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重生了 夏国 隆庆四十一年 秋风扫过,落叶纷纷。 金陵城乌县的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内,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双目紧闭地躺在一张歪歪扭扭,随时都会坍塌的木床上。 头疼,脸疼,手疼,脚疼,浑身上下都疼,感觉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杨纯尝试着睁开眼睛,奈何上下眼皮就像粘了胶似的,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打开。 然而,四周的环境令他目瞪口呆。 这是一间十分破落的屋子,由黄土和石头垒成的墙壁斑驳不堪,屋顶由草和稻草编制而成,已经因年久失修而有许多破洞,房子只有一层,没有窗户,只有简陋的木质门,门边堆满了一些干枯的柴火和杂草。 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炉灶,上面堆满了黑色的煤渣,旁边是一口破旧的水缸,用来储存雨水。中间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只简陋的木制凳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破旧的碗筷和锅碗瓢盆。 整个房间散发着一种潮湿和土壤的味道,光线非常昏暗,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S进来。 我不是死了吗? 杨纯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本是一名乡卫生院医生,下班后兼职送外卖,没日没夜拼命赚钱,就为了给老婆孩子一个温馨幸福的生活。 那天早上因为雾气太大,视线很差,他骑着电动车一路正常行驶,一辆水泥浇灌车突然从侧方加速冲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医院宣布了他的死亡信息,妻子身疲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孩子哭喊着爸爸…… 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难道…… “吱呀—” 房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屋外的太阳光线也跟着照S进来。 杨纯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比之前小了一圈,皮肤也没有以前那么粗糙了,滑嫩嫩的。 什么情况这是? 他惊出一身冷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那个小身影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得身体一颤,手中的脸盆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二丫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杨纯管不了那么多了,忍着浑身传来的剧痛跳下床来到处一阵胡乱翻找,可是狭小的房间内除了几样拿不出手的家具外,啥也没有。 “二丫哥在找什么?” “镜子呢?”杨纯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 “镜子?哦,有。” 少女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只有半块的铜镜递给了他。 因为太过着急,杨纯接过镜子时手指一不小心被镜子的断口处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汨汨而出。 会痛,那就不是在做梦。 少女急忙拿来一个干净的手巾(毛巾)为他清洗、包扎伤口。 “卧槽,这还是我吗?” 镜子中倒映着一张十五六岁的脸蛋,五官端正,菱角分明,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透澈清亮,小小年纪,头发又长又乱。 他心中郁闷至极! 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他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二丫哥莫急,奴烫了鸡蛋,一天多敷几次就消肿了。” 少女以为他是介意脸上的伤,赶紧跑到外头拿来一个热鸡蛋去敷他的脸。 杨纯机械地坐在那儿任那个温温的鸡蛋在他脸上滚来滚去,而他也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女孩的容貌。 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衣服上面好多地方都是补丁加补丁。 她的脸上不施粉黛,依旧眉眼如画,樱桃小嘴瓜子脸,乌黑的秀发自然盘在脑后,当真是个美人坯子。 “你是……” 杨纯刚要问她姓名时,大量的记忆碎片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子里…… 姓名:杨二丫。 年龄:十五岁。 籍贯:大夏国金陵城乌县人士。 身份:孤儿。 背景:从小在牢里长大,直到十岁那年才被放出来。 眼前的少女名叫阿离,是原身杨二丫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确切的说是那种比亲人还亲的亲人。 “奴是阿离呀,二丫哥不认识奴了?”阿离眼中泪花翻滚,心说二丫哥该不会是被打伤了脑子吧?这可如何是好? “别,别哭。” 杨纯心肠软,见不得女孩子落泪,确实,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吓到人家小姑娘了,他借机岔开了话题:“阿离,我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离剥了鸡蛋壳,将整个鸡蛋塞进他的嘴里,说道:“二丫哥当真不记得了么?你是被江家人打成这样的,阿爹将你背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气了,吓死奴了,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儿,小丫头眼眶湿润,差点哭了起来。 经她这么一说,杨纯脑子里的记忆全面恢复,没错,身体的原主确实是被人打成这样的,而且还属于心甘情愿那种,看到阿离泪眼婆娑,他心里酸酸的,想要替她擦眼泪,手伸过去又落了下来。 毕竟,他现在是杨纯的灵魂,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对一个小辈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杨二丫死了没有?没死就给老子滚出来!” 屋外响起一个大嗓门,阿离擦了一把眼泪,也顾不得避讳,拉着杨纯的手就往后门走。 杨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轻推开她的手,温柔一笑:“有二丫哥在,咱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杨纯即便是个外卖小哥,也从来没有怕过谁。 阿离担忧道:“二丫哥,你的伤刚好,咱们先躲过他们,不行,奴就去找阿爹。” 杨纯不想再逃避了,当初的杨二丫就是因为忍气吞声才丢了性命,既然他的灵魂已经占据了杨二丫的身体,就必须得改变这个不合理的生存法则。 只是目前他的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只能在阿离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出房门。 此刻,院子的那扇破门已经被那五个男子踹得七零八落。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皮肤白得可怕的少年公子,此人的名字和他的肤色很贴切——江施(僵尸)。 杨纯对此人的印象颇深,因为杨二丫的死就是此人一手造成的。 十岁那年,杨二丫从牢里放出来后就被安排在江府做活,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清扫院子,做饭、倒夜壶、喂马、洗衣等等。 在江府的这五年,他住的是马厩,吃的是下人们的残羹剩饭,干活期间稍有差池就会被拳打脚踢,那次他不小心洗坏了江施的衣服,结果被吊起来打,直到遍体鳞伤,只剩下半口气才被扔回到马厩。 平常的打骂体罚还是小事,那位江施少爷骄奢淫逸飞扬跋扈,到处惹事生非,回府后都将这些黑锅甩给杨二丫,每次都被丞相大人,也就是江施的父亲毒打一顿,然后再次扔进马厩,任其自生自灭。 说来杨二丫的命还是挺硬的,这么多次都让他挺了过来,可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江家父子以及下人们的各种折磨、摧残。 上次在大街上,江充竟鬼使神差地看上了将军府的大小姐,逼着杨二丫去将那女子绑回来,杨二丫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悄悄将那女子放走,江施为此勃然大怒,毫无疑问,杨二丫再一次被吊了起来…… 这次老天爷没再眷顾杨二丫,几十鞭下去后当场断了气,江施觉得晦气,让人将他扔到了乱葬岗…… “呦,还没死呢,看不出来你小子命还挺硬。” 江施趾高气扬地盯着杨纯,目光很快转移到阿离身上,色眯眯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不如这样,你把她抵给本公子,然后再给本公子磕个头,叫声爷爷,那一百两就算了,孰轻孰重你都受益,要不要考虑一下?” 阿离吓得身体瑟瑟发抖,杨纯绝不能让她再受欺负,一把将她揽在身后,瞪着江施:“什么一百两?” 印象中他和江施只是雇佣关系,双方之间不存在任何经济纠纷,更没有什么契约合同、文书之类的。 ------------ 第二章 打的就是你 “你上次调戏将军府千金,要不是本公子花钱替你周旋,你早就人头落地了。” 杨纯不得不佩服这位江施公子颠倒黑白的本事,上次明明是他看上了人将军千金,到最后眼见事件闹大了无法收场,直接把锅扔给了杨二丫。 他笑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算你识相,不过本公子的钱可不能白花。” “一百两是吧?小人早就准备好了,可否请江公子借一步说话?” 阿离懵了,她明明记得给二丫哥擦拭身体的时候并未发现他的衣服里有什么银子。 江施将信将疑地看着杨纯,鄙夷道:“你一个阶下囚哪来那么多银子,该不会是偷府上的钱吧?” “哪能呢,贵府的银子和银票都有府上的官印呢,江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上前查验。” “哼,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江施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杨纯把手从怀里拿出来,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江施的胳膊猛地一拉,腰部紧贴他的身体顺势用力一顶,当即来了一个过肩摔。 咣的一声,江施那个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霎时间尘土飞扬。 “哎呦,本公子的骨头都要碎了,你们都是死人啊。” 江施的手下一听,赶紧上前搭救,杨纯快速捡起一片削的尖尖的竹片抵在江施的脖子上,“我看谁敢上前?” 竹片非常尖锐,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割断江施脖子的血管。 江施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不住地颤抖,“杨二丫,你他娘的敢打本公子,你信不信……” “打你怎么了?” “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杨纯左一拳,右一脚,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若非身上有伤,不便用太大力,杨纯必须要将杨二丫这五年来在他们府上遭受到的虐待统统还给他。 阿离看到江施被打,心里也是特别解气。 但解气归解气,她更担心的还是杨纯的身体,赶忙去拉着他,“二丫哥,算了。” 杨纯这才住手,此时的江施鼻青脸肿,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白衣服也变成了花衣服,像个乞丐。 见他面露凶光,还有那四名手下也在蠢蠢欲动,阿离怕他们会卷土重来,快步跑到厨房找来一把破口的柴刀递给杨纯。 江施还要骂骂咧咧,一看到杨纯手里的刀,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杨二丫,你给本公子等着,这事没完。”说罢带着四名手下转头就走。 “等等!” 杨纯喊住了他们。 江施等人脚步一顿,心惊胆战地回过头。 杨纯指着地上的破门,说道:“你们损坏了我家的门,五十两银子,分文不少,否则的话……”再次挥舞着手里的柴刀。 江施是真怕了,心说这还是那个低身下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杨二丫吗? 这特么就是一个疯子!!! “拿去!”他丢出了一包碎银子,咬牙切齿道:“杨二丫,今日之辱,本公子记下了,不报此仇,本公子誓不为人。” “来呀!” 杨纯抡起柴刀作势追过去。 江施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的功夫便跑得无影无踪。 杨纯转过身将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塞到阿离手里。 阿离满眼疑惑,忙不迭地推辞:“二丫哥,奴不要银子,你留在身上,日后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钱。” 杨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放心吧,等哥以后赚到钱了,咱就换个大房子。” “啊?”阿离眉眼间露出淡淡的娇羞,嘟着小嘴道:“这是二丫哥的家,奴又不住这儿。” 杨纯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丫头的脸皮可真薄。 他这一笑,阿离脸更红了,忙转移话题道:“二丫哥,你身上的伤口没事吧,奴给你看看。”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确实有点疼。”杨纯刚刚用劲过猛,胳膊上的伤口都崩开了,于是乖乖地坐在院中的石墩上,脱下上衣。 阿离重新替他包扎伤口,穿好衣服,视线从未离开过他的脸蛋。 杨纯摸摸自己的脸,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阿离俏脸微红,害羞的收回目光,喏喏说道:“奴,奴就是觉得二丫哥您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烂?” “那倒不是,你以前最听江家人的话了,江家人总是让你做一些违背良心之事,你从来都不敢有一句怨言。” “过去的杨二丫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叫杨纯,不再是杨二丫。” “杨纯?很好听的名字。”阿离看到杨纯的改变,心里由衷感到高兴。 杨纯笑着打趣道:“就是不知我家的小阿离是喜欢以前的二丫哥,还是现在的阿纯哥?” “奴……”阿离害羞地低着头说:“在奴心中,二丫哥也好,阿纯哥也好,都是最棒的,奴……”她自然是更喜欢现在的杨纯,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是最棒的?我看他就是一个棒槌。”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捕快”衣服,腰间挎着大刀的中年黑脸大汉从门外屁颠屁颠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破门,他脚步一顿,气势汹汹地指着杨纯凶道:“杨二丫,大白天的你又在发什么疯?” 来人正是阿离的父亲苟七四,乌县县衙牢头。 阿离不满地冲父亲翻了一个白眼,“阿爹连问都没问就训二丫哥,好生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哈哈。”苟七四苦笑道:“这小子以前跟着江家那个瘪犊子没少祸害乡里,你知道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怎么叫这小子的吗?” 看到两人怔怔地盯着自己,苟七四一气呵成道:“江狗腿!!!” 杨纯无奈一笑,貌似这个绰号很贴切啊,以前的杨二丫可没少替江施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那是旁人不知实情,事情绝非他们想的那般。” “阿离,你莫要再为这小子说话,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也少来这里,免得外面那些人以为咱们家和他有啥关系。” “阿爹,您真误会二丫哥了。”阿离给苟七四倒了碗热茶,苟七四的态度这才好了一些,她便一五一十向他道出事情的经过。 “打得好,瘪犊子竟敢把主意打到我闺女头上,打死他才好。”苟七四勃然大怒,狠狠骂了一句后又将目光转向杨纯,愤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小子惹出来的祸端,杨二丫啊杨二丫,你啥时候才能不让咱爷俩操心啊?” 杨纯虚心接受他的批评,不单单是因为阿离的这层关系,而是他知道苟七四此人向来都是刀子口豆腐心,每次杨二丫在外面惹出祸事,都是苟七四人前人后地给他善后。 “知道了,老狗。” “你又喊我名字,没大没小。”苟七四没好气地瞪着他。 “那我该叫你什么?苟七四?那还不如直接叫你狗吃屎呢。” “你这熊孩子,找打。”苟七四气急败坏,捡了根木棍就要朝他身上打去。 这家伙脾气一上来就像一头倔驴,十个阿离都拉不住。 眼看木棍即将落在杨纯头上,苟七四一愣,这小子以前这会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今天这是……魔怔了? 他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惊讶地看着杨纯:“为啥不躲?” “躲啥呀?咱本来就有错。”杨纯嘿嘿傻笑,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大汉让他想起了后世的父亲,动辄打骂体罚,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稀罕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就好。”苟七四看他一副傻样,也是没辙,忽然愣道:“那一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打算如何做?” 杨纯两手一摊,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还钱,还什么钱?” ------------ 第三章 江丞相 “臭小子,那个江施可是当朝丞相的独子,你不是不知道吧,亏得你还在江府待了五年。” “五年,呵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笑我自己,老苟你可知道我这五年在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杨纯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的疤痕。 阿离眼圈通红,咬着牙道:“他们江家人这般苛待二丫哥,难道不该打吗?” 苟七四恨铁不成钢,也懒得骂了,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你小子这次算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阿爹,您之前不还夸二丫哥打得好吗?” “我,我有说过吗?”苟七四看着杨纯,后者默默点头。 他继续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慢说我一个小小的牢头,就是知县老爷见了江公子也得点头哈腰。” 阿离哑然失色,忙道:“要不,二丫哥,你还是赶紧逃吧,家里有奴和阿爹照看着,你先出去躲一段时日。” “躲?往哪里躲?”苟七四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丞相深受陛下器重,咱们平头百姓能逃去哪里?” 杨纯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说天都已经被我捅了一个窟窿,那就让这个窟窿再变得更大一些。” “你说啥?”苟七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离也没明白杨纯的意思。 杨纯不再卖关子,直接问道:“老苟,你可知道齐王最近在做什么?又或者说齐王府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齐王?大事?”被杨纯这么一问,苟七四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不过他很好奇杨纯为啥突然间扯到齐王府,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爹,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还是快告诉二丫哥吧,二丫哥这么问,定然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阿离选择坚定不移地站在杨纯这边,这让苟七四心里很不舒坦,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阿离轻轻摇曳他的胳膊,央求道:“阿爹,您就说嘛。” 苟七四受不了女儿的撒娇,只好道:“也没啥,就是我回来的时候见王府的人在张贴榜文。” “什么榜文?”杨纯好奇心至,一把拉着他的胳膊。 苟七四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说道:“王爷回京途中遭遇刺客,如今危在旦夕,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王府的人在乌县境内到处广贴榜文,广纳民间有能之士去为王爷治伤。” “太好了。”杨纯本来就是学医的,王爷受伤,刚好和他的专业吻合。 他欣喜若狂地拍了一下桌子,可把苟七四吓了一跳,摸摸他的脑袋,“你小子被揍糊涂了吧?人齐王好歹也是我们大夏国的战神,一生为我大夏的安宁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你却在此咒人家,不觉得丧良心?还有,我可告诉你,这个齐王和江充不是一路人,你小子……” 杨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你去帮我把榜文揭下来。” “啥?你说啥?”苟七四震惊。 阿离也觉得不可思议,“二丫哥,你是说你要去给王爷治伤?可你不懂医术呀。” 苟七四斥道:“阿离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看这小子八成是脑袋被打傻了。” 杨纯微笑道:“是不是胡言乱语,待我进了齐王府后就知道了,老苟你只管帮我将榜文拿来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自己为啥不去?” “我这不是腿脚不便嘛。” “屁事真多。”苟七四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喝了口热茶转头就走。 杨纯拉着他的手,补充了一句:“登记的时候记得写杨纯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我不叫杨二丫,我叫杨纯。” “知道了。” 苟七四走后,阿离一脸担忧地看着杨纯,“二丫哥当真有把握?可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万一你未能医好王爷……” 杨纯爽朗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行与不行试过才知道。” 况且这也是杨纯目前想活命地唯一机会。 …… 中饭前,苟七四回来了,他将那张榜文放在桌上后扭头就走,临走时告诫杨纯说,榜文是你让我帮你揭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出了事别连累我和阿离,说完这些话后他强行带走了阿离。 …… 整个院子就剩下杨纯孤零零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齐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得换身行头,虽然屋里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但至少也要穿得干净些吧。 “杨二丫,快给本相滚出来!” 杨纯刚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错,就是那个一直看自己不爽,想尽办法折磨自己的江充江大丞相。 没想到江施这么快就搬出了他的老爹,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杨纯拿了把菜刀别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推开房门就看到江充带了二十多个手持钢刀的家将,场面很是壮观。 江充个子不高,四十多岁的年纪顶着一张娃娃脸,和江施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施的弟弟。 一旁的江施脸上的表情由恐惧转向委屈:“父亲有所不知,这家伙现在就是一个疯子,您瞧他把孩儿给打的。” 江充气得直咬牙,指着杨纯破口大骂:“杨二丫你这畜生,我们江府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将我儿打成这般,你简直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待我不薄?”杨纯冷冷一笑:“江丞相莫不是忘记了,我在你们府上睡的是马厩,吃的是府里下人的残羹剩饭,喝的是马槽里的水。” 江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支支吾吾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倒是他旁边的江施依旧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一个囚犯一身的坏毛病,我们那也是在磨练你。” “对,我儿说的没错,杨二丫,我们是在为你好,你不仅不知感恩还反弑旧主,你简直毫无人性。” “说到人性,我还真比不过你们父子俩,我杨二丫在你们府上做工的这五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你和你家的这位少爷呢,心情稍有不顺便对我拳打脚踢,极尽折磨,不仅如此,你们还怂恿你们手下给我的伤口灌辣椒水,把我的汤药换成泻药,大冬天往我睡的地方倒屎尿,这就是你们说的人性,你们可曾有过一丝人性?” 说到气头上,杨纯一拳打在门框上,震得房顶的茅草洒落了一地。 他这辈子见过的坏人不少,但是像江家父子这么恶毒的,还是头一回遇到,莫说是打了江施,就算是杀了他们父子两都不为过。 只不过他现在无权无势,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更加强大的靠山,然后彻底摆脱江家人。 而这个靠山就是齐王府,想来这个点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江充被杨纯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心说这个杨二丫啥时候变得这般强势了?以往只要他咳嗽一声,这小子就会像条狗似的跑到他跟前。 但作为堂堂的一国丞相,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三言两语就能吓倒的,他冷冷注视着杨纯,说道:“不管怎么样,施儿也是你的东家,哪有下人打主子的道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你长长教训,来人,给我绑起来。” 绑起来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杨纯可不再是杨二丫的那种软弱性子,他心中默数着十个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正要数到“二”的时候,一群身披重甲的士兵手执锋利长矛冲了进来将江充父子等人团团包围。 寒芒四射,杀气腾腾。 杨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至少有三十名士兵,丞相府的二十名家将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面前就是一堆菜鸡。 “谁人敢绑杨神医?小爷要了他的狗命。” 士兵们自觉让出一条通道,一名白衣公子手执折扇,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来人体态略微有些虚胖,模样还是比较端正的。 …… ------------ 第四章 救了个穿越者 杨纯看着那张脸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兄?还真是你?我就说名字咋如此熟悉?”对方先声夺人,满脸的惊喜之色。 杨纯很是纳闷,他让苟七四揭下榜文时留的是杨纯这个名字,而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认识杨纯这个人。 除非对方和他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小胖见他犹豫不决,急得直挠头,上前几步小声唱道:“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现在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杨纯很熟练地接住了下一句,唱完后整个人懵逼了。 对方果然是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认识他的穿越者。 “对上了,对上了,杨兄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星雨大街52号,公交站,垃圾场。” 杨纯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原来这个小胖是他在后世送外卖途中救下的那个“古代人”。 当时正值初冬,小胖一身古装,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垃圾桶边上捡东西吃,杨纯看着不忍心,将他领回去洗了个澡,本来还想带他去理掉那一头的长发,可那小子死活不肯,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文绉绉的,杨纯一度怀疑他是从精神科跑出来的病人……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这个小胖应该是误打误撞穿越到了未来世界,然后又顺利地穿了回来。 穿越还可以这么玩? 小胖心情无比激动,那年若不是杨纯出手,他早就冻死在那个奇怪的世界,如今再次见面,他心里有好多话想和杨纯说,却被江施给打断了,“你是何人,敢管我们丞相府的事情?” 小胖懒得搭理他,目光直接投向江充,脸色阴沉地说道:“江丞相,您说在下有这个资格过问你们丞相府的事吗?” “世子爷说笑了,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江充虽然位高权重,却也不敢和赫赫有名的齐王府硬碰硬,回头就给了江施一个耳光,“眼瞎吗,这位是齐王府的世子爷?” 杨纯一愣,他就是齐王的儿子?早年听闻齐王世子失踪月余,原来是穿越了时空。 “世……”无缘无故被父亲打了一巴掌,江施本来非常恼火,当得知对方的身份后,立马嬉皮笑脸道:“原来是韩世子,在下江施,和令姐……” “得,你别提本世子的阿姐,咱们不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都回吧。” 小胖只想快点将他们打发走,他要和救命恩人好好叙叙旧。 江充面对世子的冷脸以及那些士兵的虎视眈眈,只好带人转身离去,迈出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诧异地回过头,“世子爷,您方才说的杨神医可是……” 小胖兴高采烈地搭着杨纯的肩膀,说道:“没错,这位就是我们王府要找的杨神医,也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给本世子记住了,还有你家这位江公子,若是日后让本世子知道你们再对杨兄出言不逊,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江施还想和齐王世子套近乎,听他放出狠话来,内心的热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恶狠狠瞪了一眼杨纯,杨纯拔出腰间的菜刀扬了扬,他吓得直咽口水,拔腿就跑。 …… “杨兄,真是没想到小弟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走了。” “咦,杨兄,你咋变得这么年轻了?不过依然还是那般英俊,杨兄应该尚未娶妻吧,一会儿到了府上,我把阿姐介绍给你认识。” “杨兄,你咋住这种破地方,不行以后就住在王府,我们府上房间多的是,任你挑选,你若不愿意,咱在街上买套房子。” “杨兄……” “杨兄……” 小胖心情极好,拉着杨纯家长里短,全然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杨纯很想知道他是如何穿越时空,心想要是能找到那个时空通道,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将现代的东西带过来?又或者他还可以两界来回穿梭? 可是小胖张口就是滔滔不绝,根本不给他任何搭话的机会。 不过眼下首要的任务是给王爷疗伤,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了解。 “你还是先和我说一下王爷的伤势吧。”杨纯打断了他的话。 小胖表情一滞:“呀,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要命,一会儿阿姐又要凶我了,事不宜迟,杨兄,我们边走边说。” 杨纯坐上了马车,小胖怕拥挤,骑马跟在旁边。 说是边走边说,当马车行至闹市的街道后,到处都是商贩们的叫卖声,小胖在那里口若悬河,杨纯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 “卖包子喽,新鲜热乎的包子。” “糖葫芦,卖糖葫芦嘞。” “小姐,这些都是从西域采买过来的胭脂,都是上上品,您可以先试试,不好不收您银子。” “这位大爷,买把折扇吧,您看,这上面都是画圣吴道子的真传,我看您也是实在人,就给您半价,二两银子怎么样?” “…………” 夏国皇帝重武,年轻时南征北战,消耗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中年后又爆发了著名的“巫蛊事件”。 皇帝身边的江充、苏文等奸臣利用帝王的疑心,将矛头对准当时以贤明著称的皇太子。 太子不堪蒙冤受屈,被迫起兵,兵败后自缢身亡,案件涉及到了全国范围,数万人头落地,被牵连者达数十万人…… 记忆碎片源源不断的涌入杨纯的脑中,他不由得感慨道:“看来这个皇帝老儿也是个昏君。” 外面声音嘈杂,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 “少主。” 一缕清风带着淡淡的幽香掠过杨纯的脸颊。 一个模样俊俏,手持短刀的少女神不知鬼不觉从轿子后面钻出来,她的皮肤白皙,面色清冷,乌黑的长发挽在头顶,一身红色戎装。 “你……你是?”杨纯吃惊地盯着她。 “墨莺见过少主。”少女双手抱拳,微微俯身。 “少主?”杨纯脑袋嗡嗡的。 “少主,属下终于找到找到您了,属下这就救您出去。” 就在这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 杨纯让墨莺先行离开,这丫头看着是个练家子,却也未必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对手,更何况他也没打算离开。 墨莺紧抿嘴唇,似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临行前主上再三交代,不得违背少主的意愿。 既然少主不愿离开,她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和香烟差不多大小的哨子挂在杨纯脖子上,并嘱咐他一旦遇到危险就吹哨,她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墨莺离开后,杨纯才知道原来车棚后面还有一个通向外面的暗格。 她叫我少主?莫非我还有别的马甲不成? “杨兄,请!” 小胖拉开了帘子,轿夫搬来了一个马凳,士兵们自觉列成两队,紧紧守护着王府大门。 杨纯抬眼望去,红墙金瓦,熠熠生辉,精雕细琢的梁柱,尽显奢华韵味,正中央的牌匾上写着“齐王府”三个大字。 跨过那道门槛,只见空旷庭院中白石铺地,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小桥流水构成了一幅幅绝美画卷。 前后走过了三个这样的院子便是内宅,也就是齐王一家三口住的地方。 齐王住的院子很大,府里的下人们此刻忙得不可开交,端水的、送汤药的、领着大夫进进出出的。 “公主饶命啊,公主。” 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从齐王屋子连滚带爬的跑出来。 “滚!”屋内走出一个凶巴巴的妙龄少女。 她身着一袭绣花长裙,裙摆轻曳,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丝带蝴蝶结,她的眼眸明亮如星,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像极了娇俏的黄蓉,机灵又可爱。 ------------ 第五章 韩柔 “她是谁呀?” 杨纯悄悄问身旁的小胖。 小胖压低了声音说:“她就是我的阿姐韩柔,怎么样,漂亮吧?” 杨纯愣住了,她就是那个被当今陛下册封的大夏国唯一的异姓公主? 漂亮是漂亮,就是感觉有点泼辣啊。 他与小胖交头接耳的动作引起了韩柔的注意,面带狐疑地问:“你是何人?”走近几步,浑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杨纯急忙拱手道:“在下……” “阿姐,他就是过来给父王治伤的神医。”小胖笑嘻嘻地抢话。 韩柔脸上疑云微散,“你就是那个揭下榜文的杨纯?” “正是,不知王爷他现在情况如何?” “父王他……不太好。”韩柔脸上掠过一丝悲伤,愤怒地咬咬牙,“若是让本公主抓住那刺客,必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小胖也是气得不打一处来,“阿姐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那歹人缉拿归案,不除此贼难消我心头之恨。” 韩柔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转向杨纯,问道:“你当真有把握治好我父王?” 这话听着熟悉,杨纯想起来了,阿离也曾这么问过他。 既然来都来了,不行也行。 “可否让在下先看看王爷的情况?” “可以,随我来吧。” …… 三人进入卧房后,四名太医纷纷退至一旁。 “诸位大人,父王的伤势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尽管先前他们四人已经给出了答案,可韩柔仍是不甘心。 四人摇头叹息。 韩柔目光转向四人中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道:“张大人,您是太医院院首,当真连您都没有办法了吗?” 张正瞥了一眼屏风后面,深深叹了口气:“回公主的话,方才我等看过王爷的伤势,若贸然将王爷身上的箭头取出,只会加速血液流失,到那时只怕情况更加糟糕,下官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开点药,尽量缓解王爷伤口处带来的疼痛,但此法也是治标不治本……公主殿下,请恕下官斗胆,您还是及早为王爷准备后事吧。” 韩柔双眸泪花翻滚,小胖指着他们几个大发雷霆:“小小箭伤又非绝症,你们太医院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朝廷养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四人心中一阵恼火,可一想到他世子爷的身份,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杨纯听明白了,老王爷受的是箭伤,这些太医们并没有十足把握,所以不敢贸然动手。 医死和不医,看似结果一样,但在责任划分上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其实这种伤在后世并不难治,只要止血、缝制、消炎等各方面处理得当,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你们不行,那就一旁待着,让我杨兄来。”小胖说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杨纯,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他有办法治好王爷?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杨神医,请随我来。”韩柔拉着杨纯的手绕过屏风后面。 在看到床上伤者的那一刻,杨纯终于明白那些太医们为什么建议韩柔放弃治疗了。 床上那位处在昏迷的中年人,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随时都有可能休克,所谓的箭伤不是在别的部位,而是在他的脑袋顶部,那支箭与脑袋几乎呈九十度垂直。 头颅是一个人的命门,要在这上面做文章,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在后世,没有一定的医疗设备和手段根本不可能完成。 我好像捅了马蜂窝了。 杨纯心里有那么点后悔。 “你当真能治吗?”韩柔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下尽力。”杨纯恭敬答道。 韩柔抡起拳头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本公主命令你,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医治好父王,否则……” 她从腰间拿出一把明亮的短刀在杨纯眼前晃悠,从他的头部到裆部上下比划着。 粗鲁! 杨纯条件反射的夹紧双腿。 “荒唐!” 院首张正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伸手怒指杨纯:“黄口小儿安敢口出狂言!” 杨纯差点吓出心脏病,心说这人有病吧,我啥也没说,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张正面向朝韩柔作揖道:“公主殿下,下官早前说过了,王爷的伤根本无法根治,这等江湖术士只会坑蒙拐骗,您莫要让他给骗了。” 杨纯忍无可忍,回怼道:“我说你这老头说话好没道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坑蒙拐骗了,我坑你钱了?还是拐你家小妾了?” 韩柔忍俊不禁地捂着嘴。 小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还是杨兄厉害啊,一针见血戳痛了这老头的痛处,这老鬼都快七十了,昨个儿还纳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妾呢。 张正气得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指着杨纯痛骂:“你……你岂有此理。” “一把年纪了,脾气别那么大,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再说了,我是来医王爷的,不是来治你的。” “混账,混账!”张正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 “我是不是混账用不着你说,你不是说我蒙吗,行,那小爷现在就蒙一次给你看看。” 杨纯说完径直来到老王爷的床边,张正四人急忙跑过去阻止:“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给王爷疗伤了。” “无知小儿,狂妄至极,我们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就凭你?” “小子,你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小小年纪便目中无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他就是惦记这王府的泼天富贵,妄想一步登天。” “哼,不自量力的玩意儿。” “……” 四人同仇敌忾,指着杨纯鼻子一顿臭骂,越骂特难听。 杨纯懒得和他们逼逼赖赖,直接对韩柔道:“公主殿下要是还想让在下救王爷,就请将闲杂人等请出去,王爷需要清净,在下也需要静下心来给王爷做手术,人多了,会造成细菌感染,对了,小胖留下给我搭把手。” “好嘞。”小胖高兴得忘乎所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快,一不留神与那张正撞了个满怀。 张正正要破口大骂,一看是世子爷,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含腰赔罪,小胖狠狠训斥道:“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张正羞愧难当,带着其他三人灰头土脸地出了屋子。 房间内就只剩下杨纯,韩柔,小胖三人,当然,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齐王。 “杨……”韩柔似乎忘记了他的名字。 杨纯研究完王爷头顶的伤口后开始画图,随口答道:“杨纯。” “杨纯,你方才说的手术是何意?” “手术就是……”杨纯放下手中笔,指着老王爷头顶上的那支箭解释:“我一会儿会用刀切开这上面的肉,然后取出这支箭,这就是手术。” “你的意思是开颅?”韩柔花容失色。 杨纯点头默认。 “可……”韩柔还想继续问下去,被一旁的小胖打断:“杨兄,太医们不是说箭矢取出会血流不止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总会有办法。” “什么办法?”姐弟二人满眼期待。 杨纯盯着伤口沉思片刻,转头看着他们,淡淡地问:“你们信我吗?” “信!”二人异口同声。 杨纯没想到他们回答得这么干脆,于是道:“那好,现在你们都听我的,公主,你速去让人准备这些物品。”他将画好的一张图纸交给韩柔。 “好的。” “小胖,你让人在后院找到这上面的几种草,越多越好。”说罢将另一张图交给了小胖。 两人离开后,杨纯转过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王爷,心中五味杂陈。 床上这位战神王爷和正史上的汉朝第一战神韩信同名同姓。 两人同样是开国名将,同样授封为异姓齐王,但似乎结局都不怎么好,汉朝韩信被刘邦设计诱杀,而床上这位想必…… “大……大夫。” 韩信眼睛半睁半闭,声音沙哑。 杨纯立即来到床边问道:“王爷,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不打紧。”韩信下意识摇头,却发觉自己的脑袋厚重,稍微动一下便疼得厉害。 “您头上有伤,千万别乱动。”杨纯找了一条干净的手巾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你,大……”韩信说到一半,瞳孔突然放大,犹如见到鬼一般,“殿下?” ------------ 第六章 手术 杨纯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向四周以及身后看了看,房间就他们两个,哪来的殿下? 该不会是脑子被扎坏了吧? “像,真的太像了。” 韩信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仔细观察眼前的杨纯,不仅长相与那位高度相似,举手投足间都和那位一模一样,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孩子,本王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杨纯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纯。” “你也姓杨?”韩信倍感震惊。 “是的。”杨纯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以为对方怀疑自己的医术,惭愧地挠挠头,“王爷,老实说,您这伤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您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临危不惧,光明磊落,这不就是当年的殿下吗? 想来或许就是巧合吧,韩信心中释怀,坦然一笑道:“方才你们的对话本王都听到了,本王如今已是将死之身,孩子,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医不好,本王亦不会怪罪于你,这一切都是本王的命数。” 杨纯点点头,接着道:“还有,一会儿我要将您头上伤口割开,把里面的箭拔出来,可能会很痛,您……” “不打紧,本王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何惧这些?” 两人说话的时间,韩柔和小胖先后进了房间,该准备的东西一样没有落下: 手术刀、手术剪、手术镊、血管钳、持针器、弯管钳。 除了手术刀和手术剪可以用匕首和剪刀代替,其他几样要么用类似的铁器改造,要么用竹筒加工,短时间内没法做到尽善尽美,只能将就对付。 小胖也找到了图纸上的那几种草,并且已经将它们捣了细碎制成汤汁,闻上去一股刺鼻的味道。 杨纯迅速换上韩柔准备好的白色罩衣,口罩和手套,虽然粗糙了一些,但至少都经过了全面的消毒。 接下来,杨纯让他们两个用绳子将韩信牢牢绑在床上,床顶上也加了三盏马灯,以便视线更加清晰。 一切准备就绪。 考虑到一会儿手术过程会有点血腥,杨纯让韩柔在外面等,换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男子进来,韩柔坚持要留下来给他打下手,但当她看见杨纯切开伤口的那一刻,差点就吐了出来。 “手术剪。” “手术镊。” “持针器。” “血管钳。” 杨纯从小胖手里一一接过这些工具,他在后世只在大医院实习的时候见过这种大手术,并未亲自动过手,听到韩信手指死死扣着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头发、脸上像被雨水冲洗过一般。 一旁的韩柔用手帕不停的替他擦汗,近距离的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心中赫然一惊,竟然是他?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结速,可把外面那些人急坏了。 “院首,您说那小子能行吗?” “是啊,这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王爷已经……” “依下官看,姓杨的那小子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罢了,一会儿王爷有个好歹,我等绝不能放过他。” 张正将耳朵贴在门边上,偷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时间搭理他们。 半个小时后,杨纯摘下了带血的手套和口罩,将手里的持针器扔进了木盆里,反观床上的韩信,头顶上的箭已经被顺利拔出,伤口也已经得到了缝合,在服用了杨纯那碗汤药后便陷入了沉睡。 杨纯脱去身上那件血衣外套,这才注意到韩柔和小胖正像看到稀有国宝一样盯着自己。 “你们这是?” “杨纯,你……你是如何懂得这些的?”韩柔目睹整个过程,心境也随着杨纯手上的每一个动作而发生变化:紧张、焦虑、恐惧、吃惊、崇拜。 小胖眼神中满是崇拜之色,他紧握着杨纯的手,声音变得沙哑:“杨兄,你简直就是神。” 杨纯瞥了一眼床上的韩信,说道:“王爷的伤口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千万别吃辛辣的东西,还有,不要惹他动怒,他现在头上还缝着线,一旦情绪失控很容易崩裂伤口。” “知道了,谢谢你,杨纯。”韩柔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与之前表露出来的“凶残”判若两人。 杨纯有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外面张正等人靠在门已经急不可耐,正要推门一探究竟,不料门突然开了,几人猝不及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小胖像只骄傲的公鸡,双手后背俯视众生傲然道:“父王已经没事了,诸位不必挂怀,没什么事了,都回吧。” 张正等人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整理衣服,纷纷表示要去验证王爷的伤情,杨纯只让张正一个人进去,并让韩柔陪他一起。 现在是非常时期,好不容易将韩信从阎罗殿里拉回来,稍有不慎全盘皆输的道理杨纯还是懂的。 张正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双目无神,嘴里神神叨叨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同僚几个上前询问,他依旧是眼神空洞无光,许久才缓过神来,眼睛四下扫视,最后目光落在杨纯身上。 杨纯看他的眼神不对,以为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哪知道他突然跑过来跪在自己的脚边。 现场所有人惊掉下巴。 杨纯如遭电击,浑身一颤,这老头……疯了? “杨神医,老朽有罪啊,方才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神医受老朽一拜。”张正一改之前的不可一世,面向杨纯不住地磕头。 杨纯都能听到膝盖磕在石板上噔噔的声音。 其他三名太医以为张正邪魔附体,赶紧过去拉他起来,张正推开他们,严厉责备道:“尔等迂腐,杨神医救活了王爷乃是不争的事实,老夫从医多年,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迹。” “啊?这……怎么可能?” “杨小友,不,杨神医妙手回春,实乃我等楷模。”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杨神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大才啊!” 众人说罢纷纷下跪致歉。 杨纯可担不起,赶忙去将他们扶起来,其实这些人说到底也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有点迂腐罢了。 说实话,杨纯有点后悔了,后悔在决定医治韩信之前没有和他们下个赌注,没准还能从他们那里轻轻松松挣个几百两银子呢。 他在这个时代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就能搞事业,有了事业就有了家业…… …… 回去的路上,张正坐在轿子里,满脑子想着齐王卧房内发生的一切: 他刚进屋那会儿,韩信已经醒了,得知杨纯果真救了齐王,他的内心除了惭愧外,更多的是敬佩,然而韩信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令他将这分敬佩转化为敬畏。 “杨兄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们太医院的人以后要是为难他,莫要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人齐王是什么人,连当今陛下都对其礼让三分,他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首哪敢违抗,连忙磕头说不敢。 只是他观齐王的脸色,好像可不止报恩这么简单。 …… 太医院的人走后,杨纯准备洗澡换件衣服,韩信这边先交给小胖照料着,韩柔让丫鬟准备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放在了隔壁的卧房。 古色古香的卧房内,陈设倒也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屏风,屏风后摆放着一个大浴桶,热气腾腾,水面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不得不说,古代有钱人家沐浴还挺讲究,于是杨纯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跳了进去,双手捧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瓣,放到鼻尖深深闻了一口,真的好香…… 痛快的洗了个澡,换上那套崭新的白色圆领袍衫,袖口带横襕,圆领大袖,下摆加横襕,脚上也换上了黑色马靴,走路带风,像极了士族子弟。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天邋里邋遢地杨二丫了。 他正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英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很快又被匆匆地关上。 他猛然回头,差一点亲上了韩柔那娇润的嘴唇,不过人家姑娘可不是过来送“温暖”的,她那满脸的怒气以及手中的短刀已然说明了一切。 ------------ 第七章 中药 韩柔箭步上前,挥起手中的短刀搭在他的脖子上,杏目圆睁道:“杨二丫,你以为你改了名字,本公主就认不出你了么?” “公主大人认识在下?”杨纯发誓,此前他与韩柔并无任何交集,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哼,化成灰都认得。”韩柔怒目而视。 杨纯想破脑袋仍是一头雾水,他讪讪一笑:“公主大人貌似对在下的敌意很大啊,我们之间此前见过吗?还是说,公主大人一直都倾慕于在下,特意派人调查了在下的过去?” 除了这个,杨纯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韩柔俏脸绯红:“你……你少臭美!本公主问你,你可还记得将军府狄小姐?” 杨纯眼睛一下子瞪大,弄了半天是为了给狄小姐打抱不平,说起那件事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当初明明是江施那货儿看上了人狄小姐,最后他却成了背锅侠。 “你还未回答本公主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在下如果告诉你,在下连狄小姐的正脸都没瞧见,更不可能作出什么不轨之事,您信吗?” “当真?”韩柔半信半疑。 “在下可以对天发誓,要是在下嘴里有半句假话,天……” 杨纯的毒誓发了一半,韩柔打断道:“罢了,本公主信你便是。” 房间内雾气缭绕,空气闷热,韩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杨纯眼明手快,急忙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沏了碗热茶。 韩柔看了一眼眼前帅气的男子,心里挺满意的,她收起短刀,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口,接着问道:“听说你以前一直待在江府,江府财大气粗,不是挺好的嘛,为何要离开那里?” 杨纯汗颜道:“因为在下想做回自己,不想再做一些昧着良心的事。” 韩柔目光中露出几分欣赏,点点头道:“你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你这次救了父王,等有机会见到狄姐姐,我会帮你解释。” 杨纯听她一口一个狄姐姐,想来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见杨纯没有说话,韩柔索性放下了公主的架子,说道:“不瞒你说,我和狄姐姐很早就认识了,上次听说她被你给抓了,若非父王遇刺,我早就去找你算账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哦,对了,你和韩冷是如何认识的?我看他好像特别相信你。” “韩冷?” “就是你说的小胖。” “他呀,他……”原来那小子叫韩冷,杨纯尴尬了,这件事不好解释也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你的弟弟穿越时空到了未来,然后他穿回来了,我也跟着穿越到了这儿。 全乱套了不是。 “说,你们二人可是有事瞒着本公主?”见他犹豫,韩柔喝了一口水,突然拽着他的腰带猛地一拉,两人的脸只差一指就挨到了,这是杨纯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去看一个女子,不得不说,这个韩柔的皮肤是真的很好,白里透红,水灵灵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他收起龌鹾的心思,爽朗一笑道:“怎么会呢,在下在公主大人面前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谅你也不敢。” “公主,您是不是可以松开在下了,老实说,你这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这,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想睡我呢。” “噗……”韩柔刚入口的茶水喷得杨纯满脸都是。 她满脸通红,狠狠跺了一下脚,“你这浑人满口污言秽语。” 杨纯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放到鼻间闻了闻,有股怪怪的味道。 他的这个动作令韩柔又羞又气,跺了一下脚,“你……你就是个混蛋,无赖。” 杨纯的心思全在那壶茶上,他拿起桌上那个茶碗闻了又闻,他在后世虽然医术一般,但对药味特别敏感,越闻越觉得不对,皱着眉头略微思索,猛地一惊:“不好,被下药了。” 等他回头时,发现韩柔的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按着桌子,身体像喝醉酒似的来回摇摆。 这个时候杨纯也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了,伸手楼主她的腰,“你怎么样?”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去,这么烫? “杨二丫,本公主好热。”韩柔浑身燥痒难耐,内心深处波涛汹涌,像万千只蚂蚁在爬。 杨纯心里大骂一声,这是哪个缺德的玩意儿,竟然给公主下春药! 韩柔像个蜗牛似的扭来扭去,杨纯也不管了,立即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柔和地洒在王府的每个角落,给偌大的王府披上金色纱衣。 韩柔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她猛然坐起来,感觉被子被人压着,低头一看,杨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半个身体趴在床边打呼噜。 韩柔的脑子里还有一点点有关昨晚的记忆,尤其记得杨纯把她抱起来的那一段。 她羞愤地抬起手臂,掌心即将落在杨纯头上时便放弃了,毕竟他只是抱自己上床,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外界传言此人是个泼皮无赖,为啥昨晚这般循规蹈矩?难道在他眼里本公主还比不过狄姐姐吗? 哼,这个混蛋!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团怒火,很快又脸红到了耳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杨纯幽幽睁眼,一看韩柔醒了,赶紧侧过脸抹去嘴角的口水。 韩柔忍俊不禁,她故作严肃道:“昨晚你都在作甚?” 大清早的就问些废话,这丫头怕是药劲还没过吧? 杨纯懵逼:“我还能做什么,你不都看见了?” “可……可你为何会趴在本公主的床上?”韩柔脸上难掩一丝羞涩。 瞧你这话问的?杨纯苦笑:“你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不趴在这儿,难不成你让我抱着你睡啊?” “你……你还说!”韩柔明明很想发火,可眼前男子却让她一点都恨不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个,你为何没走?” “我的姑奶奶,你昨晚一直拉着我,我怎么走?小小年纪手劲不小。”他揉了揉红通通的手腕。 韩柔垂首含羞道:“抱歉。” “算了,你没事就好。” “对了,我昨夜为何会晕倒?我记得……”韩柔瞬间想到了那壶茶水,大惊失色,“是……” “没错,你被人下药了。”杨纯庆幸中药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这丫头……惨了。 “岂有此理!来人。”韩柔听后甚是恼怒,便要喊丫鬟前来盘问。 “你也别问她们了,还是我来说吧。” 杨纯回忆起昨晚的事,韩柔中药后闹腾得不行,杨纯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打晕,然后出去弄了一些草药和一些干净的水回来,待她稍稍清醒后喂她服下。 韩柔吃完药就睡下了,杨纯还是不太放心,就这么一直守在床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撬门的声音,随即找来了一根准备好的棍子悄悄躲在门后面,只待那人推门而入,他举起棍子猛砸了过去…… “那……后来呢。”韩柔急切地抓住杨纯的手臂,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状,红着脸把手松开。 “后来?”杨纯淡然一笑,起身走过去拉开屏风,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手脚被绑着,嘴巴里面塞着一只……杨纯的臭袜子。 ------------ 第八章 话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纯昔日的少东家江施,杨纯也没想到这家伙竟敢半夜三更溜进王府的院子,不过按照此人一贯的德行,能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江施此刻还趴在地上做着美梦,口水流了一地,那叫一个恶心。 “江施?”韩柔一眼认出了那张脸,立马下床走到江施跟前,拿掉他嘴里的袜子,那家伙神志不清地讲着梦话:“阿柔,阿柔。” 韩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诧异地看着杨纯,“他为何会如此?” “也没什么,就是喂了他一点茶水而已。”杨纯解释道:“就是你喝的那种。” 韩柔脸颊微红,越想越气,立马取来一条金色长鞭,刚转过身,只听“哗啦”一声,杨纯已经将木盆里的水全部倒在了江施的头上。 还在睡梦中的江施被惊醒,一看是杨纯,瞬间勃然大怒,“杨二丫,你……你干什么?你怎么会在阿柔的房间里……你……你们……” 杨纯嘿嘿一笑,“怎么样,江少爷,你纯爷的洗脚水香吗?” 这个坏蛋,韩柔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笑。 江施气得满脸通红,“杨二丫,你放肆,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们江府的家奴。” 杨纯斜睨了一眼韩柔,“公主大人不是说您府上还需要太监吗?我看江兄就可以,不如就由我来操刀吧?” 我……我何时说过?韩柔掩唇轻笑,平心而论,让江施这尖嘴猴腮的男人留在身边也是倒胃口,要留也是留……她冲杨纯露出一个坏笑。 杨纯被她看得一阵心虚,给你下药的是他,你冲我笑干什么? 韩柔目光转向江施,手里摆弄着鞭子,冷冷一笑:“江少爷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手都敢伸到王府来了,说吧,准备选个什么死法?” 江施赶忙陪笑道:“阿柔,你莫要听他胡诌,我怎能做出下药那种下作之事呢,你我可是青梅竹马啊。” 杨纯吃惊地看着他:“我说什么了吗?我好像啥也没说吧。” “你!”江施感觉自己被阴了,顿时面红耳赤。 杨纯冲着外面吆喝道:“小胖,把人带进来。” “好嘞。” 门外响起一声干脆的回答,一男一女五花大绑被推了进来,小胖跟在二人后面,进门时还狠狠踢了男人屁股一脚。 “王管家?小翠?” 韩柔吃惊不已。 杨纯昨晚连夜把小胖叫起来调查这件事,终于逮到了将要逃跑的这两人,一个是王府管家王朗,一个是王爷的贴身婢女小翠。 这两人一开始死活不承认,杨纯从他们房间找到了还未处理干净的药瓶。 铁证如山之下,二人只得招认他们是受了江施的指使,旨在让江施和韩柔生米煮成熟饭,最终达到接手齐王手中兵权的目的…… 杨纯一五一实地将这些事情告诉韩柔,韩柔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鞭子狠狠落在了江施的身上,左一鞭,右一鞭……一下,两下,三下…… 一时间,哀嚎不断。 韩柔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出了口恶气后,便让侍卫们将奄奄一息的江施扔出了府,至于王管家和小翠,打了一顿后赶了出去。 解决完这件事后,韩柔心中一阵舒坦,她扔掉手里的鞭子,笑嘻嘻地扭过头向杨纯道谢,哪想到杨纯正和小胖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根本不搭理她。 韩柔气得鼓起腮帮,猛地跺脚,“杨,二,丫。” 河东狮吼的声音差点震塌了整间屋子。 “到!”杨纯出于条件反射立刻立正站好,小胖也被吓到了,赶紧把东西塞到了怀里。 “拿出来。”韩柔眼尖,把手伸过去。 小胖面色为难地看着杨纯,杨纯眼睛瞪得贼大,心说你小子看我做什么,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可接下来小胖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晕倒。 “姐,你别怪姐夫,姐夫也只是想汲取一下书中的精髓。” 汲取你妹! 这边的杨纯还在苦恼,那边的韩柔满脸通红地直跺脚:“韩冷,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个,姐夫,你说王管家一把年纪了还看这个,他是不是不行啊?”小胖话还没说完,怀里的那本书就被韩柔抢了去。 小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死了爹还要难看。 杨纯傻眼。 完了! 他趁韩柔开始翻阅起那本书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往外溜去。 小胖也不傻,立马跟上了他的脚步。 韩柔满怀好奇地翻开书的封面,随着书页一张张揭开,她那白皙的脸蛋越来越红,最后俨然成了一只熟透了的西红柿。 “杨二丫!韩冷!你们,你们俩个竟然……混蛋!!!!”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而她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清风徐来,黄褐色的封面被吹开了,首页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春色满园”。 …… “对了,姐夫,你上次问的时空隧道……”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目前还没有,我记得是一口井,可我几乎找遍了乌县,也没有看到那口井。” “慢慢来,等你想起来再说。” “姐夫,我姐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怎么还一天到晚想回到未来那个世界呢,留在这儿当我姐夫不好吗?”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还有,以后那种书少看,对肾不好。” “我已经不小了,在你们那个时代我是未成年,可在这儿我都可以娶妻生子了。” “那行……你看归看,别再赖上我了哈,上次明明是你拿书找的我,你姐到现在还在以为是我在带坏你。” “这事吧还真不能全赖我,我已经很小心地给那本书加了一张封面,谁知道阿姐她非要翻开看。” “废话,你脸上贴张面膜就不是韩冷了?” “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杨兄说话总是那么高深莫测。” “莫测个屁,赶紧研磨。” “好嘞。” 王府的书房内,杨纯端正地坐在桌前,手执毛笔,脑子里不断地搜索着后世的四大名著和一些当红的影视剧,然后将这些故事写下来。 不知不觉来王府已经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除了照料着韩信的伤势,剩下的大把时间都在和小胖研究时空隧道的事情,既然小胖可以来回穿越,那么必定有一个可以通向未来的通道,也就是小胖说的那口井,只要找到那口井就可以穿回未来世界。 可是小胖说自从那次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口井,毕竟这种事也急不来,杨纯也没办法,只能等。 他准备回去看看阿离,奈何那位公主大人下令,他和小胖两个暂时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闲着也是闷得慌,不如找点乐子打发一下时间。 于是便想到写点东西,后世的他也写过不少网络小说,只不过大都扑街了,这一次他决定将那些经典名著搬过来,比如四大名著。 某一日,他站在王府后花园的高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武松打虎、斗杀西门庆、三打白骨精的段子,他和小胖还绘声绘色地扮演段中的角色,引得王府所有下人拍手叫绝。 在广大“听众”的强烈要求下,他每天上午都会说上一段,然后下午就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心想着等到以后出去了,再将这些故事卖给那些职业说书人。 听小胖说,品质上乘的稿子可以卖不少银子。 “杨公子还真是个奇人,每天都会换些新鲜古怪的故事,什么母夜叉孙二娘,十字坡黑店,真假美猴王,真的好有意思。” 王府最高的瞭望台上,韩柔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静静俯视着亭子里的杨纯,那浑人讲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周围的下人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掌声不断。 说话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庄颜,从小和她一起,跟着老王爷学了一身的武艺,前几日都在外面彻查王爷遇刺一事,稍稍有点眉目便回来向韩柔汇报。 韩柔抿嘴一笑,“他是在怪本公主不放他出府,把本公主比作母夜叉孙二娘呢。” “杨公子在外头树敌太多,公主您也是担心他的安危,相信他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但愿吧。”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看着一旁的庄颜,“阿颜,你说父王遇刺和江充有关?” ------------ 第九章 挑衅 庄颜脸上的笑意荡然消失,抱拳禀道:“是的,婢子还查到,这个江充最近和宫里的一位皇子走得很近。” “可知是哪位皇子?” “目前尚未查清,但依婢子看来,江充虽然深受陛下宠幸,却也不敢明目张胆派人刺杀王爷,还有就是,王爷此次从京城回来只有皇室的人知道。” “明白了。”韩柔情不自禁地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之色,举国上下都知道江充残害忠良,是个不折不扣的奸逆小人。 偏那老皇帝听不进真言,当年还逼死了皇后和太子,如今又纵容此人把手伸到了我们齐王府,可恶至极!!! 还自诩千古一帝呢,分明就是个糊涂蛋,昏君。 这番牢骚话她也只能放在心底,说出来少不了又被父王训得狗血淋头。 “哈哈,我家阿柔又在发什么呆呢?” 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韩柔回过头,一看是父亲,连忙亲昵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 “婢子见过王爷,王爷千……” “阿颜不必多礼。”韩信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精神也为之焕然一新。 他眼神慈爱地看着庄颜,“你这几日都在外为本王的事奔波,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王有些话想和阿柔说。” “喏!” 庄颜走后,韩信双手扶着长廊边上的护栏,俯视着底下侃侃而谈的杨纯,眼中满是怜爱和欣赏。 韩柔大抵看出了父亲很喜欢杨纯,心中一片温暖,“父王,你找女儿有事?” “哦哦,对,对。”韩信看着下面怔怔出神,差点忘了正事,他招呼女儿在长廊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阿颜查到了为父这次遇刺与皇室中人有关,对吧?” 韩柔点了点头,忽然愣神:“父王原来早就知道了?” “为父也是猜的。” “父王,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告知陛下吗?” 韩信皱眉微微思索片刻,吐纳了一口气,道:“此事到此为止吧。” “啊?”韩柔愤愤不平地看着他:“难道就这么算了?” 韩信起身,双眸暗淡无关,望着京师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如今朝廷奸臣当道,陛下又对为父诸多猜忌,你以为为父遇刺一事,陛下会心中没数?” 你上次也打了江施,为父听说那孩子半个月都下不了床,江充碍于我们王府的地位,也不敢贸然前来滋事,依为父看,咱们各退一步,此事就算了吧。” “父王。”韩柔欲言又止。 见她一脸不甘心,韩信哈哈笑了起来,“这不似我家阿柔的性格哦,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为父保证不生气。” 韩柔撅着嘴道:“父王您变了,您以前从不畏权贵,敢于谏言,甚至在陛下面前都敢动手揍那些奸逆小人,而今,您竟连陛下身边的小小弄臣都恐之不及。” “阿柔,你呀,年纪尚小,很多事情并非如你想像中那般简单,陛下自打太子薨逝后便一直未立储君,你可知为何?” 韩柔摇头表示不解。 “陛下迟迟不肯立储,这说明陛下对当年太子一案心中仍然有个结,或许他早就知道错怪了太子,奈何又不想打了自己的脸,所以才不想处置以江、苏为首的那些弄臣…… 你父王我年纪也大了,只想陪着你和阿冷好好过日子,不想再卷入朝堂的这些纷争。” “女儿儿时经常听您说起太子殿下仁义无双,继位后必定是位难得的明君,太子妃贤良淑德,有母仪之姿,倘若他们尚有子嗣健在,绝对胜过那几位殿下。” 谁说不是呢? 韩信陷入了沉思,十五年前太子府火光四起,太子殿下的那五个孩子也全部葬身于那场火场当中…… 想到这儿,他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背过身偷偷抹去,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楼下杨纯的身上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对了,过几日有个游园诗会,为父受伤前就收到了四殿下的请帖,你准备一下。” 韩柔抿着嘴脸红道:“女儿只会舞刀弄枪,哪里会吟诗作对,不去。” “四殿下点名让你去,为父也实在推脱不得。” 韩柔很不情愿,每次看到四殿下那琢磨不透的眼神她心里就发怵,可是父亲的命令又不好违抗。 她微微挑眉,余光偷瞄着楼下,嘻嘻一笑:“那女儿带二丫过去。” “二丫?” “就是杨纯呀,杨纯的大名就叫杨二丫,他现在的名字是他自个儿改的。” “原来如此。”韩信轻叹了一声,心说这孩子倒也命苦,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他点了点头:“也罢,不过,阿纯是为父的救命恩人,以后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我怠慢他?是他一直在惹我生气好不,韩柔大抵没有说出这些话,她开心地笑了笑:“女儿知道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女儿去找二……阿纯了,嘻嘻。” 韩柔脚尖轻触地面,身体也随之如燕子般矫捷地飞翔。 “阿柔,你慢着点。” 韩信担忧地喊了一声,他这一喊立即引起底下所有人的注意。 杨纯抬头便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轻盈而下,惊叹道:“原来这就是武侠世界的轻功,牛掰啊……” 韩柔从空中徐徐飞来时,同样也在看着杨纯怔怔出神,身体落地时,一不小心脚底一滑,不偏不倚,重重地将杨纯压在地上。 “卧槽,救命,非礼啊!”杨纯像具躺尸一般躺在那儿…… …… 杨纯对所谓的游园诗会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什么狗屁诗会,不过就是一帮闲着无聊的舔狗们组建起来的相亲大会罢了,这个时代讲究那个什么政治联姻,还不都是利益的驱使。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搞钱,创业,虽然在王府不愁吃喝,可他也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种小地方,至少也得有个自己的家吧,当然,那个茅草屋也是时候该换了。 韩柔说了,只要他愿意一同随行,除去这次给老王爷看病的诊今,还会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 杨纯心里乐开了花,当即表示同意,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出去一趟,韩柔没有反对,还特地派了几个人保护他,杨纯谢绝了她的好意,被人跟着总是不自在。 走出王府没几步,他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于是一路专挑一些小巷子绕来绕去,想以此来甩开那条尾巴,没想到最后竟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原路返回。 “姐夫!” 墙角突然露出一个小脑袋。 “果真是你小子。”杨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小胖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他诧异的问:“你这是去找那口井?” 小胖呵呵傻笑,“姐夫说笑了,咱们大老爷们,出门总要带点盘缠不是,对了,这里头还有一些吃的呢,阿姐不是怕姐夫你饿着嘛,就让我带点点心出来。” “你姐……会有……”会有那么好?罢了,这句话说出来总是伤人家的心,杨纯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好嘞。”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穿街走巷,停停走走。 半个时辰后,杨纯终于逛遍了乌县那条最繁华的街道,这一路该看的也看了,该吃的也吃了,该玩的也玩了。 整体上虽然比不得后世的科技时代,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非常接地气,特别的有年代感,有点像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去赶集的那种感觉。 “姐夫,咱们这一路走来,那些摊贩们好像都很怕你呢。”小胖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问道。 杨纯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想来,这一切都是那位杨二丫的功德吧。 根据杨二丫的记忆,走过这条街道再往右转一百多米就是阿离的包子铺了。 比起繁华的主干道,这边的路坑坑洼洼,铺子到处都是破破烂烂,好多铺子甚至连个门都没有,远远看着阿离的包子铺,如果不是那蒸笼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水蒸气,谁能知道这条巷子里还有家包子店。 “掌柜的,来十笼包子!” “好嘞!” 回应的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而来的却是四个五大山粗的彪形大汉,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他们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有的百无聊赖地拿着筷子敲着碗,有的掏着鼻屎弹到碗里,有的不安分地在铺子前面晃荡。 ------------ 第十章 击杀 为首的独眼龙则端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一只眼睛色眯眯地看着少女曼妙的背影。 “姐夫……” 小胖感觉到一丝不妙。 杨纯打出一个手势让他别说话,先看看再说。 很快,一个围裙上打满补丁的少女陆陆续续端来了十笼包子,当她的目光对着四人狰狞的面孔时,似乎也感到了一丝恐惧,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却被独眼龙一把拥入怀中,“没想到掌柜的还是个小美人呢。” 其他三人哈哈大笑,而后大口大口的吃着包子。 “几位客官哪有干吃包子的道理,奴还备了些汤,这就给几位端来。”阿离找了个借口,终于挣开独眼龙的怀抱,逃命似的跑回铺子里。 独眼龙目光从未离开她,吞了一个包子,问一旁的瘦猴,“你确定那杨二丫回不来了?” 瘦猴嘿嘿一笑:“那小子上次被江少爷扔进了乱葬岗。” 独眼龙得意地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你不是说好久没碰女人了吗,去,办了她。” “可……可她是杨二丫的女人。” “老子知道,你不是说他回不来了吗?” “可她老爹是衙门里的牢头。” “一个小小的牢头算个球,快去!” 迫于独眼龙的压力,瘦猴撸起了袖子,脸上露出色眯眯的笑容,一步步地向包子铺里面走去。 阿离双手握着菜刀蜷缩在蒸笼后面,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只听“嘣”的一声。 身后突然飞来的一根闷棍,精准地打在瘦猴的后脑勺上,他伸手一摸,手心全是血,“老大,血?” 独眼龙猛然起身,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你居然没死?” 杨纯本人的灵魂和这些人并无任何交集,自然不需要和他们浪费口舌,他抡起刚从附近找来的长棍直接冲杀过来。 几个汉子都是身经百“架”的高手,轻易躲过了他手里的棍子。 “姐夫,给!” 小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把短刀,随手扔了过来,杨纯接过那把刀一通乱砍,致使对方连连后退,其中一人的手指被削掉了半截,痛得直骂娘。 打个架是特么真累啊! 杨纯有点喘不过气来。 二丫哥?真的是二丫哥的声音。 阿离反复确定了那个声音,立即从铺子里面走出来。 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喜极而泣,想喊,忽然面色惨白,那个独眼龙张牙舞爪向她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杨纯冲出包围圈,径直冲向独眼龙,手起刀落,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背,可惜刀不够长,要不然必定捅穿他的心窝。 “噗嗤——” 杨纯也愣住了,这刀?这么锋利的吗? “二丫哥,小心后面!” 阿离尖叫一声。 杨纯闻声而动,一脚踹在独眼龙后背,顺势拔出其背上的短刀,猛地转身,又是一通胡乱劈砍。 三人中除了瘦猴,其他两人都比较强壮,但他们也只是仗着有几分力气,没有武术功底,再加上看到带头大哥都栽了,吓得拔腿就跑。 哇,姐夫好生威猛! 站在一旁看热门的小胖“嘎嘣”咬掉了最后一个糖葫芦,飞快地跑了过来。 阿离也从蒸笼后面跑到杨纯身后,满眼的欢喜和激动,嘴唇轻启:“二丫哥。” 杨纯扔掉手里血淋淋的短刀,看了一眼地上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踢了一脚。 他猛地抬头,一眼便看到泪流满面的阿离。 “阿离。” 听到杨纯的声音,阿离泪水直流:“二丫哥,你没事?太好了。” “傻丫头,莫……莫哭,你二丫哥不是好端端的嘛。”杨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赶忙将带血的手放在小胖身上擦了又擦。 小胖惊呆了,姐夫,你这也太无耻了吧。 阿离见状,转头回铺子里面取了一条干净的手帕替他擦拭衣服上的血迹,看到杨纯衣服华丽,不似以前那般邋里邋遢,皮肤白了,脸上也长肉了,“二丫哥这是找到正紧事了?” 她也是无心这么一问,杨纯听着浑身不自在,“算是吧。” “呀,好香的包子。” 小胖天生就是一个吃货,一路走来几乎尝遍了街上所有的小吃,腹中还只是处于一个半饱的状态。 阿离方才过于激动,却是忽略了二丫哥身边的这位公子,她赶忙去取了两笼包子放到桌子上,笑吟吟地说:“二丫哥,这位……”她也不好意思问小胖的名字。 “阿离姑娘,在下韩冷,不过你可以和姐夫一样叫我小胖。” “姐夫?”阿离吃惊的俏脸上多了几分失落。 杨纯看出她的不安,轻轻拍打了一下小胖的后脑勺,斥道:“让你别乱喊,你就是不听。” 小胖挠挠刚被敲打的脑袋,尴尬一笑:“不好意思,阿离姑娘,我也是叫习惯了,一时难以改过来。” 习惯?阿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这才半月未见,二丫哥都成亲了? 这丫头脸皮薄,心事全写脸上了,杨纯知道,这个事他越解释越说不清,索性找了一个借口:“阿离,光吃包子哪行,再帮我们弄两碗喝的吧。” “有,有,奴这就去盛过来。” 趁她进铺子的时间,杨纯和小胖一起将独眼龙的尸体扔到了铺子后面的小隔间。 小胖也说了,王府随便处置一个人官府也管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恶人。 杨纯当然知道这一点,主要是吃饭的时候看着尸体,膈应! 片刻后,阿离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她让两人先吃着,转头急冲冲地进了铺子。 “阿离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咦,姐夫,你咋不吃呀?味道真的很不错哎呀,我忘了,这本来就是你的包子铺,嘻嘻。” 小胖吃得津津有味,杨纯却没什么胃口,他在想,从他来到现在,除了那几个闹事的,一个客源都没有,这小妮子这段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行,还是得重新找个铺子。 “小胖。” “姐夫,啥……啥事?”小胖满嘴吃得流油。 杨纯拿掉了他手里的半个包子,严肃道:“帮我找个铺子,人流量越多越好。” “没问题呀,姐夫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 杨纯心里踏实了,这货虽然平时喜欢坑爹,但对他交代的事还是挺上心的。 两人吃着,喝着,聊着,很快就干完了包子和豆腐脑。 正如小胖描述的那样,阿离的手艺确实很不错,或许是改了配方,纵是原身的记忆也找不出以前的味道。 咦,那丫头人呢? 杨纯四处张望,踮起脚也没看到阿离的身影,包子铺不大,仅有几个平方,按说是能看到那丫头的。 于是他迈着大步走进了铺子,只见黑黑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小的身躯。 杨纯的突然出现吓了阿离一跳,畏畏缩缩站起来,一只手赶紧放到背后,另一只手飞速地抹着嘴角的油汁,结结巴巴地问:“二……二丫哥,你……你怎么来了?” “哦,没事,我就是没看到你,所以过来看看。”杨纯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她那只藏在身后的手。 阿离又紧张又害怕,生怕杨纯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却又不舍得到松手。 不就是吃个包子么,瞧把她给紧张的。 杨纯也不逼她,目光转向前面的蒸笼,忽的尖叫一声,“呀,这上面怎么有只虫子?” “哪里?奴来看看。”阿离着急忙慌地凑近两步,就在这一瞬间杨纯一把握住她的那只手,还真是个包子,这丫头吃个包子还躲躲藏藏的,就跟…… 咦,怎么是冷的?还有一股酸酸的……馊味? “二丫哥,奴……”阿离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庞霎那间变得通红。 “阿离,你就吃这个?”杨纯震惊。 阿离把头低了下来,就像一个接受审讯的犯人,支支吾吾地解释:“二丫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铺子生意不怎么好,奴想着卖不完的包子也不能浪费,就……”。 ------------ 第十一章 万福楼 (最近感冒太严重了,大家注意身体。) 杨纯很是心疼,说:“馊了就不要了,万一吃坏了身体怎么办?” “放心好了,二丫哥,奴身体结实着呢。”阿离眼神坚定地笑了笑。 多好的的姑娘啊,杨纯忍不住鼻头一酸,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那一刻,阿离心中无比温暖,但一想到那声“姐夫”,轻轻推开了他的怀抱:“二丫哥,奴身上脏,奴先出去了。”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杨纯看到地上的那个碗里还有些好多变质的包子,二话没说全都给倒进了垃圾桶。 以后有他在,绝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阿离,阿离。” 铺子外面传来一个大嗓门。 “阿爹?”正在擦桌子的阿离猛然抬头,便看到苟七四带了六个衙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坏了,一定是方才逃走的那几个人报了官,果然,眼尖的她看到了衙役后面的瘦猴,不由得脸色惨白,心想二丫哥和韩公子就在铺子里面,这可如何是好? 她上前缠住了苟七四,“爹,您早饭还没吃吧,奴这就去弄些包子,您和几位官差大哥先坐,奴去去就来。” “吃什么包子,杨二丫呢?我听说那小子回来了,刚回来就给老子惹事,瘪犊子。” 苟七四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八成又想进去通风报信,于是大声喊道:“杨二丫,杨二丫,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出来!”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老苟脾气见长啊。” 话落,杨纯和小胖一前一后从铺子里面走出来,他们俩刚刚在里面研究着有关于新店铺装修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刚说到点上就被这些人给打乱了思路。 “抓起来!”苟七四也不废话,打出一个手势,六名衙役立即拔刀将二人团团围住。 好嘛,女儿被欺负的时候也没见这家伙出现得这么及时。 架打完了,他出来了。 还真是“及时雨”啊。 心中愤慨的杨纯冷冷地看着苟七四,“你确定要抓的是我?” “废话!”苟七四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从王府出来就能逍遥法外了,你犯了事,我照样能将你抓进去!” “是嘛,那你就试试。”小胖从杨纯身后绕到众人面前,目光中透着一丝浓浓的怒意。 冰冷的语调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见来人气场十足,不似普通人家的公子哥,苟七四表情有些慌张:“你,你又是谁?” “韩冷!”小胖中气十足。 “韩冷?”苟七四见多识广,猛地一惊:“齐王世子?” “还真是韩世子。”他的手下也认出了小胖。 众人赶紧下跪施礼,“见过世子爷!” 杨纯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还是头一次看小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别说,这小子身上还真有那么点老王爷的气场。 躲在苟七四等人后面的瘦猴一听到“齐王世子”四个字,吓得悄悄挪动步子欲要逃离。 杨纯眼明手快,冲过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瘦猴大门牙磕掉了两个,哭嚎道:“大人,你们都看到了,杨二丫不仅当街杀人,还当着你们的面打人,实在太嚣张了,快把他抓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 杨纯照着他身上又狠狠补了几脚。 碍于王府世子在场,苟七四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替他伸张正义? “阿爹,事情绝非他说的那样,是这样的……” 阿离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向苟七四一五一十道出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苟七四听后气得直跳脚,先是啪啪啪赏了那瘦猴十几个耳光,紧接着又是一番拳打脚踢,稍稍解气后便吩咐衙役先将鼻青脸肿的瘦猴带回衙门好好审问。 出了一身劲的苟七四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于是让阿离弄些包子过来。 看到桌上香气腾腾的包子,他乐滋滋地把手伸过去,杨纯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杨二丫,你做甚?”老苟不满,见对方目光凌厉,旁边的世子爷又对他虎视眈眈,他只好换了一副笑脸:“我方才也是被那狗东西给骗了,都是误会,误会哈,这样,有啥话等我吃完了再说。” 二人没有说话,苟七四心里打鼓,苦笑道:“我自家闺女的包子店,难不成还让我付钱啊?” “付钱就不必了,帮我做件事吧。” “二丫哥,阿爹,韩公子,你们先聊,奴进去拾掇拾掇。” “好。” 等到阿离进了屋子,杨纯朝小胖使了个眼色,小胖立即从怀里掏出那副画卷,快速打开摊到桌面上。 苟七四看到那张纸上画了一个院子,周边还有些树木和绿化,他不禁纳闷:“你让我看这个作甚?不会是让我替你打井吧?这活儿我可干不了,我就一个管犯人的牢头。” 小胖不想听他啰嗦,冷冷问道:“你可曾见过这口井?” 杨纯接着补充了一句:“你们衙门里的人走的地方比较多,你好好想想这是哪里?又或者说这是谁家的院子?” 苟七四把头低下来,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张图,片刻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将军府的后院嘛。” “将军府?”杨纯惊奇地看着一旁的小胖,小胖好像想起了什么,“没错,就是将军府,上回我随阿姐一同拜访狄姐姐,后来……”见有外人在场,他没有说下去。 苟七四看到他们神神秘秘的,面露狐疑:“二丫,世子爷,你们找这口井作甚?” “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杨纯拿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 “嗨,你小子如今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么和我说话的呢?”苟七四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在他看来,现在的杨二丫做事干脆利落,不似以前那般窝窝囊囊,畏首畏尾。 他悄悄用胳膊顶了一下杨纯,笑嘻嘻地问:“我说,二丫,你啥时候和阿离把事情给办了?” “什么?” “自然是婚姻大事了,你不会想白嫖吧,我可警告你啊,我就阿离这么一个闺女,要是你……” 话还没说完,早就不见了杨纯的踪影。 “阿离,你先忙着,我和小胖出去一趟。” “二丫哥,你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阿离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人渐行渐 远的身影,直到苟七四走过来轻轻咳嗽两声,她这才慌慌张张地拿起扫帚扫地。 苟七四忽然想起了已故的妻子,自言自语道:“离她娘啊,当年那牛鼻子老道说这孩子有帝王相,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那牛鼻子好像没有骗咱们,咱这女儿跟着他,你我就放心吧。” …… “姐夫,咱们现在要去将军府吗?” “不急,等这次游园诗会结束了再说。” “姐夫,你是不是喜欢阿离姑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是阿姐咋办?我觉得阿姐对你有意思,要不然这样,你两个一起娶了呗,反正这又不是在你那个时代,什么狗屁一夫一妻制,男人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你一个小屁孩干嘛总操心大人的事。” “姐夫,我不小了。” 乌县正街,车水马龙,行人如潮,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两人边走边聊。 小胖除了叽叽喳喳就是吃,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 杨纯今天出来主要就是看看阿离,顺路推销一下自己的话本。 两人兜兜转转找到了万福楼,是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酒店,以前的万福楼名气很大,以往达官贵人以及过往商客都会有选择在这里会客或打尖住店。 如今来万福楼吃饭的人极少,听小胖说,万福楼的生意都被斜对门的木隶酒馆抢了去。 杨纯抬头望去,木隶酒馆的招牌很大,很显眼,门前的石板路一尘不染,进进出出的顾客络绎不绝,店小二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反观万福楼,门前地上不是油渍就是灰尘,门上的牌匾挂得歪歪扭扭,店里的伙计趴着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