盒上符纸封印无声碎裂，盒盖弹开。一枚赤红如血、布满暗金裂纹、散发着古老龙威与淡淡悲怆气息的鳞片，静静躺在盒中。正是那枚真正的逆鳞碎片。 看到碎片的刹那，洛仙子那万年冰封般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但瞬间又平复。她仔细感应片刻，确认无误，这才翻手将碎片收起。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秦绝。” “秦绝……”洛仙子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要将其记住，“跟上。若跟不上，生死自负。” 说罢，她身形一晃，已从枝头消失，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向着古战场外围、远离混乱中心的方向掠去，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立下心魔血誓而产生的一丝不适，脚下“游龙惊鸿步”全力催动，身形化作一道青烟，紧紧追了上去。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在这女人身边，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别无选择。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极快，片刻间已远离古战场十余里。身后，喊杀声、爆炸声已微不可闻。 忽然，前方疾驰的洛仙子毫无征兆地停下，转过身，冰眸冷冷看向秦绝。 秦绝心头一紧，也立刻停下，暗自戒备。 “你之前，是如何得到这碎片的？”洛仙子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在一处古战场遗迹，偶然所得。”秦绝半真半假答道，将发现林风、击杀黑煞、得到地图和碎片的过程简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神念强大、轻易发现碎片等细节，只说是运气。 洛仙子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待秦绝说完，她才淡淡道：“你运气不错。那古战场，我曾去过，一无所获。看来，此物与你有缘。” 秦绝默然。这女人果然也探查过古战场，看来她寻找“镇渊钥”碎片已非一日。 “你对那遗迹，知道多少？”洛仙子又问。 “所知有限，只从碎片和传闻推测，可能与上古龙族有关，内有重宝，需集齐钥匙碎片方能开启。”秦绝谨慎回答。 洛仙子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转而道：“你修为低微，却能在坠龙渊活到现在，心思缜密，胆大妄为。方才那仿品，做得不错，连赤岩那等修为，一时都未察觉。你懂炼器？” “略知皮毛。”秦绝道。心中却是一动，这女人眼力毒辣，连仿品是她未亲眼所见，仅凭远处感知和赤岩反应就能推断出是他所做？ “不只是皮毛。”洛仙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那仿品形神兼备，非大师手笔不能为。你身上秘密不少。不过，我无意探究。你只需记住，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小聪明。我需要的是一个有用的合作者，不是一个自作聪明的死人。” “秦某明白。”秦绝低头应道。心中凛然，这女人心思深沉，洞察力惊人，绝非易与之辈。与她合作，须步步为营。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洛仙子忽然问道。 秦绝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考较，或者说，试探他的价值。他略一沉吟，道：“如今古战场因仿品大乱，赤岩、玄真、南宫玉等人必有一番争夺，甚至可能引来更多势力。短时间内，他们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在那里。而真正的霞光遗迹那边，防守必然空虚。此刻，正是我们潜入探查的最佳时机。” “哦？”洛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秦绝能如此快看清局势，并提出可行的建议。“遗迹外有禁制，非碎片齐聚不能开启。此刻去，有何用？” “禁制虽强，但并非毫无破绽。”秦绝道，“今日毒蛟冲击，霞光震荡，禁制已现不稳之象。且那禁制之力，与地脉龙气相连。若有办法短暂干扰地脉，或可令禁制出现一丝缝隙。即便无法进入，靠近观察，或能发现更多关于碎片、关于遗迹本身的线索。比如，另外两枚碎片可能藏匿的方位，或者遗迹入口的确切位置。” 洛仙子静静看着他，冰眸中看不出情绪。半晌，才缓缓道：“你如何干扰地脉？” “我有一阵，或可一试。”秦绝道。他所说之阵，是前世所知的一种偏门阵法“地脉扰动阵”，并非强攻，而是以巧力引动地气，造成局部地脉紊乱。以此阵之能，自然无法撼动与整个坠龙渊地脉相连的遗迹禁制根本，但制造短暂波动，或许可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借此机会，靠近回水湾，确认生生造化莲的存在。 “阵法？”洛仙子似乎来了点兴趣，“何阵？” “地脉扰动阵。需以地心石、引灵玉、百年沉阴木为主材，辅以三十六枚上品灵石，布下阵基，再以特殊手法激发，可引动百丈方圆地气紊乱，持续约十息。”秦绝报出阵法所需和效果。这些都是常见布阵材料，他身上就有一些，不够的，以洛仙子的能耐，想必不难弄到。 “十息……”洛仙子沉吟片刻，“十息，足够做很多事。也好，便依你之言。材料我来准备，半个时辰后，在此汇合。你布阵，我护法。若成，记你一功。若不成，或敢耍花样……” 她没说完，但秦绝已感到周遭温度骤降。 “秦某不敢。”秦绝躬身。 洛仙子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 秦绝留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与这女人打交道，压力太大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地脉扰动阵……希望真能奏效。更重要的是，要借此机会，靠近回水湾……”秦绝目光投向毒龙涧深处，眼神深邃。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树洞，盘膝坐下，调息恢复，同时脑海中反复推演“地脉扰动阵”的布设细节，以及靠近回水湾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约莫两刻钟后，破空声响起，洛仙子去而复返，玉手一挥，一堆布阵材料落在秦绝面前，正是地心石、引灵玉、沉阴木等物，品质上乘，数量足够。甚至还有四枚灵气氤氲的“地脉晶”，此物对地脉感应极为敏锐，是布设此类阵法的上佳辅助材料，颇为难得。 “够吗？”洛仙子问。 “足够，且绰绰有余。”秦绝点头，心中对此女的能量评估又高了一层。在这危机四伏的坠龙渊深处，短时间内凑齐这些材料，绝非易事。 “开始吧。去何处布阵？”洛仙子问。 “需靠近霞光禁制，但又不能太近，以免被禁制之力反噬。回水湾上游三里处，有一处地气汇聚的‘潜龙穴’，是布阵最佳地点。”秦绝早已想好地点。那潜龙穴，正在回水湾上游，且相对隐蔽，是他之前探查时发现的。 “带路。” 两人不再多言，由秦绝引路，洛仙子跟随，收敛气息，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妖兽，向着潜龙穴方向潜行。 一路上，遇到几拨零散的修士和妖兽，皆被洛仙子以雷霆手段瞬间解决或避开，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秦绝看得暗自心惊，此女实力，恐怕还在赤岩、清虚老道之上，至少是灵海六重，甚至更高！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潜龙穴。这是一处位于山壁凹陷处的天然石穴，不大，仅容数人，但下方地气充沛，隐隐有龙吟之声（实则是地下暗河流淌之声），确是引动地脉的良地。 “在此布阵，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洛仙子在穴外站定，背对秦绝，目光扫视四周，担当护法。她似乎完全不担心秦绝在阵法中做手脚。 秦绝也不多话，立刻动手。他先以神念仔细探查穴中地气走向，选定阵眼，然后取出材料，以指为笔，灵力为墨，在地面刻画阵纹。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误，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地心石镇四方，引灵玉导灵流，沉阴木定阴阳，地脉晶嵌于关键节点……一道道繁复玄奥的阵纹亮起，又隐没于地下，与地脉隐隐勾连。 洛仙子虽未回头，但神念始终笼罩四周，自然也感知到了秦绝布阵的过程。她冰眸中再次闪过一丝异色。此子布阵手法老道至极，阵纹衔接浑然天成，对地脉之力的理解也远超其修为境界，绝非“略知皮毛”那么简单。他究竟是何来历？ 不到一炷香，阵法已成。秦绝站起身，脸色微微发白。布设此阵，耗费了他不少灵力和神念。他取出几块上品灵石，嵌入阵眼。 “阵法已成，请仙子注入灵力，激活阵眼即可。”秦绝对洛仙子道。 洛仙子转身，看了一眼地面上那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天道的地脉纹路，屈指一弹，一道精纯冰冷的灵力射入阵眼。 “嗡——！” 阵法瞬间被激活，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微微震颤，以潜龙穴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地气开始紊乱，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荡开层层涟漪。空气中弥漫的七彩毒瘴，也受到牵引，开始不规则地流动、翻滚。 “走！”洛仙子低喝一声，身形已化作一道蓝光，向着霞光禁制方向疾驰而去。她速度极快，却控制在秦绝能勉强跟上的程度。 秦绝咬牙，全力施展“游龙惊鸿步”，紧紧跟上。体内灵力疯狂运转，抵抗着地气紊乱带来的不适。 数里距离，转瞬即至。再次来到毒龙涧边，远远已能看到那氤氲的七彩霞光和其中的宫殿虚影。此刻，因“地脉扰动阵”的影响，霞光禁制果然出现了异常。原本流转不息的七彩光幕，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起来，光芒明灭不定，那宫殿虚影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禁制散发出的威压，也变得不稳定，时强时弱。 而原本守在附近的玄天宗、神火门、南宫家等势力的人，因古战场仿品之事，大部分高手都被吸引过去，此刻留守之人不多，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禁制异动惊动，纷纷抬头望天，或惊疑，或慌乱，一时未能察觉悄然靠近的秦绝二人。 “只有十息！”洛仙子传音，声音冰冷。 不用她提醒，秦绝已将所有神念集中，目光如电，扫向那回水湾深处！同时，怀中那枚真正的逆鳞碎片，在靠近霞光禁制时，骤然变得滚烫，与他怀中那皮质地图碎片的共鸣也剧烈到了极点，隐隐指向霞光禁制的某个特定方位！ 就是那里！ 秦绝强压心中激动，神念如潮水般涌向回水湾河底。在地气紊乱、禁制波动的干扰下，他的神念穿透力大增，终于突破了那层天然的遮掩，清晰地“看”到了河底淤泥深处的情景—— 一株通体晶莹如玉、生有七叶、顶端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静静扎根于河底灵脉节点之上！莲花周围，氤氲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青色灵雾，散发着磅礴无尽的生机与造化之气！其形态、气息，与古籍中记载的“生生造化莲”，一般无二！而且，看其形态，已近成熟，或许就在这几日，便会彻底绽放！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秦绝心中狂喜，但瞬间压下。他目光急转，看向逆鳞碎片共鸣指引的方向——那是霞光禁制靠近河岸的一处，光幕波动最为剧烈之处。隐约可见，光幕之后，并非虚幻的宫殿，而是一扇模糊的、布满古老龙纹的青铜巨门轮廓！巨门紧闭，中央有三个凹陷的孔洞，呈品字形排列。 “那就是遗迹入口！需要三枚‘镇渊钥’碎片嵌入，方能开启！”秦绝瞬间明悟。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从靠近，到探查，不过两三息功夫。 “如何？”洛仙子的传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十息时间，已过去大半。 “回水湾河底，确有生生造化莲，已近成熟！遗迹入口在那边，需三枚碎片！”秦绝语速极快，神念将所见画面和入口位置传递给洛仙子。 洛仙子冰眸中精光爆闪，深深看了一眼回水湾方向，又瞥了一眼那青铜巨门虚影，不再犹豫，一把抓住秦绝手臂：“走！” 她身化蓝光，带着秦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来路疾退！ 就在两人身形没入山林的同时，十息时间到！“地脉扰动阵”效果消失，地气恢复平稳，霞光禁制的波动也迅速平复，重新变得稳固。但那一瞬间的异动，已引起了留守者的注意。 “刚才怎么回事？禁制怎么突然波动那么厉害？” “好像有人靠近！速度好快！” “追！可能是有人想趁机潜入！” 几声呼喝响起，几道身影向着秦绝二人消失的方向追来，但哪里还追得上？洛仙子的速度，岂是他们能及？ 数里之外，潜龙穴旁。 洛仙子松开秦绝，秦绝踉跄一步，脸色更白。方才被带着高速飞遁，对他负荷不小。 洛仙子看也未看他，目光望向霞光禁制方向，又看看回水湾，最后落在秦绝身上，冰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生生造化莲……遗迹入口……三枚碎片……”她低声重复着，忽然看向秦绝，“你如何能确定那是生生造化莲？又如何能确定入口需三枚碎片？” “我曾在一古籍残卷中见过生生造化莲的图录与描述，与此株一般无二。至于入口……”秦绝拿出那皮质地图碎片和逆鳞碎片，“碎片与地图靠近禁制时，产生强烈共鸣，指向那青铜巨门。巨门上有三孔，与碎片数量吻合。此乃合理推测。” 洛仙子接过地图碎片和逆鳞碎片，仔细感应，果然察觉到了那丝共鸣。她深深看了秦绝一眼，将碎片还回。 “你很好。”她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的意味已有所不同，“计划有变。古战场那边，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回水湾下的生生造化莲，以及……等待第三枚碎片出现。” “仙子英明。”秦绝道，“如今古战场混乱，各方目光被吸引，正是我们暗中行事之机。生生造化莲成熟在即，需早做打算。而那第三枚碎片……” “第三枚碎片，会出现的。”洛仙子打断他，语气笃定，“既然已有两枚现世，第三枚绝不会无主。持碎片者，必会来此。我们只需等待，并做好准备。” 她看向秦绝：“你既懂阵法，可能布下隐匿之阵，遮掩回水湾异象，并预警？” “可布‘小弥天阵’，辅以‘示警灵纹’，但需材料，且不能完全隔绝成熟时的天地异象，只能稍作遮掩，拖延被发现的时间。”秦绝沉吟道。 “材料我来。能拖延多久？” “若无人刻意探查，最多三日。若有大能神识扫过，或靠近百丈内，恐难瞒过。” “三日……够了。”洛仙子点头，“你在此布阵，我去取材料，并探查周边情况。记住，不要离开此地，不要试图做任何多余之事。你之心魔血誓，可不仅限于遗迹之内。” 说完，她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秦绝站在原地，看着洛仙子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回水湾，眼神复杂。计划似乎顺利，生生造化莲近在咫尺，遗迹入口也已确认。但身边这洛仙子，心思难测，实力恐怖，与之合作，无异于火中取栗。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布阵，拿到生生造化莲，化解体内道韵反噬，才是根本。”秦绝压下杂念，开始仔细勘察地形，构思“小弥天阵”的布置方案。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这洛仙子，对生生造化莲似乎并非势在必得，她更在意的，似乎是那遗迹入口，和第三枚碎片。她究竟是何来历？目的又是什么？ 远处，古战场方向的喧嚣，隐隐传来。而毒龙涧深处，暗流，愈发汹涌了。 ------------ 第二十五章 潜龙穴，布阵待莲 洛仙子走后，潜龙穴周遭只剩下秦绝一人，以及地脉扰动阵残留的、逐渐平复的灵气涟漪。风声呜咽，带着七彩毒瘴特有的、微甜又刺鼻的气味。远处的厮杀声被山岭阻隔，已听不真切，这片山凹反倒显出几分诡异的静谧。 秦绝没有立刻开始布设“小弥天阵”。他盘膝坐在潜龙穴边缘一块较为干爽的岩石上，闭目调息，将方才布阵、被挟带飞遁、以及应对洛仙子带来的消耗和心神压力，缓缓平复下去。体内那股道韵与神符的脆弱平衡，在方才心神激荡和灵力消耗下，又有些微波澜，好在并未失控。 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洛仙子深不可测，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眼下，暂时受制于她，是形势所迫。但秦绝绝非甘心受人摆布之辈，前世登临神帝，掌控万界，何曾如此憋屈？只是如今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不得不隐忍，借力。 “小弥天阵……需遮掩回水湾生机，预警来敌……”秦绝脑海中快速推演阵法布置。此阵并非强效隐匿阵法，更侧重于干扰感知、混淆天机，对生生造化莲成熟时可能引发的、较为隐晦的天地灵气波动，有一定遮掩效果，但对肉眼和近距离神念探查，效果有限。好在回水湾位置隐蔽，又有七彩毒瘴和毒龙涧复杂地气干扰，除非像洛仙子那般有特殊感应，或恰好深入探查，否则一时半会儿难以发现。 “关键在于预警灵纹，需覆盖回水湾周边百丈，尤其要防备来自空中、水下、以及地底的窥探。”秦绝取出苏沐雨所赠的材料，又看了看洛仙子留下的一小堆布阵之物。材料种类繁多，品质上乘，甚至有几块颇为罕见的“空灵石”，对布置预警和空间扰动类阵法有奇效。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将神念再次如水银泻地般铺开，细致地探查以潜龙穴为中心、方圆三百丈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每一缕地气流动。布阵，尤其是隐匿预警之阵，必须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因地制宜，方能发挥最大效用，也最不易被察觉异常。 这一探查，还真让他发现了些东西。 在潜龙穴斜后方，约莫百五十步外，有一处被茂密“蚀骨藤”覆盖的岩壁，岩壁下方，隐隐有极其微弱、且被天然地气掩盖的空间波动。若非秦绝神念本质远超此界，又刻意细致搜寻，绝难发现。 “另有乾坤？”秦绝心中一动，起身，悄无声息地掠到那岩壁前。蚀骨藤通体漆黑，叶片如锯齿，分泌的汁液有剧毒，可腐蚀灵力，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但秦绝有避瘴丹在身，又以灵力护体，小心拨开藤蔓。 藤蔓之后，岩壁上有一道极细的、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裂缝，仅容一指探入。那微弱的空间波动，正是从裂缝深处传来。 秦绝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丝极锋锐的剑气，顺着裂缝走势，轻轻一划。 “嗤啦——” 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斜向下的狭窄缝隙。缝隙内黑暗幽深，有阴冷潮湿的风吹出，带着更浓郁的腐朽和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与逆鳞碎片上相似的古老龙气残留，但更加衰败、死寂。 秦绝没有贸然进入。他先以神念探入，缝隙初时狭窄，下行约三丈后，豁然开阔，竟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中的、约莫两丈见方的天然石室。石室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角落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零星骨片的骸骨，看形态，有人类，也有妖兽。石室中央，有一个用暗红色不知名石块垒砌的、简陋的祭坛，祭坛上刻满了早已黯淡模糊的、与逆鳞碎片上同源的上古妖文。祭坛中心，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逆鳞碎片极为相似！ 而在祭坛下方，还倒着一具相对“新鲜”许多的骸骨。之所以说新鲜，是因为其骨质还未完全腐朽，呈黯淡的玉色，与古战场那具古尸的碎骨质地相同！骸骨身上裹着的破烂衣物，与那古尸身上的布片也同源！其怀中，似乎紧紧抱着一个长条状的木匣，木匣已腐朽大半，露出里面一截锈蚀严重的剑柄。 “又一具古尸？是那古尸的同伴？还是后来者？”秦绝心中疑窦丛生。这古尸死在此处，怀中抱剑，面向祭坛，像是守卫，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时突然死亡。祭坛上的凹槽，似乎本该镶嵌着什么……是另一枚“镇渊钥”碎片吗？碎片去了哪里？被这古尸带走了？还是后来被人取走了？ 他神念仔细扫过石室每一寸，除了尘埃、枯骨、祭坛、腐朽木匣和锈剑，别无他物。没有灵气波动，没有禁制残留，仿佛一切都已经在漫长岁月中彻底死去。 “此地隐秘，倒是个不错的藏身和观察点。”秦绝思忖。石室位于山腹，有天然岩层和蚀骨藤遮蔽，极为隐蔽。且处于相对高处，通过岩壁细微裂缝，可以隐约观察到下方回水湾和部分霞光区域。在此布置一个预警阵法的副阵眼，或作为紧急避险之处，都颇为合适。 他退出缝隙，小心地将切开的岩石复原，并用尘土和蚀骨藤汁液涂抹，掩盖痕迹。然后回到潜龙穴，开始正式布阵。 他先将“小弥天阵”的主阵眼设在潜龙穴地气节点之上，以此为核心，以“空灵石”和“引灵玉”为基，勾勒出覆盖回水湾上方及周边百丈的隐匿干扰灵纹。灵纹并非直线连接，而是顺应地脉走势和毒瘴流动方向，迂回曲折，嵌入地下或附着于岩石草木纹理之中，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极难察觉。 接着，他沿着回水湾边缘，每隔十丈左右，便埋下一枚特制的“示警灵纹符石”。符石以妖兽骨粉混合“惊魂砂”炼制，对灵力波动、生命气息、以及强烈的恶意窥探都极为敏感，一旦触发，便会将细微的波动传递回主阵眼，并通过秦绝预留的一缕神念联系，直接在他识海中示警。符石埋藏极深，且外表伪装成普通鹅卵石。 最后，他在那隐秘石室入口附近，也设下了一个小型的、独立的预警和隔绝阵法，并与主阵形成微弱关联。如此一来，即便主阵被破，或者他需要暂时脱离洛仙子视线，此处也能作为一个备用的预警点和藏身所。 整个过程耗时近一个时辰。当最后一枚符石埋下，主阵眼灵光一闪，随即彻底隐没，秦绝才长舒一口气，额头已布满细密汗珠。布设此等精细阵法，消耗的心神和灵力，比之前的地脉扰动阵更甚。他服下两枚回气丹，盘膝调息。 刚调息片刻，远处传来破空声。洛仙子回来了，依旧是一身蓝裙，纤尘不染，手中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兽皮袋，落在秦绝面前。 “如何？”她问，目光扫过四周。以她的修为和灵觉，自然能感觉到此地多了一层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阵法波动，与周围环境结合得极好，若非刻意探查，难以分辨。 “阵法已成。能遮掩回水湾灵植成熟时的大部分异象，预警范围覆盖周边百丈。但若有灵海五重以上修士刻意以神念寸寸扫过，或靠得太近，仍有暴露之虞。”秦绝起身，平静答道。 洛仙子将兽皮袋丢给他：“里面是‘敛息符’、‘遁地符’、‘爆炎珠’，以及三瓶‘回春丹’。接下来两日，你守在此处，监视回水湾与霞光禁制动静。若生生造化莲有成熟迹象，或任何可疑之人靠近，立刻以这枚‘子母同心符’通知我。”她又递过一枚半黑半白的玉符。 秦绝接过，子符入手温热，能隐隐感觉到另一枚母符所在的大致方向，似乎在……毒龙涧更深处？这女人又去探查了什么？ “仙子要去何处？”秦绝问。 “等。”洛仙子只说了一个字，目光投向霞光禁制方向，冰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第三枚碎片，该有动静了。你只需做好你该做之事。” 说完，她身形一晃，再次消失，这次是直接朝着毒龙涧上游、那闷雷般瀑布声传来的方向而去，速度更快，气息彻底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秦绝握着子母同心符，看着洛仙子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这女人行踪飘忽，心思难测，她似乎对第三枚碎片的下落有所预料，或者……在布局等待什么。 不过，眼下这局面，对他而言，并非完全不利。洛仙子离开，给了他相对自由的空间。虽然有心魔血誓约束，不能背叛逃离，但只是“守在此处监视”，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 他检查了一下兽皮袋中的物品。敛息符、遁地符都是品质不错的保命之物，爆炎珠威力不俗，回春丹也是上品疗伤丹药。这洛仙子，倒是舍得下本钱，或者说，她认为秦绝这个“棋子”还有用，不能轻易折损。 秦绝将物品收好，再次回到那隐秘石室入口附近，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又能被岩石和树丛遮掩的角落，盘膝坐下，如同老僧入定，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只留一丝神念连接着预警阵法，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守候。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西斜，七彩毒瘴在夕阳余晖下变幻着迷离的光泽，远处的瀑布声依旧轰鸣，更添几分苍凉。 古战场方向的喧嚣，在傍晚时分达到了高潮，又渐渐平息下去，不知结果如何。期间，有几拨修士从附近山林掠过，有神火门的残兵败将，有玄天宗的道士，也有行色匆匆、气息不稳的散修，但都未曾在此停留，更未发现回水湾的异常。预警阵法也一直安静。 夜幕降临，坠龙渊的夜晚格外深邃。星光被浓厚的毒瘴遮蔽，只有天空那七彩霞光，依旧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林中兽吼虫鸣此起彼伏，更多了几分阴森。 秦绝如同顽石，一动不动。体内《混沌吞天诀》缓缓运转，吸收着此地虽然驳杂、却蕴含一丝稀薄龙气的天地灵气，缓慢恢复着白日消耗，并继续以水磨工夫，修复着经脉的暗伤，稳固着脆弱的平衡。心脏处那团炎龙精魄，在靠近霞光禁制和回水湾灵脉后，似乎也活跃了一丝，吞吐着更精纯的火灵之力。 午夜时分，异动忽生！ 并非来自预警阵法，而是来自怀中——那枚真正的逆鳞碎片，以及皮质地图碎片，突然同时变得滚烫！共鸣之强烈，远超以往！碎片内部，那黯淡的妖文竟自动亮起暗金色的微光，一股渴望、悸动、仿佛要脱体而出的意念，顺着秦绝的心神联系传来！ “第三枚碎片！出现了！而且……在移动！方向是……”秦绝猛地睁眼，眼中金芒一闪而逝。他霍然转头，望向毒龙涧上游，瀑布声传来的方向！逆鳞碎片的感应，清晰指向那边！而且，似乎不止一枚！除了这枚“第三”碎片，似乎还有另一股同源、但更加隐晦、更加磅礴的波动，也在那个方向苏醒！ 几乎同时，他识海中，主阵眼传来预警——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从毒龙涧上游方向，朝着回水湾这边急速靠近！速度极快，远超之前的修士！其中一股气息，阴冷暴戾，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妖气，赫然是白日那只被赤岩等人击伤的“毒蛟”！另一股气息，则冰寒刺骨，正是洛仙子！还有几道稍弱，但也在灵海四重以上的气息，混杂其中，似乎是……在追逐？或者，一齐向着某个目标汇聚？ 秦绝瞬间明了！第三枚“镇渊钥”碎片出现了！而且持有者，似乎引来了毒蛟和洛仙子，还有其他高手！他们正朝这个方向而来！是因为碎片之间的相互感应？还是因为这里靠近遗迹入口？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捏碎了手中的“子母同心符”子符！玉符碎裂，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传向母符所在方向。 做完这个，秦绝毫不犹豫，身形如电，射向那隐秘石室入口！他需要立刻隐藏起来！毒蛟、洛仙子、还有其他不知名的高手即将到来，以他现在的状态，卷入其中，必死无疑！石室隐蔽，且有他布下的预警隔绝阵法，是目前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刚闪入蚀骨藤后的岩缝，将入口恢复原状，甚至不惜耗费一张“敛息符”彻底掩盖自身气息，外面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动静！ “轰隆隆——！” 地动山摇！仿佛有庞然巨物在高速冲撞！毒蛟那熟悉的、充满暴怒与痛苦的嘶吼响彻夜空：“吼——！！”紧随其后的，是冰晶破碎般的清脆剑鸣，以及灵力剧烈碰撞的爆炸声！ “孽畜！交出碎片！”洛仙子冰冷的声音穿透轰鸣，清晰传来。 “哈哈哈！洛冰璃！你追了老子三天三夜，不就是想要这玩意儿吗？有本事来拿啊！”一个粗嘎猖狂的大笑声响起，声音忽左忽右，速度极快，显然便是那第三枚碎片的持有者！ “血手人屠，厉天行！果然是你！”又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意，“你竟敢盗取我玄天宗禁地之物！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是玄天宗的清虚老道！他也追来了！ “清虚牛鼻子，少放屁！这碎片本就是无主之物，老子捡到的就是老子的！有本事，从老子手里抢回去！”那自称“厉天行”的狂徒大笑，丝毫不惧。 “还有我神火门赤岩在此！厉天行，纳命来！”赤岩那暴躁的怒吼也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毒龙涧上空，灵力光华爆闪，嘶吼、怒喝、爆炸声混作一团，打得天昏地暗，比白日古战场更加激烈数倍！显然，为了那第三枚碎片，几方已彻底撕破脸，大打出手。 秦绝藏在石室之中，收敛所有气息，连神念都不敢轻易探出，只凭借预警阵法传来的、极其模糊的波动，和外面惊天动地的声响，判断着战况。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厉天行？血手人屠？没听过这号人物。能同时被洛冰璃（洛仙子）、清虚、赤岩追击，还能周旋，修为至少也是灵海五重，且身法诡异。第三枚碎片果然在他手上。听清虚所言，此物竟是从玄天宗禁地盗出？这倒是意外。” “毒蛟也掺和进来，是感应到碎片龙气，还是单纯被激怒？看情形，似乎是厉天行故意将众人引到此地？他想干什么？祸水东引？还是……另有所图？” 外面战斗越发激烈，似乎渐渐向着回水湾方向转移。秦绝心中一紧。若战场转移到回水湾上空，那“小弥天阵”恐怕遮掩不住生生造化莲的气息！一旦暴露…… 就在这时，怀中逆鳞碎片的共鸣骤然增强到极限，烫得他胸口皮肤生疼！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回水湾河底，那株生生造化莲，似乎也被这剧烈的龙气波动和战斗灵气所激，微微颤动了一下，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造化生机，透过河水和泥土，隐隐散发出来！虽然被阵法遮掩了大半，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激烈的环境，难保不被那些灵觉敏锐的高手察觉！ “不好！”秦绝暗叫不妙。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生生造化莲的成熟进程，似乎被加速了！而且，有暴露的风险！ 他必须做点什么，转移那些高手的注意力，至少，不能让他们在回水湾上空久战。 目光扫过石室内那古老的祭坛和那具相对新鲜的骸骨，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既然要乱，那就让这潭水，更浑一些！” 秦绝眼中厉色一闪，走到那祭坛前。祭坛上的凹槽，与逆鳞碎片形状吻合。他取出那枚真正的逆鳞碎片，犹豫了一瞬。此举极为冒险，一旦激发祭坛，不知会引起何种变化。但眼下，已无更好的办法。 他不再迟疑，将逆鳞碎片，轻轻按入了祭坛中央的凹槽之中。 “嗡——！！！” 碎片嵌入的刹那，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山腹，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祭坛上那些早已黯淡的上古妖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次第亮起暗红色的光芒！一股古老、苍凉、夹杂着无尽怨恨与不甘的龙威，混合着浓烈的血腥煞气，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轰然自祭坛爆发，顺着岩壁裂缝，冲向上方！ 这股气息，与“镇渊钥”碎片同源，却更加暴戾、更加邪恶！仿佛当年那场屠龙之战的惨烈与怨念，被这祭坛长久封存，此刻被钥匙碎片激发，重现于世！ “吼——！！！” 外界，正与洛冰璃、清虚、赤岩缠斗的毒蛟，首当其冲，被这股冲天而起的、充满怨恨的龙威煞气冲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猩红的竖瞳中竟流露出本能的恐惧和狂躁！它仿佛看到了远古先祖被屠戮的惨象，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咆哮，竟不顾一切地朝着气息爆发处——也就是秦绝藏身的山腹方向，一头撞来！ “什么东西？！”厉天行的狂笑声戛然而止，惊疑不定。 “好重的煞气！龙怨！”清虚老道骇然。 洛冰璃冰眸中寒光爆射，死死盯住山腹方向，手中冰晶长剑嗡鸣不止。 赤岩也是脸色一变，巨剑横胸，警惕万分。 就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慑的瞬息——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的、如同花苞绽放的声音，自回水湾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磅礴到极点的造化生机，混合着淡淡的莲香，穿透了“小弥天阵”的遮掩，弥漫开来！虽然只有一丝，但在这充满血腥、煞气、毒瘴的环境中，却如黑夜中的明灯，清晰无比！ 生生造化莲，成熟了！就在这最混乱、最要命的时刻！ ------------ 第二十六章 莲开之时，血雨之夜 “造化莲成熟！” 这一刻，无论半空中激斗的四人一蛟，还是隐藏于暗处的秦绝，甚至远处闻声赶来的几道模糊黑影，都清晰无比地感应到了那股磅礴纯净的造化生机与清幽莲香。 那是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发之力，是足以让神通境老怪都为之疯狂、不惜以命相搏的旷世奇珍！与这生机相比，那冲天而起的龙怨煞气，都似乎被冲淡了几分。 原本因龙怨煞气爆发而短暂停滞的战场，瞬间被点燃！ “造化莲是我的！”厉天行狂吼一声，他本就被三人一蛟围攻，险象环生，此刻见机不可失，身形骤然模糊，化作数道残影，竟不顾背后袭来的冰晶剑气和烈火巨剑，强行脱离战圈，朝着回水湾方向电射而去！他手中紧握着一枚与秦绝所持同源、但气息更加暴戾、带着丝丝缕缕血色的逆鳞碎片，那碎片在他冲向回水湾时，光芒大放，竟隐隐与下方河底产生了一丝牵引！ “孽障！休走！”清虚老道须发戟张，拂尘挥洒，万千银丝如瀑，交织成网，罩向厉天行，同时身形急掠，紧随其后。 “留下碎片和莲！”赤岩更是一声咆哮，巨剑横扫，斩出一道十丈长的烈焰刀罡，封死厉天行侧面去路，自己也如同火流星般砸向回水湾。 洛冰璃（洛仙子）清冷的眸子中寒光一闪，竟没有立刻追击厉天行，反而玉手一抬，对着下方因龙怨煞气而陷入狂暴、正要撞向山腹的毒蛟遥遥一按！ “冰封千里！” 方圆百丈，温度骤降！无数冰蓝色冰晶凭空凝结，空气仿佛被冻结，那毒蛟庞大的身躯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极寒气息的冰甲！毒蛟冲势一滞，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嘶鸣，疯狂扭动，冰甲寸寸碎裂，但速度终究慢了一瞬。 趁此间隙，洛冰璃身形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后发先至，竟超越了清虚与赤岩，直扑回水湾！她的目标，赫然是那株刚刚成熟、正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生生造化莲！比起暂时拿不到手的第三枚碎片，这触手可及的、可遇不可求的天地奇珍，显然更具吸引力！而且，她似乎对那龙怨煞气的源头（祭坛）毫不在意，或者说，早有预料？ “洛冰璃！你敢！”清虚与赤岩又惊又怒，没想到她如此果断，舍弃碎片，直取灵莲！两人攻势一转，竟不约而同地轰向洛冰璃，试图阻挠。 “轰！轰！” 冰晶剑气、拂尘银丝、烈焰刀罡，在回水湾上空猛烈碰撞，炸开漫天灵光，气浪将河水掀起数丈高！洛冰璃身形如鬼魅，在攻击缝隙中穿梭，冰晶长剑挥洒，道道寒气逼人的剑光将袭来的攻击尽数斩灭或荡开，速度不减反增！ 下方，秦绝藏身石室，虽被山体阻隔，看不到外面战况，但通过预警阵法传来的剧烈灵力波动和惊天动地的巨响，也能感受到战斗之激烈。他胸口剧痛，刚才强行激发祭坛，引动龙怨煞气，虽成功搅乱局面，但祭坛反噬和那股暴戾的怨念也冲击了他的心神，体内本就脆弱的平衡再次动荡，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咳咳……玩大了……”秦绝苦笑，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强忍不适，将神念透过预警阵法，极力向外延伸，感知着外界的混乱。 厉天行速度最快，已逼近回水湾上空，手中血色逆鳞碎片光芒炽盛，与河底产生强烈共鸣，似乎要引动什么。清虚、赤岩紧追不舍，道术、剑气狂轰滥炸。洛冰璃则如一道冰刃，撕开重重阻隔，剑尖已指向那莲香最浓郁之处！ 毒蛟挣脱了大部分冰封，但身躯僵硬，速度大减，它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山腹方向（龙怨煞气源头），又贪婪地望了一眼回水湾（造化莲），发出暴躁的嘶吼，似乎陷入两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回水湾河底，那生生造化莲所在之处，骤然爆发出无比璀璨的青色光华！光华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粗大的青色光柱，直冲霄汉，将夜幕都映照得一片青碧！光柱中，隐约可见一株七叶青莲虚影，缓缓旋转，莲瓣次第绽放，每一次绽放，都释放出海潮般汹涌的造化生机，莲香弥漫十里！ 与此同时，秦绝怀中的逆鳞碎片，厉天行手中的血色碎片，以及山腹祭坛上那枚碎片，同时剧烈震颤，发出高亢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龙吟！三枚碎片遥相呼应，暗金、赤红、灰白（祭坛碎片沾染龙怨，呈灰白）三色光芒冲天而起，与那青色光柱交相辉映！ 天空中的七彩霞光禁制，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也开始疯狂旋转、震荡，那朦胧的宫殿虚影迅速变得清晰，尤其是那扇青铜巨门，几乎凝成实质！巨门上，三个品字形的凹槽，正对应着三枚碎片的光芒！ “三枚碎片齐现！遗迹要开启了！”不知是谁狂喜地大吼一声。 这惊天异象，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贪婪和疯狂！ “抢啊！” “造化莲！遗迹钥匙！都是我的！” 远处，又有七八道身影从山林中冲出，皆是闻讯赶来的、潜伏在附近的灵海境高手，其中甚至有两道气息，赫然达到了灵海四重！他们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扑向回水湾，扑向那青色光柱，扑向空中的三枚碎片虚影！ 场面彻底失控！ 厉天行首当其冲，被青色光柱的磅礴生机一冲，身形微滞，随即眼中狠色一闪，竟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一口精血喷在手中血色碎片上！碎片血光大盛，竟暂时压制了与河底的牵引，他身形再快三分，五指成爪，抓向光柱中心那若隐若现的青莲本体！ “找死！”清虚与赤岩怒极，再也顾不得相互掣肘，全力出手，拂尘化作银色怒龙，巨剑斩出焚天火海，同时轰向厉天行后背与抓向青莲的手臂！他们决不允许造化莲落入这狂徒之手！ 洛冰璃眼神冰寒，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剑势一变，舍弃了近在咫尺的青莲虚影，冰晶长剑划出一道玄奥轨迹，无尽寒意凝聚于剑尖，化作一点极致的幽蓝寒星，后发先至，点向厉天行握着血色碎片的手腕！她竟是要先夺碎片！ “噗！”“轰！” 厉天行虽狂，却也不敢硬接三大高手含怒一击，更兼洛冰璃那一剑刁钻狠辣，直指要害。他怪叫一声，不得不缩手回防，血色碎片光芒一裹，化作一道血盾挡在身前。 “铛！轰隆！” 血盾剧烈震荡，出现裂痕。厉天行闷哼一声，借力飞退，但手中碎片的光芒与河底、祭坛碎片的共鸣却未断，反而因他精血激发，更加强烈！三枚碎片的光芒交织，竟隐隐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复杂的符文印记，印向那七彩霞光中的青铜巨门！ “嗡——！！” 青铜巨门剧烈震动，发出沉闷的轰鸣，那三个凹槽处，投射出三道凝实的光柱，分别锁定三枚碎片所在！ “不好！他要强行开启遗迹！”清虚老道脸色剧变。 “阻止他！”赤岩怒吼。 然而，已经晚了！或者说，三枚碎片齐聚引发的共鸣，以及生生造化莲成熟爆发的磅礴生机，仿佛成了打开遗迹的最后一把钥匙！那模糊的符文印记，已印上青铜巨门！ “轰咔咔——！！！” 仿佛亘古沉睡的巨兽苏醒，七彩霞光禁制疯狂向内收缩，漫天霞光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那青铜巨门之中！巨门之上，繁复古老的龙纹次第亮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紧闭的门扉，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楼阁，而是一片混沌翻滚、流光溢彩的漩涡，散发出古老、苍茫、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和浩瀚灵气！仿佛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遗迹……开了！”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争夺都暂时停止，呆呆地望着那缓缓洞开的青铜巨门，以及门后那深不可测的混沌漩涡。 “哈哈哈哈哈！开了！终于开了！里面的宝物，都是老子的！”厉天行狂笑，不顾伤势，化作一道血光，第一个冲向青铜巨门缝隙！他手中的血色碎片，光芒炽烈，似乎与巨门产生着某种联系，让那缝隙为他敞开得更大一些！ “拦住他！” “冲啊！”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疯狂的嘶吼与冲刺！清虚、赤岩、洛冰璃，以及后来赶到的那些灵海境高手，全都红了眼，各展神通，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射向那青铜巨门！就连那毒蛟，也暂时放弃了山腹的龙怨煞气和回水湾的造化莲，嘶吼着，庞大的身躯搅动风云，冲向巨门！比起那些，门后的真龙遗迹，显然诱惑更大！ 刹那间，所有人都疯了！遗迹的开启，近在咫尺的机缘，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想要第一个冲进去！ 然而，就在厉天行即将触及门缝，清虚、赤岩、洛冰璃等人紧随其后，毒蛟也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门扉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青铜巨门猛地一震，门后混沌漩涡中，骤然射出数十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凌厉无匹的光束！这些光束，有的炽热如火，有的冰寒刺骨，有的锋锐如金，有的厚重如土……每一道，都蕴含着恐怖的毁灭之力，足以轻易灭杀灵海境！ “不好！是禁制反击！”冲在最前的厉天行首当其冲，骇然色变，拼命催动血色碎片，在身前布下重重血光。 “轰轰轰轰——！！！” 光束无情地轰击在众人身上！厉天行的血光瞬间破碎，他惨叫一声，半个身子几乎被一道金色光束削掉，血洒长空，手中的血色碎片都差点脱手飞出！他疯狂暴退，气息瞬间萎靡。 清虚老道拂尘炸裂，道袍破碎，吐血倒飞。赤岩巨剑崩开缺口，浑身焦黑，踉跄后退。洛冰璃冰晶长剑连斩，击碎数道光束，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血，飘然后退。 其他灵海境高手更惨，有两人被光束扫中，当场炸成血雾，形神俱灭！余下几人也是个个带伤，惊恐暴退。 毒蛟皮糙肉厚，硬抗了几道光束，鳞甲破碎，鲜血淋漓，发出痛苦怒吼，再不敢靠近，盘旋在远处，惊疑不定。 仅仅一个照面，冲得最快的几人，非死即伤！青铜巨门，依旧只打开一道缝隙，门后混沌翻涌，光束隐现，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有禁制！强行冲击，会触发反击！” “需要钥匙！三枚碎片齐聚，方能安全开启！” 众人惊魂未定，终于反应过来。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了重伤的厉天行，以及……山腹方向（祭坛碎片），和……回水湾河底（秦绝）？ 厉天行手中有一枚。山腹祭坛爆发龙怨煞气，显然也有一枚。那第三枚……在谁手里？刚才三枚碎片共鸣，光芒指向三个方向！ “山腹里有人！”清虚老道抹去嘴角鲜血，厉声喝道。他目光如电，看向那龙怨煞气未散的山壁裂缝。 “回水湾！造化莲附近也有碎片气息！”赤岩也吼道，他感应到河底除了磅礴生机，还有一丝与碎片同源的微弱波动（秦绝身上逆鳞碎片残留的共鸣）。 洛冰璃没有说话，冰眸扫过山腹，又扫过回水湾，最后落在重伤喘息的厉天行身上，手中冰晶长剑寒意更盛。 场面，再次僵持。但这一次，所有人的目标更加明确——三枚“镇渊钥”碎片！得碎片者，方能入遗迹！而生生造化莲，反倒成了次要。 山腹石室内，秦绝将外界惨状感知得一清二楚，心中凛然。遗迹禁制反击如此恐怖，没有碎片，强行冲击就是找死。眼下，他怀有真碎片之事，恐怕瞒不住了！山腹的异常，回水湾的碎片气息残留，厉天行的重伤……所有人都成了红眼赌徒，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找出并抢夺碎片！ “必须立刻离开！”秦绝当机立断。遗迹已开，碎片成为众矢之的，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他强提一口气，忍着重伤和体内翻腾的气血，就要从石室另一侧早已观察好的、通往山体深处的裂缝遁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轰！” 石室顶部，被他以剑气切开、又匆忙掩饰的入口，轰然炸开！乱石飞溅中，一道笼罩在冰蓝色光晕中的身影，如同九天玄女，飘然而下，落在祭坛之前。冰冷的眸光，瞬间锁定正在掏取祭坛上逆鳞碎片的秦绝。 正是洛冰璃！她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破开了入口禁制，直接出现在此！ “是你。”洛冰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双冰眸中闪烁的寒光，足以冻结灵魂。“碎片，给我。”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不容置疑。 秦绝身体僵住，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此刻气息有些紊乱、嘴角带血、但杀意更盛的女人，心中念头急转。逃？以他现在的状态，在早有防备的洛冰璃面前，几乎没有可能。战？更是找死。交？交出碎片，或许能暂时保命，但失去碎片，等于失去进入遗迹的资格，也失去了与这女人周旋的最大筹码，生死同样难料。 电光石火间，秦绝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腥甜，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枚微微发热、与祭坛还有一丝联系的逆鳞碎片。他没有立刻递出，而是看着洛冰璃，平静道：“碎片可以给你。但，我需要生生造化莲的一片莲瓣，救我性命。另外，我要一个进入遗迹的名额。” 洛冰璃冰眸微眯，似乎在审视秦绝话语的真实性，以及他此刻的处境。片刻，她冷冷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碎片，拿来。否则，死。” 话音未落，她身上那股冰寒刺骨的杀意骤然爆发，将秦绝牢牢锁定。石室温度骤降，墙壁凝结出冰霜。 秦绝感觉呼吸一窒，血液都要冻结。但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杀了我，碎片与你心神相连，我临死前，足以将其彻底毁去。届时，你就算拿到另外两枚，也打不开遗迹。仙子修为通天，自然不惧，但遗迹近在眼前，仙子舍得功亏一篑？” 洛冰璃眼神一厉，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秦绝这番话，戳中了她的要害。遗迹已开，禁制反击如此恐怖，没有三枚碎片，谁也进不去。厉天行重伤，碎片易主在即。若秦绝这块再出问题…… “一片莲瓣，可以。遗迹名额，看你表现。”洛冰璃终于开口，杀意稍敛，但语气依旧冰冷，“但若你敢耍花样，我保证，你会比死更痛苦万倍。” “成交。”秦绝毫不犹豫，将手中逆鳞碎片抛了过去。他赌对了，这女人对遗迹的渴望，压倒了对他的杀心。一片莲瓣，足以暂时稳住他体内道韵反噬。至于遗迹名额，走一步看一步。 洛冰璃接过碎片，看也不看，收入怀中。三枚碎片齐聚她手（厉天行那枚她势在必得），她便是开启遗迹的关键！ “在此等候，不要妄动。若我回来看不到你，后果自负。”洛冰璃丢下一句话，身形一晃，已从炸开的洞口掠出，冲天而起，直扑外面重伤的厉天行！显然，她要趁其伤重，夺取最后那枚血色碎片！ 秦绝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冰碴子的寒气，背心已被冷汗浸透。与这女人打交道，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上。他不敢耽搁，立刻冲向石室另一侧的裂缝。此地不宜久留，无论洛冰璃能否成功，一旦外面混战结束，那些杀红眼的家伙必然会搜山检海，这石室不再安全。 他必须立刻离开，找一处更隐蔽的地方藏身，然后……伺机而动。生生造化莲，他必须要得到一片莲瓣！遗迹，他也必须进去！那里，或许有彻底解决体内隐患，乃至恢复前世修为的契机！ 就在他即将钻入裂缝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祭坛旁那具相对“新鲜”的古尸，以及他怀中那露出半截的、锈蚀严重的剑柄。 鬼使神差地，秦绝脚步一顿，折返回来，一把抓起那柄锈剑。入手极沉，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剑身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剑柄处，隐约有一个模糊的、如同龙爪握珠的印记。 来不及细看，秦绝将其塞入怀中，身形一闪，没入那黑暗的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身后石室，只余下古老祭坛上渐渐黯淡的妖文，和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无名枯骨。 外界，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 第二十七章 潜龙在渊，锈剑生光 山腹裂缝，漆黑狭窄，弥漫着泥土和岩石的湿冷气味。秦绝扶着粗糙的岩壁，踉跄前行，每一步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强行催动祭坛引发的反噬，加上洛冰璃那冰寒杀意的压迫，让他本就脆弱的伤势雪上加霜。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气血翻腾，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不能停。洛冰璃随时可能返回，外面的混战随时可能波及此地。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处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处理伤势，然后……等待时机。 裂缝斜向下延伸，越走越深，空气越发阴冷，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混合着腐朽的气息。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暗淡的、闪烁着幽绿色磷光的苔藓，勉强照亮前路。秦绝的神念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探查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忽然，前方传来潺潺水声。裂缝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不算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是一湾约莫丈许方圆、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暗红色水潭，水色如血，却不粘稠，反而清澈见底，只是潭底铺满了暗红色的、如同凝结血块的奇异矿石，映得潭水一片赤红。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血色雾气，雾气中，竟有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灼热灵气升腾，与洞窟中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地脉血泉？”秦绝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地脉血泉，乃地底极阴之脉与地火交汇处，经千万年演化而成的一种奇异灵泉。泉水蕴含浓郁的地阴煞气和地火精华，狂暴异常，寻常修士触之即伤，甚至会被煞气侵体，走火入魔。但泉眼深处，往往也会孕育出极为精纯的“地脉血晶”，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淬炼肉身的稀有材料。 这里，竟有一处地脉血泉！ 他目光扫过洞窟，除了一潭血泉，四周岩壁嶙峋，并无其他出口，是个死胡同。但……或许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地脉血泉气息特殊，煞气与灵气交织，能极大干扰神念探查，除非修为远超于他，否则极难发现。而且，此地阴寒，与他体内的炎龙精魄阳火相冲，但若利用得当，以阴寒煞气暂时压制道韵反噬带来的燥热虚火，或可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秦绝走到潭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入手冰凉刺骨，一股阴煞之气顺着手臂经脉试图侵入，却被体内炎龙精魄的本能反应驱散大半。他仔细感应，泉水中的灵气虽狂暴，但确实精纯，而且……隐隐有一丝极淡的、与逆鳞碎片同源的龙血气息？想必是无数年前，真龙之血浸染大地，影响了这片地脉。 “就是这里了。”秦绝不再犹豫。他强提一口气，在洞窟入口和潭边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和隔绝气息的小禁制，虽然粗糙，但聊胜于无。然后，他盘膝坐在潭边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取出苏沐雨给的、所剩不多的“回春丹”和“固元丹”，一股脑服下，又取出那枚洛冰璃给的、品阶更高的“玉露还灵丹”，犹豫了一下，也吞服下去。 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暖流，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镇压翻腾的气血。秦绝不敢怠慢，立刻运转《混沌吞天诀》，引导药力，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地脉血泉散发的阴寒煞气，透体而入，与体内那因道韵反噬而隐隐躁动的炎龙精魄阳力形成微妙的对抗与平衡。 这个过程痛苦而危险，如同在悬崖边行走。阴寒煞气稍多，便会损伤经脉根基；阳力过盛，则会加剧反噬。秦绝全神贯注，心神沉入体内，以神帝级的入微操控力，精确地调和着两股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修复着体内濒临崩溃的平衡。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一点点流逝。洞窟中只有血泉汩汩冒泡的声音，和秦绝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秦绝的脸色从惨白恢复了一丝血色，体内翻腾的气血终于被勉强压了下去，道韵与神符的平衡，在丹药和阴阳之气的双重作用下，暂时稳固下来，虽然依旧脆弱，但总算脱离了立刻崩溃的边缘。 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眼中金芒一闪而逝，旋即恢复了深邃的漆黑。 “暂时稳住了……但隐患仍在，必须尽快得到生生造化莲瓣，否则下一次反噬，恐怕……”秦绝内视己身，眉头紧锁。这次冒险，代价不小。但收获，也并非没有。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柄从古尸怀中得来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沉重，入手冰凉，那暗红色的锈迹仿佛与剑身融为一体，布满剑脊、剑锷，只有靠近剑柄处，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形似龙爪握珠的印记。剑刃钝而无光，看起来就像一件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即将彻底腐朽的凡铁。 秦绝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锈剑毫无反应，如同死物。他又尝试以神念探查，神念触碰到剑身，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层锈迹完全阻隔，甚至隐隐传来一股排斥和……悲伤？ 是的，悲伤。一种历经万古、沉淀了无尽岁月、混杂着不甘、怨愤与苍凉的悲怆之意，透过锈迹，若有若无地传递出来。 “此剑……有灵？不，是剑中残存的意念，或者说，是铸剑者，或者最后持剑者的执念？”秦绝心中一动。能历经漫长岁月，依旧保留一丝不灭意念，这剑本身，绝非凡品。只是这锈迹……似乎并非寻常铁锈。 他指尖凝聚一丝炎龙精魄的灼热之气，轻轻拂过剑身一处锈迹。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那处锈迹，在灼热气息的炙烤下，竟微微蠕动了一下，颜色似乎淡了一丝丝，但随即又恢复原状，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果然！”秦绝眼神一凝。这锈迹，竟能吸收、或者说，排斥灵力与神念探查！而且，对炎龙精魄的气息，有反应！ 他想了想，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剑柄的龙爪印记上。精血殷红，缓缓渗入印记之中。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古的剑鸣，在秦绝脑海中响起。手中锈剑，微微一颤。剑身上，那龙爪握珠的印记，骤然亮起一丝极其暗淡、转瞬即逝的赤金色光芒！与此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联系，在他与锈剑之间建立起来。虽然依旧无法驱散锈迹，无法催动此剑，但秦绝能感觉到，这剑……“活”过来了。它似乎在沉睡，在等待。 “需要龙血，或者真龙气息，才能唤醒？”秦绝若有所思。那古尸怀揣此剑，死在祭坛旁，祭坛又与“镇渊钥”碎片相关，碎片源自真龙逆鳞……难道这剑，也与那陨落的真龙有关？是屠龙之兵？还是……护龙之器？ 信息太少，难以推断。但可以肯定，这柄锈剑，非同寻常。或许，在接下来的遗迹之行中，能派上大用场。 他将锈剑小心收起，贴身放好。随即，心神沉入识海，与那枚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沟通。虽然交出了逆鳞碎片，但神符本身依旧与他神魂相连。他需要确认，失去一枚碎片，对神符，对他自身，有何影响。 神符虚影静静悬浮，依旧残缺，光芒暗淡。但秦绝能感觉到，它与另外两枚碎片（洛冰璃手中的两枚）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超越空间的联系。仿佛同源之物，即便分离，亦有感应。 “三枚碎片齐聚，方能开启遗迹……洛冰璃此刻，应该已经对厉天行动手了。以她的实力和心机，夺取血色碎片，应无问题。”秦绝思忖着，“一旦三枚碎片齐聚，遗迹大门必将彻底开启。届时，混战将进入最惨烈的阶段。我必须在那之前，拿到生生造化莲瓣！”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岩壁，望向回水湾方向。莲香与磅礴生机，即便隔着重重阻隔，依旧能隐约感知。争夺，必然已白热化。 “不能等洛冰璃兑现承诺。她的话，信一半已是极限。莲瓣，必须我自己去取！”秦绝眼神锐利起来。伤势暂时稳住，他必须立刻行动。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伤势未愈，实力不足全盛时期三成，但行动无碍。他走到血泉边，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汲取了半瓶泉水。地脉血泉虽狂暴，但若以特殊手法提炼，可炼制成“血煞丹”或“阴火符”，在某些时候有奇效。 做完这一切，他撤去洞口禁制，身形如狸猫般滑出裂缝，重新回到那隐秘石室。石室内，祭坛光芒已彻底黯淡，那具古尸依旧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寂然无声。秦绝看了一眼，没有停留，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向上。 很快，他回到被洛冰璃破开的入口附近。外面，惊天动地的轰鸣与嘶吼已然停歇，但浓烈的血腥味和混乱的灵力波动，依旧充斥在空气中。战斗，似乎告一段落，但气氛更加凝重肃杀。 秦绝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幽灵般贴近裂缝边缘，透过藤蔓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回水湾上空，景象已然大变。 青铜巨门依旧只打开一道缝隙，门后混沌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巨门前方，凌空而立着数道身影，彼此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洛冰璃赫然在列，她蓝裙依旧，但裙角染了几点暗红，不知是谁的血。她手中，此刻握着两枚光芒流转的碎片——一枚暗金，是秦绝交出的那枚；另一枚赤红如血，煞气逼人，正是从厉天行手中夺来的血色碎片！两枚碎片在她掌心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与巨门上的两个凹槽遥相呼应。 在她对面，是脸色铁青、气息萎靡、胸口一道狰狞冰晶剑痕几乎贯穿身体的厉天行。他手中的血色碎片已被夺，此刻正死死盯着洛冰璃，眼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但更多的是惊惧。他伤得很重，若非最后时刻燃烧精血施展秘法遁走一段距离，恐怕已被洛冰璃一剑斩杀。 清虚老道和赤岩站在稍远处，两人也是衣衫破碎，嘴角带血，显然在刚才的混战中吃了亏，看向洛冰璃的眼神充满了忌惮与不甘。他们身后，跟着寥寥几名门下弟子，个个带伤，神情惊惶。原本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其他灵海境散修和小势力高手，此刻只剩下三四人，远远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再不敢上前。地上，又多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有被剑光分尸的，有被火焰烧焦的，有被毒蛟撕碎的，惨不忍睹。 那头毒蛟，盘旋在更远处的空中，庞大的身躯上添了无数新伤，墨绿色的血液如雨洒落，一双竖瞳死死盯着青铜巨门，又忌惮地看着洛冰璃手中的碎片，发出低沉的、不甘的嘶吼，却不敢再轻易靠近。它虽强，但连番大战，也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洛冰璃那冰寒剑气，似乎对它阴寒的体质有特殊的克制。 而在回水湾中心，那青色光柱已然消失，但那株生生造化莲，却依旧悬浮在河面之上三尺之处，七片莲叶晶莹如玉，缓缓舒展，中心那拳头大小的莲蓬已然完全成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和磅礴生机。莲蓬之上，赫然有七颗龙眼大小、色泽青金、表面有天然道纹流转的莲子！每一颗，都蕴含着惊人的造化之力！ 然而，此刻却无人敢轻易靠近那造化莲。因为，在造化莲周围，悬浮着三道身影，呈三角对峙，将莲蓬护在中心。 左边，是一名身穿月白道袍、手持拂尘、面容清癯的老道，气息渊深，竟也是灵海五重！看其服饰，与清虚同源，但更加古朴，应是玄天宗隐世不出的长老级人物！ 右边，是一名赤发如火、身材魁伟、背负一柄门板大小火焰巨斧的壮汉，气息狂野暴烈，亦是灵海五重！其胸口火焰徽记旁，绣着一朵金色火焰，与赤岩类似，但更加繁复，应是神火门更高层的强者！ 而居中那位，让秦绝瞳孔微微一缩。那是一个身穿紫金色华服、面容俊美却带着阴柔之气的青年，约莫三十许岁，手持一柄白玉折扇，轻轻摇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气息并不外露，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连他身旁两位灵海五重的老者，都隐隐以其为尊。其修为……秦绝竟有些看不透，但给他的压迫感，甚至比洛冰璃还要强上一丝！尤其是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紫金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炎”字，散发着淡淡的、却至高无上的龙气威压！ “炎姓？皇室？”秦绝心头一震。大炎王朝，国姓为炎！这青年，竟是皇室中人！而且看其气度修为，绝非普通皇子，很可能是那位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二皇子，炎无痕？不，炎无痕他见过，虽有城府，但修为绝无如此深不可测。此人……莫非是那位传说中常年闭关、极少露面的……大皇子，炎无道？亦或是……某位隐世的王爷？ “皇叔，您老人家也对此物感兴趣？”那紫金华服青年摇着折扇，笑吟吟地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问的，是那名玄天宗长老。 “三殿下说笑了。”玄天宗长老，被青年称为“皇叔”的老道，面无表情，淡淡道，“天地灵物，有缘者得之。此莲生于我南境，我玄天宗自然有份。倒是三殿下，不在京城享福，跑来这蛮荒之地，莫非也是为此莲而来？” “本王奉父皇之命，巡查南境，听闻此地有异宝出世，特来一观。”三殿下，也就是三皇子炎无道（秦绝猜测），依旧笑容和煦，“没想到，竟是传说中的生生造化莲。此物关乎国运，本王既然遇上，自然要带回宫中，献与父皇。皇叔，赤焱长老，不会不让吧？”他目光扫过玄天宗长老和那神火门壮汉。 赤焱长老（神火门壮汉）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三殿下，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此莲乃我神火门与玄天宗先发现，理应归我两宗所有。皇室若要，也得拿出诚意来换。” “哦？诚意？”炎无道折扇一合，轻轻敲打掌心，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下来，“赤焱长老觉得，本王的诚意不够？”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三方势力，为了生生造化莲，竟是僵持不下。玄天宗与神火门显然联手了，共同对抗皇室。而皇室这边，只有炎无道一人，但他深不可测的修为和皇室背景，让两宗长老不敢轻举妄动。 洛冰璃悬浮在半空，冷眼旁观，似乎对造化莲的争夺并不在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中两枚碎片和前方的青铜巨门上。厉天行喘息着，眼中闪烁着怨毒和算计的光芒，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清虚、赤岩等人，更是插不上话，只能紧张地看着。 毒蛟盘旋低吼，蠢蠢欲动，但它似乎对那炎无道颇为忌惮，不敢靠近。 秦绝藏在暗处，心念电转。形势比他预料的更复杂。皇室竟然也插手了，而且是这位神秘的三皇子亲自出马！生生造化莲的诱惑太大，连皇室都坐不住了。有这三方势力在，他想虎口夺食，难如登天！ “必须等！等他们打起来，等遗迹彻底开启，等最混乱的时候！”秦绝压下心中的焦躁，屏息凝神，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既然谈不拢，那便各凭本事吧。”炎无道忽然一笑，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山水流转，竟有氤氲灵气弥漫，“不过，在动手之前，是不是先该请那位一直看戏的朋友，出来聊聊？” 他话音未落，折扇轻轻一扇。 “呼——！” 一股柔和却无孔不入的清风，拂过全场，竟精准地掠过秦绝藏身的岩缝，将他残留的最后一缕极淡的气息，卷了出来！ “嗯？”洛冰璃、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同时目光一凝，看向秦绝藏身之处。 暴露了！ 秦绝心中一沉，知道再藏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身形一晃，从岩缝中掠出，落在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与空中众人遥遥相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惊讶，疑惑，审视，杀意……不一而足。 “哦？竟是个灵海境的小家伙？能躲到现在，倒有几分本事。”炎无道打量着秦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笑道，“小兄弟如何称呼？在此窥视良久，可是也对这造化莲有意？” 秦绝面色平静，拱手道：“散修秦绝，见过三殿下，诸位前辈。在下途经此地，被异象吸引，并无争夺之意，只是好奇观望，若有打扰，还请见谅。”他姿态放得很低，将自身定位为无意卷入的路人。 “秦绝？”炎无道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深了，“本王似乎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哦，想起来了，天骄之战夺魁，受封炎龙侯，后又于炎京闹出好大风波的，可是你？” 此言一出，清虚、赤岩等人脸色微变。他们远在南境，对炎京消息不甚灵通，但也隐约听过秦绝之名。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不过灵海二重的少年？ 洛冰璃冰眸瞥了秦绝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不认识他。 “正是秦某。”秦绝不卑不亢。 “有趣。”炎无道摇着扇子，“炎龙侯不在京城享福，跑来这坠龙渊险地，所谓何事？莫非，也是为了这遗迹，或是这造化莲？” “殿下明鉴，秦某修为低微，岂敢觊觎重宝。来此只为历练，增长见闻。”秦绝滴水不漏。 “是吗？”炎无道不置可否，目光在秦绝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气息不稳时，微微停顿，“秦侯似乎有伤在身？可是在此地与人起了冲突？” “偶遇妖兽，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秦绝道。 “既如此，秦侯不如在一旁稍歇，待本王取了这造化莲，再与秦侯把酒言欢，如何？”炎无道笑容和煦，但话语中的意思却很明显：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 秦绝心中冷笑，这炎无道看似客气，实则霸道，根本不容他染指造化莲。他正要开口，忽然—— “轰隆隆——！！！” 青铜巨门，再次剧震！门后混沌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洛冰璃手中的两枚碎片，光芒大盛，剧烈震颤，仿佛要脱手飞出！ “第三枚碎片！在靠近！”洛冰璃冷喝一声，冰眸如电，猛地射向下方某处！ 众人一惊，齐齐望去。 只见回水湾那氤氲着血色雾气的河面，忽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血色水泡不断冒出，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的龙怨煞气，混合着精纯的龙血气息，冲天而起！ “哗啦——！” 水花炸开，一道狼狈不堪、浑身浴血的身影从河底冲天而起，手中高举着一枚光芒黯淡、却散发着一丝古老龙威的灰白色碎片！正是那第三枚，一直不知所踪的逆鳞碎片！而持有着，竟是——厉天行！ 不，准确说，是厉天行的一半。他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眼神却充斥着无边的怨毒和疯狂。显然，他刚才假意遁走，实则潜入河底，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找到了这藏于河底龙怨煞气最浓郁处的第三枚碎片！ “哈哈哈！第三枚碎片，在我手中！”厉天行状若疯魔，狂笑嘶吼，“三枚碎片齐聚！遗迹，开！” 他猛地将手中灰白碎片，掷向青铜巨门！同时，洛冰璃掌中两枚碎片也受到牵引，脱手飞出！ 三枚碎片，化作暗金、赤红、灰白三道流光，如同乳燕归巢，精准地射向青铜巨门上的三个凹槽！ “阻止他！” “碎片是我的！” 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同时变色，厉声大喝，再也顾不得对峙，三人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厉天行上空，三道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攻击，轰然落下！ 然而，晚了！ “锵！锵！锵！” 三声清脆的、仿佛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动天地！三枚碎片，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青铜巨门上的三个凹槽之中！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刻—— “嗡——！！！” 无法形容的庞大威压，如同沉睡的远古神魔苏醒，从青铜巨门之上轰然爆发！暗金、赤红、灰白三色光芒，从三枚碎片上冲天而起，交织缠绕，化作一道粗大无比的三色光柱，注入巨门中央！ 巨门上，那繁复古老的龙纹，如同活过来一般，次第亮起，从底部一直蔓延到顶端！整扇巨门，爆发出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芒！门后那混沌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 “轰隆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巨门，发出沉重到极点的、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轰鸣，向着两侧，缓缓地、坚定地，打开了！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宫殿楼阁，也不是混沌漩涡，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浩瀚无垠的星空！星空深邃，星辰明灭，隐约可见星云流转，银河横亘。而在星空深处，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通体由青铜铸就、散发着无尽苍凉与威严气息的古老宫殿，静静悬浮。宫殿大门紧闭，其上雕刻着日月星辰、洪荒万族，以及……九条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壁而出的真龙！ 一股古老、洪荒、至高无上的龙威，混合着精纯到极致的天地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洞开的巨门中汹涌而出，席卷整个天地！ “噗！” 距离最近的厉天行，首当其冲，被这股龙威和灵气一冲，本就重伤垂死的他，连惨叫都未发出，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爆碎，化作一团血雾，神魂俱灭！ “不好！退！” 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脸色狂变，感受到那足以将他们碾成齑粉的恐怖龙威和灵气潮汐，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暴退！ 清虚、赤岩等人更是魂飞魄散，玩命向后飞遁！ 洛冰璃冰眸中首次露出凝重之色，玉手一挥，一面冰晶盾牌瞬间放大，挡在身前，身形向后飘退。 毒蛟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蜷缩，瑟瑟发抖，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无上龙威的臣服与恐惧！ 秦绝在巨门洞开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席卷而来，要将他撕碎、吞噬！他毫不犹豫，全力催动体内残存的炎龙精魄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同时身形向后急退！ 然而，那灵气潮汐太过狂暴，龙威太过恐怖！金色光膜瞬间破碎，秦绝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数十丈外的岩壁上，筋骨欲裂，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这就是……真龙遗迹的威压吗……”秦绝心中骇然。仅仅是一扇门打开泄露的气息，就如此恐怖，那遗迹内部，又该是何等光景？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怀中，那柄被他贴身收藏的、锈迹斑斑的长剑，忽然微微一震。一股微弱但坚韧的冰凉气息，从剑柄处流入他体内，迅速抚平着他翻腾的气血和刺痛的神魂。同时，剑身之上，那龙爪握珠的印记，再次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赤金光芒，竟隐隐与那洞开的青铜巨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秦绝精神一振，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洞开的星空巨门，和门后那浩瀚的青铜宫殿。 门，开了。 争夺，才真正开始。 ------------ 第二十八章 入龙宫，初试炼 门，开了。 不是幻觉，不是幻境。那扇横亘在天地之间、铭刻着洪荒龙纹的青铜巨门，此刻正缓缓地、带着碾碎时空的沉重感，向两侧敞开着。门后那片深邃无垠的星空，以及星空深处那座巍峨浩瀚的青铜宫殿，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苍凉与威严。 恐怖的龙威与浩瀚灵气潮汐，在最初的爆发后，并未持续冲击，而是形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笼罩在巨门前方数百丈范围内的特殊领域。这领域之中，龙威如岳，灵气如潮，修为不足、心志不坚者，踏入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即便是灵海五重以上的高手，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灵力运转滞涩，气血翻腾。 然而，这恐怖的领域，却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精纯到极致的灵气，那来自上古真龙的威严气息，那门后宫殿中可能蕴藏的、足以改变命运的无上机缘……让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修士，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贪婪与恐惧交织。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热的躁动。 “门……真的开了！真龙遗迹！无上机缘！” “冲！快冲进去！先到先得！” 远处那些侥幸未死、又自恃有几分实力的散修和小势力头目，再也按捺不住，双目赤红，嘶吼着，催动残存灵力，拼命朝着那洞开的青铜巨门冲去！什么龙威领域，什么灵气潮汐，在泼天的富贵面前，都被抛到了脑后。 然而—— “噗！”“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先冲入那龙威领域的几名灵海二三重散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口喷鲜血，筋断骨折，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重重摔在地上，气息奄奄。更有两人，直接被那领域内狂暴的灵气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 鲜血和碎肉，如同冷水浇头，让后面狂热的修士们猛地清醒了几分，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这遗迹，不是那么好进的！ 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以及稍远处的洛冰璃，此刻都已稳住身形，面色凝重地遥望着那洞开的巨门和恐怖的领域，并未立刻行动。他们在观察，在权衡。 “好强的龙威禁制！非身具龙气，或心志、肉身、修为皆达上乘者，难以靠近。”玄天宗那位被称为“皇叔”的老道，沉声开口，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悸。 “哼，这才像点样子。若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那还算什么真龙遗迹？”赤焱长老虽也心惊，但眼中战意更浓，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炎无道，“三殿下，你怎么说？这第一关，看来就得筛掉不少人。” 炎无道手中折扇已收起，负手而立，紫金华服在灵气潮汐中猎猎作响。他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已变得锐利如刀。“赤焱长老所言极是。这龙威领域，便是第一道考验。不过……”他话音一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远处岩壁下，挣扎着站起身的秦绝，“似乎有人，并未被完全排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秦绝背靠岩壁，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血迹斑斑，气息微弱，显然受伤极重。但他确确实实站了起来，而且，似乎并未被那龙威领域完全压制得无法动弹。在他周身，隐隐有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流转，将那恐怖的龙威抵消了大半。更奇异的是，他怀中似乎有某种东西，与那洞开的青铜巨门，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让那领域对他的压迫，似乎比其他同阶修士要小上许多。 是那炎龙精魄？还是他身上的其他秘密？ 洛冰璃冰眸微微一闪，她自然感应到秦绝身上那股与她所得碎片同源的、微弱的龙气。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秦绝感受到众人汇聚而来的目光，心中苦笑。怀中的锈剑，在他重伤濒临昏迷时，自动护主，释放出一丝奇异的冰凉气息，不仅稳住了他的伤势，更与青铜巨门产生共鸣，帮他抵挡了部分龙威。这固然是好事，但也让他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秦侯果然福缘深厚。”炎无道笑吟吟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看来，秦侯身上，似乎有能抵御这龙威的宝物，或者……与这真龙遗迹，颇有渊源？” 这话，诛心。瞬间将秦绝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时间，不少目光都变得炽热而贪婪起来。能抵御龙威的宝物？与遗迹有关的秘密？若是能夺来…… 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锈剑传来的阵阵冰凉悸动，勉强挺直脊梁，看向炎无道，声音嘶哑却清晰：“三殿下说笑了。秦某侥幸未死，不过是身上有一件祖传的、能稍微镇定心神的旧物罢了，不值一提。至于渊源，更是无从谈起。倒是三殿下，身为天潢贵胄，身负真龙血脉，想必这龙威领域，对殿下而言，形同虚设吧？” 他将皮球踢了回去，同时点出炎无道的皇室身份和可能拥有的“真龙血脉”，意图转移焦点。 果然，不少人看向炎无道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异样。是啊，大炎王朝皇室，可是以“真龙天子”自居，说不定真有特殊法门或血脉，能无视这龙威。 炎无道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冷芒。这秦绝，倒是伶牙俐齿，临危不乱。“秦侯过谦了。既然秦侯有把握，不如，与本王一同，闯一闯这龙威领域，如何？”他竟向秦绝发出了邀请，或者说，是逼迫。他要看看，秦绝到底有多少斤两，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秦绝心念电转。独自留下，必成众矢之的，下场难料。跟随炎无道，虽是与虎谋皮，但至少暂时安全，且有机会靠近遗迹。至于龙威领域……有锈剑在，或许真有机会。 “殿下有命，秦某敢不从。”秦绝拱手，没有犹豫。他需要时间恢复，更需要进入遗迹的机会。 “好！”炎无道朗笑一声，不再理会其他人，身形一动，迈步向前。他并未施展任何身法，只是如同闲庭信步，缓缓走向那散发着恐怖龙威的领域。紫金华服无风自动，一股堂皇浩大、却又隐含威严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竟隐隐与那龙威分庭抗礼！他腰间那枚紫金玉佩光芒流转，散发的龙气威压更加明显，将他周身数尺的龙威都排挤开来。 “皇道龙气！”玄天宗长老和赤焱长老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凝重。这炎无道，果然不简单，对皇室传承的“皇道龙气”修炼已到高深境界，难怪有恃无恐。 秦绝不敢怠慢，也强提一口灵气，跟了上去。锈剑传来的冰凉气息更浓，与青铜巨门的共鸣也似乎加强了一丝，帮他抵消了大部分龙威压迫。但即便如此，踏入领域的瞬间，他依旧感觉如同背负山岳，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刚刚压下的伤势又有复发的迹象。他咬牙坚持，紧紧跟在炎无道身后数步。 看到炎无道和秦绝率先动身，且似乎并未受到太大阻碍，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走！”赤焱长老低吼一声，身上燃起熊熊烈焰，如同一尊火神，大步向前。狂暴的火焰之力与龙威激烈对抗，发出滋滋声响，他速度不快，但步伐稳健。 玄天宗长老拂尘一甩，道道清光护体，脚步看似轻盈，实则每踏出一步，脚下都有淡淡涟漪荡开，将龙威卸去，速度竟比赤焱还快上一丝。 洛冰璃最是干脆，冰晶长剑悬于身前，无尽寒意弥漫，所过之处，连那狂暴的灵气潮汐都似乎被冻结、驯服，她步履从容，速度不疾不徐，却紧紧咬在玄天宗长老身后。 清虚、赤岩等人，以及另外两名灵海四重的散修头领，也各施手段，咬牙跟上。但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显然抵抗得极为艰难。 那头毒蛟，在远处徘徊片刻，终究抵挡不住遗迹的诱惑和对真龙之物的渴望，嘶鸣一声，也强行冲入了龙威领域。它本就身具稀薄龙血，对龙威的抗性比人类修士强些，但依旧被压制得身躯低伏，速度大减。 至于其他灵海一二重，甚至开脉境的修士，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再无人敢轻易尝试。那几名重伤未死的散修，就是前车之鉴。 数百丈的距离，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龙威如狱，灵气如刀，每前进一步，都是对修为、肉身、心志的严酷考验。修为稍弱者，如清虚、赤岩，已是汗如雨下，面色惨白，摇摇欲坠。那两名灵海四重散修，更是有一人支撑不住，喷血退出领域，另一人也是强弩之末。 唯有最前方的几人，依旧在稳步前行。 炎无道一马当先，皇道龙气护体，从容不迫。玄天宗长老和赤焱长老紧随其后，一个清光流转，道法自然；一个烈焰熊熊，霸道刚猛。洛冰璃寒气逼人，如同冰雪女神，不落分毫。 秦绝跟在炎无道身后，借着锈剑的庇佑和炎无道皇道龙气开辟的部分路径，勉强支撑。但他伤势太重，锈剑的庇护也并非万能，此刻已是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意志在强撑。他知道，一旦倒下，不仅前功尽弃，恐怕立刻就会被后面的人，甚至身旁这位笑面虎三皇子，吞噬得渣都不剩。 就在秦绝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意识开始模糊时，前方，忽然传来炎无道一声轻微的惊咦。 秦绝强打精神，抬头望去。 只见那洞开的青铜巨门，此刻已近在眼前，不足十丈。但门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那原本只是单纯龙威与灵气潮汐的领域，在靠近巨门的位置，竟扭曲、演化，形成了一片朦朦胧胧、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有无数幻影在其中沉浮，有巨龙腾空，有神魔大战，有山河崩碎，有生灵涂炭……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沧桑、夹杂着无尽悲欢离合、岁月流转的意境，扑面而来！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直指道心，拷问神魂！ “这是……岁月与因果的残留景象？还是……心魔幻境？”玄天宗长老停下脚步，面色无比凝重。 “管他是什么！一拳破之！”赤焱长老脾气暴躁，低吼一声，一拳向前轰出，火焰拳罡咆哮而出，砸入那片朦胧光影之中。 然而，火焰拳罡没入光影，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那朦胧光影，依旧缓缓流转，将巨门前最后十丈空间，隔绝成一片独立的、诡异的地带。 “蛮力无用。”洛冰璃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冰眸注视着那片光影，若有所思，“此地，恐怕是第二道考验。需以道心映照，或身具特定因果、血脉，方可穿过。” 炎无道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身旁摇摇欲坠的秦绝，笑道：“秦侯，看来这最后十丈，才是真正的难关。不知秦侯，可还有余力？” 秦绝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死死咬着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怀中。那里，锈剑传来的冰凉气息，似乎更加活跃了，甚至带着一丝……渴望？渴望进入那片光影？渴望……回归？ 他猛地想起锈剑剑柄上那个龙爪握珠的印记，想起古尸与祭坛，想起“镇渊钥”碎片…… 或许……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划过秦绝几乎被痛苦淹没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片朦胧光影，又看向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的青铜巨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拼了！ 不成功，便成仁！留在此地，重伤之躯，也绝无生路！不如赌一把，赌这锈剑，与这遗迹，真有莫大关联！ 在炎无道略带惊讶、其他人或疑惑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秦绝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竟脱离了炎无道皇道龙气的庇护范围，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那片光怪陆离的朦胧光影！ “找死！”赤焱长老冷哼一声。连他都不敢轻易尝试，这重伤垂死的小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玄天宗长老微微摇头。洛冰璃冰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却未阻止。 炎无道眼中精光闪烁，似在猜测秦绝的依仗。 秦绝的身影，瞬间被那片朦胧光影吞噬，消失不见。 预料中的粉身碎骨，或者神魂俱灭并未立刻发生。光影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仿佛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然而，下一刻—— “嗡——！！！” 秦绝消失的位置，那片朦胧光影的中心，一点赤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初始微弱，随即迅速扩大、炽烈！仿佛一颗沉寂了万古的星辰，于此刻骤然苏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凉、却又带着铮铮剑鸣的悲怆与不甘的意念，混合着精纯的龙威，轰然从那赤金光芒中爆发开来！ “锵——！”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能斩断岁月、劈开因果的剑鸣，响彻天地！即便隔着朦胧光影和龙威领域，也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震得他们神魂发颤，气血翻腾！ “那是……剑意？！”玄天宗长老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恐怖的剑意！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赤焱长老也骇然变色。 洛冰璃冰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色，她紧紧盯着那赤金光芒的核心。 炎无道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忌惮。 只见那赤金光芒越来越盛，逐渐驱散了周围的朦胧光影，显露出其中的景象—— 秦绝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支撑着身体。而他手中所握的，已不再是那柄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铁剑，而是一柄通体暗金、长约四尺、造型古朴大气的长剑！剑身之上，赤金光芒流转，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龙鳞般的纹路。剑柄处，那龙爪握珠的印记，此刻正散发着灼灼神光，仿佛活了过来，龙爪紧扣着一颗虚幻的、不断旋转的星辰！一股斩灭一切、破开万法的无上剑意，正从这柄暗金长剑之上，汹涌澎湃地散发出来！那恐怖的龙威和朦胧光影，竟在这剑意之下，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直达青铜巨门的通道！ 锈剑……不，是这柄暗金古剑，在进入这片蕴含岁月因果之力的特殊区域后，竟被彻底激发了！褪去了锈迹，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和……威能！ 秦绝自己也懵了。他只感觉在冲入光影的刹那，怀中锈剑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浩瀚古老的意念冲入他的识海，那是一幅幅残缺的画面：真龙陨落，血洒长空；一名看不清面容、手持暗金长剑的伟岸身影，仰天长啸，剑指苍穹；惨烈大战，天崩地裂；最后，是长剑悲鸣，染血坠地，被无尽岁月与尘埃掩埋……与此同时，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长剑中涌入他残破的身体，不仅瞬间抚平了大部分伤势，稳住了道韵反噬，更让他与这长剑之间，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奇异感觉！ 这剑……在呼唤他？或者说，在等待了无尽岁月后，终于等到了能激发它、唤醒它的人？是因为他身上的炎龙精魄？还是因为那枚他曾持有的逆鳞碎片？亦或是……其他？ 来不及细想，秦绝拄着暗金古剑，缓缓站起。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却已不再萎靡，反而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锐利与沧桑。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青铜巨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强者。 “看来，秦某运气不错。”秦绝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他不再犹豫，手握暗金古剑，迈开脚步，沿着长剑剑意开辟出的通道，一步步，走向那洞开的、通往未知与机缘的青铜巨门。 身后，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洛冰璃等人，脸色变幻不定。他们没想到，这最后十丈，最难的心魔因果之关，竟被秦绝以这种方式，近乎“作弊”般地闯了过去！那柄突然焕发神威的古剑，究竟是何来历？与这真龙遗迹，又有何关系？ 但此刻，已无人能阻止秦绝。那暗金古剑散发出的无上剑意，让他们都感到了心悸。强行阻拦，恐有不测。 “跟上他！”炎无道最先反应过来，低喝一声，皇道龙气催动到极致，竟也勉强抵御住那被剑意削弱后的朦胧光影，紧随秦绝之后，冲入通道。 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洛冰璃亦不再犹豫，各展神通，顶着压力，急速跟上。 清虚、赤岩等人，以及那毒蛟，也想跟上，但他们的速度太慢，等他们冲到光影前时，秦绝等人已接近巨门入口，那暗金古剑的剑意通道也开始缓缓收缩、消散。 “不——！”赤岩发出不甘的怒吼，眼睁睁看着机缘从眼前溜走。 秦绝第一个抵达青铜巨门之前。站在这里，更能感受到那巨门的宏伟与苍凉，门后的星空浩瀚无垠，那座青铜宫殿仿佛亘古长存。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混乱的天地，然后，毫不犹豫，一步迈出，踏入了那星光流转的门户之中，身影瞬间被无尽星空吞没。 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长老、洛冰璃，也先后化作流光，没入门内。 “轰！” 就在最后一人（洛冰璃）进入的瞬间，那洞开的青铜巨门，猛地一震，发出沉闷的巨响，竟开始缓缓闭合！门上的三枚逆鳞碎片，光芒迅速黯淡，仿佛耗尽了力量。 “门要关了！” “快！冲进去！” 还在门外的清虚、赤岩、毒蛟，以及其他几名实力稍强的修士，目眦欲裂，拼命前冲，想要在门闭合前挤进去。 然而，巨门闭合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清虚、赤岩拼尽全力，终于在门缝仅剩一人宽时，险之又险地挤了进去。毒蛟咆哮着，庞大的身躯拼命收缩，也想钻入，但门缝已不足以容纳它，反而卡住了它半个身子！ “吼——！” 毒蛟发出绝望痛苦的嘶吼，巨门无情闭合！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血光迸现！毒蛟卡在门外的半截身躯，竟被缓缓闭合的青铜巨门，硬生生夹断！墨绿色的鲜血如同瀑布般喷洒，染红了门前的土地。毒蛟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哀鸣，剩下半截残躯轰然坠落，气息迅速消散，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它那被夹断、留在门内的前半截身躯，则与清虚、赤岩一起，消失在了闭合的巨门之后，也不知是死是活。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闷响，青铜巨门，彻底闭合。三枚逆鳞碎片自凹槽中脱落，化作三道流光，飞入门内，消失不见。门上的龙纹再次黯淡，恢复了最初的古朴沉寂。只有门前那恐怖的龙威领域和残留的斑斑血迹，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遗迹，关闭了。 最终进入者：秦绝、炎无道、玄天宗长老（皇叔）、赤焱长老、洛冰璃，以及……可能未死的清虚、赤岩，和毒蛟的半截残躯？ 外界，只留下一地狼藉，无数双不甘、嫉妒、绝望的眼睛，和渐渐被夜风与毒瘴吞噬的、淡淡的血腥气。 真正的争夺，在那扇闭合的巨门之后，在那浩瀚星空的青铜宫殿之中，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秦绝正身处一片无法言喻的奇异空间。脚下是虚无，四周是流转的星辰与瑰丽的星云，远处，那座巍峨的青铜宫殿，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等待。 他的手中，暗金古剑微微嗡鸣，剑柄处的龙爪，似乎握得更紧了些。 ------------ 第二十九章 古路星辉，青铜殿 一步踏出，天旋地转。 秦绝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水膜，周身一轻，又骤然一沉。脚下传来坚硬而冰凉的触感，眼前是令人目眩神迷的无尽星光。 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奇异的“路”上。这条路，横亘在虚无的宇宙深空之中，宽约三丈，不知由何种材质铺就，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金色泽，表面流淌着如水波般的银色星辉，仿佛将一条星河凝固在了脚下。道路两侧，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点缀着无数或明或暗、或远或近的星辰。那些星辰并非静止，而是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有些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可摘，却又遥不可及。更远处，有瑰丽的星云缓缓旋转，色彩斑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波动。 “星空古路……”秦绝低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暗金古剑。剑身传来温润的凉意，剑柄处的龙爪印记微微发热，似乎在安抚他初次踏入此地的些许不适。他能感觉到，体内道韵与神符的平衡，在这片充满奇异能量的星空中，似乎变得更加稳定，那蠢蠢欲动的反噬之力，被一股苍茫浩瀚的星空伟力隐隐压制。这让他精神一振。 他回头望去，来时的青铜巨门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旋转的、由星辉组成的漩涡，在身后缓缓转动，那便是入口。此刻，漩涡平静，并无他人进入的迹象。 “炎无道、玄天宗长老、赤焱，还有洛冰璃……他们应该也进来了，只是被传送到了不同的位置？”秦绝猜测。这片星空古路看似只有一条，但空间感极为诡异，神念探出不过数丈，便被无处不在的星空之力干扰、吞噬，难以及远。无法判断其他人的位置。 “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前进。”秦绝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驳杂的星辰之力，吸入体内，竟让他干涸的灵海微微泛起波澜，伤势的恢复似乎也快了一丝。他尝试运转《混沌吞天诀》，吸收效率比外界高出数倍不止，只是其中夹杂着一种古老、蛮荒、难以炼化的星辰煞气，需小心提纯。 他迈开脚步，沿着脚下的暗金色古路，向前走去。道路笔直，不知通往何处，远处只有深邃的黑暗和永恒的星光。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回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景象忽然一变。道路不再是单纯的笔直，而是出现了分岔。三条略微狭窄一些的岔路，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每条岔路尽头，都隐约可见一座模糊的、悬浮在虚空中的青铜宫殿轮廓，样式相似，但细节略有不同。道路分岔处，立着一块斑驳的青铜碑，碑上用上古妖文刻着三个扭曲的大字。 “三生路？”秦绝辨认出碑文。三生，意指过去、现在、未来？还是指三条不同的道途、三种不同的考验？ 他靠近青铜碑，仔细感应。三条岔路，散发出的气息截然不同。左边一条，气息沧桑古老，仿佛连接着时间的起点，隐隐有龙吟凤哕之音传来，但其中掺杂着无尽的悲怆与死寂。中间一条，气息中正平和，星光最为璀璨，道路也最为凝实，仿佛通往宇宙的核心。右边一条，气息变幻不定，时而生机勃勃，时而杀机四伏，时而虚幻缥缈，仿佛预示着无数种可能。 “过去之路，沉寂死寂，或有旧日残影，机缘与凶险并存；现在之路，看似平稳，实则需承受当前之重，直指本心；未来之路，变幻莫测，机缘最大，变数也最多，一步踏错，万劫不复。”秦绝沉吟。这“三生路”，显然是对进入者心性、道缘、实力的考验与选择。 他略微思索，便迈步走向了左边那条“过去之路”。原因无他，他手持的这柄暗金古剑，与这真龙遗迹关系匪浅，其前主很可能参与过上古那场大战，甚至可能陨落于此。走“过去之路”，或许能更接近遗迹的核心秘密，也更容易找到与古剑、与生生造化莲相关的线索。至于危险……修行之路，何来坦途？ 踏上左边岔路，周围景象瞬间变幻。脚下的星辉之路变成了斑驳的石板路，两侧不再是璀璨星空，而是扭曲的光影，仿佛流动的岁月长河。光影中，不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有巨龙横空，遮天蔽日；有神魔征伐，天崩地裂；有先民祭祀，膜拜龙影；也有大地沉沦，血染苍穹……这些画面模糊不清，且充满了苍凉、悲壮、绝望的气息，仅仅是旁观，就让人心神摇曳，道心不稳。 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临，仿佛背负着万古岁月的尘埃，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破败、死亡的味道，与精纯的星辰之力混杂，形成一种怪异的力量场，不断侵蚀着肉身与神魂。 秦绝默运《混沌吞天诀》，以混沌之气包裹己身，抵御岁月之力的侵蚀。手中暗金古剑微微震颤，发出低低的嗡鸣，剑身上的龙鳞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金辉，将周围的灰败气息驱散少许，让他压力大减。 “此剑果然与此地渊源极深。”秦绝心中一定，加快脚步。他必须尽快通过这条“过去之路”，赶在其他人之前。 行约百步，前方光影忽然凝聚，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身着残破的青铜甲胄，手持断裂的长戈，背生双翼，但双翼折断，浑身浴血，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眼眸，死死盯着秦绝。一股浓烈的死寂、怨恨、杀戮之意，扑面而来。 “战魂残影？”秦绝眼神一凝。这并非真实生灵，而是上古战死于此的强者，其不灭战意与残留的魂力，在“过去之路”的特殊环境下显化而成。 “吼！”那战魂残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挥舞断戈，携带着滔天的杀意与腐朽的死亡之力，朝秦绝扑来！速度奇快，气势汹汹，赫然有着灵海三四重的威压！ 秦绝不敢怠慢，他伤势未愈，实力大打折扣，此刻最多能发挥出灵海一二重的战力。他脚踩“游龙惊鸿步”，身形如鬼魅般横移，避过断戈直刺，同时暗金古剑斜撩而上，剑身金辉流淌，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暗金古剑斩在断戈之上，竟发出沉闷巨响，火星四溅。那战魂残影身形一晃，幽绿眼眸中火焰跳动，似乎对古剑颇为忌惮。而秦绝则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气血翻涌。这残影力量之大，超出预料。 “不能硬拼。”秦绝心念电转，这战魂残影并无灵智，只凭本能厮杀，但力量强横，且蕴含死亡腐朽之力，沾染不得。他身影飘忽，不再硬接，而是凭借精妙步法，在战魂周围游走，手中古剑或点或刺，专攻其关节、眼眸等要害。古剑锋锐无匹，且对死灵之物似有克制，每次击中，都能让战魂残影身躯暗淡一分，发出痛苦的嘶鸣。 但战魂残影悍不畏死，攻击越发疯狂。断戈挥舞，带起道道死亡罡风，将周围石板都腐蚀出坑洞。秦绝渐渐被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旧伤被牵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必须速战速决！”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疯狂涌入暗金古剑，同时引动心脏处那团炎龙精魄之力，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火焰缠绕上剑锋。 “破！” 他低喝一声，觑准一个空档，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与战魂错身而过。暗金古剑划过一道凄美的金色弧线，精准地点在战魂眉心那团幽绿火焰之上！ “嗤——！” 如同热油泼雪，金色火焰与剑芒没入，那团幽绿火焰骤然剧烈波动，随即“噗”的一声，熄灭了。战魂残影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哀嚎，身形迅速变淡，化作点点光雨，消散在斑驳的石板路上，只留下一缕精纯的、蕴含着一丝古老战意的魂力，被暗金古剑悄然吸收。剑身似乎更亮了一分，剑柄龙爪处的温热感也增强了一丝。 “呼……呼……”秦绝以剑拄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剩余的大半灵力，牵动了内伤。他连忙取出两枚回气丹服下，盘膝调息片刻，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 “过去之路，果然凶险。这还只是开始。”秦绝看了一眼古路深处那更加浓郁、仿佛凝固了万古悲伤的光影，眼神凝重。但他没有退缩，稍作恢复，便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一段路，更加难行。岁月之力侵蚀更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跨越千百年光阴，神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不时有各种诡异的幻象袭来：或是巨龙临死前的哀鸣，震得他识海欲裂；或是神魔血战的惨烈景象，冲击他的道心；或是无尽亡魂的哭嚎，试图将他拖入沉沦……更有无形的空间裂缝、时光乱流突兀出现，防不胜防。 秦绝全神贯注，将神念催发到极致，配合暗金古剑的微弱感应，提前规避危险。手中古剑成了他最可靠的依仗，不仅锋锐，更能斩破一些虚幻的怨念和残影，对时空乱流也有一定的稳定作用。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万古岁月的残片中穿行，精神与体力都飞速消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前方斑驳的石板路到了尽头，出现了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残破不堪的青铜平台。平台不过十丈见方，边缘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崩塌。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尊高大的青铜雕像。 那雕像，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身披古朴战甲，手持一柄与秦绝手中样式相似、但更加巨大、布满了裂痕和暗红色血渍的暗金巨剑，作仰天怒吼状。雕像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股睥睨天下、虽死犹战的不屈战意，却穿越了万古时光，扑面而来，让秦绝心神剧震。 而在雕像脚下，青铜平台的地面上，插着一柄剑——一柄通体赤红、宛如琉璃铸就、剑身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的短剑。短剑不过尺许长，却散发着灼热无比、仿佛能焚尽八荒的恐怖剑意，与雕像的悲壮战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力场。 “传承？还是考验？”秦绝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那柄赤红短剑和雕像。他能感觉到，暗金古剑在靠近这平台时，震颤得更加剧烈，剑柄龙爪处的温热几乎变成了滚烫，一种强烈的悲怆与共鸣之意从剑中传来。 “后来者……”一个苍老、疲惫、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声音，直接在秦绝识海中响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递，“吾乃‘斩龙剑侍’苍玄，奉主上之命，镇守于此，已万载……主上之剑‘斩龙’已残，吾魂将散……汝持‘逆鳞’而至，乃有缘之人……” 斩龙剑侍？主上？斩龙剑？逆鳞？秦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手中的暗金古剑，名为“逆鳞”？是这雕像手中巨剑“斩龙”的副剑？还是配套之剑？这雕像，竟是当年参与屠龙（或是护龙？）之战的强者？所谓的“主上”，又是何人？ “得‘逆鳞’认可，可见汝心性、机缘……然，欲得吾主传承，需过‘薪火’之试……”那苍老的声音继续道，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希冀，“接引‘薪火’，点燃汝魂，若可承其重，可得‘斩龙’残意与‘赤霄’剑胚……若不可……身死道消……” 话音落下，雕像脚下那柄赤红短剑——“赤霄”剑胚，骤然爆发出冲天烈焰！烈焰并非寻常之火，而是呈赤金色，其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燃烧，散发出焚天煮海、却又带着一股薪火相传、文明不灭的奇异道韵！ “薪火传承！”秦绝瞳孔收缩。这并非简单的火焰考验，而是道与意的传承，是那位“斩龙剑侍”苍玄，乃至其“主上”留下的最后印记与道统！接引此火，便是要承受其道，领悟其意，得其传承！成功，则得天大机缘；失败，则神魂俱焚！ 他没有退路。来到此地，已无回头路。后方是凶险的“过去之路”，前方是莫测的传承。况且，暗金古剑“逆鳞”的共鸣，体内炎龙精魄的悸动，都让他感觉到，这“薪火”传承，或许与他有莫大关联。 “前辈，请赐教！”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眼神变得坚定而纯粹。他大步上前，走到那赤红短剑“赤霄”之前，盘膝坐下。手中“逆鳞”古剑横于膝上，剑身金辉流淌，与“赤霄”的赤焰隐隐呼应。 他闭上双眼，放开心神，不再抵抗，主动去迎接那“薪火”的洗礼。 “嗡——！” 赤霄剑胚轰鸣，那赤金色的“薪火”如同有灵性般，化作一道火线，缓缓飘向秦绝，最终，落在他的眉心。 “轰——！” 无法形容的灼热与剧痛，瞬间席卷了秦绝的识海！那不是肉身的痛苦，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焚烧与煅烧！无数破碎的画面、纷杂的意念、磅礴的剑道感悟、悲壮的战意、不灭的执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神魂！ 他“看”到了：浩瀚星空中，巨龙咆哮，神魔纵横，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大战爆发，星辰如雨落，天地反复……他“看”到：一名看不清面容、气势霸绝天地的伟岸男子，手持残破的“斩龙”巨剑，与一条遮蔽星河的太古真龙血战，剑断，龙陨，血染长空……他“看”到：那伟岸男子力竭倒下，将残剑与一枚逆鳞交给身边一名持剑侍从（苍玄），嘱托后事……他“看”到：苍玄抱着残剑与逆鳞，闯入这片星空，建立遗迹，镇压龙怨，设立传承，最终坐化于此，神魂化作“薪火”，等待后来者…… 庞杂的信息流冲击着秦绝的神魂，那赤金火焰更是在疯狂灼烧、煅炼着他的精神本源，要将他同化，要将他点燃！这是传承，更是最严酷的考验！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承受！ 秦绝咬紧牙关，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前世身为神帝，历经万劫，他的神魂本质远超同阶，坚韧无比。此刻，他将《混沌吞天诀》运转到极致，并非吞噬，而是以混沌包容之意，去容纳、去梳理、去理解那海量的信息与道韵。同时，膝上的“逆鳞”古剑不断传来温润的凉意和一股不屈的剑意，帮助他稳固心神，对抗“薪火”的焚烧。 这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秦绝感觉自己仿佛在熔炉中锻打了千万年，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他的神魂在焚烧中萎缩，又在《混沌吞天诀》和“逆鳞”剑意的支撑下重生、壮大。那些涌入的破碎记忆和感悟，渐渐被他梳理、吸收，化为己用。尤其是其中关于剑道的领悟，关于那种斩断一切、破灭万法的“斩龙”剑意，虽然残缺，却让他对剑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眉心处的赤金火焰渐渐缩小，最终完全没入秦绝识海，化作一枚微小的、不断跳动的火焰符文，烙印在他的神魂核心。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厚重、仿佛承载了文明火种般的奇特感觉。浩瀚的信息流也平息下来，大部分沉淀在记忆深处，只有关于“斩龙剑意”的核心部分，清晰可见。 秦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赤金色火焰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曾经的凌厉锋芒，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沉淀，以及一种薪火相传、文明不灭的坚韧道韵。 他成功通过了“薪火”之试！ “善……”苍玄那苍老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欣慰，一丝解脱，“薪火已传，吾道不孤……‘赤霄’剑胚，与主上‘斩龙’残意，尽付于汝……望汝……善用之……莫负……莫负……”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消散。那尊顶天立地的青铜雕像，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表面迅速布满裂痕，然后“哗啦”一声，化作无数青铜碎屑，消散在虚空之中。连同那插在地上的“斩龙”巨剑虚影，也一同湮灭。 只有那柄赤红如琉璃、内蕴岩浆的“赤霄”剑胚，静静悬浮在秦绝面前，散发出灼热而内敛的剑意。剑胚旁，还有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散发着无尽锋芒与悲怆之意的暗金色光团——那是“斩龙”残留下的最后一丝剑意本源！ 秦绝起身，对着雕像消散处，郑重一礼。无论其主上是屠龙者还是护龙人，这位名为苍玄的剑侍，镇守传承万载，其志可敬。 他伸手，握住“赤霄”剑胚。入手滚烫，剑胚轻鸣，仿佛在欢呼。秦绝能感觉到，此剑胚灵性内蕴，品质极高，若能寻得良材重新锻造，必成神兵。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薪火”道韵，与他刚刚接受的传承同源，运用起来如臂使指。 他又看向那团“斩龙”剑意本源。此物乃无上瑰宝，蕴含那位疑似屠龙强者的毕生剑道感悟与意志，若能炼化吸收，他的剑道修为将突飞猛进，甚至可能领悟出一丝“斩龙”真意。但此物也极度危险，其中蕴含的杀戮、毁灭之意极重，一个不慎，便会反噬己身，沦为只知杀戮的剑奴。 秦绝略一沉吟，并未立刻炼化，而是小心地以神念包裹，将其收入怀中暗金古剑“逆鳞”的剑鞘之内（古剑自带一个简陋剑鞘）。逆鳞剑传来阵阵波动，似乎对此物颇为亲近，能起到一定的温养和压制作用。 做完这一切，秦绝感到一阵虚脱。接受“薪火”传承，看似时间不长，实则消耗巨大，尤其是神魂之力，几乎透支。他连忙服下数枚滋养神魂的丹药，盘膝调息。 半个时辰后，他恢复了一些精神，起身看向平台前方。平台的尽头，迷雾散开，露出后方景象——不再是斑驳的石板路，而是一座更加宏伟、更加完整的青铜宫殿的轮廓，悬浮在星空深处，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那才是“过去之路”的终点，也可能是这真龙遗迹的核心区域之一。 而在他调息之时，隐约感觉到，其他几条道路上，似乎传来了微弱的灵力波动和轰鸣声。炎无道、洛冰璃他们，恐怕也已闯过了各自的考验，正在逼近。 “必须尽快赶去那座宫殿！生生造化莲，很可能就在宫殿附近，或者宫殿之内！”秦绝不再耽搁，收起“赤霄”剑胚，手持“逆鳞”古剑，迈步向前。 当他踏出青铜平台的瞬间，身后残破的平台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崩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虚空。那条“过去之路”，也仿佛完成了使命，寸寸断裂，最终归于虚无。 秦绝头也不回，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沿着冥冥中的感应，朝着星空深处那座巍峨的青铜宫殿，疾驰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中间那条“现在之路”上，一道笼罩在皇道龙气中的紫金身影，略显狼狈地冲出，落在原本平台所在的位置，却只看到一片虚无。炎无道手持一柄光芒黯淡的玉尺，身上紫金华服多了几道裂口，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皱眉看了一眼秦绝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一枚微微发光的龙形玉佩，冷哼一声，也化作流光追去。 几乎同时，右边“未来之路”上，寒气弥漫，洛冰璃脚踏冰莲，飘然而出。她蓝裙依旧胜雪，但脸色比平日更白三分，周身缭绕的寒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她手中冰晶长剑上，沾染了几点漆黑如墨的污血，正在缓缓蒸发。她冰冷的眸子扫过空无一物的虚空，又望向宫殿方向，没有任何表情，身形融入寒雾，消失不见。 更远处，玄天宗长老与赤焱长老几乎是同时从不同方向（他们似乎选择了同一条路，但遭遇不同）冲出，两人皆衣衫染血，气息起伏，显然也经历了苦战。他们看了一眼彼此，又望向宫殿，眼中闪过凝重与贪婪，不约而同地加速赶去。 清虚与赤岩并未出现，不知是陨落在了考验中，还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毒蛟的半截残躯更是毫无踪迹。 星空古路，三生试炼，已然筛选出了初步的“有缘人”。而真正的争夺，将在那座沉寂了万古的青铜宫殿中，彻底爆发。 秦绝，已率先一步。 ------------ 第三十章 青铜殿，血莲台 星空无垠，古路已断。 秦绝御剑而行——并非真正的御剑飞行，他修为未至灵海巅峰，尚无法长时间驭气凌空。此刻是凭借“逆鳞”古剑与他心神相连，加之“游龙惊鸿步”的精妙，脚踏剑芒，借星空之中残存的、微弱的引力与能量潮汐滑翔，速度比奔马更快，却无声无息，如一道暗金色流光，划破永恒的黑暗。 那座青铜宫殿，看似不远，实则距离惊人。秦绝全力飞掠了近一刻钟，才堪堪看清其全貌。 宫殿庞大得超乎想象，仿佛一座悬浮在星海中的巍峨山岳。通体呈暗沉的青铜色泽，表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纹路，有日月星辰，有洪荒异兽，有先民祭祀，更多的，则是九条形态各异、或翱翔、或盘踞、或怒目、或悲鸣的真龙图案。宫殿整体风格古朴、苍凉、厚重，散发着镇压万古、俯瞰众生的无上威严。只是此刻，这份威严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与破败。许多地方布满了裂痕，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崩塌，露出内部幽深的黑暗。巨大的殿门紧闭，门上雕刻着一幅更加宏伟的图案：万龙朝拜，簇拥着一颗光芒万丈的星辰。只是那颗星辰，黯淡无光，仿佛早已熄灭。 宫殿并非直接悬浮，其下方，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由星辉凝聚而成的“海洋”，海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液态的、缓缓流动的星辰之力，闪烁着迷离梦幻的光泽。星辉之海托举着青铜宫殿，海浪无声起伏，与宫殿的沉寂形成诡异而震撼的对比。 而在星辉之海的中央，青铜宫殿的正前方，约千丈之外，有一座孤悬的、不过百丈方圆的“岛屿”。岛屿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晶石构成，寸草不生，唯有最中心处，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植物高不过三尺，生有七叶，叶如碧玉，脉络中仿佛流淌着金光。顶端，托着一朵脸盆大小、含苞待放的莲花。莲花并非寻常的粉白或青碧，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摄灵魂的暗红色，花瓣厚重，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金芒。花苞微微颤动，每一次颤动，都引动周围星辉之海泛起涟漪，散发出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一丝妖异血腥的奇异莲香。莲香弥漫开来，融入星辉，竟让那沉寂的星海都仿佛“活”了过来，生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有神龙摆尾，有仙宫沉浮，有众生膜拜……但转瞬即逝，如同泡影。 生生造化莲！而且，是即将彻底绽放的、最为成熟的时刻！看其形态，与秦绝之前在回水湾河底感应到的一般无二，只是气息更加磅礴，莲香更加浓郁，那暗红色的花瓣，也显得更加妖异、更加……诱人。 “血玉造化莲……”秦绝心中闪过一个名字，这是生生造化莲中极为罕见的一种异变，因其生长环境需汲取海量精血与煞气，故而花瓣呈暗红色，药效更为霸道猛烈，对修复道伤、重塑根基、甚至助人突破瓶颈，有不可思议的奇效。但同时，其蕴含的凶煞之气也极重，若心志不坚或功法不合者服用，极易被煞气反噬，走火入魔。 “果然是此物！而且已近彻底成熟，莲香引动星辉异象，恐怕就在这一时三刻！”秦绝眼神炽热，体内那道韵与神符的平衡，似乎也因感受到这磅礴生机而微微悸动，传来阵阵渴望。 然而，他并未被冲昏头脑。目光扫过血莲岛屿四周。 岛屿上空，并无道路连接青铜宫殿。只有下方那浩瀚的星辉之海，以及海中……那一道道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庞大阴影！那些阴影蛰伏在星辉海水之下，轮廓模糊，有的蜿蜒如龙，有的狰狞如鳄，有的则根本看不出形状，只散发着一股股古老、凶戾、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可怕气息。它们，是这星辉之海的“土著”，或者说，是守卫？ 更让秦绝心中一沉的是，在血莲岛屿的另外三个方向，约数百丈外的虚空中，已然悬浮着数道身影。 正东方向，一团氤氲的紫金色皇道龙气中，三皇子炎无道负手而立，紫金华服纤尘不染，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锐利如刀，牢牢锁定着岛屿中心的血莲。他腰间那枚紫金玉佩光芒流转，与下方星辉之海隐隐呼应，似乎能号令部分星辉。 正南方，寒气森森，洛冰璃脚踏冰晶莲台，周身雪花飘零，将靠近的星辉都冻结出细密的冰晶。她冰眸清冷，同样望着血莲，但目光更多是落在血莲下方，那暗红色晶石岛屿本身，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正西方，则是两道稍显狼狈、但气势滔天的身影。玄天宗长老“皇叔”与神火门长老赤焱，竟已汇合一处。两人显然在“三生路”上付出了不小代价，衣袍染血，气息起伏，但眼中贪婪与炽热丝毫不减。皇叔手持一杆残破的拂尘，银丝根根晶莹，散发清光。赤焱则握着一柄火焰巨斧，斧刃赤红，灼热逼人。两人隐隐成掎角之势，戒备着炎无道和洛冰璃，也紧盯着血莲。 四方势力，已成对峙之局。清虚、赤岩，以及那头毒蛟的半截残躯，并未出现，不知是陨落在了古路考验中，还是被传送到了别处。 秦绝的到来，并未刻意隐藏气息，瞬间引起了四方注意。 四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剑，瞬间落在他身上。惊讶、审视、疑惑、杀意……不一而足。 “哦？秦侯竟然也到了，还比本王快上一线，真是令人惊讶。”炎无道率先开口，笑容不变，但语气中的探究之意毫不掩饰。他目光在秦绝手中的“逆鳞”古剑上停留一瞬，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这柄剑……气息竟与这青铜宫殿隐隐相合？ 洛冰璃只是淡淡瞥了秦绝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但秦绝能感觉到，她冰冷的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尤其在怀中“赤霄”剑胚和那团“斩龙”剑意本源上略微停顿。 皇叔与赤焱则是脸色一沉。他们没想到，这个灵海二重、重伤未愈的小子，不仅活着闯过了“三生路”，竟还似乎得了不小的机缘（指秦绝气息中多出的那一丝沧桑剑意和“薪火”道韵），这让他们心中忌惮之余，杀意更盛。此子身上秘密太多，成长太快，绝不能留！ “哼，蝼蚁之辈，也敢觊觎圣莲？识相的，滚远点，或许可留全尸！”赤焱脾气火爆，直接冷喝出声，灵海五重的威压毫不掩饰地压向秦绝。 秦绝身形微微一晃，脸色更白一分，但脚下剑芒稳如磐石，手中“逆鳞”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斩破一切的凌厉剑意透体而出，竟将那威压生生切开一道缝隙。他抬头，看向赤焱，声音嘶哑却平静：“天地灵物，有缘者得之。秦某虽力微，既到此地，也想争一争这机缘。” “狂妄！”赤焱怒极反笑，巨斧一扬，就要动手。 “赤焱长老，稍安勿躁。”皇叔却伸手拦了一下，老眼微眯，看向秦绝，“小友能到此地，便是机缘。不过，此地凶险，非你所能参与。不如将你在路上所得之物交出，老夫可作保，让你平安离开。”他话中带刺，既点出秦绝可能得了宝贝，又隐含威胁。 秦绝心中冷笑，这老道看似和气，实则比赤焱更阴险。他不再理会二人，目光转向血莲岛屿，似乎在观察如何登岛，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炎无道将一切尽收眼底，折扇轻摇，笑道：“二位何必急于一时？血莲将开，星海下的‘东西’还没动静呢。不如等莲子成熟，各凭本事夺取，岂不更妙？”他看似打圆场，实则将矛盾焦点引回血莲，同时提醒众人，星辉之海下，还有未知凶险。 果然，他话音一落，下方星辉之海一阵翻腾，一道粗达数丈、布满暗金色鳞片的巨大阴影缓缓游过岛屿下方，冰冷的竖瞳在星辉中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凶威。那气息，远超之前的毒蛟，至少是四阶巅峰，甚至可能是五阶妖兽！堪比人类神通境中期甚至后期！ 众人脸色皆是一凝。这星海中的凶物，才是夺取血莲的最大障碍。 场面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四方势力，彼此牵制，又都忌惮星海凶物，更在等待血莲彻底成熟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秦绝默默调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伤势，同时暗暗沟通怀中“赤霄”剑胚与“逆鳞”古剑。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硬抢绝无可能。唯一的希望，在于“变数”。血莲成熟时的天地异象，星海凶物的暴动，以及其他几方的混战，都是他的机会。而怀中这新得的“赤霄”剑胚与“斩龙”剑意，或许能成为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时间一点点流逝。血莲的颤动越来越剧烈，莲香越来越浓郁，暗红色的花瓣边缘，开始流淌出如同实质的血色光晕，与下方星辉之海交相辉映。岛屿周围的星辉，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正是血莲。 “要成熟了！”所有人精神一振，气息提聚到顶点。 “吼——！！” 就在这时，星辉之海轰然炸开！三条庞大的黑影，破开海面，冲天而起！左侧一条，形如巨蟒，却生有独角，浑身覆盖暗金色鳞片，头生肉冠，腹下有四只利爪虚影，赫然是一条即将化蛟的“星辉螭蟒”！右侧一只，状如巨龟，背甲上星辰图案流转，蛇头龟身，吞吐间星辉如潮，是罕见的“星璇玄龟”！中间一道影子最为诡异，似龙非龙，似鱼非鱼，通体半透明，仿佛由星辉凝聚而成，只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凝如实质，散发着混乱、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星噬”！ 三头凶物，气息皆在四阶巅峰以上！那“星噬”更是隐隐触摸到五阶门槛！它们显然是被血莲成熟的磅礴生机与星辉异动吸引而来，要将这天地奇珍吞入腹中！ “动手！”炎无道眼中精光爆射，率先发难！他不再保留，腰间紫金玉佩光芒大放，一条栩栩如生的紫金神龙虚影昂首长吟，盘绕其身，皇道龙气轰然爆发，竟暂时逼开了星辉之海的压制。他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直扑血莲岛屿！目标明确，直取莲心！ “孽畜！滚开！”赤焱怒吼，火焰巨斧暴涨十丈，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烈焰斧罡，狠狠劈向挡路的星辉螭蟒！他要为皇叔开路。 皇叔几乎同时出手，残破拂尘一甩，万千银丝暴涨，化作一张遮天巨网，笼罩向星璇玄龟，将其暂时困住。他本人则身化流光，紧随炎无道之后。 洛冰璃最为干脆，冰晶长剑出鞘，一剑霜寒！无尽寒意瞬间冻结大片星辉海面，一条冰晶大道凭空凝聚，直通岛屿。她踏足冰道，速度快如鬼魅，后发先至，竟与炎无道几乎并驾齐驱！同时，她左手屈指一弹，三点冰蓝寒星射向那最为诡异的“星噬”。 “轰！轰！铛！” 大战瞬间爆发！星辉螭蟒怒吼，独角绽放刺目星芒，硬撼烈焰斧罡，碰撞出惊天巨响，气浪席卷，将下方星海炸出巨大窟窿。星璇玄龟咆哮，背甲星辰图案转动，竟将拂尘银丝所化巨网缓缓撑开。星噬则无声嘶鸣，半透明的身躯扭曲，竟将三点冰蓝寒星直接“吞”下，气息不减反增，张口喷出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消融万物的星光吐息，卷向洛冰璃与炎无道！ 炎无道冷哼一声，紫金神龙虚影探爪，与星光吐息硬撼，发出嗤嗤声响，龙影黯淡几分。洛冰璃剑光流转，化作层层冰墙，将吐息挡下，冰墙迅速消融。 四人三兽，瞬间战作一团！灵光爆闪，兽吼震天，星辉之海怒涛汹涌，空间震荡。恐怖的灵力波动，将血莲岛屿都震得微微颤动。 秦绝在战斗爆发的瞬间，就已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身形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借着星辉的波动和战斗余波的遮掩，悄无声息地向着血莲岛屿侧后方绕去。他没有直接冲向岛屿，那是找死。他在等，等一个所有人都被牵制，无暇他顾的瞬间。 机会很快来了。 炎无道与洛冰璃几乎同时摆脱星噬纠缠，冲到了血莲岛屿边缘。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交流，同时出手，抓向那株摇曳生姿、莲香扑鼻的血玉造化莲！ “血莲是我的！”赤焱一斧劈退星辉螭蟒，浑身浴血（妖兽的），状若疯魔，也扑向血莲。皇叔拂尘一卷，暂时困住星璇玄龟，也化作流光掠至。 就在四只手掌即将触及莲茎的刹那—— “嗡——！！！” 血玉造化莲，七片厚重花瓣，在这一刻，轰然绽放！ 无与伦比的暗红色光华，混合着纯粹到极致的造化生机与磅礴星辉，如同火山喷发，冲天而起！莲心处，七颗龙眼大小、色泽金红、表面有道韵天然流转的莲子，滴溜溜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香气与灵韵！ 成熟了！ 光华爆发的瞬间，一股恐怖的排斥力以血莲为中心轰然扩散！炎无道、洛冰璃、赤焱、皇叔，四人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闷哼一声，竟被齐齐震退数丈！就连那三头扑来的星海凶兽，也被这股力量逼得身形一滞。 就是现在！ 一直潜伏在侧后方的秦绝，眼中精光爆闪！他没有任何犹豫，将早已酝酿到极致的、来自“斩龙”剑意本源的一缕锐利无匹的意念，混合着“逆鳞”古剑的共鸣之力，以及“游龙惊鸿步”的极限速度，瞬间爆发！ “咻——！”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暗金色细线，并非冲向莲心，而是冲向了血莲下方，那暗红色晶石岛屿的边缘，一处因血莲绽放、星辉漩涡搅动而微微裂开的缝隙！那里，有一片因成熟而自然脱落、飘向岛屿边缘的、约莫巴掌大小、色泽最深、光华最盛的暗红色莲瓣！ 秦绝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完整的生生造化莲，或者那七颗莲子。那等神物，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保不住，强行夺取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他的目标，始终是最现实、也最可能到手的一片莲瓣！一片足以暂时稳住他体内道韵反噬、争取时间的莲瓣！ 他时机抓得极准，速度催发到极限，更借助了“逆鳞”古剑与此地隐隐的共鸣，对那排斥力的抗性似乎稍强一丝。在四人四兽被震退、光华最盛、视线与神念都受到干扰的刹那，他如同鬼魅般穿过缝隙，一把抓住了那片飘落的暗红莲瓣！ 入手温润如玉，却又沉重如山，磅礴的生机混合着一丝凶戾的煞气，顺着手臂涌入体内，让他精神一振，体内躁动的道韵都瞬间平复了少许。 “得手了！”秦绝心头一喜，毫不贪恋，抓住莲瓣的瞬间，身形借着前冲之势，毫不停留，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与青铜宫殿相反的方向，星辉之海的深处，急遁而去！同时，他将早已扣在手中的、仅剩的三张“爆炎符”和两张“冰封符”，看也不看，向后甩出！ “轰轰轰！咔嚓！” 符箓在身后炸开，火光与冰霜肆虐，虽然伤不到炎无道等人，却成功制造了短暂的混乱和视线阻碍。 “小贼敢尔！” “留下莲子！” “找死！” 炎无道、洛冰璃、赤焱、皇叔瞬间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他们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看似最弱、重伤未愈的小子，竟有如此胆色和心机，在他们眼皮底下，虎口夺食！ 炎无道脸色首次阴沉下来，紫金神龙虚影咆哮，一掌隔空拍出，皇道龙气化作一只巨大的紫金手掌，遮天蔽日，抓向秦绝！掌风所过，星辉退散，虚空扭曲。 洛冰璃冰眸含煞，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剑气后发先至，撕裂虚空，直取秦绝后心！剑气未至，寒意已冻彻骨髓。 赤焱与皇叔更是暴怒，一个巨斧横斩，烈焰刀罡席卷；一个拂尘如鞭，银丝如网，封死秦绝左右退路。 四道足以轻易灭杀灵海巅峰的恐怖攻击，瞬间封锁了秦绝所有闪避空间，要将他连同那片莲瓣，一起轰成齑粉！ 秦绝头皮发麻，死亡阴影笼罩全身。他毫不怀疑，任何一道攻击落实，他都十死无生！ “拼了！”生死关头，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压制怀中那团“斩龙”剑意本源！他以神念为引，以“逆鳞”古剑为媒介，强行引动了一丝其中蕴含的、斩灭万物、破开一切的恐怖剑意！ “锵——！”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剑鸣，自秦绝怀中炸响！不是声音，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霸道到极点的暗金色剑意虚影，透体而出，萦绕在“逆鳞”古剑之上！剑意出现的刹那，四周的星辉、灵气、乃至空间，都仿佛被无形之刃切割开来！炎无道的紫金掌印、洛冰璃的冰蓝剑气、赤焱的烈焰刀罡、皇叔的拂尘银丝，在触碰到这丝暗金剑意的瞬间，竟然齐齐一滞，威力被削弱了至少三成！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什么？！”四人同时脸色剧变，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这剑意……竟让他们都感到心悸！ 趁此间隙，秦绝狂吼一声，不顾经脉欲裂的痛楚，将剩余所有灵力灌入“逆鳞”，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暗金剑光，不再闪避，而是对准了四人攻击最薄弱的一处——赤焱与皇叔攻击的缝隙，悍然冲了过去！同时，他将刚刚到手、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血玉莲瓣，一把塞入口中，胡乱嚼碎，吞入腹中！ “噗——！” 暗金剑光与削弱后的四道攻击余波***撞！秦绝如遭雷击，鲜血狂喷，身上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整个人如同破布口袋般被轰飞出去，速度更快，方向却也因此发生了偏折，如同流星般砸向下方的星辉之海！ “拦住他！” “他吞了莲瓣！” 炎无道、洛冰璃惊怒，就要追击。 “吼——！” 然而，那三头星海凶兽，此刻却因血莲彻底成熟、莲香爆发而彻底疯狂了！它们舍弃了互相缠斗，猩红的眸子齐齐盯住了被轰飞的秦绝——更准确说，是盯住了秦绝身上那浓郁的血莲气息！在它们简单的意识里，吞了这人类，就等于吞了血莲精华！ 星辉螭蟒巨尾横扫，抽向炎无道。星璇玄龟张口喷出星辰吐息，罩向洛冰璃。最诡异的星噬，更是直接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无视空间般，瞬间出现在秦绝坠落的前方，张开布满漩涡般利齿的大口，一口吞下！ “孽畜！滚开！”炎无道、洛冰璃被迫出手抵挡凶兽，追击之势一缓。 就是这一缓的功夫—— “噗通！” 秦绝残破的身躯，连同那道灰蒙蒙的流光（星噬），一同坠入了浩瀚无垠、深不见底的星辉之海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随即消失不见。只有一圈圈涟漪缓缓荡开，很快被狂暴的战斗余波抚平。 星辉之海，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残留的、渐渐淡去的血莲清香，和空中暴怒的四人、疯狂的三兽，见证着方才电光石火间的惊心动魄。 炎无道脸色铁青，一掌拍退星辉螭蟒，目光死死盯着秦绝消失的海面，眼中杀意沸腾。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损失了一片关键莲瓣，更被那小子以诡异剑意摆了一道，这让他如何不怒？ 洛冰璃冰眸中也寒光闪烁，她没想到秦绝竟有如此决断和底牌，那一道暗金剑意，连她都感到一丝威胁。此人，绝不能留！ 赤焱与皇叔更是暴跳如雷，他们连莲瓣都没摸到，反而被秦绝利用，成了其逃遁的掩护，简直奇耻大辱！ “追！他重伤垂死，又吞了血莲瓣，药力爆发，必死无疑！就算侥幸不死，也必在星海之下！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炼魂抽髓！”赤焱怒吼，就要冲入星海。 “赤焱长老且慢！”皇叔却相对冷静，拦住他，沉声道，“星辉之海深不可测，凶险未知，更有那‘星噬’诡异，贸然下去，恐有不测。当务之急，是收取剩余莲子！” 经他一提醒，炎无道和洛冰璃也强压怒火，看向岛屿中心。血莲光华渐敛，七颗金红莲子静静悬浮在莲蓬之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莲瓣虽失其一，但莲子才是精华所在。 四人目光瞬间再次变得炽热而警惕，彼此对峙。凶兽环伺，莲子在眼前，刚刚短暂的联手瞬间瓦解，更大的混战，一触即发。 至于坠入星海、生死不明的秦绝……在真正的重宝面前，似乎已暂时被遗忘。 星辉之海深处，冰冷、死寂、压力巨大。暗流汹涌，无数星光汇聚成的液体沉重如汞，不断挤压、侵蚀着秦绝残破的身躯。更有一股混乱、吞噬的意志，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星噬”的力量，在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秦绝意识模糊，只觉浑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吞下的血玉莲瓣正在爆发出恐怖至极的药力，那磅礴的生机疯狂修复着他的伤体，但其中蕴含的凶戾煞气也如同千万根钢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与道韵反噬之力、星海乱流、星噬意志混作一团，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同撕碎。 “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明。他死死握着“逆鳞”古剑，剑身传来微弱的清凉之意，护住他心脉。怀中，“赤霄”剑胚微微发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薪火”道韵，勉强抵御着星噬的吞噬意志。 下沉，不断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 “轰！” 他的身体似乎撞破了某种屏障，压力骤然一轻，随即重重摔在了一片坚硬、冰冷、布满沙砾的地面上。 触地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逆鳞”古剑狠狠插向地面，剑身没入半尺，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他艰难地睁开被血污模糊的双眼，看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星辉之海的海底。但并非预想中的黑暗，反而有一种黯淡的、仿佛来自极遥远星空的微光，照亮了周围。脚下是细碎的、闪烁着星芒的沙砾，远处有嶙峋的、仿佛珊瑚又似晶簇的暗色物体。海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仿佛凝固的星河。 然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前方。 约百丈之外，星辉之海的海底，静静地矗立着一座……青铜巨门的基座？或者说，是半扇倾倒的、巨大无比的青铜门扉？ 那门扉巨大无边，哪怕只是半扇倾倒在此，也如一座山峦横亘。其上雕刻的花纹，与上方那座完整的青铜宫殿大门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古老、残破，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剑痕，以及暗沉发黑、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血迹。门扉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撕碎、砸落于此。 而在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之下，压着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骨骸。 那骨骸，似龙非龙，蜿蜒不知几千里，哪怕大部分被青铜巨门和海底泥沙掩埋，露出的部分骨架，也如同连绵的山脉。骨骼呈暗金色，即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和令人窒息的威压。只是这威压中，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无尽的悲伤。 真龙遗骸！ 秦绝瞳孔骤缩。这，才是真正的坠龙渊！上古真龙，并非陨落在上方，而是被这半扇青铜巨门，镇压于此！那门上的爪痕、血迹，莫非就是这真龙临死反扑所留？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庞大的龙首骨骸眼眶之中，原本应是龙目的位置，此刻，竟生长着一株……莲花？ 一株通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生有九叶，顶端盛开着一朵拳头大小、仿佛由最纯净星光凝聚而成的莲花。莲花无香，却散发着一种至纯至净、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的柔和光辉。这光辉笼罩下，连那龙骸的悲怆威压，都似乎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白莲的气息，与上方那血玉造化莲同源，却更加纯净、浩瀚、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脱了生死的道韵。 “这是……净世星魂莲？！”一个名字，如同惊雷，在秦绝近乎混沌的识海中炸响。净世星魂莲，传说中只生长在真龙陨落之地、以其不灭龙魂与纯净星力共同孕育的至高圣物！其品阶，远超生生造化莲，乃至血玉造化莲！具有净化魂魄、重塑元神、甚至有一丝可能让人触摸到轮回生死的无上妙用！是治疗神魂道伤、突破元神关隘的绝世神药！ 难怪……难怪上方会孕育出伴生的血玉造化莲。那血莲，恐怕是吸收了大量龙血煞气与驳杂星力所生。而这净世星魂莲，才是真龙陨落后，其最精纯的龙魂本源与最纯净的星辰之力结合，诞生的至高瑰宝！ 秦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若能得此莲，莫说道韵反噬，便是神魂重创、根基尽毁，也有极大可能恢复！甚至，能为他日后重登神帝之路，打下无比坚实的道基！ 然而，狂喜之后，是刺骨的冰寒。因为，在那株净世星魂莲的旁边，那庞大龙首骸骨的眉心处，正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一道笼罩在朦胧星辉之中，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比星噬、比炎无道、洛冰璃等人加起来还要恐怖、还要古老、还要死寂气息的身影！ 那身影仿佛已在此坐了万古，与龙骸、与青铜巨门、与这片星辉海底融为一体。他（她？它？）只是静静坐着，却让秦绝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窒息。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神魂就要被那无尽的死寂与星辰的重量碾碎。 而此刻，那道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笼罩其面部的星辉，缓缓散开了一缕。 一双仿佛蕴含了整片星海、却又空洞死寂、没有任何情感的眸子，穿透了百丈距离，落在了秦绝身上。 ------------ 第三十一章 星海沉沦，龙魂低语 那目光，并非实质，却比最锋利的剑更冷，比最沉重的山更沉。它穿透百丈星辉海水，穿透秦绝残破的躯体，仿佛直接落在了他近乎崩溃的神魂之上。 一瞬间，秦绝感觉自己的思维停止了，呼吸凝滞了，连体内那如同万千毒虫撕咬、烈火焚烧般的剧痛，都仿佛被冻住。他“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片正在寂灭、坍缩、最终只余下无尽空洞与死寂的浩瀚星海。没有生机，没有情绪，只有亘古的冰冷，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对一切都已厌倦的漠然。 “噗——！” 一口混杂着脏腑碎块和暗红色淤血的污物，从秦绝口中狂喷而出。并非被攻击，而是那目光中蕴含的、近乎天地之威的恐怖压力，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如同蝼蚁面对苍龙。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甚至引动了怀中那团“斩龙”剑意本源中一丝暴戾的锋芒，才勉强抵住了那股几乎要让他神魂崩散、跪地臣服的威压。他单膝跪在冰冷的星沙之上，以“逆鳞”古剑拄地，才没有彻底瘫倒。暗金剑身嗡鸣不止，似乎对那目光的主人也极为忌惮，却又隐隐流露出一丝……悲伤？ “前……辈……”秦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想说话，想询问，想辩解，但在这绝对的力量与威严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艰难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却依旧不屈的眼睛，迎向那目光。 那笼罩在朦胧星辉中、盘坐于龙骸眉心的身影，似乎并未因秦绝的抵抗而有任何情绪波动。星辉缓缓流淌，其身形依旧模糊，唯有那双“星眸”，仿佛能洞悉万古，穿透一切虚妄，静静地注视着这个闯入他（？）沉眠之地的、重伤濒死、却又身怀异宝与因果的渺小生灵。 时间，在这星辉海底，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纪元。秦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将吞服的血玉莲瓣所化的磅礴生机与凶煞之气，更猛烈地泵向四肢百骸。剧痛与麻痒交织，破碎的骨骼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组。但新生的经脉血肉，又被莲瓣中那暴戾的煞气不断破坏、侵蚀，如同在体内进行着一场永无休止的拉锯战。若非他之前接受了“薪火”传承，神魂得到锤炼，道心更加坚韧，又有“逆鳞”古剑的微弱护持，恐怕早已被这恐怖的药力与煞气撕碎，或者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然而，此刻这生不如死的痛苦，反倒成了他维持清醒的锚点。他不能昏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在这神秘存在的注视下，后果不堪设想。 “汝，持‘逆鳞’。”一个声音，直接在秦绝的识海深处响起。并非人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递，古老、沧桑、冰冷，如同两块万载寒冰摩擦，不带丝毫情感，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仪。“得‘薪火’印记，身染‘斩龙’因果，携外道神符气息，却又吞服吾血煞之精所化孽莲……汝，究竟是谁？”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秦绝的神魂之上。“逆鳞”、“薪火”、“斩龙因果”、“外道神符”（指镇天神符）、“血煞之精孽莲”（血玉造化莲）……这神秘存在，竟在一眼之间，几乎将他身上所有秘密看了个通透！甚至连镇天神符这等连洛冰璃都未能完全察觉的至宝，都未能瞒过其感知！ 秦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在这等存在面前，自己简直如同透明。但他强压恐惧，知道此刻任何隐瞒与谎言都毫无意义，反而可能触怒对方。 “晚辈秦绝，一介散修，误入此地，只为求生。”秦绝以神念回应，努力让意念保持平稳，不敢有丝毫欺瞒，“‘逆鳞’古剑，乃于遗迹外围一古战场所得，与一侍剑者遗骨相伴。‘薪火’传承，亦是于此遗迹‘过去之路’尽头，一自称‘苍玄’前辈所留。至于‘斩龙因果’、‘外道神符’，晚辈亦不知其详，只是机缘巧合所得。吞服血莲，实为镇压体内旧伤，不得已而为之。冒犯前辈沉眠之地，绝非有意，望前辈恕罪。” 他姿态放得极低，将所知信息和盘托出，只隐去了自己“神帝重生”这一最核心的秘密，这并非欺瞒，而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弄清之事。 那“星眸”静静注视着秦绝，没有立刻回应。星辉流淌，死寂无声。只有秦绝体内骨骼愈合的“咔嚓”声，和血液奔流的“哗哗”声，在这绝对寂静的海底，显得格外刺耳。 良久，那意念再次传来，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一丝漠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沉睡了太久，终于被一丝外来的、带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杂音”所扰动。 “‘苍玄’……”意念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如同古井微澜，随即平复，“斩龙剑侍……竟也未能熬过这万古枯寂么……薪火已传，道统未绝，也算……幸事。” 秦绝心中一动，听其语气，似乎与那位“斩龙剑侍”苍玄相识，甚至可能同辈？其口中的“主上”，莫非就是当年持“斩龙”巨剑，与真龙血战的伟岸男子？那这盘坐于龙骸眉心、守护（或镇压？）净世星魂莲的存在，又是谁？是敌是友？ “汝体内之道伤，涉及本源，混乱不堪，更有外道神符之力与龙血煞气纠缠，寻常之法，绝难根除。”那意念话锋一转，忽然指向秦绝体内最深的隐患，“纵有这‘血煞孽莲’暂缓，亦是饮鸩止渴，待煞气与道伤彻底爆发，神仙难救。” 秦绝心头一凛，对方果然看得透彻。他恭敬以神念问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汝眼前之物，乃‘净世星魂莲’，以吾之本源龙魂与九天星髓孕育，有净化万秽、重塑元神之能。或可化解汝体内道伤与煞气。”那意念缓缓道，星眸似乎扫了一眼龙骸眼眶中那株圣洁白莲。 秦绝呼吸一滞，心脏狂跳。果然！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等圣物，对方岂会轻易赐予？ “然，此莲与吾残魂一体，摘之，吾这最后一缕寄托，亦将彻底消散。”那意念继续道，语气无喜无悲，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吾沉眠于此，镇压龙怨，守护此莲，已不知岁月。非为苟延，实乃……未尽之责。” 未尽之责？秦绝心中念头急转。是镇压这真龙骸骨与怨念？还是守护这净世星魂莲，等待有缘人？亦或是……其他？ “汝，可愿承吾之责？”那意念忽然问道，星眸之中，死寂深处，仿佛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光芒。 秦绝一怔。承担责任？什么责任？如何承担？他谨慎地以神念询问：“敢问前辈，是何职责？晚辈修为低微，恐力有未逮。” “职责……”那意念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回忆，在权衡。良久，才缓缓道：“吾名‘星溟’，乃此陨落之‘玄黄真龙’最后一点不昧灵光所化，亦可视为其……残存龙魂。” 星溟？玄黄真龙？秦绝心神剧震。眼前这神秘存在，竟是这条陨落真龙的残魂所化？！难怪其气息如此古老浩瀚，却又死寂冰冷，充满了龙威与悲伤！它……是这遗迹真正的主人？至少，是这具龙骸的“意识”残留！ “当年……浩劫突至，强敌来袭，欲夺吾之‘玄黄龙珠’与本源。吾主……与强敌血战于此，天崩地裂，星海沉沦。最终，吾主虽斩强敌，自身亦遭重创，龙珠破碎，本源逸散，坠落于此，身化此渊。”星溟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疲惫与悲凉，“吾主临终，以最后之力，崩碎‘镇渊’之门，封镇此地，将绝大部分龙怨与战场煞气，连同其破碎龙珠精华，一并封印于上方的‘伪殿’之中，演化出那七彩霞光、宫殿虚影，以惑外敌，亦为筛选真正有缘、有能者……” 原来如此！秦绝恍然大悟。上方那座看似宏伟的青铜宫殿，竟是“伪殿”？是这真龙“玄黄”临终所设的封印与筛选机制？真正的核心，是这星海之下的龙骸与净世星魂莲！那“镇渊钥”碎片，恐怕就是开启上方伪殿封印的钥匙，同时也是……某种信物？ “吾以残存灵光，融合九天星髓，孕育此‘净世星魂莲’，本欲净化此地龙怨煞气，修补破碎龙珠，以待吾主或有复生之机……”星溟意念中透出无尽的黯然，“然，万载岁月，龙怨难消，煞气愈重，上方封印亦渐松动。吾之本源，亦在时光磨蚀下，日渐衰微。此莲，已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纵使成熟，亦难达预期之效，更无法净化此地日益凶戾之龙怨。” “汝手中‘逆鳞’，乃吾主当年赐予‘斩龙剑侍’苍玄之信物。得此剑认可，又承‘薪火’之道，身负‘斩龙’因果……汝，与吾主，与此地，缘分匪浅。”星溟的“星眸”，重新聚焦在秦绝身上，那微弱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吾之责，便是守护此地，净化龙怨，延续吾主一丝道统不灭。然吾力已竭，大限将至。此莲，与其随吾一同消散，不若……赠予有缘。” “前辈是想……”秦绝似乎明白了什么。 “吾可将此‘净世星魂莲’赠予汝，助汝化解道伤，重塑根基。甚至，可将此地残留的部分‘玄黄龙气’与星髓本源，一并传承于汝。”星溟的意念变得清晰而郑重，“然，汝需立下心魔道誓，他日若有所成，需返回此地，以‘逆鳞’为引，配合‘净世星魂莲’净化之力，彻底消弭此渊龙怨煞气，助吾主残魂得以安息，或……寻得一线重聚之机。此外，若遇吾主道统传人，需尽力护持。” 条件来了。一份天大的机缘，换取一个沉重而渺茫的承诺。净化龙怨，助真龙残魂安息或重聚，还要护持其道统传人……这绝非易事。那龙怨煞气历经万载积累，上方伪殿都难以完全封镇，可见其恐怖。而所谓的“道统传人”，更是虚无缥缈。玄黄真龙已然陨落，其道统是否还有传承在世，都是未知。 但，秦绝有得选吗？体内道伤与煞气如附骨之疽，净世星魂莲是眼下已知的唯一希望。错过此次，他可能撑不过下一次反噬。更何况，这星溟深不可测，虽看似平和，但若拒绝，谁知会不会引来灭顶之灾？这星辉之海，恐怕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而且，这承诺虽然沉重，却也并非完全不可为。若他真能恢复修为，重临巅峰，净化一地龙怨，也并非不可能。护持道统传人，更是后话。 “晚辈愿立此誓！”秦绝不再犹豫，斩钉截铁道。他挣扎着，以“逆鳞”古剑割破掌心，逼出三滴心头精血，凌空画出一个繁复的、以神念勾勒的心魔道誓符文，朗声道：“我秦绝，以心魔立誓，若得星溟前辈赐予‘净世星魂莲’与‘玄黄龙气’，他日修为有成，必返回此地，倾尽全力，净化坠龙渊万载龙怨，助玄黄真龙前辈残魂安息。若遇其道统传人，必尽力护持，不违本心。若有违此誓，必遭心魔噬魂，天道诛之！” 誓言立下，符文融入精血，化作一道血光，一闪没入秦绝眉心。一股无形的因果枷锁，缠绕在神魂之上。同时，他似乎感觉到，与这方星辉海底，与那庞大的龙骸，与眼前的神秘龙魂“星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善。”星溟的意念传来，似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那双“星眸”中的光芒，似乎又微弱了一分，但其笼罩在外的朦胧星辉，却开始缓缓流动，向着龙骸眼眶中的那株“净世星魂莲”汇聚而去。 “此莲成熟在即，然其净化之力，大半需用以抵消此地龙怨反噬。吾会以最后之力，助汝收取，并引导其药力，化解汝体内沉疴。过程或有痛苦，需紧守灵台，运转汝之功法，引导药力，不可有失。”星溟嘱咐道。 秦绝重重点头，立刻盘膝坐下，将“逆鳞”古剑横于膝上，收敛心神，全力运转《混沌吞天诀》，同时分出一缕神念，沟通怀中“赤霄”剑胚与“斩龙”剑意，以备不时之需。 只见星溟身上的朦胧星辉，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涌入那株净世星魂莲。洁白无瑕的莲花，在吸收了这些星辉后，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光芒并非炽烈，而是柔和、纯净、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秽。莲花九片花瓣，开始缓缓舒展，莲心处，一点如星辰般的光辉，缓缓凝聚、升腾。 与此同时，整个星辉海底，那庞大的龙骸，仿佛也受到了感应，微微震颤起来。一缕缕暗沉、凶戾、充满了无尽怨恨与不甘的黑色气流，从龙骸的各个关节、骨骼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汇聚成一片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黑色雾瘴，试图涌向那株净世星魂莲，将其污染、吞噬。 这正是积累了万载的龙怨煞气！ “哼！”星溟一声冷哼，虽只是意念，却如同惊雷，在海底炸响。那汇聚的星辉猛然一凝，化作一道纯净的星辉光柱，将净世星魂莲牢牢护在其中，将涌来的黑色雾瘴尽数阻隔、净化。但黑色雾瘴源源不绝，疯狂冲击，星辉光柱微微荡漾，显然支撑得并不轻松。 “时机已至，速取莲心！”星溟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急促。 秦绝不敢怠慢，强忍着重伤与体内血莲煞气的冲突，以及星辉龙威的双重压迫，挣扎起身，一步一顿，走向那龙骸眼眶。每走一步，都感觉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周围是疯狂涌动的星辉与黑色雾瘴的战场，耳边是龙怨凄厉的嘶嚎与星辉流淌的嗡鸣。 终于，他走到了那巨大的龙骸眼眶边缘。近距离观看，那净世星魂莲不过拳头大小，静静悬浮在空洞的眼眶中央，圣洁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狰狞的骨骼。莲心处，那一点星辰般的光辉，已凝成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莲子。 秦绝伸出颤抖的手，探入星辉光柱之中。入手并无阻力，反而有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包裹了他的手掌。他轻轻捏住那颗莲子，用力一摘。 “啵~” 一声轻响，如同露珠滴落。莲子应手而落，落入秦绝掌心。入手温凉，沉甸甸的，仿佛托着一颗微缩的星辰。在莲子被摘下的瞬间，整株净世星魂莲的九片花瓣，骤然失去了所有光泽，迅速枯萎、凋零，化作点点白色光屑，消散在星辉之中。而护持其的星辉光柱，也轰然破碎，化为无数光点。 “吼——！！！” 失去了星魂莲的镇压与净化，那积累了万载的龙怨煞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轰然爆发！黑色的雾瘴化作狰狞的龙形，疯狂扑向秦绝，要将他这个“窃取”了圣莲的蝼蚁撕碎、吞噬！更有一部分，直接反噬向盘坐于龙骸眉心、气息已衰弱到极点的星溟！ “吞下莲子！运转功法！吾助你炼化！”星溟的意念在秦绝识海中爆喝，同时，其残存的那点灵光，骤然燃烧起来！化作最后一道纯净浩瀚的星辉洪流，一部分撞向扑来的龙怨煞气，将其暂时阻住；更大一部分，则直接灌入了秦绝手中的那颗净世星魂莲莲子，以及秦绝的体内！ “噗！”秦绝毫不犹豫，将那颗晶莹莲子塞入口中。莲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清凉甘洌、却又蕴含着浩瀚星力与纯净龙魂本源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直灌识海！ 与此同时，星溟燃烧灵光所化的最后星辉洪流，也紧随其后，涌入他体内。两股力量，一股至纯至净，乃净化之源；一股浩瀚古老，乃龙魂星髓。它们并非温和地滋养，而是如同最狂暴的激流，冲刷、洗涤、修复着秦绝那如同破布袋般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神魂！ “啊——！”秦绝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嘶吼，整个人瞬间被璀璨的星辉完全包裹，如同化作了一颗人形星辰！他体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裂的骨骼发出炒豆般的爆响，迅速接续、强化。体内，那肆虐的血莲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在净世星魂莲的净化之力下，迅速冰消瓦解，化作精纯的元气。而那道韵反噬的躁动，与镇天神符的冲突，也在这浩瀚星力与龙魂本源的冲刷、调和下，渐渐趋于平复、融合…… 然而，这过程痛苦到了极致。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缕神魂，都被打碎了，然后在那纯净的星辉与龙魂力量下，重新塑造、淬炼！更可怕的是，那被星溟暂时阻住的龙怨煞气，并未放弃，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冲击着星辉，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秦绝体内，侵蚀他的心智，要将他拖入无尽怨恨的深渊。 秦绝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运转《混沌吞天诀》，引导着体内狂暴的能量，按照功法的路线运行，将其炼化、吸收。识海中，镇天神符虚影自主浮现，微微震颤，洒落点点金辉，护持神魂，并开始主动吞噬、融合那精纯的龙魂星力。膝上的“逆鳞”古剑也发出阵阵悲鸣般的剑吟，剑柄龙爪印记光芒流转，似乎在为主人分担压力，也似乎在哀悼着正在燃烧最后灵光的星溟。 星辉光茧之中，秦绝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蜕变！ 而外间，失去了星溟的镇压，那恐怖的龙怨煞气彻底失去了控制，黑色雾瘴弥漫，将小半个星辉海底都染成了墨色。隐约可见，雾瘴之中，有无数狰狞的龙影、残破的战魂在嘶吼、挣扎。上方，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不息。 盘坐于龙骸眉心的那道朦胧身影——“星溟”，身上的星辉已黯淡到了极点，身形几乎透明。最后，他（它）看了一眼那被星辉包裹、正在经历脱胎换骨的秦绝，那空洞死寂的“星眸”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 朦胧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尘，缓缓飘散，最终，彻底融入这片它守护了万载的星辉之海，再无痕迹。 唯有那残留的、一声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解脱般的叹息，在秦绝的心底，轻轻响起。 “守护之责……薪火之诺……交予你了……” “莫负……莫负……” 声音消散。 星海之下，重归“寂静”。只有那越发汹涌的龙怨黑雾，包裹着一颗璀璨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星辉光茧，以及光茧中，那个正在生死边缘、进行着惊人蜕变的身影。 与此同时，上方星辉之海。 炎无道、洛冰璃、赤焱、皇叔四人，经过一番惨烈厮杀与勾心斗角，终于勉强瓜分了剩余的六颗血玉莲子（最初七颗，秦绝夺走莲瓣时震落一颗，被星辉螭蟒趁机吞下），各自带伤，警惕地退开。那三头星海凶兽也伤痕累累，尤其是星噬，被洛冰璃的极致寒意所伤，变得越发虚幻，最终遁入深海消失。星辉螭蟒与星璇玄龟也各自退去，潜伏于星海深处，伺机而动。 四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了下方那深邃无垠的星辉之海。秦绝坠海之处，早已恢复平静，但方才那海底隐约传来的、令他们都感到心悸的恐怖龙怨爆发与纯净星力波动，却无法瞒过他们的感知。 “那小子……难道没死？”赤焱脸色难看，他损失最大，只抢到一颗莲子，还受了不轻的伤。 “下方有变。那龙怨煞气……突然变得如此活跃。”皇叔眉头紧锁，看向炎无道，“三殿下，你身负皇道龙气，可能感应到下方具体情况？” 炎无道手中握着一颗金红莲子，指尖摩挲，眼神深邃：“龙怨暴动，星力沸腾……还有一丝……微弱的、却令人心悸的纯净生机与道韵在孕育。那秦绝，怕是遇到了我等难以想象的大机缘，或者……大恐怖。” 洛冰璃冰眸凝视海面，沉默不语。她手中也有一颗莲子，寒气将其冰封。方才那海底一闪而逝的、属于净世星魂莲的至纯气息，虽然微弱，却让她冰封的道心都产生了一丝涟漪。那绝非凡物！比这血玉莲子，珍贵何止百倍！ “机缘也好，恐怖也罢，总不能让他一人独吞！”赤焱狞声道，“不若我等联手，下去一探？” 炎无道与皇叔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下方异变，很可能关乎这真龙遗迹的真正核心。但星海之深，凶险莫测，更有暴动的龙怨…… “先疗伤，恢复灵力。一个时辰后，联手入海一探。”炎无道最终做出决定，目光扫过三人，“至于下方所得……各凭本事，如何？” 洛冰璃微微颔首。皇叔与赤焱也点头同意。暂时联手，探索凶地，是目前最佳选择。 四人当即在血莲岛屿上，各自占据一角，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目光，却都时不时地瞥向那深不见底的星辉之海。 海面之下，暗流汹涌，更深的黑暗中，一颗“星辰”，正在孕育。 而秦绝的蜕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 第三十二章 破茧而出，星海惊变 星辉光茧，如同一枚沉睡在深海巨渊中的远古龙卵，缓缓搏动，每一次收缩与膨胀，都牵动着周围粘稠的星辉海水，形成一道道无声的暗流。光茧内部，秦绝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面容时而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时而又因某种奇异的领悟而舒展。 净世星魂莲的莲子所化的至纯洪流，与星溟燃烧最后灵光所赠予的浩瀚星髓龙气，此刻正如同两支最精良的工兵，在《混沌吞天诀》的统帅下，对秦绝这具残破的“战场”，进行着天翻地覆的改造与重建。 最先受益的，是肉身。 血玉莲瓣的霸道煞气早已被净化之力涤荡一空，只留下最精纯的造化生机。此刻，这股生机与星髓龙气、净世星力完美融合，化作一股乳白色的、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奇异能量，渗透进秦绝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纤维、每一处脏腑之中。断裂的骨骼，在“咔嚓”声中重新接续，新生的骨殖呈现淡淡的玉色，隐隐有星芒流转，强度韧性远超从前。破碎的经脉被拓宽、重塑，如同干涸的河床被开凿成宽阔的运河，变得更加坚韧，能够容纳更狂暴的灵力奔流。五脏六腑上的裂痕迅速弥合，变得更加晶莹有力，每一次搏动，都泵出蕴含着生机的血液，流淌过焕然一新的血管。 皮肉伤疤尽数脱落，露出底下新生肌肤，光洁莹润，仿佛由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原本因伤势和疲惫而显得清癯的身形，此刻肌肉线条流畅而饱满，却并不臃肿，充满了力与美的结合。身高似乎也微微拔高了一丝，整个人的体魄，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但这只是表面。更深层次的变化，发生在气海与识海。 丹田气海之中，原本因道伤反噬而黯淡无光、濒临枯竭的灵海，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口喷涌不休的泉眼。净世星力与龙魂本源混合的浩瀚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灵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加深！原本只是浅浅一洼的金色灵液，此刻化作了一片方圆数丈、深不见底的金色湖泊！湖泊之中，灵力如液态黄金般缓缓旋转，散发出磅礴的威压。而在灵海最中心，那枚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此刻也变得更加凝实了几分，缓缓旋转，如同定海神针，镇压着这片新生的、蕴含着星辉与龙气的奇异灵海。符身之上，一道原本模糊的纹路，似乎清晰了一丝。 秦绝的修为，如同坐火箭般飙升！灵海二重……灵海三重……灵海四重……最终，在灵海四重巅峰的位置，缓缓稳固下来。并非能量不足，而是他主动压制，夯实基础。刚刚重塑的肉身和经脉，需要时间适应这暴涨的力量，仓促突破，恐留隐患。即便如此，此刻他灵海之雄浑，灵力之精纯，远超同阶，甚至可比拟一些初入灵海五重的修士！ 更重要的是，他灵海中的灵力，已不再是单纯的无属性灵力，而是融入了星辰之力与真龙气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暗金色泽，带着一种古老、威严、浩大的气息，品质极高。 而识海之中的变化，更为玄妙。 净世星魂莲的核心药力，大部分作用于神魂。浩瀚纯净的星魂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春风，又如同最凛冽的冰泉，冲刷、洗涤着秦绝饱经磨难、又因“斩龙”剑意和“薪火”传承而沾染了杂念的神魂。无数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霾、恐惧、焦躁、乃至心魔种子，在这至纯的净化之力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他的神魂变得更加凝练、通透、坚韧。神念覆盖范围，从之前的数十丈，暴涨至近两百丈！而且更加灵动、细腻，能感知到更细微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涟漪。神念强度，足以媲美灵海五六重的修士！ 更重要的是，在净世之力的洗礼下，他对“斩龙”剑意和“薪火”道韵的领悟，变得更加深刻、纯粹。那团被收入“逆鳞”剑鞘的“斩龙”剑意本源，此刻也仿佛被净化了一丝戾气，与他的联系更加紧密。而“薪火”传承的那枚火焰符文，在识海中静静燃烧，散发着文明不灭、道统相传的坚韧光辉，让他的道心，在经历了生死、背叛、绝望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打磨得更加圆融坚定，仿佛任何外魔都无法再轻易撼动。 体内那道韵与镇天神符的冲突，在浩瀚星力与龙魂本源的调和、以及净世之力的净化下，终于暂时达到了一个微妙的、相对稳固的平衡。虽然隐患并未根除，但只要不再强行引动道韵，或遭遇超越极限的打击，短时间内应无大碍。 最后的变化，发生在血脉。 星溟赠予的，不仅仅是星髓龙气，更有“玄黄真龙”的一丝最本源的血脉气息。这气息极其微弱，且被净世之力净化了大部分属于“龙”的暴戾与排他性，只剩下最精纯的、代表着力量、威严、不朽的生命本源烙印。这股烙印，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秦绝自身的血脉之中。 刹那间，秦绝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并未感觉到力量暴涨，也未生出鳞片犄角，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已然发生。他感觉自己与这片星辉之海，与那具庞大的龙骸，甚至与冥冥中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玄之又玄的联系。仿佛他的生命层次，在原有的基础上，被悄然拔高了一丝。 “这是……血脉的洗礼与升华？”秦绝心中明悟。这并非让他变成龙人，而是优化了他本身的血脉潜力，拓宽了未来的上限。从此以后，他修炼与“龙”、“星”相关的功法神通，将事半功倍，对龙威的抗性也会大增。 当所有狂暴的能量渐渐平息，融入己身，蜕变接近尾声。 星辉光茧的光芒，开始缓缓内敛。最终，所有星辉尽数没入秦绝体内。他静静地盘坐在海底星沙之上，周身气息全无，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石雕像。 下一瞬。 “嗡——！”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竟无瞳孔，只有一片旋转的、深邃的星海虚影！星海之中，有点点金芒如龙游走，一闪而逝。随即，异象收敛，眼眸恢复漆黑，却比以往更加深邃、明亮，仿佛能洞穿虚妄，直视本源。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新生、强大、沧桑、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以秦绝为中心，轰然爆发！周围的星辉海水，被这股气息逼得向四周排开，形成一个直径十丈的真空地带！海底的星沙被卷起，形成小型的漩涡。 秦绝缓缓起身。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双手，白皙修长，却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意念微动，灵海之中，暗金色的灵力轰然运转，磅礴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灵海四重巅峰……肉身、神魂、灵力，皆脱胎换骨。”秦绝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心中却没有太多狂喜，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平静与坚定。这次机缘，几乎是以性命为赌注换来的，更是承载了星溟最后的寄托与承诺。 他心念一动，那柄一直横在膝上的“逆鳞”古剑自动飞起，落入掌中。剑身依旧暗金，但此刻握在手中，却感觉更加得心应手，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剑柄处的龙爪印记，光芒内敛，却隐隐与秦绝的血脉产生着共鸣。他轻轻一挥，一道凝练的暗金色剑气无声斩出，将数十丈外一块暗礁悄然切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好剑。”秦绝赞道。他又取出怀中那柄“赤霄”剑胚，剑胚赤红，内蕴岩浆，此刻与他心意相通，微微震颤，散发出灼热的剑意。还有那团被“逆鳞”剑鞘温养的“斩龙”剑意本源，也安分了许多。 他将剑胚与剑意本源小心收好，目光投向四周。 星辉海底，依旧黯淡，唯有远方那庞大的龙骸轮廓，散发着淡淡的悲凉光晕。只是此刻，那龙骸上散发的龙怨煞气，似乎比之前淡薄了一丝，虽然依旧浓烈，但少了那种狂暴失控的感觉。是净世星魂莲被取走，星溟消散，龙怨失去了最大的“目标”和“刺激”？还是说，莲子的净化之力，终究起到了一丝作用？ 秦绝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与这片龙骸，与这坠龙渊，已经结下了无法分割的因果。 他走到龙骸巨大的头颅前，仰望那空洞的眼眶。净世星魂莲已然消失，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纯净气息。他默默站立片刻，对着龙骸，深深一礼。 “玄黄前辈，星溟前辈，秦绝在此立誓，今日所受恩惠，他日必有所报。净化龙怨，助前辈安息，秦绝铭记于心。” 礼毕，他直起身，目光变得锐利。是时候离开了。上方的炎无道、洛冰璃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刻恐怕正在疗伤，随时可能下来探查。他必须尽快离开星海，寻找出路，或者……先发制人？ 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上方，原本相对平静的星辉之海，忽然剧烈震荡起来！仿佛有庞然大物在疯狂搅动海水，沉闷的轰鸣与剧烈的灵力波动，穿透重重海水，传递下来！ 紧接着，数道强大的气息，如同陨石坠落，撕开海面，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海底深处，疾冲而来！那气息，秦绝熟悉无比——正是炎无道、洛冰璃、赤焱、皇叔四人！他们果然联手下来了！而且听这动静，似乎来势汹汹，毫不掩饰！ “这么快？”秦绝眉头一皱。他蜕变虽然顺利，但终究耗费了不少时间。看来上方四人恢复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或者，海底的异动（龙怨爆发、星力沸腾）让他们坐不住了。 他瞬间做出决断——不能硬拼！虽然实力大增，但对方是四名灵海五重以上的高手，且各怀绝技，联手之下，他绝无胜算。尤其是炎无道和洛冰璃，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之感。此刻当以脱身为主，摸清遗迹其他出路为上。 他目光扫过四周。星辉海底浩瀚，但似乎并无明显出口。唯一的异常，就是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以及其下镇压的龙骸。或许，出路与这巨门有关？ 他身形一动，如同游鱼，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靠近。同时，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借助星辉海水的阻隔和龙骸散发的淡淡威压，隐匿身形。 然而，上方四人的速度极快，而且目标似乎极为明确，直指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显然，刚才他破茧而出时泄露的那一丝气息，或者星辉光茧消散的波动，已被他们察觉！ “下方有人！是那小子！他还活着！”赤焱暴躁的声音，裹挟着烈焰灵力，穿透海水传来。 “好强的气息……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他在海底得了大机缘！”皇叔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抓住他！逼问机缘所在！”炎无道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嗖！嗖！嗖！嗖！” 四道身影，如同四颗炮弹，轰然砸落在星辉海底，距离秦绝不过数百丈！激起的暗流将海底星沙搅得天翻地覆。 炎无道周身紫金皇道龙气环绕，手持那柄玉尺，目光如电，扫视海底。洛冰璃脚踏冰莲，寒气弥漫，将周围海水冻结出片片冰晶，冰眸锁定秦绝藏身的龙骸方向。赤焱与皇叔一左一右，气息牢牢锁定这片区域，封死了秦绝逃向其他方向的去路。 四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庞大如山峦的龙骸，以及龙骸眉心处那残留的、净世星魂莲的纯净气息，还有秦绝尚未完全散去的、蜕变后的强大生机波动。瞬间，四人眼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贪婪与炽热！ “真龙遗骸！还有……那是什么气息？竟比血玉莲子纯净浩瀚百倍！”赤焱呼吸粗重，死死盯着龙骸眼眶。 “净世星魂莲……传说中的龙魂伴生圣物！”皇叔见多识广，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此子……竟独吞了此等神物！难怪气息暴涨如斯！” 炎无道与洛冰璃虽未言语，但眼中的光芒，已说明一切。净世星魂莲的价值，远超他们的预估！此等圣物，足以让神通境老怪打破头！竟然被一个灵海四重的小子得了？简直暴殄天物！ “秦绝，出来吧。交出净世星魂莲，以及你在海底所得一切，本王可饶你不死，甚至，可许你一场富贵。”炎无道向前一步，皇道龙气澎湃，声音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 秦绝知道藏不住了。他从龙骸阴影中缓缓走出，手持“逆鳞”古剑，神色平静地看向四人。 “三殿下，洛仙子，两位长老。”秦绝拱手，语气不卑不亢，“海底所得，乃秦某用命换来，更是受前辈遗泽所托，恕难从命。” “受前辈遗泽所托？”炎无道眼神一眯，“你是说，这真龙残魂，将圣物托付于你？可笑！你区区蝼蚁，何德何能，承此大任？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便宜罢了！交出来，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话音未落，赤焱已按捺不住，巨斧一扬，烈焰冲天：“跟他废什么话！杀了，搜魂炼魄，一切自知！” “动手！”皇叔也低喝一声，拂尘银丝暴涨，化作漫天银色光刃，笼罩向秦绝。 炎无道与洛冰璃虽未立刻出手，但气息已牢牢锁定秦绝，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显然，四人已达成默契，先拿下秦绝，再论分配。 面对四大高手的合围，秦绝眼神骤然冰冷。他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唯有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想夺我机缘，便拿命来换！” 秦绝厉喝一声，不再保留，灵海四重巅峰的修为轰然爆发！暗金色的灵力如同潮水般涌出，灌注“逆鳞”古剑！剑身嗡鸣，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剑气，撕裂海水，率先斩向冲得最前的赤焱！剑气之中，隐隐有一丝“斩龙”的暴戾与“薪火”的坚韧，威力远超寻常灵海四重！ “雕虫小技！”赤焱不屑，巨斧横扫，烈焰斧罡与暗金剑气悍然相撞！ “轰！” 巨响声中，烈焰与暗金剑气同时崩碎！赤焱身形一晃，竟后退半步，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他没想到，秦绝这一剑之力，竟如此强横，几乎不逊于他这灵海五重！ 就在赤焱被阻的瞬间，皇叔的拂尘银丝已至秦绝头顶！银丝锋利无匹，更蕴含封镇之力。 秦绝脚下“游龙惊鸿步”踏出，身形化作道道残影，在银丝缝隙中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左手一翻，“赤霄”剑胚已握在手中，灼热的赤红剑气喷薄而出，横扫向从侧面袭来的、洛冰璃点出的一道冰蓝指风！ “嗤啦！” 赤红剑气与冰蓝指风碰撞，冰火消融，发出剧烈爆鸣。秦绝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剑柄。洛冰璃的修为与寒冰之力，实在太过恐怖，即便他实力大增，又有“赤霄”剑胚这等火属性神兵，依旧落在下风。 “此子棘手，一起上，速战速决！”炎无道眼神一厉，不再观望。他手中玉尺光芒大放，凌空一点，一道紫金色的龙形气劲咆哮而出，张牙舞爪，扑向秦绝！龙威凛凛，竟引动周围星辉海水震荡，威力比赤焱的斧罡更胜一筹！ 秦绝腹背受敌，陷入绝境！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逆鳞”古剑之上，同时，神念沟通剑鞘中那团“斩龙”剑意本源，强行引动了其中一丝！ “逆鳞！斩！” “锵——！！！”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的剑鸣，震彻海底！“逆鳞”古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剑身之上，那龙鳞般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道模糊的、却蕴含着斩灭万物、破开一切束缚的恐怖剑意虚影，自剑尖透出，迎向炎无道的紫金龙劲，以及从后方悄无声息袭来的、洛冰璃凝聚的一柄巨大冰晶长剑！ “轰！咔嚓！” 三道攻击悍然碰撞！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在海底炸开！星辉海水被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球体，海底的星沙、礁石尽数化为齑粉！连那庞大的龙骸，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噗——！” 秦绝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龙骸的一根肋骨之上，将那坚硬无比的龙骨都撞出裂痕。他浑身骨骼不知又断了几根，脏腑移位，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强行引动“斩龙”剑意，对现在的他来说，负荷太大，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灵力，更牵动了体内刚刚平衡的道韵。 然而，他这搏命一击，效果也极为显著。 炎无道的紫金龙劲被那“斩龙”剑意虚影生生斩开，溃散大半，残余力道反震，让他气血翻腾，连退数步，眼中首次露出骇然。洛冰璃的冰晶巨剑更是被剑意直接崩碎，她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周身的寒气都紊乱了一瞬。赤焱和皇叔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身形摇晃，攻势一滞。 趁此机会，秦绝强忍剧痛，目光死死盯住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下方，龙骸与门扉交接处的一道细微裂缝。那是刚才爆炸冲击波造成的，裂缝之后，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透出，并非星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空间波动！ “出路！”秦绝心中狂吼，不顾一切，将剩余的所有灵力灌入双脚，施展“游龙惊鸿步”的极限，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暗金流光，趁着四人被阻的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那道裂缝！ “拦住他！” “他要逃！” 炎无道、洛冰璃惊怒，立刻出手。紫金龙气与冰寒剑气再次袭来。赤焱与皇叔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 然而，秦绝的速度太快，决绝无比。他几乎是以燃烧生命潜能为代价，将速度催发到了极致。在四道攻击临身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那道裂缝之中！ “轰！” 四道攻击狠狠轰在裂缝所在的青铜巨门与龙骸之上，发出震天巨响，却未能阻止秦绝的消失。那裂缝骤然扩大，从中喷涌出一股苍茫、古老、带着时空错乱感的奇异吸力，将秦绝瞬间吞没，随即，裂缝开始快速弥合、消失。 “该死！让他跑了！”赤焱暴跳如雷，一斧劈在旁边的龙骸上，火花四溅，却只留下淡淡白痕。 “那裂缝……是空间裂隙？通往何处？”皇叔脸色阴沉，盯着那迅速消失的裂缝。 炎无道与洛冰璃也面色难看。他们没想到，秦绝竟如此果决，拼着重伤垂死，也要遁入那未知的、充满危险的空间裂隙。更没想到，这星海海底，竟有通往他处的通道。 “追！”炎无道眼中寒光闪烁，看向那正在消失的裂隙，“他已是强弩之末，逃不远！这裂隙虽险，但未尝不是另一条路。遗迹核心，或许就在彼端！” 他艺高人胆大，竟要冒险一搏。 洛冰璃没有说话，只是冰眸凝视着裂隙，似乎在感应其中的空间波动。片刻，她微微点头，显然也认同炎无道的判断。 “疯子！那空间裂隙紊乱无比，进去就是找死！”赤焱有些退缩。 “富贵险中求。那小子敢进，我们为何不敢？”皇叔却咬牙道，净世星魂莲的诱惑太大了。 就在四人犹豫不决之际，那空间裂隙，已缩小到仅容一人通过，且波动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消失。 “进！”炎无道不再犹豫，周身皇道龙气护体，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率先冲向裂隙！ 洛冰璃紧随其后，寒气包裹己身，没入其中。 赤焱与皇叔对视一眼，终究抵不过贪念，一咬牙，也各展手段，冲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人（皇叔）的身影没入裂隙的瞬间—— “嗡！” 裂隙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扭曲了一下，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青铜巨门与龙骸上那一片狼藉的痕迹，以及缓缓平息的海水。 星辉之海，重归死寂。只有那庞大的龙骸，亘古沉默，空洞的眼眶，仿佛凝视着闯入者们消失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未知旅途的终点。 而此刻，秦绝正身处一片光怪陆离、时空颠倒的奇异通道之中，身不由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卷向未知的彼方。 ------------ 第三十三章 空间裂隙，迷失之域 空间，在身周扭曲、撕裂、重组。 秦绝感觉自己的存在被拉长、压扁、揉碎，又强行拼合。没有方向，没有重力，只有光怪陆离的色彩和狂暴混乱的能量流。耳边是无声的尖啸，那是空间本身在**。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驳杂破碎的空间碎片和混乱灵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冲击着他本就重创的身体和脆弱的平衡。 他蜷缩着身体，将“逆鳞”古剑横在胸前，暗金色的灵力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竭力抵御着空间乱流的撕扯。怀中，“赤霄”剑胚散发出微弱的灼热，与“逆鳞”的清凉交织，形成一层不稳定的防护。“斩龙”剑意本源在剑鞘中沉寂，不敢再轻易引动。 “必须撑住……不能被抛到未知的时空乱流中，或者被空间裂缝撕碎……”秦绝咬紧牙关，强忍神魂与肉身的双重痛楚，将神念催发到极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驶一叶扁舟，努力感知着通道的“流向”，试图稳住身形，向着相对“稳定”的区域靠拢。 他能感觉到，炎无道、洛冰璃等人的气息，就在后方不远处，同样在通道中沉浮、挣扎，但似乎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暂时分隔开来，距离在拉远。这让他稍松一口气，但危机远未解除。这空间裂隙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塌，届时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或者被随机抛到无尽虚空的某个角落。 “这通道……似乎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打通的，带着强烈的……剑意？”秦绝在对抗乱流的同时，敏锐地察觉到通道内壁上残留着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凌厉无匹的剑意痕迹。这剑意，与他所获的“斩龙”剑意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宏大，仿佛一剑劈开了万古时空，强行贯穿了星海与未知之地。 是那柄真正的“斩龙”巨剑所留？还是当年那场大战的余波，在漫长岁月中形成了这条不稳定的通道？ 来不及细想，前方的通道骤然收缩、扭曲，形成一个急剧旋转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漩涡！漩涡之中，隐约可见支离破碎的画面：崩塌的山岳、燃烧的星辰、断裂的兵刃、以及……一双双充满了无尽怨恨与疯狂的巨大眼眸！ “不好！是时空乱流汇聚点，可能连接着某些险地或古战场残影！”秦绝心中警铃大作，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改变方向，避开漩涡。 然而，通道的吸力太强，漩涡的牵引更是难以抗拒。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被拉向漩涡边缘，眼看就要被吞噬！ “拼了！”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将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连同体内一丝新得的、融合了星髓龙气的本源之力，疯狂注入“逆鳞”古剑。剑身嗡鸣，金芒大放，一股斩破虚妄、一往无前的剑意透出，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斩龙”的决绝。 “破！” 他低吼一声，双手握剑，对着那急速旋转的漩涡中心，狠狠一剑斩出！暗金色的剑气凝聚成线，带着斩断因果、劈开混沌的意念，狠狠斩入漩涡！ “嗤——！” 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混乱的通道中异常清晰。那漩涡被这道蕴含着奇异剑意的剑气一斩，旋转之势骤然一滞，中心竟被斩开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之后，并非更加狂暴的乱流，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灰蒙蒙的虚无地带。 秦绝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身形如电，从那道缝隙中强行挤了过去！ “噗！” 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胶质，他冲入了那片灰蒙蒙的虚无。身后的漩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随即被更加狂暴的乱流吞没、消失。通道依旧，但那个危险的节点已被他抛在身后。 他重重摔落在虚无之中，身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种柔软的、仿佛云雾又似流质的触感。四周灰蒙蒙一片，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光线来源，只有永恒的、令人心悸的灰暗。空气（如果存在的话）中弥漫着一种死寂、荒芜、时间仿佛停滞的气息。 “这里是……”秦绝挣扎着坐起，警惕地环顾四周。神念探出，如同泥牛入海，被这灰蒙蒙的虚无迅速吞噬，只能延伸出不足十丈。灵力运转滞涩，仿佛被这诡异的环境压制。更麻烦的是，他发现自己与“逆鳞”古剑、“赤霄”剑胚之间的联系，似乎也变得微弱了许多，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迷失之域？时空夹缝？”秦绝心中微沉。这种地方，最是凶险。可能空无一物，被困死其中，直到寿元耗尽，化为枯骨。也可能潜藏着未知的、来自不同时空的诡异存在。而且，方向难辨，想要找到出路，难如登天。 他尝试移动，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发力困难。他选定一个方向，缓慢前行。灰蒙蒙的雾气（或许不是雾）随着他的移动微微翻滚，但景色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参照物。 走了约莫一刻钟，秦绝忽然停下脚步。前方的灰雾中，隐约出现了一点暗淡的光晕。光晕极其微弱，时隐时现，仿佛风中残烛。 “有东西？”秦绝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光晕靠近。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逆鳞”。 随着距离拉近，那光晕渐渐清晰。那似乎……是一盏灯？一盏样式古朴、仿佛青铜所铸、灯盏中燃烧着豆大一点昏黄灯火的古灯。古灯悬浮在灰雾之中，灯焰静静燃烧，散发出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尺许范围，却仿佛成了这片死寂灰暗中唯一的、微弱而倔强的坐标。 更让秦绝瞳孔微缩的是，在古灯下方，灰雾略微稀薄的地面上，似乎……盘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极其模糊，仿佛只是由更浓一些的灰雾凝聚而成，看不清面容衣着，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他（她？）面对着古灯，一动不动，仿佛已在此枯坐了无尽岁月，与这盏孤灯，这片灰暗，融为了一体。 秦绝不敢贸然靠近。这地方出现这样一盏灯，这样一个人影，太过诡异。是遗迹的守护者？是迷失在此的前辈修士？还是某种更加危险的东西幻化而成？ 他停在距离古灯约十丈外，静静观察。那模糊人影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依旧对着古灯，寂然不动。古灯的灯焰，也依旧以恒定的、微弱的方式燃烧着，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也永远不会更亮。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秦绝不知站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那模糊人影和古灯，没有丝毫变化。 “不能干等。”秦绝心中思忖。这迷失之域绝非善地，必须尽快找到出路。这盏古灯和人影，是目前唯一的异常，或许就是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迈步，缓缓向古灯和人影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念紧绷，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蓄势待发。 五丈……三丈……一丈…… 直到距离古灯仅有三尺之遥，那模糊人影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尊雕塑。秦绝的目光，越过人影，落在了那盏古灯之上。 灯身古朴，布满了细密的、仿佛自然形成的裂纹，但并未破碎。灯盏中，那豆大的昏黄灯火，凑近了看，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一团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光晕。光晕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符文在生灭，玄奥难明。 秦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灯焰吸引。看着那一点微弱却恒久的光，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沧桑。仿佛这盏灯，已经在此燃烧了万古，见证过无数兴衰，照亮过无数迷途，最终，只剩它自己，在这永恒的灰暗中，孤独地亮着。 就在他心神微微摇曳之际，异变突生！ 那一直静坐不动的模糊人影，忽然……动了一下。 并非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其面对古灯的“头”，极其轻微地，向秦绝这边，偏转了一点点。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疲惫与漠然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那模糊人影身上散发出来，锁定了秦绝！ 秦绝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这股气息，与星海之底星溟的威压不同，星溟是浩瀚龙威与死寂，而眼前这道人影的气息，则是一种纯粹的、剔除了所有生机与情感的“空”，仿佛只是一具承载了无尽时光的空壳，其“内部”，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者……”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片枯木摩擦的声音，直接在秦绝识海响起，并非语言，依旧是意念的传递，却比星溟的意念更加“干涸”，仿佛随时会断掉，“汝……因何至此？” 秦绝强压心悸，保持镇定，以神念回应：“晚辈秦绝，为避追杀，误入空间裂隙，流落至此。打扰前辈清静，实非有意，望前辈见谅。” “空间裂隙……追杀……”那意念重复着这两个词，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只是在“回忆”。“很久……没有活物……进来了……” “敢问前辈，此地是何处？可有出路？”秦绝趁机问道。 “此地……是‘归墟之隙’，时空夹缝，万物归宿之影……”那意念缓缓道，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出路……灯在，路在……灯灭，路绝……” 灯在，路在？秦绝看向那盏古灯。意思是，这盏灯，是离开此地的关键？ “请前辈指点，如何才能借助此灯，离开此地？”秦绝恭敬问道。 “灯……需‘薪’……”那意念断断续续，“吾……残灯……守夜人……薪尽……灯将枯……” 薪？秦绝心中一动。是指燃料？这古灯燃烧的，不是凡火，恐怕需要特殊的“薪柴”。而这守夜人，似乎就是这盏灯的守护者，其自身，或许就是灯“薪”的一部分，或者，即将燃尽？ “前辈需要何种‘薪’？晚辈或可尽力寻来。”秦绝试探道。他必须离开这里，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薪……魂力……本源……时光……因果……皆可为薪……”守夜人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汝……身负‘逆鳞’，染‘斩龙’因果，携外道神符，更得星魂洗礼……汝之魂，汝之道，便是上佳之‘薪’……” 秦绝心头一凛。这守夜人，竟也一眼看穿了他诸多秘密！而且，其意似乎是要他以自身魂力、道基为“薪”，点燃或补充这古灯？这岂不是自毁前程，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前辈，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方法？”秦绝沉声问道。 “有……”守夜人的“头”似乎又偏转了一点点，那空洞的“目光”（如果存在的话）仿佛落在了秦绝手中的“逆鳞”古剑上，“汝手中之剑……与当年斩开此隙之剑意同源……或可……以剑为引，点燃‘心火’，照亮归途……” 以剑为引，点燃心火？ 秦绝看着手中的“逆鳞”，又看了看那盏古灯。难道是要他以自身剑意、道心为火种，引动古灯，照出一条路？这听起来同样玄乎，且风险未知。 “如何以剑为引，点燃心火？还请前辈明示。”秦绝追问。 “静心……观灯……寻汝剑心……与灯共鸣……”守夜人的意念越来越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灯映汝心，心照前路……路在……汝心……” 说完这句，那模糊人影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交流耗尽了其最后一丝活力。只有那盏古灯，依旧静静燃烧，昏黄的光芒，在这片灰暗的“归墟之隙”中，显得如此孤单，却又如此坚韧。 秦绝沉默。这守夜人的话，语焉不详，充满禅机。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以自身为“薪”绝不可行，只能尝试后者。 他盘膝坐下，将“逆鳞”古剑横于膝上，面对那盏古灯，闭上双眼。收敛所有杂念，尝试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 “静心观灯……寻我剑心……”秦绝心中默念。他的剑心是什么？前世登临神帝，他之剑，斩断枷锁，破灭万法，追求的是超脱与自在。今生重头再来，历经磨难，他之剑，斩开前路，守护己道，为的是生存与攀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剑，都是一种不甘束缚、斩破一切阻碍的意志体现。而这意志的核心，便是“我道唯我，斩破虚妄”！ 渐渐地，他沉浸在对自己剑道的回溯与凝练之中。从青阳城觉醒记忆，到炎京力战强敌，再到坠龙渊生死搏杀，一路行来，每一次出剑，每一次抉择，都印证着他的道心。不屈、果决、隐忍、疯狂，却又始终守住一线清明与本心。 膝上的“逆鳞”古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心绪的波动，开始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之上，那龙鳞纹路再次泛起微光。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暗金色，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新得的星辉之芒，以及一缕“斩龙”的暴戾与“薪火”的坚韧。 秦绝的心神，完全沉入了对自身剑道的梳理与升华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识海中，一缕无形无质、却锋利无匹的“意”在凝聚、在燃烧。那是他的剑意雏形，融合了前世的经验、今生的感悟、逆鳞的共鸣、斩龙的凌厉、薪火的传承，以及星魂的纯净…… 他引导着这缕剑意，缓缓“看”向那盏古灯。 就在他的“目光”（心神）与古灯那豆大的昏黄灯焰接触的刹那—— “嗡！” 古灯，轻轻一颤。 紧接着，那昏黄的灯焰，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向上窜起一寸！光芒虽然依旧昏黄，却比之前明亮、稳定了许多！灯焰内部，那些生灭不定的细微符文，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秦绝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那灯焰“吸”了过去，与灯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连接。他“看”到，灯焰之中，似乎倒映出了无数景象的碎片：有他前世统御万界的恢弘，有他今生挣扎求存的艰辛，有星海之底龙骸的悲凉，有守夜人枯坐的孤寂……这些景象流转、交织，最终，全部归于那一点燃烧的、代表着“存在”与“方向”的光。 “心火……便是存在之证，前行之志……”一个明悟，在秦绝心间升起。他不需要点燃什么外物，他自身的存在，他的道，他的剑心，便是这死寂归墟中最明亮的那簇火焰！这盏古灯，只是一个“引子”，一个“镜子”，映照出他内心的光芒，并将这光芒，投射到这片吞噬一切的灰暗之中，照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我道唯我，心火自明。剑指所向，便是归途！” 秦绝心中低喝，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深邃星海，而是两簇灼灼燃烧的、混合着暗金、星辉、赤红的奇异火焰虚影！他抬手，握住膝上“逆鳞”，并未挥剑，只是将剑尖，遥遥指向那盏光芒大盛的古灯，指向灯焰映照出的、那片灰暗虚无的深处！ “唰——！” 古灯的灯焰，骤然分出一缕，如同有了生命，顺着“逆鳞”剑尖所指的方向，发射而出！昏黄的光线，如同一支利箭，射入了永恒的灰暗之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缕光线所过之处，浓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暗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向两边退散，露出一条笔直的、宽约三尺的、由昏黄光芒铺就的“道路”！道路延伸向灰暗深处，不知尽头在何方。 道路出现的瞬间，秦绝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归墟之隙”的联系，似乎被这“心火之路”暂时斩断、隔绝了。周围的灰暗与死寂，再也无法侵蚀他分毫。 “成了！”秦绝心中一定，不再犹豫，手持“逆鳞”，踏上了那条由他自己“心火”照亮的昏黄道路。 就在他踏上道路的瞬间，身后那盏古灯，灯焰再次恢复了原本豆大的、昏黄微弱的状态。灯下，那模糊的守夜人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意念，飘入秦绝即将远去的感知中。 “心火不灭……道途不绝……望汝……莫负此灯……莫负此心……” 秦绝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古灯与守夜人的方向，郑重地，微微颔首。随即，他加快脚步，沿着昏黄道路，向着未知的前方，疾行而去。 道路并非坦途，两侧的灰暗雾气翻滚不休，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在窥视、在低语，试图涌上来将道路与行人一同吞噬。但道路上的昏黄光芒坚定地抵御着侵蚀，为秦绝撑开一片安全的区域。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灰暗雾气渐渐变得稀薄，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光亮。那光亮并非古灯的昏黄，而是一种更加自然、更加……熟悉的光线？ 秦绝心中一动，加快速度。 当他终于踏出昏黄道路，冲破最后一层稀薄灰雾时，眼前豁然开朗！ 清新的、带着草木与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水声，与隐约的鸟鸣。脚下是坚实的、长满青苔的岩石。头顶，是久违的、被茂密树冠切割成碎片的天空。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形成道道光柱，照亮了林间氤氲的雾气。 他……出来了！ 从那个死寂灰暗的“归墟之隙”，回到了正常的世界！看这环境，似乎是一片古老的山林，灵气比炎京浓郁，但似乎又不及坠龙渊核心区域那般狂暴。 “这里是……坠龙渊外围？还是已经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秦绝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道幽深的山涧底部，两侧是陡峭的、爬满藤蔓的岩壁。涧水清澈，在不远处形成一个小潭。周围林木参天，古藤缠绕，一派原始风貌。 他立刻收敛气息，将“逆鳞”古剑收回背后（用布条缠好），又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伤势在净世星魂莲的药力下已好了六七成，实力稳定在灵海四重巅峰。只是强行引动“斩龙”剑意和穿越空间裂隙的消耗，让他神魂依旧有些疲惫。 “必须先找个地方，彻底调息恢复，并弄清楚此地位置。”秦绝打定主意。他辨明方向，沿着山涧，向上游方向小心行去。神念展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涧渐宽，前方传来更大的水声。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道落差数丈的小型瀑布，瀑布下方水潭更深，潭边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滩。 而让秦绝眼神一凝的是，在碎石滩上，靠近水潭边缘，竟然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残破玄天宗道袍、浑身染血、气息奄奄的人——正是清虚老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之前就逃出来了，还是也被传送到了附近？ 秦绝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藏身在一块巨石后，仔细观察。清虚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脸色金纸，昏迷不醒。看其模样，不似作伪。 “只有他一人？赤岩呢？炎无道和洛冰璃，还有皇叔，他们被传送到哪里去了？”秦绝心中思忖。清虚的出现，说明其他人也可能在附近，或者被传送到了不同地点。 他略一沉吟，决定上前查探。清虚重伤垂死，威胁不大。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情况。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在距离清虚数丈外停下，神念仔细扫过，确认没有陷阱，清虚也确实是昏迷状态。这才走到近前。 正待蹲下检查，忽然—— “咳咳……”清虚猛地咳嗽起来，喷出一口黑血，眼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近在咫尺的秦绝，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极度的惊恐与怨毒，嘶声道：“是……是你！小畜生！你把我们害得好惨！” 话音未落，他竟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抬手，一道微弱的、却狠辣无比的青色剑气，直刺秦绝心口！同时，他袖中一枚漆黑的符箓无风自燃，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乌光，射向天空，似乎是要报信！ 濒死反扑，困兽犹斗！ 秦绝眼神一冷，早有防备，脚下步法一错，轻易避过那道孱弱的剑气，同时并指如剑，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清虚眉心！ “噗！” 清虚眼中的惊恐与怨毒瞬间凝固，身体一僵，随即软软倒下，气息彻底断绝。那道射向天空的乌光，也在升空数丈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闪烁几下，便消散无踪。 秦绝收回手指，看着清虚的尸体，眼神漠然。此人从一开始就对他不怀好意，屡次欲置他于死地，如今不过是咎由自取。他蹲下身，快速在清虚身上搜索一番，找到几个储物袋，一些丹药、灵石，以及一枚玄天宗的弟子令牌和一份染血的地图残片。 地图残片材质特殊，似乎是兽皮，上面描绘着复杂的地形，有一个醒目的标记，旁边用古篆写着两个字——“囚龙”。 “囚龙？”秦绝心中一动。这地图，似乎指引着某个地方。难道与这坠龙渊，或者那真龙遗迹有关？ 他将地图残片和有用的物品收起，正打算将尸体处理掉，远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以及隐约的呼喝！ “在那边！刚才有本门求救信号！” “快！可能是清虚师叔（兄）！” 是玄天宗的人！而且人数不少，正在快速靠近！是被清虚临死前那道符箓引来的？还是恰好在这附近搜索？ 秦绝脸色微变，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没入旁边的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数息之后，七八道身穿玄天宗道袍的身影，从林中冲出，落在水潭边。为首一人，正是之前与清虚一起进入遗迹、后来失散的赵姓弟子！他看到地上清虚的尸体，顿时目眦欲裂。 “师叔！！”赵姓弟子扑到清虚尸体旁，探查之后，脸色惨白，抬头看向周围弟子，眼中布满血丝，嘶吼道：“是剑气所伤！一击毙命！有人杀了清虚师叔！搜！给我把周围十里翻过来，也要找到凶手！一定是那帮神火门的杂碎，或者……那个姓秦的小畜生！” “是！”众弟子齐声应道，立刻分散开来，杀气腾腾地开始搜索山林。 密林深处，秦绝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向着与玄天宗搜索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去。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坠龙渊的外围，似乎也并非太平之地。玄天宗、神火门，还有其他势力……他的麻烦，还远未结束。 而那份“囚龙”地图指引之地，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新的波澜，已然掀起。 ------------ 第三十四章 林深雾诡，囚龙图踪 林深，雾浓。参天古木的枝叶交织成密不透光的穹顶，仅有几缕惨淡的天光，如同垂死的病人，勉强穿过缝隙，在弥漫的、泛着淡淡彩色的瘴气中，投下扭曲变幻的光斑。空气粘稠而潮湿，混合着腐叶、泥土、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味，吸入口鼻，隐隐带着麻痹感。 秦绝如同一抹没有重量的影子，在盘根错节的老藤与湿滑的苔藓间无声穿梭。他将“游龙惊鸿步”的精髓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落在最隐蔽、最难以察觉的着力点，几乎没有带起一丝风声，连脚下的腐叶都不曾发出声响。呼吸被压制到微不可闻，心跳放缓，全身毛孔闭合，将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只有一双眸子，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缕异常的波动。 他的神念，此刻被压制到仅有身周十丈范围。并非不能扩展，而是这片古老的山林，仿佛自有灵性，或者说，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场，能极大干扰、吞噬神念的探查。贸然外放，不仅消耗巨大，还可能惊动某些潜伏在暗处的、对精神力敏感的存在，或者暴露自身位置。 “玄天宗的人，不会善罢甘休。那赵姓弟子，定会带人在附近大肆搜捕。清虚死在潭边，现场有我的剑气残留，以玄天宗的底蕴，不难追踪。”秦绝心中冷静分析，身形却毫不停顿，向着与来时山涧相反、更加幽深僻静的山林深处掠去。“必须先摆脱追踪，找个安全的地方，彻底恢复伤势，参悟所得，再图后计。” 他现在的状态很微妙。净世星魂莲的磅礴药力与星髓龙气，已将他的肉身、灵海、神魂修复、强化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修为稳固在灵海四重巅峰，战力远超同阶。但穿越空间裂隙的消耗，强行引动“斩龙”剑意的反噬，以及与守夜人共鸣、点亮“心火之路”的心神损耗，都让他的神魂深处传来阵阵疲惫。更麻烦的是，体内那道韵与镇天神符的平衡，虽然暂时稳固，但新获得的星魂之力和龙气本源，似乎又引动了神符的某种微妙变化，需要时间仔细体悟、掌控，以免再生波澜。 “还有那份‘囚龙’地图……”秦绝一边疾行，一边以神念内视那份从清虚身上得来的兽皮残图。地图材质特殊，触手温凉，上面描绘的山川地势扭曲怪异，不似现今已知的任何地貌，倒有几分与“三生路”石碑上的上古妖文风格相似。那“囚龙”二字的古篆，更是透着一股蛮荒、霸道、不容置疑的气息，仿佛以无上伟力烙印其上。 “囚龙……囚禁真龙？与坠龙渊有关？是另一处与玄黄真龙相关的秘地？还是说，这坠龙渊本身，当年就是一处‘囚龙’之地？”秦绝思绪飞转，结合星溟所言——玄黄真龙遭劫陨落，身化此渊，有强敌来袭夺宝——这“囚龙”二字，或许并非虚指。“若真如此，这地图所指，恐怕是当年大战的某个关键节点，或者……封印、镇压玄黄真龙或其相关之物的地方？” 他想起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其上爪痕血迹，仿佛是被龙爪生生撕裂、砸落。又想起星溟所言，主上崩碎“镇渊之门”封镇此地……“镇渊”与“囚龙”，是否有所关联？这地图，是玄天宗所得？他们知道多少？清虚临死都要毁去的传讯符，是要通知谁？玄天宗在此地的图谋，恐怕不止是寻宝那么简单。 正思索间，前方浓雾忽然翻滚加剧，一股淡淡的腥风，夹杂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从左侧密林深处传来。 秦绝脚步一顿，身形瞬间隐入一株三人合抱的巨树之后，气息彻底消失。目光如电，穿透稀薄的雾气，投向声音来处。 只见约莫二十丈外，一片笼罩在淡紫色毒瘴中的低矮灌木丛，正剧烈摇晃。紧接着，七八条碗口粗细、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头顶生着一颗惨绿色肉瘤的怪蛇，猛地从灌木中窜出！这些怪蛇动作迅捷如电，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散发出灵海一二重的凶戾气息，赫然是“腐骨瘴蛇”，群居，毒性猛烈，且擅长隐匿于毒瘴之中偷袭。 它们似乎是被秦绝身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血腥气（清虚的血？）所吸引，但此刻失去了目标，显得有些焦躁，在灌木丛边缘游弋不定，嘶嘶作响。 “麻烦。”秦绝眉头微皱。他不想节外生枝，与这些毒物纠缠，动静大了，容易引来玄天宗的人。他悄然移动脚步，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绕开。 然而，就在他刚刚挪动一步的刹那，异变陡生！ “咻——！” 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从秦绝头顶上方浓密的树冠中，疾射而下！目标，并非秦绝，而是那几条“腐骨瘴蛇”中最粗壮的一条！ 那是一条细如发丝、几乎透明的银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极难察觉。银线速度之快，远超瘴蛇的反应，瞬间洞穿了那条瘴蛇的七寸，将其死死钉在地上！瘴蛇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瘫软下去，气息全无。 其他几条瘴蛇受惊，嘶鸣着，昂头朝着银线射来的树冠方向，喷出数道腥臭的紫色毒液！ “哼。”一声清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冷哼，从树冠中传出。随即，数点冰蓝色的寒芒无声无息地洒落，精准地迎上那几道毒液。 “嗤嗤嗤——！” 毒液与寒芒接触，瞬间被冻结成一块块紫色的冰坨，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寒气并未停止，顺着毒液喷吐的轨迹，反向蔓延，瞬间将剩下的几条瘴蛇笼罩！瘴蛇的动作骤然僵住，体表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晶莹的冰晶，连其体内的妖力流动都被冻结，随即“咔嚓”几声，碎成一地冰渣。 从银线袭杀，到寒芒灭敌，不过眨眼之间。干净利落，狠辣精准，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 秦绝瞳孔微缩，身形如同凝固，将气息收敛到极限，甚至连目光都微微低垂，只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瞥向那声音传来的树冠。 只见枝叶微动，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缓缓飘落。蓝裙胜雪，纤尘不染，裙袂在弥漫的淡紫色毒瘴中微微拂动，却未沾染分毫污秽。容颜绝美，却笼罩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冰寒，尤其那双眸子，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仿佛倒映着亘古冰川。 洛冰璃！ 她竟也穿过了那空间裂隙，被传送到了此地！而且，看起来状态比秦绝预想的要好得多。虽气息略有起伏，衣衫也多了几道细微的破损，但显然并未受到致命伤害，那双冰眸依旧锐利如刀，周身弥漫的寒气，将靠近的毒瘴都冻结、排开。 她落地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玉手一招，那道钉死瘴蛇的透明银线“嗖”地飞回，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隐入袖中不见。那似乎是一件极其特殊、锋锐无匹的软兵或丝线类法宝。她冰眸扫过地上碎裂的冰渣和蛇尸，又抬起眼帘，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秦绝藏身的巨树方向。 秦绝的心瞬间提起。洛冰璃的灵觉，他早有领教，堪称恐怖。在这等距离，即便他隐匿得再好，也未必能完全瞒过。 然而，洛冰璃的目光并未在那棵巨树上过多停留，仅仅一扫而过，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她似乎并未发现秦绝，或者说，发现了，但暂时不打算理会？她眉头微蹙，冰眸中闪过一丝思索，仿佛在感应、确认着什么。 片刻，她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淡蓝色的虚影，朝着山林更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飘然而去，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消失在浓雾与古木之后。 秦绝依旧一动不动，在巨树后隐藏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确认洛冰璃真的离开，且周围再无其他危险气息，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显出身形。 “她也出来了，而且目标明确……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她手中，也有类似的地图或信物？”秦绝看着洛冰璃消失的方向，眼神凝重。这女人太过危险，且心思难测，与她同处一片区域，无异于与虎同眠。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玄天宗在搜捕，洛冰璃在侧，此地不宜久留。”秦绝再次辨明方向，这一次，他选择了一个与洛冰璃离去方向偏差较大，同时也远离山涧的方位，继续深入。 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更加注重隐匿与消除痕迹。行过之处，以灵力悄然抚平足迹，抹去气息残留。遇到毒虫妖兽，能避则避，避不开的，则以雷霆手段迅速击杀，不留活口，尸体也以“爆炎符”或特殊药粉处理干净。 如此小心翼翼，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的环境愈发原始、险恶。参天古木的树皮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地面上盘踞的树根粗壮如蟒，表面生满了湿滑的、五彩斑斓的苔藓。毒瘴的颜色也变得更深，从淡紫转为墨绿，带着更强的腐蚀性与致幻性。秦绝不得不加大了“避瘴丹”的服用频率，并运转灵力护体。 “此地灵气驳杂混乱，毒瘴弥漫，地势险恶，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是需寻一处相对安全、可供调息的所在。”秦绝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周。前方出现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沼泽，泥沼中不时冒出惨绿色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沼泽边缘，生长着大片大片妖艳的、仿佛滴着血的巨大花朵，花瓣蠕动，花心处竟有细密的、如同牙齿般的结构。 “噬魂魔芋……”秦绝认出这种凶名赫赫的魔植，能散发致幻香气，吞噬生灵血肉魂魄。他正要绕行，忽然，目光一凝，落在沼泽对面，约百丈外，一座被浓密藤蔓完全覆盖的、不起眼的小山包上。 以他远超同阶的神念感知，配合“逆鳞”古剑对地气龙脉的微弱感应，他隐约察觉到，那小山包下，似乎有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地脉灵气波动？而且，周围毒瘴的浓度，似乎也以那小山包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相对稀薄的环形带？ “天然形成的灵气节点？还是……有阵法遮掩？”秦绝心中一动。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些覆盖山包的藤蔓，看似杂乱，实则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且其中几种藤蔓的品种，具有天然的隔绝、隐匿、甚至误导感知的效果。 “有点意思。”秦绝不再犹豫，绕开噬魂魔芋和危险的沼泽，从侧方悄然靠近那座小山包。他动作更加小心，神念如同最精细的探针，一寸寸探查着前方的地面、藤蔓、乃至空气。 果然，在距离山包约三十丈时，他察觉到数道极其隐晦的灵力丝线，纵横交错，布设在藤蔓之间，形成一张无形的预警网。若非他神念本质强大，又得了净世星魂莲洗礼，灵觉大增，几乎难以察觉。 “人为布置的警戒阵法，手法不算高明，但很隐蔽，与周围环境结合得很好。”秦绝心中判断。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此地不简单。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警戒阵法的脉络，很快找到了几处节点和薄弱处。他并未强行破阵，而是从苏沐雨给的储物戒中，取出几枚刻画着特殊符文的玉片。这是苏沐雨准备的、专门用于应对各种阵法的“破阵符”之一，名为“循迹符”，可在不惊动阵法的情况下，短暂模拟出与阵法同源的灵力波动，制造出一个安全的、可供穿行的“缝隙”。 他将玉片按照特定方位，小心翼翼嵌入警戒阵法的几个节点。玉片微光一闪，无声融入阵法之中。秦绝凝神感应片刻，确认无误，这才身形一晃，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从玉片制造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穿过警戒网，前方的藤蔓看似依旧浓密，但秦绝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柔和的禁制之力笼罩着山包。他试探着伸手触碰藤蔓，藤蔓竟如同活物般，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的洞口。洞口内，有微弱的光芒透出，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清新气息，与外界的毒瘴死寂截然不同。 秦绝不再犹豫，矮身钻入洞中。身后藤蔓立刻无声合拢，将洞口重新掩埋，不留痕迹。 洞内初时狭窄，仅容爬行。前行数丈后，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约莫两丈见方、高约一丈的天然石穴。石穴顶部，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洞内照得一片通明。地面干燥平整，角落有一眼碗口大小的清泉，泉水汩汩而出，汇成一个小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出淡淡的灵气。空气清新，温度适宜，灵气浓度比外界高出数倍，且异常精纯，几乎不含驳杂的毒瘴之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穴中央，有一张天然形成的、光滑如镜的石台。石台旁，散落着几个粗糙的石凳。而在石台对面的石壁上，被人以利器刻下了一行行字迹，字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屈与沧桑。 秦绝走近细看，字迹的内容，让他心神一震。 “余，天机散人，误入此‘万毒泽’，遭奸人暗算，身中奇毒，道基将毁。偶得此‘隐龙穴’，借地脉灵泉，苟延残喘。然，毒入膏肓，回天乏术。留此绝笔，以待有缘。” “此地乃上古‘囚龙大阵’一外阵眼残留所化，地脉独异，可避万毒，隐天机。洞外藤蔓乃‘隐龙草’，有天然幻阵之效，辅以余之‘小五行颠倒阵’，可保一时无虞。灵泉之水，有微弱洗髓涤毒之效，然不可解余之毒。” “余穷究此生，略通阵法、占卜。临死前，偶窥天机，得知此‘囚龙渊’（坠龙渊）之秘，关乎上古一桩惊天阴谋，涉及真龙陨落、神物破碎、乃至……道统之争。然天机反噬，余命不久矣，难以尽述。” “后来者若至，可取走石台下暗格中余之遗物，乃余毕生阵法、占卜心得，及一幅偶然所得的‘囚龙大阵’残图。望善用之，或可在此绝地，觅得一线生机，甚至……揭开此渊真相。” “切记，此渊之水平，远非表面所见。玄天宗、神火门、乃至……皇室，皆涉足甚深，各有图谋。独行者，慎之，慎之！” “天机散人，绝笔。”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行，笔迹已显凌乱虚浮，显然书写者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秦绝默默看着这些字迹，心潮起伏。天机散人？从未听过此名号。看其留言，似乎是许多年前误入此地的散修高人，精通阵法占卜，却不幸遭劫，陨落于此。而这处石穴，竟是上古“囚龙大阵”的一个外阵眼残留所化！难怪有如此神异的隐匿与避毒之效。 “囚龙大阵……果然与那‘囚龙’地图有关！”秦绝目光锐利。这天机散人，竟也得到过一份残图，还窥得了一丝“囚龙渊”（坠龙渊）背后的“惊天阴谋”！涉及真龙陨落、神物破碎、道统之争……这与他从星溟处得到的信息，隐隐吻合，却又更添了几分诡谲与凶险。 他立刻走到石台前，按照留言提示，在石台侧面摸索，果然触到一处极其隐秘的机括。轻轻一按，石台侧面无声滑开一块石板，露出一个不大的暗格。 暗格中，静静地放着三样东西。 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厚厚的册子。封皮上写着四个古篆：《天机秘录》。 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白色龟甲，龟甲上布满天然的神秘纹路，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凹陷，似乎可以放入什么东西。 还有一份折叠整齐的、与秦绝从清虚处得来材质相似的兽皮地图。展开一看，果然也是一份残图，描绘的区域与清虚那份不同，但边缘的断裂痕迹隐隐能拼合！两图合一，似乎能显现出更完整的地形！图上也有“囚龙”标记，但位置更加明确，旁边还多了一些细小的注解，似乎是天机散人后来添加上去的，标注着“阵眼”、“险地”、“疑似入口”等字样。 秦绝先将《天机秘录》和龟甲小心收起，然后仔细比对两份“囚龙”残图。将天机散人这份与清虚那份拼合，虽然仍不完整，但已能看出大概轮廓——那似乎是一片极其复杂、被重重山脉与诡异地形环绕的盆地，盆地中心，有一个醒目的、如同漩涡般的标记，旁边标注着“囚龙核心？大凶！”字样。而在盆地外围，分布着数个较小的标记，其中一处，与秦绝目前所在的“隐龙穴”位置隐隐对应，标注着“外阵眼·隐”。 “原来如此……这坠龙渊深处，果然隐藏着一座上古的‘囚龙大阵’！这隐龙穴只是外围阵眼之一。真正的核心，在那盆地中心……那里，囚禁着什么？真的是玄黄真龙？还是……其他？”秦绝心念急转。星溟说主上遭劫陨落，身化此渊。而天机散人却说此渊关乎“囚龙”阴谋。是星溟不知其相？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将拼合后的地图牢牢记住，然后小心收起。此地不宜久留，玄天宗和洛冰璃不知何时就会搜到附近。但这“隐龙穴”环境绝佳，灵气充沛，又有天然阵法与“隐龙草”遮掩，正是调息恢复、参悟所得的绝佳地点。 “先在此彻底恢复，再作打算。”秦绝下定决心。他走到灵泉边，掬起一捧泉水饮下。泉水甘冽清甜，入腹化作一股温润灵气，流淌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一振。他又取出几枚疗伤和恢复神魂的丹药服下，然后在石台上盘膝坐下，将“逆鳞”古剑横于膝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混沌吞天诀》运转，精纯的灵气从灵泉和石穴中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他引导着这些灵气，配合丹药之力，修复着穿越空间裂隙的最后一点暗伤，滋养疲惫的神魂。同时，心神沉入识海，开始体悟、梳理此番坠龙渊之行的所有收获。 净世星魂莲的药力与星髓龙气，仍在持续改善他的体质与根基。“斩龙”剑意本源的暴戾，在净世之力与“薪火”道韵的调和下，渐渐变得驯服，成为他自身剑道的一部分。“逆鳞”古剑的共鸣越发清晰，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更多秘密等待发掘。“赤霄”剑胚灼热而灵动，与他心意相通。镇天神符虚影更加凝实，在吸收了星魂之力后，似乎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时间，在这隐秘的石穴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天。当秦绝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神光湛然，精气神皆已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灵海四重巅峰的修为彻底稳固，隐隐触摸到了五重的门槛。肉身晶莹，隐有宝光。神念更加凝练，感知入微。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剑道、对“薪火”道韵、乃至对那丝“斩龙”剑意的理解，都深刻了许多。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弓弦绷紧又放松的嗡鸣声，那是力量充盈的体现。 “是时候离开了。”秦绝将石穴内一切恢复原状，抹去自己残留的气息。再次向石壁上天机散人的绝笔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向洞口。 藤蔓分开，他悄然钻出，又将洞口仔细遮掩好。外面的警戒阵法依旧，他收回“循迹符”玉片，阵法恢复如初。 站在浓雾弥漫的山林间，秦绝取出那份拼合后的“囚龙”地图，再次确认方向。 “囚龙核心，大凶之地……但那里，或许有彻底解决体内道韵反噬的契机，有揭开坠龙渊真相的钥匙，也有……与玄天宗、神火门、乃至皇室博弈的筹码。”秦绝眼神坚定。前路凶险，但别无选择。他必须去！不仅要为自己寻一条生路，也要看看，这“囚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先想办法靠近核心区域，伺机而动。或许，可以‘帮’玄天宗和神火门，先找到那里……”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秦绝心中渐渐成形。他不再停留，辨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没入前方更加幽深、更加险恶的茫茫山林与毒瘴之中。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数道玄天宗弟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沼泽边缘。他们仔细搜索着，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面古朴的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秦绝离去的方向。 “赵师兄，寻踪盘有反应了！凶手的气息，向那个方向去了！”一名弟子兴奋地低声道。 赵姓弟子脸色阴沉，盯着罗盘指针，眼中杀意凛然：“追！这次，绝不能让他再跑了！发信号，通知其他几队的师兄弟，合围！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道微弱的传讯符光，悄然升空，没入浓雾。 更远处的山林中，另一道冰蓝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一株古树的枝头，仿佛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一体。洛冰璃冰眸望向传讯符光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秦绝离去的方位，红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有趣。” ------------ 第三十五章 毒泽血径，步步杀机 暗紫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的瘴兽，贴着腐烂的沼泽地面缓缓蠕动，偶尔翻腾起一个个硕大的、散发着刺鼻硫磺与尸臭的惨绿气泡。墨绿色的苔藓覆盖着嶙峋的怪石和朽木，滑腻得如同涂了油脂。空气浓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这便是“万毒泽”深处，坠龙渊外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区域之一。 秦绝的脚步，踏在一种奇异的、仿佛菌毯般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暗红色植被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几乎与周围毒瘴融为一体的灰蒙蒙灵光，这是从“隐龙穴”灵泉中汲取的一丝地脉灵气，混合了他对“囚龙”地图上标注的毒瘴薄弱点的理解，形成的简易辟毒气场。效果远不如“避瘴丹”，但胜在持续、隐蔽，且能最大程度掩盖自身气息。 他的神念压缩在身周五丈之内，如同一张最敏感的蛛网，捕捉着雾气中每一丝异常的流动，每一缕隐藏的杀机。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取自“隐龙穴”外警戒阵法的、失去灵光但结构完好的普通阵石。右手虚按在背后以粗布缠裹的“逆鳞”古剑剑柄之上，肌肉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按照拼合后的“囚龙”地图所示，想要前往疑似核心区域的“囚龙盆地”，必须横穿这片“万毒泽”的南部区域。天机散人在其地图残片上标注，此路虽是捷径，但“毒虫遍地，幻瘴丛生，更有上古残阵潜伏，步步杀机”。 秦绝选择此路，一是时间紧迫，玄天宗追兵在后，绕行耗时太久；二来，险地亦能成为摆脱追踪的屏障；三者，他隐隐觉得，这片被称为“囚龙大阵”外阵眼区域的凶地，或许能让他对那所谓的“囚龙”秘密，有更直观的体悟。 前行不过里许，异变已生。 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泛着七彩油光的泥沼，突然“咕咚”一声，窜出数十条筷子粗细、通体碧绿、头生独眼的怪蛇！“碧磷一线蛇”，毒性猛烈，速度奇快，喜群居，擅长从死角发起致命偷袭。 几乎在泥沼波动的瞬间，秦绝已然侧身，脚下“游龙惊鸿步”踏出玄奥轨迹，身形如同鬼魅横移三尺。同时，右手闪电般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发射而出！并非“逆鳞”，而是苏沐雨所赠那柄材质普通却足够锋利的短匕。短匕化作一道模糊的乌线，精准无比地钉入最先扑至的一条碧磷蛇七寸，将其死死钉在旁侧一株枯木上。 而秦绝左手夹着的那枚阵石，则被他以巧劲弹出，射入泥沼边缘一处看似随意的凹陷。阵石落点，恰好是那泥沼表面一处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灵力涟漪节点。 “嗡……”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响。阵石没入，泥沼表面那七彩油光猛地一颤，随即剧烈翻滚起来！仿佛触动了某个隐藏的机关，泥沼之下，数道无形的、混乱的灵力乱流被激发，互相冲撞、绞杀！那些正欲扑出的碧磷蛇，首当其冲，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泥沼本身的灵力乱流卷入，瞬间绞碎了大半，残骸混入泥浆，消失不见。剩下几条侥幸在边缘的，也被吓得嘶鸣着钻回泥沼深处，不敢再露头。 秦绝看也未看结果，身形不停，继续前行，只是经过那枯木时，顺手拔回了短匕，擦净血迹。刚才那处泥沼，看似天然，实则暗合某种粗浅却阴毒的困杀阵势，应是漫长岁月中，此地毒瘴、地气与某种残留阵法痕迹自然结合形成。天机散人地图上对此类“天然残阵”略有提及，秦绝以阵石扰动其脆弱节点，引发内乱，借力打力，省却不少麻烦。 “此地阵法残留，虽杂乱无章，威力十不存一，但往往出其不意，与毒虫幻瘴结合，防不胜防。”秦绝心中警惕更甚。他放慢了些许速度，不再仅仅依赖地图和神念，开始更多地以“逆鳞”古剑对地脉、对金属、对凌厉之气的微弱感应，以及自身对能量流动的直觉，来综合判断前路吉凶。 又行数百步，前方出现一片稀疏的、树干扭曲如鬼爪的黑色树林。林中弥漫着淡粉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哭泣与娇笑，声音勾魂摄魄，直往人脑子里钻。 “艳魂瘴。”秦绝脚步不停，眼神却是一片清明。这种瘴气能引动人心底欲念与恐惧，制造幻象。他识海经过净世星魂莲洗礼，又承载“薪火”道韵与“斩龙”剑意，道心之坚，远超同阶。这瘴气对他影响微乎其微。 但他并未大意。地图标注，此林乃“鬼爪林”，林中有“噬魂妖藤”潜伏。那妖藤不惧毒瘴，反而以被幻象所迷的生灵魂魄为食。 果然，就在他踏入树林十余丈，粉色雾气最浓之处时，脚下“松软”的腐殖层突然炸开！七八条漆黑如墨、生满倒刺、快如闪电的藤蔓，如同毒蟒出洞，从不同方向朝他双腿、腰身缠来！藤蔓未至，一股阴冷吸摄神魂的力量已先一步笼罩而至，让人头晕目眩。 秦绝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甚至主动放缓了身形。直到最近的三条藤蔓即将触体的刹那，他握剑的右手骤然动了！ 没有惊天剑光，没有磅礴剑气。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琴弦崩断的“铮”鸣。 “逆鳞”古剑，连鞘也未出，仅仅是以包裹粗布的剑鞘末端，在间不容发之际，划过一道短促、凌厉、精确到毫巅的弧线，分别点在三根主藤的“关节”处——那里是妖藤灵力运转与感知的核心节点，亦是其最脆弱之处！ “噗！噗！噗！” 三声闷响，如同戳破了灌满水的气囊。三条气势汹汹的妖藤骤然僵直、软塌，缠绕之力消散，无力地垂落。而秦绝的身形，已如同游鱼般从剩余藤蔓的缝隙中滑过，在藤蔓来得及反应合围之前，脱出了其攻击范围。 他没有回头，继续前行。身后，那几条受创的妖藤疯狂扭动，却不敢再追。妖藤虽有低微灵性，却也懂得畏惧。刚才那轻描淡写却直指要害的三击，让它们感受到了源自本能的威胁。 穿过鬼爪林，眼前是一片更为开阔的、布满大大小小、色彩斑斓毒水潭的洼地。水潭之间，只有狭窄的、湿滑的泥径相连。这里毒瘴反而稀薄了些，但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更浓，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水潭中，不时有巨大的阴影缓缓游过，荡开一圈圈涟漪。 地图标注：“千毒潭”，“潜伏毒蛟后裔，体含龙煞，凶戾异常，慎入”。 秦绝停下脚步，微微蹙眉。此地是必经之路，绕无可绕。他能感觉到，那些水潭深处，有数道冰冷、贪婪、带着淡淡龙威的意念，已经锁定了自己这个闯入者。强行通过，必有一场恶战。虽然不惧，但动静太大，很可能暴露行踪。 他目光扫过水潭布局，又抬头看向洼地上方。那里垂落着无数粗如儿臂、颜色暗紫、表面分泌着粘液的“腐骨藤”，藤蔓交织，形成一片稀疏的“藤网”，悬挂在毒潭上空。 “或许……可以不走下面。”秦绝心念一动。他仔细观察那些腐骨藤的分布和承重能力，又在脑海中快速推演“游龙惊鸿步”在藤蔓间借力的可行性。片刻，他有了计较。 他不再犹豫，身形微微一晃，已掠至洼地边缘。看准一根相对粗壮、距离也最近的腐骨藤，脚尖在潭边湿滑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已如飞鸟般腾起，精准地落在那根腐骨藤上。 腐骨藤剧烈晃动，粘液飞溅，散发出刺鼻的酸腐味。下方最近的一个墨绿色毒水潭轰然炸开，一条水桶粗细、头生独角、浑身覆盖着暗绿鳞片的狰狞毒蛟猛地探出半截身子，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朝着上方的秦绝噬咬而来！腥风扑面，毒液如箭！ 秦绝早在腾空时便已预料，身形在腐骨藤上借力一弹，险之又险地避过毒蛟扑咬，同时右手向后一挥，一道微不可查的暗金色灵力细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数丈外另一根更高、更远的腐骨藤。他用力一拽，身形再次荡起，如同灵猿，在纵横交错的藤蔓间快速移动、飞跃。 下方，数头被惊动的毒蛟后裔纷纷破水而出，仰天嘶吼，喷吐毒液毒火，却总差了分毫，无法触及在藤蔓间灵活穿梭的秦绝。偶尔有毒液溅射到藤蔓上，将藤蔓腐蚀得滋滋作响，断裂掉落，秦绝总能提前预判，转换落点。 一时间，洼地上空，人影翻飞，毒蛟怒啸，藤蔓摇曳，毒液如雨，惊险万分。秦绝将“游龙惊鸿步”的精妙与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发挥到极致，每一次借力，每一次腾挪，都妙到毫巅，在不可能中开辟道路。 眼看就要穿过大半洼地，前方一根必经的粗大主藤，却因年代久远，内部早已被蛀空，在秦绝即将落足的刹那，发出了不祥的“咔嚓”碎裂声！ 下方，恰好是这片洼地中央、面积最大、颜色最深、气息也最凶暴的一个漆黑毒潭！潭水此刻如同沸腾，一个远比之前所有毒蛟都要庞大的阴影，正缓缓上浮！ 电光石火之间，秦绝临危不乱。他猛地将全身灵力灌注双腿，在脚下腐藤彻底断裂前的一瞬，重重一蹬！身形不降反升，如同离弦之箭，斜向上冲起！同时，他左手在腰间一抹，最后三枚“爆炎符”发射而出，并非射向下方毒潭，而是射向他头顶斜上方、十余丈外、洼地边缘崖壁上垂落的几根看似坚韧的青灰色藤蔓！ “轰轰轰！” 爆炎符炸开，火光与气浪并非为了伤敌，而是精准地炸断了那几根青灰藤蔓的根部！断裂的藤蔓如同数条长鞭，带着巨大的惯性，朝着秦绝斜飞而来的方向甩落！ 秦绝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上升之势将尽，就要坠向下方的恐怖黑潭。千钧一发之际，那几条被炸断甩落的青灰藤蔓恰好呼啸而至！他看准时机，伸出左手，精准地抓住其中最粗的一根藤蔓末端，用力一荡！ “呼——！” 身形借着藤蔓甩动的巨大力量，如同人猿泰山，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堪堪从黑潭边缘掠过，最后重重地、却稳稳地落在了洼地另一侧的坚实土地上。 “吼——！！！” 身后，黑潭轰然炸开，一头体长超过十丈、头生双角、腹下四爪清晰、浑身覆盖漆黑骨甲的恐怖毒蛟，完全现出身形，猩红的竖瞳死死瞪着对岸的秦绝，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将附近毒潭的水都震得溅起数丈高。但它似乎对离开水潭、登上陆地有所忌惮，又或者被秦绝刚才那惊险绝伦的逃脱所震慑，最终没有追上岸，只是盘踞在潭中，发出不甘的嘶吼。 秦绝背对毒潭，微微喘息，平息着剧烈的心跳和消耗不小的灵力。刚才那一下，看似行云流水，实则已将他的身法、应变、胆识推到了极限。他抹去额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溅射毒液的湿痕，没有回头，辨明方向，继续迈步，没入前方更加幽暗、仿佛巨兽咽喉般的狭窄山谷。 就在他离开后约莫半柱香时间。 “嗖！嗖！嗖！” 数道破空声响起，七名身穿玄天宗道袍的弟子，在赵姓弟子的带领下，出现在了秦绝方才停留的洼地边缘。他们看着下方一片狼藉、毒蛟隐现的洼地，又看了看对岸秦绝离去的方向，脸色都很难看。 赵姓弟子手中那面“寻踪盘”，此刻指针疯狂颤动，却显得紊乱，似乎受到了此地浓烈毒瘴和残留混乱灵力的干扰。 “那小子……竟然穿过了‘千毒潭’？”一名弟子看着下方犹在咆哮的漆黑毒蛟，声音发干。 “看痕迹，他是从上面藤蔓过去的……好大的胆子！”另一人咋舌。 赵姓弟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秦绝如此难缠，不仅实力超乎预料，心机胆识更是过人，专挑这等险地行进，极大地拖延了他们的追踪速度，还屡次借助险地环境摆脱锁定。 “发信号，通知王长老和孙长老，目标向‘蛇吻峡’方向逃窜。请两位长老在前方‘困龙坳’预设阵法拦截！我们分成两组，一组绕行左侧‘阴风涧’，一组绕行右侧‘腐骨林’，包抄合围！这次，绝不能让他再溜了！”赵姓弟子咬牙切齿地吩咐，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此子不除，必成大患！而且，他身上的秘密，还有那可能存在的‘囚龙’线索，必须拿到手！” “是！”众弟子轰然应诺，立刻分头行动。数道传讯符光再次射向不同方向的天空。 与此同时，在更高处，一片被淡淡寒雾笼罩的山崖上。 洛冰璃静静地立在一块突出的冰岩上，蓝裙与寒雾几乎融为一体。她冰眸俯视着下方洼地对岸，秦绝消失的山谷入口，又瞥了一眼正在分兵合围的玄天宗弟子，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手腕上，那根透明的奇异银线，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游动，尖端指向秦绝离去的方向，微微震颤。 “蛇吻峡……困龙坳……”她红唇微动，无声地念出这两个地名，冰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你究竟……在找什么？又知道多少？”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寒烟，悄无声息地飘下山崖，竟是向着玄天宗弟子计划中，那所谓“包抄”路径之外的、一个更隐秘、更危险的方位而去。 坠龙渊深处，杀机四伏的棋局，随着秦绝这枚“意外”的棋子不断深入，正变得越发错综复杂，波谲云诡。 而此刻的秦绝，对身后的追兵与暗处的窥视，并非毫无所觉。但他无暇他顾，因为眼前这条被称为“蛇吻峡”的狭窄山谷，已然向他展露出了更加狰狞恐怖的一面。 山谷两侧，是高达百丈、光滑如镜、呈暗褐色的嶙峋石壁。石壁之上，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孔洞，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处。而峡谷的地面，则铺满了厚厚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骨骼风化后的粉末，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奇异香气，与骨骼粉末的腥气混合，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的气味。峡谷中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一线扭曲的天空，投下惨淡的天光。 秦绝一踏入峡谷，便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神念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变得更加滞涩。怀中，“逆鳞”古剑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惕意味的震颤。 “蛇吻峡……万蛇巢穴，幻毒无双。上古异种‘幻音蛇’与‘腐骨蛇’杂居之地，其毒混合，可蚀灵力，乱神魂，更有无形音波攻击，防不胜防。”天机散人在地图上的标注，字字惊心。 秦绝不敢大意，立刻屏住呼吸，转为内息。同时运转《混沌吞天诀》，在体表形成一层更加凝实的暗金色灵光，并将一丝“薪火”道韵的坚韧意志加持于神魂，谨守灵台清明。他放缓脚步，将神念与“逆鳞”的感应结合，如同最精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每一寸空间。 前行不足五十丈。 “沙沙沙……沙沙沙……” 轻微的、密集的、仿佛春蚕食叶般的声音，从四周的石壁孔洞中，从脚下的骨粉层下，如同潮水般响起，瞬间连成一片，充斥了整个峡谷！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直往人耳朵里、脑子里钻，让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重幻影。 音波攻击！而且是无差别、覆盖式的音波海！ 秦绝闷哼一声，只觉脑中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阵阵眩晕袭来。脚下骨粉翻涌，数十条筷子粗细、通体灰白、与骨粉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腐骨蛇”猛地窜出，张开细小的、却闪烁着惨绿毒光的口器，咬向他的脚踝！同时，两侧石壁孔洞中，射出数十道近乎透明的、细如发丝的“幻音蛇”，它们不直接攻击，而是环绕秦绝飞舞，发出更加尖锐、直刺神魂的嘶鸣！ 上下交攻，音毒合击！ “滚！” 秦绝眼中厉色一闪，强忍神魂不适，右脚狠狠一跺地面！暗金色灵力迸发，化作一圈汹涌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脚下的“腐骨蛇”顿时被震得骨断筋折，倒飞而出。但那些飞舞的“幻音蛇”却异常灵活，大部分避开了气浪，嘶鸣更急。 与此同时，秦绝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暗金光芒流转，不带烟火气地凌空划出一个简单的圆形。并非剑招，而是一个蕴含着“斩龙”剑意中“斩断”意念，与“薪火”道韵中“守心”意志的奇异符文。 “镇！” 一声低喝，符文成型，悬浮于秦绝头顶，散发出一圈柔和却坚韧的无形波纹。波纹所过，那无孔不入的、混乱的音波嘶鸣，仿佛遇到了克星，被极大地削弱、排斥开来。秦绝脑海中的刺痛与眩晕感顿时减轻大半。 这是他初步融合“斩龙”剑意与“薪火”道韵后，摸索出的粗浅运用，以“斩”断外邪音波，以“守”护本心清明，效果出奇的好。 趁此机会，秦绝身形急掠，不再纠缠，将“游龙惊鸿步”催动到极致，朝着峡谷深处冲去！他知道，绝不能在此地被拖住，否则无穷无尽的蛇群涌来，耗也能把他耗死。 他如同一道暗金色的飓风，在骨粉弥漫、蛇影缭绕的峡谷中狂飙突进。头顶“镇”字符文光芒流转，抵御音波。手中短匕化作道道索命乌光，将敢于扑近的“腐骨蛇”斩断。对于那些烦人的“幻音蛇”，他则不时屈指弹出一道道细微却凌厉的剑气，精准点杀。 所过之处，蛇尸纷飞，骨粉扬天。但他身上，也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道细小的伤口，是被“腐骨蛇”毒液溅射腐蚀所致，火辣辣地疼，且毒素正试图侵入经脉，被他以雄浑的灵力和净世星魂莲残留的药力强行逼住、化解。 就在他即将冲出这条长约数里的“蛇吻峡”时，前方峡谷出口处的景象，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出口外，并非预想中的开阔地带，而是一个更加狭窄、仿佛葫芦嘴般的隘口。隘口处，赫然盘踞着三条水缸粗细、头生肉冠、背生薄翼、通体覆盖着紫黑色晶鳞的巨蛇！每一条，散发出的气息，都达到了三阶巅峰，堪比人类灵海四、五重的修士！而且，它们三角形的蛇头上，那些细密的晶鳞，正随着呼吸，散发出迷离的七彩光泽，与峡谷中的音波、毒瘴隐隐呼应，形成一个更加庞大的、令人窒息的气场。 “三头‘幻音蛇王’？”秦绝脚步骤停，眼神凝重到了极点。这三头蛇王，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堵死了出口。看其姿态，已然将他当作了闯入领地的猎物。 前有蛇王堵路，后有万蛇追兵（音波召唤，更多蛇群正在汇聚）。两侧是光滑如镜、高不可攀的百丈石壁。 真正的绝境！ 秦绝缓缓握紧了背后的“逆鳞”古剑剑柄。粗布缠绕下，剑身传来清晰的、渴望战斗的嗡鸣。他眼神冰冷，扫过三头蓄势待发的蛇王，体内《混沌吞天诀》疯狂运转，灵海之中，暗金色的灵力湖泊开始沸腾。 看来，不得不提前动用些底牌了。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生死关头—— “轰隆隆——！” 头顶上方，那一线扭曲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并非天黑，而是被一片突兀涌现的、遮天蔽日的厚重铅云所笼罩！云层之中，电蛇狂舞，雷声闷响，一股煌煌天威，混合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暴戾、仿佛来自洪荒的恐怖气息，轰然降临！ 这气息之强，之恐怖，瞬间盖过了峡谷内的所有蛇鸣、毒瘴、音波！那三头原本凶焰滔天的“幻音蛇王”，在这天威与洪荒气息的压迫下，竟同时发出恐惧的嘶鸣，紫黑色的身躯瑟瑟发抖，盘踞的阵型瞬间散乱，惊恐地昂头望天！ 就连峡谷中那无穷无尽的蛇群嘶鸣，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喉咙。 秦绝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临身，心脏仿佛被攥紧。他猛地抬头，望向那铅云翻涌、雷电交织的天空，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厚重的铅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中心，雷光最为炽烈处，隐约可见……一座巍峨、残破、却散发着令万物臣服之威严的青铜宫殿虚影，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从天机散人处得来的白色龟甲，以及拼合后的“囚龙”地图，同时变得滚烫！龟甲上那些神秘纹路，竟自主亮起微光，而地图上那个“囚龙核心”的漩涡标记，也仿佛活了过来，与天空中的云涡隐隐呼应！ “这是……囚龙大阵异动？还是……那核心之地，出了什么变故？”秦绝心中骇然。 不等他细想—— “咔嚓——！！！” 一道水桶粗细、呈现暗金之色的恐怖雷霆，如同天罚之剑，撕裂铅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并非劈向峡谷，而是朝着远方“囚龙盆地”的大致方向，狠狠劈落！刹那间，地动山摇，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威能！ 雷霆过后，铅云并未散去，反而更加低沉。那股洪荒暴戾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笼罩四野。天地间，一片肃杀。 三头“幻音蛇王”再也不敢停留，嘶鸣着，仓皇钻入两侧石壁孔洞，消失不见。峡谷内的蛇群也如潮水般退去，瞬间走了个干净。 绝境，竟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 但秦绝的心，却沉了下去。 天空异象，雷霆天威，洪荒气息，青铜宫殿虚影……还有怀中异动的龟甲与地图…… 这一切，无不预示着，那“囚龙”核心之地，恐怕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剧变！而这场剧变，必将吸引所有进入坠龙渊的势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蜂拥而去。 他的前路，将不再是隐秘潜行，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血雨腥风！ 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蛇吻峡”隘口。 前方，是未知的凶险，也是必须面对的宿命。 囚龙之地，我来了。 ------------ 第三十六章 囚龙盆地，巨门之前 冲出蛇吻峡隘口的瞬间，天光骤暗，却又并非黑夜。那铅云低垂，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暗金色的雷蛇在云层深处扭曲、炸裂，每一次闪光，都短暂地照亮一片荒芜、死寂、却又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厚重气息的大地。 秦绝站在隘口外，脚下是松软、焦黑的泥土，混杂着细碎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砾石。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广袤到难以想象的盆地。盆地地势低洼，被层层叠叠、颜色暗红、寸草不生的环形山脉所包围。山脉的走向极其怪异，并非自然形成，倒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拧成了螺旋状，层层向内收缩，最终汇聚于盆地的中心。 而盆地的中心，此刻正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仿佛凝固的暗金色能量风暴所笼罩！风暴接天连地，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和洪荒气息，正是之前引发天地异象的源头！风暴内部，隐约可见无数断裂的巨大锁链虚影，以及一座巍峨、残破、却依旧散发着镇压万古气息的青铜宫殿轮廓！与之前天际一闪而逝的虚影，一般无二！只是更加清晰，也更加……死寂。 “囚龙盆地……核心之地！”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感觉到，那风暴中心散发出的威严与煞气，比他见过的任何存在——星溟、守夜人、甚至炎无道的皇道龙气——都要浩瀚、古老、暴戾！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囚禁”与“镇压”的意志，历经万古而不灭，甚至因某种变故，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危险。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份拼合后的“囚龙”地图，其上标示的“囚龙核心”漩涡标记，此刻正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与远处的能量风暴隐隐共鸣。而那枚白色龟甲，纹路的光芒也稳定下来，龟甲中心那个小小的凹陷处，竟自行吸纳着空气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源自风暴中心的某种特殊气息。 “这龟甲，果然与这里有关。是钥匙？还是信物？”秦绝心中思忖，将龟甲握得更紧了些。他能感觉到，越是靠近盆地中心，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囚禁”意志就越强，对生灵的压制也越明显。灵力运转变得滞涩，神念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三丈，甚至连“逆鳞”古剑的共鸣，都变得微弱了许多，仿佛被某种力量所压制、排斥。 “此地不可久留，必须尽快靠近，但也要万分小心。”秦绝打定主意，没有立刻冲向风暴中心，而是沿着盆地边缘，一处相对隐蔽、被阴影笼罩的碎石坡，小心地向前移动。他要先观察，看看那风暴周围的情况，以及……是否有其他人，比他更早到达。 盆地的地面并不平坦，到处是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散发着硫磺和腐朽的气息。有些裂缝中，流淌着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岩浆。焦黑的泥土中，不时能看到半掩埋的巨大骨骼化石，有人形，有兽形，更多是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龙与虫结合体的怪异生物，骨骼呈现出暗沉的金属色泽，历经岁月而不朽。整个盆地，仿佛一座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惨烈无比的古战场。 秦绝行约数里，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这里的地面，不再是焦土，而是铺满了光滑如镜、呈现暗青色的巨大石板。石板排列成诡异的图案，仿佛某种古老的阵法纹路，只是大部分已经破损、被泥土掩埋。而在石板广场的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门？ 不，那并非完整的门。那是一扇高达数十丈、通体由不知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布满了狰狞撞击痕迹与深深刻痕的巨大门框！门扉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空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门洞。门框之上，雕刻着繁复到极点的图案，依旧是日月星辰、洪荒万族，但其中“龙”的形象，却被无数扭曲的锁链贯穿、束缚、镇压，充满了痛苦与不甘。门楣正中，两个巨大的、仿佛以鲜血书写的上古妖文，即便历经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凶煞之气—— “囚”、“龙”！ “囚龙之门！”秦绝瞳孔骤缩。这门框的样式，与星海之底那半扇倾倒的青铜巨门，以及上方伪殿的青铜巨门，都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霸道，也更具镇压之意。这里，恐怕才是真正通往“囚龙”核心的入口，或者说，是当年囚禁、镇压之地的门户！只是如今门户洞开，门后便是那接天连地的暗金风暴，不知是封印被破，还是……本就如此？ 他正欲靠近观察，忽然，神念警兆突生！ 几乎同时，数道凌厉的破风声，从右侧一片嶙峋的石林后响起！紧接着，十数道颜色各异的灵光、剑气、法宝，如同狂风暴雨，朝着他藏身的碎石坡轰然袭来！攻势狠辣，角度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显然蓄谋已久，正是要将他这“孤身深入”的“探路者”一举格杀！ 是玄天宗的人！他们竟然也穿过了“蛇吻峡”，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埋伏在此！ 秦绝眼神一冷，早有防备。在攻击及体的刹那，他脚下“游龙惊鸿步”已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间不容发之际，从数道攻击的缝隙中硬生生“挤”了出去！同时，他右手在背后一抹，“逆鳞”古剑连鞘带剑，被他反手拔出，以剑鞘为棍，横扫而出！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剑鞘精准地磕飞了最致命的几道飞剑和一枚毒钉。但仍有数道攻击擦身而过，在他新换的、从清虚储物袋中得来的玄天宗普通弟子服饰上，留下道道焦痕与裂口，皮肤也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布阵！别让他跑了！” 怒喝声中，十余名玄天宗弟子，在赵姓弟子和另一位面容阴鸷、气息已达灵海四重的瘦高道士带领下，从石林后冲出，迅速散开，将秦绝围在中央。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气息不稳，显然穿越“万毒泽”和“蛇吻峡”也付出了代价，但眼中杀意与贪婪，却比之前更盛。 “秦绝！果然是你！”赵姓弟子咬牙切齿，眼中布满血丝，“杀我清虚师叔，夺我玄天宗秘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识相的，交出地图和你在遗迹所得一切，可留你全尸！” “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一切自然到手！”那瘦高道士厉声道，手中一柄惨绿色的淬毒长剑，已化作一道绿芒，直刺秦绝咽喉！剑势狠辣，带着腥风。 其余弟子也同时出手，拂尘、符箓、飞剑、法印，各种攻击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秦绝。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演练过合击之术，绝非之前散兵游勇可比。 秦绝身处重围，面色却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拔剑出鞘，只是以“逆鳞”剑鞘，施展出一套古朴、简练、却凌厉无匹的剑法。这剑法，并非他前世所会，而是在接受了“斩龙”剑意与“薪火”传承后，结合自身理解，于“隐龙穴”中初步悟出的雏形，讲究以简驭繁，以力破巧，每一击都直指要害，带着斩断一切束缚的决绝意志。 “铛！”“噗！”“咔嚓！” 剑鞘翻飞，或点、或扫、或崩、或砸。每一次碰撞，都有一名玄天宗弟子惨叫着倒飞出去，或兵器脱手，或骨断筋折。秦绝的灵力雄浑精纯，远非这些普通弟子可比，肉身之力更是强悍，举手投足间，皆有千钧之力。他身形在围攻中穿行，如同虎入羊群，竟无人能挡他一合！ 那瘦高道士的毒剑最为刁钻阴狠，屡次从诡异角度袭来。秦绝眼中寒光一闪，觑准其剑势用老的一个空档，剑鞘如毒龙出洞，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其剑脊之上！ “叮——！” 一声脆响，瘦高道士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惨绿长剑竟被硬生生荡开，中门大开！秦绝顺势进步，左掌如刀，暗金色灵力凝聚掌缘，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之意，狠狠劈向其胸口！ “玄龟盾！”瘦高道士骇然色变，仓促间祭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龟壳盾牌，瞬间放大挡在身前。 “砰！” 掌刀斩在龟壳盾上，发出沉闷巨响。龟壳盾光芒狂闪，表面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瘦高道士如遭重锤，喷血倒飞，撞断数根石笋，才软软瘫倒，气息萎靡，眼看失去了战斗力。 仅仅数息之间，合围之势，被秦绝以摧枯拉朽之势，悍然击破！余下弟子，个个带伤，面露惊恐，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赵姓弟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秦绝实力竟强横至此，比在星海之底时，强了何止一倍！这绝非单纯修为提升能达到的，定然是在遗迹中得了惊天机缘！ “结‘玄天诛魔剑阵’！”赵姓弟子厉声嘶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长剑之上！长剑嗡鸣，血光大盛。其余还能站立的五六名弟子闻言，也纷纷效仿，喷出精血，各自占据方位，手中长剑指向秦绝，道道血色剑光升腾而起，彼此勾连，竟在半空中形成一张覆盖方圆十丈的、由无数血色剑气组成的狰狞剑网！剑网散发着凌厉的杀伐之气，将秦绝牢牢锁定。 这是玄天宗压箱底的合击剑阵之一，以精血为引，威力倍增，但后患不小，非到生死关头不会动用。赵姓弟子显然被逼急了，不惜代价也要斩杀秦绝。 秦绝感受到剑阵传来的压迫，眼神也凝重了几分。这剑阵，已然有威胁到他的力量。 “诛！” 赵姓弟子嘶声厉喝，与其余弟子同时挥剑下劈！那半空中的血色剑网，轰然收缩，化作无数道细密锋锐、足以切金断玉的血色剑气，如同暴雨倾盆，朝着秦绝当头罩落！剑气未至，那股凌厉的杀意已让人皮肤刺痛。 避无可避！ 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他右手握紧“逆鳞”剑柄，拇指轻轻一顶—— “锃——！”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能斩断时光的剑鸣，响彻四野！暗金色的剑身，终于出鞘！ 剑出鞘的刹那，一股斩灭一切、破开万法的无上剑意，轰然爆发！以秦绝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剑气力场扩散开来，将那漫天血色剑雨，都冲击得微微一滞！ 秦绝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剑招。他只是双手握剑，将体内雄浑的暗金色灵力，与那一丝初步融合的“斩龙”剑意，尽数灌注于“逆鳞”剑身之中。然后，对着那收缩而来的血色剑网，对着剑网之后，赵姓弟子等人，简简单单，一剑横扫！ “斩！”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丈许长短、却仿佛能切开天地的暗金色弧形剑气，横空出世！剑气之中，隐约有龙形虚影咆哮，有星辉流转，更有一种斩断因果、破灭束缚的决绝意志！ “嗤啦——！”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看似凌厉无匹的血色剑网，在暗金弧形剑气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从中撕裂、斩开！剑气去势不减，斩碎剑网后，狠狠斩在赵姓弟子等人仓促布下的联合防御灵光之上！ “轰！” 灵光破碎。赵姓弟子与那五六名弟子，如同被狂奔的巨兽正面撞中，齐齐吐血倒飞，手中长剑寸寸断裂，身上爆开团团血雾，摔落在数十丈外，生死不知。剑阵，瞬间告破！ 秦绝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刚才那一剑，看似简单，实则已是他此刻能发挥出的巅峰一击，消耗不小。但效果也是惊人，灵海四重的玄天宗精英，配合剑阵，竟被他一剑击溃！ 他正要上前补刀，彻底解决后患——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不疾不徐的拍掌声，忽然从左侧不远处，一片巨大的、斜插在地面的断折石柱后传来。 秦绝心头一凛，霍然转头。 只见那断折石柱的阴影中，一道蓝裙身影，缓缓走出。裙袂不染尘埃，容颜绝美如冰雕，正是洛冰璃。 她冰眸平静地看着秦绝，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玄天宗弟子，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柄光华内敛、却令人心悸的暗金古剑，红唇微启，声音清冷如故：“几日不见，秦侯的剑，倒是更利了。” 秦绝眼神微凝，体内灵力暗自提聚，握剑的手，稳如磐石。“洛仙子，也是为此地而来？” 洛冰璃不置可否，目光越过秦绝，投向远处那接天连地的暗金风暴，以及风暴前那巨大的“囚龙”门框。她的冰眸之中，似乎有细微的波澜起伏。“‘囚龙’之地……果然在此。你手中那份地图，倒是帮了大忙。” 她竟然知道地图之事？秦绝心中一沉。看来此女掌握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仙子既然来了，何不亲自进去一探？”秦绝试探道。 “不急。”洛冰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绝，冰眸中不带丝毫情绪，“此地禁制重重，那核心风暴更是凶险莫测，贸然闯入，十死无生。需要钥匙，或者……特定的时机。” 钥匙？秦绝心中一动，握紧了手中的白色龟甲。 “秦侯似乎，有所凭仗？”洛冰璃敏锐地捕捉到秦绝细微的动作，冰眸微闪，“交出你手中的东西，以及那柄剑，我或许，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冰冷。 秦绝笑了，笑容冰冷。“洛仙子，莫非以为，秦某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是不是，试过便知。”洛冰璃话音未落，玉手已抬起，并指如剑，对着秦绝，凌空一点！ “嗡——！” 一点冰蓝寒星，自其指尖发射而出！寒星初时仅有米粒大小，却在脱离指尖的瞬间，骤然膨胀，化作一道碗口粗细、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冰蓝光柱，撕裂空气，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出细微的裂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秦绝心口！ 这一指，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其中蕴含的寒意与凌厉，让秦绝瞬间感到致命的威胁！这洛冰璃，修为绝对在灵海五重以上，甚至可能更高！而且其冰系功法，已然修炼到极为高深恐怖的境界！ “来得好！” 秦绝眼中战意升腾，不闪不避，双手握剑，暗金色灵力疯狂涌入“逆鳞”！剑身嗡鸣震颤，那斩灭一切的剑意再次凝聚！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脚下步法一变，身形如游龙摆尾，于间不容发之际侧移半步，同时手中“逆鳞”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剑尖斜挑，点向那冰蓝光柱的侧翼！ “叮——！” 一声极其清脆、却震得人耳膜生疼的撞击声！剑尖与光柱侧面相触，秦绝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与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迸溅，整条右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几乎失去知觉！他闷哼一声，身形被震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焦黑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而那冰蓝光柱，也被这巧妙的一挑，带偏了方向，擦着秦绝的左肩掠过，狠狠轰在后方数十丈外的一块巨大山岩上！ “咔嚓……轰隆！” 那足有房屋大小的山岩，瞬间被冰封，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作漫天晶莹的冰晶粉末，簌簌飘落！ 好恐怖的威力！秦绝心中凛然。若非他剑法精妙，借力打力，刚才那一指，他恐怕已然重伤！ 洛冰璃见一指未能建功，冰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被更浓的寒意取代。“倒是小看你了。不过，到此为止了。” 她素手轻扬，周身寒气大盛，无数冰晶雪花凭空凝结，环绕飞舞。一柄通体晶莹、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长剑，缓缓自其身后浮现，落入掌中。剑身之上，铭刻着古老的寒霜符文，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剑意。 “能死在我的‘冰魄’剑下，也是你的荣幸。”洛冰璃声音冰冷，手中冰晶长剑缓缓举起，锁定秦绝。 秦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抹去虎口血迹，白霜在灵力运转下迅速消融。他知道，真正的生死之战，现在才开始。面对洛冰璃这等强敌，任何保留，都是找死。 他缓缓举起“逆鳞”，剑尖遥指洛冰璃。暗金色的灵力在剑身上流淌，一丝“斩龙”的暴戾，与“薪火”的坚韧，在剑意中交织。他眼神锐利如刀，再无丝毫退缩。 “战！” 然而，就在两人气势攀升到顶点，即将展开殊死搏杀的刹那—— “轰隆隆——！！！” 盆地中心，那接天连地的暗金能量风暴，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荡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风暴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亿万神魔咆哮的恐怖轰鸣！ 与此同时，那巨大的“囚龙”门框，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门框之上，那些束缚龙的锁链图案，仿佛活了过来，疯狂扭动、铮铮作响！门洞之内，原本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此刻如同煮沸的开水，剧烈翻滚，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暴戾、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恐怖气息，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与怨煞之气，如同火山喷发，从门洞之内，轰然喷薄而出！ “吼——！！！”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不甘、以及毁灭一切的疯狂咆哮，自那门洞深处，自那暗金风暴的核心，猛然炸响！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秦绝与洛冰璃同时身形剧震，脸色一白，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囚龙”门框之后，暗金风暴的核心处，一座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青铜宫殿虚影，缓缓升起！宫殿之上，缠绕着无数粗大如山岳、闪烁着暗金符文的断裂锁链！而在宫殿的最深处，一双巨大无比、充满了疯狂与怨恨的猩红眼眸，猛然睁开！目光穿透风暴，穿透门框，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整个盆地！ 被这目光扫过的瞬间，秦绝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神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怀中，那白色龟甲骤然变得滚烫无比，几乎要脱手飞出！拼合的地图，更是自行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龟甲之中！龟甲中心的凹陷处，光芒大放，竟隐隐与那宫殿深处，形成了某种联系！ 洛冰璃也是脸色骤变，冰眸中首次露出了凝重无比的神色，甚至……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死死盯着风暴核心那双猩红眼眸，握着“冰魄”剑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这是……龙怨彻底爆发？还是……被囚禁的存在，要挣脱了？”秦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等他细想，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咻！咻！咻！” 盆地四周，不同的方向，同时亮起了数道强大的气息光芒，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囚龙”门框这边疾驰而来！其中，一道紫金皇气浩荡，正是炎无道！一道烈焰熊熊，是赤焱长老！还有一道清光缭绕，是玄天宗那位“皇叔”！他们，竟然也都赶到了！而且，似乎也被这惊天异变彻底惊动，再也顾不得隐藏，全速赶来！ “哈哈哈哈哈！囚龙之地！核心现世！合该本王得此机缘！”炎无道张狂的大笑声，裹挟着皇道龙气，震动四野。 “孽障！休想独吞！”赤焱长老的怒吼如雷。 “三殿下，赤焱长老，此地凶险，当同舟共济！”皇叔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急切。 三方势力，几乎同时抵达！再加上场中的秦绝与洛冰璃，五方人马，齐聚“囚龙”巨门之前！ 而巨门之后，风暴核心，那双猩红的疯狂龙眸，正冷冷地“注视”着门外这群渺小的生灵。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正在风暴深处疯狂汇聚、酝酿。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刚刚开始。 ------------ 第三十七章 巨门之前，风暴将临 紫金、赤红、清光，三道沛然莫御的强横气息，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自盆地外不同方向撕裂粘稠的空气，挟带着狂风与轰鸣，转瞬即至！ “砰！砰！砰！” 三声沉重的落地闷响，焦黑的泥土炸开三个浅坑。三道身影，成品字形，落在了距离“囚龙”巨门约百丈外，与秦绝、洛冰璃形成对峙之势。 正中，紫金华服猎猎作响，正是三皇子炎无道。他面色微白，衣袍下摆撕裂了一道口子，显然穿越险地也并非轻松。但他腰间的紫金玉佩光芒流转，皇道龙气浩荡，抵消了大部分来自巨门风暴的恐怖威压，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死死盯着风暴核心那双猩红龙眸，又扫过秦绝与洛冰璃，尤其是秦绝手中那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透体而出的白色龟甲，眼中贪婪与杀意毫不掩饰。 左侧，赤焱长老浑身浴血，气息起伏不定，火焰巨斧上甚至崩开了一道缺口，可见一路搏杀惨烈。他此刻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一双铜铃大眼同样被风暴核心的异象和秦绝手中的龟甲所吸引，那目光，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右侧，玄天宗“皇叔”长老，道髻散乱，拂尘银丝断了大半，但气息却相对沉稳。他手中托着一枚青光蒙蒙的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秦绝手中龟甲。他看向龟甲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炽热与势在必得，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风暴的惊惧。 “好！好！好！”炎无道忽然抚掌大笑，声震四野，“秦绝啊秦绝，你果真是个异数，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份大礼，本王就笑纳了！” 他话音未落，赤焱长老已按捺不住，巨斧一顿，声如洪钟：“小畜生！交出龟甲！饶你不死！” 皇叔长老则目光阴鸷，盯着秦绝，又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赵姓弟子等人，沉声道：“秦绝，你已杀我玄天宗数人，罪孽滔天。交出龟甲与地图，自废修为，或可留一全尸，否则，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三方压迫，如同三座大山，轰然降临。恐怖的灵压混合着杀意，将秦绝牢牢锁定。若非他刚刚经历脱胎换骨，又得“逆鳞”与净世星魂莲之助，此刻恐怕早已被这灵压碾碎。 洛冰璃依旧静静立在秦绝侧前方不远处，冰眸扫过炎无道三人，又落回秦绝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似乎对这突然加入的混乱局面，也有所权衡。她手中“冰魄”剑寒气未收，显然并未放弃对秦绝的逼迫。 秦绝身处四面包围，前后皆是强敌，巨门后风暴与猩红龙眸虎视眈眈。局势，危如累卵！ 然而，他脸上却未见多少慌乱，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缓缓抬起左手，掌中那枚白色龟甲，此刻正散发着越来越炽烈的光芒，与远处风暴核心的猩红龙眸，与眼前的“囚龙”巨门，产生着清晰无比的共鸣。他甚至能感觉到，龟甲中心那个凹陷处，正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吸力，仿佛要主动脱离他的掌控，飞向那巨门之后。 “诸位，都想要此物？”秦绝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目光缓缓扫过炎无道、赤焱、皇叔，最后在洛冰璃冰冷的脸上略作停留。“可惜，此物似乎……也想进去。”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嗡——！！！” 白色龟甲骤然爆发出一圈刺目的纯白光芒！光芒柔和，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指本源的道韵！龟甲之上，那些天然的玄奥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脱离龟甲表面，在空中交织、演化，最终化作一个复杂无比、不断旋转的白色光印！光印之中，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更有一道模糊的、仿佛能定鼎乾坤的虚影！ “这是……天机印？！”皇叔长老失声惊呼，眼中震撼无以复加，“传说中天机一脉的至高信物，可洞察天机，定鼎气运，更是……某些上古禁制的通行凭证！此物……此物怎会在他手中？！” 炎无道与赤焱也是脸色骤变。他们虽不如皇叔见多识广，但也从那光印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玄妙与威严，绝非凡物！这秦绝，身上的秘密和机缘，简直多到令人发指！ 更让所有人惊骇的是，那白色光印成型后，竟自行朝着“囚龙”巨门的方向，缓缓飘去！仿佛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召唤！ 而随着光印的靠近，那巨大的“囚龙”门框，再次剧震！门楣上“囚龙”二字的血色妖文，光芒大放！门洞内翻滚的黑暗与暴戾气息，似乎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安抚，变得稍微“温和”了一瞬。就连风暴核心那双猩红的疯狂龙眸，注视光印的目光，也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不好！龟甲要激活巨门禁制，或者……开启通道！”炎无道最先反应过来，厉喝一声，“拦住它！不，抢过来！”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直扑那飘向巨门的白色光印！皇道龙气化作一只巨大的紫金手掌，狠狠抓向光印！ 几乎同时，赤焱长老也怒吼着冲出，火焰巨斧带起滔天烈焰，斩向光印，意图将其击碎或夺取！ 皇叔长老动作稍慢，却也拂尘一甩，万千青光银丝暴涨，如同天罗地网，罩向光印与秦绝所在区域，既要夺宝，也要阻敌！ 三大高手，同时出手！目标，直指天机龟甲所化的光印！在他们看来，秦绝已是瓮中之鳖，随时可杀，但这可能开启“囚龙”核心、获取无上机缘的钥匙，绝不容有失！ 面对三大高手的雷霆一击，那白色光印仿佛有灵，骤然加速，竟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如同游鱼般，在紫金手掌、烈焰斧罡、拂尘银丝的攻击缝隙中穿梭、闪避，同时，散发出的光芒更盛，与“囚龙”巨门的共鸣也越发强烈！巨门之后，那翻滚的黑暗之中，竟隐隐出现了一道由柔和白光勾勒出的、虚幻的门户轮廓！ “通道在开启！”所有人心中大震。 秦绝眼神一厉。他知道，这是机会！也是最大的危险！光印受龟甲所控，而龟甲与他心血相连，此刻他能模糊地感应到光印的“意图”——它要进入巨门，似乎要去……完成某种使命？或者，寻找什么？ 不能让光印落入炎无道等人之手！否则，他将彻底失去主动权，甚至可能被利用完后灭口。 “想夺？问过我的剑没有！” 秦绝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将怀中剩余的所有“爆炎符”、“冰封符”看也不看，一股脑向后甩出，阻挡可能从背后袭来的洛冰璃（虽然她未动）。同时，他双手紧握“逆鳞”，体内《混沌吞天诀》与那一丝“斩龙”剑意轰然爆发，身形如电，竟是主动冲向了那扑向光印的三大高手！他要以攻代守，为光印争取时间！ “逆鳞”出鞘至今，首次在秦绝全力催动下，发出震彻云霄的激昂剑鸣！暗金色的剑身之上，龙鳞纹路光芒流转，一股斩灭一切、破碎虚妄的无上剑意冲霄而起，竟暂时将那来自巨门与猩红龙眸的恐怖威压都冲淡了一丝！ “一剑，斩尘缘！” 秦绝心中无念，唯有手中剑。他将这些时日的生死搏杀、道途感悟、剑心砥砺，尽数融入这一剑之中。没有固定招式，只有一股斩断前路一切阻碍、劈开自身宿命枷锁的决绝意志！ 一道仅有丈许长、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斩开的暗金色剑光，自“逆鳞”剑尖迸发，斜斩而出！剑光并非攻向某一人，而是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同时将炎无道的紫金掌印、赤焱的烈焰斧罡、皇叔的拂尘银丝，尽数笼罩在内！ 他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同时硬撼三大灵海五重以上高手的含怒一击！ “狂妄！” “找死！” 炎无道三人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秦绝竟敢如此，更没想到这一剑的威势，竟让他们都感到了丝丝心悸！那剑意之中蕴含的斩灭之意，实在太过纯粹，太过凌厉！ “轰！轰！铛——！” 剑光与三道攻击悍然碰撞！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在巨门前炸开！焦黑的泥土被掀起数丈高，混合着破碎的灵光与剑气，向四周疯狂席卷！距离稍近的几块巨大岩石，瞬间被余波震成齑粉！ “噗——！” 秦绝如遭雷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身上瞬间爆开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百丈外一座低矮的石丘上，将石丘都撞得裂开，烟尘弥漫。他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握剑的右手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几乎握不住“逆鳞”。 硬撼三大高手，即便他实力大增，剑意超凡，也绝无可能完好无损。这一下，几乎将他打回了濒死状态！ 然而，他这搏命一剑，也并非毫无建树。 炎无道的紫金掌印被剑光斩得剧烈震荡，黯淡大半，抓向光印的动作微微一滞。赤焱的烈焰斧罡被斜斜劈开一道缺口，威力大减。皇叔的拂尘银丝更是被斩断了大片，灵光溃散。 而那白色光印，则趁此间隙，如同乳燕归巢，瞬间加速，没入了“囚龙”巨门后，那白光勾勒出的虚幻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不——！”炎无道目眦欲裂，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混账东西！”赤焱暴跳如雷。 皇叔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光印消失，那虚幻的门户轮廓微微一闪，似乎凝实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洞开，依旧模糊不清。巨门后的风暴与猩红龙眸，也因光印的进入，而出现了一刹那诡异的平静。 秦绝挣扎着从碎石中站起，以“逆鳞”拄地，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但眼神却依旧锐利，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看向炎无道三人。 “钥匙……已经进去了。你们……谁还想拿？” 炎无道三人脸色变幻不定。光印进入巨门，通道似乎有了开启的可能，但钥匙已失，强行冲击那风暴和猩红龙眸，无疑是找死。可就此罢手，又岂能甘心？ 就在三人杀机再起，准备不顾一切先拿下秦绝，再图谋巨门之时—— “嗡……” 一直静立不动的洛冰璃，忽然动了。她手中“冰魄”剑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吟。她冰眸扫过重伤的秦绝，又看向那巨门后若隐若现的白光门户，清冷的声音响起：“通道将开，但需血祭，或持钥者之血引，方能稳固。” 血祭？持钥者之血？ 炎无道、赤焱、皇叔三人目光，瞬间如同饿狼，再次死死锁定秦绝！尤其是炎无道，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与狰狞。 是了！那天机龟甲既是钥匙，又与秦绝心血相连。此刻钥匙进入，通道将开未开，恐怕正是需要秦绝这个“持钥者”的鲜血，或者……生命，来彻底稳固、激活通道！ 秦绝心头一沉。洛冰璃此言，无疑是将他彻底推到了绝境！这女人，果然心思歹毒！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炎无道狂笑，“秦绝，看来今日，你是注定要成为开启这‘囚龙’秘藏的祭品了！能以身殉道，开启本王通天之路，也是你的造化！” “拿下他！抽魂炼血，开启通道！”赤焱狞笑，巨斧再次扬起。 皇叔默不作声，但手中残破拂尘青光再聚，显然也打定了主意。 三大高手，再无顾忌，杀意彻底沸腾，从三个方向，缓缓逼向秦绝。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秦绝任何机会，要一举擒杀，以其血魂，献祭通道！ 秦绝背靠破碎石丘，前有三大强敌，侧有洛冰璃虎视眈眈，后有风暴龙眸。他灵力几近枯竭，重伤垂死，似乎已入绝境，插翅难飞。 他握剑的手，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但他看着步步逼近的敌人，看着远处风暴中那双冰冷的猩红龙眸，看着洛冰璃面无表情的绝美侧脸，心中却有一股火焰，越烧越旺。 那是“薪火”道韵的不灭意志，是“斩龙”剑意的决绝疯狂，更是他秦绝两世为人、绝不低头的不屈傲骨！ “想拿我祭道？”秦绝咧开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容森然，“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他猛地将“逆鳞”狠狠插入地面，左手在胸口一抹，沾染着自身精血的掌心，猛地拍在了剑柄末端！同时，他强行催动识海中那枚“薪火”符文，以及剑鞘内那团“斩龙”剑意本源！ “以我残躯，燃我薪火！以我剑心，祭我斩龙！”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壮、疯狂、决绝、以及一丝解脱般的奇异气息，自秦绝体内轰然爆发！他周身燃烧起一层虚幻的、暗金色的火焰！火焰之中，隐约有“斩龙”的虚影咆哮，有“薪火”的符文流转！他整个人的气势，竟在重伤垂死之际，不降反升，达到了一种惨烈而恐怖的巅峰！ 这是真正的搏命之术，燃烧生命本源与神魂之力，换取短暂的、远超自身极限的力量！代价，可能是根基尽毁，魂飞魄散！ “不好！他要拼命！”皇叔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杀！”炎无道眼神冰冷，紫金皇气再无保留，一拳轰出，龙形气劲张牙舞爪，率先扑向秦绝！ 赤焱巨斧劈落，火焰化作怒龙！皇叔拂尘青光如瀑，席卷而下！ 面对三道足以将他彻底湮灭的恐怖攻击，秦绝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拔起地上“逆鳞”，不再防御，不再闪避，而是将燃烧生命换来的一切力量，尽数灌注剑中，对着正前方炎无道轰来的紫金龙形气劲，以及其后的炎无道本体，决绝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无声无息，却快到了极致，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剑尖所向，虚空都仿佛被刺出了一点细微的、扭曲的涟漪！ “逆鳞·破命！” 这是绝境中的一剑，是舍弃所有、只求同归于尽的一剑！剑出，无悔！ “铛——！！！” 剑尖与紫金龙形气劲轰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穿神魂的金铁嘶鸣！那威势无匹的紫金龙形气劲，竟被这凝练到极点、蕴含决绝死意的一剑，从中生生刺穿、剖开！ 剑势稍减，却依旧一往无前，直刺其后炎无道的心口！ 炎无道瞳孔骤缩，脸上首次露出骇然之色！他没想到秦绝这搏命一剑，威力竟恐怖如斯！仓促间，他猛地将腰间紫金玉佩掷出，挡在身前，同时身形暴退！ “噗！” 剑尖刺在紫金玉佩之上！玉佩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裂痕！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传来，秦绝右臂骨骼发出噼啪碎响，虎口彻底崩裂，长剑几乎脱手。但他死死握住，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如炮弹般向后倒飞，险之又险地让过了赤焱的火焰怒龙与皇叔的青光拂尘大部分威力，只被余波扫中，身上再添数道深可见骨、焦黑一片的伤口。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数十丈外，距离那“囚龙”巨门，仅有不足三十丈！口中鲜血狂涌，眼前阵阵发黑，燃烧生命的火焰迅速黯淡，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炎无道虽然挡下了这致命一剑，但紫金玉佩受损，气血翻腾，也受了一丝轻伤，脸色难看无比。赤焱与皇叔的攻击落空，更是惊怒交加。 “小畜生！看你还能撑几时！”赤焱怒吼，与皇叔再次扑上，要趁秦绝力竭，将其彻底格杀。 炎无道也压下伤势，眼中杀意沸腾，紫金皇气再次凝聚。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囚龙”巨门之后，吸收了白色光印的虚幻门户，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白光之中，隐隐有龟甲纹路流转，一股浩瀚、古老、仿佛能定鼎乾坤、梳理阴阳的磅礴伟力，轰然扩散开来！瞬间冲散了巨门附近大部分的暴戾气息与混乱能量，将那虚幻的门户，迅速凝实、稳固！ 通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彻底开启！而门户之上，隐约浮现出一行由白光凝聚的古篆小字： “天机引路，血钥洞开。持印者入，余者……止步！” 血钥？持印者？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落在了奄奄一息的秦绝身上！他，是龟甲原主，是“持印者”？他的血，就是“血钥”？ 与此同时，巨门后风暴核心，那双猩红的龙眸，也仿佛被这彻底开启的通道所吸引，目光穿透白光门户，死死“盯”住了门外的秦绝！那目光中，疯狂与怨恨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的……渴望？ 秦绝躺在地上，意识模糊，只感觉怀中有物（白色龟甲残留的气息？）与那白光门户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更有一股莫名的吸力，从那门户中传来，作用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他伤口流淌的鲜血之上！ “原来……我的血，才是最后的钥匙……”秦绝心中恍然，泛起一丝苦涩与荒谬。天机散人留下龟甲，恐怕早已算到，得龟甲者，终将以此身，开启此门。这是机缘，也是……诅咒？ “拦住他！别让他进去！”炎无道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嘶吼。秦绝若进去，他们所做一切，都将成空！ 赤焱与皇叔也红了眼，不顾一切扑向秦绝，要在他被吸入通道前，将其击杀或擒拿！ 洛冰璃冰眸中光芒急闪，似乎也在权衡，手中“冰魄”剑微微抬起。 然而，那白光门户传来的吸力，在秦绝鲜血气息的刺激下，骤然增强了十倍不止！如同一只无形大手，将重伤濒死的秦绝，猛地从地上拉起，朝着门户之中，疾射而去！ “不——！”炎无道三人目眦欲裂，攻击疯狂倾泻，却大多被那白光门户散发的磅礴伟力抵消、弹开。只有少数几道攻击，擦中了秦绝飞向门户的身体，爆出几团血花，却未能阻止其势。 眼看秦绝就要没入那散发着纯净白光、却不知通往何处的门户之中—— 一直静观其变的洛冰璃，眼中寒光骤然一凝，手中“冰魄”剑，终于动了！ 她没有攻击秦绝，也没有攻击门户。而是将剑尖，对准了那白光门户旁，巨大“囚龙”门框上，一个不起眼的、仿佛锁孔般的细微凹陷！同时，她左手一翻，掌心竟也出现了一物——一枚寸许长短、通体冰蓝、形似一片龙鳞、却散发着与“囚龙”门框同源古老气息的奇异碎片！ “玄冰龙鳞？她怎么会有……”皇叔长老余光瞥见，失声惊呼。 洛冰璃对惊呼充耳不闻，玉手一扬，那枚冰蓝龙鳞碎片，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门框上的“锁孔”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尘封万古的锁，被打开了一瞬。 “嗡——！！” 整个“囚龙”巨门，连同其后那接天连地的暗金风暴，都猛然一震！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极致冰寒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力量，以那“锁孔”为中心，轰然爆发，反向冲击着那刚刚稳固的白光门户！ 白光门户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其上传来的吸力也为之一乱！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洛冰璃身形化作一道冰蓝残影，竟然后发先至，在秦绝身体即将完全没入门户的瞬间，抢先一步，擦着他的身边，一同冲入了那光芒紊乱、岌岌可危的白光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不！！！” 炎无道、赤焱、皇叔三人发出绝望而不甘的怒吼，疯狂冲向门户。然而，门户在洛冰璃闯入、并受其龙鳞碎片引发的混乱力量冲击后，已然开始剧烈扭曲、收缩、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塌！ “进！快进！通道要塌了！”炎无道双目赤红，不顾一切，燃烧精血，皇道龙气护体，强行顶着门户散发的混乱力量与吸力，第二个冲入了那扭曲的光门！ 赤焱与皇叔对视一眼，也知这是最后机会，一咬牙，各自施展保命秘法，化作一赤一青两道流光，紧随炎无道之后，悍然冲入！ 就在最后一人（皇叔）的身影没入光门的刹那—— “轰隆——！！！” 白光门户，连同其后的整个“囚龙”巨门框架，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仿佛天地倾覆的恐怖巨响！那连接天地的暗金风暴疯狂倒卷，猩红龙眸发出震碎神魂的咆哮！白光门户彻底扭曲、崩塌，化作无数四散飞射的光点，连同巨门附近的空间，都仿佛玻璃般，寸寸碎裂！ 一股毁灭性的空间乱流，混杂着暗金风暴的能量、猩红龙眸的怨煞、以及“囚龙”禁制的暴动，轰然席卷四方！将巨门前方圆数百丈内的一切，尽数吞噬、湮灭！ 尘埃落定。 原地，只留下那巍峨却残破的“囚龙”巨门框架，依旧矗立，门洞内黑暗翻涌，风暴嘶吼，龙眸冰冷。而那通往未知之地的白光门户，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凌乱的痕迹、斑驳的血迹、破碎的法宝残片，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乱能量与杀意，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与惨烈厮杀。 秦绝、洛冰璃、炎无道、赤焱、皇叔，五人先后闯入那不稳定通道，生死未知，去向不明。 “囚龙”之地，短暂地，重归死寂。 只有风暴深处，那双猩红的龙眸，在门户崩塌的余波中，缓缓转动，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那通道崩塌时，最后隐去的方向。眸中，疯狂依旧，却又似乎，多了一丝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幽光。 门后的世界，是怎样的景象？那五个被卷入其中的生灵，又将面临何等命运？ 一切，都淹没在了时空的乱流，与“囚龙”万古的谜团之中。 ------------ 第三十八章 乱流入殿，龙血焚身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 只有无穷无尽、狂暴混乱的撕扯与碾压。秦绝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漩涡中心的破娃娃，被无形却恐怖的力量反复拉扯、扭曲、折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崩裂，滚烫的血液如同溪流般涌出，却被空间乱流瞬间吞噬、蒸发。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燃烧生命本源的副作用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最后一点生机。神魂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那是过度催动“斩龙”剑意与“薪火”符文的后遗症。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炎无道等人不甘的怒吼，洛冰璃冰寒的目光，以及巨门崩塌时那毁天灭地的轰鸣。 “要死了吗……”一丝模糊的念头，在秦绝近乎混沌的识海中划过，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解脱？不！还不能死！大仇未报，道途未竟，星溟的嘱托，自己的承诺……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完！ 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骤然在心底爆燃！他猛地咬破早已血肉模糊的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残存的、源自净世星魂莲与星髓龙气的磅礴生机，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躯体。 他死死握紧手中那柄几乎与他血肉相连的“逆鳞”古剑。剑身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冰凉波动，仿佛在回应主人的不屈意志。剑柄处，那龙爪握珠的印记，竟在此时，自主地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赤金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混乱的空间乱流，隐隐指引着一个方向。 秦绝福至心灵，不再抵抗乱流的撕扯，反而将所有残余的力量，包括那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一丝力量，尽数灌注于“逆鳞”，并引导自身，朝着剑柄印记光芒指引的那个“方向”，奋力冲去！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但他不管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活下去！ “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身周的撕扯之力骤然一松，一股沉重的、带着浓郁血腥与金属气息的压迫感，取代了空间乱流的狂暴。 “砰！” 他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仿佛由某种金属与骨骼混合铸就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鼻中涌出，意识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昏迷，如同最深沉的海底。 然而，他的身体并未停止运转。《混沌吞天诀》在生死边缘自发地、缓慢地流转，汲取着空气中稀薄却异常精纯、混合着龙威与血煞的奇异能量，勉强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净世星魂莲的药力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在经脉中流淌，修复着最致命的创伤。“逆鳞”古剑静静躺在他手边，剑柄印记的光芒渐渐黯淡，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护持主人心脉的冰凉气息。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一滴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腥甜与霸道龙威的液体，不知从何处滴落，恰好落在秦绝眉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剧痛让秦绝猛地从深度昏迷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却发现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至极。 他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睑。视线模糊，适应了许久，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血浆构成的“天空”？不，是穹顶。穹顶极高，布满了巨大而狰狞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纹路，纹路之中，隐隐有粘稠的暗金色液体在缓慢流淌、滴落。而他刚才感受到的“滴落”，正是其中一滴。 他正躺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暗金色与暗红色金属、骨骼、以及某种晶石混合筑成的殿堂中央。殿堂广阔得超乎想象，一根根需要十人合抱、雕刻着被锁链贯穿的痛苦龙形的巨柱，支撑起那令人压抑的血色穹顶。地面铺着厚重的、布满划痕与干涸血迹的金属地板，冰冷刺骨。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龙威、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怨煞与死寂。灵气极其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充满了毁灭与疯狂意味的能量，吸入肺中，如同吞下刀子，灼烧着经脉。 这里，就是“囚龙”核心的内部？那座在风暴中若隐若现的青铜宫殿？ 秦绝挣扎着想坐起，却发现全身无处不痛，经脉千疮百孔，灵海近乎枯竭，燃烧生命的后遗症如同附骨之蛆，让他虚弱到了极点。更糟糕的是，眉心被那滴暗金色液体滴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剧痛，并且那灼痛感，正如同活物般，顺着皮肤，试图向他的头颅深处、向他的识海钻去！ “龙血？不对，是蕴含了极致怨念与暴戾的……龙煞精血？”秦绝心中一惊。他能感觉到，那滴液体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属于真龙的本源力量，但却被无尽的痛苦、愤怒、怨恨所污染，变得狂暴而危险。若被其侵入识海，轻则神智错乱，重则被龙煞侵蚀同化，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他立刻强行收敛心神，试图以《混沌吞天诀》和净世星魂莲残留的药力去压制、驱逐。然而，他此刻的状态实在太差，灵力近乎枯竭，神魂疲惫欲死，面对这滴精纯而狂暴的龙煞精血，竟有些力不从心。那灼痛感越来越强，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重幻影：巨龙被锁链贯穿、剥离逆鳞、抽筋扒皮……无尽的痛苦与怨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呃啊……”秦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额角青筋暴起，浑身冷汗涔涔。 就在他感觉快要被那龙煞侵蚀淹没的刹那—— “嗡！” 躺在他手边的“逆鳞”古剑，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柄处的龙爪印记，光芒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指引，而是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温润平和的吸引力。 那试图侵入秦绝识海的龙煞精血，仿佛遇到了克星，又仿佛是听到了同源的呼唤，竟猛地一滞，随即如同乳燕归巢，主动脱离了秦绝的眉心，化作一道细细的暗金血线，朝着“逆鳞”剑柄的龙爪印记，飞射而去！ 龙爪印记光芒微闪，如同张开的小口，将那一道暗金龙煞精血，尽数“吞”了下去！印记的光芒，似乎因此明亮、温润了一丝。 侵袭危机，竟以这种方式，被“逆鳞”古剑化解。 秦绝长舒一口气，冷汗已将后背浸透。他感激地看了一眼“逆鳞”，挣扎着，终于勉强用手臂支撑着，半坐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有余力仔细打量这座诡异而恐怖的殿堂，以及……其他的闯入者。 殿堂极其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除了中央这片相对空旷的区域，更远处笼罩在朦胧的血色雾气之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阴影轮廓，似乎是倒塌的建筑、断裂的巨柱、或者……其他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 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大约十几丈到几十丈不等，横七竖八地躺着四道身影。 正前方约二十丈，一团淡淡的冰蓝寒雾笼罩着一道窈窕身影，正是洛冰璃。她似乎受伤不轻，蓝裙染血，脸色苍白如纸，盘膝坐在一片自行凝结的冰晶之上，双目紧闭，正在竭力调息。她周身寒气弥漫，将靠近的血色雾气都冻结、排开，形成一片相对“洁净”的区域。她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柄“冰魄”剑，剑身冰蓝，却隐隐有一丝暗红血线缠绕，仿佛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左后方约三十丈，炎无道单膝跪地，紫金华服破碎大半，露出内里一件闪烁着暗金鳞光的软甲。他嘴角溢血，脸色铁青，手中紧握那枚布满裂痕的紫金玉佩，皇道龙气黯淡了许多，正一脸警惕和怨毒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洛冰璃和秦绝的方向。 右后方约四十丈，赤焱长老躺在一个浅坑里，浑身焦黑，不知是被空间乱流所伤，还是在通道崩塌时被波及。他手中那柄火焰巨斧断成了两截，散落在身旁。他气息微弱，胸膛起伏不定，似乎陷入了重度昏迷。 更远处，约五十丈外，皇叔长老背靠一根断裂的龙形巨柱，道髻散乱，拂尘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他脸色蜡黄，七窍都有细微的血迹渗出，显然神魂受了重创。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着捏着一枚丹药，却似乎连服下的力气都没有，眼神涣散，已是强弩之末。 五人之中，除洛冰璃似乎尚有自保调息之力，炎无道勉强保持清醒但受伤不轻外，赤焱与皇叔，几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秦绝自己，虽然侥幸未死，还被“逆鳞”化解了龙煞侵体之危，但状态之差，比炎无道还不如，仅是强撑着没有再次昏厥。 短暂的死寂。 炎无道率先打破沉默，他咳出一口淤血，目光阴冷地扫过洛冰璃和秦绝，声音沙哑：“洛仙子，好手段。那枚‘玄冰龙鳞’，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吧？故意等那一刻激发，扰乱通道，是想独占此地机缘，还是……别有用心？” 洛冰璃缓缓睁开冰眸，眼中疲惫难掩，但寒意依旧。她看了炎无道一眼，又瞥向秦绝，声音清冷：“彼此彼此。三殿下不也存了拿秦绝血祭的心思？至于机缘……此地诡异，能否活着出去，尚未可知。” 她说话间，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大殿深处那朦胧的血色雾气，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秦绝沉默不语，抓紧每一分每一秒，默默运转功法，吸收空气中那稀薄却精纯的龙煞能量（经过“逆鳞”过滤后，似乎温和了一丝），修复伤体。他知道，此刻自己是最弱的一环，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自保之力。 炎无道冷哼一声，也不再纠缠。他同样在抓紧时间调息，目光不断打量着大殿环境，尤其是在穹顶上那些流淌暗金液体的血管纹路，以及远处血色雾气中的阴影上停留。 “此地……恐怕就是那‘玄黄真龙’被囚禁、最终陨落的真正核心。”炎无道沉声道，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惊惧交织的光芒，“这些血液……这些怨煞……还有这宫殿的规制……绝非普通龙族能够拥有。若能得其真血、龙珠，甚至……炼化其残留龙魂……” “痴心妄想。”洛冰璃冷冷打断，“你没感觉到吗？这里的怨煞龙威，已然凝聚成实质，更有某种残存的禁制在运转。别说炼化，稍有不慎，引动禁制，或者被龙煞彻底侵蚀，便是万劫不复。” 她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咕噜噜……” 大殿深处，那片浓郁的血色雾气之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泥沼冒泡的声音。紧接着，雾气剧烈翻滚，一道庞大、扭曲、仿佛由无数断裂骨骼、腐烂血肉、以及暗红色能量勉强拼凑而成的恐怖阴影，缓缓从雾气中“站”了起来！ 那阴影高达十丈，依稀能看出龙形轮廓，但身躯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空洞和断裂的骨茬。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燃烧着暗金色怨火的黑洞，死死“盯”住了大殿中央的五人！一股纯粹由怨恨、痛苦、疯狂凝聚而成的恐怖意念，如同实质的潮水，轰然席卷而来！ “龙……龙煞怨魂？！”皇叔长老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那怪物，瞳孔骤缩，发出惊恐的低呼。 “吼——！！！” 那龙煞怨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凄厉咆哮，迈开由破碎骨骼组成的巨足，一步一震，朝着距离它最近的——昏迷的赤焱长老，蹒跚却又迅疾地扑去！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焦黑的、散发着腐蚀气息的脚印。 “不好！”炎无道脸色一变，下意识想救援，但伤势牵动，动作慢了半拍。 洛冰璃冰眸一闪，玉手微抬，似乎想出手，但看了一眼那怨魂的威势，又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冰魄”剑（剑身血线缠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秦绝更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眼看那龙煞怨魂的骨爪，就要抓向昏迷不醒的赤焱—— “嗡——！”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秦绝手边的“逆鳞”古剑，剑柄龙爪印记再次光芒大放！这一次，光芒竟主动投射出一道虚幻的、仅有尺许长短、却栩栩如生的暗金色小龙虚影！小龙虚影发出一声稚嫩却威严的龙吟，张牙舞爪，朝着那扑来的龙煞怨魂，悍然冲去！ 小龙虚影与庞大的怨魂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但诡异的是，那凶焰滔天的龙煞怨魂，在看到小龙虚影的刹那，动作猛地一滞！燃烧着怨火的眼眶中，竟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混杂着茫然、痛苦、以及一丝……畏惧的情绪？ 小龙虚影绕着怨魂飞了一圈，口中发出急促的、仿佛在诉说什么的龙吟。那龙煞怨魂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低吼，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它没有攻击赤焱，也没有攻击小龙虚影，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悲怆与不甘的咆哮，重新冲回了大殿深处的血色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小龙虚影也随之黯淡，消散，重新没入“逆鳞”剑柄印记。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时间。却让在场清醒的三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剑……竟能驱使龙煞怨魂？！”炎无道看向秦绝手中“逆鳞”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更加炽烈的贪婪。 洛冰璃冰眸中也泛起剧烈波澜，深深看了秦绝和“逆鳞”一眼，若有所思。 秦绝自己也是心头震动。他隐隐猜到，这或许与“逆鳞”本身蕴含的龙气，以及刚刚吞噬的那滴龙煞精血有关。这柄剑，与这“囚龙”之地，渊源之深，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危机暂时解除，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赤焱侥幸逃过一劫，依旧昏迷。皇叔长老则被刚才一幕吓得面无人色，气息更加萎靡。 炎无道与洛冰璃，看向秦绝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忌惮、探究、贪婪……不一而足。 而秦绝，则在默默恢复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座死寂的囚龙内殿，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龙煞怨魂的出现和被惊退，或许只是开始。更深的危险，以及那所谓的“机缘”，恐怕都隐藏在大殿深处，那片朦胧的血色雾气之后。 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而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狂暴的龙煞能量，在“逆鳞”的帮助下，似乎可以转化为他恢复的养分，只是……过程恐怕不会轻松。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逆鳞”，又看了看远处翻涌的血色雾气，眼神渐渐坚定。 无论如何，必须走下去。 ------------ 第三十九章 血雾深处，龙魂低语 死寂，如同凝固的血液，沉甸甸地压在大殿的每一寸空气里。龙煞怨魂退去后留下的空洞嘶鸣，仿佛还在冰冷的金属地板和狰狞的巨柱间回荡。粘稠的血色雾气，在远处的阴影中缓缓翻涌，如同蛰伏巨兽的呼吸，带着不祥的韵律。 秦绝半靠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他强行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虚弱与剧痛，目光如刀，扫过不远处的炎无道和洛冰璃，最后落回自己手边那柄光华内敛的“逆鳞”古剑。 剑柄处，龙爪印记的光芒已然平复，只余一丝温润的余热，仿佛刚才那惊退怨魂的小龙虚影只是幻觉。但秦绝能清晰地感觉到，印记内部，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源自刚才那滴龙煞精血的联系，又或者，是这柄剑本身，在这“囚龙”之地被进一步唤醒的某种灵性。 “刚才那东西……是你这柄剑引来的？”炎无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紫金华服破损，脸色苍白，但皇道龙气依旧环绕，目光灼灼地盯着“逆鳞”，毫不掩饰其中的占有欲。“能惊退龙煞怨魂，此剑……看来与这囚龙之地，渊源匪浅。秦绝，你真是让本王一次又一次地惊喜。” 洛冰璃也缓缓起身，冰晶在她脚下碎裂。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刚才平稳了些许，冰眸之中寒光流转，落在“逆鳞”上，又移向秦绝：“剑是好剑。可惜，明珠暗投。在你手中，它又能发挥几成威力？不如交予更能驾驭它的人。” 两人一左一右，虽未立刻动手，但气机已隐隐锁定秦绝和他手中的剑。赤焱昏迷，皇叔濒死，此刻大殿中尚有威胁的，便只剩下他们三人。而秦绝，无疑是看起来最弱、也最“肥美”的那一个。 秦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体内，《混沌吞天诀》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运转，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那稀薄、狂暴、却被“逆鳞”无形中过滤、转化得温和了一丝的龙煞能量。这点能量杯水车薪，但每多恢复一丝，便多一分自保的可能。 他知道，炎无道和洛冰璃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除了各自伤势不轻、忌惮对方外，恐怕也对此地诡异的环境心存警惕。刚才那龙煞怨魂虽被惊退，但谁知这大殿深处，血色雾气之后，还藏着多少更恐怖的东西？贸然内斗，引动未知凶险，谁都可能栽在这里。 “三殿下，洛仙子，”秦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此地凶险，想必二位也清楚。那怨魂虽退，但根源未除。与其现在就争个你死我活，便宜了这殿中可能存在的其他‘东西’，不如……暂且合作，先探明此地虚实，如何？” “合作？”炎无道嗤笑一声，眼神玩味，“和你？一个重伤垂死、身怀重宝的蝼蚁合作？秦绝，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把本王当成了三岁孩童？” 洛冰璃没有说话，但冰眸中的寒意，已说明一切。与秦绝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更是对他们自身实力的不自信。在她和炎无道看来，秦绝此刻的价值，仅在于他手中的剑，以及他可能知晓的、关于此地的秘密。一旦榨干，便是弃子。 秦绝对两人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本就没指望能真的合作，只是在拖延时间，争取恢复。他目光扫过远处翻涌的血色雾气，忽然道：“二位难道不好奇，这大殿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是玄黄真龙真正的遗骸？是那破碎的‘玄黄龙珠’？还是……当年布下这‘囚龙’大阵，镇压真龙的存在，所留下的东西？” 他顿了顿，感受着“逆鳞”剑柄传来的、对雾气深处某种存在的微弱悸动，缓缓道：“我的剑，似乎对那里……有些感应。” 此言一出，炎无道和洛冰璃眼神同时一凝。他们自然能看出秦绝在拖延，但“逆鳞”刚才展现的神异，以及秦绝话中透露的可能线索，却又让他们不得不重视。 “你想说什么？”炎无道眯起眼睛。 “很简单。”秦绝喘息了一下，强忍着眩晕，继续说道，“此地诡异，神念难及远，盲目探索，危险太大。我这柄剑，或许能作为指引，探明前路虚实。我可以走在前方，以剑探路。二位跟在后面，既能规避风险，也能监视秦某。若发现危险，或找到宝物，再各凭本事，如何？” 他这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探路石位置，却也给了炎无道和洛冰璃一个暂时不动手的理由——一个有价值的、可控的探路石，总比一具立刻就要抢夺、可能引发混战的尸体有用。 炎无道与洛冰璃飞快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权衡与算计。 “可以。”炎无道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你走前面。若敢耍花样，本王顷刻间便让你形神俱灭。洛仙子，意下如何？” 洛冰璃微微颔首，冰眸锁定秦绝：“可。但你需将此剑暂时交予我保管，以免你持剑生变。” “不可能。”秦绝断然拒绝，紧紧握住“逆鳞”，“剑在人在。若无此剑共鸣指引，秦某与瞎子无异，如何探路？洛仙子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动手，看看秦某临死前，能否拉着二位一同尝尝这殿中其他‘惊喜’。”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洛冰璃眼神一寒，杀意微露，但最终没有出手。她确实忌惮此地未知环境，也顾忌炎无道。秦绝若拼命，即便能杀，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哼，谅你也翻不起浪花。”炎无道冷哼一声，“那就依你。你在前，以剑探路。记住，若是故意引向绝地，本王第一个不饶你！” 暂时脆弱的平衡达成。 秦绝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以“逆鳞”拄地，艰难地站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伤口，冷汗瞬间湿透内衫。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稳，然后，将心神沉入“逆鳞”，仔细感受着剑柄印记传来的、对大殿深处那股若有若无的悸动。 悸动的源头，在血色雾气最浓郁的方向。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但他眼神坚定，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炎无道与洛冰璃，一左一右，落后他约三丈距离，不疾不徐地跟着。两人气息内敛，但目光如鹰隼，牢牢锁定秦绝的背影，以及他手中那柄微微颤鸣的古剑。 随着深入，地面上的金属纹路愈发复杂，干涸的血迹也越来越多，颜色暗沉发黑，仿佛已过去了万古岁月。空气中弥漫的龙煞与怨气越来越浓，即便有“逆鳞”散发出的微弱清凉气息护持，秦绝也感到呼吸越发困难，神魂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楚，那是被无形怨念侵蚀的迹象。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薪火”符文，护持灵台清明。 炎无道与洛冰璃显然也不好受。炎无道周身皇道龙气明灭不定，与周围龙煞隐隐对抗。洛冰璃体表的寒冰灵光也波动着，竭力隔绝着怨气的侵蚀。两人的脸色都比刚才更加凝重。 前行约百丈，血色雾气已然浓得如同实质，伸手难见五指。唯有“逆鳞”剑柄印记散发的微光，如同风中之烛，勉强照亮身周尺许范围，指引着方向。而剑身传来的悸动，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带着一丝……悲伤与渴望？ “停。”秦绝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 “怎么了？”炎无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警惕。 秦绝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前方雾气。在“逆鳞”微光的照耀下，他隐约看到，前方雾气之中，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的轮廓。那轮廓极其高大，模糊不清，但散发出的威压与死寂，却比之前那龙煞怨魂，强大了何止十倍！ “前面……有东西。”秦绝声音干涩。 炎无道与洛冰璃也凝神望去，脸色骤变。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绕过去？”洛冰璃提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绕不开。”秦绝感受着“逆鳞”传来的、直指那轮廓核心的悸动，缓缓摇头，“我的剑……指向那里。” 炎无道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风险与收益。最终，贪婪压过了谨慎：“过去看看！小心些，若有不妥，立刻后退！” 三人再次缓缓向前。每靠近一步，那股威压便强盛一分，空气也越发粘稠，仿佛陷入了泥沼。 终于，在距离那轮廓约十丈时，雾气稍微稀薄了些，勉强能看清其真容。 那是一座……祭坛？ 一座高达三丈，通体由暗金色、仿佛龙血浇铸而成的金属构筑的庞大祭坛！祭坛呈圆形，边缘矗立着九根粗大的、铭刻着繁复封印符文的暗金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延伸向雾气深处，不知连接着何处。祭坛表面，布满了干涸的、呈现暗褐色的血迹，以及无数刀劈斧凿、利爪撕扯的恐怖痕迹。 而在祭坛的最顶端，中心处，赫然插着一柄剑！ 一柄断剑！ 剑身仅剩三尺，断裂处参差不齐，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历经万古风霜的暗金色，与“逆鳞”的材质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厚重。断剑之上，布满了裂痕与暗红色的锈迹，但依旧散发出一种斩灭苍穹、屠戮神魔的恐怖剑意！只是这剑意，已被无尽的悲怆、不甘、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所浸透。 而在断剑的剑柄末端，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印记，似乎……也是一只龙爪，握着一颗破碎的星辰？ “斩龙……剑？！”秦绝心神剧震，脑海中浮现出“过去之路”尽头，那尊名为苍玄的“斩龙剑侍”雕像，以及其手中那柄布满了裂痕和血渍的暗金巨剑！眼前这柄断剑，无论材质、气息，还是那龙爪星辰的印记，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只是更加残破，死寂，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这就是真正的“斩龙”剑？当年那位“主上”用以与玄黄真龙血战，最终断裂的神兵？它怎么会在这里？被插在这座祭坛之上？ 与此同时，秦绝手中的“逆鳞”古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剑柄龙爪印记光芒大放，几乎要挣脱他的掌控，飞向那祭坛顶端的“斩龙”断剑！一股强烈的、源自同源的悲伤、眷恋、以及某种……使命般的意念，顺着剑身，汹涌地传入秦绝的心神。 仿佛“逆鳞”在哭泣，在呼唤，在渴望……回归？ 炎无道和洛冰璃也死死盯着祭坛上的断剑，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即便断裂，即便死寂，但那柄剑散发出的古老剑意与位格，依旧让他们这等强者感到心悸与狂热！这绝对是超越灵器，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道器”残骸！若能得之，参悟其中剑意，价值无可估量！ “斩龙剑……传说中的屠龙之兵！”炎无道呼吸粗重，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没想到，竟在此地！哈哈哈，合该为本王所得！” 洛冰璃冰眸中也难掩震撼与炽热，但她比炎无道更冷静一分，目光扫过祭坛周围的九根暗金锁链，以及锁链上那些闪烁着幽光的封印符文，沉声道：“此剑被封印于此，祭坛更是诡异。恐有禁制，不可轻动。”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哗啦啦……” 那九根连接着祭坛的暗金锁链，毫无征兆地，自行晃动起来，发出沉重冰冷的金属摩擦声！锁链上的封印符文次第亮起幽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宏大、充满了“囚禁”与“镇压”意志的恐怖力量，以祭坛为中心，轰然苏醒！ 整个大殿，猛然一震！穹顶之上，那些血管般的纹路中流淌的暗金液体骤然加速，散发出妖异的光芒。远处的血色雾气疯狂翻涌，传来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呜咽，仿佛有更多、更可怕的怨魂正在被惊动、苏醒！ “不好！触动了禁制！”洛冰璃脸色一变，周身寒气瞬间爆发到极致，在身周布下重重冰墙。 炎无道也骇然色变，皇道龙气冲天而起，化作紫金神龙盘绕护体。 秦绝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天倾般的镇压之力轰然降临，要将他连同手中的“逆鳞”一同碾碎、封印！他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本就重伤的身体如瓷器般布满了裂痕，意识瞬间模糊。 而手中的“逆鳞”，在这恐怖压力下，非但没有屈服，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意志！剑身光芒炽烈如骄阳，龙爪印记更是仿佛燃烧起来，一道比之前清晰、凝实数倍的暗金色小龙虚影，昂首长吟，悍然冲向那镇压而来的无形之力！同时，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渴望与指引，顺着剑身，狠狠撞入秦绝濒临崩溃的识海—— “血……祭……以吾残躯……唤汝真名……开……囚……锁……” 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悲怆与决绝的意念碎片，如同惊雷，在秦绝脑海中炸响！ 是“逆鳞”的呼唤！是“斩龙”断剑残留的不灭剑灵？还是……这“囚龙”之地，那被镇压万古的玄黄真龙，最后的低语？ 秦绝在意识沉沦的边缘，福至心灵。他猛地抬头，看向祭坛顶端那柄死寂的“斩龙”断剑，又看向手中燃烧般嗡鸣的“逆鳞”，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你要我……以血祭剑？以‘逆鳞’之魂，唤‘斩龙’之名，开此……囚龙之锁？！” 他不知道这猜测对不对，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禁制爆发，镇压之力临身，炎无道和洛冰璃自身难保，绝不会救他。唯有搏命，或许有一线生机，甚至……揭开此地最终的秘密！ “罢了！那就……如你所愿！” 秦绝眼中厉色与疯狂交织，猛地将“逆鳞”狠狠刺入自己胸前那最深、几乎触及心脏的伤口！滚烫的、蕴含着净世星魂莲药力、星髓龙气、以及他自身不屈意志的鲜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逆鳞”剑身！ “嗡——！！！” “逆鳞”发出震彻寰宇的悲鸣！剑身光芒暴涨，那暗金色的小龙虚影瞬间凝实，化作一道血金色的流光，挣脱秦绝的手，携带着他磅礴的精血与剑中灵性，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射向祭坛顶端那柄死寂的“斩龙”断剑！ “不！住手！”炎无道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被恐怖的禁制之力牢牢压制。 洛冰璃冰眸中也充满惊骇，死死盯着那道血金流光。 下一刻—— “锵——！！！” 血金流光，没入“斩龙”断剑剑柄的龙爪星辰印记！ 死寂的断剑，骤然一颤！ 紧接着，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自断剑之上爆发！那光芒，暗金为底，血纹缠绕，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星辰，于此刻骤然苏醒！一股斩天裂地、屠神灭魔的恐怖剑意，混合着无尽的悲伤、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解脱般的快意，轰然席卷整个大殿！ “咔嚓！咔嚓！咔嚓——！” 连接祭坛的九根暗金锁链，在“斩龙”剑意爆发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其上封印符文寸寸崩灭！祭坛本身，也开始剧烈震动，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吼——！！！” 大殿深处，血色雾气疯狂倒卷，无数恐怖的嘶吼达到顶点，仿佛有什么被封印了万古的恐怖存在，正在挣断枷锁，即将破封而出！ 秦绝在“逆鳞”脱手、精血狂泻的瞬间，便已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倒下。但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那祭坛顶端，光芒万丈的“斩龙”断剑，缓缓……抬起了剑尖。 剑尖所指，并非他，也并非炎无道、洛冰璃。 而是……这座“囚龙”大殿，那血色穹顶的最深处。 一个冰冷、疲惫、却又带着斩灭一切决绝的古老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在他心底，轻轻响起： “囚龙……万载……今日……当断。” ------------ 第四十章 剑鸣九霄，龙影破封 光。 无穷无尽、仿佛能刺瞎双目、焚尽魂魄的暗金色光芒，自那柄沉寂万古的“斩龙”断剑之上，轰然爆发！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潮水，带着斩灭一切的凌厉剑意与穿透万古的悲怆，瞬间席卷了整个“囚龙”大殿的每一寸角落！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而密集的碎裂声，如同炒豆般响起，却又沉重得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那九根连接暗金祭坛、铭刻着繁复封印符文的粗大锁链，在“斩龙”剑意爆发的冲击下，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柱，寸寸断裂、崩解！断裂的锁链碎片尚未落地，便被那狂暴的剑意绞成齑粉，化作点点暗金色的光尘，消散在汹涌的光芒潮汐之中。 祭坛本身，那由龙血金属浇铸的庞大基座，此刻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之中，同样有暗金色的剑意喷薄而出，仿佛这祭坛内部，也封印着一柄绝世凶剑，正在挣脱束缚。 “嗡——！！！” “斩龙”断剑悬于祭坛顶端，残破的剑身剧烈震颤，发出穿金裂石、仿佛能刺破九霄的激昂剑鸣！那剑鸣声中，再无之前的死寂与疲惫，只有一种斩断万古、破开一切枷锁的决绝与快意！剑柄末端，那龙爪破碎星辰的印记，此刻光芒万丈，隐隐有真正的龙形虚影与星辰幻灭的景象在其中沉浮、生灭。 整个大殿，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一柄巨大的、即将出鞘的剑！空气中弥漫的龙煞怨气，被这纯粹的、霸道的斩龙剑意瞬间冲散、切割、湮灭！穹顶上那些血管般的纹路中流淌的暗金液体，流速骤然加快，然后……戛然而止，如同被冻结，失去了所有活性。 远处血色雾气中，那无数被惊动的怨魂嘶吼，也在剑鸣响起的刹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死寂。雾气疯狂倒卷，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轮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黑暗深处，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好！斩龙剑彻底复苏！此地封印……要破了！”洛冰璃冰眸之中首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骇，她周身寒气瞬间收缩，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却凝实无比的冰晶铠甲护体，同时身形急速暴退，手中“冰魄”剑横在身前，剑身嗡鸣，似乎在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压迫。 炎无道更是脸色惨白，他身上的紫金皇道龙气，在这纯粹的、仿佛天生克制一切“龙”之存在的斩龙剑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剧烈动荡，几乎要溃散！他死死咬着牙，将那块布满裂痕的紫金玉佩按在胸口，精血不要钱般喷在玉佩之上，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皇道龙气护罩，但身形也被那沛然莫御的剑意冲击得连连后退，每退一步，脚下坚硬的金属地板便留下一个深深的、布满剑痕的脚印。 两人看向祭坛顶端那柄光芒万丈的“斩龙”断剑，眼中已无半分贪婪，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忌惮。这柄剑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仅仅是复苏的余波，就让他们这两个灵海五重以上的高手几乎难以承受！若其剑锋所指……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倒在祭坛下方不远处，那个气息微弱到近乎熄灭的身影——秦绝。 此刻的秦绝，仰面躺在地上，胸前那个被“逆鳞”刺出的伤口，依旧在汩汩地向外流淌着鲜血。只是那鲜血，不再是纯粹的鲜红，而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金光泽，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但他手中，那柄已然脱手、斜插在身旁地面上的“逆鳞”古剑，却与祭坛上的“斩龙”断剑，产生了惊人的共鸣！两柄剑，一完整一残破，材质相似，剑柄印记同源，此刻隔着十丈距离，剑鸣之声却仿佛融为一体，一高一低，一激昂一悲怆，仿佛在隔空对话，诉说着跨越万古的沧桑与使命。 “逆鳞”剑身之上，也流转着淡淡的暗金光芒，剑柄龙爪印记处，那滴被吞噬的龙煞精血早已化开，融入剑身，使得整柄剑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深沉，与“斩龙”之间那同源的联系，更加清晰、紧密。 “是那小子！是他的血祭，引动了斩龙剑！”炎无道死死盯着秦绝，眼中杀意与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此子断不能留！必须趁其昏迷，将其彻底斩杀，夺取其剑，或许还能掌控斩龙剑！” 他话音未落，竟强顶着斩龙剑意的恐怖压迫，强行催动残存灵力，右掌猛地拍出！一道凝练的紫金掌印，破开紊乱的剑意乱流，带着凌厉的杀机，狠狠拍向地上昏迷的秦绝头颅！他要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绝杀后患！ “冰封！” 然而，就在紫金掌印即将击中秦绝的刹那，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洛冰璃玉手一扬，一道冰蓝寒气后发先至，并非攻向炎无道，而是瞬间笼罩了秦绝身周三尺之地！ “咔嚓咔嚓！” 寒气凝结，瞬间在秦绝身周形成了一个厚达半尺、晶莹剔透的椭圆形冰棺！紫金掌印狠狠拍在冰棺之上，发出沉闷巨响，冰棺剧烈震动，表面炸开无数裂痕，却并未破碎，堪堪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洛冰璃！你什么意思？！”炎无道霍然转头，怒视洛冰璃，眼中寒光爆射。他没想到，这女人竟会出手阻止他杀秦绝。 洛冰璃冰眸清冷，手中“冰魄”剑斜指地面，寒气缭绕：“现在杀他，你是想立刻引来斩龙剑的锁定吗？此子之血已与斩龙共鸣，他若此刻死去，斩龙剑意恐怕会立刻失控暴走，首当其冲的便是你我！” 炎无道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洛冰璃所言不无道理。秦绝以血祭剑，此刻与斩龙剑气机相连，近乎一体。若贸然将其击杀，如同引爆了一个不稳定的炸药桶，天知道那刚刚复苏、剑意狂暴的斩龙断剑会做出什么反应。他刚才被贪念和杀意冲昏头脑，此刻被点醒，也是一阵后怕。 “那你说如何？难道就看着他躺在这里，等着斩龙剑彻底破封，或者他醒过来？”炎无道咬牙切齿。 洛冰璃没有立刻回答，冰眸扫过祭坛上光芒越来越盛、剑鸣越来越急的“斩龙”断剑，又看了看远处血色雾气退散后露出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缓缓道：“斩龙剑复苏，只是开始。你看那祭坛之下，锁链尽头……” 炎无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九根断裂锁链延伸向雾气深处的方向，此刻正传来一阵阵低沉、压抑、仿佛来自大地核心的“隆隆”闷响！伴随着闷响，整个大殿的地面，开始有节奏地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翻身！ “那是……”炎无道瞳孔骤缩。 “是真正的‘囚龙’核心，当年被斩龙剑主亲手镇压于此的……玄黄真龙残躯，或者……其不灭龙魂！”洛冰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斩龙剑是钥匙，也是封印的一部分。如今剑意复苏，镇压之力大减，那被囚禁了万古的存在，恐怕……要苏醒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嘶吼都要低沉、都要古老、都要威严、却也都要疯狂、都要怨毒的龙吟，自那黑暗深处，自那震颤的大地之下，轰然传来！这声龙吟，并非无形音波，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暗红色声浪，混合着粘稠的血色煞气与破碎的龙魂碎片，如同海啸般，从雾气深处席卷而出，狠狠撞在斩龙剑爆发的暗金剑意领域之上！ “轰——！！！” 暗红与暗金，两股同样浩瀚、同样古老、却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吞噬！接触的边缘，空间都扭曲、模糊，出现一道道细密的、漆黑的裂痕！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龟裂，巨柱摇撼，连光线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炎无道与洛冰璃首当其冲，即便有灵力护体，也被这恐怖的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护体灵光疯狂闪烁，几乎破碎！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骇然之色。 仅仅是初步的对抗余波，就有如此威势！那正在苏醒的玄黄真龙残魂，其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必须阻止它彻底苏醒！或者……在它苏醒前，找到控制斩龙剑，或者离开此地的方法！”炎无道嘶声吼道，脸上再无之前的从容与贪婪，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洛冰璃冰眸急闪，目光再次落回祭坛上光芒炽烈的“斩龙”断剑，又看向地上冰棺中昏迷的秦绝，以及他身旁那柄与之共鸣的“逆鳞”，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飞快成形。 “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她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决断，“斩龙剑意虽强，但终究是死物，且刚刚复苏，灵性未复。秦绝以血祭剑，是如今唯一能勉强与斩龙剑产生联系之人。他的剑，‘逆鳞’，与斩龙同源，更是关键。” “你是说……控制那小子，通过他和他的剑，来间接影响甚至……掌控斩龙剑？”炎无道眼睛一亮，但随即皱眉，“可那小子昏迷濒死，如何控制？而且，斩龙剑意何等霸道，岂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一个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不需要完全掌控。”洛冰璃目光锐利，“只需让他暂时醒来，以他的血和剑，引动斩龙剑意，为我们……开一条路。” “开一条路？去哪里？” 洛冰璃抬手指向祭坛之后，那黑暗深处，龙吟传来的方向，缓缓吐出几个字：“囚龙之心，玄黄陨落之地。也是……离开此殿，甚至此地的，唯一可能出口。” 炎无道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冰璃：“你疯了？！那里是龙魂苏醒之地，是绝地！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 “留在这里，等那龙魂彻底挣脱束缚，或者等斩龙剑意与龙煞对撞将这里彻底湮灭，同样是死路一条。”洛冰璃声音冰冷无情，“去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有可能找到当年玄黄真龙遗留的、未被污染的最核心本源，或者……离开的通道。别忘了，天机散人地图所指，以及那龟甲最后的感应，恐怕都指向那里。” 炎无道沉默了。他死死盯着那黑暗深处，又看了看光芒万丈、却也开始微微震颤、似乎在与地底龙魂对抗中感到压力的“斩龙”断剑，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那“一线生机”的贪婪，压过了恐惧。 “好！那就赌一把！”炎无道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这小子油尽灯枯，如何让他醒来，并听我们摆布？” 洛冰璃不再言语，只是玉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冰蓝、散发着惊人寒气的丹药。丹药一出，周围灼热的空气都瞬间降温，连肆虐的剑意乱流都似乎被冻结了一瞬。 “玄冰凝魂丹？”炎无道瞳孔一缩，认出了这枚在玄天宗也极为珍贵、有暂时冻结伤势、凝聚神魂、激发潜能的五品丹药。这女人，果然准备充分。 “此丹可暂时吊住他的性命，刺激其神魂短暂复苏，但药力过后，反噬更烈，必死无疑。”洛冰璃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走到冰棺前，玉指一点，冰棺无声融化出一个孔洞。她将玄冰凝魂丹弹出，精准地射入秦绝微张的口中，并以一缕寒气助其化开。 丹药入腹，秦绝冰冷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他几乎破碎的经脉、脏腑都暂时“冻结”，止住了伤势恶化。同时，一股清凉却霸道的药力直冲识海，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昏沉的意识深处！ “呃——！” 昏迷中的秦绝，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眼皮剧烈颤动，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起初是一片空洞与茫然，仿佛还未从死亡的边缘挣脱。但很快，那茫然的深处，一点微弱的、属于“秦绝”的意志火光，在玄冰凝魂丹药力的刺激下，顽强地重新燃起。他看到了头顶暗金与暗红交织、不断湮灭的恐怖天穹，看到了不远处光芒刺目、剑鸣激昂的“斩龙”断剑，也看到了站在他冰棺旁，眼神冰冷的洛冰璃，以及更远处，脸色阴沉、杀意未消的炎无道。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血祭，剑鸣，封印破碎，龙魂苏醒……还有，那柄与他心血相连、此刻正发出焦急、悲伤、却又带着某种决绝催促意念的“逆鳞”。 “你……们……”秦绝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全身冻结般的剧痛。 “秦绝，听好。”洛冰璃俯视着他，冰眸之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已濒死，玄冰凝魂丹只能为你续命片刻。想活，就按我说的做。以你的血，以‘逆鳞’为引，沟通‘斩龙’，将其剑意，引向那里——” 她伸手指向黑暗深处，龙吟最盛的方向。 “为我们，也为你自己，斩开一条通往‘囚龙之心’的路。否则，我现在便可让你立刻魂飞魄散，而你也将随着此殿，一起葬身于此。” 秦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令人心悸的黑暗，又看向身旁嗡鸣不止、剑意澎湃的“逆鳞”。他能感觉到，“逆鳞”在渴望，在催促，仿佛那里，有着它必须完成的使命，或者……必须面对的终结。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被丹药强行激发的、微弱却炽烈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洛冰璃没有骗他，这是真正的回光返照，死亡，已然迫在眉睫。 是就此默默无闻地死在这冰冷的囚笼，成为龙魂复苏的祭品，或者空间湮灭的尘埃？ 还是……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赌上一切，斩出最后一剑，去看一看那“囚龙”的真相，去完成“逆鳞”与“斩龙”的悲愿，也为自己，争那几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答案，不言而喻。 秦绝的眼中，那微弱的意志火光，骤然变得坚定、锐利，甚至燃烧起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的、布满血痂的右手，朝着身旁的“逆鳞”剑柄，一点点，艰难地，抓去。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剑柄的瞬间。 “嗡——！！！” “逆鳞”发出一声欢欣却又悲怆的震鸣，主动将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力量，反哺入秦绝体内，支撑着他几乎崩溃的身体。剑柄龙爪印记，与秦绝掌心残留的、暗金色的血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秦绝握住剑柄，借力猛地一撑，竟摇摇晃晃地，从融化的冰棺中，站了起来！他身形佝偻，如同风中残烛，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他抬头，看向祭坛顶端的“斩龙”断剑，又看向黑暗深处，那双……似乎也在此刻，隔着无尽黑暗与混乱能量，遥遥“望”向他的、巨大、猩红、充满了无尽疯狂与一丝难以言喻复杂的……龙眸虚影。 “斩龙……” 秦绝嘶哑的声音，混合着鲜血，从齿缝中挤出。他双手握紧“逆鳞”，将体内最后所有的一切——残存的灵力，玄冰凝魂丹的药力，燃烧生命换来的余烬，不屈的意志，以及“逆鳞”反哺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于剑身！ “为我……开道！”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手持剑，对着那黑暗深处，对着那猩红龙眸的方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决绝地，一剑刺出！ “逆鳞”剑身光芒暴涨，一道凝练到极致、混合着暗金、赤红、冰蓝、以及秦绝生命本源的奇异剑光，离剑而出！剑光并不宏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并非攻杀，而是如同桥梁，如同信标，射向黑暗，射向龙眸，也射向……祭坛顶端那柄光芒万丈的“斩龙”断剑！ “铮——！！！” “斩龙”断剑似乎感应到了这同源血脉与剑意的呼唤，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激昂的剑鸣！下一刻，那柄悬于祭坛顶端的古老神兵，竟“锵”地一声，自行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暗金剑虹，撕裂了前方混乱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追随着秦绝斩出的那道“信标”剑光，以斩灭万物、开天辟地之势，狠狠斩入了那无边的黑暗深处，斩向了那双猩红的巨大龙眸！ “斩！！！” 一个冰冷、疲惫、却斩钉截铁、仿佛蕴含了万古执念的浩大剑音，响彻寰宇！ 暗金色的剑虹，如同开天神斧，劈开了粘稠的黑暗，劈开了翻涌的血雾，劈开了那无形却坚韧的龙威屏障！剑光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出一道深深的、久久无法弥合的沟壑，沟壑两侧，是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幽光的封印符文与断裂的、粗如山岳的实质锁链！ 一条笔直的、充斥着毁灭性剑意与混乱能量的、却通往未知彼端的“路”，在斩龙剑这惊天一击下，被强行开辟了出来！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死寂、也散发着更加古老恐怖气息的……巨大空间轮廓！ “就是现在！走！” 洛冰璃厉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毫不犹豫地沿着那刚刚开辟、剑意未散的恐怖通道，冲入了黑暗尽头！她竟是要以身犯险，第一个踏上这条由斩龙剑斩出的、通往“囚龙之心”的不归路！ 炎无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到秦绝斩出一剑后，已然再次力竭，身体晃了晃，软软倒下，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而“斩龙”断剑在斩出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后，光芒也骤然黯淡了许多，悬停在通道入口，剑身微微震颤，仿佛耗尽了力量。 他一咬牙，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生死不知的秦绝，又贪婪地瞥了一眼光芒黯淡的“斩龙”断剑，终究不敢在此刻久留，也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紧随洛冰璃之后，冲入了通道。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通道的瞬间—— “吼——！！！” 黑暗尽头，那被斩龙剑光劈中、仿佛受到了重创的猩红龙眸，发出了更加暴怒、更加痛苦的嘶吼！整个大殿，不，是整个“囚龙”之地，都仿佛在这怒吼中疯狂震颤！一股毁灭性的、充满了无尽怨恨与疯狂的暗红潮汐，自那通道尽头，顺着斩龙剑光劈开的路径，反向席卷而来！要将这条胆敢亵渎圣地的“路”，连同路上的一切，尽数吞噬、湮灭！ 而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秦绝，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只感到手中一轻。 “逆鳞”古剑，竟在这一刻，自主脱离了他的掌控，化作一道暗淡的流光，追随着前方那光芒黯淡、悬停通道入口的“斩龙”断剑，一同……飞入了那汹涌而来的暗红潮汐之中，消失在了通道深处。 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选择了……同归。 紧接着，那毁灭性的暗红潮汐，便如同万丈海啸，将秦绝渺小的身躯，彻底淹没。 黑暗，吞噬了一切。 ------------ 第四十一章 沉渊梦回，薪火涅槃 黑暗。 粘稠、沉重、带着无尽下坠感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只有无休止的坠落，仿佛要一直坠落到时间的尽头，世界的深渊。 秦绝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一点余烬，在这绝对的虚无中飘摇、明灭。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生死。只有一种纯粹的、被剥离一切的“空”。仿佛过往的一切——青阳城的挣扎、炎京的博弈、坠龙渊的生死、囚龙殿的惨烈——都只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境。就连“秦绝”这个名字，也渐渐变得陌生，仿佛要融化在这永恒的黑暗里。 我是谁？ 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最本源的问题，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之光。找不到答案，只有更深的虚无与疲倦。或许，就这样消散，融入这片永恒的寂静，也是一种……解脱？ 不。 就在意识之光即将彻底寂灭的刹那，一点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火星”，在那片虚无的中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那火星，并非光芒，而是一种“存在”的意志，一种“不甘”的烙印，一种……跨越了无尽时空、历经万劫而不灭的、对“我”的执着确认！ 我是秦绝。 我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自微末凡尘崛起，历经背叛、绝望、生死，却依旧未曾低头，依旧要踏破九天、执掌命运的——秦绝！ 前世，我为神帝，统御万界，俯瞰苍生！ 今生，我重头再来，纵然蝼蚁之身，亦要斩断枷锁，重临绝巅！ 这信念，如同最后的薪柴，点燃了那点将熄的意识火星！ “嗡——！” 刹那间，不再是黑暗。无数破碎的光影、色彩、声音、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这虚无的“空间”！ 他看到：浩瀚无垠的星海中，巨龙横空，神魔征伐，有伟岸身影手持巨剑，斩裂星辰，血染苍穹……那是“斩龙”残留的远古记忆碎片。 他看到：幽暗冰冷的青铜宫殿深处，真龙悲鸣，锁链贯穿，无数符文闪烁，抽取着那庞大的、充满不甘与怨恨的生命本源……那是“囚龙”之地万古的怨念回响。 他看到：星海之底，龙骸寂寥，星溟残魂化作最后光雨，消散前那解脱与希冀的眼神……那是不灭的守护之诺。 他看到：归墟之隙，古灯昏黄，守夜人枯坐万古，最后那一声跨越时光的叮嘱……那是薪火相传的嘱托。 他看到：自己手持“逆鳞”，在蛇吻峡、千毒潭、囚龙巨门前，一次次搏杀，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鲜血淋漓，眼神却始终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这些画面，杂乱无章，却又仿佛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如同破碎的拼图，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中疯狂冲撞、组合。 而在这无数光影的中心，在那“存在”意志燃起的原点，两样东西，缓缓浮现，散发出柔和却永恒的光芒。 一样，是一枚残缺的、古朴的、散发着镇压诸天、掌控万道气息的暗金色神符虚影——镇天神符。 另一样，是一团静静燃烧、仿佛能焚尽八荒、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威严的赤金色火焰——炎龙精魄本源。 它们，是他两世为人、穿越生死、承载因果的根基，也是此刻，在这意识沉沦的绝境中，唯二能被他“感知”、能为他提供“锚点”的存在。 随着“存在”意志的复苏，随着这两样根基之物的显现，那无尽的黑暗与虚无，开始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朦胧、不断扭曲变幻的“空间”。这空间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边际，只有无数流动的色彩与混乱的能量，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景象。 秦绝的“意识”，如同一个旁观者，又如同这片混沌空间的核心，静静地悬浮着。他能“看”到镇天神符与炎龙精魄，能“感觉”到那无数涌入的记忆碎片，但依旧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更多，仿佛一个刚刚找回些许记忆的、虚弱的幽灵。 就在这时—— “嗡……” 那枚残缺的镇天神符虚影，轻轻震颤了一下。符身之上，一道原本极其模糊、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纯净的白色光芒。那光芒，与之前“天机龟甲”所化的光印，竟有几分神似！光芒之中，仿佛蕴含着洞悉虚妄、梳理因果、定鼎天机的道韵。 白色光芒如同涟漪，扩散开来，扫过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奇迹般地，那些疯狂冲撞、杂乱无章的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安抚、整理，开始按照某种内在的逻辑与时间的脉络，缓缓排列、组合，形成一幅幅更加连贯、更加清晰的画面！ 与此同时，那团炎龙精魄本源，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火焰猛地一涨！赤金色的火焰之中，隐隐浮现出一枚极其微小、却复杂玄奥到极点的赤金色符文——正是秦绝之前接受“薪火”传承时，烙印在神魂核心的那枚火焰符文！此刻，这“薪火”符文与炎龙精魄本源的火焰，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与融合！一股“文明不灭、道火永传、薪尽火燃、涅槃重生”的坚韧、炽热、充满生机的道韵，轰然爆发！ 这股“薪火”道韵，与镇天神符散发出的、带着“天机”意味的白色光芒，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冲突，反而交润，形成一种更加玄妙、更加浩瀚的力量，将秦绝那脆弱飘摇的意识核心，牢牢地保护、温养起来。仿佛在无尽的寒冬与死寂中，为他筑起了一个温暖的、充满生机的巢穴，点燃了一簇指引归途的篝火。 在这两股同源而异质的力量（天机定序、薪火涅槃）的共同作用下，秦绝的意识，以惊人的速度稳定、清晰、壮大起来。他开始能够“思考”，能够“整理”那些被梳理过的记忆，能够“内视”这片奇异的意识空间，以及空间中心，那两样散发着永恒光芒的根基之物。 “镇天神符……似乎在吸收、融合那天机龟甲的力量？不，是那天机龟甲本身，就与神符同源？或者，龟甲的力量，补全、激发了神符的某种特质？”秦绝的意识中划过明悟。“而炎龙精魄与‘薪火’符文的融合……是了，炎龙本就是火焰与生命的象征，与‘薪火相传、文明不灭’的意境本就契合。我接受了‘薪火’传承，又以精血激发了‘逆鳞’与‘斩龙’，自身的龙气血脉与这传承已然不分彼此……” 他“看”向那些被梳理清晰的记忆画面。尤其是关于“斩龙”剑侍苍玄、“囚龙”之地、玄黄真龙、以及天机散人留言的部分。当这些信息，结合他从星溟处得知的、从“囚龙”巨门和风暴中感受到的，被“天机”之力串联起来时，一个更加完整、却也更加骇人听闻的真相轮廓，渐渐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上古浩劫，有至强存在欲夺‘玄黄龙珠’与本源，玄黄真龙遭劫……斩龙剑主与真龙血战，两败俱伤……真龙陨落，身化此渊，龙珠破碎，本源逸散……斩龙剑主亦遭重创，崩碎‘镇渊之门’，将战场核心、破碎龙珠、大部分龙怨煞气封镇于伪殿，演化霞光，筛选有缘……” “……斩龙剑主将残剑与信物‘逆鳞’托付剑侍苍玄，命其镇守传承，等待有缘，或为‘囚龙’之地留下一线变数……苍玄于遗迹深处坐化，魂化‘薪火’……” “……然，当年那场浩劫的始作俑者，或者说，与那至强存在同源的力量，并未完全退去。其留下后手，于‘囚龙’之地外围，布下真正的‘囚龙大阵’，非为镇压真龙怨气，实为……窃取、炼化真龙陨落后逸散的、最精纯的本源与破碎龙珠精华！天机散人所窥‘惊天阴谋’，或在于此！那所谓的‘囚龙核心’，恐怕并非真龙陨落之地那么简单，而是……一座运行了万古的、窃取龙族气运与本源的邪恶大阵的核心枢纽！” “……玄天宗、神火门，乃至皇室……他们知道的，或许比天机散人更多？他们进入此地，不仅仅是为了寻宝，更是为了……这运行了万古的‘囚龙大阵’可能积蓄的、难以想象的‘成果’？或者，他们本就是当年布局者的后裔、传人？清虚临死前发出的信号，是给谁的？炎无道的皇道龙气，洛冰璃的玄冰龙鳞……难道都与当年之事有关？” 无数线索、猜测、疑团，在秦绝意识中交织、碰撞。一股寒意，自那意识的核心升起。如果他的推测为真，那么这坠龙渊，根本就是一个布下了万古的惊天棋局！而他们这些闯入者，不过是棋盘上不自知的棋子，甚至可能是……祭品！ “必须尽快醒来！必须去那‘囚龙之心’看个究竟！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强烈的紧迫感与危机感，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与迷茫。秦绝的“意识”，开始主动地、疯狂地汲取着镇天神符与“薪火”炎龙精魄融合后散发出的浩瀚力量，滋养自身，并试图重新建立与“外界”——与那具濒临破碎的肉身的联系。 然而，他的肉身，此刻正浸泡在毁灭性的暗红潮汐之中，被“囚龙”之地最核心、最暴戾的龙煞怨气所侵蚀、湮灭。若非玄冰凝魂丹的药力强行冻结伤势，若非“逆鳞”最后时刻反哺的一丝力量，以及他体内残留的净世星魂莲药力自发护体，恐怕早已化为飞灰。即便如此，那具身体也如同风中之烛，生机微弱到了近乎于无。 意识与肉身的联系，如同一条被狂风巨浪不断冲击的、细若游丝的绳索，时断时续，难以贯通。 “肉身……太弱了……几乎死去……”秦绝的意识感到一阵无力。即便意识在奇异空间中因祸得福，得到了梳理与壮大，甚至对“天机”与“薪火”的领悟更深了一层，但若肉身毁灭，一切都是虚妄。 就在他感到棘手之时—— “嗡！” 那团融合了“薪火”符文的炎龙精魄本源，火焰猛地向内一缩，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紧接着，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第一缕火焰生机的赤金色火星，自火焰核心分离而出，顺着那根时断时续的意识联系，无视了空间与物质的阻隔，如同穿越虚空的流星，瞬间没入了外界那具濒死肉身的——心脏位置！ “咚！” 一声微弱、却异常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发出了苏醒的第一声鼻息，在那被暗红潮汐淹没的死寂之地，骤然响起！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从微弱到有力，从缓慢到急促，如同战鼓擂动，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每一次心跳，都泵出磅礴的、混合着赤金火焰与纯净生机的崭新血液！血液所过之处，被龙煞侵蚀、被寒气冻结、被伤势摧残的经脉、骨骼、脏腑，如同久旱逢甘霖，爆发出惊人的活性与贪婪的吸力！ “嗤嗤嗤——！” 赤金色的火焰，自秦绝的心脏位置燃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火焰并非毁灭，而是新生！是涅槃！它以秦绝体内残存的净世星魂莲药力、星髓龙气为薪柴，以“薪火”道韵为意志，以炎龙精魄本源为火种，进行着一场彻彻底底的、由内而外的焚烧与重塑！ 焦黑的死皮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泛着淡淡玉色与赤金光晕的肌肤。断裂的骨骼在火焰中融化、重塑，变得更加坚韧，隐有龙纹。破碎的经脉被拓宽、连接，如同新开辟的河道，等待着洪流的冲刷。枯萎的脏腑重新变得饱满有力，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磅礴的生机。 那毁灭性的暗红龙煞潮汐，在接触到这赤金涅槃之火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被迅速焚烧、净化、甚至……吞噬、转化！化为精纯的能量，补充进这涅槃的进程！ 秦绝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燃烧的茧。茧的外层，是肆虐的暗红潮汐与毁灭性能量。茧的内层，是炽烈的赤金涅槃之火。而茧的核心，是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脱胎换骨般重生的崭新躯体！ 意识空间中，秦绝“看”着这一切，感受着那重新变得清晰、紧密、且充满了无穷力量感的身体联系，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是……炎龙精魄本源的彻底激发？与‘薪火’传承的完美融合？引动的……涅槃重生？！”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这场蜕变，不仅仅是伤势的恢复，更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根基的重铸，是血脉的升华！是“天机”定序、“薪火”传承、“炎龙”本源、“净世”药力、“星髓”龙气，以及他自身不屈意志，在生死绝境中产生的奇妙反应与融合！ 他能感觉到，新的躯体之中，灵力品质正在发生质的飞跃，变得更加精纯、灼热、充满生机，且隐隐带上了“天机”的玄妙与“薪火”的坚韧。肉身强度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远超之前灵海四重时的体魄。而血脉深处，那丝源自星溟的、被净化的玄黄龙气，似乎也在涅槃之火中得到了壮大与纯化，与炎龙精魄的气息交润，形成了一种更加高贵、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全新血脉气息！ 修为，在水到渠成般的感悟与磅礴能量的灌注下，势如破竹地冲破了灵海四重的桎梏，踏入了灵海五重！并且一路飙升，直到灵海五重中期，才缓缓稳固下来。并非不能继续，而是秦绝主动压制，夯实这全新的、无比坚实的根基。 当最后一丝暗红潮汐被涅槃之火焚尽，当最后一点伤势被彻底修复，当心跳与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有力—— “咔嚓。” 赤金色的火焰之茧，缓缓碎裂、消散。 秦绝，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深邃的星海，也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文明兴衰、薪火相传的混沌色泽，其中又有点点赤金与暗金光芒流转，最终归于一片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深邃。 他赤裸着身躯，站在一片被涅槃之火灼烧得光滑如镜、却依旧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的焦黑地面上。周围，是翻涌不休、却似乎带着一丝畏惧、不敢轻易靠近的稀薄血色雾气。远处，那巨大的“囚龙”祭坛已然彻底崩塌，化为废墟。更远处，斩龙剑斩出的、通往黑暗深处的通道入口，依旧存在，只是边缘不断扭曲，似乎极不稳定。 洛冰璃与炎无道，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已深入通道。 而“逆鳞”与“斩龙”断剑，也同样不知所踪。 秦绝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掌白皙，手指修长，却蕴含着足以捏碎金铁的力量。皮肤之下，隐隐有赤金与暗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奔流着如同大江大河般雄浑灼热的全新灵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如同擂鼓，迸发出无穷的生机与力量。神魂更是凝练如晶，感知入微，神念探查范围，比之前暴涨了数倍！ “灵海五重中期……肉身堪比同阶体修，灵力品质超然，神魂稳固……更领悟了一丝‘天机’玄妙，彻底融合‘薪火’道韵与炎龙血脉……”秦绝默默评估着自身状态，心中却无太多欣喜，只有一片冷静。 这力量，是机缘，是馈赠，更是……责任与压力的开始。 他抬头，望向那扭曲不定的通道入口，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看到了通道尽头，那所谓的“囚龙之心”。 那里，隐藏着万古的阴谋，汇聚了各方的贪欲，也可能……是这一切的终点，或者，新的起点。 “该做个了断了。” 秦绝轻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他心念微动，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玄天宗弟子服饰，瞬间被灵力震成粉末。他从得自清虚等人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干净利落的黑色劲装穿上。又取出一根发带，将披散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 然后，他迈开脚步，朝着那通道入口，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去。 步伐不快，却坚定无比。每一步踏出，脚下焦黑的地面都微微下陷，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散发着淡淡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涅槃余温。 没有“逆鳞”在手，他此刻却是赤手空拳。但他感觉，自己的双拳，便是最好的兵器。他新生的躯体，他领悟的道，他涅槃的魂，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走到通道入口前，那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刀锋般切割而来。秦绝不闪不避，周身自然而然地腾起一层淡淡的、赤金与混沌色交织的灵光，将乱流尽数隔绝在外。他略微停顿，感受着通道深处传来的、那股越发清晰、也越发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混杂着古老龙威、暴戾煞气、以及一种……冰冷、贪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诡异力量。 洛冰璃，炎无道，还有那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都在前面。 “囚龙”之秘，玄黄遗泽，斩龙之愿，薪火之托……也在前面。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没入了那扭曲的、充斥着毁灭与新生意昧的能量通道之中。 身影消失的瞬间，通道入口剧烈波动了几下，最终，缓缓弥合，消失不见。 原地，只余下一片大战后的狼藉，与那仿佛亘古不变的、低沉压抑的龙吟余韵，在空旷死寂的大殿废墟中，幽幽回荡。 ------------ 第四十二章 囚龙之心，图穷匕现 赤金与混沌色交织的灵光，如同最坚韧的蚕茧，将秦绝牢牢包裹。通道中肆虐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刮刀，疯狂地切割、侵蚀着这层看似单薄的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火星迸溅，却始终无法将其破开。 秦绝步履沉稳，不疾不徐。通道内并非纯粹的黑暗，两侧与上下，皆是由混乱能量凝聚而成的、不断扭曲变幻的诡异流光，呈现出暗红、墨绿、惨白、深紫等种种不详的色彩，交织成一幅幅光怪陆离、充满癫狂意味的抽象图案。更深处，隐隐传来一种低沉、压抑、仿佛无数生灵在泥沼中绝望挣扎、又似大地脏腑蠕动的沉闷声响，与那越发清晰的恐怖威压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人的心神。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再是单纯的龙煞怨气，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暴戾、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蛮荒龙威！这龙威浩瀚如海，沉重如山，却充满了被囚禁、被折磨、被抽取了万古的极致痛苦与疯狂恨意。每吸入一口这样的空气，都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肺腑，侵蚀着神魂。 即便是秦绝如今涅槃重生、脱胎换骨后的躯体与神魂，行不过百丈，也感到了阵阵压力，灵光护罩明灭不定，体内灵力消耗远超外界。但他眼神平静，步伐没有丝毫紊乱。《混沌吞天诀》默默运转，并非强行对抗，而是以一种包容、转化、鲸吞的态势，将那些侵入体内的狂暴龙威与混乱能量，强行纳入功法运转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炼化、吸收，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虽然效率不高，且过程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他在这绝地之中，勉强维持着消耗与补充的脆弱平衡。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向着大地的更深处，向着那“囚龙”意志的源头延伸。 秦绝的神念，此刻也只能勉强探出身周十丈。在这十丈范围内，他“看”到了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并非岩石，而是一种半血肉、半结晶、不断缓慢蠕动、表面布满了暗金色复杂符文的诡异物质。那些符文，与外面祭坛锁链、甚至“囚龙”巨门上的符文同源，但更加密集、更加古老，散发出的镇压与抽取之意，也强烈了何止十倍！它们如同活物的血管与神经，深深扎根于这通道的“血肉”之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源源不断地将从更深处抽取来的、某种精纯而庞大的能量，输送向未知的远方。 “这里……是囚龙大阵的能量输送‘血管’？还是……那被囚禁存在的‘身体’一部分？”秦绝心中寒意更甚。若真如他所猜测，这所谓的“囚龙之心”，恐怕并非一个简单的地点，而是与那被囚禁的玄黄真龙残躯，或者其怨魂，有着某种更加紧密、更加恐怖的联系。 又前行了约一炷香时间，通道开始变得开阔，两侧的“血肉晶壁”也渐渐稀疏，最终消失。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空间。 空间广袤，仿佛没有边际。脚下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大地，坚硬而冰冷。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缓缓旋转、由无数暗金色锁链虚影交织而成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天幕”！那些锁链虚影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蠕动、收紧，每一次收紧，都引得下方大地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轰鸣。锁链的尽头，皆指向这片空间的最中心。 而在那中心处—— 一座山。 一座“活”着的、由无数断裂的、暗金色的、仿佛龙之骨骼堆砌而成的、高达千丈的庞然骨山！骨山并非死物，其上的每一根骨骼，都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共鸣。骨骼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流淌、滴落的暗红色粘稠物质，散发着浓烈到极致的血腥与龙威。骨山的“山体”上，纵横交错，布满了无数更加粗大、闪烁着刺目符文的实质锁链，这些锁链深深嵌入骨骼内部，甚至洞穿，将其牢牢捆缚、钉死在大地之上！ 骨山的“山顶”，或者说，是这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龙骸的“头颅”位置，两个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般的巨大孔洞，正“注视”着闯入这片空间的生灵。孔洞之中，燃烧着两团直径超过十丈、呈暗金与血红交织、充满了无尽痛苦、怨恨、疯狂，却又诡异地带着一丝漠然与……难以言喻悲伤的火焰——那是龙魂之火，是玄黄真龙被囚禁、折磨、抽取了万古后，残留的最后一点不灭灵光所化，却已被无尽的痛苦与怨恨彻底扭曲、污染。 此刻，这双“龙眸”，正“看”着骨山脚下，那片相对平坦的、仿佛被特意清理出来的血色空地上，正在对峙的几方身影。 秦绝的到来，并未立刻引起注意。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眼前这具顶天立地的恐怖龙骸，以及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与疯狂所震慑、吸引。 他停下脚步，藏身在一块斜插在地面、如同折断龙角的巨大骨刺之后，收敛所有气息，目光如电，扫向场中。 血色空地上，人影绰绰，分作数方。 距离骨山最近，也最显眼的，是洛冰璃。她蓝裙之上，已沾染了不少暗红色的污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周身环绕的寒气，在此地浩瀚龙威与灼热血气的双重侵蚀下，已然稀薄了许多，只能勉强护住身周三尺。她手中“冰魄”剑斜指地面，剑身之上缠绕的暗红血线更加明显，几乎侵染了半截剑身，使得那冰蓝剑光都显得有些暗淡、扭曲。她微微仰头，冰眸凝视着骨山“龙眸”，眼神复杂，有震撼，有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在确认什么的冰冷。 在洛冰璃左前方约三十丈，炎无道背对骨山，面向通道入口方向。他紫金华服破损不堪，气息起伏不定，胸口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爪痕，显然在穿过通道时遭遇了不测。但他腰间的紫金玉佩，此刻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皇道龙气不再内敛，而是化作一条凝实的紫金神龙虚影，盘旋在他身后，龙首高昂，发出无声的咆哮，竟隐隐与骨山散发的龙威形成某种对抗与吸引。他脸上再无之前的狂傲与贪婪，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兴奋与炽热，死死盯着骨山，尤其是“龙眸”下方，那龙骨交错最密集、仿佛“心口”的位置。 而在炎无道侧后方，更靠近通道入口的位置，则是两拨稍显狼狈、彼此也隐隐对峙的人马。 一拨，以那位玄天宗“皇叔”长老为首。他气息萎靡，显然伤势未愈，但此刻在数名同样带伤、却眼神狂热的玄天宗弟子簇拥下，手持一枚青光蒙蒙的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骨山“心口”位置。他身边，那名之前昏迷的赤焱长老竟然也苏醒了，只是状态极差，被两名神火门弟子搀扶着，脸色惨金，看向骨山的目光，同样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但深处，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玄天宗与神火门，竟在此时，因为共同的目标和对秦绝的忌惮（或许），暂时走在了一起。 另一拨，则只有孤零零一人。靠在一根低矮的、仿佛肋骨般的骨柱上，气息微弱，眼神涣散，竟是之前重伤濒死的皇叔长老？不对，秦绝凝神细看，发现此人虽然面容与皇叔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年轻，眼神中的阴鸷与算计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惊惶——是那赵姓弟子？他竟然也活着穿过了通道？看他身上残留的、与皇叔同源的清光，恐怕是皇叔临死前，以某种秘法将部分修为与神魂印记转嫁给了他，强行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他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神智不清的样子。他手中，紧紧攥着半截残破的拂尘杆，杆头隐约有一点黯淡的清光闪烁，指向……并非骨山，而是骨山侧后方，那片更加深邃、被浓郁血雾笼罩的黑暗区域。 “看来，都到齐了。”秦绝心中冷笑。玄天宗、神火门的目标明确，直指骨山“心口”，那里恐怕就是“囚龙大阵”运行万古，抽取、凝练出的“成果”所在——可能是最精纯的玄黄龙气本源，也可能是那破碎的“玄黄龙珠”残骸，甚至是……被炼化提纯后的、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洛冰璃与炎无道，显然也为此而来，且似乎掌握着更多隐秘。 而皇叔（赵姓弟子）手中拂尘的指引，则指向另一处，或许那里才是当年斩龙剑主与玄黄真龙最终对决、或者布下真正后手、又或者……是离开此地的关键？ 至于“逆鳞”与“斩龙”断剑，并未在场中看到。它们去了哪里？是已融入这骨山？还是……在更深处？ 场中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几方人马，彼此警惕，却又都被骨山那恐怖的威压与诱惑所吸引，无人敢轻举妄动。 打破沉默的，是炎无道。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洛冰璃，又瞥向玄天宗与神火门众人，最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笑意。 “真是热闹。看来，当年那场未尽的盛宴，今日，终于到了瓜分的时候。”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血色空间中回荡，“只是，你们配吗？” 赤焱长老怒哼一声，想要反驳，却牵动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皇叔长老（赵姓弟子）眼神微闪，嘶哑道：“三殿下此言差矣。此地乃我南境先辈所留遗泽，理应由我南境宗门共掌。皇室远在炎京，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先辈遗泽？”炎无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就凭你们这些连当年真相皮毛都未曾摸清的蠢货，也敢妄称先辈遗泽？你们可知，这‘囚龙’之地，究竟是何人布下？囚的又是谁？炼的又是什么？” 他话音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射骨山“龙眸”，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告诉你们也无妨！此地，乃我大炎太祖皇帝，于万载之前，倾举国之力，布下的‘玄黄化龙大阵’！囚的，正是这意图祸乱天地、阻我人族气运的孽龙‘玄黄’！炼的，便是其不灭龙魂、本源龙珠，以及这南境百万里山川地脉之灵机！万载抽取，万载熬炼，所为的，便是今日，铸就我大炎万世不朽之基，助我皇室，成就真正的人族真龙，统御八荒！” 此言一出，除了洛冰璃依旧面无表情，玄天宗、神火门众人，乃至藏身暗处的秦绝，都心神剧震！ 大炎太祖所布？囚龙炼化，铸就皇室真龙之基？ 这……这可能吗？若真如此，那这坠龙渊，这囚龙之地，岂不是大炎皇室经营了万载的禁脔与根基？那玄天宗、神火门，以及无数年来前赴后继闯入此地的修士，又算什么？是皇室故意放入，用来“献祭”大阵、磨砺后辈、或者混淆视听的棋子？ 难怪……难怪炎无道身负如此精纯的皇道龙气，难怪他对此地似乎了如指掌，难怪他之前对“斩龙剑”那般渴望（斩龙剑是此阵最大的变数与威胁）！ “不可能！”皇叔长老（赵姓弟子）失声叫道，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形，“太祖皇帝何等英明神武，岂会行此等有伤天和、窃取地脉、囚禁上古神兽之举？这分明是魔道行径！” “魔道？哈哈哈！”炎无道笑声更加肆意，“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只要能为族群开辟万世太平，些许手段，算得了什么？何况，这孽龙当年肆虐南荒，吞噬生灵，本就该死！太祖皇帝将其镇压炼化，化其力量为我人族所用，正是无上功德！” 他目光转向洛冰璃，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洛仙子，你冰雪聪明，想必早就猜到了几分。你手中的‘玄冰龙鳞’，应是当年参与此事的某位前辈所留信物吧？不知仙子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你身后的势力，来此分一杯羹？” 洛冰璃冰眸微抬，看了炎无道一眼，声音清冷依旧：“三殿下知道得不少。不过，万载过去，时移世易。当年约定如何，今日是否作数，还未可知。况且，”她目光扫过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龙骸，以及其“心口”位置，“这大阵运行万载，似乎也并非完全如皇室所愿。这龙魂怨念之强，远超预计，恐怕……已生变故。” 炎无道眼神一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骨山“心口”。只见那里，暗金色的锁链最为密集，符文闪烁也最为剧烈，但锁链之下，骨骼缝隙之间，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的光芒在流淌、汇聚，散发出一股越来越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爆开的毁灭性气息。骨山“龙眸”中的火焰，也跳动得更加剧烈，那其中的疯狂与怨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炎无道压下心中一丝不安，冷笑道，“万载熬炼，其本源早已被大阵抽取大半，融入这方地脉与大阵核心之中。剩下的，不过是些顽固怨念与残渣。待本王以皇室血脉，引动大阵最终之力，便可将其彻底炼化，取出‘玄黄龙晶’！” 他说着，猛地踏前一步，双手结出一个古老复杂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他身后那紫金神龙虚影发出一声高亢龙吟，竟主动分离出一部分，化作一道凝练的紫金龙气，朝着骨山“心口”位置，发射而去！同时，他腰间紫金玉佩光芒大放，与骨山之上那些暗金锁链的符文，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他要引动大阵最终之力！”皇叔长老（赵姓弟子）脸色大变，“阻止他！不能让他独吞龙晶！” 赤焱长老也挣扎着吼道：“动手！抢！” 玄天宗与神火门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伤势与对骨山的恐惧，纷纷催动残存灵力，祭出法宝符箓，化作道道流光，攻向炎无道，同时也有数人扑向骨山“心口”，想要抢先下手。 “找死！”炎无道眼神一寒，一边维持印诀，引导紫金龙气，一边左手一挥，皇道龙气化作数道凌厉的龙形气劲，迎向攻来的众人。 大战，瞬间爆发！ 然而，就在几方人马即将碰撞的刹那—— “嗡——！！！” 整座骨山，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强烈了十倍、百倍的恐怖龙威，混合着滔天的怨煞与一种……仿佛被彻底激怒、要焚尽天地的疯狂意志，轰然自骨山内部爆发！ “吼——！！！” 骨山“龙眸”中的火焰，骤然喷射出数十丈长的暗金血焰！那被无数锁链贯穿、钉死的庞大骸骨，竟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的“嘎吱”巨响！束缚在“心口”位置的暗金锁链，在紫金龙气与内部暴动力量的双重冲击下，猛地绷紧到了极限，其上符文疯狂闪烁，然后——寸寸碎裂！ “咔嚓！咔嚓！轰——！！！” 数根最粗的锁链轰然崩断！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炽热粘稠的磅礴能量，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自那“心口”的裂痕中，狂喷而出！能量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连靠近的几名玄天宗、神火门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瞬间汽化，神魂俱灭！ “不好！龙怨彻底爆发！大阵失控了！”洛冰璃脸色骤变，身形急退，手中“冰魄”剑连斩，布下重重冰墙阻挡那席卷而来的暗红狂潮。 炎无道也是骇然失色，他没想到大阵核心的龙怨积蓄了如此恐怖的力量，更没想到自己引动皇室血脉之力，非但没有加速炼化，反而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他仓皇暴退，紫金神龙虚影盘绕护体，却也在那暗红狂潮的冲击下光芒黯淡，摇摇欲坠。 玄天宗与神火门众人更是死伤惨重，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混乱，死亡，毁灭的能量，瞬间笼罩了整个血色空间。 而就在这天地倾覆般的剧变中心，那骨山“心口”喷涌的暗红狂潮深处，一点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光芒，暗金为底，赤纹缠绕，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与焚尽八荒的炽热，还有一丝……秦绝熟悉无比的心神联系。 是“逆鳞”？还是“斩龙”？ 与此同时，一直藏身骨刺之后的秦绝，怀中也传来一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悸动！ 不是白色龟甲（已融入神符），而是……那枚一直被他贴身收藏、源自天机散人、后来似乎吸收了地图残片的奇异龟甲？不，此刻的悸动，似乎更深，更原始，仿佛触及了某种……烙印在他血脉深处的东西？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只见心脏位置，那涅槃重生后、隐有赤金龙纹的皮肤之下，一点微不可查的、与怀中龟甲同源的白色光点，正透过血肉，隐隐浮现，与骨山“心口”喷涌的狂潮深处，那一点奇异的光芒，产生了跨越空间的、强烈到极致的共鸣与……呼唤！ 而他的识海中，那枚吸收了天机龟甲力量、变得更加清晰的镇天神符虚影，也在这一刻，自主地、剧烈地震颤起来！一道道玄奥的白色纹路，自神符之上蔓延而出，仿佛在推演、在计算、在……定位！ 一个清晰的、仿佛来自本能的“认知”，如同闪电，劈入秦绝的脑海。 那骨山“心口”狂潮深处的东西，与他的镇天神符，与他涅槃后的血脉，与天机龟甲……同源！那是……当年崩碎的“镇渊之门”最核心的一块碎片？还是……玄黄真龙龙珠破碎后，被“囚龙”大阵万载炼化，反而与神符碎片、与天机之力产生了诡异融合的……某种全新存在？ 亦或是……这万古棋局，最终的“钥匙”与“答案”，此刻，正要现世？ 图穷，匕现。 秦绝眼中，混沌与赤金的光芒交织，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决绝。 他一步，踏出了藏身之处。 ------------ 第四十三章 神符共鸣，血炼之匙 一步踏出，风云骤变。 当秦绝的身影，自那根斜插的庞大骨刺阴影中显现的刹那，整个血色空间仿佛都为之一静。并非真的寂静，那骨山喷涌的暗红狂潮依旧在肆虐，锁链崩断的巨响、能量对撞的轰鸣、以及玄天宗、神火门弟子临死前的惨嚎，依旧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但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更高层面的“注视”与“锁定”，却瞬间降临，暂时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最先感应到的，是洛冰璃。她正挥剑斩碎一道席卷而来的暗红能量乱流，冰眸之中寒意凛冽。就在秦绝现身的瞬间，她手中“冰魄”剑猛地一震，剑身上缠绕的暗红血线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与刺激。她霍然转头，冰眸瞬间锁定那个自骨刺后走出、赤着上身、仅着黑色劲装的年轻身影。 是他！秦绝！他竟然没死？！而且……气息为何如此古怪？浩瀚、灼热、充满生机，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深邃与沧桑，与这囚龙之地狂暴死寂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融为了一体？更让她心悸的是，秦绝胸口心脏位置，那隐约透出皮肉的、与她怀中某物产生微弱共鸣的奇异光点…… 炎无道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他正竭力操控着摇摇欲坠的紫金神龙虚影，抵御着暗红狂潮的冲击，脸色因力量的反噬与惊骇而苍白。当秦绝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怎么可能？！这小子，分明应该被龙煞潮汐彻底湮灭，尸骨无存才对！而且，他此刻散发出的气息……灵海五重？！不，不止！那股隐而不发的威压，那股与周围龙威隐隐对抗却又似在吞吐炼化的诡异感觉……这绝不是简单的境界提升！是了，一定是“斩龙”剑或者“逆鳞”的庇护，或者……他在那绝境中，又得了自己不知道的机缘！ 嫉妒、愤怒、杀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炎无道的心脏。他死死盯着秦绝，尤其是看到对方胸口那点与自己腰间紫金玉佩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同源共鸣的白色光点时，眼中更是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与难以置信。 “是你！秦绝！”炎无道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尖锐，“你没死？！你身上……那是什么东西？！”他感应到了，那白色光点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定鼎”此间混乱气机的玄妙道韵，竟隐隐对他试图引动的、源自骨山大阵的皇室力量，产生了一丝……排斥与干扰？ 玄天宗与神火门的残存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部分注意。当他们看到那个“早已该死”的秦绝，竟完好无损、甚至气势更盛地出现在此，一个个如同见了鬼魅，脸上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然而，此刻的秦绝，对周遭所有的目光、惊呼、杀意，都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被胸口那灼热的悸动，与识海中剧烈震颤、疯狂推演的镇天神符虚影所占据。 那符，仿佛久旱逢甘霖，又似游子归故里，在感应到骨山“心口”狂潮深处那一点奇异光芒的刹那，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一道道更加清晰、更加玄奥的白色纹路，在符身上蔓延、交织，隐隐构成一幅残缺的、却又指向明确的“星图”？“阵图”？那“图”的核心，正与骨山“心口”的光芒位置，完全重合！ 与此同时，怀中那枚吸收了地图残片、沉寂已久的白色龟甲，也自行飞出，悬浮在他身前。龟甲之上，那些天然的玄奥纹路，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点亮，投射出一片与镇天神符虚影上“阵图”部分区域隐隐吻合的光影！光影流转，最终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纯白色光线，无视了前方肆虐的暗红狂潮与混乱能量，如同穿越虚空的桥梁，精准无比地，连接向骨山“心口”那喷涌光芒的最深处！ “天机一线，神符指引……那是……”秦绝福至心灵，瞬间明悟。那骨山深处之物，不仅是镇天神符缺失的、至关重要的一块碎片，更是这运行了万载的“囚龙”（或“玄黄化龙”）大阵，真正的、最核心的“阵枢”与“能量转化核心”！它融合了破碎的镇天神符碎片、被炼化提纯的部分玄黄龙珠本源、以及这天机龟甲所代表的、某种源自上古的“定序”与“梳理”之力！此物，是钥匙，是枢纽，亦是……这惊天棋局中，最关键的、能够撬动一切平衡的“砝码”！ 谁能得到它，谁就有可能真正掌控、或者……破坏这“囚龙”大阵的最终运转！甚至，有可能继承玄黄真龙被炼化万载后，那最精粹、最庞大的力量遗产！ “拦住他！” “夺下龟甲！杀了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炎无道与洛冰璃，发出了截然不同、却目标一致的厉喝！他们虽不完全清楚那白色龟甲和秦绝胸口光芒的具体奥秘，但那股同源共鸣的异象，那无视狂暴能量建立起的“连线”，无不说明秦绝此刻的举动，正触及到此地最核心、也最危险的秘密！绝不能让这变数，打乱他们的计划，夺走本应属于他们的机缘！ 炎无道最先出手。他眼中狠色一闪，竟暂时放弃了维持对骨山大阵的引导，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心头精血喷在腰间紫金玉佩之上！玉佩光芒再次暴涨，裂纹处甚至有金色的龙血般液体渗出！他身后那黯淡的紫金神龙虚影，发出一声凄厉却决绝的龙吟，竟脱离了守护，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金龙枪，撕裂混乱的能量乱流，带着洞穿一切的杀意与皇道威严，直刺秦绝后心！他要一击必杀，夺取龟甲，打断那诡异的“连线”！ 洛冰璃动作稍慢，却更显诡谲。她并未直接攻击秦绝，而是玉手一翻，掌中那枚“玄冰龙鳞”碎片再次出现。她冰眸凝视着骨山“心口”深处那一点与龟甲“连线”相连的奇异光芒，又看了一眼秦绝胸口的光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决断。下一刻，她竟将“玄冰龙鳞”碎片，狠狠按在了自己“冰魄”剑的剑身之上！ “咔嚓！” 冰魄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缠绕的暗红血线瞬间被冰蓝光芒吞噬、覆盖！整柄剑，竟在刹那间，化作了一柄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冰龙游走、散发着冻结万物、却又诡异蕴含着与骨山龙威同源气息的奇异冰剑！她手腕一抖，冰剑并未刺向秦绝，而是化作一道诡异的、近乎无形的冰蓝寒流，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顺着龟甲“连线”的方向，急速蔓延而去！目标，竟是那骨山“心口”深处，与“连线”另一端相连的奇异光芒！她要抢先一步，夺走那核心之物，或者……将其冰封、隔绝！ 玄天宗与神火门的残存者，也在皇叔长老（赵姓弟子）和赤焱的嘶吼下，强提残力，催动法宝符箓，化作道道流光，从侧翼攻向秦绝，意图干扰、牵制。 一时间，秦绝陷入了三方围攻，前有骨山喷涌的毁灭狂潮，后有炎无道的绝杀龙枪，侧有玄天宗、神火门的袭扰，更有洛冰璃那诡异莫测、直指核心的冰蓝寒流！而他，似乎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依旧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龟甲“连线”的尽头，脚步，却坚定不移地，向前迈出。 “滚！” 面对炎无道那洞穿而来的紫金龙枪，秦绝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蕴含着龙吟虎啸之音的断喝。喝声不大，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与暴戾，混合着“斩龙”剑意的凌厉余韵，与“薪火”道韵的坚韧不屈。 喝声出口的刹那，他周身那赤金与混沌色交织的灵光，骤然向外一胀！灵光之中，隐隐有赤金龙影盘旋，有混沌符文生灭，更有一种斩断一切、万法不侵的强横意志爆发！ “铛——！！！” 紫金龙枪狠狠刺在膨胀的灵光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足以洞穿灵海六重防御的绝杀一击，竟被这看似单薄的灵光硬生生挡住！灵光剧烈荡漾，向内凹陷，却终究没有破裂！反而从接触点，爆发出无数细密的、蕴含着涅槃之火与混沌之力的赤金电芒，顺着龙枪逆袭而上，将炎无道附着其上的神念与皇道龙气灼烧得滋滋作响！ 炎无道闷哼一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金，连退数步，眼中骇然欲绝。他这搏命一击，竟被如此轻易地挡下？！这秦绝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而秦绝，借着这一挡的反震之力，身形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沿着龟甲“连线”指引的方向，悍然冲入了前方那更加狂暴、更加危险的暗红能量狂潮之中！对于两侧袭来的玄天宗、神火门攻击，他看也不看，只是周身灵光流转，将那些威力大减的法宝符箓尽数弹开、震碎，速度不减反增！ “他疯了？！竟敢直接冲进‘龙煞心炎’之中？！”赤焱长老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那骨山“心口”喷出的暗红狂潮，可是玄黄真龙被万载炼化、积郁了无尽痛苦怨念后形成的本源煞火，威能恐怖，沾之即伤，触之即死！即便他们这些灵海五重，也只敢在边缘抵御，绝不敢深入。秦绝这般举动，与自杀何异？ 然而，让他们更加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秦绝冲入暗红狂潮的瞬间，那足以焚金融铁、蚀骨消魂的“龙煞心炎”，在触及他周身灵光的刹那，竟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被迅速蒸发、净化！更有一部分，似乎被他体表那层奇异的灵光主动“吞噬”，转化为一缕缕精纯的、暗金色的能量，融入他体内，不仅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让他周身气势隐隐又攀升了一丝！ 是涅槃之火！是融合了“薪火”道韵、炎龙精魄、净世之力、以及一丝“天机”玄妙的混沌灵光，对这被怨念污染的龙煞，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净化之效！《混沌吞天诀》更是霸道，强行炼化吸收，化为己用！ 秦绝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狂龙，在毁灭的狂潮中开辟出一条暂时的通路，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连线”尽头！他胸口那点白色光点，此刻已明亮得如同小型星辰，与龟甲“连线”另一端的共鸣，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休想！”洛冰璃的冰蓝寒流，速度更快，后发先至，竟抢在秦绝之前，触及了“连线”尽头，那一点在狂潮深处沉浮不定、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物体！ 那物体，约莫拳头大小，外形并不规则，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通体呈现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暗金、赤红、纯白三色交织流转，内部仿佛有星云旋转，有龙影沉浮，更有无数细密玄奥到极点的符文在生灭。它静静悬浮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囚龙”之地能量流转、规则运转的绝对核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伟力与玄妙道韵。 洛冰璃的冰蓝寒流，如同最狡猾的毒蛇，瞬间缠绕而上，极致的寒意爆发，要将这块“混沌核心”彻底冰封、剥离！ “嗡——！！！” 然而，就在冰蓝寒气触及“混沌核心”表面的刹那，核心骤然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镇天神符的镇压、天机之力的定序、玄黄龙魂的悲怆、以及“囚龙”大阵万载积累的狂暴能量的恐怖波动，轰然爆发！那冰蓝寒流，如同纸糊般，被瞬间震碎、蒸发！洛冰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惊骇。这核心的反噬，竟如此恐怖！ 而紧随其后的秦绝，已至核心三尺之内！他胸口白色光点骤然脱离身体，与悬浮的龟甲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更加凝实的纯白光柱，狠狠撞入“混沌核心”之中！ “哗——！” 仿佛水滴汇入大海，又似钥匙插入了锁孔。纯白光柱没入的瞬间，“混沌核心”爆发出的狂暴波动骤然一滞，随即，以一种更加玄妙、更加有序的方式，缓缓平复、内敛。核心表面的三色光芒，开始以一种稳定的频率交替闪烁，仿佛在“辨认”，在“接纳”。 秦绝福至心灵，毫不犹豫，伸出右手，一把握向那悬浮的“混沌核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核心的刹那—— “吼——！！！” 骨山“龙眸”之中，那两团燃烧了万古的暗金血焰，猛地炸开！一道凝练到极致、充满了无尽疯狂、怨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与快意的暗红血光，自“龙眸”深处，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如同跨越时空的诅咒，狠狠轰在了秦绝抓向核心的右手之上！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诡异“引导”意味的意念洪流，顺着血光，疯狂涌入秦绝的识海！ 是玄黄真龙残留的、最后一点清醒（或者说疯狂）的龙魂意志！它似乎认出了秦绝身上与“斩龙”、“逆鳞”同源的气息，也感应到了“混沌核心”被触动的变化。这万古的囚徒，在这最后一刻，竟没有攻击核心，也没有攻击秦绝的要害，而是将自身积累了万载的、最精纯也最暴戾的“龙煞本源”与“破灭怨念”，连同最后一丝残存的、关于当年真相、关于“囚龙”大阵、关于其自身陨落之谜的破碎记忆与滔天恨意，如同洪流决堤，尽数灌入秦绝体内！它要以这种方式，进行最后的报复，或者……完成某种扭曲的“传承”与“托付”？ 刹那间，秦绝如遭万箭穿心，又似被投入了岩浆地狱与无间血海！右臂瞬间被暗红血光侵染，皮肤炸裂，血肉消融，露出底下闪烁着玉色与赤金光泽的骨骼，骨骼也在血光侵蚀下发出“咔嚓”声响，浮现裂痕！更恐怖的是那涌入识海的意念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凄厉的龙吟、恶毒的诅咒、混乱的记忆，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搅动、穿刺着他的神魂！那“薪火”符文与镇天神符虚影疯狂震颤，竭力镇压、梳理，却依旧让秦绝头痛欲裂，七窍同时渗出鲜血，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再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啊——！”秦绝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抓住核心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许。 “就是现在！”远处，勉强稳住身形的炎无道，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与狂喜！他没想到那龙魂残念会突然袭击秦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毫不犹豫，再次喷出一口精血在紫金玉佩上，不顾一切地催动最后的力量，身形化作一道紫金残影，直扑那因秦绝受创而微微偏移、光芒略显紊乱的“混沌核心”！他要趁秦绝被龙怨侵蚀、无暇他顾的瞬间，虎口夺食！ 洛冰璃也强压下反噬，冰眸中寒光闪烁，玉手再次扬起，一道道更加凌厉、更加阴寒的冰蓝剑气，如同暴风雪般，罩向秦绝周身要害，同时，也分出一缕寒气，卷向那“混沌核心”！她要趁乱，既除秦绝，也夺核心！ 生死，只在一线！ 然而，就在秦绝右手即将彻底松开，炎无道与洛冰璃的攻击即将临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秦绝那因剧痛而近乎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混沌与赤金交织的火焰，猛地燃起！那火焰，是“薪火”的不灭，是“斩龙”的决绝，是涅槃重生的不屈，更是他两世为人、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对“我道”的终极执着！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盖过了所有的痛苦与混乱！秦绝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不仅没有松开右手，反而用尽最后的力量，五指如同铁钳，狠狠扣入了那“混沌核心”之中！任凭核心表面狂暴的能量与龙煞血光如何侵蚀、撕扯，也绝不松手！ 与此同时，他左拳紧握，不闪不避，对着前方席卷而来的冰蓝剑气与炎无道抓来的紫金龙爪，以及侧后方袭来的玄天宗、神火门残余攻击，简简单单，一拳轰出！ “混沌……薪龙……破！” 没有璀璨的灵力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融合了混沌初开、薪火相传、真龙搏杀所有意境于一拳的、模糊的拳意虚影，自他拳锋透出，向前方，悍然撞去！ “轰——！！！” 拳意虚影与数道攻击悍然碰撞！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再次炸开，但这一次，秦绝的拳意，竟带着一种奇异的、消融万法、返本归源的韵味，将袭来的冰寒剑气、紫金龙爪、法宝灵光，尽数卷入其中，剧烈湮灭、抵消！他虽然再次喷血，身形踉跄，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的合击，没有后退一步！右手，依旧死死扣着那“混沌核心”！ “嗡……” 核心被他牢牢抓住的瞬间，仿佛彻底“认主”，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即，那三色流转的光芒骤然内敛，化作一道温润的、混沌色的流光，顺着他血肉模糊的右手，瞬间没入他的体内，直接出现在他丹田气海的最中心，与那枚悬浮的、吸收了天机之力的镇天神符虚影，缓缓……重合、融合！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秦绝体内，在他的识海中，轰然炸开！无法形容的浩瀚信息、磅礴能量、玄奥道韵，如同宇宙大爆炸，瞬间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充斥了他的神魂识海！那枚本就残缺的神符虚影，在融合了这“混沌核心”的刹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完整、凝实！一道道更加清晰、更加复杂、蕴含着镇压诸天、掌控万道、梳理因果、定鼎乾坤无上伟力的金色纹路，在符身上飞速蔓延、点亮！ 秦绝的修为，在这股无法想象的浩瀚能量灌注下，再次疯狂飙升！灵海五重后期……灵海五重巅峰……灵海六重！并且，毫无阻滞地，冲破壁垒，踏入了灵海六重初期！中期！最终，在灵海六重巅峰的位置，才缓缓停下，并非无法继续，而是那能量太过庞大，大部分沉淀、融入了他的血脉、骨骼、神魂深处，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改造与升华。 他的肉身，再次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蜕变。体表的伤口在混沌之力的流转下迅速愈合，新生的皮肤晶莹如玉，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隐约有混沌色的细微纹路一闪而逝。骨骼上的裂痕被修复，变得更加坚韧，隐有龙吟。经脉被拓宽到了惊人的地步，灵力奔流如长江大河，发出轰隆声响。 神魂更是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滋养与升华，神念探查范围暴涨，思维速度、悟性、对天地规则的感应，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那枚镇天神符，在初步补全、融合核心后，与他的神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仿佛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散发出永恒、至高、不容亵渎的威严气息。 而涌入他识海的那股龙魂怨念与记忆洪流，也在完整神符的镇压、以及“薪火”道韵的焚烧净化下，迅速被梳理、吸收。那些混乱、疯狂、恶毒的部分被剔除、净化，只留下最精纯的、关于力量、关于龙族传承、关于部分破碎真相的记忆碎片，沉淀在他的意识深处。 秦绝缓缓抬起头，擦去脸上的血迹。他的眼神，已然彻底不同。深邃、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混沌与星空，偶尔有赤金与暗金色的龙影一闪而逝，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与威严。他站在那里，周身气息不显，却仿佛与这片“囚龙”之地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举手投足，都隐隐引动着此地混乱能量的微妙变化。 他看向前方，因他气息骤变、神符补全而惊骇呆滞的炎无道与洛冰璃，又看了看远处面无人色的玄天宗、神火门残众，最后，目光落向那依旧在喷涌狂潮、却似乎因核心被取走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的骨山“龙眸”。 “现在，”秦绝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这片血色空间中回荡，“该清算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手虚握，一柄完全由混沌色能量凝聚而成、剑身隐约有神符纹路与龙影流转的虚幻长剑，在他掌心缓缓成形。 剑尖，遥指炎无道。 ------------ 第四十四章 混沌神威，清算之始 “清算？” 炎无道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脸上那抹因秦绝气息骤变而生的惊骇，迅速被一种混合着羞怒、嘲讽、以及被蝼蚁挑衅的暴戾所取代。他死死盯着秦绝手中那柄由混沌能量凝聚、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虚幻长剑，又感受着秦绝身上那已然稳固在灵海六重巅峰、甚至隐隐触及更高层次的磅礴威压，心中嫉妒与杀意如同毒火般熊熊燃烧。 凭什么？！这贱民，这蝼蚁，不过侥幸得了些机缘，竟敢在他这大炎皇子、未来真龙面前，口出狂言，妄言清算？！他手中那柄古怪的剑，还有那融入体内的、明显与皇室谋划万载的“混沌核心”同源的气息……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是属于大炎皇室的！是属于他炎无道的！ “秦绝！”炎无道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皇族特有的、强行压制的冰冷，“你以为，得了那核心碎片，侥幸突破，便有资格在本王面前犬吠了？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今日，本王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皇道龙气，什么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把扯下腰间那枚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紫金光华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肉痛，随即化为决绝的疯狂。他双手握住玉佩，猛地向自己额头拍去！ “砰！” 一声闷响，玉佩应声而碎！无数紫金色的碎片并未四散，而是化作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的、仿佛液态黄金般的紫金龙气，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吞噬！一股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的、堂皇浩大却又隐含着一丝邪异霸道的恐怖气息，自那紫金龙气光团中轰然爆发！ “皇室禁术——‘龙魂附体’！”远处，被秦绝气势所慑、几乎瘫软在地的皇叔长老（赵姓弟子）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与……一丝狂热？“他竟然能施展此术？这是唯有身负最纯正皇室血脉、且得到先祖龙魂认可者才能动用的搏命禁法！以破碎本命龙玉为引，强行召唤、接引远在皇陵的某位先祖战魂之力加身，可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但事后……轻则修为大损，根基动摇，重则被先祖战魂同化，神智迷失！” 紫金龙气翻滚、收缩，最终在炎无道体表凝聚成一套华丽、狰狞、散发着滔天龙威的紫金色全身铠甲！铠甲之上，龙纹盘绕，龙首为肩，龙爪为护臂，甚至连头盔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怒龙之首，将炎无道的面容半掩，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紫金火焰、充满了暴戾与威严的眼眸。他手中，那柄由破碎玉佩残余力量凝聚而成的紫金龙枪，也变得更加凝实、锋锐，枪身之上，隐约有古老的祭祀祷文浮现，散发出祭祀万民、统御八荒的沉重威压。 此刻的炎无道，气息已然突破了灵海境的界限，达到了一个模糊的、令人窒息的层次——半步神通？甚至，触摸到了真正神通境的门槛！虽然极不稳定，显然是借来的力量，但那种位格上的压迫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蝼蚁，感受皇威吧！”炎无道一步踏出，脚下血色大地龟裂，紫金龙枪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紫金闪电，携带着镇压一切的皇道意志与破灭枪意，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直刺秦绝咽喉！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将秦绝周围的空间都隐隐锁定、凝固！ 面对这威势惊天的一枪，秦绝眼神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刺来的枪尖，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那柄混沌色的虚幻长剑。 剑身之上，那隐现的镇天神符纹路，与游走的龙形虚影，此刻仿佛活了过来。他体内，初步补全、融合了“混沌核心”的镇天神符微微震颤，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梳理阴阳、定鼎乾坤、镇压万法的浩瀚伟力，顺着经脉，涌入剑身。 他没有施展任何精妙的剑招。只是简简单单，将混沌长剑，横在了身前。 “铛——！！！！！” 紫金龙枪的枪尖，狠狠刺在了混沌长剑的剑身之上！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碰撞都要洪亮、都要沉闷、仿佛能震碎人神魂的恐怖巨响，轰然爆发！以枪剑交击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紫金、混沌、暗红三色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海啸般轰然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血色大地如同被犁过一般，翻起数丈深的沟壑，碎石瞬间化为齑粉！距离稍近的、本就重伤的几名玄天宗、神火门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冲击波卷过，身体如同沙雕般崩碎、湮灭！就连远处那庞大的骨山，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无数碎骨簌簌落下。 秦绝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地面“咔嚓”一声，向下凹陷了尺许，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横亘身前的混沌长剑，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将那足以洞穿山岳、蕴含着半步神通威能的紫金龙枪，牢牢挡在了身前三尺之外！ 炎无道眼中燃烧的紫金火焰猛地一跳，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这“龙魂附体”状态下，倾尽全力的一枪，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下了？！甚至连对方手中的能量长剑，都未曾撼动分毫？！这怎么可能？！ “皇道龙气？先祖战魂？”秦绝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震耳欲聋的能量余波，清晰地传入炎无道耳中，带着一种俯瞰般的漠然，“不过是一群窃取了龙族气运、又以万民信仰与牺牲圈养的傀儡残念罢了。也配称‘龙’？也配言‘皇道’？” 他手腕轻轻一抖。 “嗡——！” 混沌长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之上，那枚若隐若现的镇天神符纹路，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镇压”与“剥离”意志，自剑身爆发，顺着紫金龙枪，狠狠轰入了炎无道体内！ “噗——！” 炎无道如遭重击，身上那套华丽狰狞的紫金龙铠，光芒骤然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他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侵入体内，正在疯狂地镇压、剥离、消融着他借来的先祖战魂之力，以及他自身的皇道龙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他体内那浩瀚的力量，竟在飞速流逝、崩溃！ “不！这是什么力量？！不可能！”炎无道发出惊恐的嘶吼，想要抽枪后退，却发现紫金龙枪仿佛被焊死在了那柄混沌长剑之上，纹丝不动！不仅如此，那混沌长剑上传递来的镇压之力，反而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枪身蔓延而上，进一步侵蚀着他的身体与神魂！ “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源于对道的领悟，源于不屈的意志。而非窃取，非献祭，非奴役。”秦绝看着炎无道眼中迅速被恐惧取代的疯狂，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刀，斩在炎无道的心神之上，“你们皇室，窃取真龙遗泽，布下这伤天害理的‘囚龙’大阵，炼化生灵地脉万载，以谋一己之私。此等行径，也配君临天下，也配妄图成‘真龙’？今日，便先以你之血，偿此罪孽万一！” 话音落下，秦绝握住混沌长剑的右手，猛地向前一送！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自紫金龙枪与混沌长剑交击处响起！紧接着，在炎无道绝望的目光中，他那柄由本命龙玉碎片与先祖战魂之力凝聚的紫金龙枪，竟从枪尖开始，寸寸碎裂、崩解！化作漫天紫金色的光点，迅速被混沌长剑散发出的力量吞噬、湮灭！ 枪碎的反噬，与混沌长剑上传递来的恐怖镇压之力，同时作用在炎无道身上！ “哇——！” 炎无道身上的紫金龙铠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他本人则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当胸砸中，口中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破布口袋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百丈外一根巨大的、斜插在地面的断裂龙肋骨之上，将那坚硬无比的龙骨都撞得裂开，深深嵌入其中！他胸前，一个碗口大小、前后透亮的恐怖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涌着紫金色的血液与破碎的内脏，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神涣散，已然只剩一口气吊着。 仅仅一击！ 施展了皇室禁术、强行提升到半步神通门槛的炎无道，竟在秦绝这看似随意的一剑之下，惨败至此！枪碎，甲破，人濒死！ 全场死寂。 玄天宗、神火门的残存者，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镶嵌在龙骨中、生死不知的炎无道，又看向那个持剑而立、气息渊深如海的秦绝，一个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 洛冰璃冰眸之中，亦是波澜狂涌。她死死盯着秦绝手中那柄正在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的混沌长剑，又看了看秦绝那平静得令人心悸的面容，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那柄剑……那力量……绝不仅仅是灵海境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寻常的神通境！那是……规则的雏形？是道的力量？他体内的那枚“神符”，究竟是何等逆天之物？融合了“混沌核心”后，竟能让他掌控如此可怕的力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出现了巨大的偏差。这个秦绝，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可以利用的“棋子”了。他已然成长为了一个足以左右局势、甚至……威胁到他们计划的、不可控的变数！ “洛仙子，”就在洛冰璃心念电转之际，秦绝的声音，已然平静地响起。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该我们了。” 洛冰璃心头一紧，冰眸之中寒意骤升，周身稀薄的寒气瞬间凝聚，手中“冰魄”剑横在身前，剑身之上冰蓝与暗红交织的光芒明灭不定，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秦绝，你确实让本宫刮目相看。”洛冰璃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居高临下，多了几分凝重与警惕，“不过，你以为击败了炎无道那个蠢货，便足以在此地横行无忌了？此地之秘，远超你的想象。我之来意，也并非你所以为的，仅仅为了夺取核心。” “哦？”秦绝眉梢微挑，目光却依旧平静，“愿闻其详。” “这‘囚龙’之地，乃上古遗留的绝凶之局。皇室所谓‘玄黄化龙大阵’，不过是看到了皮毛，借其残阵为己用，行那窃取掠夺之事。他们根本不知道，此阵真正的核心，并非炼化真龙，而是……以真龙之怨、地脉之灵、万载时光为炉火，在孕育、或者说，在镇压、封印着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洛冰璃语速加快，冰眸紧紧盯着秦绝，“我手中的‘玄冰龙鳞’，乃我派先祖，当年参与最初封印之战的某位前辈所留信物。我之使命，便是监视此阵，确保那被封印之物，不会因皇室胡作非为，或者……其他意外，而提前破封，为祸世间！” 她顿了顿，看向秦绝的眼神更加复杂：“你体内的那枚‘神符’，若我所料不差，应与当年那场封印之战，甚至与这‘囚龙’大阵的原始阵基有关。你得到核心，补全神符，或许……并非偶然。但此物关系重大，绝不可落入皇室，或者……心术不正者之手。更不可，让其力量在此地彻底失控，否则，恐将加速那被封印之物的苏醒！” 秦绝静静听着，脸上无喜无悲。洛冰璃的话，与他吸收龙魂记忆碎片、以及神符补全后得到的一些零星信息，隐隐有所印证。这“囚龙”之地的水，果然比他想的还要深。皇室只是后来者，是窃取者，而真正的“囚龙”目的，竟是为了封印某种更可怕的存在？那会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交出神符？或者，与你合作？”秦绝问道。 “并非要你交出。”洛冰璃微微摇头，“神符既已认你为主，强求无用。但你需要知道轻重。此地的平衡，已然因皇室胡来，以及……你的出现，而被打破。那骨山之下的‘东西’，随时可能彻底苏醒。当务之急，是设法稳定此地，或者……找到安全离开之法。而非在此内斗，徒耗力量，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灾劫。”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大局为重的考量。但秦绝却从她那依旧冰冷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极力掩饰的急切与……某种深藏的算计。这女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的真实目的，恐怕也未必如她所言那般光明正大。 “洛仙子言之有理。”秦绝点了点头，就在洛冰璃神色稍松的刹那，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转冷，“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旧账，需要先算一算。” 洛冰璃眼神一凝。 “你三番两次欲置我于死地，在外以我为饵，在内欲以我血祭，更曾出手抢夺‘逆鳞’，阻我生机。”秦绝缓缓踏前一步，周身那渊深如海的气息，隐隐锁定了洛冰璃，“这些，莫非仙子以为，仅凭几句大义之言，便可一笔勾销？” 感受到秦绝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与恐怖威压，洛冰璃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眼前这人，绝非能被言语轻易动摇之辈。炎无道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洛冰璃深吸一口气，绝美的脸上，最后一丝情绪波动也彻底敛去，只剩下万载玄冰般的彻骨寒意与决绝。“既如此，那便让我领教一下，秦道友这补全神符之后，究竟有何等手段！” 话音未落，她手中“冰魄”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剑身之上，那冰蓝与暗红交织的光芒疯狂暴涨，相互纠缠、吞噬，最终，竟化作了一种诡异无比的、呈灰白与暗红混杂的混沌冰焰！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邪异、仿佛能冻结灵魂、侵蚀万物的恐怖气息，自剑身之上轰然爆发！她周身，那稀薄的寒气也瞬间转化为同样的混沌冰焰，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冰眸，在冰焰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冰魄玄冥，焚魂蚀骨！” 洛冰璃厉喝一声，身形与剑光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扭曲不定、散发着死亡与冻结气息的灰白暗红流光，不再讲究任何招式技巧，只是携带着最极致的寒意与怨毒，朝着秦绝，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出一条灰白的轨迹，轨迹两侧，血色大地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冰晶，连空气中弥漫的龙煞怨气，都被瞬间冻结、同化！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之前与炎无道交手时的层次，显然是洛冰璃压箱底的拼命手段！其中蕴含的寒意与怨毒，甚至让远处观战的玄天宗、神火门残众，都感到神魂刺痛，血液几乎凝固。 秦绝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这洛冰璃，果然还藏着底牌。这混沌冰焰，诡异歹毒，似乎融合了某种极阴寒的力量与这“囚龙”之地的龙煞怨气，威力不容小觑。 他没有再凝聚混沌长剑。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那席卷而来的灰白暗红流光。 掌心之中，一点混沌色的光芒，悄然亮起。那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枚古朴、威严、散发着镇压诸天气息的完整神符虚影，在缓缓旋转。 “镇。” 秦绝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嗡——！！！” 刹那间，以秦绝掌心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宇宙规则的磅礴伟力，轰然扩散开来！这股力量，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一种“定义”，一种“梳理”，一种“镇压”！仿佛言出法随，这片被灰白暗红冰焰侵染、被龙煞怨气充斥的混乱空间，在接触到这股伟力的瞬间，猛地一滞！ 那席卷而来的混沌冰焰流光，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却绝对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停顿在秦绝身前三丈之外！流光表面的灰白暗红火焰疯狂闪烁、扭曲，试图突破，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寸步难行！连其散发的极致寒意与怨毒气息，都被这股伟力强行压制、禁锢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无法再向外侵蚀分毫。 洛冰璃的身影，在停滞的流光中显现，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恐惧？她能感觉到，自己倾尽全力、融合了秘法与地利的最强一击，在那股无形的伟力面前，竟如同儿戏，被轻易地、绝对地镇压、禁锢了！这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这是……层次与规则的绝对碾压！ “这……这是什么力量？！”洛冰璃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有些变形。 秦绝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掌心那枚旋转的神符虚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仿佛能执掌一方天地规则的浩瀚伟力。补全了“混沌核心”的镇天神符，其威能，远超他的预期。这还仅仅只是初步融合，初步调动一丝威能。 他心念微动。 “散。” 又是一个字吐出。 “噗！” 那被禁锢的灰白暗红混沌冰焰流光，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连同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与洛冰璃附着的神念，毫无征兆地，瞬间崩散、湮灭，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哇——！” 本命神通被强行击散、湮灭，洛冰璃遭受重创，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夹杂着冰晶的鲜血，周身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色惨白如纸，连站立都显得勉强，手中“冰魄”剑光华黯淡，发出哀鸣。她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秦绝的目光，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悸与挫败。 她，竟然也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无力！甚至未能逼出对方更多的手段！ 秦绝缓缓放下右手，掌心神符虚影隐没。他看向气息萎靡、眼神复杂的洛冰璃，又瞥了一眼远处龙骨中生死不知的炎无道，最后，目光扫过那些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玄天宗、神火门残众。 “现在，”秦绝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以好好谈谈，此地之事，以及……你们的去路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囚龙之心”空间，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邃！仿佛源自大地的最核心，源自那庞大骨山的根基之下！ 那一直喷涌着暗红狂潮的骨山“心口”裂痕，猛地向外扩张！无数更加粗大、更加古老的暗金色锁链，自裂痕深处被强行绷断、崩飞！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洪荒、暴戾、疯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冰冷与死寂的恐怖气息，自那裂痕深处，如同沉睡万古的魔神苏醒，轰然席卷而出！ 与此同时，秦绝体内的镇天神符，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急促的预警与……一种强烈的、指向骨山最深处的“渴望”与“吸引”！ 而洛冰璃，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刹那，冰眸之中，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真正的骇然与绝望。 “它……要出来了……封印……松动了……” ------------ 第四十五章 真龙之骸，封印将崩 “吼——！！！” 不再是之前那混杂了痛苦、怨恨、疯狂的龙吟。这自骨山最深处、自那急剧扩张的恐怖裂痕中传出的咆哮，低沉、沙哑，仿佛两块锈蚀了万古的巨岩在摩擦，却又蕴含着一种穿透灵魂、冻结神魂的纯粹冰冷与死寂。那不是生灵的吼叫，更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规则本身，在断裂、在哀鸣、在……苏醒。 咆哮声中，那原本只是喷涌暗红狂潮的裂痕，猛地向外炸开数倍！粘稠的、如同血浆与熔岩混合物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决堤的天河，轰然倒灌而出！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喷涌的能量，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涌出的瞬间，便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迅速在裂痕前方，凝聚、构筑！ 骨骼、筋肉、鳞片、利爪……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从暗红能量中“生长”而出！仅仅数息之间，一尊高达百丈、通体由暗红色能量凝结、却栩栩如生、散发着滔天凶威与无尽死气的狰狞龙形怪物，已然矗立在裂痕之前，将原本就庞大无比的骨山，都映衬得仿佛矮了一截！ 这暗红血龙，身躯蜿蜒，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刀锋般锐利的暗红晶鳞，每一片鳞甲之上，都镌刻着扭曲痛苦的怨灵面孔。龙首狰狞，獠牙外露，双目是两团不断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漩涡，其中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绪，只有最纯粹的、对一切“存在”的恶意与毁灭欲望。它没有龙角，头顶反而生着数十根扭曲的、如同荆棘般的暗红骨刺。四只龙爪扣入血色大地，爪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轻易撕裂坚硬的岩层。 而在它庞大身躯的“心脏”位置，隐约可见一团更加深邃、仿佛黑洞般的暗红漩涡，其中，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秦绝体内镇天神符同源的、纯净的暗金光芒，在苦苦挣扎、闪烁，仿佛被这无尽的暗红所囚禁、吞噬、污染。 “这是……玄黄真龙被‘囚龙’大阵炼化了万载后，其残存龙魂、怨念、煞气，与这大阵本身积累的、窃取自南境地脉与无数生灵的血煞、死气，彻底融合畸变，形成的……‘血煞龙魔’？！”洛冰璃强忍着神魂的刺痛与身体的虚弱，死死盯着那突然成形的恐怖怪物，冰眸之中充满了惊悸与难以置信，“不，不对！这气息……不止如此！那核心处的光芒……是当年斩龙剑主封印之物！是这‘囚龙’大阵真正要镇压的东西！它……它竟然与龙魔融合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暗红血龙成型之后，并未立刻攻击，而是缓缓低下头，那对暗红漩涡般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秦绝！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秦绝体内，那枚正在剧烈震颤、散发出既渴望又警惕波动的镇天神符！ “嗡——！！！” 镇天神符的震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道道金色的、充满了镇压与净化意味的神光，不受控制地从秦绝体表透出，隐隐在身后凝聚成一枚模糊的、却威严无尽的巨大神符虚影！虚影与那暗红血龙心脏位置挣扎的暗金光芒，产生了强烈到极致的共鸣与……对抗！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源自道之本源的吸引与排斥，在秦绝与那暗红血龙之间，轰然爆发！仿佛宿命的对决，早已注定！ “原来如此……”秦绝感受着体内神符的异动，与脑海中那些刚刚被梳理、吸收的破碎龙魂记忆相互印证，瞬间明悟了许多。 这“囚龙”大阵，其最初的目的，或许并非皇室所知的“炼化真龙以成皇道”那般简单。其核心，恐怕是为了以玄黄真龙这尊上古神兽的磅礴生命本源与浩瀚龙魂为“炉鼎”与“封印”，来镇压、炼化某种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暗红血龙心脏处，那点被污染的暗金光芒的原体！斩龙剑主当年拼死重创真龙，崩碎“镇渊之门”，或许并非单纯为了屠龙，而是为了将某种“灾厄”与真龙一同封入此渊，以龙魂龙躯为囚笼，以万载时光为磨盘，试图将其消磨、净化！ 而大炎皇室先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地的部分秘密，却只看到了表面——那被囚禁、正在被“炼化”的玄黄真龙遗泽。他们布下“玄黄化龙大阵”的衍生部分，接入这古老的“囚龙”体系，试图窃取炼化真龙的力量为己用，却不知自己是在玩火，是在不断削弱这万古封印的根基！万载以来，他们的窃取行为，加上无数闯入修士的血肉魂魄献祭，不仅没能真正炼化真龙本源，反而不断喂养、壮大了那被封印的“东西”与真龙怨念结合形成的扭曲存在，并最终，在这封印最为脆弱、核心“阵枢”（混沌核心）被取走的此刻，导致了这畸变融合的“血煞龙魔”，提前破封而出！ 这暗红血龙，便是“囚龙”大阵运行万载后，产生的最终、也最可怕的“恶果”！它承载了玄黄真龙被囚禁、炼化万载的滔天怨念与痛苦，融合了“囚龙”大阵窃取的南境百万里地脉煞气与生灵血气，更吞噬、污染了斩龙剑主当年封印的、那点与镇天神符同源的暗金光芒（很可能是另一块至关重要的神符碎片，或是某种强大的“封印核心”）！它的存在本身，便是对这片天地最大的亵渎与威胁！ 而秦绝体内的镇天神符，与那被污染的暗金光芒同源，此刻又融合了作为“阵枢”的混沌核心，无疑成为了这“血煞龙魔”最渴望吞噬、融合的目标，也成为了……唯一可能重新将其镇压、甚至净化的关键！ 这一切念头，在电光石火间于秦绝脑海中闪过。他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与凝重。眼前的敌人，已不再是炎无道、洛冰璃之流，而是一个真正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甚至可能为祸世间的恐怖存在！ “快走！离开这里！这龙魔已成气候，非你我所能敌！必须立刻将此地上报宗门（或皇室）！请神通境，不，请元神境老祖前来镇压！”皇叔长老（赵姓弟子）最先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嘶声对着残存的玄天宗、神火门弟子吼道，自己则挣扎着，朝着来时的通道入口方向，连滚爬去。 赤焱长老也如梦初醒，脸上再无一贯的暴躁，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在弟子搀扶下，同样亡命奔逃。 洛冰璃眼神急闪，看了一眼那气息越来越恐怖、已然将“目光”完全锁定秦绝的暗红血龙，又看了一眼气息渊深、却依旧只是灵海境的秦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再犹豫，强提一口气，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冰蓝流光，也朝着通道入口急退！此地已成绝地，留下必死无疑！ 炎无道嵌在龙骨之中，气息奄奄，此刻也被那龙魔的恐怖威压刺激得勉强清醒了一瞬。他看着那顶天立地的暗红血影，看着正在对峙的秦绝，眼中闪过无尽的怨毒、恐惧，以及一丝扭曲的快意。“一起……死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对于这些人的逃窜，无论是暗红血龙，还是秦绝，都无暇理会。 “吼——！！！” 暗红血龙似乎对秦绝体内神符散发出的、令它本能厌恶又渴望的净化气息感到极度不耐，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咆哮，猛地抬起一只山岳般的暗红龙爪，对着秦绝所在的方向，狠狠一爪拍下！ 龙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已然将秦绝周围百丈空间彻底凝固！空气变得如同钢铁般沉重粘稠，地面在威压下寸寸龟裂、下沉！那龙爪之上，暗红血光缭绕，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出淡淡的黑色痕迹，带着湮灭一切的毁灭气息！ 这一爪的威势，远超之前炎无道“龙魂附体”的全力一击，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真正神通境的层次！而且是那种充满了污秽、毁灭、混乱的邪道神通！ 避无可避！ 秦绝眼神沉静，心念急转。他知道，以自己灵海六重巅峰的修为，即便有补全的神符加持，也绝难硬撼这蕴含着部分神通威能的恐怖一击。逃？通道已被逃窜的洛冰璃等人占据，且这龙魔已然锁定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 唯有，以巧破力，以神符之威，对抗这污秽之力！ “镇天神符，出！” 秦绝低喝一声，不再压制体内神符的异动。丹田之中，那枚已然补全、变得凝实许多的镇天神符虚影，骤然光芒大放，自他头顶冲天而起！神符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枚直径超过十丈、通体流淌着纯净金色神光、符身上无数古老玄奥纹路清晰可见的巨**印，悬浮于秦绝上空！ 神符出现的刹那，一股煌煌天威般的镇压、净化、梳理万法的浩瀚气息，轰然降临！将那暗红血龙带来的污秽、混乱、凝固之感，强行冲开了一道缺口！秦绝周身压力大减。 与此同时，他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体内《混沌吞天诀》与“薪火”道韵疯狂运转，将刚刚吸收炼化的、此地的精纯龙煞能量，以及自身磅礴的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头顶的镇天神符之中！ “神符镇世，万法归墟！封！” 秦绝口中诵出古老晦涩的音节，每一个音节吐出，都引动头顶神符光芒暴涨一分！最终，当“封”字出口的刹那，神符之上，那枚代表着“镇压”与“封禁”的核心纹路，骤然亮起刺目金光！一道纯粹由金色神光凝聚而成、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符文流转的粗大神光锁链，自神符底部发射而出，并非攻向拍落的龙爪，而是如同灵蛇般，绕过龙爪，直射暗红血龙“心脏”位置，那点挣扎闪烁的暗金光芒所在！ 秦绝的思路很明确。硬拼不过，便攻其必救！那点暗金光芒，是这“血煞龙魔”的力量核心之一，更是与镇天神符同源之物！以神符之力，引动、净化那点光芒，或许能对其造成干扰，甚至……引发其内部的力量冲突！ “嗤——！” 金色神光锁链，速度快到极致，瞬间便触及了暗红血龙体表那层粘稠的暗红血光。血光与金链接触，发出剧烈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相互侵蚀、消融。但金色锁链蕴含着镇天神符的本源净化之力，明显更胜一筹，硬生生在血光中撕开一道口子，朝着“心脏”位置狠狠钻去！ 暗红血龙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拍向秦绝的龙爪轨迹微微一顿，另一只龙爪则闪电般探出，抓向那道金色锁链！同时，它心脏位置那点暗金光芒，也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竟隐隐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对抗周围暗红力量的波动！ 有效！ 秦绝眼神一亮，立刻加大灵力输出，同时脚下“游龙惊鸿步”踏出，身形化作道道残影，在凝固的空间中艰难移动，试图脱离那拍落龙爪的主要覆盖范围。 “吼！” 暗红血龙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金色锁链的净化之力，与心脏处暗金光芒的异动，显然让它感到了不适与威胁。它抓向锁链的龙爪猛地握紧，暗红血光疯狂涌动，将金色锁链牢牢抓住、侵蚀！拍向秦绝的龙爪，也因分心而威力稍减，速度慢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迟缓，给了秦绝机会！他身形如同鬼魅，险之又险地从龙爪边缘的阴影中掠过，虽然被逸散的暗红血光扫中，护体灵光剧烈震荡，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但终究避开了这绝杀的一击！ “轰隆——！” 山岳般的龙爪狠狠拍在秦绝原本站立之处，大地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拍碎，留下一个深达数丈、覆盖百丈方圆的巨大爪印！爪印之中，暗红血光如同岩浆般流淌，将一切都腐蚀、湮灭。 秦绝虽避过正面，也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战意。他赌对了！镇天神符对这“血煞龙魔”，确实有克制之效！虽然力量差距悬殊，但并非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再来！” 秦绝抹去嘴角血迹，双手印诀再变，就要催动神符，发动下一轮攻击。 然而，那暗红血龙似乎彻底被激怒了。它放弃了立刻追击秦绝，而是将“目光”完全投向了那枚悬浮空中、散发着令它无比厌恶的净化气息的镇天神符。它猛地张开那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口，一股粘稠到极致、呈现出暗紫发黑颜色的恐怖血煞吐息，在它喉间疯狂汇聚、压缩！ 这一次，目标直指——镇天神符！ 那吐息尚未喷出，一股令秦绝神魂都感到冻结的极致寒意与毁灭预兆，已然将他牢牢锁定！他能感觉到，那口吐息蕴含的力量，足以将此刻的镇天神符虚影，连同他本人，一同彻底湮灭、污染！ “不好！”秦绝心头狂跳，就要不顾一切收回神符，闪避。 但，似乎晚了。 暗红血龙的巨口，已然张开到了极限，那暗紫发黑的毁灭吐息，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秦绝几乎陷入绝望的刹那—— 异变，再生！ “锵——！！！”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能斩断时光、劈开宿命的熟悉剑鸣，自那暗红血龙“心脏”位置，那点挣扎的暗金光芒深处，骤然响起！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丈许长短、却散发着斩灭一切、破开万古束缚的决绝暗金剑气，竟从那点暗金光芒之中，悍然爆发，由内而外，狠狠斩在了束缚、污染它的暗红血光之上！ 与此同时—— “嗡——！！！” 秦绝怀中，那柄早已不知所踪、与他心血相连的“逆鳞”古剑，竟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悬浮在他身前，发出同样激昂的悲鸣与召唤！剑身之上，那龙爪握珠的印记，光芒大放，与暗红血龙心脏处爆发的暗金剑气，产生了清晰无比的同源共鸣！ 是“逆鳞”！它竟然一直潜伏在那被污染的暗金光芒附近？或者说，它与“斩龙”断剑的残灵，一同被困在了那里？此刻，在镇天神符的刺激下，在暗红血龙全力汇聚吐息的刹那，它们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里应外合，爆发出了最后的反击？！ “斩龙！逆鳞！”秦绝福至心灵，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毫不犹豫，一把抓住身前的“逆鳞”剑柄！久违的、血脉相连的熟悉感与磅礴力量，瞬间涌入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逆鳞”之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些……源自“斩龙”断剑的、破碎却决绝的剑意与传承！ “就是现在！” 秦绝狂吼一声，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斩龙”剑意的瞬间领悟，尽数灌入“逆鳞”！他不再看那即将喷发的毁灭吐息，也不再看那挣扎爆发的暗金剑气。他的目光，与“逆鳞”的剑意合一，死死锁定了一个点——暗红血龙心脏处，那点暗金光芒与周围暗红血光交织、对抗、最为脆弱的……核心节点！ “斩！” “逆鳞”发出一声响彻寰宇的悲怆剑鸣，携带着秦绝全部的力量，与“斩龙”遗留的不灭剑意，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暗金赤红交织的决绝剑虹，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毁灭吐息的威压，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暗红血龙心脏位置，那刚刚被内部剑气斩出的、转瞬即逝的微小缝隙！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仿佛刺破了水泡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即将喷发的暗紫发黑毁灭吐息，凝固在龙口。暗红血龙庞大身躯的疯狂挣扎与怒吼，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道没入其心脏的、暗金赤红的决绝剑光，在无声地、坚定地……绽放。 下一刻—— “轰——！！！！！！！！！”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恐怖爆炸，自暗红血龙的心脏位置，轰然爆发！暗金、赤红、暗红、纯金（神符之光）……无数种颜色、无数种性质的能量，在那一点疯狂对冲、湮灭、释放！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瞬间将暗红血龙那高达百丈的庞大身躯，彻底吞噬、撕裂、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连带着其脚下的血色大地、上方的锁链天幕、乃至远处那巍峨的骨山，都在这无法想象的爆炸冲击下，剧烈震颤、崩裂、塌陷！ 秦绝首当其冲，只来得及将“逆鳞”横在胸前，将残余的灵力疯狂注入，同时全力催动镇天神符洒下道道金光护体，便被那毁灭的洪流，瞬间吞没…… 意识，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与轰鸣。 最后的感知，是手中“逆鳞”传来的、仿佛完成了最终使命般的、欣慰却又悲伤的轻颤，以及，那爆炸核心处，一点挣脱了所有束缚、纯净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归巢的倦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 ------------ 第四十六章 劫后余烬，传承之地 黑暗，不再是无边无际的虚无。这一次的黑暗，沉重、粘稠，带着焚烧后的余烬气息与骨髓深处传来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的剧痛。仿佛整个人被投入了熔炉的核心，又被粗暴地锻打、重塑，最后丢入冰海深处，承受着极热与极寒的反复蹂躏。 秦绝的“意识”，便在这无休止的酷刑中浮沉。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破碎——骨骼不知断了多少，经脉寸寸撕裂，五脏六腑移位、破裂，甚至连丹田气海都变得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燃烧生命、强行催动神符、最后与“逆鳞”人剑合一刺出那绝命一击……早已透支了他的一切，这具刚刚涅槃重生、脱胎换骨的躯体，再次被推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然而，与身体的极度痛苦相对的，是神魂深处一种奇异的“饱胀”与“充实”。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信息、感悟、破碎的画面与古老的声音，强行塞入了他的识海，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撑爆。那是“斩龙”断剑残留的最后剑意传承，是暗红血龙心脏处那点纯净暗金光芒中蕴含的、属于另一块镇天神符碎片的残缺记忆与法则烙印，更是“逆鳞”古剑在完成最后使命、剑身近乎崩毁前，传递给他的、跨越了万古时光的悲怆、决绝、与守护之志。 这些信息太过庞大、混乱、破碎，以秦绝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梳理、吸收，只能被动承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不，还不能死。 一个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念头，如同狂风暴雨中始终不曾熄灭的灯塔，在意识深处顽强地亮着。那是“薪火”符文，即便光芒暗淡，却依旧燃烧，传递着文明不灭、道统永续的坚韧意志。那是初步补全的镇天神符，在识海中央沉浮，尽管符身布满细密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永恒的镇压之力，护持着他最后一点灵光不散。 更重要的是，在那片混乱的信息风暴中心，在那纯粹的暗金光芒没入他身体的源头——他的心脏位置，一股温润、浩瀚、蕴含着难以言喻生机与威严的暖流，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流淌而出。这暖流，色泽暗金，却又隐隐带着赤红的涅槃之火与混沌的包容之意，正是最后时刻，从爆炸核心挣脱、没入他体内的那块纯净暗金光芒所化。 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最本源的能量与法则烙印，是另一块至关重要的镇天神符碎片，在被暗红血龙污染、囚禁了万载之后，于秦绝以同源神符之力引动、以“斩龙”“逆鳞”之剑意斩开枷锁的刹那，终于重获自由，并本能地选择了与秦绝体内同源的神符融合，选择了他这个宿主。 此刻，这块碎片所化的暗金暖流，正流淌过秦绝破碎的经脉，所过之处，那狂暴的龙煞怨气、混乱的能量余波，如同冰雪消融，被迅速净化、吸收。断裂的骨骼，在暖流浸润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开始缓慢地接续、生长。破损的脏腑，被暖流包裹，如同浸泡在生命之泉中，艰难地修复着创伤。干涸龟裂的丹田气海，在暖流的滋养下，也开始泛起微弱的波澜，枯竭的灵力种子，贪婪地汲取着这精纯无比的同源能量。 这个过程，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麻痒与剧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又似有无数把小刀在体内刮擦。但秦绝的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反而变得愈发清晰、凝聚。他能“内视”到这缓慢而神奇的修复过程，能感觉到，新生的骨骼、经脉、血肉，似乎比之前更加坚韧，隐隐多了一丝暗金的色泽，与那流淌的暖流同源。甚至连破碎的神魂，在这块新的神符碎片散发的、蕴含着“定序”与“稳固”道韵的能量滋养下，裂痕也在缓缓弥合，变得更加凝实、通透。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块碎片的融入，他识海中那枚本就补全了“混沌核心”的镇天神符虚影，此刻变得更加完整、凝实！符身上的裂痕在暗金暖流的冲刷下迅速消失，原本还有些模糊的纹路，此刻变得清晰无比，散发出更加浩瀚、更加威严、仿佛能执掌一方世界运转规则的恐怖气息！虽然距离真正的完整似乎还差一些，但其威能，比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 “第二块碎片……融合了……”秦绝的意识，在痛苦与修复的拉锯中，艰难地思考着。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镇天”二字的理解，对“神符”所蕴含的镇压、梳理、定鼎、净化等种种法则的感悟，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加深。许多之前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甚至，一些关于这枚神符的来历、其破碎的原因、以及其与这“囚龙”之地、与上古那场浩劫的零星记忆碎片，也开始在融合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地浮现。 “镇天神符……乃……监察、梳理、定序诸天万界运转之无上道器……破碎于……劫起之时……碎片散落……此地之符，主‘镇’与‘封’，亦为……锚定之基……” 破碎的信息，无法构成完整的图景，却让秦绝心中的迷雾散开了一些，对未来的道路，对自身的使命（或者说，背负的因果），有了更沉重的认知。 修复与融合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身体的缓慢复苏，与神魂的逐渐壮大，是唯一能感知到的变化。 终于，当最后一丝暗金暖流彻底融入四肢百骸，与原本的神符之力、涅槃之火、混沌灵力、星髓龙气完美交融，不分彼此时，秦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爆炸后的废墟景象，而是一片……奇异的、缓缓流动的、呈现出暗金、赤红、混沌三色交织的、如同液体又似光雾的“海洋”。他此刻，便悬浮在这片“海洋”的中心。 低头看去，身体已然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从前。皮肤莹润，隐有宝光，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周围“海洋”中能量的微妙共鸣。体内灵力奔腾如大江大河，雄浑浩瀚，远超之前的灵海六重巅峰，已然稳稳踏入了灵海七重！而且根基扎实无比，灵力品质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泽，其中又夹杂着赤红的涅槃之火与混沌的包容道韵。神魂凝练如金刚，神识扫出，虽受周围奇异能量阻隔，却能清晰感知自身状况，思维速度、悟性，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而识海中，那枚镇天神符虚影，已变得如同实物，静静悬浮，散发着永恒、至高、镇压诸天的威严气息。符身之上，两道清晰的、代表了不同权柄与法则的纹路，交相辉映，已然补全了大半。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对力量的掌控，对天地规则的感应，都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这里是……”秦绝打量着四周。这片三色“海洋”无边无际，缓缓流转，散发着精纯到极致的能量，更蕴含着一种古老、苍茫、仿佛万物归墟、又似开天辟地的道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是“斩龙”剑意的决绝，是“逆鳞”的悲怆，是那暗红血龙爆炸后残存的、被净化后的最精纯龙元，更是……这块新融合的神符碎片，所蕴含的、关于“封印”与“空间”的部分法则显化。 “是那块神符碎片，在与我融合时，其内部蕴含的残余力量与法则，结合爆炸的余波，以及‘逆鳞’、‘斩龙’最后的剑意，共同构筑了这片临时的……传承与修复空间？”秦绝心中明悟。此地并非真实世界，而是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由高层次能量与法则暂时维持的特殊领域。是那神符碎片最后的馈赠，也是“斩龙”与“逆鳞”留给继承者的，最后道场。 他心念微动，尝试移动。身形在这粘稠的“海洋”中缓缓前行，如同游鱼。随着他的移动，周围的三色能量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合拢。 前行不久，前方“海洋”之中，出现了一点微弱却顽强的光芒。靠近一看，秦绝心头一震。 那是一柄剑。 一柄断裂的、仅剩三尺剑身、通体暗淡无光、布满裂痕与锈迹、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风化消失的古剑——正是那柄“斩龙”断剑！只是此刻，它再无之前的惊天剑意与光芒，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变成了一截真正的凡铁，静静悬浮在能量海中，缓缓沉浮。 而在“斩龙”断剑旁边，悬浮着另一柄剑——正是“逆鳞”！只是此刻的“逆鳞”，同样光华尽失，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尤其剑尖处，更是崩碎了一小块，剑柄处的龙爪印记，也黯淡无光，只有一丝微弱到极点的、与秦绝血脉相连的熟悉气息，证明着它的存在。 两柄曾叱咤上古、斩龙屠神、又历经万古沉寂与悲愿的神兵，在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助秦绝斩开枷锁、重创龙魔之后，终于耗尽了所有，归于寂灭。 秦绝默默上前，伸出双手，将“斩龙”断剑与“逆鳞”残剑，轻轻捧起。触手冰凉、粗糙，感受不到丝毫灵性波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跨越了万古岁月的沧桑与悲凉。 “斩龙前辈……逆鳞……”秦绝低声呢喃，心中五味杂陈。这两柄剑，与他虽相识不久，却因缘际会，一同经历了生死，承载了厚重的因果与使命。最终，它们以自身寂灭为代价，为他斩开了生路，也斩断了部分枷锁。 “你们的道，你们的愿，我秦绝，接下了。”秦绝凝视着手中的残剑，眼神郑重。他知道，从接受“逆鳞”，引动“斩龙”，到最终融合神符碎片，他与这两柄剑，与那位未曾谋面的“斩龙剑主”，与这“囚龙”之地的万古恩怨，已然结下了无法分割的因果。这份因果，是责任，也是前行的动力。 他将两柄残剑小心收入怀中（以神符之力暂时温养，避免其彻底消散）。然后，继续在这片传承空间中前行、探索、感悟。 这里充斥着最精纯的、源自玄黄真龙被净化后的本源龙元，对拥有龙族血脉（虽稀薄）且修炼了《混沌吞天诀》的秦绝而言，是无上补品。他一边行走，一边默默运转功法，鲸吞海吸，巩固着灵海七重的修为，并不断纯化、壮大着自身的混沌灵力与龙血气息。 这里更弥漫着“斩龙”剑意的最后余韵。虽然剑已毁，灵已散，但那斩断一切、破开万法、一往无前的决绝剑意烙印，却融入了这片空间，融入了那些破碎的法则显化之中。秦绝静心感悟，与自身所学的剑法、与“逆鳞”传递的剑心相互印证，对剑道的理解，飞速提升，隐约触摸到了属于自己的、融合了“斩龙”决绝与“薪火”坚韧的剑意雏形。 最重要的，是那新融合的神符碎片，所带来的关于“封印”与“空间”的部分法则感悟。镇天神符，本就蕴含镇压、封禁、梳理、定序等无上伟力。这块碎片的融入，让秦绝对“封”与“镇”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甚至开始尝试，以自身灵力与神符之力，模拟、构筑一些简单的封印符文与空间屏障，虽然粗浅，却已然触摸到了法则运用的门槛，这对于灵海境修士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时间，在这片特殊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秦绝完全沉浸在修复、感悟、提升的玄妙状态之中，忘记了外界，忘记了一切。 直到某一刻—— “嗡……” 周围缓缓流转的三色能量“海洋”，忽然开始加速旋转，并且变得稀薄、透明。那构成了这片临时空间的、源自神符碎片与爆炸余波的支撑力量，似乎即将耗尽。 秦绝从深层次的感悟中醒来，立刻明白，这片传承之地，要消散了。 他不再留恋，身形站定，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赋予他新生与感悟的奇异空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心神与体内那枚更加完整的镇天神符相连。 “以此为引，定我归途。” 心念动处，镇天神符微微震颤，一道微不可查的、却蕴含着“定序”与“指引”道韵的波动，以秦绝为中心，扩散开来。 下一刻—— 周围的三色能量“海洋”彻底消散，化作无数光点。秦绝感到脚下一实，已然落在了……实地之上。 冰冷、坚硬、布满碎石与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血腥、以及能量湮灭后的混乱气息。 他睁开眼。 眼前，是真正的、大战后的废墟景象。 那顶天立地的暗红血龙已然消失无踪，连一点残骸都未曾留下。只有地面上，一个直径超过千丈、深不见底、边缘呈现熔融琉璃状的恐怖巨坑，证明着那场毁灭性爆炸的存在。巨坑之中，依旧有丝丝缕缕混乱的暗红与暗金能量在纠缠、湮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远处，那座巍峨的、由玄黄真龙遗骸堆砌的骨山，此刻已然崩塌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巨大的骨骼，斜插在废墟之中，如同巨兽死后的墓碑。那原本笼罩上空的、由锁链虚影构成的天幕，也早已支离破碎，只有几道残破的虚影，在混乱的能量流中若隐若现，缓缓消散。 天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天空的话），不再是之前的暗红与锁链，而是一种扭曲的、不断变幻着灰、白、暗红色彩的混沌景象，不时有细微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整个“囚龙之心”的空间，结构似乎都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变得极不稳定。 秦绝站在巨坑的边缘，衣衫褴褛，身上却并无明显外伤，气息渊深如海。他环顾四周，除了死寂的废墟与混乱的能量，再无他物。洛冰璃、炎无道、玄天宗、神火门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不知是葬身于之前的爆炸与混乱，还是侥幸逃出了这片正在崩塌的死地。 怀中的“斩龙”断剑与“逆鳞”残剑，传来冰凉的触感。体内的镇天神符，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力量。灵海七重的修为稳固雄浑。一切，都标志着，他在这场近乎十死无生的劫难中，不仅活了下来，还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提升。 但秦绝的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片历经劫波后的平静，与深藏眼底的凝重。 抬头，望向那扭曲混沌的“天空”，望向更远处，那崩塌骨山之后，似乎还有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未知区域。他能感觉到，体内镇天神符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那更深处的“牵引”。 这“囚龙”之地最大的秘密，那被封印了万古的、连暗红血龙都只是其衍生品的“东西”，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还是说……依旧潜伏在更深处？当年斩龙剑主与玄黄真龙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封印，皇室万载的窃取与破坏，自己引发的这场剧变……究竟让这万古棋局，走向了何方？ 还有洛冰璃口中的“使命”，炎无道代表的皇室图谋，玄天宗、神火门的卷入……外界，此刻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秦绝低声自语。他需要弄清外界的情况，需要消化此行的所得，更需要……为接下来的路，做好准备。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来时的通道，恐怕早已在爆炸中崩塌。但体内神符对空间波动的感应，以及那块新碎片带来的、对“封印”与“空间”的浅显领悟，让他隐隐能察觉到，在这片极不稳定的废墟中，有几处空间相对“薄弱”的点。或许，可以从那里，尝试打破壁垒，离开这即将彻底崩溃的“囚龙”核心。 他选定了一个感应中最“薄弱”、且似乎与外界气息隐约相连的方向，迈开脚步，朝着那崩塌骨山之后的深邃黑暗，稳步走去。 身影，渐渐没入废墟与混乱能量的阴影之中。 身后，只留下那个宛如地狱入口般的巨大深坑，与万古死寂的、正在缓缓走向终结的囚龙之地。 ------------ 第四十七章 归途裂痕，遗迹将崩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之前那种粘稠、仿佛凝固血浆般的触感，而是变成了松脆、焦黑、一踩就簌簌碎裂的熔岩状物质。每一步踏出，都带起一片黑色的粉尘，在空中缓缓飘散，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焦糊气味。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比之前更加狂暴、无序，带着一种世界即将彻底倾覆的、令人心悸的哀鸣。 秦绝沿着感应中那个空间“薄弱点”的方向，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穿行。崩塌的巨大龙骨，如同折断的山脉，横亘在前方，他时而需要从骨骼的缝隙中挤过，时而需要攀爬翻越。断裂的暗金锁链碎片，如同死去的巨蟒，散落在焦土之上，偶尔触及，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冰冷的封印之力，但很快就被周围混乱的能量侵蚀、同化。 他走得并不快。灵海七重的修为，配合脱胎换骨后的强横肉身，让他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如履平地。但他没有急于赶路，而是将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体内，仔细体会着融合了第二块碎片后，镇天神符带来的种种玄妙变化，以及自身力量的细微掌控。 首先是灵力。原本呈现暗金色、带着赤红与混沌意韵的灵力，此刻在奔流之间，隐隐有细密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玄奥符文在灵光中一闪而逝。这些符文，蕴含着“镇压”、“封禁”、“净化”、“定序”等种种道韵，虽然极其微弱、模糊，却让他的灵力品质，产生了质的飞跃。不仅更加凝练、雄浑，更具侵蚀性与破坏力，更在应对各种负面能量、混乱场域时，拥有了天然的“抗性”与“净化”之能。之前那足以让灵海境修士瞬间毙命的龙煞怨气余波，此刻撞在他体表自然流转的护体灵光上，竟被无声地分解、吸收，化为滋养他肉身与神魂的养分。 “镇天神符，果然神妙。仅仅融合两块碎片，便有如此奇效。若能集齐……”秦绝心中对完整神符的威能，更加期待，但也深知其难度。此等神物破碎，散落诸天，每一块都必然牵扯着巨大的因果与危险，绝非轻易可得。 其次，是对空间与封印的微弱感应。这得益于新碎片带来的、关于“封”与“镇”的法则烙印。此刻，他无需刻意催动神符，便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空间的“强度”与“稳定性”。那些扭曲、脆弱、仿佛一戳就破的区域，在他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烛火，清晰可辨。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蕴含着“镇压”道韵的灵力，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向一处较为明显的空间褶皱。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那处空间褶皱，如同被抚平的绸缎，瞬间变得“平整”了许多，虽然很快又在周围混乱能量的冲击下重新扭曲，但那一瞬间的“操控”感，让秦绝心中微动。这还只是初步的、无意识的运用，若将来能真正领悟、掌控这部分法则，其威能简直难以想象。 最后，是那柄与他心血相连、却已近乎彻底损毁的“逆鳞”残剑，以及那截毫无灵性波动的“斩龙”断剑。他将它们小心地以神符之力包裹，温养在丹田气海之中，与镇天神符虚影相伴。虽然灵性已失，剑体残破，但秦绝能感觉到，这两柄剑的“本源”或者说“剑意烙印”，似乎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与那新融合的神符碎片，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尤其是“斩龙”断剑，其残存的材质，似乎对神符之力，有着某种奇异的“亲和”与“承载”特性。 “或许，将来寻得顶级神材，以神符之力为引，以‘斩龙’残躯为基，重铸此剑，未必没有重现锋芒之日。”秦绝心中暗忖。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离开这处即将彻底崩塌的绝地，才是第一要务。 行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被更加浓郁、混乱的能量乱流所笼罩的区域。这片区域，仿佛是整个“囚龙之心”空间破损的集中点，空间如同被揉皱又撕裂的破布，布满了一道道或明或暗、不断扭曲变幻的细微裂痕。裂痕之中，隐隐有灰白、暗红、漆黑等不同色泽的诡异光芒透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属于此界的气息。 而在这些空间裂痕的中心，秦绝感应到的那个“薄弱点”，正如同一个缓缓旋转的、不稳定的、直径约丈许的灰白色漩涡。漩涡的边缘，不断有细小的空间碎片剥落、湮灭，又不断有新的混乱能量被吸入、补充，维持着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透过漩涡中心那微微波动的“膜”，秦绝隐约能“看”到一丝……属于外界天地的、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生机与灵气的光芒与景象！ 是出口！或者说，是通往外界的一个、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找到了！秦绝心中一振。但同时，眉头也微微蹙起。这处裂隙，极不稳定，周围遍布危险的空间裂痕，且内部能量狂暴混乱，强行穿越，风险极大。以他如今的修为与对空间的微弱掌控，倒是有几分把握，但需谨慎，不能有丝毫差错。 他停下脚步，在距离裂隙百丈外，寻了一处相对稳固的、由半截巨大龙骨支撑形成的背风处，盘膝坐下。他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并尝试以神符之力，稍稍“安抚”、“加固”一下那个脆弱的出口，增加穿越的成功率。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下，心神沉入体内，准备调动神符之力的刹那—— “嗡——！！！” 整个“囚龙之心”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的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入骨髓！仿佛这片独立空间的“根基”与“框架”，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最深处，狠狠撼动、撕裂！ “轰隆隆——！！！” 头顶那本就扭曲混沌的“天空”，猛地撕裂开一道横贯东西、不知蔓延多少里的、漆黑深邃的巨大裂口！裂口之中，并非虚无，而是汹涌出无穷无尽的、呈现出暗沉血色的、粘稠如墨的污秽能量洪流！这洪流，带着一种极致的怨恨、疯狂、以及……毁灭一切的终结意志，如同天河倒灌，朝着下方已然满目疮痍的大地，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也如同沸水般翻滚、隆起、塌陷！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以那中心深坑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撕裂！沟壑深处，喷涌出炽热的、暗红色的岩浆，与污秽的血色洪流混合，形成一片毁灭的汪洋！空气被瞬间加热到恐怖的高温，连空间本身，都在这双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崩碎的**！ 真正的、灭世般的空间崩塌，开始了！ 秦绝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他没想到，这“囚龙”之地的崩溃，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是那暗红血龙的彻底湮灭，打破了最后的平衡？还是那被封印的、更深层次的存在，终于挣脱了束缚？ 来不及细想了！ “咔嚓！” 一道粗大狰狞的空间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黑色巨蟒，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不到十丈处撕裂开来！恐怖的吸力与毁灭性的空间乱流，瞬间席卷而至，将他所在的半截龙骨震得粉碎！秦绝反应极快，身形瞬间横移出数十丈，体表护体灵光疯狂闪烁，将冲击而来的空间碎片与混乱能量尽数挡下，但脸色也微微白了一分。 这空间崩塌的威力，远超预期！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离开！ 秦绝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百丈外那个正在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狂暴空间乱流撕碎的灰白色出口漩涡。此刻，那漩涡的边缘已经开始明灭不定，旋转的速度也变得紊乱，显然受到了整体空间崩塌的严重影响。 “拼了！” 秦绝不再犹豫，将《混沌吞天诀》与镇天神符的力量同时催动到极致！周身暗金光芒大盛，隐隐在体表形成一件由无数细小符文流转构成的古朴甲胄虚影，带着镇压一切、万法不侵的威严气息。他脚下一蹬，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身形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无视了周围不断撕裂的空间裂缝、倾倒的龙骨、喷涌的岩浆与血海，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出口漩涡，狂飙而去！ “嗖！嗖！嗖！” 数道更加粗大、更加危险的空间裂缝，如同有生命般，在他前进的路径上接连撕裂、阻挡！更有狂暴的能量乱流，化作无形的枷锁，试图将他拖入毁灭的深渊。 “给我开！” 秦绝低吼，双拳之上暗金符文闪烁，左右开弓，简单粗暴地轰出！拳劲并非扩散，而是凝练如钻，带着镇压与破灭的双重道韵，狠狠轰在前方挡路的空间裂缝与能量乱流之上！ “轰轰轰！” 沉闷的爆响声中，挡路的裂缝与乱流被强行轰开、震散，但秦绝的身形也为之一滞，护体灵光剧烈波动。他毫不恋战，借着反震之力，再次加速前冲。 百丈距离，瞬息即至。然而，就在他距离出口漩涡不足十丈之时，异变再生！ 那出口漩涡的中心，那层原本就不稳定的“膜”，突然剧烈扭曲、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外面”，以巨大的力量，试图……挤进来？！或者说，是外面的空间，也因为这“囚龙”之地的崩塌，受到了波及，产生了连锁反应？ 紧接着，一道让秦绝瞳孔骤缩的、熟悉的、冰寒刺骨的剑光，混合着一股混乱、暴戾、却又带着一丝皇道龙气的紫金光芒，竟从那剧烈波动的出口漩涡之中，猛地“刺”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数道惊慌失措、气息紊乱的玄天宗、神火门弟子的灵力波动！ 是洛冰璃！还有……炎无道？！他们竟然没死？而且，似乎正在从外面，试图重新进入，或者……被外面混乱的空间乱流，给“推”了回来？！ 出口，瞬间被这两股强大的、方向相反的力量堵住、搅乱，变得更加不稳定，甚至开始向内坍缩、扭曲，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 “该死！”秦绝心中暗骂。真是冤家路窄！在这最后关头，竟然又撞上了他们！而且看这情形，外面的空间恐怕也出了大问题，这出口已然变成了一个更加危险、更加难以预测的“绞肉机”！ 进，还是退？ 退，身后是正在加速崩塌、即将彻底湮灭的“囚龙之心”，留下必死无疑。 进，前方是混乱堵塞、危机四伏的出口，还要面对状态未知的洛冰璃与炎无道。 电光石火之间，秦绝眼中厉色一闪。他没有选择！唯有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滚开！” 秦绝发出一声震慑心魂的暴喝，将刚刚领悟、融合了“斩龙”决绝与“薪火”坚韧的那一丝剑意雏形，连同灵海七重的磅礴灵力，以及镇天神符的镇压伟力，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他不再隐藏，不再保留，对着那堵塞出口、剑光与龙气交织的混乱中心，毫无花哨地，一拳轰出！ 这一拳，不再是单纯的灵力轰击。拳锋过处，前方的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镇压”，那些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为之一清。拳头之上，隐隐有一道模糊的、仿佛能斩断一切阻碍、焚尽一切虚妄的暗金赤红剑影一闪而逝！ “混沌薪龙破！” “铛——！！！咔嚓——！！！” 拳锋与那冰寒剑光、紫金龙气悍然对撞！这一次，不再是势均力敌的僵持。在镇天神符的镇压道韵与那初生的霸道剑意加持下，秦绝这一拳的威力，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冰寒剑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被一拳轰得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冰晶！紫金龙气更是发出一声哀鸣，被硬生生打散、湮灭！连带着其后那数道玄天宗、神火门弟子的灵力，也如同泡沫般破灭！ “噗！”“啊——！”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传来数声闷哼与惨叫。一道蓝裙染血的身影（洛冰璃），与一道紫金光芒黯淡、气息奄奄的身影（炎无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出口处被狠狠震飞出去，重新没入了外面那同样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那几个倒霉的玄天宗、神火门弟子，更是直接在风暴中化为了血雾。 一拳之威，竟至于斯！ 秦绝来不及查看战果，也顾不得那两人是死是活。因为那出口漩涡，在承受了这内外交加的巨大冲击后，已然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整个漩涡剧烈扭曲、收缩，中心的光芒迅速黯淡，恐怖的吸力与毁灭性的空间乱流，即将彻底爆发，将附近的一切都撕碎、吞噬！ “就是现在！” 秦绝眼中精光爆射，趁着出口尚未完全闭合、空间乱流尚未完全爆发的刹那，身形化作一道极致的暗金细线，将“游龙惊鸿步”催发到生平极限，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融入空间的玄妙，如同鬼魅般，在那收缩的漩涡中心，一闪而过！ “嗤啦——！” 仿佛穿过一层冰冷粘稠、布满倒刺的胶质。身体传来被无数利刃切割、被恐怖压力碾磨的剧痛。护体灵光疯狂闪烁、明灭，镇天神符的力量被激发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怀中的“逆鳞”与“斩龙”残剑，传来本能的哀鸣。 秦绝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用于守护己身，向前冲刺！ 一息，如同万年。 “噗——！” 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身周一轻。紧接着，是失重般的急速下坠感，与耳边呼啸的、却带着熟悉草木气息的狂风！ 出来了！ 秦绝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与神魂的虚弱，猛地睁眼，于下坠途中，强行扭转身形，双足在一块突出的、长满青苔的湿滑岩石上重重一踏！ “咔嚓！”岩石碎裂。他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如同大鸟般滑翔而出，最终踉跄着，落在了一片相对平缓的、被浓密古木遮掩的山坡之上，背靠着一株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才勉强站稳。 “咳咳……”他忍不住咳出几口带着暗金色的淤血，脸色苍白，体内灵力近乎枯竭，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最后穿越出口的消耗与冲击，远超他的预计，几乎将他再次打回重伤状态。镇天神符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沉入丹田，默默汲取着天地灵气，自行恢复。 但他终究，是出来了。 秦绝喘息着，缓缓抬起头，看向四周。 这里，不再是那死寂、压抑、血色弥漫的“囚龙之心”。眼前，是连绵起伏、在昏暗天光下呈现出墨绿色的古老山林。参天古木的树冠交织成厚厚的穹顶，遮天蔽日，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透过缝隙，在弥漫着淡淡白雾的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腐烂的树叶、以及各种草木的气息，虽然也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远方坠龙渊的淡淡煞气，但比起“囚龙之心”那令人窒息的环境，已然如同仙境。 这里，是坠龙渊的外围山林。看天色，似乎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或者……是某种天象异变导致的持续昏暗？ 秦绝的目光，越过林梢，投向更远处，坠龙渊核心区域的方向。 只见那个方向的天际，此刻正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不断翻滚涌动的、呈现出暗红、漆黑、惨白等种种不详色彩的厚重铅云所笼罩！铅云之中，电蛇狂舞，雷声沉闷，更有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混乱狂暴的能量潮汐，如同波纹般，不断从那铅云中心扩散开来，冲击着四面八方的天空与大地！即便相隔甚远，秦绝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与空间结构不堪重负的**。 那正是“囚龙”之地彻底崩塌、引发的惊天异象！看这规模与威势，恐怕整个坠龙渊核心区域，都已经受到了波及，甚至可能……正在走向毁灭！ “此地不宜久留。”秦绝心中凛然。如此巨大的动静，必然会引起外界各方势力的注意。很快，便会有真正的强者赶来探查。以他现在的状态，绝不适合暴露在那些可能的、对“囚龙”遗泽心存觊觎的强者面前。 他必须立刻离开坠龙渊，找个安全的地方，彻底疗伤，消化此行所得，并弄清楚外界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辨明方向，寻找离开坠龙渊的路径时—— “沙沙沙……” 左侧不远处，浓密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并非野兽或风吹的窸窣声响，并且，正朝着他所在的方位，快速靠近！ 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气息隐晦，步伐轻捷，显然训练有素，带着明显的……敌意与猎杀意味！ 秦绝眼神一冷，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他缓缓站直身体，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开始悄然流转，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那片传来声响的灌木丛。 看来，麻烦，并没有随着离开“囚龙之心”而结束。 新的危机，已然临近。 ------------ 第四十八章 坠龙余波，杀机又临 “沙沙沙……” 那声音极轻，掩在林间穿行的风中，几不可闻。但秦绝此刻灵觉何其敏锐，镇天神符虽因消耗过度而沉寂，其带来的那种对“异常”与“恶意”的敏锐感知，却已近乎本能。他几乎在声响传来的瞬间，便已判明——来者三人，呈扇形散开，自左前方、正左、左后方三个方位，悄然包抄而来。步伐落地极稳，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呼吸悠长，显然都是擅长隐匿、追踪、袭杀的好手。修为……皆在灵海三重到四重之间。 这点修为，放在之前，秦绝翻手可灭。但此刻，他体内灵力十不存一，经脉刺痛，神魂疲惫，肉身也因穿越空间裂隙而布满了细微的暗伤。战力，恐怕十不存一。正面硬撼三名配合默契、状态完好的灵海中阶修士，绝非明智之举。 “是之前逃出的玄天宗或神火门弟子？还是……一直潜伏在外围，等待时机的其他势力？”秦绝心念电转，身形却纹丝未动，依旧保持着背靠古树、微微喘息、似乎对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的姿态，甚至连眼神都显得有些涣散，仿佛力竭不支。但他的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动静——衣袂摩擦叶片的声音，脚掌轻轻落在腐殖层上的着力点，甚至那三人之间，以极低频率、某种特殊节奏进行的、几乎无声的交流。 “目标确认……状态极差……疑似重伤……” “无其他人踪迹……是否立刻动手？” “等等……先合围……防止其有诈……” 简单的信息交换，却透着冷酷与谨慎。不是乌合之众，是训练有素的猎杀者。而且，目标明确，就是他秦绝！ 是炎无道或洛冰璃脱困后，立刻调集的人手来围杀他？还是说，他进入“囚龙”之地的消息，早已泄露，有势力一直在外围守株待兔？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他此刻的处境，比预想的更加危险。坠龙渊核心异变惊天，必然吸引无数目光。而他这个从“囚龙之心”活着出来，且身怀重宝（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之人，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必须尽快摆脱眼下的麻烦，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绝心中有了计较。他缓缓垂下眼帘，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断续，身体也顺着树干，向下滑落了几分，仿佛随时会彻底瘫倒昏迷。右手，却悄无声息地缩回了袖中，指尖触及了苏沐雨所赠储物戒中，几样特定的物品。 那三人显然认为时机已到。为首之人（正左方，气息最强，灵海四重）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夜枭般的唿哨！ “动手！” “咻！咻！咻！”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刹那，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凌厉狠辣的攻势，撕裂昏暗的林间雾气，从三个刁钻的角度，朝着秦绝暴袭而至！ 正前方，是一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飞针，无声无息，直取秦绝眉心，快得只剩一抹残影。 左前方，则是一张散发着腥甜气息、明显涂有剧毒、边缘锋利如刀的罗网，迎头罩下，封死了上方空间。 左后方，最为阴险，是一道紧贴地面、如同毒蛇潜行、由土黄色灵力凝聚的尖刺地突，瞬间破开腐殖层，直刺秦绝后心！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毒针主攻要害，罗网限制闪避，地突偷袭死角，务求一击必杀，根本不打算给秦绝任何反应的机会。 然而，就在三道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那看似摇摇欲坠、即将昏迷的秦绝，猛地睁开了双眼！眸中再无半点涣散，只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深邃寒光与漠然杀意！ 他背靠古树的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近乎扭曲的姿态，向右侧骤然平移了半尺！就是这毫厘之差，那根淬毒飞针擦着他的耳畔掠过，深深没入身后的树干，发出“嗤”的轻响，树干瞬间染上一片幽蓝，迅速枯萎。那张毒网也擦着他的左肩落下，锋利的边缘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袖割开一道口子，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显然沾染了剧毒。 唯有那道地突，因为目标明确，且秦绝向右平移，恰好迎上了它刺出的轨迹！ “噗！” 地突精准地刺中了秦绝的……左脚原本所站位置的后方三寸处，扑了个空。 “什么？！”左后方那名施展地突的修士，显然没料到目标在如此绝境下还能做出如此精准、诡异的闪避，不由一愣。 就是这一愣的刹那。 秦绝动了。 他并未攻击任何一人，也未曾试图突围。在那毒网落下的瞬间，他借着侧移之势，右手猛地从袖中甩出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铁球，分别射向三个方向——并非射向三名袭击者，而是射向他们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以及他们与秦绝之间、那几簇最为茂密的灌木丛！ “爆！” 秦绝低喝一声，同时左脚狠狠一踏地面，将最后一丝灵力疯狂注入脚下，施展“游龙惊鸿步”中一个极其损耗身体、却能在瞬间爆发出惊人速度的禁术步法—— “血遁·影”！ “轰轰轰！” 三颗黑色铁球几乎同时炸开！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三团浓郁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漆黑烟雾，瞬间爆散开来，将方圆十丈范围内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烟雾不仅遮挡视线，更能干扰神念感知，甚至对修士的呼吸道与眼睛有强烈的刺激作用！这正是苏沐雨为他准备的、用于逃遁与制造混乱的“迷神瘴烟弹”！ “咳咳！小心毒烟！” “他往右边去了！追！” 三名袭击者猝不及防，顿时被浓烟吞没，视线与神念受阻，忍不住剧烈咳嗽，眼泪直流，阵型瞬间大乱。但他们反应也极快，立刻闭气，运转灵力护体，同时根据秦绝踏地发力时的那一丝微弱波动，判断出他逃遁的方向，厉喝着便要冲出烟雾追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烟雾的瞬间—— “咻咻咻！” 又是数道细微的破空声，自烟雾中不同位置响起！这一次，并非铁球，而是十数枚细如发丝、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见的“无影针”！这些针并非射向三人要害，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他们脚下、身侧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落脚点、借力点，甚至是……他们彼此之间可能互相救援的路径上！ “暗器！有毒！” “卑鄙！” 三人又惊又怒，不得不分心闪避、格挡这些烦不胜烦的暗器。虽然这些“无影针”威力有限，难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但针尖显然淬有某种麻痹或扰乱灵力的毒素，中者虽不致命，却会瞬间感到肢体酸麻、灵力运转迟滞，极大地拖延了他们的追击速度。 而就在这短短不到两息的混乱与耽搁中，秦绝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右侧更加茂密、幽暗的丛林深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迅速被林间雾气与瘴气掩盖的血腥气。 “追！他重伤在身，又强行施展禁术遁走，跑不远！”为首那名灵海四重修士，最先驱散身周烟雾，脸色铁青，眼中杀意沸腾。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油尽灯枯的目标，竟然如此棘手，在眼皮底下耍了他们一道。 “老大，他往‘黑水泽’方向去了！”另一人看着地上留下的、极其淡薄、却逃不过他们特殊追踪术法的血迹与气息痕迹，沉声道。 “黑水泽？”为首修士眉头一皱。那是一片更加危险、毒瘴弥漫、地形复杂的沼泽地带，即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深入。“他这是自寻死路！不过，不能让他死在泽里，主上要的是活口，至少是完整的尸体和神魂！发信号，通知‘泽’外的三组和四组，在黑水泽外围布网拦截！我们追进去，务必在他彻底深入之前，将其擒杀！” “是！” 一道微弱的、带着特殊频率的传讯符光，悄无声息地升空，没入铅云低垂的天际。 三人再不迟疑，身形化作三道淡淡的影子，沿着秦绝留下的痕迹，朝着“黑水泽”方向，急追而去。 …… 半盏茶后，秦绝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弥漫着淡紫色、带着甜腻腐朽气味的沼泽边缘。他扶着一株树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如同火烧，喉咙里泛着浓烈的血腥味。强行施展“血遁·影”，对他此刻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经脉的刺痛加剧，刚刚勉强压制下去的伤势，似乎有复发的迹象。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眼中寒光闪烁。那三人，如跗骨之蛆，并未放弃，而且追踪之术极为高明，即便他利用“迷神瘴烟”和暗器制造混乱，又借助山林复杂环境几经绕行，依旧未能彻底摆脱。甚至，他能隐隐感觉到，更远处，似乎又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合围而来。 “不止一队人马……果然是有备而来。”秦绝心中沉重。对方显然在此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从“囚龙”之地出来。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擒杀他。是炎无道所属的皇室力量？还是洛冰璃背后的势力？亦或是……南境本土的宗门，如玄天宗、神火门的残余，想要报仇并夺取他身上的“机缘”？ 无论哪一方，都绝非现在的他能够正面抗衡的。必须利用环境，逐个击破，或者……彻底甩掉他们。 他的目光，投向前方那片被称为“黑水泽”的险地。沼泽上空，终年笼罩着浓郁的、色彩斑斓的毒瘴，地面是深不见底的泥潭与零星分布的、长满诡异植物的“岛礁”。水中潜伏着各种凶猛的毒虫妖兽，更麻烦的是，这里的毒瘴与地气，能极大干扰修士的神念与方向感，极易迷失其中，是坠龙渊外围有名的绝地之一。 入泽，九死一生。但留在外面，被合围，十死无生。 “赌了。”秦绝不再犹豫，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品阶更高的“避瘴丹”服下，又吞下几枚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丹药入腹，化作道道暖流，勉强压下了伤势的恶化，恢复了一丝气力。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了一处毒瘴相对较薄、水草略微稀疏的区域，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出，同时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试探着前方的“地面”。 枯枝插入，看似坚实的苔藓地面，瞬间向下陷去，冒出几个粘稠的黑色气泡，散发出恶臭。是伪装极好的泥沼。 秦绝神色不变，收回枯枝，换了个位置再试。如此反复试探，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黑水泽深处走去。他必须赶在追兵合围之前，尽可能深入泽中，利用复杂的环境摆脱追踪。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入沼泽不过百丈，身后，那三道熟悉的气息，已然再次逼近，距离他已不足五十丈！而且，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隐藏身形，而是以一种更快的速度，直线追来，显然是不惜代价，也要在他深入沼泽前将其截住。 “小子，你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说出‘囚龙’之地所得，或许还能留个全尸！”为首那名灵海四重修士的冷喝声，穿透稀薄的毒瘴传来。 秦绝不答，脚下步伐加快，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抹，数张符箓扣在掌心。这些符箓，是苏沐雨所赠，有“冰封符”、“流沙符”、“藤蔓缠绕符”等，虽然品阶不高，难以对灵海中阶修士造成致命伤害，但在这种特殊地形下，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干扰作用。 “冥顽不灵！杀！”三名追兵显然失去了耐心，见秦绝毫无反应，速度再增，三人成品字形，如同三支利箭，射向秦绝后背！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秦绝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凌厉劲风与杀意。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转身，左手扬起，数张符箓化作流光，朝着三人发射而出，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将体内刚刚恢复的一丝蕴含着镇天神符“镇压”道韵的灵力，逼于指尖，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灵海四重修士，凌空一点！ “爆！” “镇！” 符箓轰然炸开！冰霜蔓延，试图冻结泥沼表面；流沙涌现，制造陷阱；藤蔓疯长，缠绕阻碍。虽然威力有限，被三人轻易破开，却也成功让他们身形一滞。 而秦绝那蕴含“镇压”道韵的一指，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却让那灵海四重修士心中一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枷锁套上，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之差！ “噗通！” 那修士脚下，一块被他灵力震碎的、看似坚实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泥潭！粘稠腥臭的泥浆瞬间涌上，将他半截身子吞噬！ “老大！” “小心！” 另外两人大惊，连忙想要救援。 秦绝却看也不看结果，身形急退，同时，从怀中摸出那枚得自天机散人、后来吸收了地图残片的白色龟甲。这龟甲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灵性，但在此地，似乎隐隐与这黑水泽的某种地气，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他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龟甲，同时集中精神，去感应那微弱的共鸣指向。 龟甲微微一热，表面纹路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光，指向了左前方，一处被浓郁墨绿色毒瘴笼罩、看似更加凶险的区域。 “那里……有一线生机？”秦绝心念急转，毫不犹豫，转身便朝着龟甲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相信天机散人留下的这件异宝，在这绝境之中，不会无的放矢。 “小畜生！我杀了你！”那名陷入泥潭的灵海四重修士，终究修为深厚，怒吼一声，周身灵力爆发，硬生生从泥潭中挣脱出来，但已是浑身污秽，狼狈不堪，气息也紊乱了几分。他死死盯着秦绝消失的方向，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追！他已是强弩之末，又逃进了‘墨瘴死域’，那是黑水泽最危险的区域之一，他跑不远！通知外面的人，封锁‘墨瘴死域’所有可能的出口！我要将他，一寸寸剐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远处，坠龙渊核心区域的方向，那笼罩天地的厚重铅云，猛地向内收缩，然后……轰然炸开！一道无法形容其粗细、其颜色的恐怖能量光柱，接天连地，自那爆炸中心冲天而起，将漫天铅云撕得粉碎！紧接着，是更加猛烈、更加密集、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震动与爆炸声，连绵不绝地传来！整个坠龙渊外围的山林，都在这余波中剧烈震颤，无数鸟兽惊飞，山石滚落！ 甚至，连黑水泽这边缘地带，都受到了波及。沼泽翻腾，毒瘴剧烈涌动，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 “这是……核心遗迹彻底崩塌了？！”三名追兵，连同更远处正在合围而来的其他猎杀者，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异象所震撼，动作不由得一缓，惊骇地望向核心区域。 而借着这天地剧变产生的混乱能量波动与地形震荡的掩护，秦绝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片被称为“墨瘴死域”的、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瘴之中，消失不见。 只有他手中那枚白色龟甲，在没入瘴气的刹那，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与这方死域的气息，隐隐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