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梦里进“豹”(月月新书) 沐水笙在自己的梦境里打坐。 这里有四季不败的桃花林,延绵成云霞。 这可是师傅的亲传秘法,外人难以入内。 梦里暖风裹着甜香,吹动她素白的裙子。 她盘腿坐在最繁茂的桃树下,神识内守,运转周天。 但这片祥和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撕裂了。 天空一角像是被泼上了浓墨,黑暗迅速晕染开来,带着不祥的呜咽声。 一股灼热、躁动,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水笙蹙眉睁开眼。 还没看清,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身影就裹挟着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撞进了她的桃花林。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豹子。 体型矫健庞大,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力。 但豹子的那双瞳仁好似蒙着一层混沌的血色,它的周身也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 所过之处,娇艳的桃花瓣都微微卷曲发蔫。 黑豹目标明确,无视周围的一切,径直朝水笙冲来。 它没有攻击的意思,反倒像个找到主人的大狗,带着一种焦灼的迫切,巨大的头颅不由分说地就往水笙怀里拱。 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委屈的呜咽声。 水笙被它拱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树根上摔下去。 她下意识抱住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触手是冰凉顺滑的皮毛,以及皮毛下滚烫得吓人的体温。 “喂!哪来的妖物?” 水笙又惊又奇,用力想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推开些。 “走开走开!姑奶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你这身……啧,发情的味道,隔着八百里都闻见了!该去找个母豹子,怎么也不可能是我!” 那黑豹也不知听没听懂,被她推拒反而蹭得更欢。 湿凉的鼻尖蹭过她的脖颈,带起一阵战栗。 它完全不得要领,只知道凭借本能,靠近这唯一能抚慰它躁动与痛苦的气息来源。 水笙被它这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噗嗤”笑出来,点了点它的脑门。 “哟,还是只小处豹呢?啥也不会是吧?” 她语气里带上了点戏谑的得意。 “不要说你不会,姑奶奶我更不会!男人手我都没正经牵过呢!”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对,小声嘀咕着找补。 “……牵过师兄的,不过那次是帮他看手相骗他银子买桂花糕,那个不算!” 她话音刚落,怀里的黑豹动作猛地一顿。 随即,那双混沌的兽瞳里竟清晰地闪过不悦。 它突然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报复似的、重重地舔过水笙的手背。 “呀!” 水笙触电般缩回手,看着手背上亮晶晶的口水,气得杏眼圆睁。 “恶心死了!全是口水!你个色豹子!” 她用力甩着手,试图把那股湿黏感甩掉。 “看清楚!姑奶奶是人,不是你同类!再胡闹,小心我收了你!” 那黑豹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血色褪去些许,浮现出一种近乎人性的执拗。 就在水笙以为它要再次扑上来时,它竟口吐人言。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却又因压抑着什么而微微颤抖。 “我也能是人!” 水笙猛地愣住。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围的桃花林景象剧烈波动、模糊、消散。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处在梦境空间,但周遭的暖色桃花香风已被一种无形的、带着压迫感的黑暗所笼罩。 只有她身周一小圈还维持着原有的光亮。 而更让她头皮发炸的是——眼前哪还有什么黑豹!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未着寸缕! 墨发披散,肤白似玉,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修长。 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流畅完美,是上天最杰出的造物。 水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那精壮的胸膛,紧实的腰腹,然后…… 她尖叫起来,猛地用手捂住了眼睛,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的老天爷……” 她心跳如擂鼓,语无伦次。 那男子却全然不觉不妥,一步上前,带着和黑豹形态时如出一辙的迫人气。 他一把抓住水笙捂住眼睛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另一只手则抬起了她的脸颊,迫使她面对他。 水笙紧紧闭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因惊吓和羞恼剧烈颤抖着。 “丫头。” 男子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和……不易察觉的恳求。 “帮帮我……” 他的指尖冰凉,呼吸却灼热地喷在她的耳廓。 “帮你个大头鬼!” 水笙又羞又怒,奋力挣扎,另一只自由的手下意识并指,口中疾速念诀。 “……我的梦境,怎么被你掌控了?!滚出去!” 一道柔和却坚定的金光自她指尖迸发,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部分黑暗,也弹开了男子钳制她的手。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首辅府,墨韵堂内间。 沈珏又陷入无尽的噩梦深渊里。 脚下是虚空,不断下坠,四周是扭曲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宫廷密道的阴冷潮湿浸入骨髓。 他都已经习惯! 可今夜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温暖、洁净,带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清甜香气。 几片柔软的花瓣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强大的牵引力包裹住他,将他从那无边的下坠感中猛地拉出。 视线豁然开朗。 他落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桃花灼灼,云霞烂漫,暖风习习。 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少女,对着他笑,裙摆和长发在风中轻扬。 那笑容甜美澄澈,不染丝毫尘埃,瞬间击中了他冰封已久的心房。 可她好似恼了,一道金光过后,她将他从梦境中驱赶出来。 沈珏猛地惊醒,从榻上坐起,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胸腔内心脏狂跳不止。 窗外月色朦胧,室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是梦。 却又如此真实。 他下意识地摊开掌心,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赫然静静地躺着一片娇艳的、还带着露水与清香的——桃花瓣。 几乎是同一时间,相隔不远的客栈,锦绣阁内。 沐水笙也“嚯”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她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手腕,梦里那种被舔舐、被钳制的触感还未消散。 尤其是最后那个裸男…… 那张脸,虽然模糊,但那双眼睛……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不该有的画面甩出去。 “见鬼了!我的梦里……进、进没穿衣服的男人了?!” 她小声惊呼,脸上红晕未退,又是后怕又是羞愤。 都怪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和小画册! 她心虚地伸手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指尖触到几本硬封册子,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缩了回来。 她小声嘟囔,在为自己辩解,又在给自己壮胆。 “就说不能偷看被禁的小画本……这、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也太离谱了!” 然而,那片被某个权臣紧紧攥在手中的桃花瓣,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远非“离谱”二字可以概括。 这纠缠的梦境,才刚刚开始。 ------------ 第2章表哥万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沐水笙眼睑上跳跃,却驱不散她浓浓的睡意。 梦里那片桃花林,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裸男,搅得她一夜都没睡踏实。 “笙笙,起床!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奶嬷嬷刘桂兰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梦境,直接在她耳边炸开。 沐水笙像只鸵鸟,把头更深地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嬷嬷……再躺一息,就一息……” “快些!去沈家见老太君,天黑前我们就能回道观里。” 刘桂兰不为所动,手上用力,一把就将裹成蚕蛹的沐水笙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这小祖宗天赋异禀,道法学得精,可这赖床的毛病,真是打小就没改过。 被冷空气一激,沐水笙瑟缩了一下,依旧闭着眼耍赖: “嬷嬷,再躺一息可好?我觉得我被被子封印了,需要师尊亲传的破解之法……” “不行!” 刘桂兰叉腰,使出了杀手锏。 “快起来!要不然嬷嬷我可就把你枕头底下那些话本子全拿去灶膛当柴火烧咯!让你半夜偷偷看,现在知道起不来了吧!” 这话比任何清心咒都管用。 沐水笙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双手死死护住枕头: “别别别!嬷嬷我起,我这就起!” 那些可是她好不容易淘换来的“精神食粮”,断然不能被焚。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沐水笙挑了条自己喜欢的粉霞色罗裙穿上。 裙子衬得她圆圆的脸蛋愈发娇嫩,杏眼也因刚睡醒而显得水汪汪的,减去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纯然的无辜。 刘嬷嬷将一枚小巧的腰牌塞进她手里,仔细叮嘱: “拿好了,这是信物。沈家是你娘亲那边最后走得近的远房亲戚了。你过世的母亲一再提醒,每年定要去探望几次老太君,全了礼数。偏你前些年开始跟着国师云游,都快两年没登门了,实在不该。” “知道啦,好嬷嬷。” 沐水笙乖巧应下,将腰牌收好。 沈家在上京是极有名的,但这名声大半来自于他们家那位年仅二十八岁便权倾朝野的首辅——沈珏。 对沐水笙而言,沈家更像记忆里一个偶尔需要走动、有位和蔼老太君的远亲罢了。 马车轱辘驶向上京权贵聚集的城东。 到了沈府,气派的朱门高户彰显着鼎盛之势。 门房换了新人,见沐水笙面生,衣着也不算顶顶华丽,便带了几分怠慢。 直到刘嬷嬷不卑不亢地出示了那枚刻着“后沈”字的腰牌,门房仆役的脸色才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连忙进去通传。 不过片刻,沈老太君身边得力的妈妈便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 “表小姐可算来了!老太君念叨您好久了,快请进!” 踏入沈府,穿过层叠院落,来到老太君所居的韶华堂。 满头银丝的老太君一见到沐水笙,便慈爱地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 “哎哟,我们笙笙长高了,也愈发标致了!” 沐水笙甜甜一笑,依偎在老太君身边,嘴甜得像抹了蜜: “老太君还是这么精神,看着比上次见还年轻些呢!” 逗得老太君开怀大笑。 聊了一会儿家常,沐水笙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条用深色丝线编织、串着几颗温润木珠的手串,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这个送给您。这是我师傅亲手做的安魂护身手串,世上不超过十条。听说有两条在宫里,圣上和皇太后各持一条,其他的也都在几位贵人手中。您戴着,能安神保平安。” 老太君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但听说是前任国师亲手所制,又如此稀有,更是沐水笙的一片心意,顿时爱不释手,拿在手里反复摩挲,连声道: “好孩子,有心了,有心了。” 正当祖孙二人言笑晏晏之际,门外丫鬟通报: “首辅大人来给老太君请安。” 帘栊一动,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冷冽,正是沈珏。 老太君笑着招手: “珏儿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是你笙笙表妹,可有年头没见了吧?” 沈珏目光转向沐水笙。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小丫头形象,与眼前这个粉裙少女重叠。 圆圆的脸蛋,清澈见底的杏眼,此刻腮帮子还微微鼓着,里面似乎塞着未咽下的糕点残骸。 她慌忙起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口齿不清地含糊道: “表、表哥万福。” 沈珏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就是这双眼睛……与昨夜梦中那秋千上回眸一笑的少女,一般无二。 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心中疑云大起,面上却不露分毫,神情反而因这探究而愈发显得冷峻疏离。 然而,在他踏入韶华堂的那一刻,沐水笙几乎是同时就感受到了异样。 她对灵气、煞气之类的气息异常敏感。 这位表哥一进来,整个温暖明亮的韶华堂,无形中被一层低气压笼罩。 一种若有若无、却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寒煞气萦绕在他周身。 那气息……竟与她昨夜梦中那黑豹带来的躁动不安感同源! 这时,老太君又旧事重提,拉着沐水笙的手叹道: “笙笙啊,你一个人在外头,祖母实在不放心。不如就搬来府里住吧,祖母也能照应你,了却我一桩心事,你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沐水笙下意识就想像往常一样拒绝,话到嘴边: “多谢老太君厚爱,只是我已在师傅的道观住惯……” 她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沈珏周身那寻常人看不见的、纠缠缭绕的浓重黑气,又看到老太君满眼的慈爱与关怀,心中蓦地一软。 这黑气如此凶险,长此以往,只怕这位权倾朝野的表哥性命堪忧,老太君定然悲痛欲绝。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窜入脑海: 老太君待我这般好,姑娘我就发发善心,帮你孙子去了这身要命的黑气再走! 权当报恩了! 心思一定,她到嘴边的话便转了个弯,声音依旧软糯,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乖巧与依赖: “……只是,既然老太君如此疼惜笙笙,笙笙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笙笙愿意搬来府中,陪伴老太君。” “真的?好!好!太好了!” 老太君喜出望外,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院落。 而一直站在沐水笙身后的刘桂兰,闻言傻眼。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盘旋: 不是说好了见过老太君就赶回观里吗? 这、这怎么突然就答应住下了?! ------------ 第3章 表小姐住下 离开了韶华堂。 沐水笙跟着欣妈妈走在沈府蜿蜒的回廊下。 “表小姐,老太君吩咐了,一定要给您挑个敞亮舒服的好院子。” 欣妈妈笑容可掬。 沐水笙却在小花园的岔路口停下了。 她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罗盘。 指针古朴。 她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手指飞快掐算,嘴里念念有词。 清澈的杏眼微眯,透出一种与平日憨态截然不同的专注。 片刻后,她收起罗盘,抬头对欣妈妈甜甜地开口: “欣妈妈,府里是不是有个叫‘灵枢’的小院?位置偏点,周围绿植多的那个。” 欣妈妈整个人一愣,绞尽脑汁地想。 “灵枢院?哦!是有这么个院子,在府邸东南角,清静是真清静,就是……” 她有些迟疑。 “离老太君的韶华堂太远了,平时也没人住,怕是简陋了些。” “没事儿。” 沐水笙摆摆手,语气轻松。 “我们道门中人,就喜欢偏僻的地方,方便清修,灵气也纯粹。” 欣妈妈心里直犯嘀咕:这表小姐,手指头随便动动,就能算出府里这个快被忘掉的角落?这么神? 她不敢怠慢,连忙说: “那好,表小姐您先在这花园石凳上歇歇脚,我让人给您上壶茶,这就带人去把灵枢院收拾出来!” 刘桂兰立刻上前一步。 “我跟欣妈妈一起去收拾,小姐您在这儿等等。” 她得亲眼去看看那院子,可不能委屈了自家小姐。 沐水笙点点头,自顾自在石凳上坐下。 她捧着丫鬟刚端上的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的气机流动。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花园入口。 沈珏本是路过。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独自坐在桃树下、穿着粉裙的纤细背影上时,脚步却停住了。 昨夜梦中的桃花瓣,那灼热的触感还在掌心。 那个模糊的笑脸,跟眼前的人高度重合。 他压不住心里的滔天疑云,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表妹。” 他声音清冷,打破了花园的宁静。 沐水笙闻声抬头,看见是他,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表哥?还有事吗?” 沈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破绽,语气带着试探。 “我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除了小时候那记不清的几次。 沐水笙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表情更加茫然。 “小时候……算吗?表哥,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对这位权倾朝野的表哥,她小时候真没印象。 然而,随着沈珏的靠近,沐水笙那超乎常人的五感再次报警。 别人只觉得这位首辅大人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 但在她的感知里,沈珏周身那浓稠如墨的黑气带来的不是威压,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腐朽和阴寒的“味道”。 太冲了! 那股味儿不输臭豆腐。 她几乎是本能反应,“噌”地一下站起来,连续后退两大步。 同时,下意识抬起袖子死死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紧蹙起。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虚假。 跟在沈珏身后的沈三差点当场笑喷,赶紧低下头,肩膀疯狂抖动。 【嚯!讨厌少爷的姑娘我见多了,这么不加掩饰直接嫌弃的,这还是头一个!瞧她那捂着鼻子后退的嫌弃样儿,真真的,一点不掺假!】 沈珏当然也看见了她这个极其明显的回避动作。 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玄色常服,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不妥。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她退什么?】 “表妹这是何意?” 他声音沉了下去。 沐水笙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放下袖子,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试图补救,顺势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表哥,你平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晚上睡不着?或者……经常做噩梦什么的?” 旁边的沈三一听,眼睛都亮了。 这不就是少爷的老毛病吗! 他刚想张嘴替自家少爷大吐苦水,就被沈珏一记冰冷的眼刀扫过来,立刻闭嘴,噤若寒蝉。 沈珏收回目光,看向沐水笙,语气淡漠又疏离。 “没有。” 他身居高位,从不将弱点示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刚见面的表妹面前,承认自己的顽疾?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沐水笙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后那原本只是缭绕的黑气,被他的否认彻底激怒,猛地翻腾扩散。 颜色更深了。 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也更浓了。 恰好这时,刘桂兰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小姐,灵枢院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带您过去看看?” 她看到沈珏,连忙行礼问安,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这沈大首辅长得是真俊,又高又斯文,难道是我们小姐春心动了,想留下勾引他?所以才死活要住下?】 “表妹先去安置吧。” 沈珏不想多留,淡淡说了一句,便带着一脸憋笑的沈三转身就走。 灵枢院果然如欣妈妈所说,位置偏僻,但院内草木葱茏,非常幽静。 院子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雅致。 欣妈妈办事利落,短时间内就把一应物品安排妥当,还贴心地留下一个机灵懂事的小丫鬟,名叫金子。 沐水笙很满意,想让刘桂兰拿些银钱打赏欣妈妈。 刘桂兰却眼神飘忽,开始装傻。 欣妈妈是人精,知道老太君看重这位表小姐,哪会在意这点打赏,笑着推辞一番,就带人告退了。 人一走,刘桂兰立刻“砰”地关上门,压低声音质问: “我的小祖宗!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是说好了见过老太君就回道观吗?怎么突然就答应住下了?” 沐水笙神秘兮兮地凑到刘桂兰耳边,眨眨眼,声音轻得像在说悄悄话。 “嬷嬷,我说我留下来是为了抓‘邪祟’,你信不信?” 刘桂兰看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夜色,很快笼罩了沈府。 万籁俱寂。 然而,首辅居住的墨韵堂却是一片慌乱。 “不好了!少爷又梦游了!” 小厮沈三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压着嗓子喊。 “这次……这次没在府里乱走,直接奔着、奔着东南角去了!” 东南角? 那不就是新来的表小姐住的灵枢院吗? 值夜的老仆和护卫们面面相觑,完全束手无策。 首辅大人这梦游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以前最多在自己院子附近转悠,半个时辰自己就回去了,从不去打扰别人,更别说是女眷的院子。 这深更半夜的,谁敢去强行叫醒一个权倾朝野、而且意识不清醒的首辅? 万一冲撞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就在众人干着急时,灵枢院那扇小小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沐水笙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衫,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散落,显然也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她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 她看着院门外,那个在月光下徘徊的玄色身影。 沈珏双目紧闭,面容在月色下白得吓人,周身的黑气比白天看到的还要浓郁,正躁动不安地疯狂翻滚。 他只是在院门外来回踱步,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进不来,却又不肯走。 沐水笙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慢慢走上前。 她在距离沈珏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从袖袋里摸索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那东西颜色深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冷冽香气。 是一块香饼。 她伸出手,将那块香饼递到沈珏的鼻尖下面,离得很近。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试探性地,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 “表哥,饿了吗?这个……给你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家觉得这位表小姐八成是睡糊涂了。 首辅大人在梦游,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双目紧闭的沈珏,鼻翼微微动了动。 他真的嗅到了那安魂香饼独特的气息。 他脸上那种躁动不安的神情,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周身翻滚的黑气,也被那香气安抚,不再剧烈翻腾。 他缓缓抬起手,精准地接过了那块小小的香饼,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他转过身。 像来的时候一样,步履平稳,方向明确。 朝着墨韵堂的方向,安安静静地走了回去。 沐水笙心里盘算着。 这黑气已经能影响宿主的行为了……而且,他对我这安魂香也有反应? 下一步,要探探这黑气到底是什么? ------------ 第4章 煞气让春笋都不香了 天刚蒙蒙亮,墨韵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小厮沈三看着自家首辅大少爷难得睡过了头,正手忙脚乱地穿着朝服,那张俊脸黑得能滴出水。 “大人,来得及,来得及!您要不要先喝碗粥垫垫肚子?”沈三急得满头大汗。 沈珏系着玉带的手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床头。 那里放着一个白色的、圆圆的东西。 “床头那圆圆的是什么?” 沈三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来。 “大人,这个是表小姐给您的!要不您带着路上吃?” 沈珏眉头紧锁。 “她给我的?什么时候?” 他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就……就您昨半夜梦游的时候。”沈三脱口而出。 他猛然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了,赶紧压低了嗓门,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表小姐就拿这个香饼哄您回来睡觉,您拿着就乖乖回来了,还难得一觉睡到了天亮。” 沈珏一把夺过那块香饼。 触手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冷香。 “先走,路上说!” 寄畅园,大夫人处。 “老太君那个远亲,安置好了?”她问身边的大丫鬟聚云。 聚云点头。 “回夫人,安置好了,在灵枢小院。” “是不是偏了点?”大夫人漱着口,接过帕子净面,“老太君的远房亲戚不多了,这个小丫头难得来住,可要照顾好。听说她还是前国师明觉道人的关门弟子,怠慢不得。” 她从里间出来,往用早膳的偏厅走去。 路上,聚云一路小声汇报。 “表小姐自己选的地儿,说是那里清净,适合她修行。” “那便好。”大夫人点点头,“听说她是个厉害的小道人。过几天不忙,让她到我这儿来吃个午饭。” 她又提点聚云:“去问问她身边的嬷嬷,修道的人在吃食上有没有什么忌口!” 小桌上摆着六道精致小菜,一碗山药小米粥,还有杂粮馒头和葱油饼。 大夫人坐下,又吩咐道:“叫库房送几匹颜色鲜亮的料子给表小姐,再叫府里的衣匠去给她量体裁衣。” 自从儿子沈珏当了这个刚正不阿的首辅,家里走动的亲戚都快绝迹了。 一个个都怕她这个阎王儿子。 “夫人,有个事要跟您说一下。”聚云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少爷昨个夜里,又梦游了。” “嗯,叫人看着就是了。”大夫人见怪不怪。 儿子这毛病从十八岁就开始了,找了多少能人异士都治不好,他们也就作罢了。后来沈珏更是脾气暴躁,根本不让那些人近身。 “可是……”聚云欲言又止,“大少爷昨夜是游到了表小姐的院子,还……还拿了表小姐一个饼子!” “什么?” 大夫人握着汤匙的手骤然捏紧,瓷勺和碗壁碰出清脆的响声。 聚云赶紧说:“听说,就因为这个饼子,大少爷今早难得地睡迟了。” 大夫人彻底惊了。 她这大儿子不仅梦游,还常年睡不着觉,日日被梦魇所困。 睡迟?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天中午就安排午饭!让表小姐,还有大少爷,都到我这儿来吃饭!” 难道这丫头,真有什么玄机,能治好沈珏? 灵枢院里,金子已经备好了早饭,正看着紧闭的房门,问一旁的刘桂兰。 “嬷嬷,要叫表小姐吗?” 刘桂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自家这小祖宗,到哪儿都是雷打不动的睡懒觉。 里间突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醒啦!我的粉裙子呢,嬷嬷,快进来帮我找找。” 沐水笙从小就只喜欢那些鲜亮柔和的颜色,粉色、水蓝、柔紫,看见黑色就觉得眼睛疼。 所以沈珏从衣服到他身上那股阴沉的气息,沐水笙是哪哪儿都不喜欢。 她刚换上心爱的粉色长裙,洗漱完毕,正小口小口喝着金子准备的杏仁茶,大夫人的传话丫鬟就到了。 “大夫人还特意嘱咐,请表小姐务必赏光,大少爷也会到。”传话的丫鬟特意补充了一句。 沐水笙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哀叹一声:又要面对那尊移动的“煞气源”了…… 但她脸上依旧笑得乖巧甜美。 “知道了,多谢大夫人相邀,我一定准时到。” 午膳时分,寄畅园的花厅内。 大夫人早已端坐主位,沐水笙乖巧地坐在下首。 她面前的菜肴精致丰盛,尤其那盘油光锃亮、散发着诱人焦香的油爆春笋,让她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 可惜,主角沈珏却迟迟未到。 大夫人脸上赔着笑,与沐水笙闲聊,眼神却不停地瞟向门口。 等待的间隙,她状似无意地提起:“笙笙啊,你表哥他那梦游的旧疾,想必你也听说了些。昨夜……还惊扰到你了,实在是……” 沐水笙十分认真地回道:“大夫人言重了,不算惊扰。只是表哥这症候,似乎比寻常梦游要缠人得多。” 大夫人见她语气平常,还带着点内行的口吻,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这孩子见识不凡,又随高人修习道法,可知……这症候可有法子能治?” 沐水笙没有直接回答能或不能,只是转向一旁的刘桂兰。 “嬷嬷,把我新调的那盒‘暖玉生香’拿来。” 她接过一个精致的小香盒,双手奉给大夫人。 “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厚礼。这是我在观里新调的香,用了些温经活血的药材,最是调理气血,对妇人家的身子尤为有益。大夫人若不嫌弃,不妨试试。” 大夫人接过香盒,指尖猛地一紧! 她这妇人隐疾有些时日了,连老爷近来都少来她屋里,私下请大夫调理气血也是极其隐秘的事。 这小丫头……难道仅凭观面色就看出来了? 还如此精准地送上对症的香? 这丫头,未免也太神了!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自镇定地道谢:“笙笙有心了,这礼物极好。” 正说着,沈珏终于到了。 他步履从容,一身深紫色常服更添清冷,进门便拱手告罪。 “母亲恕罪,公务耽搁,来迟了。” “无妨,快坐下用膳吧。”大夫人忙道。 沈珏在沐水笙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一进来,沐水笙就觉得那盘诱人的油爆春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努力忽略那萦绕不散的阴寒“气味”,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饭菜上。 大夫人看着这对璧人般的小儿女,又开始操心起儿子的终身大事,闲聊般对沐水笙叹道:“笙笙,你看你这表哥,年已二十有八,这姻缘之事却似铁树开花,毫无动静。听说你们道门占卜问卦极是灵验,不知你可会此道?” 沐水笙正瞄准了那盘春笋,筷子悄悄伸了出去,闻言动作一僵,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手,乖巧应答。 “回大夫人,略通一二。相面也能看个大概,但若是有准确的生辰八字,卜算起来会更为精准。” 她说着,眼神又忍不住飘向那盘春笋。 大夫人却来了兴致,不等她夹菜,又追问道:“那便先相面看看?待会儿我把他的生辰八字写与你。” “……” 沐水笙看着近在咫尺却吃不到的春笋,内心泪流满面。 她只想好好吃顿饭啊! 为什么非要她对着那张黑脸和他身上更黑的气,研究什么姻缘! 她硬着头皮,抬起眼,准备敷衍地看向沈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用餐的沈珏,忽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对旁边布菜的嬷嬷淡声吩咐了一句。 “给表小姐布些春笋,我看她喜欢。” 沐水笙猛地转头看向他,一双杏眼里瞬间迸发出灿烂的惊喜,忙不迭地点头。 “多谢表哥!” 心愿得偿,她立刻夹起一块鲜嫩的春笋放入口中。 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对面那团黑气都顺眼了不少。 于是,她嚼着春笋,腮帮子鼓鼓,侃侃而谈, 恢复了那种小神棍的自信。 “大夫人,我刚仔细看了表哥的面相。表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本是极好的贵格,姻缘线……理当顺畅才是。” 她顿了顿,咽下口中食物,小脸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凝重。 “怪就怪在,他红鸾星动之象似有若无,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牢牢挡住了去路。”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大夫人,语气肯定。 “表哥这姻缘,非是不到,实乃被阻。而且,挡着他的那个东西……厉害得很呢!” 她话音落下,花厅内安静了一瞬。 大夫人心头一紧。 “被东西挡了?什么东西?” 沈珏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眸,深邃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那个一边认真分析他“注孤生”原因,一边还不忘抓紧时间啃春笋的表妹身上。 沐水笙心中快速掐算,隐隐感觉那阻挡姻缘的“东西”,气息与沈珏周身的黑气同源,甚至……可能与昨夜他轻易被自己安魂香引走的异常反应有关。 这绝非寻常梦游或简单的煞气缠身。 而沈珏则在想:她说的“厉害东西”,莫非与这些年困扰他的梦魇,乃至朝中某些隐秘的阻力……有关? 这个小表妹,果真能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 第5章 表哥是秒男 心满意足地用完晚膳,沐水笙摸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餍足地眯起了眼。 今晚的菜色实在是太合她心意了,尤其是那两道笋肴,鲜嫩得让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也不知是哪个大好人,竟知道我好这一口。” 她小声嘀咕着,心里对这沈府的厨房好感度飙升。 (她自然不知道,这“大好人”正是她那位看起来冷若冰霜的表哥沈珏。他不过是午膳时多看了一眼,便记下了她对着春笋时那发亮的眼神,随口吩咐了下去。) 刘桂兰也吃得十分满足,感慨道:“这沈府选的笋品质是真好啊,回口甘甜,不像咱们观里后山那些,不是苦就是老。” 一旁伺候的小金子眨巴着眼,看着毫无主仆界限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人,小声提醒:“嬷嬷,您……您和小姐一起用饭,怕是不合规矩吧?” 沐水笙笑着摆摆手,语气亲昵。 “小金你不懂,刘嬷嬷是我的家人,我们从来都是一起吃饭的。” “家人……” 小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饭后,沐水笙果然开始犯食困,眼皮子直打架。 刘桂兰见状,无奈又宠溺地摇头:“行了,别硬撑了,犯困就去打坐修行去,别又想偷懒睡觉。” “哈哈哈,嬷嬷您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沐水笙笑嘻嘻地应着,从善如流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打坐”可是她偷懒……哦不,是进行特殊修行的最佳借口。 关好房门,沐水笙并未像寻常打坐那般盘膝凝神。 她指尖掐诀,周身泛起一层微不可见的灵力,加固了梦境周围的防护阵法。 自从上次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裸男”闯入后,她对此格外上心,此番加固,自信便是连一丝公风都别想钻进来。 然而,她低估了某些力量的蛮横,以及与她那特殊灵力之间诡异的吸引力。 另一边,墨韵堂书房内。 沈珏正于灯下批阅公文,忽然一阵毫无预兆的强烈晕眩袭来,眼前景象模糊扭曲,意识被强行抽离。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沉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邃、灼热的梦境之中。 沐水笙刚在自己的粉色桃花源里凝聚出形体,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安宁,头顶天空便猛地传来撕裂般的巨响! “咔嚓——” 她惊愕抬头,只见那片被她加固过的、原本流光溢彩的梦境屏障,竟被一股裹挟着凛冽寒意与灼热欲望的蛮横力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那道熟悉的、巨大的黑色身影,如同失控的陨石,带着比上次更浓重的黑气与猩红的兽瞳,猛地砸进了她的桃源圣地! “呜——” 黑豹发出一阵低沉而焦躁的咆哮,目标明确,径直就朝沐水笙冲撞过来。 沐水笙被它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惊又怒。 “你个妖物!好不要脸!缠着我表哥肉身还不够,竟还敢追到我的梦里来撒野!” 她反应极快,双手迅速结印,口中清叱,一道收妖符咒瞬间成型,金光闪闪地朝那黑豹打去。 她这次可不会客气了! 然而,符咒触及黑豹身体的瞬间,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将其束缚或击退,反而打在了某种虚影上,金光微微一颤,竟有部分能量被反弹了回来,震得她手腕发麻。 更让她愕然的是,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通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梦境外沈珏的肉身传来压抑的闷哼,真的吃痛了一般。 沐水笙愣住了,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焦躁刨地、双眼赤红、几乎失去理智的黑豹。 “怎么回事?这货……难道真的是表哥的本源虚体?不是被妖物附身,而是他自身出了问题?” 她这边还在惊疑不定,那黑豹却已没了耐心。 它低吼着,再次猛扑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沐水笙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喂!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黑豹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庞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困在柔软的桃花草地上。 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焚身的躁动与渴望,只是凭借最原始的本能,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停地拱她、蹭她,粗糙带着倒刺的舌头更是胡乱地舔过她的脸颊、脖颈,留下湿漉漉、痒丝丝的触感。 “哎呀!恶心死了!全是口水!走开!” 沐水笙被闹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气,用力推拒着那颗沉甸甸的脑袋。 可偏偏,她此刻已经基本确定,这蠢豹子就是沈珏某种状态的化身,打又不能真打,伤了它恐怕外头的表哥也得遭殃。 “你这发情的蠢豹子!就知道拱我!我可是人!你看清楚!” 她又气又无奈,手脚并用地挣扎。 “可表哥明明是人啊,怎么会是豹子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脸上脖子上全是亮晶晶的口水,看着身上那只只知道凭本能行事、双眼赤红、气息灼热的大型“猫科动物”,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梦境修习,还能不能好好进行了?! 沐水笙被压得动弹不得,身上崭新的粉裙子在挣扎间蹭上了草屑,她气得牙痒痒,正打算不管不顾念个咒把这蠢豹子震开算了,却忽然感觉身上的重量猛地一沉! “唔!” 她差点被压得背过气去。 紧接着,压在她背上那具滚烫的、肌肉紧绷的豹躯,毫无预兆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黑豹的力量在瞬间被抽空,原本焦躁的低吼也变成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解脱与虚弱的短促呜咽。 随即,那庞大的身躯彻底软了下来,像一座毛茸茸的小山,完完全全地瘫倒在她背上,脑袋也无力地垂落在她的颈窝边,只剩下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 沐水笙:“……?” 她懵了一瞬,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结合这突如其来的“偃旗息鼓”和之前他那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急切样子,竟然是她偷偷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某些不太和谐的情节…… 她艰难地侧过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颈边那颗安分下来的豹子头,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难以言说的微妙同情: “不、不是吧……这就……好了?你、你难道是——” 她顿了顿,那个从话本上看来的、带着强烈调侃意味的词脱口而出。 “——以秒计算的‘秒男’?!” 话音刚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豹子躯体僵硬了一瞬,连那灼热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梦境外,墨韵堂书房隔壁的卧房内。 躺在床榻上的沈珏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胸腔剧烈起伏,某种难以启齿的、混合着极致舒爽与空虚感的战栗还未完全从身体里褪去。 然而,比这更清晰的是梦中那个小丫头震惊又同情的眼神,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秒男”! “轰——”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沈珏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裂的表情。 羞耻、恼怒、还有一种无法辩驳的憋屈感,让他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身旁的锦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沐、水、笙!”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而梦境里,沐水笙在说出那句话后,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脸颊发烫。 天呐,她怎么能对着表哥(哪怕是豹子形态)说这种话! 虽然……情况真的很像嘛! 她试图动了动,发现身上的豹子虽然软了下来,但重量依旧沉得很,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它耗尽了力气,又贪恋她身上某种能安抚它的气息,就这么趴在她身上,鼻尖无意识地蹭着她的颈侧,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般的咕噜声。 “喂……你、你好重啊,起来好不好?” 沐水笙推了推那颗大脑袋,语气无奈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尴尬。 黑豹只是更紧地贴着她,用行动表示拒绝。 沐水笙看着四周被破坏的桃花枝桠,感受着脸上脖子上未干的口水,以及背上这沉甸甸、热烘烘的“负担”,内心五味杂陈。 这叫什么事啊! ------------ 第6章 见她就失态 老太君亲自来灵枢院寻沐水笙,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受宠若惊。 她老人家拉着沐水笙的手,慈爱地端详着那张被嬷嬷精心喂养得略显圆润的脸蛋,却依旧满是怜惜。 “笙笙还是太瘦了些,小姑娘家要圆润些才有福气。”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背,作出决定。 “往后晌午,你都来我这韶华堂,陪老身一同用膳吧,也好让我这老婆子热闹热闹。” 沐水笙心里叫苦不迭。 天天对着满桌子珍馐佳肴却不能放开肚皮吃,只能小口小口地维持名媛风范,这简直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可对上老太君那双写满殷切的眼睛,她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乖巧应下。 “是,笙笙遵命,多谢老太君疼惜。” 这日晌午,沐水笙算着时辰,早早便到了韶华堂。 她还特意带来了自己新调配的安神香,香气清雅悠长,有凝神静气之效。 她亲手为老太君换上香炉里的旧香,动作轻柔细致。 老太君身边的张嬷嬷见了,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表小姐真是有心了,老太君这几日正说睡不踏实,您这香来得正是时候。” 沐水笙谦虚地回道:“笙笙也就会这点小把戏,能让老太君安眠,是笙笙的福气。” 她们这边正一团和气地说着话,门外小丫鬟清脆的禀报声便传了进来。 “启禀老太君,首辅大人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落下,花厅内静了一瞬。 老太君和张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读出了几分诧异。 这个时辰,既不是清晨定省,也非晚膳团聚。 孙儿公务缠身,是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可从不会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午膳时间过来。 老太君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诧异化为一丝了然的笑意。 “也罢,算他还有心,知道来陪我这老婆子用顿午饭。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道玄色身影便出现在花厅门口。 沈珏缓步而入,他进来时,视线先是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个坐在祖母下首的粉裙身影,才转向主位上的老太君,躬身行礼。 梦中那极致颤栗后的空虚与舒爽,以及清晨醒来后更换亵裤时的狼狈,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刻在他这个二十八年里初尝此等滋味的“老”男人脑海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杏眼,安安分分、乖巧无比地坐在那里。 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孙儿今日凑巧得空,便想着来陪祖母用膳。”沈珏开口,声线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老太君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大忙人倒会掐着饭点过来,是算准了我这里有好吃的?” 沈珏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不知祖母今日备了哪些佳肴?孙儿难得来一趟,您可不能吝啬。” 张嬷嬷得了老太君的示意,笑着上前,开始一一报上菜名。 “老太君吩咐厨房备了您爱吃的冰糖肘子、清炖蟹粉狮子头、荷叶熏鸡、八宝莲子羹……” 每报一道菜名,沈珏的余光都若有似无地掠过沐水笙。 他发现,这小丫头的反应有趣得紧。 但凡是名字里带甜口或是口味鲜甜的菜肴,比如冰糖肘子、糖醋鱼,她那双澄澈的眼眸便会微微一亮,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鲜活的雀跃。 而听到味道浓重或偏咸辣的菜色,那秀气的眉宇间便会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抗拒。 这小丫头,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嗜甜之人。 “再加一道油焖春笋吧。” 沈珏忽然开口,平淡无波地吩咐下去,“此时正是吃春笋的时令。”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瞥见沐水笙那小巧的耳朵微微一动,放在膝上交叠的素白手指也悄悄蜷缩了一下。 她努力控制着,可那向上弯起的唇线还是泄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太好了!是油焖春笋!表哥真是个好人!】 听不到她的心声,沈珏却从她那细微的动作中,莫名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投喂了一只极易满足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用膳时,布菜的丫鬟正要引沈珏去老太君对面的位置,他却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沐水笙身旁空着的那个座位。 没想到,他刚一走近,那丫头脸上瞬间又浮现出那日在花园初见时,那种熟悉的、极力忍耐的模样。 只见她屏住了呼吸,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身子也不自觉地朝远离他的方向缩了缩,整个人都绷紧了。 沐水笙内心正在疯狂哀嚎。 别过来!坐对面不行吗?那么大个位置你看不见吗? 你身上那股子阴湿之气简直要冲破天际了,熏得我等会儿怎么有胃口品尝我心爱的春笋! 不行,必须得找个机会。 一定要找个机会帮表哥号个脉,再用探灵诀好好查查,那只虚弱又暴躁的黑豹虚体,到底藏在他身体哪个角落? 明明用灵眼和灵气都探查不到,他就是个人,既非妖也非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也为了自己能好好吃顿饭,沐水笙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抬起一张小脸,努力挤出一个她自认为最甜美无害的笑容。 她用软糯糯的腔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表哥万福,昨晚……睡得可好?” “嗡”地一下。 沈珏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瞬间烧到了耳根。 她这软糯的问话,每一个字都像最细软的羽毛,精准无比地搔刮在他心尖最敏感的那一处。 这一下,直接将他拉回了昨夜梦中。 那极致的颤栗,那失控的“一哆嗦”,那醒来后无地自容的狼狈……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身体某处似乎又有了隐隐躁动的迹象。 忍住! 祖母还在! 沈珏猛地收拢五指,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是调动了毕生全部的自制力,才将那股突如其来的、让他陌生的燥热给强行压了下去。 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沐水笙的问话,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回应。 花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嗯哼,嗯哼。” 老太君见状,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出声提醒道:“珏儿,你表妹问你话呢?可是昨夜又没睡好,精神不济了?” 沈珏这才猛然回神。 他对上沐水笙那双带着纯然疑惑和无辜的清澈眼眸,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迅速移开视线,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大口,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吐出的字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尚可。劳表妹挂心。” 他顿了顿,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带着几分探究。 “只是不知,表妹为何对为兄睡得好不好,如此关心?” 他就是要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沐水笙倒是老实,她眨了眨眼,一脸的理所当然。 “表哥,我来的第一个晚上,你就梦游进我院子里了。还是我拿了块安神香饼给你,你闻了闻才自己回去睡觉的,你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她心里还在嘀咕。 【还有你身上那股子阴寒气都快凝成实质了,能睡好才怪。难道这位位高权重的表哥,手上沾了什么不该沾的杀业不成?】 沐水笙这一番坦荡无比的回答,却让满室皆静。 老太君、张嬷嬷,还有旁边侍立的几个小丫鬟,全都齐刷刷地低下了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沐水笙一看这阵仗,瞬间了然。 合着全府上下都知道他这个梦游的毛病啊,看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梦游这个东西,在中医里是虚证,可在她玄门看来,却复杂得多。 要么是魂体不稳,三魂七魄有所缺漏;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意图夺舍。而这两种情况,通常都发生在人气运极低、阳气衰弱的时候。 可眼前这位表哥,官居一品,乃当朝首辅,紫气加身,官威浩荡,寻常不干净的东西别说近身,怕是离他三尺之内都得魂飞魄散。 再加上他说话行事中气十足,步履稳健,完全可以排除魂体不稳和被夺舍的可能。 这就奇怪了。 众人诡异的安静中,沈珏反倒成了最不好意思的那个。他轻咳一声,带着几分自弃般的无奈。 “这个毛病有些时日了,看过许多大夫,都医不好,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那道清甜的女音再次响起。 “若我说,我能帮表哥看看呢?” 上首的老太君眼睛一亮,刚想拍手叫好,说一句“这敢情好啊!” 话还没出口,就被沈珏截了胡。 只听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飞快地应承下来。 “好,表妹饭后,我带你去我院子。” 老太君张大了嘴,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孙子这是…… ------------ 第7章 表哥成金主 席间,三人各怀心思,气氛却意外融洽。 沈珏没怎么动筷,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布菜的张嬷嬷。 张嬷嬷跟在老太君身边多年,最是人精,立刻会意。 不多时,一筷子鲜嫩的时令春笋,一勺炖得软烂脱骨、入口即化的冰糖肘子,还有一块剔得干干净净、只剩肥美鱼肉的糖醋鱼块,便都精准地落入了沐水笙碗中。 肘子挑的是最软烂的那块,肥而不腻。 鱼肉连一根小刺都寻不见。 张嬷嬷心里直犯嘀咕,这位首辅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好客了? 老太君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孙儿这副模样,绝对不对劲。 他可从来不是会对哪个姑娘家上心的性子,难道真是看上笙笙了? 不对。 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脑瓜子转得比谁都快,心思深沉得让人摸不透。一下子对笙笙这么殷勤,不像是他的风格。 【应该就是因为笙笙能看他那虚病。】 老太君心里顿时有点瞧不上自己这个大孙子了。 不行,不能让笙笙白白给他帮忙,怎么也得讨点实在的好处! “珏儿啊,”老太君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也知道,笙笙在我们府上只是暂住。她家里还有个很大很大的道观要养活,里面可有百十号人等着吃饭呢。” “啊?”沐水笙嘴里塞着肘子,闻言傻了眼。 百十号人?很大很大的道观? 说的是她那个老破小的天一观吗? 她师父最怕麻烦,整个道观算上她和师兄,还有跟着她来的刘桂兰嬷嬷,十个人都凑不齐。 剩下的几个,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户,偶尔来帮忙打扫打扫卫生,送点自家种的菜罢了。 如今师父云游四方,师兄不知去向,观里就剩下她、刘嬷嬷,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张头,外加一个负责烧香的小道童无问。 她刚想张嘴说“不是的,老太君您记错了”。 老太君一个凌厉的眼色扫过来。 沐水笙立刻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但求生本能让她瞬间把嘴闭得紧紧的,继续埋头啃肘子。 老太君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继续对沈珏说:“笙笙帮你瞧病,你这个做表哥的,是不是也该给她的道观添点香火钱?学道之人最是不容易,清苦着呢!” “孙儿明白。”沈珏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应下,“表妹若能治好我这毛病,孙儿定当双手奉上白银,再出资为表妹修缮道观。” 老太君这下是彻底满意了。 她这孙儿,位高权重,至今不娶妻,想来私库里是攒了不少钱的。 沐水笙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星。 白银!修缮道观! 她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银票在向她招手! 一定要把表哥这个大金主伺候好了!到时候拿了钱,就带着刘嬷嬷去江都游山玩水,像师父一样,吃遍天下美食,快哉快哉! 这顿饭,沐水笙吃得是心花怒放。 不仅每道她心仪的菜都被精准地送到了碗里,更重要的是,老太君三言两语就帮她拉到了一笔巨额“赞助”! 她吃得更香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过冬的小松鼠,眉眼弯弯,满足得不得了。 老太君看她这般真实不做作的吃相,越发怜爱,“瞧我们笙笙吃得多香,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孩子。” 而更让满屋下人暗自咋舌的是,他们那位平日里用膳极其克制、半碗饭便搁筷的首辅大人,今日竟破天荒地……添了一碗饭。 膳毕,漱过口,老太君便催促道:“珏儿,你既答应了香火钱,可不能空口白话。笙笙,你现在便随他去院子里瞧瞧,看看他这梦游的根子到底在哪儿。” “是,老太君。”沐水笙乖巧应下,又补充道,“我得先回灵枢院取我的法器。” 沈珏颔首:“可需派人去取?” “不必麻烦,我自己去便好,很快的。”沐水笙说着,像只轻快的粉蝶儿般飘了出去。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 手里郑重其事地捧着一个檀木罗盘,罗盘古旧斑驳,上面天干地支、八卦五行刻画繁复,中心的指针微微颤动,一看就极有门道。 “表哥,我们走吧。”沐水笙小脸绷得严肃,一副专业小天师的架势。 沈珏看着她这煞有介事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面上依旧冷淡:“有劳表妹。” 两人一前一后,往沈珏居住的墨韵堂走去。 一路上,沐水笙捧着罗盘,时而停步,对着某个墙角念念有词,时而又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嗅闻,眉头时紧时松。 “嗯……此处气机流通尚可,就是阴气稍重了点……” “咦?这棵树聚阳,可惜离水太近,水属阴,互相抵消了……” 沈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像个忙碌的小地勤,用那巨大的罗盘到处“勘探”,那认真的小模样,竟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到了墨韵堂院门口,沐水笙更是如临大敌。 她托举罗盘,绕着院门左右各走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罗盘指针随之飞速旋转。 终于,她停下脚步,抬起小脸,表情凝重:“表哥,你院子的风水……大问题没有,但小问题不少。尤其是这院门,纳气口杂乱,容易让不好的东西趁虚而入。” 沈珏挑眉:“比如?” “比如……导致你梦游、心神不宁的那股‘阴湿煞气’!”沐水笙说得斩钉截铁,同时悄悄吸了吸鼻子,努力忽略因他靠近而再次浓郁起来的阴湿味道,“我们得进去,仔细探查你的卧房和书房,那里气息最浓。” 话音刚落,她便率先捧着罗盘踏入墨韵堂内院。 只一步,异变陡生。 她手中罗盘的指针仿佛疯了一般,开始毫无章法地疯狂旋转,发出细微又尖锐的嗡鸣声。 沐水笙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瞬间煞白。 沈珏的目光,则死死钉在了那根颤抖不止的指针上。 有梦中那只黑豹的“痕迹”,却又难以捕捉具体方位。 水笙很小声的问:“表哥,你睡不着的时候会看到一只豹子吗?” 沈珏据实相告“不曾!” 水笙上下打量他,换上灵眼再看,还是没有。 水笙有些气馁,那豹子到底在哪里? 和表哥什么关系,如果是虚体,也该在表哥身体里呀! 为什么用灵眼也看不着,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 而沈珏看着她专注侧影,想起梦中被她安抚的奇异感觉,眼神愈发深邃! 他或许真的找到了解决梦魇的关键,但这个看似天真懵懂的小表妹,身上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第8章 灭门惨案 沐水笙捧着罗盘,在沈珏的书房里团团转。 那檀木罗盘的指针滴溜溜地狂转,压根儿定不住方位。 她的小鼻子却比最顶级的猎犬还灵敏。 在满屋子书墨香和沈珏身上清冽的气息里,她精准捕捉到了一缕极淡的血气。 她停下脚步。 蹙着秀气的眉头,抬头看向身侧长身玉立的表哥。 语气里是纯粹的不解和好奇。 “表哥,你们首辅这个官……是不是经常要杀人?” 沈珏眸光骤然一凝,死死盯住她那张写满认真的小脸。 “此话怎讲?” 沐水笙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实话实说。 “因为你的书房里有血腥味。” “不浓,就一点点,但绝对有。” 她说着,鼻翼又轻轻翕动了两下,像只反复确认气味的小狗狗。 “不是陈年旧血,是新鲜的,还带着点……怨怼不甘的气息。” 她彻底放弃了那个失灵的破罗盘。 “哐当”! 她把罗盘往沈珏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一搁,震得旁边堆积如山的卷宗都跟着抖了三抖。 然后她开始自顾自地在书房里踱步。 小巧的身影在肃穆沉静的书架间来回穿梭,小鼻子不停地嗅着。 “不是这边……” “这里的味道也不对……”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珏的书房陈设简洁,除了书就是卷宗。 唯有那张大书案显得有些凌乱,上面堆满了亟待处理的公文。 沐水笙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终又落回沈珏身上。 她歪着头想了想,走到书案前,对沈珏道:“表兄,你能像平时处理公文那样,坐在这里吗?让我好好观察一下。” 沈珏依言,撩起衣袍,端坐于书案之后。 就在那一刻。 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冷冽而威严,从一个陪着表妹胡闹的兄长,瞬间变回了那位执掌权柄、生杀予夺的年轻首辅。 沐水笙屏息凝神。 她悄悄运转灵力,清澈的杏眼中闪过极淡的金芒。 她打开了灵眼,试图直接观察沈珏身上的气机和能量流动。 然而,结果让她失望又困惑。 即便动用了灵眼,眼前的表哥依旧是个完完整整、气息纯粹的人,虽然那股阴寒煞气还是那么讨厌。 那只黑豹虚体,那梦中异状的根源,根本不在他体内。 【搞什么?那豹子藏哪儿去了?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她心里疯狂吐槽,灵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沈珏身上,移到了他面前堆积的卷宗上。 只这一眼,她猛地愣住! 在灵眼的视野里,沈珏身上干干净净。 但他手边一摞卷宗的最上方,那份还未拆开火漆的卷宗,正丝丝缕缕地向外逸散着极其淡薄、却异常刺目的血色之气! 那气息与她刚才闻到的血腥味同源,更带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与不甘。 她甚至能“看”到那血色之气中,隐约浮现出数个模糊的、正在哀嚎的人形虚影! 沐水笙瞳孔骤缩,几乎是脱口而出,手指直直指向那份卷宗: “表哥!你先看这个!” “这……这是灭门案吗?” 沈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骤然一凛! 那份卷宗,是刑部今日清晨才加急送来的,关于邻郡一桩尚未公开的富商全家暴毙案。 因案情蹊跷,地方上报中央,卷宗直接送到了他这里。 他忙于其他政务,还未曾来得及拆阅。 卷宗外壳上只简单标注了案发地和“急报”字样,绝无可能提及具体案情,更别说是“灭门”这种定性! 她是如何得知的?! 仅仅是……闻到了一点血腥味?看到了卷宗上常人看不见的“气”? 沈珏猛地抬眸,目光如电,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不谙世事、只知吃喝的表妹。 她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此刻没有半分玩笑,只有一种洞悉了残酷真相后的笃定。 书房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珏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拿起那份卷宗,拆开了火漆。 里面的案情简报赫然写着:富商一家七口,连同仆役三人,共计十人,于三日前夜间全部毙命,死状凄惨,现场血流成河。 确系灭门惨案! 他握着卷宗的手微微收紧,看向沐水笙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探究与凝重。 早知她不一般,没想到她这般厉害。 而沐水笙则在想:这卷宗上的血煞之气如此浓重,竟能沾染整个书房,甚至可能与表哥身上那诡异的黑气产生共鸣? 这案子,恐怕不简单。 ------------ 第9章 神断!她竟在首辅榻上睡着了 沈珏面露疑色,沐水笙也不多辩。 她只伸出纤细的手指,再空中掐算了几下。 实际上,她的灵眼早已看清了气机流动,心中有了感应。 “表兄,这案子看着凶险,煞气冲天,但冥冥中还有一线生机。”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有活口。” “而且,三天之内,这个案子必定能破!” “三天?还有活口?” 沈珏的眉峰蹙得更紧了。 这份急件里,地方上的初步勘查结果极其惨烈,现场描述几乎是鸡犬不留。 她竟然断言有活口,还给了三天期限?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沐水笙从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出了三个大字:不相信。 她也不恼,反而甜甜地弯起眼睛,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当然明白,表哥不信我这小女子的胡言乱语。” “不过嘛,明天一早,表哥去府衙点卯的时候,留意一个右边有虎牙的差役。” “他,可能会带来关键线索。” “有虎牙的差役?” 沈珏在脑中快速过滤着刑部和京兆府所有下属的面孔,一时竟找不到对应的人。 她连这种细节都能“算”出来? 他还想再问,沐水笙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了。 她蹙眉看着那份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卷宗,神色严肃起来。 “表兄,这案卷煞气太凶,怨念也重,你长时间接触对身体没好处,更容易引动你自身的不安。” “我帮你净化一下,至少让你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不等沈珏回应,沐水笙指尖虚点,案卷上方渐渐浮现出淡金色的流光。 她神色专注,唇间逸出的咒文轻若耳语,却让空气微微震颤: “太阴炼形,阳明净魄。” “尘虑顿消,邪祟自却。” 随着咒文,她右手捏三清指,左手凌空画下一道紫薇讳。 指尖过处,留下莹莹清光组成的符箓,缓缓笼罩住案卷。 那符箓形似莲花旋转,每一瓣都绽出清辉,将萦绕在案卷周围的灰黑气息寸寸净化。 随着她的动作,沈珏虽然看不见那黑红交错的怨气,却清晰地感觉到,书房里那股因案卷而来的无形压抑感,正在迅速消散。 连带着他因长期梦魇而紧绷的精神,都得到了舒缓。 做完这一切,沐水笙松了口气,拍拍手。 “好啦!表哥你忙你的正事,我就在这儿,继续找我那只‘豹子’!” 说罢,她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书房内窗下那张供人小憩的软榻上,盘膝坐下,摆出五心朝天的标准打坐姿势。 她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开始仔细搜索沈珏整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奇怪,怎么还是没瞧见那黑豹的影子?】 【难道它只在晚上,或者表哥意识模糊的时候才出现?】 【是因为现在光天化日,阳气太盛,把它给整害羞了?】 她脑子里胡乱猜测着。 奈何今天午饭吃得实在太满足,老太君那边的厨子手艺绝佳,她又贪嘴多吃了半碗冰糖肘子。 此刻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书房里安神香的余韵未散,加上刚刚净化怨气消耗了些许心神。 她想着想着,那专注的神识便渐渐涣散,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身子一歪,靠在榻上的大引枕上,竟真的……睡着了。 甚至还发出了极其轻微、却规律绵长的鼾声。 “呼……呼……” 沈珏处理完手头一份紧急公文,抬头想跟她说话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位刚刚还煞有介事念咒净化、预言案件的小道姑,此刻毫无形象地蜷在他的榻上。 粉色的裙摆铺散开,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唇边还带着一点满足的笑意,睡得无比香甜。 他先是一怔,随即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那双冰冷的眉眼,在无人注视时,柔和了所有棱角。 【这丫头……到底是能洞悉天机的高人,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或许,她本就是个小孩子心性的高人?】 他放下朱笔,起身,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蹲在榻前,他低声唤她:“笙笙?”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绵长的呼吸。 沈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托住她的后颈和腿弯,想帮她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常年习武,臂力惊人,沐水笙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又拿起旁边一个更柔软的小巧引枕,垫在她颈下。 过程中,睡梦中的沐水笙似乎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小脸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 沈珏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股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悸动划过心间。 【这丫头,未免也太没有防备之心了,就这么在一个男人的书房里睡得这么死?】 他心下微叹,却还是仔细为她掖好滑落的薄毯,这才回到书案后。 说来也怪。 有她在这书房里安稳地睡着,听着那细细的鼾声,沈珏竟觉得连日来积压的疲惫和烦躁都消散了不少,心中一片难得的宁静。 他甚至能高度集中精神,高效地批阅起那些枯燥的奏章。 期间,有下属前来禀报要事,刚踏入书房,沈珏便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向软榻上熟睡的身影。 下属们何等眼色,虽心中惊异首辅书房里竟多了位睡着的女眷,却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汇报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那份安宁。 “去衙门看看,有没有一个带虎牙的差役!”沈珏对下属毛二说。 虽然满心不解,但毛二还是躬身领命。 沐水笙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日头西斜。 而沈珏在她睡着的这几个时辰里,效率奇高地处理完了所有积压公务。 他心中对沐水笙的“三日预言”和“虎牙差役”,将信将疑,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同时,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和那下意识的靠近,在他心中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他意识到,这个表妹,或许真是他晦暗人生中,一道意想不到的变数。 ------------ 第10章 跟着表兄有笋吃 沐水笙这一觉睡得极沉。 直到窗外天色染上橙红,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习惯性地想伸个懒腰,手臂刚一舒展,就“砰”地一下磕在了榻沿上。 “哎呦……” 她吃痛,瞬间清醒了大半,捂着撞疼的手肘,小脸皱成一团。 几乎是同时,一道玄色身影便已来到榻边。 沈珏俯身,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地轻轻抓住了她捂着胳膊的小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磕着了?我看看。”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笔习武的薄茧,摩挲在她细嫩的手背皮肤上,带来一种奇异的、酥麻的触感。 沐水笙整个人都僵住了。 杏眼圆睁,脑子里嗡嗡作响。 【干嘛?摸我手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表哥!】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藏到身后,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表、表哥……我这是……打坐打到睡着了吗?” 沈珏看着她这惊慌失措、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心底那莫名的涟漪又荡漾开来。 他直起身,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那逾矩的触碰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寻常关心:“无妨,饭后确实易困。我的书房,表妹睡得可还安稳?” 沐水笙悄悄松了口气,努力忽略手背上残留的异样感,嘿嘿干笑两声:“挺、挺好的!没做梦,一觉到醒!” 就是磕了一下胳膊有点疼。 沈珏自然地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再次伸出手,想扶她起身:“小心起来,榻边有脚踏。” 沐水笙却像被烫到一样,自己“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动作灵活得完全不像刚睡醒,还特意强调:“表哥,我不是小孩了!自己可以!” 沈珏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也不坚持,只朝外间唤了声。 一个小丫鬟应声而入。 “带表小姐去简单洗漱一下。”沈珏吩咐道,随后看向沐水笙,语气自然,“一会儿在此处一同用晚膳。” “啊?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啦?”沐水笙惊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午饭还没完全消化,“我……不太饿呢。” 沈珏没听到她的推辞,只状似无意地提了句:“厨房晚上试了新菜色,用春笋做了道腌笃鲜,笋块吸饱了咸肉与鲜肉的汤汁,最是醇厚鲜美。表妹可要尝一尝?” 腌笃鲜! 沐水笙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她只在师傅的游记里听说过这道江南名菜,据说鲜得能把舌头都吞掉! 春笋的鲜甜,咸肉的咸香,鲜肉的醇厚…… 光是想象一下,那点“不太饿”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拒绝不了,根本拒绝不了! “要!” 她回答得又快又响亮,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带着点谄媚,“嘿嘿嘿,谢谢表哥!我这就去洗漱!” 看着她像只被美食召唤的小雀儿,欢快地跟着丫鬟出去,沈珏负手而立,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晚膳依旧摆在书房旁的小厅。 除了沐水笙心心念念的腌笃鲜,还有几道清爽小菜和一碟精致的桂花糖藕。 那碗腌笃鲜被端上来时,沐水笙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 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着热气,金色的笋块、粉色的咸肉、嫩白的鲜肉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咸鲜香气。 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吹凉后送入口中。 顿时,浓郁的鲜味在舌尖炸开,咸香适中,回味悠长。 再夹起一块春笋,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笋的脆嫩清甜与汤汁的醇厚完美融合,好吃得她几乎要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太好吃了!”她满足地眯起眼,毫不吝啬地赞美,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仪态,小口却飞快地喝着汤,吃着笋。 沈珏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看她因为美食而无比满足、毫不设防的娇憨模样。 看她粉嫩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角汤汁的小动作。 看他夹给她的菜,她都来者不拒,吃得香甜。 他发觉自己找到了与这小表妹相处的“窍门”——用美食“投喂”。 温馨的晚膳在沐水笙的满足喟叹中结束。 当夜,沈珏再度被熟悉的梦魇拽入深渊。 可梦境边缘一抹熟悉的、带着安魂香气息的粉色灵光,温柔地抵御着黑暗的侵蚀。 是沐水笙白日里净化书房、以及她自身存在留下的印记,开始真正发挥作用了。 而沐水笙半夜醒来,感应到墨韵堂方向传来的梦魇波动,抱着被子坐起,小脸困惑。 “咦?那傻豹子今晚怎么没来吵我?” ------------ 第11章 小道女是算数白痴 翌日清晨,沈珏刚用过早膳,正准备更衣上朝,贴身长随毛二便步履匆匆地进来禀报。 “大人,从案发地传来的消息,邻郡那桩灭门案有了重大进展!” 沈珏系着官袍绶带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说。” “是新来的一个小衙役,叫丁鼎的,机灵得很,他在反复勘查现场外围时,发现后院一口废弃的枯井边缘有新鲜的刮擦痕迹。他大着胆子下去查探,结果在井底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少年!” 毛二语气带着几分兴奋。 “那孩子是遇害管家的小儿子,约莫十三四岁。据推测,凶手行凶后可能以为把孩子扔下井必定摔死,没想到那是口早就干涸的枯井,孩子只是摔晕了过去,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已经救醒,正在询问口供!” 沈珏听着毛二的叙述,心中的震惊如同潮水般层层上涌,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自持。 活口! 真的有活口! 而且发现线索的方式,竟也如此巧合地印证了……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打断了毛二的汇报,声音平稳,却带着不易察的紧绷:“这个丁鼎他可有虎牙?”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回大人,是的!据说是邻郡丁捕头的二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入衙当差才两日,右边确实有颗小虎牙,笑起来还挺显眼。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困惑,“大人,您日理万机,这丁鼎只是个新来的小衙役,还是邻郡得,您……您怎么会知道他有虎牙?” “大人您神机妙算不成!” 沈珏没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官袍上的刺绣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一如他此刻骤然收紧的心神。 昨日书房里,那个抱着罗盘、嗅着空气、最后歪在榻上酣睡的小丫头,她那玩笑般的话语,此刻如同惊雷,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清晰回响: 【“此案看着凶险,但有活口,三日可破!”】 【“明天一早表哥府衙有一个有虎牙的差役会有线索。”】 分毫不差! 不仅仅是结果,连发现线索的人的特征,她都精准地“预言”了! 这绝不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释的。 他之前虽因梦境和安魂香对她另眼相看,但心底深处,仍将她视作一个或许有些奇特本事、但更多是依赖长辈宠爱的小姑娘。 可此刻,这份精准到可怕的“预言”,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沐水笙……她那双清澈见底、看似不谙世事的杏眼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深不可测的能力? “备轿,上朝。” 沈珏压下所有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沉。 “是,大人。” 毛二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退下安排。 在前往皇宫的官轿中,沈珏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沐水笙昨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她那句“我帮你净化一下,让你晚上能好睡些”言犹在耳。 而昨夜,他确实难得地没有陷入那无尽的血色深渊,虽仍有梦境,却不再那般冰冷刺骨、令人窒息。 难道……那并非安慰之语? 下朝后,沈珏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内阁值房,而是吩咐轿夫:“回府。” 沈珏步履生风地回到府中,心中那股因预言成真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尚未完全平复,他急需见到那个看似懵懂、实则深不可测的小表妹。 他径直朝着老太君的韶华堂而去,刚踏入院门,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与他想象中高人风范截然不同的动静。 只见庭院里的石桌旁,沐水笙正对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和一把乌木算盘愁眉苦脸。 老太君身边最重规矩、也最擅长理账的辛菊嬷嬷正站在一旁,耐心教导。 “笙笙小姐,您看,这是‘一上一,二上二’……”辛嬷嬷演示着算盘的基本指法。 沐水笙伸出纤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算盘珠子,那样子不像在算账,倒像在摆弄什么危险的暗器。 她小脸皱成一团,哀怨地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辛嬷嬷,这上面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呀!” 她猛地转过头,向廊下悠闲品茶的老太君告饶,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足的委屈:“老太君,我一定非要学这个不可吗?它比师尊传我的《北斗真经》咒文难多了!” 老太君被她逗得笑出声,放下茶盏,语气慈爱却不容置疑:“傻孩子,女儿家多少总要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将来若是嫁了人,总要执掌中馈的。” “可是我有刘嬷嬷帮我管呀!”沐水笙理直气壮地指向站在一旁,同样一脸无奈的刘桂兰,“而且我师傅说了,我是要做观里掌教的人!掌教……掌教还要学打算盘吗?” 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发出了灵魂拷问。 辛嬷嬷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只得继续教她背口诀:“笙笙小姐,咱们先背熟口诀。您听好了——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 沐水笙立刻坐直,一本正经地跟着念:“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 她记忆力极好,念得一字不差。 然而,一念完,她就泄了气,趴在桌子上,用额头抵着冰凉的乌木算盘,哀嚎道: “辛嬷嬷,我听一遍就能背下来,可是……可是我就是没法子让手指头听使唤,打对这个劳什子算盘!还有这些数目字,它们凑在一起,我就头晕,根本算不清啊!” 刘桂兰在一旁看着,内心默默附和: 【可不是嘛!我们家小姐背《道德经》、《清静经》那是过目不忘,你让她算这柴米油盐的进出,再学十年也未必能出师!】 就在这时,守在院门口的丫鬟看到了沈珏,连忙躬身禀报: “老太君,大少爷来了。” 院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沐水笙像找到救星,“噌”地抬起头,望向院门口那道颀长冷峻的身影。 而沈珏,也正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个刚刚还在为算盘苦恼、此刻眼中却瞬间焕发出光彩的粉裙少女。 ------------ 第12章 表哥我会帮你的 “是表哥!” 沐水笙“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清脆。 “老太君,表哥这个时辰回来,肯定是有要紧事找您!学账本的事……要不让辛嬷嬷下次再教我吧!” 她眼巴巴地望着沈珏,又回头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老太君。 沈珏缓步走近,目光扫过石桌上那本让沐水笙为难的账册和那把被她拨得乱七八糟的算盘。 最后落回她那张写满“求救”信号的小脸上。 他心中那份因预言成真而带来的冲击,在此刻被这鲜活的一幕冲淡了些许。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顺着她的话,对老太君说道:“祖母,这些琐事便收了吧。这丫头……应该用不到这些。” “对对对!表哥说得对!我用不着的,老太君!”沐水笙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生怕晚一秒那可怕的算盘又会回到自己面前。 为了彻底转移老太君的注意力,她灵机一动,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手指翻飞,几下就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 她将纸鹤托在掌心,神色变得专注,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朝那纸鹤轻轻一点。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纸鹤,竟微微颤动了一下翅膀,然后晃晃悠悠地、真地从她掌心飞了起来! 它绕着老太君飞了一圈,最后稳稳地、轻轻地落在了老太君摊开的手掌里。 “呀!” 老太君又惊又喜,拿起那只纸鹤反复观看,爱不释手。 “我们笙笙真是个小仙人!这纸鹤竟真的能飞起来!可比那些戏法儿神奇多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纷纷发出低低的惊叹声。 沐水笙得意地一挑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沈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很喜欢沐水笙身上这股鲜活又纯粹的活力,自带一种温暖的光晕,在她身边,连带着周围的人都似乎被感染,卸下了几分沉重与疲惫。 就连他自己,那因朝务和自身隐疾而常年冰封的心湖,也漾开了细微的、温暖的涟漪。 老太君得了新奇玩意儿,心思果然从账本上移开了,笑着摆手: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不愿学这些俗务便罢了。珏儿,你带你表妹去花园里走走吧,别拘着她在我这儿了。” 这正是沐水笙求之不得的! 她几乎是蹦跳着来到沈珏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韶华堂。 到了无人处,沈珏放缓脚步,与沐水笙并肩而行。 他侧过头,垂眸看着身边只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日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粉嫩的脸颊和飞扬的发丝上跳跃。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表妹,今日刑部传来消息,邻郡那桩案子……果然找到了活口,也正是一个有虎牙的新衙役发现的线索。” 沐水笙正低头用脚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玩儿。 闻言抬起头,杏眼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看吧,我就说”的了然。 她嘻嘻一笑:“是吧?我就说今天会有线索。表哥现在信我了?” 她这轻松写意的模样,让沈珏心中那份探究欲更盛。 他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表妹,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沐水笙也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他。 眼神清澈见底:“就是用灵眼看呀。” “那案卷上的‘气’告诉我的。有死气,有怨气,但也有一线微弱的生机之气附着在上面,顺着那生机之气稍微推算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啦。” 她说得轻描淡写,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沈珏沉默了片刻。 他自幼读圣贤书,信的是人定胜天,对鬼神卜筮之事向来敬而远之,甚至隐隐排斥。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由不得他不信。 “那……” 他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请托的意味。 “表妹可能看出,我身上这……梦魇之症的根源,究竟在何处?” 沐水笙闻言,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仔细地看了看他周身,小眉头微微蹙起: “表哥,你身上的问题很古怪。那黑气……不像是外来的邪祟附着,倒更像是从你身体内部,或者说……是从你神魂深处弥漫出来的。” “表哥你真没见过一只黑色豹子吗?” “没有,我无需骗你。”沈珏说。 她顿了顿,脸上也露出困惑之色。 【难道梦里的黑豹和表哥无关?】 【我已用灵眼搜遍他周身和院子,没有豹子的藏身之处。它只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 她看着沈珏微凝的神色,拍了拍小胸脯,保证道:“不过表哥你放心,拿人钱财……呃不是,是既然答应了老太君要帮你,我肯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的!等我回去再翻翻师傅留下的古籍!”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沈珏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因症结难明而沉重,另一方面,却又因她这毫不迟疑的承诺,感到一阵陌生的暖意。 沐水笙回到灵枢院后,对嬷嬷刘桂兰说:“明天要回趟天一观,翻些典籍。” “还要给无问留些银钱,师傅和师兄都不在观里,虽然咱们观都是自给自足,但总有要用到钱的时候。” 刘桂兰说:“要多少?无问那么小用不了多少银钱的,况且偶尔还有香客给的香火钱呢。” “给我五两银子,不准说没有!”她最了解刘桂兰,问她要十两,她能讨价还价只给八两的性子。 刘桂兰抠搜地从荷包拿出来,顺便叮嘱:“我可都记着呢,告诉无问别乱花。” 沐水笙回头看她:“辛菊嬷嬷说会按每月份例,给咱们灵枢院月银呢,到时候你去领。记得记账,我不会这些,你可要记好。” “好的,我的大小姐,我记账一等一的厉害。”刘桂兰可是沐水笙的奶嬷嬷兼账房。 “那小姐我明天要随你一起回去吗?”刘桂兰问。 “不用,我很快回来,您在府里等我。”沐水笙说。 她记得师傅留下关于“神魂异变”、“兽形虚影”的记载。 沈珏则在书房中,看着沐水笙昨日遗忘在他那里的罗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盘面,若有所思。 ------------ 第13章 同车而坐 韶华堂内,老太君由欣妈妈和辛菊嬷嬷陪着说话解闷。 欣妈妈一边帮老太君揉着肩膀,一边笑道:“老太君,您发觉没有,大少爷近来往咱们韶华堂走动得可勤快多了。” 辛菊嬷嬷也笑着接话:“可不是嘛!仔细想想,自从表小姐住进府里,大少爷几乎是日日都来给您请安了,有时一天还不止一趟呢。” 老太君接过丫鬟奉上的参茶,呷了一口,慢悠悠地道:“以前啊,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来我这儿点个卯。如今倒好……” 她放下茶盏,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看我这老婆子是假,来看我们笙笙才是真吧?” 欣妈妈和辛菊嬷嬷都抿着嘴笑。 辛菊嬷嬷想了想,分析道:“老奴瞧着,大少爷多半还是因为表小姐能医治他那梦魇的毛病,所以才来得勤些,指望着表小姐能妙手回春。” 一提到沈珏,老太君就忍不住絮叨,眉头也皱了起来:“唉,提起这个孽障我就头疼!换作别的人家,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院子跑了!他可倒好,到现在还单着!每回问他,就拿什么‘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婚姻之事’来搪塞我!” 老太君越说越觉得有理,声音也拔高几分:“再说,这婚姻大事,什么时候需要他亲自去‘管’了?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咱们这样的人家,给他寻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娶回来,开枝散叶,不就完了?” 她顿了顿,想起孙儿那冷硬的性子,又是一阵气闷,对着两个心腹妈妈抱怨:“可你们说说,我这大孙子,是那听人摆布的主吗?他爹他娘在他面前,怕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提做他的主了!” 说到口渴,老太君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要压下心里的火气。 她总结道:“要我说,就算他当了首辅,在朝堂上一言九鼎,回了家,他也是儿子,是孙子!该听话的时候就得听话!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辛菊嬷嬷和欣妈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连忙齐声应和:“是是是,老太君您说得在理,再对没有了!” 得了认同,老太君心头的气才顺了些,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这个孽障了,说得我口干舌燥,肚子都有些空了。去,把你们上次说的那个少放糖的茯苓糕给我拿几块上来,我垫一垫。” 沐水笙难得起了个大早,天际才刚泛起鱼肚白。 她想着趁清晨人少,溜达回天一观去取几本要紧的古籍。 刚踏出角门,就瞧见首辅那辆标志性的玄色马车已静候在侧,车夫正做着最后的检查。 她心里正嘀咕: 【上朝都要起这么早,真是辛苦。我这偶尔早起一回,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困得慌……】 “表妹这是要出门?” 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沐水笙猛地回头,只见沈珏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他一身绛紫色朝服,身姿挺拔,在朦胧晨光中更显清贵逼人,只是眉眼间还带着未曾敛尽的倦意。 “表、表哥早上好。” 她连忙敛衽行礼。 “我回天一观取些书。” “正好,我捎你一程。”沈珏语气平淡,说得理所当然。 “啊?不、不顺路啊!”沐水笙下意识就想拒绝,去城西和去皇宫根本是两个方向。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握住。 那手掌宽厚,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和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一带,她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向马车。 【大少爷牵表小姐的手!】 【大人他……他牵了女人的手?!】 门房和早已候在车旁的贴身长随毛二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可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和疯狂交换的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简直是铁树开花,百年难遇的奇景! 回去非得跟相熟的小伙伴好好“分享”不可! 【嘿嘿嘿……】 几个大男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沐水笙脑子还有点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被半扶半抱地弄上了马车。 车厢内陈设简洁却舒适,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属于沈珏的冷冽清香,与她身上自带的甜暖气息交织在一起。 她局促地坐在柔软的锦垫上,手指紧张地揪着裙摆,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沈珏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掠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小手,开口打破了沉默:“用过早膳了吗?” 沐水笙老实摇头。 她原本计划着,慢慢走去城西,正好能在有名的牛家馄饨铺子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鲜虾小馄饨当早餐。 沈珏闻言,俯身从座位下的隔层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鲜肉包子和一小壶温热的粗粮豆浆。 “先用些垫垫肚子。”他将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是表哥的早膳吧?我用了,你怎么办?”沐水笙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我用过了。”沈珏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时,车外的毛二隔着帘子请示:“大人,咱们等会儿怎么走?” 沈珏看了一眼正小口咬着包子、两腮鼓鼓的沐水笙,对外吩咐道:“先照常行进,到安平街把我放下便可。你接着送表小姐去天一观,务必送到观门口。” 毛二在外头听得一愣,忍不住提醒:“大人,安平街……那不是去宫里的路啊!您等会儿还要上朝呢!” “嗯。”沈珏的嗓音依旧平稳,“无妨,吏部李大人的马车每日会从安平街路过,我与他同车入宫即可。” 毛二:“……” 【哎哟,我们的首辅大人,您为了送表小姐,连蹭别人车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这还是他们那个时间精准、一丝不苟的首辅大人吗?】 车厢内,沐水笙也听到了这话,咬着包子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清澈的杏眼,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地看着沈珏。 沈珏却已阖上眼,靠在车壁上假寐,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泄露了他不易察觉的心情。 ------------ 第14章 表哥是? 马车在清晨的薄雾中驶离喧嚣的内城,直奔京郊。 沐水笙小口吃完最后一个鲜肉包子,又喝了温热的豆浆,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依旧闭目养神的沈珏。 他冷峻的侧颜在晃动的车帘光影中显得有些柔和。 心里那股奇异的暖流再次泛起。 这位表哥,和他那张冰块脸完全是两码事嘛。 “大人,安平街到了。” 毛二的禀报从车外传来。 沈珏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清明依旧,看不出半点困倦。 他最后看了一眼沐水笙,对外吩咐道:“将表小姐安全送到天一观,若她事情办得久,你便在观外等候。若时辰紧凑,便先回府,午后再去接她,或者……直接来接我下朝也可。” 毛二在车外听得心头一跳,面上却恭敬领命:“是,大人。” 【我的天!大人这是把表小姐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啊!接她,或者接您下朝?这选项给的,简直是道送分题!】 沈珏不再多言,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 沐水笙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到他挺拔的身影立在安平街口,晨曦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 很快,另一辆规制不同的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他躬身钻了进去。 马车再次启动,毛二一边驾车,一边藏不住好奇地问:“表小姐,您那天一观具体在何处?” “在京郊的道随山脚下。”沐水笙答道。 “道随山?那可不近啊!您原本是打算走着去?”毛二的语调里满是惊讶。 沐水笙轻笑,她的话语透过车帘传出:“不是呀,我本打算走到城西,找个往山里送菜或者运货的牛车,捎我一段路呢。” 能坐上首辅的豪华大马车,真是意外之喜,快多了也舒服多了! 马车脚程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道随山脚下,一座看起来颇为古朴清静的道观前。 观门开着,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洒扫庭院,正是看门的老张头。 他见到这般气派的马车停下,以为是来了贵客,忙放下扫帚迎上来,却见车上跳下来的是沐水笙。 “哎哟!笙笙回来啦!”老张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你这丫头,一去好几天,无问那小子天天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目光瞥见随后下车、一身官家随从打扮的毛二,疑惑地问,“这位是……?” 话还没问完,一个约莫八九岁、穿着青色小道袍、眼睛亮晶晶的男孩像颗小炮弹似的从观里冲了出来。 正是小道童无问。 他一把抱住沐水笙的腿,仰着小脸,眼巴巴地问:“笙笙姐姐!你可回来啦!你说好给我带的好吃的呢?” 沐水笙被撞得晃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拉着他的手就往观里走:“带了带了,别急,进去给你!” 毛二连忙在后面喊:“表小姐,小的就在这门外等您!” 沐水笙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有劳,谢谢啦!” 进了观门,沐水笙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里面整整齐齐包着几十颗颜色各异、散发着甜香的糖块。 “喏,这里是三十颗糖,有桂花味的、花生酥、薄荷糖,还有你最想吃的莓果糖。说好了,每天只能吃一颗,你要忍住,就当是修炼你的定力了,知道吗?” 无问眼睛放光,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糖包,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沐水笙又正色叮嘱他:“还有,我最近在……嗯,在追查一个很厉害的‘豹妖’,暂时没空常回来,你要乖乖听张爷爷的话,记得每天清晨准时给三清祖师上香,早晚功课也不能懈怠。等师傅云游回来,可是要考校你的!” 无问一听要考他,立刻噘起嘴来:“我又不是师尊的弟子,考我干嘛呀?” 沐水笙笑着接话:“可你是我大师兄的弟子呀!你那师父整天在外游历,也不回观里督促你功课。” “我和师尊要是不看着你,你怕是早就爬上树掏鸟窝了吧!” 无问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您看着,我偶尔也还是会去掏几个鸟蛋嘛!” “对了姐姐,这才出门几天,你就遇上妖物啦?厉不厉害?你抓得住吗?” 沐水笙想起沈珏身上那棘手的黑气和神出鬼没的黑豹虚影,叹了口气:“厉害得很呢!这不是还没完全搞明白,所以才回来翻翻师傅留下的典籍,找找线索。” 她拍了拍无问的肩膀,“记住要听话,下次姐姐回来,给你带更好吃的糕饼!” 交代完观里的事务,沐水笙便径直走向后院师尊以前的书房。 那里堆满了各种古籍、手札和法器。 她目标明确,开始在那浩如烟海的卷册中翻找起来,寻找一切可能与“兽形虚影”、“神魂异变”、“黑气缠身”相关的记载。 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中悄然流逝。 终于,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指触到了一本材质特殊、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薄薄手札。 她记得,这是师尊晚年时常翻阅、却不许她轻易触碰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翻开了。 手札内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师尊随手记录的心得或见闻。 她快速浏览着,目光猛地定格在某一页上。 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她的大脑嗡地一下,一片空白,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 “上古有战神,司掌杀伐,其力至强,神魂破碎入轮回。残魂携本源之力转世,然力量暴戾,易引心魔,常化兽形守护己身,状若黑豹,煞气冲天……” 沐水笙的手猛地一颤,手札差点脱手落下。 她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那几行字,脑海中浮现出沈珏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梦中那力量蛮横、双眼赤红的黑豹,以及他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杀伐决断的权势…… 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清晰—— 莫非…… 表哥他…… 竟是上古战神的转世?! ------------ 第15章 用法器盖死表哥? 合上那本触目惊心的手札,沐水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师尊的那个口头禅——“抄起法器盖死他!” 她猛地甩了甩头,把这个简单粗暴的念头压下去。 不对不对!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表哥他不是作恶的妖物,就算真是妖物,若无害人之心,也该先以度化为主。师尊老说我杀伐心太重,定力不够……” 她开始反省,是不是因为师尊不在身边,自己近日懈怠了修行,连每日必做的清心凝神功课都敷衍了事,所以才会在遇到表哥时,轻易就被他神魂中那暴戾的豹形虚影影响了心绪,动不动就想动用武力? 正当她心绪纷乱、自我检讨之际。 外面传来了老张头小心翼翼的敲门:“笙笙啊,外面那位官爷又来问了,问你书拿好没有?时候不早啦!” 沐水笙一个激灵。 连忙将师尊那本至关重要的手札仔细收好,放进随身的布袋最底层,扬声应道: “马上就好!再等我一会!” 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师尊书房那个看似普通的八宝架。 可是……有时候度化讲不通,道理讲不听,还是得靠法器护身啊! 这个念头又顽强地冒了出来。 她的视线在八宝架上搜寻: 那尊混元金斗,威力是大,可也太大了吧? 难道要她扛着那么个大金疙瘩回沈府?太惹眼了。 桃木剑、八卦镜倒是常见,可感觉对付表哥身上那种层次的“东西”,未免太普通了些。 那柄秋水拂尘,仙风道骨是够了,可她今天穿的一身粉嫩罗裙,拿着拂尘……怎么看怎么不搭配,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八宝架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上。 她走过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古玉,玉质温润,颜色深沈,形状是一枚完美的圆环,名为“圆珏”。 这是师尊早年收妖用的法器之一,念动法诀便能启动其中蕴含的净化阵法,关键是它小巧玲珑,便于近身使用。 只是……表哥他是人啊! 沐水笙还是有些犹豫。 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先带上,有备无患!挂在腰间当个佩饰也挺好看的,不引人怀疑。” 打定主意,她将圆珏取出,用一根红绳串好,挂在腰间,掩在裙褶之间。 想了想,她又从旁边的匣子里抽出几张画好的符箓塞进袖袋,其中就有一张她特制的“显形符”,专门用来试探和显现潜藏的妖力或异常能量。 她打算找个机会,悄悄贴在表哥后背试试效果。 挑选妥当,她再次确认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这才启动了机关。 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那摆满了珍奇法器的八宝架缓缓移动,无声地隐入了墙壁之后,恢复了普通书架的模樣。 这可不能让那个“道痴”师兄晓得,否则这些师尊留下的宝贝,非得被他拆解研究、折腾坏了不可。 她走出书房,又不忘叮嘱在院子里眼巴巴望着她的无问:“好好练功,不许偷懒!张爷爷会盯着你的!” 接着,她掏出五两银子交给老张头,“张爷爷,观里日常用度不缺,但这钱您得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交代完毕,沐水笙这才转身出了观门,登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无问在后面追了几步,挥舞着小手喊:“笙笙姐姐!下次记得给我带糕饼呀!” 老张头一把拉住他,哭笑不得地纠正:“无问!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师叔!没大没小的,天天姐姐、姐姐的喊!”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心事重重、腰间却多了一枚“护身符”的沐水笙,朝着沈府的方向驶去。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符箓,又感受了一下腰间圆珏冰凉的触感。 心中暗暗思忖:表哥啊表哥,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今晚……可要让我探出点究竟才好! 马车驶离道随山,毛二一边驾车,一边不好意思地隔着帘子对沐水笙解释: “表小姐,小的不是故意催您,只是方才大人吩咐下来,说若是来得及,接他下朝更好些。小的算了算时辰,咱们这会儿赶回去,正好能赶上宫门下钥的时辰。” 沐水笙在车里应了句,表示理解。 她靠在软垫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新得的圆珏,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晚上如何找机会“试探”表哥了。 马车抵达宫门外指定的等候区域时,正值官员散朝。 沐水笙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身着各色品级官服的官员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或低声交谈,或行色匆匆。 在这些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沈珏。 他走在稍靠前的位置,身边跟着几位同样气度不凡的官员,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 他微微侧耳听着,侧脸线条在傍晚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在府中截然不同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与威压。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等候的马车,准确地捕捉到自家马车的位置时,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冷意瞬间被什么融化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向同僚略一颔首示意,便径直朝着马车走来。 跟在后面的毛二赶紧迎上去。 沈珏走到车边,脚步微顿,几乎是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伸手掀开了车帘—— 车厢内,穿着粉裙的少女正歪着头看向他,杏眼清澈,因为奔波而脸颊微红,几缕碎发调皮地贴在额角。 她真的在车里等他。 就在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沈珏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欢愉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让他向来冷峻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真实的暖意。 沐水笙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毫不设防的笑,愣了一下,心里嘀咕:咦?表哥今天是遇到什么大好事了?在朝堂上升官发财了?怎么笑得这么……好看? “事情都办妥了?”沈珏一边利落地登上马车,在她对面坐下,一边自然地问道,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嗯,拿到需要的书了。” 沐水笙拍了拍随身的小布包。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沈府方向驶去。 车厢内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而坐,距离比清晨时更近了些。 沈珏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人心神宁静的甜香,混合着古籍特有的陈旧墨香。 “饿不饿?”他看着她,语调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来回奔波,现在已是傍晚时分。 沐水笙本想客气地说“还好”,可她的肚子却非常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咕噜”叫唤起来,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沐水笙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珏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低沉悦耳。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饿着了。” 他看着她羞窘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是想现在就去买些糕饼点心垫一垫,还是直接回府用晚膳?” 沐水笙满脑子都是赶紧回府,好找机会试验她的圆珏和符箓,立刻斩钉截铁地说:“回去!” 她这迫不及待想回“家”的语气,取悦了沈珏。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便回去。一会儿与我一同用饭吧,我让厨房快些准备。” “嗯。”沐水笙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直勾勾地落在沈珏身上。 她正在心里盘算: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后背?肩膀?还是……她盯着他宽阔的胸膛和修长的脖颈,眼神专注得近乎灼热。 沈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朝服,并未发现任何不妥,遂挑眉问道:“怎么了?我身上有何不妥?” 沐水笙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放肆,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 “没、没有!就是……就是觉得表兄你这工作太辛苦了,从天不亮忙到天黑,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呀!” 她这本是随口胡诌的打哈哈,听在沈珏耳中,却自动转化为了她对自己的关切与心疼。 一股暖流悄然划过心田,他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语调愈发温和:“习惯了便好。倒是你,奔波一日,辛苦了。” 沐水笙悄悄松了口气,暗道好险。 而沈珏则因为这句“关心”,心情愈发愉悦,连带着觉得这狭小车厢内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熨帖暖心。 马车平稳地驶向沈府,沐水笙暗中握紧了袖中的符箓。 不能贴他脑门,太明显了些,找个机会贴后背,对贴后背…… ------------ 第16章 捉妖法器失灵 马车在沈府门前稳稳停住。 车帘掀开,沈珏率先利落地下车,随即转过身,朝车内的沐水笙伸出手,看那架势,竟像要将她抱下车。 沐水笙一见他这样子,连忙摆手,身子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红。 “表、表哥!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下车的!不是有车凳子吗?” 她说着,目光在车厢门口左右逡巡,寻找那个本该由小厮摆放好的脚踏。 沈珏面不改色,声音平稳。 “车凳子?方才回府路上不慎遗落了。今日还是我扶你一把吧,稳妥些。” 候在一旁正准备去取车凳子的毛二:“……”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地、极其缓慢地收了回来,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努力降低存在感。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大人!车凳子好端端就在车后挂着呢!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一流啊!】 门口的几个门房小厮更是训练有素,齐刷刷地抬头望天,或者低头研究地上的石板缝隙,个个嘴角抽搐,拼命强忍着笑意。 【哎哟喂!我们家这位爷今天是铁树开花拦不住了啊!这么明显的‘动手动脚’!】 【活久见!真是活久见!回头得跟我家婆娘好好唠唠,表小姐怕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把咱们大人迷得都找不着北了!】 沐水笙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车凳子,又见沈珏伸出的手固执地停在半空,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让他一直等着,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小手轻轻搭在了他温热的手掌上。 沈珏立刻收紧手掌,将那柔软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另一只手则虚扶在她腰间,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她稳稳地从车上带了下来。 刚才在车上,她偷偷嗅了嗅,发现表哥身上那股让她不舒服的阴寒煞气,这几日真的淡去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沉稳的龙涎香气,想必是朝服上熏染的。 【味道倒是不难闻了……】她心里嘀咕,【可老这样动手动脚的,实在不合礼数。府里人多口杂,闲话怕是要像海水一样涌来了。得找个机会跟表哥说说,我好歹是个大姑娘了!】 为了摆脱这尴尬又暧昧的氛围,她赶紧找了个借口。 “表哥,我、我先回院子换身衣裳!”说着就要溜。 “嗯,”沈珏从善如流地应道,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身上,“换好衣裳,过来一起用晚膳。” 沐水笙脚步一顿,回头试图挣扎一下。 “啊?要一起吗?会不会太麻烦表哥了?我回自己院子随便对付一口就成……” “不麻烦。”沈珏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等你。或者……你若觉得走来走去麻烦,我让人将晚膳直接送到你院子里,我们在你那儿用也可。” 他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两人一起用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沐水笙看着他专注的眼神,那句“我自己吃”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她还有“正事”要办——试探那黑豹虚影呢!一起吃饭,正是观察的好机会! “那……好吧,”她点点头,“就在我院子里吃吧,麻烦表哥了。” 见她答应,沈珏眼底闪过愉悦,颔首道:“好,你先回去歇息,膳食很快便到。” 看着沐水笙离去的身影,沈珏才转身,对毛二吩咐了几句膳房的事宜,还重点提醒。 “这丫头喜甜,弄个云山蜜盏!多放蜜!” 沈珏说完,唇角那抹清浅的弧度久久未曾落下。 沐水笙一回到灵枢院,也顾不上换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她带回来的“装备”,开始捯饬。 她指挥着刘桂兰搬来椅子,自己踩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圆珏悬挂在院门正中央的内侧。 “嘿嘿,”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地打量着那枚在暮色中泛着温润光泽的古玉,“只要表哥一踏进这个门,这法器就能自动感应,就算不能立刻把那‘豹子精’揪出来,至少也能把它镇住,让它显形!” 小丫鬟金子抱着一叠刚换洗好的床单路过,看着表小姐这诡异的举动,一头雾水。 “表小姐,您这是干嘛呢?要作弄人吗?可咱们院子偏,除了送饭的婆子,平时根本没几个人来呀!” 刘桂兰在一旁见怪不怪,一边帮沐水笙扶着椅子,一边头也不抬地替她回答。 “别管她,抓妖呢!” “抓、抓妖?!”金子吓得手一抖,床单差点掉地上,声音都变了调,“咱们院子……有、有妖怪?!” 沐水笙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别听嬷嬷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金子惊魂未定,却又忍不住分享刚听来的八卦。 “不过表小姐,咱们隔壁那个府邸,好像真的不太平!我听送菜的王婆子说,他们家的丫鬟仆役都做不长久,说是……说是夜里总能听见奇怪的哭声,还有人影飘来飘去……” 刘桂兰一听来了兴趣:“哦?还有这事?具体怎么回事,快说说!” 沐水笙现在满心都是她的“捕豹计划”,没心思听隔壁的怪谈,连忙打断她们。 “金子!先别管隔壁了!有个更要紧的事——你们家首辅大人,等会儿要过来咱们院子用晚膳!” 果然,金子一听到“首辅大人”四个字,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比刚才听说有妖怪时还要惊恐。 在她看来,那位气场强大、不苟言笑的大少爷,可比虚无缥缈的妖怪可怕多了! “大、大少爷要来?!天呐!我、我马上去准备!把正厅收拾出来,摆上最好的茶具!” 金子也顾不上八卦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刘桂兰看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无奈摇头。 “这丫头,急什么,等听完再去啊!” “嬷嬷,别管隔壁了,快来帮我!”沐水笙又拿出几张画好的符箓,琢磨着贴在门框上方哪个位置效果最好。 “你说,这圆珏对表哥……真的没用吗?他万一是被什么厉害东西附身了呢?” 刘桂兰看着她忙活,忍不住泼冷水。 “我的小姐哟,首辅大人是活生生的人,有影子的!你这玉是收妖的,对人能有什么用?我看你是白费力气。” “试试嘛!我用灵眼都看不出他身上的古怪,师傅和师兄又都不在,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沐水笙也有些无奈。 刘桂兰趁机数落她。 “早就跟你说,别总半夜偷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白天又睡懒觉不肯好好用功,看吧,现在连灵眼都不好使了!” “嬷嬷!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沐水笙觉得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按照她想象中的“天罗地网”布置妥当,沐水笙这才松了口气,和刘桂兰一起,静待“猎物”上门。 没过多久,膳房的人便提着食盒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沐水笙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菜色,光是闻着香味就让她食指大动,心里忍不住感叹:【表哥每天都吃这么好吗?也太幸福了吧!】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沐水笙立刻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心里默念法诀,准备随时启动圆珏。 沈珏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毫无防备地,一步踏入了灵枢院的门槛——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枚被沐水笙寄予厚望的圆珏,依旧静静地悬挂在那里,温润如玉,没有发出灵光,也没有任何阵法被触动的迹象。 刘桂兰立刻朝沐水笙递过去一个“看吧,我就说没用”的眼神。 沐水笙不死心,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掐诀,低声又念了一遍催动法咒—— 圆珏依旧毫无反应。 【不会吧?!难道这法器年久失修,坏了?!】 沐水笙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傻眼。 而沈珏,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站在厅前、表情有些呆滞的粉裙少女。 他唇角自然扬起,语气温和地问道:“笙笙,可是等急了?” 沐水笙猛地回过神,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连忙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找了个最实在的借口: “饿、饿了!” 沈珏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走上前,极其自然地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引着她往饭厅走。 “那便快用膳吧,都是我命人按你口味准备的。” 沐水笙被他带着往前走,心里却在哀嚎:【出师不利啊!这圆珏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看来,只能启动备用计划——找机会贴符箓了!】 晚膳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开始,沐水笙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美食,一边偷偷观察沈珏,寻找着贴符箓的最佳时机。 而沈珏则将她这“偷瞄”理解为小姑娘家的羞涩,心情愈发愉悦,不断给她夹菜,让沐水笙更加“手忙脚乱”。 怎么办,什么时候能贴显形符? ------------ 第17章 成了! 刘桂兰站在一旁伺候布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沈珏和沐水笙之间来回打转。 她是越看越觉得,这位首辅大人真是生得一表人才,龙章凤姿。 【我家小姐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首辅大人身上有妖气的?】 她心里直犯嘀咕。 【这通身的气派,这清贵雍容的举止,分明是有神仙才对!】 想着想着,她的思路就拐了个弯。 【不对,首辅大人是天上的文曲星、紫微星下凡才对!一等一的男神仙!】 再瞧瞧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清冷俊逸,一个娇俏灵动,怎么看怎么登对! 【这真是男未婚,女未嫁,年纪相当,家世……呃,虽然小姐家道中落,可老太君喜欢啊!这不正坐在一起吃饭嘛!哎呦呦,又给我们小姐夹菜了,夹的还是小姐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和油焖春笋,真是细心体贴得很啊!】 刘桂兰看着沈珏那自然又体贴的动作,再看看自家那个只顾着埋头苦吃、偶尔还偷偷用眼角瞟向首辅大人后背的小姐,心里那叫一个急。 【小姐这个傻丫头!平日里偷看那些风月话本子倒是起劲,怎么就没从里头学个一招半式,想想怎么一举拿下这种万里挑一的未婚好郎君?!真是急死个人了!】 沐水笙正悄悄将手伸进袖袋,摸到那张叠成方块的显形符,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用余光一瞄,发现自家奶嬷嬷正一脸“姨母笑”、脸颊还泛着可疑红晕地盯着沈珏看。 【嬷嬷在干嘛?傻傻看着表哥,脸怎么还红了?难道是……中暑了?】 沐水笙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刘桂兰此刻澎湃的内心戏。 就在这时,沈珏用干净的银匙舀了一勺造型精致、洁白如雪的点心,轻轻放到沐水笙面前的小碟里。 声音温和地介绍:“笙笙表妹,尝尝这个,叫云山蜜盏。是用上好的山药细细研磨成泥,塑成小盏模样,里面浇了今年新酿的桂花蜜,清甜不腻,你应该会喜欢。” 沐水笙的注意力立刻被这漂亮又香甜的点心吸引了。 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山药泥细腻绵密,入口即化,桂花的馥郁芬芳和蜂蜜的甘甜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好吃!” 她杏眼弯成了月牙,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礼尚往来,她也用公筷给沈珏夹了一块她认为很好吃的芙蓉鸡片,“表哥你也吃!” 今晚这顿饭,沐水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盘算着她的“贴符大计”,但这道突如其来、甜到心里的云山蜜盏,就像一股暖流,瞬间将她从“捉妖小道姑”的角色里拉了出来,重新变回那个单纯享受美食的小姑娘。 刹那间,她觉得那张藏在袖子里的显形符,也没那么重要和紧迫了。 至少,等吃完这块甜蜜蜜的山药泥再说吧! 沐水笙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那盏云山蜜盏,细腻清甜的口感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抚摸的猫儿,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捉妖大业”。 她偶尔抬起眼帘,对上沈珏的目光,便会下意识地回以一个毫无防备、带着糖分满足感的甜甜笑容。 沈珏被她这纯粹又满足的笑容晃了心神。 他见过太多或谄媚、或畏惧、或算计的笑容,却从未有一人,能笑得如此干净透亮,能涤荡他周身的疲惫与阴霾。 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又悄然融化了一角。 刘桂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乐开了花。 在她看来,首辅大人那专注的眼神,分明就是郎有情; 自家小姐那甜美的笑容,她知道是因为好吃的。 但架不住可爱啊! 马马虎虎算是妾有意吧! 这怎么不算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里飞速盘算:该如何“巧妙”地给老太君递个话? 要不要“无意中”在府里散布些两人相处融洽的言论? 总之,必须想办法把这股“东风”给煽起来! 一顿温馨的晚膳终于结束。小丫鬟金子手脚麻利地将杯盘碗碟撤下,擦拭干净桌面,又奉上了清口的香茗。 沐水笙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陪聊,而沈珏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安然地坐在原处,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正在小口啜茶的沐水笙身上。 沐水笙心里却有些着急了。 【表哥怎么还不走啊?】 她暗自嘀咕。 【他要是就这么一直坐着,我哪有机会把显形符贴到他后背上去?得让他起来活动活动才行!】 她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提议去院子里散散步?或者找个借口说他衣服沾了灰,帮他拍一拍? 而一旁的刘桂兰,看着沈珏这“赖着不走”的架势,心里简直要鼓掌叫好! 【对对对!首辅大人就该这么积极主动!多坐会儿,多跟我们笙笙说说话!】 她恨不得立刻找把锁来,从外面把厅门给锁死,好让这对“有情人”能不受打扰地多相处一会儿,最好能擦出点什么更热烈的火花来! 于是,小小的厅堂里,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景象: 沈珏从容不迫,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陪伴。 沐水笙坐立不安,眼巴巴盼着他起身走动。 刘桂兰笑容满面,内心疯狂呐喊“锁死!锁死!”。 丫鬟金子只觉得怪异--我们家首辅少爷什么时候开始不忙公务啦? 金子记得以前大丫鬟们说“我们家大少爷吃饭飞快,心里只有公务!” 最终还是沈珏先开了口,他放下茶杯,看向沐水笙,语气温和:“今日奔波辛苦了,早些歇息。” 他虽然不舍,但也看出她似乎有些倦意。 沐水笙一听他要走,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表哥也早些休息!” 沈珏颔首,终于起身。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沐水笙瞅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假装上前一步相送,小手飞快地在他后背官袍的褶皱处轻轻一拍。 成了!? ------------ 第18章 表哥贪恋表妹的甜 那张叠成小方块的显形符,借着送行的机会,被她眼疾手快地拍在了沈珏的后背上! 沈珏似乎察觉到背后轻微的触感,脚步微顿,疑惑地回头看她。 沐水笙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立刻扬起乖巧又无辜的笑容,声音甜甜: “表哥,天色还早,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小院子吧?” “虽然不大,但还挺雅致的!” 刘桂兰一听,这可是制造独处机会的大好时机,连忙在一旁帮腔: “对对对!刚用完膳,走走消食最好不过了!” “小姐,您好好陪首辅大人逛逛!” 两人于是又走到了小院子里。 月色如水,洒在小小的庭院中,倒也添了几分静谧。 沈珏负手而立,看着身边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的小表妹,温声问道: “笙笙表妹,你要与我介绍什么?” 沐水笙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他背对自己,闻言随手一指天空,信口胡诌: “表哥你看月亮!” “你觉不觉得,我院子里的月亮,看起来比别处的都要圆、都要亮?” 沈珏虽觉得她这话题转得生硬,却还是依言抬起了头,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将整个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她面前。 机会来了! 沐水笙心中暗喜,立刻并指如剑,对准他后背符箓的位置,心中默念师尊所授的显形法诀: “天地清明,万法显形,敕!” 她指尖微不可见地闪过金芒,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瞬间笼罩住沈珏的后背—— ……什么也没有发生。 月光下的沈珏,身姿挺拔,背影清俊,别说黑豹虚影了,连异样的气息波动都没有。 沐水笙傻眼了。 【怎么会没用?!】 【难道符箓画错了?还是法诀念得不对?】 她不死心,又快速掐诀试了一次,依旧毫无反应。 难道是自己预估错误,用错符箓? 【完了完了,师傅的符箓难炼得很,材料也珍贵,这张可不能浪费了!】 【得赶紧揭下来,说不定还能二次利用!】 勤俭持家的小道姑笙笙顿时心疼起她的符箓来。 她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趁着沈珏还仰头望月,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朝他后背摸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揭下符箓。 然而,就在她扑上去的瞬间,沈珏恰好低下头,转过身来,想问问她这月亮究竟有何不同? “砰!” 沐水笙收势不及,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沈珏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气,额头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衣料下紧实肌肉的轮廓。 沈珏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第一个念头竟是: 【表妹这是……投怀送抱?】 沐水笙则被撞得眼冒金星,捂着额头,脱口而出: “表兄对不起!有、有石头!我被绊倒了!”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心里却哀嚎: 【这胸膛也太硬了些!怎么跟撞墙上似的!】 “表妹也太不小心了。” 沈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扶在她腰间的手并未立刻松开。 沐水笙只觉得尴尬得要命,脸颊滚烫,但更让她着急的是,符箓还没拿回来! 她现在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姿势暧昧,却根本够不到他后背。 【怎么办?怎么办?得让他再转过去才行!】 她急中生智,也顾不上害羞了,抬起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直直地看着沈珏。 沈珏被她这“深情”凝望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头却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躲在屋里偷偷观望的金子和刘桂兰,只见自家小姐“主动”投怀送抱,两人还“相拥”在一起“深情对视”。 两人顿时激动得互相掐胳膊,掩着嘴差点笑出声。 刘桂兰更是欣慰地想: 【话本子果然没白看!这招‘意外投怀’使得妙啊!过几天老身再出去给她搜罗几本新的!】 沐水笙被沈珏看得头皮发麻,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用气声小小声地说: “表兄……我、我有句悄悄话要跟你说,你……你再过来些,低、低一点头……” 沐水笙甜甜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他只觉得痒,耳朵微痒,而心好似更痒些...... 沈珏眸光一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泛着诱人红晕的耳垂和颈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依言微微俯身,将头侧了过去,凑近她唇边,声音低沉: “何事?” 就是现在! 沐水笙心中狂喜,一只手依旧搭在他胸前维持平衡作掩护,另一只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绕到他背后,精准地一抠、一撕—— 符箓到手! 她迅速将那小纸团攥在手心,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他怀里跳开,拉开两步距离。 她心脏砰砰狂跳,是因为紧张,而脸上红晕未退,却是因为激动。 沐水笙眼神飘忽地不敢看他,胡乱搪塞道: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想谢谢表哥今晚的款待!” 她现在满心都是回去检查符箓是否受损,能不能二次利用。 “那个……天色不早了,表哥慢走!晚安!” 说完,也不等沈珏反应,扭头就冲回了屋里,“砰”地关上了房门。 留下沈珏独自站在院中,感受着怀中骤然消失的温软和腰间残留的触感,以及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带着甜香的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触感的耳廓,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掠过深深的困惑,以及……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犹未尽的笑意。 沐水笙背靠着房门,捂着狂跳的心口和手里那张失效的符箓,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她嘟囔,“圆珏没反应,显形符也无效……法诀我明明念对了啊!难道那黑豹成精了,道行高到能免疫这些基础法器?” 她将那张符箓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上面的朱砂符文没有缺失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我的宝贝符箓完好无缺,下次还能用!】她暗自庆幸。 沐水笙心想【常规手段是对付不了表哥身上那东西了,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而沈珏回到书房,处理公务时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鼻尖还萦绕着那抹甜香,指间残留着那纤细腰肢的柔软触感。 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小表妹,除了能让他安眠之外,似乎……还能轻易搅乱他一池静水。 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 该死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 第19章 梦游爬窗 沐水笙在榻上翻来覆去,想不通。 她手里攥着那枚圆珏和失效的显形符,小脸皱着,像个苦哈哈的小包子。 【太久没用,法器过期了?不至于吧!我师傅他老人家随便掏个什么出来,那都是咔咔乱杀,效果杠杠的!】 她换了个姿势,又想。 【话说回来,最近夜里我倒是睡得挺安稳,也没再做噩梦,更不见那头傻豹子来捣乱。】 【难道是知道我在查它,所以故意躲起来了?】 她这边百思不得其解,挫败感满满。 她又觉得是不是修炼懈怠导致的 [怎么办,回来师傅要考的,到时候又要被罚!】 沈珏那边,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 吃得好,睡得足,府里多了个鲜活灵动的小表妹,连带着他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就连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起来都感觉格外得心应手。 想到明日就是沐水笙信誓旦旦说的三日破案之期,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的话,究竟能准到何种地步。 房间里的油灯渐渐昏暗下去,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门外值夜的小厮李不,听着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压着嗓子小声询问: “大人,可要小的进去把灯再挑亮些?” 他们家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勤政,工作狂魔,往常不到深夜是绝不会歇息的。 “不必了。” 沈珏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一丝罕见的松弛。 “我看完手上这份便休息。” “是,那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热水洗漱。” 小厮应声退下,心里还纳闷大人今天怎么转性了。 然而,沈珏所谓的“休息”,仅仅是身体躺下。 真正的“夜晚”,对他而言,从睡着后才刚刚开始。 当事人睡得无知无觉,毫不知情。 知晓此事的家生子值夜小厮李不,和每晚打更的阿五大爷,却看得胆战心惊。 只见他们那位穿着白色寝衣、俊美无俦的首辅大人,此刻双目紧闭,神情安宁,却步伐稳健地……又一次朝着灵枢院的方向梦游而去。 李不已经尝试了好几次。 他小心翼翼地想引着少爷转向,或是假装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放个“路过”的障碍物。 可少爷就像体内装了个司南,总能极其精准地调整方向,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目标前进。 “我的天爷……这怎么又往表小姐那儿去了?”李不愁得直挠头,“希望表小姐今晚没睡那么死,再像上回那样,给少爷个香饼哄回去就好了。” 打更的阿五凑过来,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啧啧称奇。 “又来了?以前不都是在自个儿院里转悠半个时辰就回去睡了吗?这咋还认准了灵枢院呢?” “看这架势,没跑儿了,就是灵枢院!”李不一脸笃定。 阿五捋着胡子,忧心忡忡:“这,这有点失礼啊?表小姐毕竟是客居的姑娘家,少爷这样三更半夜往人院子里闯,传出去不好听吧!” “道理我都懂!” 李不压低声音,一脸“你行你上”的表情。 “可梦游的人不能硬吵醒!老话说了,惊了梦游魂会掉魂儿变傻子的!咱们家这位可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变傻了,这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反正我不敢!” 阿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小子少给我挖坑!我老头子也不去!” 就在两人互相推诿、谁也不敢上前强行阻拦的当口,沈珏已经梦游到了灵枢院门口。 夜晚的灵枢院格外寂静,下人们早已歇下,竟无人察觉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李不心里叫了声“不好”,和阿五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跟过去,伸长脖子往里瞧。 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两人的眼珠子掉出来! 只见他们那位平日里连衣角都不允许有丝毫褶皱的首辅大人,此刻竟动作…… 颇为流畅地,双手扒住沐水笙闺房窗外的一处矮墙借力,长腿一跨! 整个人如同夜里出来溜达的、身手矫健的白衣大猫,悄无声息地就爬进了表小姐的窗户! 是真的爬进去的!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梦游特有的、不顾世俗眼光的专注和坦然。 身后的阿五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 “造、造孽啊……这就……这么水灵灵地、理直气壮地爬进去啦?!” 李不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爬进窗户后,里面的情形他们看不见了。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少爷定然是目标明确、路径熟悉地……直奔表小姐的绣榻而去了! 屋外的两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敲门?不敢!万一惊了少爷的“魂”怎么办? 进去把少爷拖出来?更不敢!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就这么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最终,李不和阿五只能苦着脸,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蹲在灵枢院的墙根底下,吹着冷风,硬生生熬了整整一夜。 而屋里两个睡在一起的男女,一个觉得今晚好暖和。 另一个觉得,怎么能这般柔软,这床榻,我太满意了!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沐水笙悠悠转醒。 她习惯性伸个大大的懒腰。 手臂刚伸到一半,就碰到一个绝不属于她床铺的……障碍物! 那触感温热、坚实。 隔着薄薄的寝衣,甚至能感受到其下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这东西……它还会均匀地、缓慢地起伏! 沐水笙的身体瞬间僵住,刚起床的睡意跑没了影。 她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一点点转向身侧——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无可挑剔的俊颜。 墨色的长发铺散在她的枕畔,与她的青丝暧昧地交缠。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呼吸平稳绵长。 不是她那权倾朝野的表哥沈珏,又是谁?! 他睡得极其安稳,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全然放松,躺在她的绣榻上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轰——】 沐水笙只觉得脑子里有千万口钟同时被撞响,震得她头脑嗡嗡作响。 脸颊“唰”地一下红透。 紧接着又变得煞白。 【他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上来的?!】 【我昨晚明明锁了门窗啊?!】 无数个问号,在她的脑海里翻滚炸裂。 她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些许声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动。 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一角,飞快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沈珏的衣着——还好,寝衣都还算完整,没有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 可、可这还不够离谱吗?! 一个未婚男子,夜闯表妹闺房,还同榻而眠?! 这要是传出去…… 而此刻,灵枢院墙根下,蹲守了一夜、顶着硕大黑眼圈的李不和阿五,正互相靠着打盹。 院内传来隐约的起身动静。 两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齐齐提到了嗓子眼! 李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压低音量:“醒、醒了!里面有动静了!” ------------ 第20章 我们小姐可是黄花大闺女 屋内,沐水笙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几口气,试图理清思绪。 【不对,表哥这样子?呼吸平稳,肌肉放松,这分明是……还在睡?】 她猛地想起之前他梦游到自己院门口,以及大家都说他常有梦游之症的事。 【难道……他昨晚是梦游爬进来的?!】 她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表哥不是故意而是因为他有病。 随即,更大的窘迫感袭来——就算他有病,可现在这局面,该如何收场?! 她看着沈珏近在咫尺的睡颜,他温热的气息甚至轻轻拂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阵麻痒。 她的脸颊又不争气地烧了起来。 必须在他醒来之前,把他弄出去! 或者,至少让他离开她的床! 沐水笙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从他和床内侧的缝隙里钻出去。 然而,她刚一动,身边沉睡的沈珏仿佛有所感应,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一条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了过来,正好横亘在她腰间,将她半圈在怀里! 沐水笙:“!!!” 她整个人彻底僵住,动弹不得。 属于男性的、带着龙涎香余韵的温热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探了进来,正是沐水笙的奶嬷嬷刘桂兰。 她脸上还带着慈爱的笑,想来是叫自家小姐起床的。 然而,当她看清床上景象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天,塌了。 昨天她还在想如果首辅大人和小姐能成多好,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首辅大人给“吃”了啊!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张嘴想叫。 她刚想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喊不得!绝对喊不得!这一喊,小姐的名节就全完了!】 沐水笙也看到捂着嘴的刘桂兰,她的眼神满是绝望。 “嬷嬷……”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细若蚊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现在恨不能自己长出八张嘴,把这荒唐离谱的状况解释清楚! 可她越是挣扎,腰间的手臂就收得越紧。 院外的李不和阿五,听着里面压抑的动静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脑补出了一万字不可描述的画面,几乎要当场去世。 就在这屋内屋外所有人都紧张到极点的时刻,沉睡中的沈珏似乎觉得怀里的“抱枕”格外舒适。 他无意识地又收紧了手臂,将沐水笙更紧地揽向自己,下巴甚至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轻轻蹭了蹭,喉间溢出一记满足的喟叹。 这一蹭,这一叹,简直是火上浇油! 沐水笙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院外的李不和阿五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也捂住眼睛不敢想。 刘桂兰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冲上去给沈珏两个大嘴巴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占我们家小姐的便宜!禽兽! 然而,没等刘桂兰发作,门外传来小丫鬟金子清脆却极不合时宜的喊话: “嬷嬷,小姐醒了吗?要准备洗漱的热水吗?” 这道清亮的女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劈开了屋内的混沌! 床上,沈珏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的怀里,正蜷缩着一个娇小、温软、散发着熟悉甜香的身躯! 他猛地低头,正对上沐水笙那双因为极度羞窘和慌乱而水汽氤氲的杏眼。 她脸颊绯红,如同熟透的蜜桃,几乎要滴出血来。 “表妹?!” 沈珏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触电般想要松手弹开,然而身体的本能却让他搂着她的手臂一时没有立刻放开。 他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表妹的床上? 还抱着她?! 沐水笙被他这句惊呼唤回了神魂,感受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依旧存在。 她羞得几乎要晕过去,话语带着哭腔和颤抖:“表、表哥……能、能把你的手拿开吗?” “我……我……” 沈珏生平第一次如此语塞。 他飞快地环顾四周,这确实是女子的闺房,而怀中的触感也真实得不容置疑。 巨大的震惊和前所未有的尴尬让他向来运筹帷幄的头脑彻底宕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荒唐的局面。 就在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刘桂兰一个箭步冲上前! 她动作迅猛地扯过旁边的锦被,像裹粽子一样将沐水笙严严实实地裹住,一把将她从沈珏的怀里“夺”了过来,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她转过身,脸色铁青,目光森冷,狠狠地剐在还半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神情罕见无措的沈珏身上。 那话语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带着护崽母兽般的凶狠: “首辅大人!” “您、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吧!” “我们小姐!” “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最后那几个字,她咬得极重,掷地有声。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珏看着被裹得只露出一张通红小脸、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的沐水笙,再看看眼前这位怒发冲冠的嬷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而院外,竖着耳朵的李不和阿五,清晰地听到了刘嬷嬷那句石破天惊的“黄花大闺女”。 两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完了!全完了!这下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刘嬷嬷那句护犊子的怒吼,让屋内的温度骤降冰点。 沈珏迅速理清了头绪。 昨夜,他又梦游了。 而且不知怎么,竟走到了表妹的卧房,爬上了她的床。 他掀开薄被,站到床下。 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长身玉立,却因这荒唐的处境而显得狼狈。 他没有看刘桂兰,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个被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杏眼的沐水笙。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着二人,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昨夜之事,皆是我的过错。”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沐水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愿意负责。” ------------ 第21章 愿意负责 这四个字一出,刘桂兰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负责好啊!太好了! 可她面上依旧是暴怒的神情,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刻薄的讥讽。 “负责?首辅大人说得轻巧!你说负责就负责啊!” 她上前一步,将沐水笙护得更紧了。 “上面有老太君和和大夫人,还有笙笙师傅在外云游,大家长都不知道这事。你说负责就能负责啦?” 刘桂兰的视线在他单薄的寝衣上扫过,嫌弃得明明白白。 “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赶紧回去穿戴整齐!这事必须让所有长辈都知道!我们小姐这亏可不能白吃!” 沈珏看着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出门时,正对上李不和阿五那两张快要哭出来的脸。 “大少爷!” “大人!” “回去再说。”沈珏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整理好,先上朝,所有事,回来再说。” 他迈步离开,却在走出院门前,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沐水笙紧闭的房门。 【如果娶的是表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沈珏一走,刘桂兰立刻转过身,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十万火急的担忧。 她扑到床边,将沐水笙身上的锦被扯开,从头到脚地检查。 “我的祖宗!你快告诉嬷嬷,有没有吃亏啊!” 她急得甚至要去解沐水笙的里衣,要一寸寸肌肤都看个明白。 沐水笙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抓住她的手。 “嬷嬷你干嘛呢!什么也没发生!就是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负什么责啊!” 刘桂兰是她在这世上,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最后一个依靠。 “我的傻小姐!你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在一张床上!睡了,清白就没了!你昨晚也真是的,他爬上床你倒是喊啊!” 沐水笙简直无语问苍天。 “我睡得那么死,哪里晓得他什么时候来的!再说,平时院里有点风吹草动你们不都醒了?昨天他一个大活人走进来,你们怎么一个都没醒?” 沐水笙蹙眉分析:“是不是他身上的东西让咱们都醒不了,可他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在我旁边睡一觉,图什么啊?” “你还在这分析些精精怪怪的!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让他负责!记住,你只能做妻,不能做妾,这是咱们老沐家的规矩!”刘桂兰已经开始盘算了。 【这府里到底谁说了算?若沈珏愿意负责,接下来就看老太君和大夫人的意思了!她们要是敢赖账,我刘桂兰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灵枢院!】 她想着,忽然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悲壮表情。 沐水笙一看知道,自己这奶嬷嬷又开始自行脑补剧情了。 “嬷嬷,你可别乱来!他是生病了,有梦游症!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他说的负责在我这里做不得数。” 沐水笙说着,已经自己下了床,接过金子递来的帕子开始洗脸。 金子刚刚去打水,完美错过了首辅大人从自家小姐房里走出去的惊天好戏,此刻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完全是云里雾里。 而另一边,阿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松鹤堂。 他一五一十地将昨夜的情况禀报给了老太君。 “啪!” 老太君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们这两个蠢货!你们大少爷那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怎么就让他爬进去了!” 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欣妈妈赶紧上前为她顺气。 秦嬷嬷手脚麻利地从里屋拿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伺候老太君就着水服下。 老太君缓了口气,急切地问:“爬进去以后呢?” 阿五低着头:“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真得睡了一整晚。我和李不就守在门口,一步都不敢动。” 他继续说:“今早才有的动静,是表小姐的嬷嬷吼了一嗓子‘我们小姐可是黄花大闺女’,少爷这才被骂了出来。” 老太君捶着胸口,哀嚎起来:“我的天爷啊!笙笙可是沐家最后的宝贝疙瘩,这下全被我这大孙子给糟蹋了!” 秦嬷嬷在一旁小声劝道:“老太君,不至于吧?咱们少爷那是一等一的清贵人物,怎么会做那种事。” “他睡了一整晚,还能什么事都不做?”老太君斜了她一眼,“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是个傻子!” 她转头问欣妈妈:“笙笙呢?怎么还不来我这儿哭诉?我那傻丫头,难道连哭都不会吗?这个时候就应该可劲儿地哭啊!” 欣妈妈瞬间明白了老太君的意图。 【老太君这是想借着这事给表小姐讨个名分啊!正好大少爷一直不肯娶亲,这下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表小姐和大少爷栓在一块儿了嘛!】 她立刻顺着话头往下说:“是呀!表小姐身世孤苦,性子总是胆小些的,真是可怜!” “可怜,孤女,我那可怜的笙笙啊!”老太君立刻就伤感起来,眼眶都红了。 “你们大少爷人呢?”老太君又问。 阿五老实回答:“上朝去了。” “天杀的!干了坏事还有脸上朝?上什么狗屁朝!”老太君火气又上来了,“去!把你们大夫人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教出这种混账儿子的!” 欣妈妈一个眼神,制止了正要动身的下人。 “老太君,咱们等等,看看表小姐怎么说,可好!这第二个正主没来,咱们也就听外人说说而已,毕竟他们看了一,没看到二,房间里情形啥样,咱们也不知道不是?” 老太君被安抚下来,可嘴里还在念叨:“我那可怜的笙笙,这会儿肯定在屋里偷偷哭呢!” ...... 灵枢院里。 “跟我走!找老太君说理去!”刘桂兰拉着沐水笙就要往外冲。 沐水笙却挥开她的手,扭头问金子:“早上吃什么?” 金子刚把小米粥、小馒头和几样小菜端上桌。 刘桂兰急得直跳脚。 “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啊,我的大小姐!” 沐水笙已经拿起一个白胖的馒头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都跟你说了没发生什么,我怎么就吃不下去了?你看我这衣裳,完好无损,这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小姐啊小姐!那是个男人!活生生的大男人啊!”刘桂兰感觉自己要被气晕过去了。 “知道啊!但是他有病,梦游症!他控制不了自己,我帮他治好就是了。”沐水笙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治什么治!你都要把自己赔进去了!”刘桂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吃完再说行不行?嬷嬷,你这样我消化不良!”沐水笙把手里的空碗递给金子,“再给我盛一碗小米粥!” 金子接过碗,彻底懵了。 这主仆俩到底在说什么?一个急得要命,一个气定神闲。 金銮殿上,早朝肃穆。 吏部尚书正在禀报官员考核事宜,言辞恳切,数据详实。龙椅上的皇帝听得专注,不时发问。 而位列百官之首的年轻首辅沈珏,手持玉笏,身姿如松,看似在凝神静听,实则……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庄严肃穆的早朝之上,走了神。 他的目光落在虚空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清晨那令人血脉贲张又无比尴尬的一幕: 少女蜷缩在他怀中的温软触感…… 她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杏眼…… 刘嬷嬷那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愤怒眼神…… 以及他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愿意负责” 还有离开时,心底那份并不排斥的念头——娶她。 【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还在生气?嬷嬷会不会为难她?】 【此事必须尽快解决,给她一个交代。】 【若能娶她为妻?感觉并不坏!】 “沈爱卿?”皇帝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疑惑,“对于吏部所奏,你有何见解?” 沈珏猛地回神,察觉到自己竟在御前失仪! 他立刻收敛心神,压下所有纷乱思绪,上前一步,玉笏微举,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静:“回陛下,臣以为……” 只是那微微加快的心跳和耳根尚未完全褪去的热度,昭示着这位年轻权臣的内心,远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无波。 这个清晨的意外,已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再难平息。 ------------ 第22章 我愿娶表妹 沈珏下朝后,又被几位重臣簇拥着在皇宫东南角的诰敕房内处理了许久紧急公文。 待他终于得以脱身,已是日上三竿。 他步履匆匆,几乎是带着风赶回府中。 门房一见到他,立刻跟见了救星似的迎上来。 “大人,您可回来了!老太君吩咐了,请您一回府立刻去韶华堂一趟,各位主子都在那儿等着您呢。” 沈珏心中一动。 笙笙已经将清晨之事告知祖母和母亲了? 这个念头闪过,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半分被质问的不快,反而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 她……难道比他还着急? 这个想法让他脚步不由得更快了几分,衣袍带风,径直朝着韶华堂而去。 一踏入韶华堂,那股凝重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上首坐着的老太君面沉似水,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两旁分别坐着他的父亲沈逸轩和母亲大夫人。 他环视一圈,却没见到那个让他惦记了一早上的粉裙身影。 她没来? 是还在难过,还是羞于见人? 沈珏心头莫名地紧了一下。 大夫人一见儿子回来,下意识想站起身迎一下,却被老太-君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她只得惴惴不安地重新坐好,满眼担忧地看着儿子。 沈珏的父亲沈逸轩,身为特进光禄大夫,蒙皇上恩典无需上朝点卯,在家荣养。 平日里只管逗鸟赏花,与旧友清谈,内外事务早已撒手不管。 有沈珏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他乐得清闲,提前过上了半退休的安逸生活。 今天他乍然听闻老太君说,儿子竟然把那位远房表妹沐水笙给“睡”了! 而且“睡”完还跟没事人一样直接上朝去了! 这着实把他震惊得不轻。 他心中五味杂陈。 这……儿子终于开窍了? 虽然这方式……是惊世骇俗了些。 说起来,以儿子的年纪,早该儿女绕膝,喊他祖父才是。 偏生这孩子对男女之事冷淡至极,让他这做老子的私下里没少嘀咕,甚至怀疑过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老太君见沈珏进来,刚想拍桌子发作,沈逸轩却抢先一步开了口,试图缓和气氛。 “母亲息怒,您先别急。这事儿……不是还没问清楚嘛?” “你看,笙笙那孩子自己也没来控诉,目前都只是底下奴才的一面之词,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他这话看似在打圆场,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投向儿子,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仿佛在说:儿子,是真的吗?干得漂亮!赶紧承认! 老太君冷哼一声,没理会儿子的和稀泥。 她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沈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珏儿!你来说!” “阿五和李不说的,可是真的?你昨夜……当真梦游到笙笙房里,还、还宿了一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珏身上。 沈珏神色平静,上前一步,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跪下。 他不是在请罪,而是在陈述。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祖母和父母,声音清晰沉稳,听不出半分心虚。 “回祖母,父亲,母亲。阿五与李不所言……基本属实。” 他顿了顿,无视父母瞬间瞪大的眼睛和老太君更加铁青的脸色,继续道: “孙儿昨夜确系梦游症发作,不知怎的便入了表妹沐水笙的闺房,并与她……同榻而眠,直至今晨方醒。”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推诿。 “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 “孙儿醒来时与表妹衣衫完整,并未有任何逾越礼法、玷污表妹清白之举。此事纯属意外,皆因孙儿顽疾所致。” 说到此处,他再次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然,事出有因,但唐突了表妹是事实。众目睽睽,人言可畏。为保全表妹名节,沈珏在此恳请祖母、父亲、母亲做主——”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 “允我娶沐水笙表妹为妻。” 这话音刚落,大夫人心里就“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她忙不迭地站出来,试图将这事儿往回拉。 “珏儿,我的儿,你先别着急认下这事儿,更别提什么娶不娶的。” “你表妹笙笙那边可还没个说法呢,从头到尾都是下人在传话。这娶妻是人生大事,总得要你情我愿,也得问问你表妹自个儿乐不乐意不是?” 她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处处透着为双方考虑的“公允”,实则是在委婉地表达不赞同。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沈逸轩,果然收到对方一个不满的瞪视。 沈逸轩岂会不知自己夫人的那点心思? 她这是嫌沐水笙家世单薄,父母双亡,家道中落。 于儿子如今的权势地位而言,非但毫无助力,甚至可能成为拖累。 在他这闲散富贵人看来,儿子肯开窍娶妻就是天大的好事,对方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已经难得。 但在精于算计、一心希望儿子攀附更高门第的大夫人眼里,沐水笙显然不是理想的选择。 沈珏将母亲的神色和父亲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神色未变,依旧跪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转向母亲,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母亲所言极是,婚姻大事,确需两厢情愿,更需问过表妹心意。” 他话锋随即一转,逻辑清晰,直指核心。 “然而,如今情况特殊。表妹客居府中,名节重于性命。昨夜之事,虽系意外,但李不、阿五皆为人证。此事若传扬出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表妹清白受损,将来如何自处?又有何人敢再上门提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露沉思的老太君和眉头微蹙的父亲,最后再次落回母亲脸上。 声音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届时,外人不会深究其中缘由,只会道我沈府治家不严,纵容子弟行为失检,更会非议我沈珏始乱终弃,罔顾道义。这于表妹是灭顶之灾,于我沈府清誉,于儿子官声,皆是重创。” 他微微挺直脊背,掷地有声。 “因此,为保全表妹名节,亦为维护沈氏门风与儿子官誉,求娶表妹,是当下最稳妥、亦是最负责任之举。至于表妹意愿……” 他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 “儿子自会亲自去问,并向她陈明利害。若她应允,便请祖母、父亲、母亲成全;若她坚拒……” 他略一停顿,给出了一个更显担当的方案。 “儿子亦会对外宣称已与表妹定下婚约,待她日后若有意中人,再寻由头解除婚约,还她自由之身。所有责任,由儿子一力承担,绝不让表妹名声有损分毫。” 他这一番话,既有对现实利害的冷静分析,又有对沐水笙名节的全力维护,更将自己置于可能背负“悔婚”名声的境地,将责任揽于自身。 可谓情理兼备,思虑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 更显得他求娶之心,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担当。 沈珏这番滴水不漏的陈述,让大夫人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老太君看着孙子如此有担当,眼中闪过赞赏。 沈逸轩更是暗暗点头。 然而,所有人都默认了需要去“询问”沐水笙的意愿,却都下意识地认为,面对沈珏这样的条件和如此“负责任”的态度,哪个姑娘会拒绝呢? 此刻,还在灵枢院里对着师尊手札苦思冥想、完全不知自己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沐水笙。 即将迎来她人生中第一次,或许也是最“霸道”的“求婚”。 ------------ 第23章 我不嫁人 “秦嬷嬷,你去灵枢院把笙笙请来。” 老太君发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事儿,必须当着双方的面说清楚。 巧的是,秦嬷嬷刚出韶华堂没多远,就撞见了正被刘桂兰半拉半拽往这边来的沐水笙主仆。 “我不想去嘛,嬷嬷!” 沐水笙试图甩开刘桂兰的手,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她只觉得这是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何必兴师动众。 “一定要去!” “今天必须把这事儿掰扯明白!” “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 刘桂兰态度坚决,她是把沐水笙当眼珠子疼的,绝不能让自家小姐吃这种哑巴亏。 秦嬷嬷见状,连忙上前:“表小姐安好,老太君正让老奴去请您呢!” “找我?什么事?” 沐水笙眨着清澈的杏眼,一脸茫然。 她完全没把早上的意外和老太君的传唤联系起来。 秦嬷嬷面露难色,含糊道:“这个……您去了韶华堂,自然就知道了。” 她实在不好当面点破那等尴尬事。 刘桂兰心里却是一动。 【老太君这就来叫了?】 【莫非是首辅大人已经先一步去说明了情况,现在是要当面给个说法?】 她顿时觉得更有底气了,连忙接口:“正好正好,我们本就是要去找老太君的!小姐,快走吧!” 沐水笙心想,去就去吧。 刚好趁此机会跟老太君和表哥解释清楚。 她知道表哥是病人,梦游症发作身不由己,她真的不在意。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修行路上遇到的一点小波折。 道门中人,心胸开阔,就当是积德行善,治病救人了。 于是,她不再挣扎,跟着秦嬷嬷和刘桂兰,踏入了气氛明显不同寻常的韶华堂。 一进门,沐水笙就感觉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 端坐上首的老太君面色严肃。 旁边坐着的大夫人眼神复杂,带着审视。 连平日总是笑呵呵的沈伯伯沈逸轩此刻也正襟危坐。 而那位“罪魁祸首”表哥沈珏,则站在堂中,身姿挺拔。 见她进来,目光便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专注。 沐水笙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懵,但还是乖巧地上前行礼:“笙笙给老太君、沈伯伯、大夫人请安。” 她顿了顿,又看向沈珏,语气如常地补了一句,“表哥。” 她的声音清脆,眼神干净。 没有预想中的哭哭啼啼,也没有半分羞愤欲绝的模样。 反而带着点……不明所以的困惑? 这番表现,让原本准备好安抚说辞的老太君和打算趁机“劝和”的沈逸轩都愣了一下。 大夫人更是微微蹙眉,心中疑窦丛生。 【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珏目光沉静,带着十二分的郑重,看向一脸懵懂的沐水笙,清晰地说道:“表妹,对于昨夜之事,沈珏深感抱歉。我……愿意负责。” 刘桂兰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 【好!】 【当着所有长辈的面承诺,这沈珏倒是个说话算话的!】 【名分稳了!】 然而,沐水笙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宽慰: “啊?不用的不用的,表哥!我知道你是生病了,梦游症嘛,自己做不了主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清澈的杏眼里没有半分委屈或羞涩。 只有“我理解你,你别放在心上”的纯粹。 “……” 整个韶华堂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大夫人内心先是愕然,随即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窃喜。 【不用负责?】 【这丫头……竟然自己拒绝了?!】 老太君则是又急又心疼,看着沐水笙那“懂事”的样子,眼圈都差点红了。 【我的傻笙笙啊!】 【你怎么这么傻!】 【这是吃了亏还想往肚子里咽啊!】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逸轩更是直接傻眼,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这丫头……难道还看不上我儿子?!】 【我儿子可是当朝首辅!青年才俊!】 【她居然……拒绝了?!】 而沈珏,在听到沐水笙那毫不犹豫的拒绝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含杂质的眼睛。 里面没有欲擒故纵,没有委屈求全。 只有最直白的“不需要”。 【她竟然……真的不要我负责?】 【是了,定是我诚意不够,让她觉得我只是在履行责任,并非真心,所以她心中惧怕,不敢应下。】 沈珏立刻在心中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理由。 那股势在必得的念头反而更加炽烈。 沐水笙心里还在为自己的“深明大义”点赞。 【看我多大度!】 【跟你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呀,治好你的病才是正经!】 刘桂兰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捂住自家小姐的嘴! 【我的小祖宗啊!】 【你这脑子里装的是道法还是浆糊?!】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姻缘!】 【首辅夫人的位置啊!】 【你怎么就要往外推?!】 她刚想不顾尊卑地替沐水笙开口,把这场“负责”坐实。 却见沈珏忽然转向老太君,撩袍,“咚”地一下,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他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祖母,父亲,母亲!孙子行为失检,唐突表妹,铸成大错!孙儿知错,更愿一力承担!在此恳请长辈们做主,允我娶表妹沐水笙为妻!沈珏必当珍之爱之,绝不辜负!” 他这话,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并且将“负责”直接提升到了“求娶”的高度。 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沐水笙彻底傻眼了! 【谁、谁要你这种负责啊!】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师尊带她云游四海、逍遥自在的画面。 闪过道观里的清静岁月。 闪过她身为掌教,行走天下的憧憬…… 她才不要被困在后宅方寸之地,做什么首辅夫人! 况且她不喜欢表哥呀!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脱口而出,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明显的抗拒: “我不要你负责!我、我不要嫁你为妻!”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 第24章 一个傻姑娘 沈珏跪在地上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抬起眼眸,直直望向那个斩钉截铁说“不要”的少女。 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被直白拒绝后的……愠怒。 他沈珏,当朝首辅,权倾朝野。 何时被人如此干脆利落地否定过? 更何况,是在他放下身段、郑重求娶之时! 老太君和大夫人彻底愣在当场,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逸轩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儿……被拒了?】 【被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当众拒婚了?!】 刘桂兰眼前一黑,身子猛地晃了晃,全靠扶着旁边的案几才勉强站稳。 完了! 全完了! 她心里一片哀嚎。 【我的小祖宗啊!这可是登天的梯子!你怎么亲手给劈了啊!】 整个韶华堂,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本以为能顺利“定案”的负责,恐怕要横生枝节了。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沐水笙却毫无所觉。 她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深明大义”。 见众人,尤其是还跪在地上的表哥,脸色都不太对劲。 她还以为是他们心里过意不去,连忙又补充解释起来,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豁达: “真的不用在意的!” “表哥那是生病了,梦游症嘛,自己都做不了主,不作数的!” 她摆摆手,笑得格外灿烂。 “笙笙我从小就跟着师尊学道,心胸开阔得很,不会把这些小事记在心里的!” “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格外“贴心”的安慰,如同又一记闷棍,重重敲在沈珏的胸口,堵得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老太君看着沐水笙那双清澈见底、写满“我是认真的”眼睛,瞬间恍然大悟。 【这孩子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故作姿态!】 【她是真没开窍啊!】 【说得直白点,就是傻!】 老太君心里又疼又无奈。 【我的傻笙笙,被人“睡”了,还搁这帮人数钱呢!】 大夫人听完这番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好啊!真是个傻孩子!傻得好啊!】 【太好了!】 她越看沐水笙越觉得顺眼。 【这样没心机、不缠人的姑娘,正好不会耽误我儿的大好前程!只要不进我沈家的门,怎么都行!】 沈逸轩的目光在儿子和沐水笙之间来回转了转。 作为男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眼底那抹极力压抑,却依旧存在的剧烈波动。 【这小子,分明是对这小表妹上了心!】 可惜,他那个精明的老娘,和眼前这个懵懂的丫头,都还没看出来。 而看眼下这情形,儿子这追妻路,怕是道阻且长啊! 他摸了摸下巴,心里竟然生出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致。 【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小子从小到大,文武科举、仕途权术,无一不是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等挫折?让他尝尝爱情的苦,似乎……也挺带劲?】 沈逸轩暗自盘算,他这做父亲的,是该帮一把呢,还是袖手旁观看好戏呢?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沈珏,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风暴。 愤怒、挫败、不解,还有一丝……难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他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超出寻常的关注。 甚至是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心动。 结果,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彻彻底底地拒绝了。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竟然……不敢生气,也不能生气。 因为她的拒绝,并非欲擒故纵,而是发自真心的“不需要”。 因为错在自己,唐突她在先。 因为…… 即便被如此拒绝,他心底那个“想要她”的念头,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被浇了油的野火,烧得更旺了! 【她不要……那我就不能强求。】 【可她为何不要?是我哪里不好?还是她……心中另有他人?】 【不,无论如何,我不能就此放弃。】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做?】 向来算无遗策、运筹帷幄的年轻首辅,在感情的路上,第一次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也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迷茫和……强烈的、想要“争取”的渴望。 沐水笙还对着沈珏甜甜地笑着,那副“我绝对不和你计较,表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的表情,纯粹又真诚。 韶华堂在场的每个人心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共同的想法—— 真是个傻姑娘! ------------ 第25章钱没收就赔上自己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刘桂兰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眼看着自家小姐要把这泼天的富贵和天大的名分,亲手、一字一句地推开! 那可是首辅夫人啊! 是全京城女子挤破头都求不来的位置! 她心如刀绞,再也憋不住了。 把心一横,刘桂兰猛地扑通跪倒在地! 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闷得吓人! “老太君——!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小姐做主啊——!” 她这一嗓子,声泪俱下,哭声悲切到了极点,瞬间将韶华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死死拽了过去。 “我们小姐……她从小就在道门里跟着师尊修习,心思纯净得跟张白纸似的!” 刘桂兰一边拿袖子狂抹眼泪,一边痛心疾首地控诉。 “她天真烂漫,哪里懂得什么男女大防,什么人事复杂啊!” “她说不计较,那是她傻!是她不懂事啊!” 刘桂兰猛地抬起头,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君,语气带着豁出去一切的决绝。 “我们沐家,如今就剩下她这一根独苗苗了!” “首辅大人即便是梦游,自己无知无觉,可我们小姐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家啊!” “这同床共枕了一夜,这要是传扬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名声坏了,将来还有何脸面立足?还有哪个好人家敢娶她?” 她说完,不管不顾地,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咚!” 那声音让沐水笙心头都跟着一颤。 刘桂兰哽咽着,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众人心头。 “这事儿,关乎小姐一生的清白和幸福,绝不能……绝不能任由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了算啊!” “求老太君明鉴,给我们小姐一条活路吧!” “嬷嬷!你……” 沐水笙彻底懵了,又急又无奈。 她想去拉刘桂兰,想大声说“我真的没关系”,她压根不在乎那些虚名! 可看着嬷嬷那副天塌下来、为她拼命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审视着这一切的老太君,猛地抬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砰!” 巨响震得满屋子的茶盏都跟着晃了三晃,也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齐刷刷地看向这位真正能做主的沈家老祖宗。 老太君面色沉凝,目光先是在跪地痛哭的刘桂兰和一脸焦急的沐水笙身上扫过,又掠过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的大夫人,和一副若有所思看好戏模样的沈逸轩。 最后,她的视线穿透了墙壁,望向沈珏离开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桂兰说得在理!” 四个字,让大夫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笙笙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可以教!” 老太君目光锐利地射向沐水笙,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但这名节大事,关乎她一辈子,绝不能由着她小孩子心性胡来!” “笙笙,这件事,不是你一句‘不计较’就能轻轻揭过的!” “这是关乎我沈、沐两家颜面,关乎你女儿家清白声誉的头等大事!” 训斥完沐水笙,她转向众人,做出了最终裁决。 “珏儿有错,但态度诚恳,愿意负责,这是男人的担当!” “笙笙受了委屈,但名节必须保全!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样,”老太君沉吟片刻,下达了不容反驳的指令。 “既然笙笙现在不愿意,我们也不逼她立刻点头。” 她凌厉的目光转向大夫人。 “逸轩媳妇!” “在,母亲。”大夫人僵硬地应道。 “你立刻去准备,对外就说,我们沈家与沐家早有婚约,笙笙此次入府,就是来履行婚约的!先把名分定下来,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 大夫人感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老太君又对刘桂兰道:“桂兰,你起来。好好照顾笙笙,也好好开导她。这婚约只是权宜之计,若日后……她实在不愿,我们再从长计议。但现在,必须这么做!” 刘桂兰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老太君!谢老太君做主!” 最后,她对身边的秦嬷嬷吩咐: “去告诉珏儿,他的心意,祖母知道了。但这媳妇儿到底能不能娶到手,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让他别再用强的,也别杵在那儿当木头,得学会怎么哄姑娘家开心!”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袖子里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她火冒三丈,五内俱焚! 好啊! 真是好啊! 她就知道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是个真傻的! 先是自己出来清高地拒婚,再跳出一个忠心护主的奶嬷嬷来哭诉搅局! 这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哪里是不要,这分明是欲擒故纵,拿乔做势! 好好好,跟她玩上计谋了是吧! 大夫人心里冷笑连连。 既然她那个出息的儿子能半夜梦游到这孤女的院子里,那自然也能梦游到别家姑娘的院子里去! 与其便宜这么个心机深沉、来路不明的孤女,还不如便宜自己娘家的亲侄女! 至少知根知底,血脉相连,将来生了孩子也是亲上加亲! 她打定了主意,明天!明天就回一趟娘家,必须立刻马上给儿子挑个好媳妇,她要跟这个沐水笙对着干到底! 沈逸轩在一旁,心里却乐开了花。 高! 母亲这招实在是高啊! 先用一纸婚约把人留下,把名分坐实。 再让儿子和这个有趣的小姑娘朝夕相处。 这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一来二去,还怕不能日久生情? 哎呦喂,这么一想,我是不是马上就能有孙子抱抱啦! 沈逸轩摸着下巴,越想越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全场,只有沐水笙一个人,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 她觉得好烦。 她真的好烦。 她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负责!不用负责! 她就是来帮表哥看个病,赚点诊费而已啊! 怎么现在诊费一文钱没看着,反倒要把自己给赔上啦?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第26章 名正言顺吗? 众人从韶华堂鱼贯而出,各怀心事。 最高兴的,莫过于沈珏。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可那双深邃眼眸中漾开的笑意,还有周身陡然舒缓下来的气息,都昭示着他内心的狂喜。 这样…… 表妹就算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这个认知让沈珏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满足感。 一件稀世珍宝终于被盖上了官印,认定从此独属于他。 那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占有欲甚至让他自己都惊了一下,随即又被更多的欣喜彻底淹没。 “都回去歇着吧。”老太君挥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了却一桩心事的松快。 众人行礼退出。 刚走到门口,老太君又叫住了沐水笙。 “笙笙啊。” 她的声音和颜悦色。 “你师傅他老人家,大概什么时候能云游归来?你的终身大事,无论如何也得让他老人家知晓才是。” 沐水笙一听,脑袋嗡地一下,更大了。 婚事! 又是婚事! 她根本不想被这劳什子婚事绑住啊! 她还要抓妖除魔,还要跟着师尊游历天下,探寻无上大道呢! 【这婚约最好能拖到天荒地老,自然失效!】 她张了张嘴,正要找个借口,说师尊归期不定,或许三年,或许五载。 “回老太君的话!” 刘桂兰抢先一步,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话头。 “小姐的师尊确实是云游四海,归期未定。不过老太君您放心,一旦师尊回来,老奴定当第一时间禀明此事,绝不敢有半点耽搁!” 老太君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如此便好。” 她又慈爱地看向沐水笙,拍了拍她的手。 “笙笙啊,这婚约的事儿不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帮你表哥把这梦游的毛病给治好。他这天天晚上瞎溜达,自己睡不好,也搅得府里上下不得安宁。” “……好的,老太君。” 沐水笙闷闷地应下,心里堵着一万个不情愿。 她怎么就从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一跃成了病人的“未婚妻”了? 这身份转变也太离谱了! 【不行,我得找机会跟表哥好好说道说道!】 她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一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满心满眼都该是家国天下、朝廷公务才对!儿女私情只会影响他批阅文书的速度!】 她忽然想起了她那个道痴师兄。 师兄曾经一脸严肃地告诫她:“女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道心一定要坚定,务必摒弃私情,方是正道!” 当时她觉得师兄纯属夸张,现在忽然觉得,这话简直是至理名言! 表哥那把“治国之剑”,可不能被她和这破婚约给影响了! 回院子的路上,沈珏心情极佳,步履都带着风,连平日里觉得沉闷的回廊都显得顺眼了许多。 而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沐水笙,则一路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手指,一张小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一回到灵枢院,她就忍不住了。 “嬷嬷!你刚才干嘛要说那些话呀!现在好了吧,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夫!我得赶紧想办法联系师尊,让他回来帮我推了这婚事!” 刘桂兰看着她这不开窍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想再劝几句,忽听得院外有动静。 门外,金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从早上就看到这两主仆闹别扭,怎么去了趟韶华堂,回来感觉闹得更厉害了呢? 她弱弱地问:“表小姐和刘嬷嬷要不要吃点心?” 刘桂兰没好气地说:“不要。” 沐水笙立刻道:“要!要咸口点心!” 【先吃!吃饱了再想办法!找不到师傅,就去找师兄!让他去跟表哥洗脑,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娶妻也会影响“拔剑”的!】 与此同时,墨韵堂书房。 沈珏刚一踏入,下属毛二便匆匆来报。 “大人,邻郡那桩灭门案,破了!” 沈珏眉峰一挑:“哦?详细道来。” “正是您之前留意的那个有虎牙的新衙役丁鼎!他找到了关键线索,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不过三日功夫,真就把案子给破了!凶手已经缉拿归案!”毛二的语气中满是钦佩。 沈珏心中默算,从沐水笙预言那日至今,不多不少,正好三日! 他眸中闪过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笙笙表妹,着实厉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被他自己修正。 【不对,不是表妹了。】 他捻了捻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她腰间那抹柔软的触感,心底泛起隐秘的愉悦和骄傲。 【是我的小未婚妻,真是厉害。】 他沉吟片刻,对毛二吩咐道:“此案破获,有功之臣,依律论功行赏,不得有误。” “是,大人!” 毛二退下后,沈珏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已有了计较。 【明日,得好好“奖励”一下我那神通广大又……有点不情愿的小未婚妻才是。】 只是这奖励,是该投其所好送些新奇法器古籍,还是……多用些心思,让她慢慢习惯并接受“沈珏未婚妻”这个身份呢? 灵枢院内,气氛有些凝滞。 沐水笙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金子送来的海鲜捞面,鲜美的汤汁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 刘桂兰冷不丁飘来一句:“少吃点,吃胖了,到时候穿嫁衣丑!” “啪!” 沐水笙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这下是真触及她的底线了。 她第一次对着从小将她带大的奶嬷嬷发了火,粉腮鼓鼓,一双杏眼里满是懊恼和不解。 “奶嬷嬷!你刚才干嘛要在老太君面前又哭又跪的呀!我都说了不计较了,我不喜欢表哥啊!为什么要绑在一起?” 刘桂兰看着自家小姐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心急又是无奈,劈头盖脸地反问:“你不喜欢表哥,那你喜欢谁?” 沐水笙被问得一愣。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我喜欢师傅啊!还有师兄!还有烧香的小无问!还有嬷嬷你啊!” 她数得头头是道,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刘桂兰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果然!这丫头根本就没开情窍! “师傅是养育你的长辈!你师兄?那个邋遢道痴,三天两头回来找你讨钱买破法器!无问还是个光屁股娃娃!嬷嬷我是奶你长大的老仆!” 她一个个点过去,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这能一样吗?” “这种喜欢,和男女之间那种想要厮守终身、生儿育女的喜欢,能是一回事吗?” 沐水笙被问住了。 她停下了吃面的动作,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真实的、巨大的困惑。 ------------ 第27章 问心入豹 沐水笙修行道法,感知敏锐,能辨妖邪,能观气运。 却独独分不清这“喜欢”与“喜欢”之间,究竟有何不同。 “我……我不懂?” 沐水笙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随即,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佳的解决方法,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师傅说过,不明其意,便问心! “那我打坐问问心!” ------------ 第28章 金绳锁豹 眼前这个“沈珏”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端方雅正、高不可攀的首辅模样。 那双眸子里没有半点清明,全是赤裸裸的、毫不加掩饰的野性与独占欲,活脱脱就是刚才那头黑豹披了张人皮! 周身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侵略性强得惊人,简直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给点燃。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沐水笙嗓音 ------------ 第29章 该死的豹子在舔她 沐水笙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对方下一波冲击。 “你当真不想知道,为何你的法器、符咒对我不效?” 黑豹并未强行突破。 话音一转,透着几分狡黠。 “为何你的灵剑会在我面前臣服?” “小掌教,你面对的,可不是寻常妖邪哦!” 这黑豹,或者说那占据主导的神魂本体,精准戳中了沐水 ------------ 第30章 新表妹入府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觉得不能让沐水笙那丫头白白占了儿子嫡妻的位份。 老太君是拍了板,可这事儿还没过明路,没下聘书,那就还有变数。 凭什么让那个只会画符念咒的野丫头占首辅妻的坑? 只要儿子眼不瞎,见了真正的名门闺秀,还能看得上那个清汤寡水的道姑?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主意 ------------ 第31章 别肖想表哥 瑰丽阁内,四小姐王嫣爽懒洋洋地歪在软榻上。 丫鬟剥好一颗晶莹的紫葡萄,恭敬地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含住,目光落在窗边坐立不安的三姐王嫣然身上。 王嫣爽眼珠子一转,促狭地开口。 “三姐,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肖想我那首辅表哥吧?” 王嫣然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地上。 她猛地回 北府军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块反抗不得的肥肉了,诱惑如此之大怎能错过? 这样鼎盛恢弘,如日中天的元神之威,是现场一众超级天骄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可怕。 他身体往前一倾,一下子就将左边的丽莎给带的往前扑,趁着这股惯性,母子俩一起摔倒,随后就是于耀祖。 自从听到楼下传来徐羡之带着大队人马入驻璞玉楼的声音之后,胡仙儿的脸色就立马转冷,心情十分的差劲。 老婆婆的夫家也是将军,只是早年就退下来了,她年轻的时候还跟着丈夫上过战场,对国家之事非常在意,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他今天在公司上班,还要赶过来给她做饭,有时候还要负责接颜西西,她是个男朋友还真没话说。 对方还打败了摇光神子,镇压了斗战一脉的古皇子,不成想出现在了这里。 纲手两步走上前,伸手替加藤御风整理了一下火影御神袍衣襟,一会儿马上要举行的火影接任仪式,加藤御风作为即将接任火影位置的第四代火影,可不能失了礼仪。 鬼知道这秦军哪个神经搭错了,竟然敢两线作战,代国都没拿下,也不休养生息,胃口就大到又起一军南下吞噬他们晋国。 而不如后世很多的作品,都是一块绿布,然后加上后期制作,那样就算是演技再好,你也是做不出那么真实的感觉来。 赵前摸摸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着,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或许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在等着自己呢。 再有便是贝克特晋升英伦皇家海军中将,并且统帅英伦王朝所有海军。 紧接着便就是一条火龙的影子冲天而上,与天际中光芒一闪,化作一无比伟岸的男子形象。 此时此刻,朝鲜王李珲正在处理臣下所上的奏章,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精力看起来还是比较旺盛和充沛。 原本我想通过这个电话,确定一下袁朝晨是不是在这红叶谷附近,红叶谷周围都是荒山野岭,如果袁朝晨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够听到一些虫鸣或者林中鸟类的叫声,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三天后,华国首都一个守卫严密的会议厅内,军政双方高层相视而坐,首领汪佐与监天部总部的部长易奎分别坐在上方左右。 一个个洋鬼子“噗!”的一声倒下,口中鲜血狂喷,几秒之后便不再动弹。 石岳这一瞪眼,顿时便将太白金星吓得一哆嗦,眨眼间脑门上就冒了一层的冷汗,石岳和孙悟空六道三人也不说话,就只是定定的盯住其不断变化的脸色看,并同时放出那大妖王的气势。 注:今天就要回国了,明天下午就能到家,加了我QQ好友的人,都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国外,这更新度,我也不好意思。对不起啦。 一个个坐在地上也忘了出击跟反抗,死灰的绝望在脸色蔓延了起来。 “我不在的时候,都没人逗你开心了吧?”丁蔷薇洋洋得意地说。 ------------ 第32章 初遇靖安郡王 当晚,缅甸守城的军队也知道,一旦这个缺口不能堵上,明天更多的英国军队将从这里进入城市,那时候,破城的结局将不可避免,从天黑之后,缅甸人就跟发了疯似的从四面八方想北门的缺口云集过来。 在乐浪郡靠近辽东的位置,沃沮三万大军已经扎下营盘,沃沮王与麾下的几名心腹部将则聚在一起研究如何与高句丽大军互相配合,进攻驻守辽东的晋军兵马。 奥拉迪波的这个篮板抢夺的是真的很生猛,在加内特的头上摘篮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奥拉迪波做到了。 两位看守再次互相看了看,这是在无意暴露自己被对方的声势压倒了。 “由于陛下不在,域妃娘娘请李丞相代劳,取一个奇字。”李长青如实答到。 夜王,他是唯一的一个可以将看过的地图,复制,测绘下来的人。 当暗影军团的玩家,把所有的攻击,朝着雨叶所在的地方,无脑地扔下来。却现他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不断地穿行在他们的周围,最后倒下的便是神奇的奶嘴。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嬴政眼神冷漠的看着柳倾虹,语气十分冰冷道。 根据菊冈诚二郎的解释,桐子之所以接受菊冈的委托前往GGO,全部是因为一个奇怪的玩家。 贝利内里身材防守都不错,但是和沃尔比起来就差一些,尤其是目前满血状态的沃尔。 陈到以前也是在军部就职过,后来退役了,严辉想着他对于这些应该有些了解,毕竟视频中那种黑色的人型装甲一看不就不是警署部门的设备,倒是有点类似军区的人型装甲。 连续清脆的三声响起,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阻挡,前方的空气顿时出现了一阵火花,然后就听见弹壳落地的声音,仿佛击中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 管好门,韩月灵呼了一口气,心想:真要是再把你留在这儿,被你现在就真的看出来猜到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其实南琛不光找了霍枭,还有其他兄弟,只不过到最后发现,竟然还是霍枭的各种提议比较靠谱,所以才各种麻烦他。 羽轻柔趴在地上,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周围的沙兵同一时间停止动作,化作散沙,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变,羽轻柔又回到了山顶上,老头子拄着拐杖坐在羽轻柔旁边。 等一下,貌似混入了一个不干净的东西,那玩意应该是洗下面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冉飞带着总把头来到铸剑坊铸剑的地方,之间此处到处火光飞溅,熊熊大火延绵不绝,铁匠们虽然光着膀子,但是身上还是有许多汗水。 荀子早就听过冉飞是一个军功卓越之人,有勇有谋,而且极重情意,在数天前,更是进言齐王,减税三年,荀子也是一个慈祥的人,见冉飞是一个体恤百姓之人,当即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姐,我和嘟嘟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们吧,有危险有王叔在呢。”羽轻萱说道。 “失态看来很严重,皇上要是丧了命,天下则大乱,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周公义骇然说道。 在连轴转了几天后,雇佣的那位名叫菲利普的编剧,终于拿出了让荆建点头的剧本初稿。 我点头,说套问了半天,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它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留下来也只是害人罢了。 其实从一开始,八皇子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张天养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按照八皇子的‘性’格,有了这个强援,他肯定不会将此事情说出去的。 “鸟哥,你太威武了!”大虎满脸的崇拜,一句话就将三足金乌吓跑,简直是他的偶像。 临出门,简宁说要去洗手间,等她进去,傅天泽的人在忙着打电话,她趁机从另一道门逃了出去。 桃木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上一次我们在大掌柜铺子里看到的桃木剑也未必有这把桃木剑精雕细琢。 “或许,我也能用这个对付一下克丽斯蒂吧?”罗恩不由得冒出这个念头,魔法师的身体总是很脆弱的,如果克丽斯蒂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招,即便是这么一个初级的黑暗魔法,想必也会让她很难受的。 “呃,先生你好。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刘子芸彬彬有礼地对着陈风躬身道。 虽然他觉得乔伊应该已经离开迷雾山脉,不过,既然决定杀光这些巨蚁,他也不想半途而废,所以,他还是没有马上回帝都寻找乔伊,而是继续消灭巨蚁,同时,也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进行修炼。 楠西真的不想跟她吵,连说话都懒得说,“放手。”她挥开她的手,径直朝外面走去。 常家,是郑国公常茂所创,实力很是雄厚,其父也是一代伟人,常遇‘春’,父子两代辅佐大明太祖,按理说应该是最忠于大明。 “想死还早点。死人会疼吗?”虎将军一个翻身就踹了身边的熊将军一脚。 “你,你居然感悟道了天地规则?”青潭老人吓得脸色大变,他与沐剑都是灵皇后期颠峰的强者,只是没有领悟到天地规则,所以才迟迟无法突破,可是这一交手青潭老人就知道沐剑已经把他甩了几条大街。 “噗~”郑顺吐了一口血,因为这几枪几乎全都打到了他的胸口上,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力量一点点的流失,他倒下了,可是脸上还带着笑。 ------------ 第33章 墙头遇仙 灵枢院内,药味儿终于淡去几分。 沐水笙推开窗,狠狠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吧作响。 她在屋里憋了好几日,感觉自己都要发霉长毛了。 刘桂兰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博古架上忙活,头也不回。 “就在院子里转转得了。咱们这地界儿偏,你那位首辅表哥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肯定没空过来找你。” 听到 而把脸颊肆无忌惮的贴在沐沐脑袋上的古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反而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更加的深厚了。 但是现在有了超神外卖系统,只要陪顾客吃鸡,就可以轻松获得了一辆价值医院的帕加尼跑车,这实在是太爽饿了。 田甜甜又和夏轩交好,以后田甜甜如果要分家产,有夏轩帮忙,最少也能分走一半。 “是的!四天之后我会再回来!你们吃好以后要是觉得无聊,就教你们下会五子棋!一会儿我把一些冰箱什么的再送过来!”说完之后就又接着吃早餐。 听到红绫仙子所答,林月红翻了个白眼,在场的仙人们皆是无语。 但黑影硬顶着子弹扑了上来!原来朴东硕将死去选手的尸体当成盾牌推向了对方。 郭炜抱着黑卡,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一醒过来,就直奔陈兰家,想要给陈兰一个惊喜。 孙坚之所以放心让孙策攻上去是因为他已经命令程普一刻不离的跟在孙策的身边,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初出牛犊虽然冲劲十足但是缺少的就是这种战斗经验,程普久经战场自然可以教导孙策并且将他保护好。 皇甫嵩见到这密密麻麻的百姓还以为是章泽故意强迫老百姓所搞出的欢迎仪式,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便升了起来。 楚轩转身前最后看了朝凰一眼,朝凰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担忧与好意,对楚家大哥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徐子枫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虽说一半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大部分听不懂普通话,不过其他人鼓掌,这些人也都跟着鼓掌。 “那时候不是想着家里就一个儿子,多宠着些了嘛!现在想想也是我不对,我们把他给惯的耳根子都软了。”刘淑慧有些伤感的说着,脸上的笑容也黯然了下来。 房间里,廖凡站在李瑶对面,除了衬衫上有一条撕裂的缝的,其他的都基本穿戴整齐。而床上的李瑶,裸着的上身只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他才不会说他的突破比普通修行者容易多了,只要境界到位,随时能消耗因果点数刷经验升级。 “是呀。当时他还要等一下,要给我们说一下那绕梁音的故事呢。我们却是忘了。要不要现在回去的幻影前辈问个清楚明白?”韩玲一听也马上想了这个问题,就说道。 苏浩听见王室老祖的话之后就说道:“师傅,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您好像就没有细细的调查到底是谁的错,而是就这样匆匆的就解决了这件事,这让我很是奇怪。”苏浩把自己的疑问全部都告诉了王室老祖。 善言和善沁听到真武宫的掌门人这么说之后就感觉掌门人说的很有道理,真武宫的掌门人很是着急,回到真武宫没有几天之后真武宫的掌门人就踏上找苏浩的路途了。 不管是伟人,还是万千秋,都没有猜到七十年后的今天,世界的形势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 第34章 沈珏是局外人 沈珏这口气硬得很,直接砸在沐水笙脑门上。 【回屋?】 【凭什么?】 沐水笙那点反骨瞬间就蹿上来了。 她在道观里野惯了,连师尊都没这么管过她。 这便宜表哥管得比太平洋还宽! “表哥,我这病都好了八百回了。” 沐水笙也不怂,仰着小脸跟他讲道理,眼底透着股倔劲儿。 本以为他会生气的直接转身离开的,可谁知道司英韶也只是脸色难看了一瞬,就又恢复如常。 她看到电视里面的那些人都是这么叫的,以后她和老公一定要结婚住在一起生宝宝。 秦绯眸光越来越深,看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过得很憋屈。 他哪里会滚,脑袋搭在秦绯的脖子上,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从她背后的衣服里面滑了上去。 这样的商业奇迹,还是一个娱乐明星搞出来的,其轰动性不亚于公鸡下蛋……媒体怎么可能不关注!? 入城之后是一条一直向内延伸的主干道,两旁的屋宇以石块堆筑和黄土堆砌,建筑风格粗狂中带着质朴。 先前其余武首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走漏风声,哪怕秦青麟已经怀疑到元化清的头上,他也在用这种方式控制着元化清,生怕有那么一个闪失就将消息传递出去。 江陵本想将信件焚烧, 犹豫片刻还是收了起来,眉头却是深深的皱起, 蓝星辰要在高级魂师大赛上出手? 一些思绪出现在张三的脑海中,他就好像顿悟了一般,脑海里多出来了许多的想法。 但是一百多条船,平均每条船上三四百人,人吃马嚼可是一个相当巨大的消耗。 他们是什么人?权利的掌控者、财富的拥有者,就是要压迫剥削这些平头老百姓的。 “他们一定很讨厌我,算了,我还是走吧。”道玄子轻声自语,失落的低下头,转过身去就要走,那满是忧愁的苍老面孔,不知在想何事。 “班头,除了两具烧焦的尸体,什么都没有”衙役的话,让李令使心情沉到谷底,他当然知道那两具尸体的来历,有两具尸体并不意外。一个是房主人,一个是太子的家奴,关键是太子根本没必要毁尸灭迹。 毕竟在他看来,慕安安情况这么糟糕,是不适合当事人知道,只适合家属来了解。 这时候王国会议室的全体高层会议也就召开了,他能在这里面了解到方块王国最近几天的发生的情况。 刚才就是他提到,陈羽那话像是要砍了阿罗,但随后就被宋无间斥责了。 “一字正清派怎么会有朝廷提供的弓弩?会不会搞错了。”罗袖问。 JK妹子看到我们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急忙缩回了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紫色巨眼出现是对许天的气息突然消失,而且没有一丝痕迹感到奇怪,它知道许天并没有死,可是在大道规则之下渡劫者没死,那雷劫就不能消失。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些皇协军汉奸畜生们,想要活下去,所以说,他们开始大声的对着身边的这些劝说的,以及笨蛋的皇协军汉奸们,大声的说了起来。 居然连无极神体的异象都显现出来了,有此可见他对许天的重视程度了。 “没想到祖师竟然给你这枚令牌,你可知道这枚令牌的价值么?”道童眼中闪过嫉妒的神色,羡慕地道。 ------------ 第35章姐姐你收我为徒吧! 沈珏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画面太刺眼。 那三人站在一起,莫名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尤其是姬庆云那厮,整个人都快贴到沐水笙身上了,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失眠多梦求安慰。 这是当他这个正牌未婚夫…… 唉,笙笙好像没承认过,还只是表哥..... 他们三当他这个大活人是空气吗? 它们取采的出售货币,那就是整个大陆修练者的统一交易货币——贡献点。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青春散场,一切落幕,原来成长的代价是年华的逝去。 叶辰逸坐在床边,低头审视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唇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医生说陌白身上的伤口都是用带倒钩的鞭子打出来的,很多地方需要缝合,根本不能自然长好,还好她送得及时,不然陌白会引起伤口感染致死。 指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李安娜吓了一跳,她这一剑,就是精钢也要豆腐一样的被切开,那指甲上分明没有什么能量元素守护,就是纯粹的肉身,抗住了自己的一剑。 躺在床上的安若可是不断地想着这两个名字了,直到反复地确认为止了,这至少是不能出错的,咳咳……安若抿了抿嘴,最后一眼看着窗外的一片夜幕。 她步履蹒跚,慢慢走上前,走到那个被四条铁索锁住的人的背后。 至于贾诩,那没什么说的,三国最顶尖的谋士之一,虽然现在没能力收服,但也绝不能让他跑了,就算养着,也不能让他投到别人麾下去跟自己作对。 苏月月所模仿的是6年前的苏清歌,而6年后的苏清歌,可不是这个性子。 “大王,我们未必没有其他出路。”一名乌桓头人突然看向乌桓王道。 心有灵犀一点通,徐美君似乎早就知道董山河会上演这么一出,所以拉着董连珠的手就往一边走去。 话虽然这样说,但赵子龙很清楚,他现在似乎已经和青帮联系在了一起,要划清界限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虞彦通过接连不断的修行和一些丹药辅助,倒是将新的根骨稳定得差不多了。 等到有人來回报时,他们喊的内容,却足以把沮渠蒙逊兄弟俩的肺都给气炸。 首先传膳,宫里面膳房有荤局,素局,点心局,不同的宫苑,不同的主子,每天都有一定的进膳样数,传膳取膳,不能慌乱,更不能取错了,摆膳也不能随手一放。 “你这是一直在计划着这一场会面了。”埃图康说道,他的声音有着一种嗡鸣的共振,听着让人感觉有些奇怪——这不像是说话声音,反而会让人想起这是某种机械。 这些训练有素的鸽子,最多两天,就能到谢家的后院,然后早就习惯了接受密信的谢安,也会及时的接到信件。 于是,双臂凝聚一层印气,用力一挣,‘砰’的一声,捆绑景川的麻绳直接应声而断,士兵们一回头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景川两下打昏在地。 由于天‘色’已晚,夜市也到了收摊的时候,夏天帮着李梦媛收起了摊子,送她回家之后,也回家去了。 依旧是那个院子,依旧是那一树盛开的梅花底下,依旧是那个穿着军大衣背着主席诗集的老头。 “能够让美吉你这么佩服,这位程医生肯定很了不起了。”提到程至美,大家不由又回到了正题,那就是那个绑架害死人却无罪释放的林志辉。 ------------ 第36章 要不然我们义结金兰 “我不能收徒,年纪没到呢!我师傅统共也就收俩徒弟,一个我,一个师兄!” 沐水笙把腿从王嫣爽的“熊抱”里拔出来,掸了掸裙摆上的褶皱。 “收徒讲究机缘,还得看八字合不合。咱们这一脉收徒那是出了名的挑剔,要不然我师尊那老头子也不会到现在只收了俩独苗苗。” 王嫣爽一脸失望,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于是他松开了沈倾月,推着轮椅,从打开的窗子,使用轻功飞了出去。 无亲无故的,他总觉得季初涵让他们住这么贵的别墅,有点监视他们的意味在。 于是,春风楼里,再一次热血沸腾,那些公子哥们开始将自己的银子撒向台中央。 听了落鸣秋的话,司空南玲的眼泪包裹在眼眶里打着转转,那双哭的有些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落鸣秋。 从牙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君墨宸硬生生憋了好久才说出口,此刻他恨不得昏迷过去就不知道疼痛了。 林前泽没注意到,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帝庭骁的情绪有所波动。 下面就是这个砖和水泥的结构,只是呢,看不见这个地表的地基。 他停止的时候,那东西也停止了,还带来了一阵风,弄的范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些人鱼在她的统治下,过的都十分的不好,大家对她都是极其的怨恨。 陈棠起床以后准备过来查看陈司令的情况,听到陈夫人在哭,以为她爸爸又出了什么情况,吓得连门都没敲便闯了起来。 不知不觉,黑夜在赵姬母子幸福的鼾声中极不情愿地慢慢离开,当赵姬醒来之后,已是晌午。 由于刘老医师家中又多了两名重伤员,所以赵政知道赵姬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所以才不急于回家而在此处和自己的门下弟子胡诌乱侃着,直到天已蒙蒙发亮才就此罢休。 冯有才见赵政没有说话,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自顾自的嘀咕着什么随即喊道。 “你将官银送到三姨太兄长的床底下去!”偷盗官银乃是重罪,如此可以让府衙无辜胥吏脱身,也可一箭双雕除掉一大蛀虫。若是幸运,此事传到临安府衙,或许还能提前赶走杨县令这个糊涂官。 元杰冲她说道:“把门关上吧。”说着打开了手灯,这是夜宸刚刚给他的。 “我也不用了。”见莉雅看向自己,威廉说道,他家的家教很严,他这个年龄根本不让喝酒的。 还是颇为精深的,对古字的了解也很透彻,展示得颇为清晰,也的确有资格教导门中弟子……只是很可惜,她所教导的这个古字,就是叶殊已然学会的六十四个古字中的一个。 可无论如何,十关之后的关卡就越来越难,多多少少都要消耗不少时间,越是往后,他们就越是难以摆脱灵傀们的合围。 不想刚到医院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带犯人来医院体检的王一正警官。王一正如今已经升职为督察,可是他的好朋友朱承开却因为各种缘故没有继续当警察了。 步兵营两侧外围,两部共数千骑兵勒马静候,只待将令下达便纵马出击,马踏蛾贼。 韩遂,北宫伯玉知道军情紧急,每晚一日都可能至冀州难复一分。 他为汉室奔波这些年,劳苦功高,历任军司马等职,一直期盼着能为一军统帅,今日终于掰开乌云见阳光了。 乔焱伸手给她成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顾玖玥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 第37章 表妹修罗场 “四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嫣然的声音过于尖细, 王嫣爽正是运气的关键时刻,被这一嗓子吼得差点岔气。 她猛地睁眼,看见门口站着的王嫣然。 “三姐,你有病啊?大呼小叫的干嘛?” 王嫣然快步走进院子,眼神跟刀子似的在沐水笙身上刮了一圈,嘴上却还得端着姐姐的架子。 “我对人一向多事很抠门的,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你竟然不要?“金灵轻笑。 “哼!”双双对视一眼后撇着头,只见聚集起来的少年们纷纷露出战意的双眸。 相对于满脸焦急惊慌的夏柒柒,顾怜儿在听到夏柒柒此话,朱唇不过轻轻一抿。 “老子不跟你们废话,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我将这件事告诉我父皇,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给你们机会!”李泰恶狠狠的盯着这些人说道。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秦朗五指摊开,伸手往前一探,抓着陈霆的头就是往下一按。 他能精准的操控自己的能力,却不能让自己的能力每时每刻都做到一丝都不泄露的地步,因为这样做,和每时每刻都全力爆发没什么区别。 对于心底忽如其来的失落感,不由让夏柒柒眉心一蹙,心生疑惑。 李承乾的口才和本事确实是整个大唐所有皇子之中最好的,八岁的时候就曾经监国,李世民对他是相当的满意的。 后面的话没说就噤了声,那太子殿下的眼神太凶了,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说完可能他先让他替王妃去跟阎王谈谈。 平安眼下也会说一些话了,凉国王看似护着他,可哪国王室不是阴谋诡计扎堆的? 莫长生起初是很担心这五个玄角魔人觉察出异常的,没想到,这些家伙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剑莲本体上面,反而将那些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毫毛剑气给忽略了。 三戒和风行烈各自一惊,却见那厮从怀中取出了两颗核桃,在手中轻轻地盘了两下,哈哈大笑。 可不管怎么说,后世的确从他们的观点出发发展出了更好治理黄河的体系。 同时也跟校振东确定下,他到底是不是未来机甲军团的最高将领,能不能完爆九宫白脱离他的掌握,此项尤为关键。 “这时候谁还能藏着掖着?我想即便是秦梦瑶也已经火力全开了!也不知局面如何,毕竟庞斑已经……”阿飞有些担忧的摇摇头。 闻磊金家的客厅里,闻和、刘艳霞两人目不转睛的望着闻磊金,等着他的解释。 “当然是让你得到季如钰的爱,你不是一直都想让季如钰爱上你吗?这个药片就能实现你的愿望,当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你,就会将你视作此生最爱。”颜世凉开口。 庞老看着颜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中刚刚才浮起来的念头,对方是如何知道的,他摇了摇头,笑容慈善祥和。 周子瑜直白地教章锦挖皇上墙脚。在他看来,这才不是挖墙脚呢,这只不过是变废为宝而已。 本来他的热点应该已经过去了,但是,就在这两天,又有一段新鲜的事件在星网中爆发出来。 罗猎道:“你什么意思?”内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兰喜妹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物,她请自己过来也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秦先生好,叫我丁丹就好了,这又不是在公司。”丁丹脸颊泛红地打招呼。 ------------ 第38章 作数还是不作数? 最高的藤蔓有将近百米,众多藤蔓交错缠绕编织成了一堵厚实的像是城墙一样的物体,其表面散发着一道道幽绿色的荧光。 “你还是别大意,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咱们古武者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但也至少得休息一个月以上,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的。”李佩颖瞪着他说道。 我听到了台下的欢呼声、呐喊声,还有鼓掌声,可是我顶多就是在嘴边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半仙儿用手电再次搜索,众人也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感觉似乎应该有个洞口。 第二天被射入室内的阳光照醒,一看手机,已经9点多,我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卧室,发现秦大哥不在房间,但是那把桃木剑还在,放在写字台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人教,真是笨死了。”煦世子嫌弃地说。 一声佛号,脑后一道金轮直接浮现,金轮之中,佛光照耀,散发着百丈金霞,霞光之中,端坐着一尊尊菩萨罗汉,珈蓝金刚,金轮转动间朝着那拳头顶罩去。 半空中,依旧还有这许多的在漂浮着也在往下坠落这的泛黄落叶。当下我也不在做过多的耽搁,左右手操作,这杀敌灭妖点儿不累。 “请假成功,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去赚财富值了,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是最喜欢骂人的,哈哈!”刘鹏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这幻境里的谷宜,马上就要害这个蛇妖了,千年之前,他害她,她可以为了爱原谅,那千年之后,再害一次呢?”孟瑶语调慢悠悠的说。 而景恬忻盯了一眼龟宝,暗道:这玲音师妹这些天来都不觉得烦闷,为何偏偏这个万狄子一来,就烦闷了呢,而且还想着出去,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龟宝脸色带着的疑惑,是因为他已经乔装打扮了一遍了,对方竟然还能认出自己来,那不是非常奇怪么。 当然,反对势力如此大,子亥也没有束手待毙,而是立马找来扶持他登上帝位的太监皂仁商议对策。 叶天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欢乐中的郑士心,叶天心里也很是高兴,拿出香烟颤颤巍巍的放在嘴边,燃着的香烟让叶天心里也是平静下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喜欢了烟草的味道。 但是如果委托者觉得“lz”是给了钱,所以我的心愿就必须无条件完成。 原来,孔贤先前在收拾行装的时候别的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却放不下自己新的豆芽,想了想,就将那一扁新芽带上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自主想到平心娘娘,冥冥之中天机闪动,后土身化轮回之地,合该为后土皇地祗,享受天地众生香火供奉。 潮水般的人流……汉诺威城的规模,城里怎么也该有百万的人口,在后世也是三线城市了,在这么落后的地方,百万人口的城市,那就是超级大城市了,尤其是繁华程度,一点都不比大片里演的差。 “来看看你这个程总是怎么上班工作的。”云子阳没好气的看着程少业说道。 王俊杰看到走过来的李艳阳心中窃笑,正好要打你,你就送上门了。 没有人会愿意去承受噬魂仙将的怒火,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杨浩从风萧那里知道,他大哥风坤也是他们家的最强者,已经出关,以及云家云雪和雷家的雷霸。 执法天奴看着自己的禁道火海竟然有些减弱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族兄,你说的是真的吗,后天万虹商会的拍卖会之中,将会有洗凝丹出现?”一名面如土色的少年出声问道。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测试结果表明。 “不过我很好奇诶,都说蜀城打黑力度很大,你这算不算作死?”李艳阳问。 “这是我第一次见时的你,那时的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仙,你觉得死在自己手里怎么样?”江东羽将北仓画了出来,那是兵马场时的北仓,是仙,哪怕无双界也压不住江东羽的乾坤画道。 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犹如一个漆黑的黑洞,只不过中间多出了一个真空的通道,而通过这个通道就正式的进入了地下世界。 将自己身上的死气略微的压制了一些,最后王峰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你要辞职?”乔艺雨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问,“辞职只要写封信就行了吗?”这么方便? 五道湛蓝色的罡气,拉出巨大的弧形半月,咔嚓一声将熊人壁成六片,残碎的死尸伴着大掊的血液于空中酒落。 苏浩然站在一旁笑了一声,在心里给自己的老婆点了个赞,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 第39章 爬墙的郡王 “表嫂!你慢点跑!麻糍要掉啦!” 王嫣爽端着那盘流心红糖麻糍,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生怕这好不容易抢出来的美食有个闪失。 “别叫我表嫂!” 沐水笙闻言猛地一个急刹车,转身气呼呼地纠正。 嘴上硬气,眼神却很不争气地往那盘麻糍上瞟。 还好,没洒。 “那还叫笙笙姐姐!” 他一脸痛楚地看着我,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传来的这股熟悉的温暖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种拉怪方式玩家一辈子都模仿不来,林枫感叹道,接着继续攻击剩下来的两只通灵角斗士。 米苏的声音提高了很多,在他身后喊着,但江辞云却没有再理会。 其实,江辞云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刚刚还紧皱的眉头缓慢地舒展开来,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这漫天霞云桃花色的九歌仙岛之上,她眼底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眼前这人干净透明的笑容。 赵郎峰开车把唐雅带到了自己公司大楼,一路亲切的给唐雅介绍哪里是什么部门,最后把唐雅带进了自己董事长的办公室。 就算是一个圣人,恐怕也扭转不了这个结果,毕竟这不是一个圣人定下的事情。 原本满肚子的话忽然我又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哪回认错对我的冲击都很大。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为了陪伴韩雪,林枫基本上没有时间去认识任何的朋友,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不值得。 邱明则看着国师,他自己反正是啥也看不出来,这个国师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但看国师的表情,似乎也不明白。 雾隐蛟龙的精魂从弓内脱困而出,箭九的无影杀神弓碎了一地,想要找到这些骨屑太难了。 “我现在闲的发慌。”武云给了这么一句回复,还配上一个无所事事的表情。 蝎背上,幼蝎见又有食物被扔了上来,‘嗖嗖嗖’全都爬了过来。 “公主殿下亲手弹的,自然是曲中极品,只不过……我还想听一听它背后的故事。”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心还沉浸在曲中,久久不能平 静。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庄涵发表着免责说明。 “那我只能辜负大家的期待了,雪之国这边的战局很重要,我根本抽不开身。”江枫回道。 刷!天空之中,又是一道流星划过,两只星罗猫故技重施,再一次将这颗流星牵引。 “去你的吧,我还用求你?你想说的是不是明珠草?”冰兰白了他一眼,问道。 “为…为什么不杀了我!”花语凝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勉强撑起身体,冲着对方说道。 “请问,雅秀苑三号楼,是这个方向吗?”一个沉稳的男声在路凡他们背后响起。 血修罗冰冷的声音传来,如同万吨巨石砸在众人的心底,让众人的心里遭到了一万点暴击。 “兴许有,但并未被我发现过,毕竟我所接触魔修,也就那次战事,还被魔修的魔意侵蚀。”花如意无奈说道。 一直观察分析着情况的王兰,她此时确定这团粒子的具体能力后对二人说道。 知夏进宫时间短,经历的事儿不多,但是看着柳穗点头就跟着点点头。 “怎么会是你?”林舒泽冰冷的话不带着一点的感情,床上的白玉霜因为醉酒的缘故,又经过刚才一场激战,此刻安然的闭着眼睛睡得正深沉。 ------------ 第40章 梦中遇诡 万万想不到,苏劫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为了一个公主,直接要去灭一国。 相当一部分的新人对荀秋和新秋甲师团的信任度跌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这一部分人就是为利所驱。如今大难临头,早就心生退意。 与他想法相同的还有诸多的警察们,这些幸存的警察都是吃惊的尖叫着喊出他的名字。 “谁呀?”乐天愉一见大家都是忙于训练的直肠子,不是猜题的高手,就自告奋勇做了捧哏的人。 “好。”同学们成鸟兽皆散的状态回到位置上,现在的他们有些浮躁,想想接下来就会有二加七的幸福休假时光,不对,学校克扣四天国庆假期,那也有五天嘛对不对。 “现在叶天下落不明,这四公主做头我们这些家族还用活吗?还贡献灵丹妙药,按期?当皇帝呢四公主。”庐阳霸忍不住讽刺道。 说完话之后哪吒就离开了房间,杨建峰随后更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目送哪吒离开房间,注意到这个情况的江凡,心里面更加的疑惑了。 此刻,林胡汗还在苏劫的百步之内,见苏劫把腿来追,吓的就要跑。 “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陆一鸣闭上眼睛,轻轻松了一口气。 靖南侯太夫人后悔不迭,早知道尹氏一点点从她身边拽走儿子靖南侯,温柔迷住孙子,她如何不能点头尹氏进门。 血性男儿,就要有冲动,何况猫妖在体内,这世界没人拦得住自己。 楚风和曹昂等人也在一旁作为旁听,也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更能够申请上战场。 此刻是奥克公司董事长,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疯狂的状态当中,不只是他,参与这个计划的所有人,都有着类似的狂热。 李傕最终还是派遣自己的亲卫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自己逃走了。 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他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本来蔡琰因为上一段婚姻,名声就不是怎么好听,如今要是被楚风这样一闯,名声可能就更乱了。 ps:一直在想那个七彩神蛋要是孵化的话,写个什么神兽好呢? 突然,幽罗觉得心头不安起来,他给太北斗使了个眼神,然后两人同时逼出一股凶狠的力量,暂时把冷剑神给击退。 “哎!老李!怎么说话的!”铁狼春皱起眉头,这不是诅咒自己人么。 自白念卿被天道劈的神魂俱灭,苏一全身的黑气散去,结界内的黑气亦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星星掏出了自己口袋里面的手机,她从通讯录里面找到了爵之渊助里的电话号码,望着屏幕,她打给了爵之渊的助理。 “芙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听这熊孩子的话……”无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熊孩子截住。 但令他略感欣慰的是,刚到校门口就遇着沈愿了——虽然这家伙挂了彩。 “好,我现在就找她去对质,看你们谁在说谎。”爵之渊揉了揉额头上太阳穴的位置,感到事态严重。 项峰扭头,他发现姬不顺办事很利索,已经将那道人捆得结结实实。 “将军刚回府,肯定累了,妾身陪将军一起安歇。”秦云别扭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道。 如果把握不住,为师的封印,能护你一时,但难护你一世,等你修为渐深,血脉再难受我压制,早晚还是爆体而亡。 又是十万年,裴黎昕荣生仙尊,依旧如苏一所言,遇到另一个仙尊龙邪,自此,三人行的基友,变成四人行,开启神界的新蓝图。 对方有了金丹大圆满,也就意味着拥有破局的实力,在他们的心中,金丹大圆满那绝对是恐怖的,不是他们几个先天境的能够围杀得了的,不仅如此,没见到对方还有两位金丹境的吗?如此之强的实力,还怎么打? 在逃亡的过程中,人类幸运地遇到了一艘来自遥远星系的飞船,借助外星智慧生物先进科技的力量,逃离了因为星系被吞噬而遭遇毁灭的命运。 听到大妈的这句自言自语,沈若苒眼眸亮晶晶的,眉头一挑,她等的机会好像来了。 既然能够发声说明声带受损并不严重,即便是个哑巴也比现在要好。 即使他非常低调,每次都改变妆容和衣饰,连资金账户都做了不同区分,但仍然被有心人所察觉。 韩墨一行路过那几位摆摊的修士身边时,对方总会微笑地向他们打招呼,态度和煦如春风。 这是一尊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本身就具备着真玄九印的修为,而今更是跟这一方地狱,合而为一。 银白色的飞梭,停留在这片白沙滩上,雷玉竹坐在飞梭之上,手持一把玉斧,默默参详。 无论是对自己哥哥那种不可理喻的占有欲,还是令人发指的相处模式,都令她愤怒到作呕的程度,愤怒来得迅猛急切,令她一时间无法辨认这道情绪的来源。 ------------ 第41章 探府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说实在话,远远超出了火狼的预料,谁会想到,把个马子会把出这么一出一波三折来,现如今,更是弄的连昌爷都要亲自干涉,这事,你说萧条不? 这个吴处长是市委组织部县干处的处长,和范建伟的岳父曾经在一个知青点下过乡,关系走得比较近,后来就引见给范建伟认识了,范建伟也下力气巴结,所以,吴处长也算是范建伟在组织人事系统的一个关系。 久多良木健本以为没可能一次谈成的讨论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连声说“是是是”。 孟庆梁就地一滚,从温纯的脚下逃了出来,抱着手腕痛苦地蹲在地上。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她都见多了。官场商场,黑白两道江湖市井,众生百态世间炎凉。这些都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铜板,越丰厚的报酬就意味着越大的风险。 这爆炸的能量绝对是恐怖级别的,一般的无名神根本不会去接,因为只要一根骨矛爆炸就会让无名神粉身碎骨,再也不复存在,不过眼前的黑袍显然不是无名神,他可是彻头彻尾的伪神,能不能杀死他还真的不好说。 林缘不语,抬起头,视线也是盯着那白衣老者,然后冲着后者嘿嘿一笑,那模样倒是引得同样看见了他们的武者有些莞尔。 “太公,难道他们丢的那具尸体便是黑猫所操控的那具行尸?”阿正忍不住问道。 这下轮到那个俊秀年轻人吃惊了,弄几个上位神可不是简单的,虽然他们弑神者当中绝对不缺乏好手,上位神也多的是,但是要活捉几个上位神,并且还要把他们炼制成傀儡,这就不怎么好办了,除非主神出手。 面前的身影,看似有些消瘦,但却给人一种伟岸、安全的感觉,而萧雅也明白,自己的破格晋升,必然是因为林峰的关系,所以,萧雅的这一声感谢,发自肺腑,十分真诚。 可自己那性情寡淡的二叔,是绝不会趋炎附势的,纪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亲自来这拜访的? 从斧头帮的十几辆车进入他们的视野,到他们向警方妥协,经过例行检查,最终全部通过检查点,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赵子龙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如若不信,可以将金鳞夔蛟的封印解开,我自会证明给你们看。”南柯睿也觉得此事很难让人相信,不禁开口提醒道。 在元气的搜索下,赵子龙果然在身体里发现了入侵者。那是一些淡红色的游离物,看起来便如同血红色的蝌蚪一般,在他的身体里游荡着。 这地方虫子不少,林星辰也是在土鳖蛤蟆死了之后,才忽然有所明悟。 他周身上下蹿腾夺目炫光,各种古武绽放绚烂之芒,流转成瑞霞。 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玄战神拳乃是实力接近大宗师的罡炼高手,摩柯连罡气宗师的门槛尚未摸到,如何能敌? 这个幽冥族的进化者嘴角抽搐了下,面色略有僵硬,奈何还是坚持着,而在他们的周围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层雾霭。 待王昌盛与宾客们尽皆散去,望着院子里跪了一地的钟家主事之人,张大灵冷然问道。 联盟军机甲部队有些冲动的战士,连夜去找上官,强烈要求配备这一档次的机甲。认为某些一直与军方合作的机甲公司不地道。有这种优秀的机甲,却藏着掖着,不贡献出来。建议逼迫他们拿出真正的精品,不要残次品充数。 冷静下来的韩锋,连忙收起莫拉丁跑到黛瑞丝身前,念起了疗伤魔法的咒语,随着魔法光芒闪耀他伸手将光团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黛瑞丝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但是想到韩锋和盖亚一直以来只能用‘神奇’来形容的表现,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短暂别离前的热情告别,又让出发的时间耽误了半天的时间。 “公子,有人托我给您捎口信来了。”一个农者前来,扛着锄头走进客栈。 桑塔纳车里赵旭一抬头看见了他,二话没说,直接窜下车,在地上摸了一个半大砖头子,就冲了过去。 楚寻身影爆射,直接冲向跟岳凡蝶大战的锤天佑,抬手便是凶猛的一拳,直接震得后者喷血倒飞。 “原来是这样!”李祐的神色恢复了过来,“美人你怎么不早说呀?害得本王差点误会了!”他接过酒杯,正要喝下去。 “据说,江湖上有一种鸟,乃三仙谷老先生饲养,具有灵性,此鸟共有两只,随同主人,相伴左右,十几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为何会出现,莫非此鸟驯化方法已经被情剑侠侣知晓。”玄武教主说道。 此时那些喧闹声已经无比接近了,我甚至都听到有人在喊“肯定是在天台”的话了。 施洗砚也的确不知道安平公主的事,他就没关心过这位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可随着睿王的死,睿王这一脉人的荣华富贵悉数飞灰烟灭,兵荒马乱的年景里,安平公主没有皇兄在身后,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 第42章 井魅 越往西走,日头就越惨淡。 原本那个大晴天,到了这儿硬生生给滤成了昏黄的旧照片色调。 空气里那股味儿,馊了的泔水拌着陈年老血,还带着一股子土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路边的树都跟得了软骨病似的,叶子耷拉着,半死不活。 终于,一行人在一扇月洞门前停下了脚。 那朱漆大门斑驳得跟癞 苏一身子骨抖了抖,她有什么东西被郝舟觊觎的?不然这人为什么这么对她照顾有加? “如果一星期后,她的毒瘾还是戒不了,就让她退役!”左轮抢着回答。 为了能够再次见到独孤舒琴,林鹏拼了命的在司马玄那里学习药术,积攒实力。他通过这种方式,将一个个痛苦的日子,化为了希望。将一个个失望的夜晚,化为了期待。终于,有一天。司马玄给林鹏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去一趟公安局,你处理一下这件事!”说着,米蓝便把一个夹子给了典宁。 “什么情况?”医生问左轮。“喝了近两瓶的安眠药,肚子上还中了一枪。”左轮焦急地说。 地面之上,无数的散修运转目力,都是难以察觉到两人的碰撞,只有那些最为顶尖的天骄,方才能够察觉到一丝隐晦的碰撞。 “哼!让你坏!”说着凌雪儿就扑到郭念菲身上,扎进郭念菲的怀里,眼泪忍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纳尼?”团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为什么,自杀就能解脱嘛?自杀,就能让师长他们回来吗? 短短三个呼吸的时间,那守护光盾之上的白色光芒便是消耗殆尽,而后轰然破碎。 明明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还叫什么公子,当然,红姑是不敢将这些表现在脸上的。 李乐无言,手中的剑缓缓放到了地上,剑尖轻而易举的刺穿地面,深入地底。 一盏茶的功夫,林宗的身上,已经扎满了银针,而福伯的口诀也念完了。 没多久,迎面升起白色浓雾,雾气如浪,滚滚而来,张伟连忙运功把雾气吸收。 “是的,听说这种灵兽的身上,存在地气晶,那是一种相当不错的修炼材料。”少年点头。 虽说同为外门弟子,不过大家都知道,那些化神合体期的存在,才是三月后争夺内门弟子名额最有可能的存在。 哪怕这些都是催化出来的产物,但也不是徐昊五阶天选者能对付的。 至于其他没有举手的练习生,已经做好了当评委看热闹,老老实实唱唱副歌得了。 要知道在这音乐频道,那些大主播的歌声之所以那么好听,可都是离不开那些调音设备的功劳。 “这些妖精被控制了,杀掉才能减少伤亡。”苏哲很平静的看着程灵。 “对了周总,我们真的要更换场地吗?”红着脸的张霞,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饭店老板,问道。 这真不怪顾平,他单知道何青能力不一般,可具体怎么个不一般,他却是不能十分了解的。毕竟玄术师的能力范畴,实在不是他能看透的。此刻有这隐忧,实属正常。 虽然末世半个月后,2级能力者已经不稀罕,但弱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令展悦不解。 看着他们忙活的打扫办公室,打热水,泡茶,这功夫做的,不服不行。 不对,它已经重新回到了箱子里面,看到的场景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场景,一切都是梦幻,一切都是它缭乱的想象。 ------------ 第43章 解释一下 “笙笙姐,我跟你讲,我绝对不是怕!就是昨晚兴奋了一夜没睡,现在有些困!”王嫣爽梗着脖子,死活不承认自己怂了。 “行行行,你最胆大。” 沐水笙也懒得拆穿她,脚下步子没停。“你回去赶紧补觉。等东西备齐了,晚上我再过来。” “晚上?那我也来!” “不用。”沐水笙拒绝得干脆利落,“那 这种非难的事情,三条乃春姬或许面对建御雷眷族的青梅竹马的挚友们会难以启齿,但是连夜的话就不是很要紧了。 再次盛开的木叶之花,飘零荡落于尘埃之中,剧烈的轰鸣过后,那个执着的少年倒下了。 “额…好像有这么回事!”林默思索道,现在有更赚钱的游戏世界,他下意识的就忘却了码字那一回事。 从直播间收回目光的吴利深吸一口大气,和baby再次咬住了饼干两头。 孙一洲也跟着上去,陈乔蒽看了看,抿嘴了下,咬着牙也跟在了后面,缓缓的走下了海水里。 微弱的光芒照耀进还未合封的袋内,他zui角微扬,却是口子处,那个男子有着微不察觉的微笑。 这也是为什么,林默拿出屠龍圣剑阿斯卡隆的原因,再看看齐格飞现在的样子,头上长出一对龍角,身后还有龍翼和龍尾,如果非龍强大的生命力,一般人受此重伤,早就嗝屁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声传出罗杰的刀气瞬间和千手扉间射出的水流碰撞在一起! 这头时空蜈蚣,在混沌中不知生存了多少岁月,见识过无数的世界。 “对,但是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正常人,所以不能按正常来讲。”方无常在一边拿和坤开玩笑道。 俞升不知道李郁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好象他对自己以前很了解似的,不过俞升并不喜欢记旧仇。 “嫂子,”陈鱼出来后,伸手握住伤心欲绝的冯氏,给她一点支持。 程翔凤是雅州举人,与刘道贞一样当过州学的教谕,洪其惠等人执之以师生之礼。朱平槿按照中国传统,给了程翔凤很高的待遇。这样,程翔凤便成了标杆,雅州出来的生员干部满意,暂时没有提拔的举人刘道贞也安心。 因为这次的事件,现在黎响也只能躺在了病床上,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只能是重新部署。 安迪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属性发现了攻击力高达18万了,这就是换上仙器装备提升的攻击力的效果的非常惊人的效果,要是加上强化技能的话突破30万完全就是沒有任何问題的。 “不是,不是,因为五色夫人实力过人,那动静实在有些大,所以我才过來问问,既然现在五色夫人已经将此事处理掉也就沒什么了,那明玄就不再打搅五色夫人,告辞”明玄说完一抱拳,然后绿着脸转身离开了这里。 费太冲虽然脾气暴,却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武馆现在的房租是很便宜的,也算的上是人情价,只是他一直认为,黎响是看重了八极门的庞大实力,想要凭借方斗的关系依附八极门,所以才会如此示好。 由于高温高浓度的卤水对铁盘的腐蚀非常大,因此铁盘的供应直接关系到食盐的生产量和成本。具体情形,请参看自贡盐业博物馆相关资料。 突兀的意外,就像一场闹剧,最终在商场保安的干涉下,也没有发生什么更大的事端。 ------------ 第44章 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 这表哥官瘾不是一般的大,回家还要摆官威吗? 沐水笙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吃食?”沈珏冷冷吐出两个字。 “表哥是想一起吃吗?送来的菜确实有些多,表哥这刚忙完,许是饿了,一起吃也无妨!” 沐水笙大方得很,在吃这件事上,只要量够,她绝不护食。 沈珏 而叶楚呢,仗着自己家世好,经常以施舍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真是可恶。 这令许多神松了口气,但仍旧有很多抱着警惕态度对待周围一切。 秦凤仪道,“陛下,你要这样儿,以后我有什么心事,都不跟你说了。”这也忒没义气了,他来找陛下说话是想差使上能清闲一二,这怎么反倒又给他找了个新活。 阮城觉得他今天来就是个错误。就不该听他爸的先示弱,在攻击。他应该直接攻击。 酸涩的疼痛让奚娇娇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强抱着韦渊的腿,不让他走。 厚重的貂鼠毡帘垂挂堂门,探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朔风呼啸,顿时涌入无数银屑雪絮, 光芒澄澄, 模糊来人的眉眼轮廓。 眼看那两个懒蛋不起床,林柯叫明菲用武力打醒她俩带到餐桌前,美娇睡眼惺忪的埋怨着:“也不着急上课,起来这么早干嘛?”雪儿更是趴在餐桌边继续睡觉。 付恬恬是叶楚上辈子最好的朋友,她家中的长辈几乎都同武术有关,个个身手不凡。 此时敌人大部队实际上并没有多理会于此,而是在为那即将抵达的迈兹洛斯大军攻城做着准备。 一听野人,马尔科就想到了十多年游骑兵生涯的所有遭遇,想到了那些惨死的兄弟,想到了野人的各种野蛮习俗,甚至想到死于自己之手的诸多野人面孔,于是他暗骂了一声,原本训练的心思不知不觉消散一空。 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娶了潘金莲而生自己的气?这也不可能,因为她还是找到了阳谷县。 这怎么可能!三年前惊艳整个圣城的绝世天才,道心竟然不稳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是长孙冲无法预料的,他也压根就没想到王兴新敢去找李二告状。在长孙冲的眼中王兴新就是宁愿少一事也不想找麻烦的人。再说以他的一贯表现来看,也没有胆子为一个校尉和自己这大舅哥作对。 刘老二指挥着一些人把多余的锅灶都拆了后,铁锅让各家都带回就留了两口大锅,够这二十几人吃饭就成。 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敢和他拼财力的,真是屈指可数,就算比他更富有的那几人,也不敢这样做。 这样的念头在红发的脑中闪烁,身体陡然一侧,手里的长剑陡然后撤,挡在弗拉德的拳头面前。 还别说,这一点,倒是很让赵天命感动和欣赏,要不,他也不会愿意帮谢娜那么多了,帮她收拾陆龙出气,帮她录歌,帮她做挡箭牌。 管事的一个劲的冲陈二跟王虎使眼色,他倒不是关心他们两个,是担心乔玄一生气其他人都不要了。 至于离央所在的清天峰比较特殊,弟子稀少,所以他才有幸能在半山腰处选择开辟属于他的洞府,而这在其它五峰是绝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不安,她想到刚才纠缠的时候,马光达的手机掉出来,她拿到了马光达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