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南国初抵 1992年的春天,南方的阳光已经带着灼人的热度,马晓雪攥着皱巴巴的火车票,跟着拥挤的人潮走出深圳火车站。 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恍惚,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卡车、自行车穿梭不息,远处是拔地而起的脚手架,耳边满是南腔北调的吆喝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机器轰鸣声。 这就是深圳,那个在老家人口中“遍地是机会”的经济特区,和她想象中既相似又不同。 同乡林芳早已在出站口等候,见到马晓雪,连忙接过她沉甸甸的行李:“可算等到你了,一路累坏了吧?” 马晓雪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摇头:“不累,就是看着这地方,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嘻,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林芳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这一路,城市的街巷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建筑楼房,塔吊林立如钢铁巨人,在蓝天下挥动着长臂,运送着钢筋水泥;工地里机器轰鸣不绝,工人们穿梭忙碌,焊花闪烁间,一座座崭新的楼宇正褪去雏形,日渐挺拔。 昔日,这里还是一座静㴵的小渔村,海浪轻拍岸堤,渔船归港时炊烟袅袅,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政策的红利不断释放,这片土地迎来了发展的新机遇。 小渔村褪去了旧貌,道路不断拓宽延伸,商圈渐渐繁华热闹,高楼取代了低矮的渔屋,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天都在上演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朝着充满活力的现代化都市稳步迈进。 目光所及,每一处都让马晓雪感到新鲜和兴奋,她就像这座正在崛起的新城一样,充满了活力,他们的未来都是不可限量的。 林芳的脚步放慢了些,她指着不远处一栋醒目的楼房: “那是上海宾馆,现在深圳最气派的楼之一,过了这儿往西是郊区,往东就是市中心,咱们住的地方在罗湖那边的城中村,离我上班的电子厂不远。” 城中村的巷道狭窄而热闹,两旁挤满了低矮的出租屋,墙上贴满了招工启事和小广告,空气中混杂着饭菜香、汗水味和机油味。 林芳租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全部家当,窗外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电线和远处正在施工的高楼。 马晓雪跟着林芳踏进屋子里,行李这么一搁,整个空间变得更加狭窄了,她顺势坐到了床上,看林芳倒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刚开始都这样,等咱们站稳脚跟就好了。”林芳将水杯递给她拘束的马晓雪,安慰道。 “芳姐,我哪时可以进你的厂子上班?”马晓雪捧着水杯,问最关心的事情。 “你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本来厂里在招人的,可昨天招满了。”林芳可惜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吃住就在我这儿,深圳现在到处都在招工,尤其是电子厂,只要肯吃苦,你很快就能找到活儿干。” “好!” 不能进林芳工作的工厂让马晓雪些许的失落,但想着方才一路看到的招工启事,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赚钱的活儿。 父母是种庄稼的农民,一年的收成要养活一大家子就已经很费劲了,何况还要送三个孩子上学。 不允许的家庭条件使得马晓雪去年夏天被迫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与父母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她希望能多挣钱,让弟弟妹妹将来不用面对与自己一样的无奈选择。 接下来的两天,马晓雪跟着林芳四处找工作。 她们穿梭在华强北周边的工业区,看着一个个电子厂门口排起的招工长队,心里满是焦急。 彼时的深圳,正处于市场经济体系建立的初期,劳动用工制度改革逐步推进,工厂急需大量劳动力,可对于没什么技能的外来务工者来说,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并不容易。 马晓雪高中毕业后在家乡的小作坊做过简单的缝纫活,有一定的动手能力,可电子厂的招工要求大多是“懂基础电路”“能熬夜加班”,她接连碰壁。 林芳得上班,不能一直陪着马晓雪,对周边环境大到处了解的马晓雪便自己继续找工作。 直到第五天,她遇到了一家新开的电子元件厂招工,要求相对宽松,马晓雪顺利通过面试,成为一名流水线女工。 上班第一天,她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她显得异常兴奋。 她从来不害怕吃苦,她会好好珍惜这种工作,补贴家用。 走进嘈杂的车间,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流水线,工人们手脚麻利地组装着电子配件,机器运转的声音震耳欲聋。 组长热心又称职,向新来的员工们演示操作流程,马晓雪仔细听着,认真看着,心里牢牢得记住每一道工作的流程,机灵的她一学就会,当天下午就独立坐岗作业了。 就这样,马晓雪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中间只有短暂的吃饭时间,一天下来,手指酸痛,浑身乏力。 晚上下班,马晓雪和林芳沿着马路往城中村走,路过国贸大厦时,两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座以“三天一层楼”创造深圳速度奇迹的大厦,在夜色中灯火通明,格外壮观。 “听说邓同志去年就是在这楼上视察的,说了好多鼓励改革的话,才有了深圳现在的热闹劲儿。”林芳指着大厦说道。 马晓雪望着这座高楼,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力量。 她想,不管多苦多累,只要在深圳好好干,总有一天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晓雪渐渐适应了工厂的节奏。 她做事细心认真,从不偷懒,很快就得到了组长的认可。 休息时,她会听老员工讲深圳的变化,听他们说“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听他们聊华强北电子大厦里那些“一米柜台”创造的财富传奇。 她知道,深圳是一座充满机会的城市,但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于是,她开始利用下班时间,在出租屋里自学英语和电子知识,她想,总有一天,她要走出流水线,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 第2章 车间淬炼 马晓雪已经在这条生产线上工作了三个月,她的手指在电路板间穿梭,动作精准得如同钟表匠。 这天下午,车间主任王工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晓雪,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围的工友投来好奇的目光。 同事小叶压低声音:“不会是你上次请假的事吧?” 马晓雪摇摇头,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记得上周因为感冒请了一天假,但已经补了加班。 办公室里,王工推了推眼镜:“坐。厂里要进行岗位调整,你的表现我们一直看在眼里。这三个月,你不仅全勤,次品率还是全车间最低的。”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经研究决定,提拔你为B组流水线的小组长,负责管理二十三名组员的生产进度和质量检查,工资从每月四百五涨到五百。” 马晓雪愣住了。 五十块钱的工资涨幅并不大,但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怎么,不愿意?”王工见她不说话,笑问。 “不,不是!”马晓雪连忙站起来,“谢谢王工信任,我一定好好干!” “明天开始,你的岗位就调整了。先去熟悉一下组员的情况,这是人员名单。”王工递过来一份文件,“记住,当组长不只是自己做好就行,要让整条线的人都做好。” 走出办公室时,马晓雪的手微微发抖。 她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来深圳三个月,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机遇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样?王工说什么了?”回到流水线旁,小叶迫不及待地问。 月月千喜深吸一口气:“我要当组长了,B线。” “真的?”小叶的声音高了八度,周围几个工友都转过头来。 “小声点。”马晓雪拉了拉她的袖子,“只是小组长,工资也没涨多少。” “那不一样!”小叶的眼睛亮晶晶的,“管人和被管能一样吗?晓雪,你这是出息了!” 那天晚上,马晓雪将这个喜讯分享给了林芳。 身为同乡亦是好友的林芳真心为马晓雪高兴,躺在床上兴奋地说个不停。 “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可是我们这些出来打工的人里升职最快的一个,每次下班你都晚归,问你,你说还要检查一遍自己的工位,会晚些下班,你们领导肯定都看见了。” 马晓雪正在整理床头那几本书——《商务英语会话》、《电子元件入门》,这是她上周刚从旧书摊上淘来的。 听到林芳的话,她转过头:“当组长责任更大了。我其实有点担心,万一管不好怎么办?” “怕什么!你聪明,做事又那么认真,肯定能行。”林芳凑过来,“不过说真的,当组长有个好处——以后加班费能多算点吧?” 马晓雪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林芳,总是这么实在。 ……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成为组长的第二周,考验就来了。 周二下午三点,质检员急匆匆地跑到马晓雪面前:“组长,B线刚刚下线的那批电子钟机芯,抽检十个有六个走时不准!” 马晓雪心里一紧:“哪个环节的问题?” “还不知道,生产线已经停了。主任让你马上排查原因,这批货后天就要发往香港。” 马晓雪立刻召集全组人员开会。 二十三个工友聚集在生产线旁,有人忐忑不安,有人事不关己,也有人明显不耐烦。 “又要加班查问题,烦不烦啊。”一个叫刘大勇的员工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马晓雪听见。 马晓雪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但我们是一个团队,必须一起解决。小王,你去把合格和不合格的产品各拿五个过来;小李,你去把今天上午的生产记录拿给我;其他人,回到各自工位,回忆今天操作中有没有异常情况。”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这让一些原本对她不服气的组员稍微收敛了态度。 产品拿来后,马晓雪坐在流水线旁,一个个拆解。 时针指向晚上8点,正常下班时间到了,车间其他组陆续离开,只有B线还亮着灯。 “组长,要不明天再查?”一个年轻女工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都饿了。” 马晓雪抬起头:“这样,想下班的可以先走,但我需要几个人留下帮忙,自愿原则,不留的也不记考勤。” 最后留下七个人,包括小叶。 刘大勇犹豫了一下,也留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名堂。” 夜深了,车间里只剩下机器低沉的待机声和工具碰撞的轻响。 马晓雪已经拆解了三十多个机芯,反复比对,眼睛因为过度专注而干涩发痛。 “找到了!”凌晨一点,她突然出声。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马晓雪指着两个微小的齿轮:“看,合格品的齿轮齿数是24个,但这些不合格的只有23个,是供应环节出了问题,混入了不同规格的零件。” “那怎么办?这批零件已经用了一大半了。”小叶担忧地说。 马晓雪沉思片刻:“立即隔离今天生产的全部产品,通知仓库停止发货。刘师傅,你是老员工,这种零件我们库存还有吗?” 刘大勇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回答:“有...有的,上个月进的那批应该还是老规格。” “好,麻烦你现在去仓库确认一下。如果规格正确,我们连夜返工。” 马晓雪站起身,才发现腿已经麻了,“其他人休息半小时,我去向主任汇报情况。” 当她敲开王工宿舍门时,已经凌晨一点半。 王工披着外套听完汇报,脸色凝重:“你确定是零件规格问题?” “百分之百确定。”马晓雪递上对比的零件。 王工仔细查看后,长舒一口气:“好,你处理得很好。我马上联系供应商,你们先返工。这件事我会向厂长汇报。” 返工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当最后一个机芯通过质检,马晓雪才瘫坐在椅子上。 二十三个小时没合眼,她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三天后,车间大会上,厂长特意提到了这件事: “B线小组长马晓雪同志,及时发现并解决了重大质量隐患,避免了厂里数十万元的损失。这种认真负责、勇于担当的精神,值得全厂学习!” 掌声中,马晓雪看到刘大勇也在用力鼓掌。 散会后,他走到她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组长,之前我态度不好...你确实有两下子。” “刘师傅客气了,昨天多亏你熟悉库存情况。”马晓雪真诚地说。 从那天起,B线的凝聚力明显增强了。 ------------ 第3章 书页间的深圳梦 成为组长后,马晓雪的工作时间反而更长了。 白天要管理生产线,晚上她依然坚持学习。 租屋里的灯光常常亮到凌晨两点。 城市在建设,工厂在生产,整座城市的用电惊人,尤其在炎热的夏天,超负荷用电迫使城中村隔三差五的停电。 每当这个时候,马晓雪都会挑起手电筒或是燃起一支蜡烛,继续埋头苦读。 被热醒的林芳揉着眼睛,“这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看完这一章就睡。” 马晓雪头也不抬,笔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 她在自学《外贸英语函电》,书是从华强北旧书店淘来的,上一任主人用红笔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林芳在她旁边坐下:“你说咱们打工的,学这些有用吗?难不成还能去当翻译?” 马晓雪终于抬起头:“深圳发展这么快,你看咱们厂,半年前还只做国内订单,现在一半产品都出口了,将来肯定需要既懂生产又懂外语的人。” “可咱们只是中学毕业...” “深圳不相信文凭,只相信能力。”一个男声突然插进来。 两人目光探视,看见陈磊提着工具箱站在窗外。 他是厂里的技术维修工,加班到这个点才回来。 他就住在巷子的另一头,他们经常会附近碰上。 “陈师傅。”马晓雪冲对方点点头。 陈磊伸长脖子朝窗的这边探视,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书:“你在学外贸英语?志向不小啊。” “随便看看。”马晓雪有些不好意思。 “这可不是随便看看的东西。” 陈磊倚在窗边,顺着蜡光,指着书上一段,“这里,‘FOB’和‘CIF’的区别很重要,关系到谁承担运费和风险。我表哥做外贸的,常念叨这些。” 马晓雪眼睛一亮:“陈师傅懂这个?” “略知一二。我表哥在罗湖外贸公司上班,常跟我吹嘘。”陈磊笑了,“你要是真有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培训资料。” “那太感谢了!” 林芳看看陈磊,又看看马晓雪,突然插话:“陈师傅,你是深圳本地人吧?给我们讲讲深圳呗,我们来这儿半年了,除了厂区哪儿都没去过。” 陈磊想了想:“行啊,嗯……你们知道‘深圳’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 两个女孩摇头。 “深圳原名‘深圳墟’,因为一条叫‘深圳河’的水沟得名,‘圳’就是田边的水沟。八十年代前,这里就是个渔村。” 陈磊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很清晰, “我小时候,深南大道还只是条沙土路,两边都是农田。现在呢?你们去看过国贸大厦没?三天一层楼,创造了‘深圳速度’。” 马晓雪听得入神:“变化这么大...” “深圳是特区,‘特’就特在敢闯敢试。” 陈磊继续说, “我爸妈那辈人,很多都参与了早期的建设。他们说,当时的蛇口工业区竖起一块牌子:‘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话现在听着普通,当年可是石破天惊。” “为什么?”林芳不解。 “那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这种提法很大胆。”陈磊解释道,“但正是这种精神,让深圳在十几年里从边陲小镇变成现代化城市。你们知道孺子牛雕塑吗?” 马晓雪摇头。 “在市政府门口,一头开荒牛奋力向前。那是深圳的象征——拓荒精神。” 陈磊看着两个女孩,“你们从外地来,肯吃苦肯学习,就是新时代的拓荒者,深圳不会亏待努力的人。” 那晚聊到很晚。 陈磊不仅讲了深圳的历史,还讲了他自己的故事:他是土生土长的深圳人,父亲是建筑工人,母亲在纺织厂,家里不富裕,但他靠自学考上了技校,学电子维修。 “你为什么不在更好的单位工作?”马晓雪问。 “这里能接触到最新设备。”陈磊说,“深圳电子厂更新设备快,我能学到东西。而且...”他顿了顿,“我想攒点钱,以后自己开店。” 深夜十二点,陈磊离开时,马晓雪突然叫住他:“陈师傅,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事情,我受益匪浅。” 陈磊回头笑了笑:“叫我陈磊就行。晚安。” 那晚之后,陈磊常常在下班后加入她们的学习小组。 他不仅带来了外贸资料,还带来了《深圳特区报》,让她们了解这座城市的脉搏。 一个月后,马晓雪的英语笔记已经记满了两大本。 一天晚上,陈磊突然说:“你们想不想到处看看?真正的深圳不只是工厂和宿舍或租出屋。” “可以吗?”林芳兴奋地问,“我们去哪儿?” “周日休息,我带你们去国贸大厦和蛇口。” …… 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 马晓雪和林芳跟着陈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游玩深圳。 站在国贸大厦前,两人仰头望着这座曾经的中国第一高楼,惊叹得说不出话。 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那么耀眼,站在它的面前,马晓雪感到自己显得那么渺小。 “这楼有160米高,53层。”陈磊介绍道,“1985年建成时,是深圳的标志。走,我们上去看看。” 电梯快速上升时,马晓雪感到耳膜轻微压迫。 走出电梯,整个深圳尽收眼底——远处是正在建设的罗湖口岸,近处是密密麻麻的工地,塔吊像钢铁森林。 “那边是香港。”陈磊指向南方,“1997年香港回归后,深港联系会更紧密。我听说很多香港老板来深圳投资建厂,咱们厂不就是港资企业吗?” 林芳趴在玻璃上:“我从没站这么高过...” 陈磊转向马晓雪:“你知道为什么深圳能发展这么快吗?” 马晓雪想了想:“因为政策?” “政策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陈磊说,“全国的人才都往这儿涌,有大学生,有技术工人,也有像你们一样肯吃苦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在寻找机会,每个人都在创造价值。” 下午,他们来到蛇口。 站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标语牌前,马晓雪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这句简单直白的话,概括了这座城市的灵魂。 在海边,陈磊讲起了更多故事:“我叔叔是第一批来蛇口的建设者。他说当时这里一片荒滩,住工棚,喝浑水,但没人抱怨。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创造历史。” “创造历史...”马晓雪重复着这个词。 “对啊。你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只是个打工妹,但十年后回头看,你的奋斗就是深圳故事的一部分。” 陈磊看着她,“这座城市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给普通人机会。只要你有能力、肯努力,就能闯出一片天。” ------------ 第4章 春节不归 回程的公交车上,马晓雪一直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商店的招牌五花八门,行人步履匆匆。 这座城市的节奏快得令人心悸,却也充满生机。 “我想学更多东西。”她突然说。 林芳转过头:“你还学得不够多啊?” “不够。”马晓雪眼神坚定,“今天我看到的世界太大了,我不想只待在流水线旁。陈师傅说得对,深圳给普通人机会,但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陈磊赞赏地点头:“有这个觉悟就好。我表哥说,外贸行业正在起飞,既懂技术又懂外语的人才很抢手。你已经在工厂积累了技术经验,如果把英语和外贸知识补上,前途不可限量。” 那天晚上,马晓雪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我真正看见了深圳。它不只是工厂和流水线,它是高楼,是港口,是无数人的梦想汇集之地,我要成为这梦想的一部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陈磊是个特别的人。他懂很多,却不炫耀;他是深圳本地人,却不排外,他让我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 春节前一周,马晓雪去邮局汇钱。三百块钱,是她两个月的积蓄。在汇款单附言栏,她只写了四个字:“过年用,保重。” 排队时,她听到前后的人都在讨论回家过年的事。一个四川口音的大姐说:“三年没回去了,今年怎么说也得回,娃都不认得我了。” 马晓雪捏紧了汇款单。她何尝不想家?来深圳半年,她每晚都想念湖南老家灶台上的烟火气,想念母亲做的剁椒鱼头,想念弟弟妹妹围着她叫“姐姐”的声音。 但她不能回。来回车费要一百多,加上过年开销,抵得上她一个月工资。更重要的是,家里需要钱。 弟弟马晓峰正在县重点高中读高三,成绩很好,老师说能考上大学。妹妹马晓雨读高一,也是班上前几名。父亲的腰伤一直没好利索,只能干些轻活,母亲在镇上的鞭炮厂做临时工,收入微薄。 她是长女,是家里的支柱。 汇完款,她在公用电话亭排队。等了半小时,终于轮到。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是妹妹晓雨的声音:“喂?” “晓雨,是我。” “姐!”妹妹的声音瞬间雀跃,“你什么时候回来?妈这几天天天念叨。” 马晓雪鼻子一酸:“今年不回了,厂里要加班,三倍工资。我刚汇了三百块钱回去,你们买点好吃的,给晓峰买件新衣服,他快高考了。” “又加班啊...”妹妹的声音低了下去,“妈可想你了。” “我知道。家里怎么样?爸的腰好点没?” “还是那样,阴雨天就疼。不过你上次寄回来的膏药挺管用。哥这次模拟考全校第十二名,老师说重点大学有希望!” 马晓雪笑了,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事:“告诉他好好学,钱的事不用操心。你也一样,需要什么书就跟姐说。” “姐...”妹妹犹豫了一下,“你在那边别太辛苦了。妈说让你多吃点好的,别总省钱。” “我知道。你们也是。对了,我升职了,现在管一条生产线,工资也涨了。” “真的?姐你真厉害!” 又聊了几分钟,马晓雪才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深圳的寒风吹在脸上,她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朝工厂走去。 春节加班名单公布那天,林芳来找她:“晓雪,你真不回了?” “嗯。加班费三倍,能多挣点。而且我想攒钱报外贸培训班。” 林芳咬了咬嘴唇:“那...我也不回了。我跟你一起。” 马晓雪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说想家吗?” “是想家,但我也想像你一样,将来有出息地回家。”林芳笑了,“你能吃苦,我为什么不能?” 除夕那天,车间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下午提前收工,食堂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厂长给每个加班员工发了红包和年货。 饭后,陈磊找到她们:“走,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世界之窗,新开的主题公园,除夕夜有活动。” 1994年的深圳世界之窗,开园不到半年,已经是城市的新地标。除夕夜,公园里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埃菲尔铁塔、金字塔、凯旋门...世界著名建筑的微缩模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您给我一天,我还您一个世界。”林芳念着标语牌上的字。 站在“埃菲尔铁塔”下,仰望着塔尖闪烁的灯光,马晓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她想起妹妹在电话里说的“重点大学有希望”,想起弟弟伏案苦读的样子。总有一天,她也要带他们来看看这个世界。 “想家了?”陈磊轻声问。 马晓雪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但更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你家里...” “弟弟读高三,妹妹高一,都成绩很好。我爸身体不好,我是长女。”马晓雪简单地说,语气平静,但陈磊听出了背后的重量。 “你很了不起。”他说,“真的。” 午夜烟花绽放时,马晓雪闭上眼睛许愿:愿家人健康,愿弟弟妹妹考上好学校,愿自己能在深圳站稳脚跟。 烟花的光映亮她的脸,陈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 春节后,工厂迎来订单高峰。 公告栏贴出通知:因业务扩展,跟单部需增聘两名跟单员,要求懂基础英语、熟悉产品流程,内部员工优先,有意者请到人事部报名。 马晓雪看到通知时,心跳加快了。 跟单员——这意味着从车间到办公室,从体力劳动到脑力劳动。 更重要的是,这是接触外贸业务最直接的岗位。 年后,林芳辞去了原来工厂的工作,跳槽来和马晓雪当同事了,两人亲如姐妹,没少粘在一块儿。 “你想报名吗?”林芳问。 “想,但我担心英语不够好。” “试试呗,又不会少块肉。”林芳鼓励道,“你不是学了那么久吗?” 有林芳的打气,马晓雪跃跃欲试的勇气多了几分。 报名处排着长队,至少三十人竞争两个岗位。 马晓雪看到不少面孔都很熟悉——质检部的,仓库的,甚至有几个车间的组长。 竞争比她想象的更激烈。 站在队伍里,马晓雪做了个深呼吸,恨不得将这一年来学习的英语知识全都在脑海里复习过一遍。 笔试在会议室举行。 第一部分是英语测试,简单的对话翻译和商务信函写作;第二部分是产品知识,考察对电子元件和生产流程的了解;第三部分是情景模拟,如何处理客户投诉和订单延误。 ------------ 第5章 人生轨迹的转折 马晓雪答得很认真。 英语部分,多亏了那些深夜的自学;产品知识,她在流水线上积累的经验派上了用场;情景模拟,她结合当组长时处理质量问题的经历,给出了详细方案。 三天后,人事部通知她进入面试环节。 面试官除了人事经理,还有跟单部主管和厂长本人。 “马晓雪同志,你的笔试成绩不错。”厂长翻看着她的试卷,“特别是情景模拟部分,很有实操性。你以前处理过类似问题?” “是的,去年夏天我们生产线出现过零件规格混用的问题,我参与了全过程。”紧张的马晓雪尽量保持镇定。 跟单主管姓周,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戴着金丝眼镜,显得非常稳重干练:“你简历上写的是高中学历,但英语测试达到大学四级水平,是自学的?” “是的,周主管。来深圳后一直在自学,还经常向厂里的技术员陈磊请教。” “陈磊?”厂长笑了,“那小子我知道,书呆子一个,但确实有才。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转做跟单员?” 马晓雪思考了几秒: “因为我想接触更核心的业务。在车间,我只负责生产环节,但跟单员要对接客户、跟进生产、协调物流,能看到整个业务流程。我想了解产品从订单到交付的全过程,想学习如何与客户打交道,想参与把‘中国制造’送到世界各地的过程。”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周主管和厂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厂长点头,“好,你先回去等通知。” 两天后,通知来了:马晓雪被录用为跟单部助理跟单员,试用期三个月。 搬离车间那天,B线的工友都来送她。 刘大勇代表大家送了一个笔记本:“组长,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咱们。” “不会的,大家永远是我的战友。”马晓雪眼睛有些湿润。 林芳帮她抱着书:“真羡慕你,能坐办公室了。” “你也可以。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抓住。”马晓雪握了握她的手。 陈磊也来了,递给她一个盒子:“送你的。” 打开是一支钢笔,英雄牌的,不算贵,但对打工者来说已是奢侈品。 “这太贵重了...” “庆祝你升职。”陈磊笑着说,“办公室要用钢笔签字。” 马晓雪收下了,心里暖暖的。 …… 跟单部在工厂办公楼二层,有独立的办公室。 推开玻璃门时,马晓雪第一次闻到空调和复印机混合的味道。 窗明几净,办公桌整齐排列,墙上挂着世界地图和产品展示板。 周主管把她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这是你的工位。前两周你先跟着小张学习,熟悉工作流程。这是公司邮箱地址和密码,以后你要用英语回复客户邮件。” 马晓雪摸着光滑的桌面,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一年前,她还是农村的种地青年,一年后,她坐在了深圳工厂的办公室里。 这不仅是位置的改变,更是人生轨迹的转折。 跟单工作远比马晓雪想象的复杂。 她需要熟悉几十种产品的型号和参数,记住主要客户的国家和时区,学习国际贸易术语,掌握报关流程...每天都有新知识要吸收。 小张是个耐心的人,一步步教她:“这是PI,形式发票,确认订单后首先要发的;这是PL,装箱单,出货前必须准备好;这是BL,提单,货到港后客户提货的凭证...” 马晓雪极认真的学习,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 她准备了三个笔记本:一个记产品知识,一个记外贸流程,一个记英语专业词汇。 每天晚上回到租房,她都要复习当天学的内容。 第一个月,她主要处理国内订单;第二个月,开始接触简单的香港订单;第三个月,周主管让她尝试处理一个新加坡的小额订单。 “客户要500个电子钟,FOB深圳,付款方式TT30%预付。你从头到尾跟一次,我在旁边看着。”周主管说。 马晓雪紧张又兴奋。 她终于可以独立跟进外贸订单了。 她先确认库存,安排生产计划,发出PI;收到预付款后,通知车间生产;生产过程中,每天向客户更新进度;验货合格后,联系货代订舱;准备报关文件,跟进货物出运;最后发装船通知,催收尾款。 每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 生产进度延误了三天,她需要向客户解释;货代临时说舱位紧张,她得协调出货时间;报关资料有一个数据填错,她跑去海关更正... 当最终收到客户确认收货的邮件时,马晓雪长舒一口气。 周主管拍拍她的肩:“第一次独立跟单,完成得不错。特别是处理延误那部分,解释得很到位,客户没有投诉。” 试用期结束,马晓雪正式成为跟单员。工资底薪涨到每月八百,还有业绩提成。 她用第一个月转正后的工资,报名了深圳大学的外贸夜校培训班。 夜校每周三次课,晚上七点到九点半。 马晓雪下班后匆匆吃个饭就赶去上课。教室里坐满了和她一样的年轻人,有工厂职员,有公司文员,有商店售货员...每个人都怀着改变命运的渴望。 老师是个退休的外贸公司经理,讲课生动务实: “做外贸,诚信是第一位的。你答应客户的交期,拼了命也要守住;你承诺的质量,一丝一毫不能马虎。中国制造的口碑,就是靠一个个订单积累起来的。” 马晓雪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 她不仅在学知识,更在学做事的准则。 夜校同学中,有个叫王伟的男孩在一家服装外贸公司工作。 课间休息时,他们经常交流经验。 “你们电子行业还好,规格标准明确。我们服装才麻烦,色差、尺码、线头...什么问题都有。”王伟抱怨道。 “但服装订单金额大啊。”马晓雪说,“我们一个小电子元件才几毛钱利润。” “利润大,风险也大。上个月我们一批货到欧洲,被海关扣了,说是标签不符合规定,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着不同行业的故事,马晓雪对外贸的理解越来越立体。 这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一套复杂的系统,涉及生产、物流、海关、金融、法律...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专业知识和细心把控。 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 第6章 盐田港的黎明 1995年春天,夜校课程结束时,马晓雪的成绩是全班第一。 结业典礼上,老师特意表扬了她:“晓雪同学从工厂车间走到外贸岗位,靠的是持之以恒的学习。这种精神,正是深圳最宝贵的财富。” 那天晚上,她拿着结业证书回到租出屋,林芳正在灯下看会计基础。 “拿到证书啦?”林芳抬起头,“恭喜恭喜!” “谢谢。你的会计学得怎么样了?” “还行,刚考过初级。”林芳合上书,“晓雪,我觉得你说得对,学习真的能改变命运。如果不是跟着你一起学,我现在可能还在生产线上累死累活呢。” 马晓雪微笑。 林芳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转到了厂里的会计部门,成为一名会计文员。 她想起一年前,两人挤在一起挑灯看书的夜晚;想起陈磊带来的那些报纸和资料;想起在世界之窗许下的愿望。 每一步都很小,但连起来,就是通往远方的路。 她们的努力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1995年夏天的一个周五,她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处理完所有邮件。走出办公楼时,发现陈磊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最近常加班,顺路来看看。”陈磊递给她一个饭盒,“还没吃吧?食堂留的。” 饭盒还是温的,里面是炒饭和青菜。 马晓雪确实饿了,接过来:“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林芳说的。”陈磊笑了笑,“她今晚跟老乡聚餐去了。” 两人坐在办公楼前的花坛边。 夏夜的深圳,空气中飘着玉兰花的香味,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近处只有虫鸣。 “你现在工作很忙啊。”陈磊说。 “嗯,刚独立负责欧洲客户,时差关系,经常要晚上处理邮件。” “注意身体。你最近瘦了。” 马晓雪扒了一口饭,含糊地说:“还好。你呢?听说你要辞职了?” “嗯,下个月就走。在华强北租了个小店面,准备开维修店。” “恭喜你啊,终于实现梦想了。” 陈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晓雪,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马晓雪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跳快了半拍。 “从你临窗挑灯看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很特别,跟别人不一样。你认真,上进,有想法...” 陈磊语速有点快,像是在背诵准备好的台词。 “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扑在工作上,可能没想别的。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我想以后能照顾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很清晰。 马晓雪愣住了。 饭盒在手里变得滚烫。 她不是没感觉到陈磊的好感,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陈磊,我...” “你不用马上回答。”陈磊连忙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 马晓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真诚,踏实,有想法,一直默默支持她。但她肩上还有太多责任:家里的经济压力,弟弟妹妹的学费,自己在深圳的立足... “陈磊,谢谢你。”她终于开口,“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现在...真的没时间想这些。家里需要我,工作刚起步,我...” “我明白。”陈磊打断她,笑容有点勉强但依然温暖,“我说了,我可以等。我们先做朋友,好吗?” 马晓雪点点头:“好。”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日记本摊开在桌上,笔拿起又放下。 最终,她只写了一句话:“陈磊说他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 1996年,深圳外贸迎来爆发式增长。 马晓雪所在的工厂订单增加了三倍,跟单部从五个人扩充到十二个。 她已经是部门的骨干,独立负责欧洲和北美的大客户。 工作节奏越来越快。 白天处理邮件和订单,晚上常常要加班到八九点,因为时差关系,有时凌晨还要接国外客户的电话,而周末去盐田港跟进出货成了常态。 第一次去盐田港时,马晓雪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集装箱堆场如同钢铁迷宫,龙门吊车忙碌地搬运着货柜,万吨巨轮停靠在泊位上,拖车穿梭不息,空气中有海水的咸味和柴油的味道。 “这就是深圳的出口门户。”货代公司的小李介绍道,“盐田港现在是中国第二大港,全球集装箱船公司都在这里有航线。” 马晓雪跟着小李办理报关手续,看着自己的货物被吊装上船。 那是两万套电子闹钟,目的地是德国汉堡。 想象着这些产品将漂洋过海,出现在欧洲家庭的床头柜上,她感到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小李,做外贸多久了?”等待手续时,她问。 “五年了。最开始在仓库点货,后来考了报关员资格证。”小李说,“深圳就是这样,只要肯学肯干,就有上升空间。” “你觉得外贸行业会一直这么好吗?” 小李想了想:“至少十年内没问题。中国正在成为世界工厂,深圳是前沿阵地。不过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以前是拼价格,以后要拼质量、拼服务、拼创新。” 这番话让马晓雪深思。 回程的车上,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建设中的高楼,新开的商场,拓宽的道路...深圳每天都在变化,如果不跟着进步,很快就会被淘汰。 第二天上班,她向周主管提出建议:“主管,我发现我们的产品说明书只有英文版,但有些欧洲客户需要当地语言版本。比如法国客户就提过,能不能提供法文说明?” 周主管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组织部门同事,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基础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不需要很精通,至少能看懂产品术语,能准备简单的翻译文件。” “这个提议很好,但大家工作这么忙...” “我可以先自学,整理出产品相关的词汇表,再分享给大家。”马晓雪早有准备,“夜校有个同学在翻译公司工作,可以请他帮忙。” 周主管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赞赏:“晓雪,你总是能想到前面。行,这个事交给你牵头,需要什么支持跟我说。” 于是,跟单部开始了“多语言学习计划”。 马晓雪整理了产品核心词汇的三种语言对照表,每周组织一次半小时的学习会。 虽然进度缓慢,但几个月后,部门已经能处理简单的外语文件了。 ------------ 第7章 我喜欢你 1996年秋天,工厂接到一个法国超市连锁的大订单,对方要求所有包装和说明书必须有法文版。 由于早有准备,跟单部顺利完成了任务,赢得了客户的高度评价。 厂长在季度总结会上特别表扬了跟单部:“这种主动学习、提前准备的精神,值得全厂学习,深圳的企业要走向世界,就需要这种国际化视野。” 马晓雪的工资再次调整,涨到了每月一千八。 她租了一间独立的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终于有了私人空间。 …… 事业上了轨道,马晓雪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张磊辞职后,在华强北开了家维修店,开业那天她忙于工作没能去庆祝。 这个周末,她按照地址找到陈磊的店-在华强北赛格电子市场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店面不大,十平米左右,招牌上写着“磊子电子维修”。 店里挤满了各种待修的电器:电视机、录像机、音响、随身听...陈磊正埋头修理一台收录机,额头上都是汗。 “欢迎光临...”他抬起头,愣住了,“晓雪?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店。”马晓雪走进来,环顾四周,“生意不错啊。” “还行,刚开张,主要是熟客。”陈磊擦了擦手,有点不好意思,“店里乱,你坐。” 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堆着零件,陈磊赶紧搬开。 马晓雪注意到,墙角放着一张折叠床,上面有被子。 “你住店里?” “嗯,省钱,反正晚上也要看店。” 马晓雪心里一酸。 陈磊也是个努力的人,为了梦想,什么苦都能吃。 “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庆祝你开店。”她说。 两人在巷口的小餐馆坐下。 陈磊点了两个菜,一个汤。 “现在自己当老板了,感觉怎么样?”马晓雪问。 “累,但充实。”陈磊说,“每天从早忙到晚,但每修好一件东西,每赚到一笔钱,都特别有成就感,就像你说的,深圳给普通人机会。” 马晓雪笑了:“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了。” “跟你学的。”陈磊也笑,“你呢?工作怎么样?” “还算顺利,和生线不一样,学习并接触了许多新的东西,每天都在进步。“ 那天两人天南地北,相谈甚欢。 马晓雪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快过了。 七夕那天,陈磊约她吃饭。 这次不是街边小馆,而是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 陈磊穿了件新衬衫,头发也仔细梳过。 “今天这么正式?”马晓雪笑道。 陈磊有点不好意思,却没有多做解释。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吃饭时,两人聊了很多。陈磊的店生意越来越好,请了一个学徒;马晓雪在新公司如鱼得水,正准备参加秋季广交会。 “你真厉害。”陈磊由衷地说,“每次见你,你都在进步。” “你也是啊,越来越有老板的派头了。” 饭后,陈磊提议去看电影。 马晓雪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电影了。 电影院在罗湖,放映的是《甜蜜蜜》。 看到李翘和黎小军在异乡奋斗、错过又重逢的故事,马晓雪眼眶湿润了。 她想起自己来深圳的这些年,想起家乡的亲人,想起身边的陈磊... 电影散场,两人沿着深南大道慢慢走,夜晚的深圳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晓雪,”陈磊突然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事业刚起步。但我想问你,我们...可以正式交往吗?” 马晓雪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喜欢陈磊吗?答案是肯定的。 他踏实,真诚,懂她,支持她。 但她的生活依然充满不确定性:弟弟考上了省重点大学,医学生的他不久将来还在读研,学费可不便宜,妹妹明年也要高考,自己的工作还在爬坡期... “陈磊,我...” 手机响了,是欧洲客户的电话。 马晓雪抱歉地看了陈磊一眼,接起电话。 十分钟后,她挂断电话,一脸歉意:“客户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公司处理邮件。” 陈磊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容:“工作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陈磊帮她拦了辆出租车,“快去吧,别耽误工作。” 坐在车上,马晓雪回头看。 陈磊还站在路边,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她心里一阵愧疚。 那晚处理完工作已经凌晨一点,她给陈磊发了条传呼:“对不起,今天...” 很快收到回复:“没事,工作重要,早点休息。” 简单的几个字,让马晓雪的眼泪掉了下来。 … 1997年春天,妹妹晓雨打电话来,声音带着哭腔:“姐,我不想读大学了。” “什么?”马晓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妈生病了,胆结石要动手术。爸的腰又犯了,干不了活。哥的学费生活费已经让你很累了,我不能再拖累你。我想去打工...” “胡闹!”马晓雪第一次对妹妹发火,“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的,你说不读就不读了?” “可是姐,你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马晓雪的声音哽咽了,“晓雨你听着,妈的手术费我会寄回去,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妹妹在电话那头哭了:“姐...” “别哭。有姐在,天塌不下来。” 挂了电话,马晓雪立即去银行,把刚发的季度奖金三千块钱全部汇回家。又给弟弟打电话:“晓峰,妈生病了,你周末回家一趟。钱我寄回去了,该手术就手术,别省。” “姐,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你别管,照顾好妈和晓雨。” 处理完家里的事,马晓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些年,她像一根绷紧的弦,从不敢放松。 但今天,弦快要断了。 晚上,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陈磊的店。 店里还亮着灯,陈磊正在修理一台电视机。 看见她,陈磊惊讶地放下工具:“晓雪?你怎么来了?脸色这么差。” “陈磊,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两人坐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 马晓雪把家里的事说了,陈磊安静地听完,递给她一瓶水。 “你真不容易。”他说。 “有时候我也怀疑,我这么拼到底值不值得。”马晓雪看着远处的高楼,“别人像我这个年纪,都在谈恋爱,享受生活。我却...” “每个人的路不一样。”陈磊说,“你走的是一条更难的路,但也是一条更值得尊敬的路。你改变了家人的命运,晓峰上了大学,晓雨也会上大学。你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马晓雪转头看他:“你真这么想?” “当然。”陈磊认真地说,“我敬佩你,晓雪。不只是喜欢,是敬佩。” 那一刻,马晓雪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这些年的坚强和隐忍,在这个懂她的男人面前,终于可以稍微放下。 “陈磊,谢谢你。”她轻声说。 “不用谢。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那天晚上,马晓雪没有马上回家。 她和陈磊在店里聊到很晚,聊童年,聊梦想,聊深圳的过去和未来。这是他们认识五年来,第一次真正深入的交谈。 离开时,陈磊送她到路口。出租车来了,马晓雪突然转身,轻轻抱了他一下。 “晚安。”她说,然后快速钻进车里。 陈磊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母亲手术很成功。 妹妹晓雨打来电话,声音轻快了很多:“姐,妈出院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我错了,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不让你失望。” “这才对。”马晓雪欣慰,“好好准备高考,别分心。” 家里的事告一段落,马晓雪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 1997年香港回归,深圳的外贸迎来新机遇。她的业务量翻了一番,经常出差广州、上海,甚至去了一趟香港。 陈磊的店也扩大了,租了隔壁店面,请了三个员工。他注册了公司,开始兼做电子产品的小额贸易。 两人都越来越忙,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约会,也总是被工作打断。 有一次,陈磊提前一周订了音乐会的票。演出中途,马晓雪收到客户紧急邮件,不得不提前离场。 “对不起,欧洲客户那边...” “去吧,工作重要。”陈磊笑着说,但眼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还有一次,陈磊精心准备了晚餐,马晓雪却因为航班延误,凌晨才回到深圳。 她打电话道歉,陈磊说:“没事,我等你。” 到她住处时,已经凌晨两点。陈磊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但摆得很用心。 马晓雪轻轻叫醒他。陈磊揉揉眼睛:“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热菜。” “陈磊...”马晓雪拉住他,“对不起,总是这样。” “真的没事。”陈磊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工作不能耽误。我理解。” “你为什么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陈磊说得理所当然,“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包括她的事业和梦想。” 马晓雪的眼睛湿润了。“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晓雨考上大学,等工作稳定一点...” “我说了,我可以等。”陈磊轻拍她的背,“多久都等。” ------------ 第8章 风雨中成长 也正是这一年,亚洲金融危机席卷而来。 深圳的外贸企业首当其冲,订单锐减,资金链紧张。 马晓雪的公司业务量下降,她压力巨大,每天工作到深夜,寻找新客户,维护老客户。 陈磊的生意也受到影响,为了应对危机,保住生意,忙得焦头烂额,但他依然每天给马晓雪发传呼,提醒她吃饭,注意休息。有时深夜,他会送宵夜到她公司楼下。 “你别总跑来跑去,自己也那么忙。”马晓雪说。 “看见你,我就不累了。”陈磊总是这样回答。 林芳来看她时,忍不住说:“晓雪,陈磊对你真的没话说。你也该多花点时间陪陪他,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我知道,可是...” “别可是了。工作永远做不完,但好男人错过了就没了。” 马晓雪何尝不明白。 但她肩上的担子还那么重:妹妹马上高考,大学的学费又是一笔开支;公司业务下滑,她的收入受到影响;深圳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停滞不前就会被淘汰。 她像走在钢丝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面对金融危机带来的冲攻击,跟单部进行了策略调整。 周主管召开紧急会议:“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要想办法留住客户。我决定,部门分成两组:一组维护现有客户,争取不流失;一组开发新市场,特别是受影响较小的地区。” 马晓雪被分到第二组,负责开发中东和非洲市场。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文化差异大,贸易习惯不同,付款风险高。 第一次接触迪拜客户时,她就遇到了难题。 对方要求90天账期,但公司政策最多只给30天,谈判陷入僵局。 “周主管,我查了这个客户的资信,在迪拜有实体店,历史记录良好。”马晓雪汇报,“而且中东市场潜力很大,我们是不是可以适当放宽条件?” 周主管皱眉,她有自己的考量:“风险太大了,万一收不回款,谁来负责?” “我可以建立一个风险控制方案,首单金额控制在小额,要求对方提供银行资信证明,发货后每周跟进客户销售情况...”马晓雪拿出准备好的方案书,“如果这个客户做成了,就能打开中东市场的突破口。” 看着详细的方案,周主管终于点头:“好,但你要全程负责,每天汇报进展。” 接下来的三个月,马晓雪几乎每天都要和迪拜客户沟通。 由于时差,她常常凌晨两三点还在发邮件。 她研究了中东的商业文化,知道那里重视关系和信任,于是在工作之外,也会和客户聊一些家常,寄送中国茶叶作为礼物。 渐渐地,客户的态度软化了。 最终达成协议:首单30天账期,如果回款及时,后续订单可延长至60天。 首单出货那天,马晓雪亲自到盐田港送行。 看着集装箱被吊装上船,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不是她跟过的最大订单,却是最艰难的一个。 30天后,货款准时到账。 客户还发来感谢邮件:“晓雪,你的专业和耐心让我印象深刻,希望我们能有长期合作。” 这个成功的案例在厂里传开了。 厂长在大会上说:“在困难时期,有的人只看到危机,有的人却能看到机遇。马晓雪同志用行动证明,只要用心,没有打不开的市场。” 金融危机持续了一年,很多同行倒闭了,但马晓雪的工厂不仅挺了过来,还开拓了三个新市场。 她的底薪涨到了两千五,被提拔为跟单部副主管。 而这一年,她仅仅24岁。 …… 1998年春天,周主管即将退休。 离职前,她找马晓雪谈话。 “晓雪,我跟厂长推荐了你接任主管。”周主管说,“但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待在工厂里有些可惜了。” 周主管后面的话让马晓雪有些意外:“周主管的意思是...” “深圳现在有很多专业的外贸公司,接触的面更广,学习的机会更多。你还年轻,应该去更大的平台发展。” 周主管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贸易公司,正在招人。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拿着名片,马晓雪陷入了沉思。 在工厂六年,从流水线到办公室,她对这里有感情。 但周主管说得对,工厂的环境相对封闭,接触的客户和产品类型有限。 如果想要更大的发展,确实需要走出去。 何况,她也一直在思考着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如果一直呆在厂里,她所能触及的也只有这些。 她需要更广阔的环境成长,以便明确未来的方向。 那天下班后,她约陈磊和林芳吃饭。 在陈磊苦心经营下,他的公司越来越好;林芳考取了会计证,去了一家服装厂做财务。 听了马晓雪的困惑,陈磊说:“我支持你跳槽。深圳最宝贵的就是流动性,人才、资金、信息都在流动。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思维容易固化。” “但我对工厂很熟悉,换个环境要从头开始...” 嘴上这般说,但马晓雪心里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但人是感性的生物。 “你六年前不也是从头开始吗?”林芳说,“晓雪,你是我认识的最有勇气的人。当年埋头自学英语时,谁能想到你今天的样子?” “你是不是放不下工厂那边,厂长他们待你不薄,你为厂子也付出了那么多,有了感情,放不下?” 陈磊是懂马晓雪的,懂她的抱负,也懂她的顾虑。 马晓雪轻轻叹了口气,承认地点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呆了那么久。可是,想要干大事,有所成就,有的情感就得放下,理智客观的面对。” 陈磊右手掌放在心口。“问问内心,你最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下决定就对了。” “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厂长也会理解你的。”林芳同意陈磊的话,拍拍马晓雪的肩膀。 朋友们的话让马晓雪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她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 第9章 华强北的新起点 面试在一周后进行。 这家贸易公司位于华强北的电子大厦,办公室不大,但装修现代,员工都是年轻人。 老板姓赵,四十多岁,早年在厂里做过外贸,后来自己创业。 “马小姐,你的履历很特别。从生产线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说明你的学习能力和毅力都很强。” “谢谢赵总。我对电子行业比较熟悉,也积累了一些客户资源。”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赵总说,“我们公司主要做电子配件和服装辅料的出口,客户遍布欧美。现在缺的就是既懂产品又懂外贸的人才。不过我要提前说,贸易公司和工厂不一样,节奏更快,压力更大,收入也不稳定,但有业绩提成,做得好可能比你现在工资高几倍。” 马晓雪点头:“我理解,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好,试用期三个月,底薪两千,提成按业绩的3%计算。如果你能带来原来的客户资源,公司会额外给予奖励。” 马晓雪接受了offer。 辞职那天,厂长亲自送她:“晓雪,你是厂里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虽然舍不得,但我支持你去追求更好的发展。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 厂长的话让马晓雪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何尝不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走出工厂大门时,马晓雪回头看了一眼。 六年前,她第一次走进这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打工妹;六年后,她带着一身本领离开,要去闯更广阔的天地。 这就是深圳,它不挽留任何人,却给每个人成长的机会。 新公司的工作节奏确实快。 马晓雪不仅要维护原有客户,还要开发新客户。 她每天要处理上百封邮件,打几十个电话,每周至少参加一次展会或客户拜访。 华强北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多的电子元器件商家,从早到晚人潮涌动。 赛格电子市场的柜台前,挤满了采购商,街边的广告牌上,各种电子产品信息眼花缭乱。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中国电子产业最前沿的脉搏。 马晓雪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她凭借扎实的产品知识和外贸经验,在第一个月就签下了两个新客户。第三个月,她成功将原来工厂的一个欧洲客户转移过来,订单金额达到五十万人民币。 赵总非常满意,提前结束她的试用期,正式任命为业务部经理,底薪涨到三千,提成点提高到5%。 1998年秋天,深圳举办首届高交会(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公司拿到了一个展位,马晓雪负责筹备。 布展那天,她在会展中心遇到了王伟——夜校的同学。他现在是一家软件公司的外贸经理。 “晓雪!好久不见!”王伟惊喜地打招呼。 “王伟?你也来参展?” “是啊,我们公司做外贸管理软件的。”王伟递上名片,“你现在在贸易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比在工厂时视野开阔多了。”马晓雪说,“你们那个软件是做什么的?” “帮助外贸公司管理客户、订单、物流的。现在手工操作太落后了,信息化是趋势。”王伟眼睛一亮,“对了,你们公司要不要试用?我给你优惠价。” 马晓雪心里一动。她确实感觉到,随着业务量增加,手工记录订单和客户信息越来越吃力:“好,展会结束后我跟你详谈。” 高交会为期五天,马晓雪接待了上百个客户,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她流利的英语和专业的产品介绍,给客户留下了深刻印象。展会结束时,她收获了二十多个潜在客户,八个意向订单。 更让她兴奋的是,她接触到了互联网的概念。在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科技公司的展台,她第一次看到通过聊天软件即时远程办公的演示。 马晓雪立即意识到,除了电子邮件,这将改变外贸行业的沟通方式。 回到公司后,她向赵总建议使用金蝶软件办公,同时与那家科技公司建立合作关系,在聊天软件未正式上线前,提前体验其办公的便捷之处,且建立简单的公司网页。 赵总有些犹豫:“这些东西可靠吗?特别是那个聊天软件,还处于测试阶段,万一文件丢失怎么办?” “传统传真和电话也有问题,而且成本高。”马晓雪拿出高交会上收集的资料,“赵总,深圳为什么能发展这么快?就是因为敢于尝试新事物。如果我们不跟上,很快就会被淘汰。” 经过一番说服,赵总终于同意。 马晓雪成了公司第一个使用聊天软件与客户沟通的人。 虽然开始时遇到不少技术问题,但很快,她就体会到了便利:通过聊天软件可以随时发送信息,可以附详细资料,可以建群同时与多人远程开会...沟通效率大大提高。 1999年,马晓雪的年收入首次突破十万。她在福田区租了一套两居室,把父母接来深圳住了半年。 父母看到女儿的生活,既惊讶又欣慰。 父亲说:“当年你执意要来深圳,村里人都说女孩子出去打工没出息。现在看看,你比很多男孩子都有出息。” 母亲则担心:“工作别太拼了,要注意身体。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个人问题...马晓雪愣了一下。 这些年,她几乎全身心扑在事业上。她和陈磊之间明明是男女朋友,但却因为太忙,关系似乎停滞不前了。 陈磊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她也有自己的追求。 深圳的节奏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细想感情的事。 “出来这么多年,怎么着也接触过一些男孩子吧,就没有喜欢的?”见马晓雪不说话,母亲试探的问。 “有是有啦。”被母亲这么一追问,想到陈磊的马晓雪脸红。 “是嘛?!”一听这话,母亲喜上眉梢,“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哪里人啊?” 三连问,马晓雪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陈磊。” “就那个开车陪你去火车站接我们的那个陈磊啊?!”母亲和父亲会神的对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陈磊是个好小伙儿,眼光不错!改天请来家里一块吃个饭呀。” “好!” 马晓雪看父母笑呵呵的,顺水推舟-两人交往也好一阵子了,是该见家长了。 ------------ 第10章 市场调研 马晓雪站在公司十三楼的窗边,望着楼下深南大道川流不息的车河,指尖轻轻划过略带水汽的玻璃。 远处,地王大厦的轮廓在傍晚的霞光中若隐若现,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在长高、变快、焕新。 “晓雪,还不下班?”同事李姐拎着包从隔间探头,“今天周五,不去约会?” 马晓雪转过身,笑了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李姐你先走吧。” 办公室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她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马晓雪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这是她的“创业灵感簿”。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近期的观察: “3月12日,今日参加外贸交流会,结识三位制造业老板,均表示政府今年对中小企业扶持力度加大,特别是出口退税政策……” “3月18日,午休时与财务部小李聊天,她抱怨买不到合身的职业套裙,尺寸总是不对,定制价格又太高……” “3月25日,林芳说他们服装厂最近订单减少,老板有意开拓新渠道……” 马晓雪的指尖在这些文字上缓缓移动,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上周在商场看到的一幕:一位职业女性在试衣间反复试穿,最后失望地空手离开;她也想起上个月在海关报关时,看到成箱的服装运往海外,其中不乏样式普通的职业装。 “如果……如果能有专门为职场女性设计、尺码齐全、又能直接出口的职业服饰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藤蔓般在她心中疯长。 窗外的深圳已经华灯初上。 马晓雪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光有想法远远不够,需要验证,需要数据,需要计划。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马晓雪的业余时间全部交给了市场调研。 周六清晨,她背着一个帆布包,带着相机和记录本,踏上了东门服装批发市场的台阶。 这里的喧嚣从早晨六点就开始沸腾,拖车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商户们用夹杂着潮汕话、客家话的普通话吆喝着价格。 “靓女,看看最新款的衬衫!”一个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马晓雪停下脚步,仔细翻看挂着的样品:“这种白衬衫,最小码是多少?” “都是标准码,S、M、L三个号。”老板娘熟练地介绍,“要得多可以便宜,一百件起批。” “有没有更小一点的?或者更大一些的?” 老板娘摆摆手:“那得定制,价格就贵喽,大部分人都穿标准码的啦。” 马晓雪谢过老板娘,继续往前走。 她注意到,几乎所有摊位的情况都类似——款式雷同,尺码有限,面料普通。在一个稍微冷清的角落,她遇到了一位正在理货的中年女店主。 “阿姨,这些职业装好卖吗?” 女店主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般般啦,现在的年轻白领眼光高,嫌我们这些款式老土。可是要进时髦的货,成本又高,风险大。” “如果有设计时尚、尺码又全的职业装,您会进货吗?” 女店主笑了:“那当然好!可这样的货哪里找?厂家都是大批量生产,谁会为了几个特殊尺码单独开生产线?” 这句随口说出的话,让马晓雪心中一震。 问题,恰恰意味着机会。 周日下午,马晓雪约了三位在不同行业工作的女性朋友喝咖啡。 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她打开笔记本,认真地提问。 “你们买职业装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刘薇第一个开口:“不合身!我身高一米五八,很多品牌的裤子都要改短,而且我肩膀窄,西装外套总是撑不起来。” “我刚好相反,”身高一米七五的王琳说,“我很难买到够长的裤子和袖子,有时候只能买男装,但剪裁又不合适。” 在外贸公司做经理的张静推了推眼镜:“除了尺码,还有设计问题,大部分职业装都太刻板了,要么就是过于花哨。我想要那种既专业得体,又有设计感的,但这样的选择太少,价格也高。” 马晓雪快速记录着,偶尔追问细节。 当她问及“如果有一个品牌专门为不同身材的职场女性设计职业装,你们愿意尝试吗”时,三人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过价格不能太贵。”刘薇补充道,“毕竟我们不是每天都买新衣服。” “如果质量好,设计经典,我宁愿多花一点钱。”张静有不同的看法,“职业装是投资,好的着装能提升自信和专业形象。” 这次交谈让马晓雪的想法更加具体。 当晚,她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结论:市场存在空白,需求真实存在,价格区间需要细分。 有了方向,下一步是资金。 马晓雪年薪超二十万,在1999年的深圳不算低,但要创业还远远不够。她开始实行严格的“储蓄计划”。 “晓雪,你这件外套都穿两年了吧?”周一上班时,李姐注意到她略显陈旧的外套。 马晓雪低头看了看:“还挺好的,没破没坏。”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茂业百货在打折。” “这周末我得加班。”马晓雪微笑着搪塞过去。 实际上,她已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件新外套至少三百元,相当于公司一个月的网费,或者半次展会的样品运输费。 为了增加收入,她开始接翻译兼职。 每天晚上处理完公司的工作后,她就打开那台笨重的台式电脑,翻译英文合同和产品说明。 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键盘的敲击声常常持续到深夜。 有一晚,母亲打来电话:“小雪啊,最近怎么样?声音听起来很累。” “挺好的,妈。就是工作有点忙。” “别太拼了,注意身体,看你寄回来的照片人都瘦了,挣了钱该花就花,别舍不得吃。” 马晓雪鼻子一酸,却还是笑着说:“知道啦。” 挂断电话,她看着桌上存折里缓慢增长的数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那一刻,她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始了,就不难。” ------------ 第11章 创业初期 一个周五的晚上,马晓雪约了陈磊和林芳在华侨城的一家小餐馆吃饭。当她说出创业想法时,两位好友的反应让她感动。 “做职业装外贸?这个想法太好了!”林芳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们厂最近刚好在调整生产线,老板正愁订单呢。我可以帮你联系,至少能拿到成本价!” 陈磊则显得更加务实:“晓雪,你做过详细的成本核算吗?除了服装,你还打算做什么产品?” 马晓雪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我计划以职场服饰为主,同时搭配一些电子配件,这是初步的预算表。” 陈磊接过表格仔细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电子配件这块,我可以帮忙。我认识几个做鼠标、U盘和计算器的厂家,质量可靠,价格也有优势。” “可是……”马晓雪犹豫了一下,“创业有风险,如果失败了……” “那就重新再来。”林芳握住她的手,“深圳最不缺的就是机会。再说了,你那么认真,做了那么多调研,一定会成功的。” 陈磊推了推眼镜:“我建议你先不要辞职,利用业余时间小规模试水。等有了稳定客户再全职创业,这样风险更可控。” 三人一直讨论到餐馆打烊。 走出门时,深圳的夜风带着暖意。 朋友们的支持像一盏盏灯,照亮了马晓雪前行的路。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2000年春天,深圳莲花山顶,邓同志雕像落成。消息传遍全城,马晓雪在一个周日清晨独自登上莲花山。 站在雕像前,她凝望着这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坚定望向远方的目光。清晨的阳光洒在雕像上,也洒在山下正在苏醒的城市。 那一刻,马晓雪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是时候了。”她轻声对自己说。 周一早晨,她将辞职信放在赵总的桌上。 赵总惊讶地看着她:“晓雪,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辞职?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吗?” “我想自己创业。”马晓雪对自己的前路直言讳。 赵总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在外面遇到困难,公司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离职手续办得很快。最后一个工作日,同事们为她举办了一个简单的送别会。李姐拉着她的手:“晓雪,你一定行的,到时候我们买职业装,可要给我们打折啊!” 抱着装有个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办公大楼时,马晓雪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工作了数年的地方,心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 ‘千喜国际’的办公室选在华强北附近一栋旧写字楼的七层,三十平米,月租一千二百元。 签完租赁合同那天,马晓雪和林芳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相视而笑。 “接下来,我们要让这个空间充满生机。”马晓雪说。 最初的设备十分简陋:两张二手办公桌,三把椅子,一台传真机,一部电话,还有马晓雪从家里搬来的电脑。 林芳从厂里借来一个人体模型,用来展示样衣。 公司注册那天,马晓雪拿着崭新的营业执照,看了很久。 “千喜国际商贸有限公司”,这几个字承载着她全部的希望。 创业的艰难很快显现。 没有客户资源,她们只能从零开始。 马晓雪每天的工作从清晨六点开始:整理产品资料,更新电子目录,给潜在客户发邮件。 上午九点后,她开始打电话联系客户,常常被拒绝,偶尔得到“发份资料来看看”的回应,就能让她高兴半天。 林芳主要负责与服装厂对接。 由于订单量小,大工厂不愿意接,小工厂质量又不稳定。她不得不每天跑两三个厂,监督生产进度,检查面料和做工。 “这件衬衫的领子不对称,”林芳在工厂里指着一批成品中的一件,“还有这条线,走歪了。” 工厂主管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么一点小问题,客人看不出来的。” “但我们的品牌不能有这样的问题。”林芳坚持,“必须返工。” 这样的争执经常发生,林芳常常气得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掉眼泪,但她从未告诉马晓雪这些细节,只是说:“一切顺利。” 公司成立后的第二个月,马晓雪通过一个外贸平台联系到一位新加坡客户。对方需要一百套职业套装,要求两周内交货。 “时间太紧了,”林芳查看生产排期后皱眉,“最快的工厂也要三周。” 马晓雪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我们分两家工厂同时做。你负责协调,我盯着物流。” 接下来的两周是她们创业以来最忙碌的日子。马晓雪每天早上六点就到办公室,一直工作到深夜。林芳更是直接住在了工厂附近的小旅馆,随时跟进生产进度。 交货前三天,林芳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晓雪,出问题了。有一家工厂的面料颜色和样品有色差,而且少了十件!” 马晓雪的心一沉,但很快镇定下来:“色差明显吗?” “在阳光下能看出来。” “把色差明显的挑出来,我来处理短缺的问题。”马晓雪深吸一口气,“别慌,我们有办法。” 她立即联系了另一家合作过的工厂,恳求对方加急生产十套。同时,她给客户写了一封诚恳的邮件,解释了部分产品有轻微色差的情况,并提出给予相应折扣。 客户的回复在第二天清晨到达:“接受你们的方案,但必须保证按时交货。” 最后一批货是在交货当天凌晨三点完成的。马晓雪和林芳亲自将货物送到盐田港,看着集装箱缓缓吊装上船,两人累得几乎站不稳,她们手搭着对方的肩膀,相视而笑。 “我们做到了。”林芳的声音沙哑。 “这只是开始。”马晓雪望向渐渐亮起的东方天空。 她迎着微灼的阳光,举手拥抱那东升旭日,似是在拥抱更加美丽的将来。 “我们会接更多更大的订单,‘千喜国际’将走向世界各地。” ------------ 第12章 入世东风 2000年秋季广交会,马晓雪用公司大部分流动资金租下了一个九平米的展位。她和林芳带着精心准备的产品画册和样品,提前一天来到广州布展。 展位很小,位置也不理想,但她们用巧思布置:人体模型穿着最新款的职业套装,桌上整齐陈列着不同尺码的样衣,墙上贴着放大的客户好评和公司介绍。 展会第一天,人流如织,但经过她们展位的人大多匆匆一瞥。直到下午,一位中东客商停下脚步。 “这些套装,有更大的尺寸吗?”他用带着口音的英语问。 马晓雪立即上前:“我们有从XS到XXL的全尺寸,还可以接受定制。请问您需要什么尺码?” 客商报出一组数字,马晓雪迅速从样品中找出相应的尺码。客商仔细检查了面料和做工,询问了价格和交货时间。 “我需要五千套,两个月内能交货吗?” 马晓雪心中一惊——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订单。 她保持镇定,快速计算了生产能力和成本:“可以,但需要您支付30%的订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客商最终同意了这个条件。签下意向合同的那一刻,马晓雪的手微微发抖。 展会三天,她们接待了二十几位潜在客户,签下了三个正式订单和七个意向订单。 回深圳的大巴上,林芳靠着马晓雪的肩膀睡着了-为了公司的发展,定居东莞的林芳常两地奔波,真是难为她了。 马晓雪也很累,却毫无睡意。 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回到深圳后,马晓雪从同行那里听说政府有创业扶持政策。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带着公司资料来到区里的中小企业服务中心。 工作人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她仔细查看了马晓雪的材料:“你们公司符合创业补贴的申请条件,最高可以申请五万元。” 马晓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需要什么手续?” “填这些表格,提供这些证明材料。”大姐耐心地一一说明,“另外,下周有个创业培训班,专门针对外贸企业的,我建议你参加。” 创业培训班在市政府的一个会议室举行,来了三十多位创业者。讲师是位有二十多年外贸经验的老前辈,他分享了市场开拓、风险管控、外汇结算等实用知识。 课间休息时,马晓雪结识了几位同样做外贸的创业者。大家交换名片,分享资源,相约以后多交流。 “深圳就是这样,”一位做电子产品出口的男士说,“只要你肯努力,总有人愿意帮你。” 马晓雪深深点头。她感受到的不仅是政策上的支持,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共鸣——在这座城市,无数像她一样的创业者正在为梦想打拼。 …… 2001年12月11日,深圳的冬天温暖如春。 马晓雪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 中央电视台正在直播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签字仪式,当石广生部长在多哈会议中心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现场响起热烈掌声时,她的激动得眼眶湿润。 “成了!终于成了!”林芳从隔壁办公室冲进来,激动地抓住马晓雪的手臂。 马晓雪深吸一口气,转向墙上那张深圳地图。 此刻,这张普通的地图在她眼中仿佛有了生命——盐田港的集装箱船、宝安机场起降的货机、福田保税区的仓库、华强北的电子市场……一切都将被这股历史性的东风重新激活。 “通知所有人,十五分钟后开会。”马晓雪的声音平静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小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 除了马晓雪和林芳,还有去年招聘的三名员工:业务员张涛、采购专员李静、财务王慧,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大家都看到新闻了。”马晓雪站在白板前,手中的笔轻轻敲击着,“WTO不是抽象的概念,它将直接改变我们的生意。关税降低,市场准入放宽,国际竞争会更加激烈,但机会也更大。” 张涛举手:“马总,我注意到入世条款中,纺织品配额将在2005年前逐步取消,这对我们的服装业务是重大利好。” “没错。”马晓雪在白板上写下“2005”这个数字,“但我们不能等到2005年,从现在开始,就要为完全开放的市场做准备。” 李静翻开笔记本:“最近面料价格有波动,特别是进口高档面料,关税下调后应该会更有竞争力。” “这正是我们要抓住的机会。”马晓雪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我决定做三件事:第一,扩大团队;第二,申请创业贷款扩大规模;第三,全面升级产品线。”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 散会后,马晓雪独自留在会议室,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战略要点。窗外,深圳的霓虹次第亮起,这座城市似乎比往常更加明亮。 手机响了,是陈磊。 “晓雪,看电视了吗?” “看了,正在制定新计划。”马晓雪走到窗边,“你的电子配件业务准备好迎接挑战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陈磊自信的笑声:“早就准备好了。我这边的几家供应商都在调整产能。对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好,老地方见。” …… 2002年春节刚过,马晓雪就开始寻找新的办公场地。 原来的三十平米办公室已经拥挤不堪,样品堆得到处都是,员工们不得不侧身行走。 “这里怎么样?”房产中介推开华强北一栋新建写字楼的大门,“十五楼,朝南,三百平米,隔断可以按需调整。” 马晓雪走进空旷的毛坯空间,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微尘。 她走到窗边,楼下是熙熙攘攘的华强北商业街,远处可以看到深圳证券交易所的轮廓。 “月租多少?” “每平米八十,物业费另计。” 马晓雪在心中快速计算:两万四一个月,加上水电杂费,一年要三十多万。这对刚起步的公司来说不是小数目。 “可以带装修吗?” “房东愿意承担基础装修,但隔断和办公家具要自己解决。” ------------ 第13章 突破 马晓雪在空间里踱步,脑海中已经规划出各个功能区:样品展示区、业务办公区、会议室、财务室……她甚至想留出一个角落做设计室。 “签三年的话,能谈多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每平米七十五元成交。 签完租赁合同那天,马晓雪在空荡荡的新办公室里站了很久。 “晓雪,你真要这么大空间?”林芳有些担心,“我们的业务还没稳定到这种程度。” “很快就会有了。”马晓雪的声音坚定,“WTO的红利会持续释放,深圳的外贸增长至少会保持五年高速期。我们要做的,是在浪潮到来之前,先把船造好。” 装修期间,马晓雪每天都来工地。 她亲自挑选地砖的颜色,讨论灯光布局,甚至为了会议桌的形状和设计师争论了三次。 “圆桌更平等,但方桌更正式。”设计师无奈地说。 “那就定制椭圆形。”马晓雪指着图纸,“既有圆桌的亲和力,又有方桌的正式感。” 一个月后,新办公室落成。 搬家那天,所有员工都来了。 马晓雪站在门口,看着大家小心翼翼地搬着电脑和文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在最大的那面墙上挂上了深圳地图,用彩色图钉标注出重要的地点:红色的图钉代表合作工厂,蓝色的代表物流公司,绿色的代表客户集中区域,黄色的代表政府办事机构。 “这就是我们的作战地图。”马晓雪对围过来的员工们说,“每一个图钉都是一个阵地。未来三年,我们要让这张地图上布满我们的足迹。” …… 搬到新办公室的第二周,马晓雪参加了区里举办的“中小企业政策宣讲会”。 能容纳两百人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很多都是和她一样的创业者。 “……创业担保贷款,最高额度一百万,政府贴息50%……”台上,招商局的干部正在讲解政策。 马晓雪飞快地记录着。她知道公司的资金链已经到了极限——扩大办公室花去了大半积蓄,样品开发需要钱,参加展会需要钱,扩大库存更需要钱。 散会后,她主动找到工作人员:“请问创业担保贷款需要什么条件?”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份材料:“基本条件是公司注册满一年、有实际经营、信用记录良好。您可以把材料准备好,下周来我们办公室详谈。” 接下来的三天,马晓雪和王慧一起整理申请材料:公司财务报表、纳税证明、银行流水、员工社保记录……每一份文件都反复核对。 “马总,我们的销售额增长很快,但利润率不算高。”王慧指着报表,“银行可能会担心还款能力。” “所以要突出我们的订单增长率。”马晓雪说,“从去年三月到现在,月均订单增长35%,这个数字很有说服力。” 递交申请的那天,马晓雪穿上了最正式的套装。 在银行信贷部的办公室里,她面对三位审核人员,用二十分钟讲述了千喜国际的故事:从两个人的创业开始,到第一笔外贸订单,到入世后的战略调整。 “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对市场的敏感和对品质的坚持。”马晓雪将样品册推到对方面前,“这是我们的产品,全部采用优质面料,工艺对标国际标准。” 一位年长的信贷经理仔细翻看着样品册:“这些职业装的设计很专业,你们有设计师团队吗?” “目前是兼职合作,但计划今年招聘全职设计师。”马晓雪如实回答,“如果贷款获批,这部分预算已经列入计划。” 等待审批的两周里,马晓雪表面平静,内心却焦虑不安。 每天她都要问王慧好几次:“银行那边有消息吗?” 终于在第十五天的下午,王慧冲进她的办公室:“批了!五十万!马总,批了!” 马晓雪接过批复文件,手指微微颤抖。 五十万,这对于大企业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千喜国际,这是雪中送炭,是起飞的燃料。 …… 2002年春季广交会,马晓雪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资源。 她租下了一个三十六平米的标展,聘请了专业的设计公司布置展位,准备了中英文双语画册,还带了五十套最新款样衣。 开展前一天,布展到晚上十点。 马晓雪和林芳累得坐在展位的地板上,看着精心布置的展示区:暖色调的灯光,简约的陈列架,穿着最新款职业装的人体模型。 “晓雪,你说这次会有突破吗?”林芳的声音有些疲惫。 “一定会。”马晓雪递给她一瓶水,“我们的产品不比任何国际品牌差,缺的只是被看到的机会。” 开展第一天,人潮涌动。千喜国际的展位因为设计独特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多数人只是匆匆走过,留下几张名片。 下午三点左右,一位穿着考究的欧洲男士在展位前停下了脚步。他仔细查看了一套深灰色双排扣西装,摸了摸面料,又检查了内衬的做工。 “这套西装,有多少种颜色?”他用流利的英语问。 马晓雪立即上前:“目前有深灰、藏青、黑色三种常规色,但我们接受定制颜色。我是马晓雪,千喜国际的创始人。” “马克斯,德国慕尼黑。”男士递上名片,是一家欧洲中高端服装采购公司的采购总监,“你们的剪裁很有特点,肩部处理得很柔和。” “这是我们针对亚洲女性身材做的改良。”马晓雪示意他看旁边的结构图,“传统的欧版西装对肩宽要求高,我们调整了肩线和袖笼,更适合相对娇小的骨架。” 马克斯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他在展位里待了四十分钟,试穿了不同款式的样衣,询问了面料成分、生产工艺、交货周期等细节。 “我需要五百套这样的职业套装,两个月内交货,能做到吗?” 马晓雪心中快速计算:五百套,按每套六百元报价,就是三十万。 “可以,但需要您支付40%的预付款。”她保持平静,“因为我们需要采购专门的面料。” “30%。”马克斯讨价还价。 “35%,这是我们的底线。您知道,高档面料的采购需要大量资金。” 马克斯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很专业,马小姐。35%,成交。” 签订意向协议的瞬间,马晓雪的手心全是汗。 送走马克斯后,她靠在展位隔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晓雪,三十万啊!”林芳激动地抓住她的胳膊。 马晓雪看着马克斯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如果我们这次做得好,他可能会成为长期客户,甚至带来源源不断的欧洲订单。” ------------ 第14章 品质是唯一的语言 回到深圳,马晓雪立即召集紧急会议。 “五百套职业套装,六十天交货,平均每天要完成八到九套。”林芳在白板上列出时间表,“这还不包括面料采购、打版、裁剪的时间。” 李静已经联系了三家面料供应商:“意大利进口的这批羊毛混纺面料,最快也要十五天才能到港。国内有替代品,但质感有差异。” “用进口的。”马晓雪毫不犹豫,“既然承诺了高品质,就不能在关键材料上妥协。李静,你今天就去把定金付了,盯着物流进度。” 张涛这边也有压力:“马克斯要求每套衣服都要有独立编号,质检报告要中英文对照,包装要用防尘罩加专用衣架。” “全部照做。”马晓雪环视众人,“这笔订单不只是三十万的生意,它是我们打开欧洲市场的敲门砖。做好了,后面可能是三百万、三千万;做砸了,我们就永远失去这个市场了。” 生产安排在林芳做会计主管的服装厂。 这家厂规模中等,但做工精细,之前有过合作。为了这笔订单,马晓雪几乎住在了厂里。 生产进入第二周,问题出现了。 一天晚上十点,马晓雪在车间巡视时,发现一批已经缝制好的西装袖口存在轻微的不对称。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她还是叫停了生产线。 “马总,这差别还不到两毫米,客人看不出来的。”车间主任有些不以为然。 “我看得出来。”马晓雪拿起两件衣服对比,“我们的品牌叫‘千喜’,意思是让客户有千分欢喜。如果因为这两毫米的差距,让客户有了一丝不满,那就是我们的失败。” “可是返工要耽误两天工期……” “那就加班赶工。”马晓雪态度坚决,“通知所有工人,今晚开始三班倒,返工的部分我付双倍工时费。” 那个晚上,马晓雪和工人们一起留在车间。 凌晨三点,她给大家送来了夜宵,亲自将热腾腾的云吞面端到每个工人面前。 “马总,您回去休息吧,我们保证把活干好。”一位年长的女工说。 “你们在为我赶工,我怎么能自己回去睡觉。”马晓雪笑了笑,拿起一件半成品,“我虽然不会用缝纫机,但可以帮忙整烫。” 清晨六点,第一批返工的衣服完成。马晓雪仔细检查后,终于点头通过。走出车间时,天已经亮了,她累得几乎站不稳。 手机响了,是陈磊。 “听说你通宵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心疼。 “嗯,有点小问题,解决了。” “我在厂门口,给你带了早餐。” 马晓雪走到门口,看见陈磊的车停在路边。 他提着保温桶走过来,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小菜。 “你怎么知道……” “林芳告诉我了。”陈磊看着她疲惫的脸,“晓雪,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马晓雪接过保温桶,眼眶突然一热。 在这个疲惫的清晨,这份简单的关怀显得如此珍贵。 … 订单生产进入最后一周时,更大的危机出现了。 李静急匆匆地打来电话:“马总,那批意大利面料被海关扣了!说是单证有问题!” 马晓雪心里一沉:“什么问题?” “供应商提供的原产地证书和实际货物有出入,海关要开箱查验,最少要耽搁三天!” 三天,对于已经紧绷到极限的生产计划来说是致命的。 马晓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马上联系供应商,让他们立刻补正确认文件,我现在去海关。” 盐田港海关大楼里,马晓雪找到了负责的关员。 那是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士。 “同志,这批面料是我们急用的生产原料,订单交货期就在下周,能不能通融一下加快查验?” 关员抬头看了她一眼:“手续不全,必须按规定流程走,这不是通不通融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我理解,但我们的客户是德国公司,如果延期交货,不仅要赔款,还会影响中国企业的信誉。”马晓雪将订单合同复印件递过去,“您看,这是出口到德国的订单,代表的是中国制造的质量和信誉。” 关员翻看着合同,表情有所松动:“这样吧,你让供应商把正确的文件传真过来,我安排加急查验,但今晚肯定来不及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马晓雪快速思考,“好,我就在这里等。文件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处理。” 她在海关大楼的走廊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开始一个个打电话:让林芳调整生产顺序,先做不需要这批面料的部件;让李静每隔半小时催一次意大利供应商;让张涛提前准备报关材料…… 夜晚的海关大楼渐渐安静下来。 马晓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港口的灯火。 集装箱码头依旧繁忙,起重机像巨人的手臂在夜色中移动。 凌晨两点,传真机终于吐出了正确的文件。 马晓雪立即找到值班关员,两人一起完成了补办手续。 “马小姐,你很拼啊。”关员在文件上盖章时说。 “没办法,小企业要生存,只能比别人多努力一点。” “不是所有企业都像你们这样重视信誉。”关员将文件递还给她,“明天早上八点,第一批查验。如果没问题,中午前可以放行。” 走出海关大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马晓雪坐在车里,累得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 她趴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还在盘算着生产进度。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磊的短信:“面料问题解决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马晓雪回复:“解决了,谢谢。你那边业务怎么样?” “有个新加坡客户下周来考察,你要不要一起见见?他们也需要职业装。” 马晓雪笑了-这就是陈磊,永远在为她着想,永远在寻找合作的可能。 第五十八天,五百套职业套装全部完成。 马晓雪组织了八名员工,进行最后一遍全检:每套衣服都要经过二十六个检查点,从线头到扣子,从衬里到标识。 ------------ 第15章 品牌觉醒 第五十九天,货物装箱。 马克斯要求的独立编号、质检报告、防尘包装,一一落实。 马晓雪亲自将最后一只箱子封好,看着集装箱缓缓关上。 第六十天,货物准时离港。 马晓雪将海运提单扫描发给马克斯,附上了一封简短的邮件:“信守承诺,准时启运,期待您的反馈。” 等待回音的日子格外漫长。 十天后,马克斯发来了邮件,只有一句话:“货物已收到,非常完美。” 又过了三天,第二封邮件来了:“我们的零售商对这批货评价很高,已经有不少预售订单,请准备下一批八百套的合同草案。” 会议室里爆发出欢呼声。 马晓雪看着邮件,激动得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不仅仅是一个订单的延续,这是认可,是信任,是千喜国际真正走向国际市场的开端。 那天晚上,马晓雪请所有员工吃饭。 在华侨城的一家潮汕菜馆,她举杯致辞:“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从三十万的订单,到现在的长期合作,我们证明了深圳的企业、中国的产品,可以赢得世界的尊重。我们还有更长的未来之路要走,大家继续加油!” …… 就在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时,马晓雪和陈磊的感情也走到了新的阶段。 一个周五的晚上,两人难得都没有应酬,相约在深圳湾公园散步。 海风轻柔,对岸香港的灯火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陈磊一路上有些沉默,和平常健谈的他很不一样。 “你今天怎么了?”马晓雪问,“是业务出问题了吗?” 陈磊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晓雪,我们认识十年了。” 马晓雪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看着那个丝绒盒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五年,我看着你从流水线工人到创业者,再到现在把千喜国际做得风生水起。我为你骄傲,也经常心疼你太拼。” 陈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简洁的钻戒,“我想和你一起走接下来的路,不是作为你的朋友或合作伙伴,而是作为你的伴侣、你的家人。” 马晓雪的眼泪涌了出来。 这些日子太忙了,忙到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渴望爱情的女人。 而陈磊,一直默默在她身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疲惫的时候支持。 “可是……我的公司才刚起步,未来几年可能会更忙。” 马晓雪的声音有些哽咽,陈磊理解她,支持她,爱护她,相反的,她回应的并没有那么热烈,她是爱他的,却不敢确定是否能给对方幸福。 “我的公司也在发展。”陈磊握住她的手,“我们不一定要谁为谁牺牲。你有你的千喜国际,我有我的磊鑫电子,我们可以各自奋斗,又彼此支持。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多了一个家的名义。” 海风吹乱了马晓雪的头发,也吹散了她心中最后的犹豫。 她点点头,泪水滑过微笑的嘴角。 陈磊为她戴上戒指,大小刚好。 两人在深圳湾的夜色中相拥,远处是这座他们共同奋斗的城市,近处是彼此的心跳。 …… 结婚后,马晓雪和陈磊保持了相对独立的事业,但合作更加密切。 陈磊的电子配件客户中,有不少需要定制职业装,自然就转介给了千喜国际;而马晓雪的服装客户有时也需要促销礼品,磊鑫电子就有了机会。 2003年初,马晓雪参加了一个服装行业的论坛。 论坛上,赢家服饰创始人陈灵梅分享了她的创业经历:从贴牌加工到创立自主品牌,从追求规模到注重设计,从价格竞争到价值创造。 “贴牌加工永远是在为别人做嫁衣。”陈灵梅在台上说,“你的工艺再好,面料再优,最后贴上的是别人的商标,利润的大头被别人拿走,只有品牌,才是企业真正的资产。” 这段话深深触动了马晓雪。 论坛结束后,她约陈灵梅喝咖啡,两人聊了整整一下午。 “做品牌很难,前期投入大,见效慢。”陈灵梅坦诚地说,“但一旦建立起来,就是护城河。客户认的是你的牌子,而不是某一件衣服。” “我现在的外贸业务还不错,如果转型做品牌,会不会影响现有业务?” “可以两条腿走路。”陈灵梅建议,“外贸继续做,那是现金流;品牌慢慢做,那是未来。” 受到启发的马晓雪开始行动。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注册“千喜服饰”商标,设计了一个融合汉字“千喜”和凤凰图案的logo——凤凰象征女性之美,也寓意重生与卓越。 接着,她通过猎头找到了一位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设计师苏雨。 面试那天,苏雨带来了一本厚厚的作品集。 “我看过你们的产品,工艺很好,但设计偏保守。”苏雨直言不讳,“现在职场女性要的不仅是得体,还有个性、舒适和自我表达。” “这正是我想改变的。”马晓雪翻开苏雨的设计稿,眼前一亮:有解构主义的西装,有融合旗袍元素的衬衫,有采用运动面料的正装裤,“这些设计很前卫,但市场能接受吗?” “可以先从基本款升级开始。”苏雨指着其中一套设计,“比如这套,剪裁还是经典的,但在腰部做了微调,更显身材;面料用了有弹性的混纺,活动更自如;颜色也不是传统的黑白灰,而是加入了莫兰迪色系。” 马晓雪当场决定聘用苏雨。 她们的第一个项目是开发“千喜服饰”的第一季产品:十二个款式,涵盖西装、衬衫、裤装、裙装,每个款式有三种颜色,每个颜色有六个尺码。 产品设计完成后,马晓雪开始思考销售渠道。 外贸业务有马克斯这样的采购商,但内销品牌需要直面消费者。 林芳建议:“可以先在华强北的商场设个专柜试水。那里人流量大,白领多,是我们的目标客户。” 经过洽谈,千喜服饰在茂业百货拿下了一个二十平米的专柜位置。 装修期间,马晓雪每天都去现场,从灯光角度到陈列架的高度,都亲自把关。 ------------ 第16章 从外贸到内销的跨越 开业前一天晚上,马晓雪和苏雨在专柜里做最后的调整。 灯光下,新款职业装呈现出细腻的质感。 “晓雪姐,你紧张吗?”苏雨问。 “紧张。”马晓雪诚实地说,“外贸订单做砸了,损失的只是一个客户;但专柜做砸了,损失的是品牌形象,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到。” “但我觉得会成功。”苏雨挂好最后一件衣服,“这些衣服是有灵魂的,它们懂得职业女性需要什么。” 开业第一天,马晓雪亲自在专柜站台。 上午客人不多,直到中午,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职业装吗?看起来不太一样。” “我们是专为职场女性设计的品牌,在剪裁和面料上都做了改良。”马晓雪上前介绍,“您要不要试试这套?您的肤色适合这个米灰色。” 女士试穿后,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真的很舒服,肩膀这里不紧绷,腰部收得正好。” “我们在肩部加了薄垫,既挺括又不会僵硬;腰线是根据亚洲女性身材比例调整的。”苏雨补充道。 女士最终买下了那套西装,还搭配了一件衬衫。 这是千喜服饰专柜的第一笔销售。 接下来的一个月,专柜的业绩稳步增长。 马晓雪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顾客不止买一套,而是搭配着买;还有顾客专门来找特定款式的大码或小码——这正是她当初创业时发现的市场痛点。 …… 2003年秋天,马晓雪需要去欧洲拜访客户。 在宝安机场候机时,她看着窗外不断起降的飞机,想起三年前公司刚成立时,她连出差都要精打细算的日子。 机场在扩建,新的航站楼正在施工。 深圳的变化太快了,快到你稍微停下脚步,就可能被抛在后面。 飞机起飞后,马晓雪透过舷窗看着渐渐变小的深圳。 这座城市像一幅展开的画卷:东部是连绵的山,西部是蜿蜒的海,中间是密集的楼宇和道路。 她想起刚来深圳时,这里还没有这么多高楼;想起创业时,在华强北的小办公室里熬夜;想起拿到第一笔贷款时,手心的汗;想起广交会上签下三十万订单时,心中的狂喜;想起陈磊求婚时,深圳湾的夜色;想起专柜开业时,第一位顾客满意的笑容…… “女士,需要饮料吗?”空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咖啡,谢谢。” 马晓雪接过咖啡,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着千喜国际的未来计划:开拓日本市场,建立电商网站,开设第二家专柜,研发春夏新品……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洒进来。 马晓雪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暖。 她知道,千喜国际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就像这架飞机,刚刚离开跑道,正在爬升,前方是广阔的天空。 而深圳,这座给予她机会、见证她成长的城市,也在和她一起飞翔。在这个入世后的新时代,在这个充满可能的年代,她与深圳的故事,还在继续书写。 舷窗外,云海翻腾,如同无限可能的未来。马晓雪喝了一口咖啡,嘴角扬起微笑。 千喜国际的下一章,一定会更加精彩。 …… 2005年1月,深圳遭遇了十年未遇的寒潮。 马晓雪站在公司新搬进的写字楼窗前,指尖触碰着冰凉的玻璃。 窗外,深南大道上的车辆在冷雨中缓慢移动,像一条疲惫的河流。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财务王慧将报表轻轻推到马晓雪面前,声音低沉:“马总,上季度……我们亏损了十八万。” 报表上的红色数字刺痛了马晓雪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原因?” “主要有三个方面。”王慧翻开分析报告,“第一,东南亚竞争对手的价格比我们低30%以上;第二,欧洲市场新出台的环保标准让一批货被退回,损失了十万;第三,我们去年扩张太快,固定成本增加了40%。” 张涛补充道:“昨天又收到三个老客户的邮件,说今年订单要减少50%,有的甚至说要转去越南采购。”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墙上挂着的“千喜国际2005年销售目标:800万”的标语,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马晓雪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把我们现在所有的客户和订单情况列出来。” 白板上很快写满了信息。 马晓雪看着那些不断减少的数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扶住桌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马总,您没事吧?”林芳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马晓雪摆摆手,重新坐下。 她没有告诉大家,这种眩晕感已经持续了一周,而且她的月经推迟了二十天。 会后,马晓雪决定亲自走访深圳的服装工厂。 她需要亲眼看看,这个行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一站是龙华一家中型服装厂。 三年前,这里曾为千喜国际生产过第一批出口欧洲的订单。 如今,厂房里机器声稀疏,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闲聊。 “马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厂长李国明迎上来,笑容里带着苦涩。 “李厂长,你们现在主要做什么单?” “唉,别提了。”李国明递给她一杯茶,“以前都是做出口欧美的时装,现在竞争不过东南亚,订单少了一大半。勉强接些国内商超的廉价T恤,一件赚不到两块钱。” 马晓雪在车间里慢慢走着。 她注意到,生产线上的衣服面料粗糙,款式陈旧,完全不是当年做出口订单时的水准。 “为什么不继续做中高档服装?” “没订单啊。”李国明叹气,“现在国内商场都被几个大品牌垄断了,小厂接不到好单。想做外贸,价格又拼不过越南、柬埔寨。” 第二站、第三站……情况大同小异。 马晓雪连续走访了七家工厂,看到的都是产能闲置、工人流失、品质下降的困境。 但在第四天的下午,她在宝安一家专做职业装的小厂里发现了不同。 这家工厂规模不大,但车间整洁,工人专注,挂在生产线上的衣服剪裁精良。 ------------ 第17章 怀孕与抉择 “这些是给哪家做的?”马晓雪拿起一件深蓝色西装外套。 “主要是深圳几家银行的制服,还有一些写字楼公司的工装。”年轻的女厂长回答,“不过量都不大,养不活厂子。我们想拓展其他市场,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马晓雪心中一动。 她想起自己创业初期的调研:职场女性买不到合身的职业装,五年过去了,这个问题似乎依然存在。 “如果有一批设计时尚、尺码齐全的职业女装,你有信心做好吗?” 女厂长眼睛亮了:“当然!我们做了十年职业装,工艺没问题,就是缺设计和市场。” 离开工厂时,天色已晚。 马晓雪坐在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她拿出笔记本,借着路灯的光写下: “市场缺口依然存在:大品牌忽略细分需求,小厂缺乏设计和渠道能力。职业女装,特别是中高端定制领域,仍有空间。” 写到这里,她又感到一阵恶心。 她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稍微缓解了不适。 这时,陈磊来了电话。 “晓雪,还在外面?都八点了。” “马上回去。”马晓雪的声音有些疲惫,“今天跑了四家工厂。” “先别回家,直接来医院。”陈磊的语气有些奇怪。 “医院?你怎么了?” “不是我。”陈磊顿了顿,“是你,我帮你约了体检,现在过来。” 妇产科诊室里,医生看着化验单,笑容温和:“马小姐,恭喜,你怀孕了,六周左右。” 马晓雪愣住了。 她今年三十二岁,和陈磊结婚两年,两人都忙于事业,孩子的事情一直顺其自然。 这个突然到来的生命,让她措手不及。 “医生,我最近经常头晕、恶心,是因为……” “早孕反应,正常。”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你的血压有点偏低,需要多休息。工作是不是太累了?” 走出诊室,陈磊已经在门口等候。 他接过化验单,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晓雪,我们要当父母了。” 马晓雪靠在墙上,心情复杂。 喜悦当然是有的,但此刻公司正处在危机中,转型计划刚刚有了眉目…… “陈磊,这个时机……” “我明白。”陈磊握住她的手,“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身体要紧。医生说了,你需要休息。” 回到车上,马晓雪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深圳夜景-这座城市永远在奔跑,而她此刻却想停下来。 “我想先把公司转型的事情确定下来。”她突然说。 “晓雪……” “听我说。”马晓雪转过头,“现在公司亏损,如果不转型,可能撑不过今年。转型需要我亲自推动,至少要把方向定下来,团队组建起来,之后……我可以适当放手。” 陈磊沉默了很久。 他了解马晓雪,知道她对千喜国际的感情,那是她五年的心血。 “好,但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每天工作不超过八小时;第二,定期产检,一次都不能缺。” 马晓雪点点头,靠在座椅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成长,而她要为这个生命,也为公司的生命,做出最艰难的决定。 第二天,马晓雪照常出现在公司。 她召集核心团队开会,宣布了两个决定:第一,公司全面转型,主营中高端职业女装外贸;第二,她怀孕了,未来几个月需要大家的支持。 会议室里先是惊讶,然后是祝贺,最后是担忧。 “晓雪,转型需要大量精力,您的身体……” 林芳欲言又止,想当初她怀孕生子,可是将主心精力放在了养胎生产上,也只有重要才会来公司。 “所以更需要各位的协助。”马晓雪面色平静,“我已经做了初步调研,这是转型方案。” 她将连夜修改的PPT投到屏幕上:“我们的新定位是‘亚洲职场女性专业着装方案提供商’。不是简单的服装出口,而是整体解决方案:服装搭配、尺码定制、团体采购服务。” 苏雨第一个响应:“这个定位好!我在法国读书时,就看到有这样的专业公司,为企业高管提供形象设计服务。” “但我们需要先做出样板市场。”马晓雪切换下一页,“我计划在‘女人世界’租一个小型门店,既做零售,更做调研。我们要直接接触深圳的职场女性,了解她们的真实需求。” 接下来的一个月,马晓雪带着身孕奔波在深圳各处。 白天看店面、谈合作,晚上整理调研数据、修改设计方案。 孕吐反应严重时,她就随身带着酸话梅和饼干,难受了就含一颗话梅。 陈磊每天接送,车上永远备着温水、靠垫和营养餐。 他不再劝马晓雪休息,而是用实际行动支持她。 “今天怎么样?”晚上十点,陈磊接上加完班的马晓雪。 “店面谈下来了,十五平米,月租五千。”马晓雪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但装修预算超了,要八万。” “钱不够的话,我这里……” “不用。”马晓雪急忙打断他,“公司的钱还够。我只是在算,多久能回本。” 陈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宝宝今天乖吗?” “踢了我好几次,像是在抗议妈妈太忙。”马晓雪笑了,那笑容里既有甜蜜,也有愧疚。 “千喜职业装概念店”在女人世界二楼开业了。 店面不大,但设计精致:暖色调的灯光,开放式陈列,还有一个小小的咖啡角。 马晓雪坚持每周至少三天在店里。 她不直接销售,而是和每一位进店的顾客聊天。 “您从事什么行业?日常穿着有什么要求?” “您买职业装时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如果有一家店能提供尺码定制和搭配建议,您愿意尝试吗?” 笔记本上记满了顾客的意见。 一个证券公司的女经理说:“我需要能直接从公司去商务晚宴的衣服,不用换装,稍作调整就行。” 一个律师说:“我经常要见客户,衣服既要专业,又不能太有攻击性。” 一个年轻的白领说:“我不想穿得像我妈妈那代人……” ------------ 第18章 生命的警示 这些反馈被马晓雪带回公司,成为产品开发的重要依据。 苏雨的设计团队根据这些需求,开发了三个系列: “商务全能”系列,注重多功能和舒适性;“专业权威”系列,强调剪裁和质感;“年轻力量”系列,在传统中加入时尚元素。 孕八个月时,马晓雪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医生警告她血压不稳定,需要多休息,但她放不下正在关键期的转型。 “晓雪,店里我去盯,你在家办公。”林芳劝她。 “最后一个活动,做完我就休息。” 马晓雪指的是计划中的“深圳职场女性着装论坛”,她邀请了不同行业的二十位女性代表,准备做一次深度调研。 论坛那天,马晓雪穿着特意设计的孕妇职业装出席。 宽松的剪裁既舒适又不失专业,成为现场最好的广告。 “马总,您这身衣服哪里买的?”好几位参会者问。 “这是我们为孕期职场女性设计的特别款。”马晓雪微笑回答,“职业女性不应该因为怀孕就放弃着装的专业性。” 论坛很成功,收集了大量宝贵意见。 但活动结束时,马晓雪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紧缩的疼痛。她扶着桌子,脸色苍白。 “晓雪!”陈磊冲过来,“怎么了?” “没事,可能站久了。”但疼痛一阵阵袭来,马晓雪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SZ市妇幼保健院的产房里,马晓雪紧紧抓着陈磊的手。 宫缩来得又急又密,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 “医生,孩子会不会有事?”马晓雪的声音在颤抖。 “胎心正常,别担心,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医生冷静地指导。 阵痛持续了八个小时。 期间,马晓雪的手机响了三次,都是公司打来的。 陈磊想关机,被马晓雪制止了。 “接,开免提。”她咬着牙说。 是张涛的声音:“马总,德国马克斯那边回复了,对我们的新系列很感兴趣,但要求看更多尺码样本……” “告诉他……一周内……给他寄……”马晓雪的话被一阵剧痛打断。 “晓雪,别管了!”陈磊心疼又生气。 凌晨三点,女儿出生了。 四斤六两,小小的,像只小猫。 因为早产,立刻被送进了保温箱。 马晓雪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眼泪无声地滑落。 护士把女儿的照片拿给她看,那个小小的、带着呼吸管的身影,让她的心揪成一团。 “她那么小……是因为我太累了吗?” 陈磊握住她的手,眼睛也是红的:“医生说早产原因很多,不一定是因为工作,现在重要的是你们母女平安。” 但马晓雪无法释怀。 在医院的七天里,她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儿,第一次认真思考事业与家庭的平衡。 这个提前到来的生命,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她上了一课:你不是超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出院前一天,林芳和苏雨来探望。 她们带来了好消息:论坛反馈非常好,已经有三家企业表示有兴趣团购职业装;女人世界的门店月销售额突破了十万。 “晓雪,你好好休息,公司有我们。”林芳说。 马晓雪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儿,轻声说:“转型继续,但方式要调整。我打算……” …… 月子期间,马晓雪在家办公。 她制定了新的管理模式:每天上午处理核心事务两小时,下午休息和陪孩子;重要会议通过电话参与;每周一次高管例会,陈磊负责接送。 同时,她开始培养团队。 林芳被提拔为副总经理,负责日常运营;苏雨成为设计总监,组建独立的设计工作室;张涛负责国际市场开拓。 “我要退到二线,但不是退出。”在第一次视频高管会上,马晓雪清晰地表述,“我的角色从执行者转变为战略制定者和资源整合者。” 女儿满月那天,公司也传来了好消息:凭借在女人世界门店收集的市场数据和苏雨团队的新设计,千喜国际拿到了两家跨国公司在华机构的职业装订单,合同金额一百二十万。 马晓雪抱着女儿,怀里的孩子软乎乎的,小脸粉嫩似初绽桃花,睫毛弯长,随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动,如蝴蝶的翅膀般扑闪扑闪的。鼻尖小巧莹润,小嘴微抿,偶尔轻咂几下,吐息温软。 马晓雪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粉嫩娇软的小手,只见她五指一张一合,握住了她的手指,歪头小脑袋笑,那纯真的笑容看得人的心都化了。 马晓雪看看孩子,又看着电脑上的合同草案,泪水再次涌出。 这次的眼泪,是释然,是感激,是新生。 陈磊递过纸巾:“哭什么,这是好事。” “我只是觉得……很奇妙。”马晓雪擦着眼泪,“孩子提前来了,逼我改变工作方式。结果,这种方式反而让公司找到了更可持续的发展路径。” “因为你学会了信任和放手。” 那天晚上,马晓雪在日记本上写道: “2005年9月15日,女儿陈悦宁满月。她早产一个月,让我经历了人生最恐惧的时刻,也让我明白了最宝贵的道理:真正的强大不是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建立能让事情持续运转的系统和团队。作为女性创业者,我们要接受自己的局限,才能突破局限。宁宁,谢谢你用这种方式教会妈妈成长。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妈妈,也会用更聪明的方式做企业。” 写到这里,她看向婴儿床里熟睡的女儿,又加上一句: “深圳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而我的心里多了一盏温暖的灯。这盏灯提醒我:事业的辉煌很重要,但生命的完整更重要。从今往后,我要学习在奔跑中也能欣赏风景,在奋斗中也能拥抱温柔。” 窗外的深圳,深夜依然有车辆驶过。这座城市的节奏永远不会慢下来,但马晓雪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在快与慢、事业与家庭、拼搏与休养之间,她开始学习那个最难掌握的技能:平衡。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早产的小生命,和那份让她痛彻心扉又恍然大悟的爱。 ------------ 第19章 新团队与新挑战 2008年3月,千喜国际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长条会议桌两侧,三十张面孔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投影屏——这是公司成立八年来,团队规模首次突破三十人。 马晓雪站在屏幕旁,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蓝色套装,衬得她气质干练。 产后三年,她的身形恢复了,眼神却多了份从前没有的沉稳与柔和。 “这是我们今年的第一个百万订单。” 她点击遥控器,屏幕上出现德国一家金融机构的logo,“对方为亚太区五十名高管定制职业装,要求三个月内完成从设计到交付的全流程。” 新来的业务助理小刘举起手:“马总,这么短的时间,我们的产能跟得上吗?” “问得好。”马晓雪微笑,看向生产总监林芳,“林副总,你来解答。” 林芳站起身,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工厂线上累得抹眼泪的女孩了。 她打开文件夹:“我们已经与三家优质工厂建立深度合作,实行柔性生产模式。这个订单我们拆分成三个批次,滚动生产,完全可以在期限内完成。” 马晓雪补充道:“这就是我们过去三年建立的系统优势——不再是来单才找厂,而是提前整合供应链,随时能启动生产。” 会议结束後,马晓雪回到办公室。 墙上那张深圳地图又添了许多新标记:除了原来的红蓝绿黄,现在多了紫色的星标——那是合作企业的位置;橙色的三角——那是海外客户分布。 她站在地图前,目光落在“市民中心”的位置。 2008年,那座造型独特的建筑落成,成为深圳的新地标。 她想起带女儿宁宁第一次去那里看灯光秀的情景,三岁的小家伙指着变幻的灯光咿咿呀呀。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磊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袋。 “就知道你还没吃午饭。”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家里阿姨做的营养餐。 “宁宁今天上幼儿园了,哭没哭?” “老师说她很勇敢,就掉了几滴金豆子。” 马晓雪接过饭盒,心里暖暖的。 这三年来,陈磊不仅是丈夫,更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磊鑫电子的业务也上了轨道,但他总是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对了,有个事跟你商量。”陈磊在她对面坐下,“我们公司有几个女工,原来的厂子倒闭了,都是熟手,你这边……” 马晓雪放下筷子:“正好,我们扩产需要人。明天让她们来面试,只要技术过关,我都要。” 这是2008年深圳的缩影——一些传统制造业在成本压力下外迁或关闭,但像千喜国际这样的企业却在成长,吸纳着劳动力。 下午,马晓雪接到区劳动局打来的电话。 “马总,你们公司符合申请稳岗补贴的条件。”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很热情,“金融危机对出口企业影响大,政府专门出台了帮扶政策。” “需要什么材料?” “主要是证明你们没有裁员,还吸纳了失业人员,听说你们最近招了六名下岗女工?” 马晓雪惊讶于政府部门的效率:“是的,上周刚入职。” “那就更符合条件了。补贴金额按员工社保缴费基数的一定比例返还,具体我发文件给您。” 挂断电话,马晓雪立即让财务王慧准备材料。 她算了一笔账:如果申请成功,公司一年能拿到近十万的补贴,正好可以投入新设备的采购。 “马总,这政策真是及时雨。”王慧感慨,“我听说好多小厂都在裁员,我们不但不裁,还能拿补贴。” “所以越是困难时期,越要沉住气。”马晓雪说,“政府给我们支持,我们就要把企业做好,把员工稳住,这才是良性循环。” 她走到窗边,看向楼下华强北熙熙攘攘的人流。 2008年的深圳,经济总量突破了5000亿元,但全球金融危机的阴影已经开始笼罩。 许多外贸企业订单骤减,哀鸿遍野。 可是,危机中总有转机。 马晓雪想起昨天看到的数据:深圳职场女性数量比三年前增加了40%,中高收入群体扩大——这正是千喜国际的目标客户群在增长。 手机震动,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照片:宁宁和小朋友们在玩积木,笑得眼睛弯弯。 马晓雪保存了照片,设成手机壁纸。 她奋斗的意义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给女儿、给员工、给这座城市创造更多的价值与可能。 …… 五月,德国订单进入最后质检阶段。 马晓雪带着新任质检主管下到工厂——这位主管就是陈磊介绍的下岗女工之一,赵大姐,有二十年服装质检经验。 “赵姐,这批货是出口欧洲的高端订单,标准要比国内严。”马晓雪拿起一件西装。 赵大姐戴上老花镜,仔细检查:“马总您放心,我这眼睛,线头都逃不过。” 生产线尽头,赵大姐突然叫停:“等等,这件有问题。” 她指着一件深灰色西装的袖口:“这个纽扣,光泽度和其他的不一样。” 马晓雪凑近看——确实,如果不仔细对比,几乎看不出差别,但这批纽扣是意大利进口的,要求完全一致。 “这批有多少件用了这个纽扣?” “大概二十件,是昨天下午缝的。”车间主任查了记录,“可能是两批纽扣混了,但差别这么小……” “全部拆了重缝。”马晓雪毫不犹豫,“客户不会因为‘差别小’就接受瑕疵。” 车间主任面露难色:“马总,拆改要耽误一天工期,可能影响交货。” “那就加班赶工。”马晓雪态度坚决,“赵姐,你带着质检组亲自监督拆改。车间主任,通知工人今晚加班,我付三倍加班费。” 她又转向助理:“联系纽扣供应商,让他们立刻补发正确批次的货,空运,费用我们承担。” 处理完这些,马晓雪回到办公室已经晚上九点。 陈磊打来电话:“还在忙?宁宁说要等妈妈讲故事。” “马上回。”马晓雪疲惫但坚定,“今天做了个决定,可能让公司损失几万块,但我觉得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陈磊温和的声音:“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早点回来,女儿等你。” 挂断电话,马晓雪看着桌上宁宁的照片。 她想,她今天坚守的不只是一个纽扣的标准,更是一种价值观——那种她想传承给女儿的东西:认真、诚信、不妥协。 …… 六月,公司组织了第一次全员团建,地点选在东部华侨城。 路上,新老员工自然分成两拨。 老员工聊着公司早期的趣事,新员工安静听着。 马晓雪注意到了这种隔阂。 ------------ 第20章 城市见证 活动第一个环节是分组拓展。 马晓雪特意把新老员工打散分組。 赵大姐和苏雨分在一组——一个是最传统的质检员,一个是留法归来的设计师。 “这个绳网怎么过啊?”赵大姐看着三米高的绳网墙,有些发怵。 苏雨仔细研究了一下结构:“赵姐,我在法国参加过类似的。这样,我们先推两个人上去,再从上面拉人。您年纪大,我们在下面托着您。” “那怎么行,我这一百二十斤……” “没问题,我们组六个小伙子呢。”业务部的几个年轻人凑过来。 最终,赵大姐在团队的帮助下成功翻越。 下来时,她眼眶有点红:“我这辈子第一次玩这个。” 中午烧烤时,气氛明显融洽多了。 新老员工坐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故事。 赵大姐说起原来工厂倒闭时,五十岁的她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苏雨说起在法国的孤独求学时光;业务员小刘说起刚来深圳时住十平米出租屋的日子…… 马晓雪静静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她想起公司刚成立时,只有她和林芳两个人,在三十平的办公室里吃泡面加班。 如今,三十个人坐在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一切都那么真实而美好。 下午的分享会上,马晓雪没有讲大道理。 她只是说了自己的故事:2005年女儿早产时的恐惧,转型期的迷茫,以及最终找到平衡的过程。 “我经常想,千喜国际不仅仅是一家公司。” 她说,“它是一个平台,让每个人在这里实现价值;它也是一艘船,载着我们穿越经济的风浪。2008年不容易,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闯过去。” 掌声响起时,马晓雪看到赵大姐在擦眼泪,看到年轻员工眼中的光。 她知道,这一刻,这三十个人真正凝聚成了一个团队。 …… 团建后一周,马晓雪接到深圳电视台的采访邀请——作为“小有名气的创业女性”,分享在金融危机中稳就业的经验。 采访地点选在市民中心前的广场。 马晓雪特意穿了千喜国际最新款的春夏套装,浅米色,设计简约但细节精致。 “马总,听说您的公司不仅没有裁员,还吸纳了下岗职工?”女主持人问。 “是的。我们今年新增了六个岗位,都是制造业下岗女工。” 马晓雪对着镜头,从容自信。 “其实对我们这样的企业来说,熟练工人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她们有技术、有经验、有责任心。” “但金融危机下,很多企业都在收缩,您为什么选择扩张?” 马晓雪看向远处深圳图书馆流畅的弧形屋顶,思考了几秒: “因为我相信深圳,相信中国的职场女性市场。危机是暂时的,需求是长期的。越是困难时期,越要练好内功,做好准备。” 采访结束后,她独自在市民中心走了走。 2004年这里还是一片工地,如今已经成为深圳的文化行政中心。 图书馆、音乐厅、少年宫……这些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想起刚来深圳时,这座城市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新”——新建筑、新道路、新机会。 如今十六年过去,深圳依然在“新”,但多了份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 手机响了,是幼儿园老师:“宁宁妈妈,宁宁今天有点发烧,已经接回教室休息了。” 马晓雪心里一紧:“我马上过来。” 开车去幼儿园的路上,她看着这座自己奋斗了十六年的城市。 从华强北的小办公室,到如今能吸纳三十人就业的企业;从一个人闯荡,到有家庭、有团队、有社会认可。 等红灯时,她看了看副驾驶座上放着的采访提纲复印件。 最后一页,记者手写了一个问题:“作为女性创业者,最大的成就感是什么?” 当时她回答的是“看到客户穿上我们的衣服时自信的笑容”。 但现在,看着前方深圳大道两旁蓬勃的绿树,她有了新的答案: “最大的成就感,是在这座城市的发展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是在时代的变化中,守住了自己的初心;是在平衡事业与家庭的过程中,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到幼儿园时,宁宁已经退了烧,正和小伙伴玩拼图。 看到妈妈,她张开小手跑过来。 马晓雪抱起女儿,三岁的孩子沉甸甸的,是生命实实在在的重量。 她把脸贴在女儿温热的额头上,闻着那奶香混合着汗味的气息。 “妈妈,我今天拼了一个好大的房子。”宁宁献宝似的说。 “真棒。是什么房子呀?” “是幼儿园,还有妈妈的公司。”宁宁认真地说,“老师说,妈妈的公司让好多阿姨有工作。” 马晓雪湿了双眼。 她紧紧抱住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窗外,深圳的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城市染成温暖的金色。 这座见证了无数人奋斗与梦想的城市,此刻也见证着一个母亲柔软而坚定的心。 而千喜国际的故事,就像这座城市一样,在挑战中成长,在风雨中扎根,在时光中沉淀出越来越清晰的方向与力量。 …… 2010年12月,深圳经济总量突破万亿元的消息,像春风一样传遍全城。 马晓雪是在开车时听到广播里这条新闻的,她的手微微一颤,差点错过转弯路口。 “万亿元……”她低声重复这个数字,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车停在公司楼下时,她抬头看了看这栋已经入驻三年的写字楼。 2008年搬进来时,这里还算是新区,如今周边已经商圈成熟,地铁开通,寸土寸金。 电梯里遇到隔壁公司的老板,对方热情地打招呼:“马总,听说了吗?深圳破万亿了!” “刚在广播里听到。”马晓雪微笑。 “咱们这些小企业,也算是万亿中的一份子了。”对方感慨,“想想十年前,深圳才两千多亿,这才几年……” 是啊,这才几年。 马晓雪走进公司,前台背景墙上“千喜国际”的logo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十年了,从2000年三十平的小办公室,到如今两层楼、六十名员工的企业,她的人生与这座城市的发展轨迹紧紧交缠。 ------------ 第21章 股权激励 晨会上,她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团队,会议室里响起掌声和欢呼。 “同事们,”马晓雪站在前方,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深圳突破万亿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设计总监苏雨举手:“意味着市场更大了,经济总量增长,中高收入群体扩大,我们的目标客户在增加。” 业务经理张涛补充:“也意味着竞争会更激烈,会有更多资本、更多人才涌入这个市场。” “说得都对。”马晓雪点头,“但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深圳站上了一个新台阶,而我们,有幸参与了这个过程。” 她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两张照片:一张是2000年那个三十平办公室的旧照,堆满样衣和纸箱;另一张是现在的办公环境,明亮整洁,员工忙碌。 “从两个人到六十个人,从零到年销售额七千万,我们用了十年。”马晓雪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下一个十年,我们要做什么?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公司的未来。” 会议后,马晓雪把林芳、苏雨、张涛、王慧四位核心高管留下。 这四个人,跟随公司最短的也有五年,最长的林芳已经十年。 “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马晓雪从文件夹里取出四份文件,“这是股权激励方案。我准备拿出公司20%的股份,分给四位,以及未来可能加入的核心成员。” 会议室里安静了数秒,然后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晓雪,这……”林芳第一个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听我说完。”马晓雪示意大家冷静,“这不是赠送,是有条件的。需要各位继续在公司服务至少五年,并且达成相应的业绩目标。但我想让大家知道——千喜国际不是马晓雪一个人的公司,它是我们所有人的事业。” 她把文件推到每个人面前:“具体条款律师已经审过,大家可以带回去仔细看,不着急签字,考虑清楚。” 苏雨翻开文件,手有些抖:“马总,我在法国工作过,知道股权激励意味着什么。但没想到在中国,在民营企业,您真的考虑好了吗?确定要将股分分给我们?” “深圳在变,企业也要变。”马晓雪微笑,这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我们要做的不是家族企业,而是现代企业。让核心团队成为事业合伙人,这是公司长远发展的基础。” 张涛看着文件中自己那部分股份的比例,眼眶红了:“马总,我2003年进公司时,只是个普通业务员,您手把手教我,给我机会,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你自己够努力。”马晓雪拍拍他的肩,“还记得2002年广交会吗?你为了等一个客户,在展馆外站了三个小时。那天下着雨,你浑身湿透,但拿到了公司第一笔德国订单。” 往事浮现,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子,那些加班的深夜,那些为质量争执的时刻,那些庆祝订单的欢呼……此刻都化为沉甸甸的情感。 “我不是在施恩。”马晓雪认真地说,“我是在投资。投资你们的忠诚,投资你们的才华,投资我们共同的未来。” 王慧擦了擦眼角:“马总,我下周就满四十五岁了。原来以为到了这个年纪,职业生涯就这样了,前阵子我还在想,该退休了吗?这年纪不上不下的,养老又太早了,开个小店吧,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四十五岁怎么了?”马晓雪笑,“正是经验最丰富、最沉稳的黄金年龄,退休还早着哩,财务是公司的命脉,你守好了,我们才能往前冲。” 那天下午,四份签好字的协议放回马晓雪桌上。 她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看着那些签名,看了很久。 陈磊来接她下班时,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股权激励的事不顺利?” “很顺利。”马晓雪把协议给他看。 “就是突然很感慨,十年了,这些人一直在我身边。林芳辞去服装厂财务主管,转型跟单做到副总,苏雨从留学生变成设计总监,张涛从业务新手变成开拓国际市场的干将……” 陈磊握住她的手:“因为你值得。你对员工的好,大家都记在心里。” “不。”马晓雪摇头,“是他们成就了我,没有他们,千喜国际走不到今天。” 车驶出停车场时,深圳的夜色已经降临。 远处,平安金融中心正在拔地而起,那将是深圳新的第一高楼。这座城市永远在生长,永远在超越自己。 而马晓雪知道,她和她的团队,也要开始新的生长了。 …… 2011年元旦,千喜国际举办了成立十周年庆典。 地点选在深圳湾的一家酒店,能看见海和香港。 宴会布置得喜庆而豪华,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喜气洋洋的。 马晓雪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员工、合作伙伴、朋友家人。第一排,陈磊牵着六岁的宁宁,女儿穿着小小的职业装,是苏雨特意为她设计的儿童版。 “十年前,2000年,我在华强北租了一间三十平的办公室,开始了创业之路。”马晓雪开口,声音平静,“那时候的我,没想过公司能活过三年,没想过能做成品牌,更没想过今天能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庆祝十周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这十年,深圳经济总量从两千亿增长到一万亿;这十年,中国加入了WTO,经历了金融危机,举办了奥运会;这十年,我们从两个人发展到四十个人,从贴牌加工到创立品牌,从国内市场走向国际舞台。”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十年的照片集锦:早期简陋的办公室、广交会的小展位、第一批出口的货柜、女人世界的第一家店、团队拓展的笑脸、香港展会的盛况、新办公室的搬迁、宁宁来公司过儿童节…… 照片最后定格在一张合影上:2000年的马晓雪和林芳,站在小办公室里,背后是堆积的样衣,两人笑得很灿烂。 ------------ 第22章 稳步发展 “我要感谢很多人。”马晓雪的声音有些哽咽,“感谢林芳,十年不离不弃;感谢陈磊,给我一个家,让我知道奋斗的意义不仅是事业;感谢每一位员工,你们的汗水铸就了千喜的今天;感谢深圳,这座充满机会的城市,给了普通人追梦的舞台。” 掌声雷动。宁宁在台下大声喊:“妈妈最棒!” 马晓雪甜甜微笑。 她想起2005年女儿早产时的恐惧,想起在保温箱外守候的日夜,想起那些在事业和家庭间挣扎的时刻。 “有人问我,女性创业最难的是什么?”她擦掉眼泪,“是体力?是偏见?是平衡?都是,但又不全是。最难的是,你要不断突破自己的局限,不断重新定义可能。” “十年前,我以为创业就是拼命工作;五年前,我以为成功就是企业做大;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成功,是找到热爱、创造价值、承担责任,并且在这一切中,不丢失生活的温度和生命的完整。” 她举起酒杯:“敬深圳,敬时代,敬每一个奋斗的我们。下一个十年,继续同行!” 全场起立,碰杯声清脆。 庆典结束后,马晓雪牵着宁宁的手走出酒店。深圳湾的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对岸香港的灯火倒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妈妈,你刚才哭了。”宁宁仰头看她。 “因为妈妈很幸福。”马晓雪蹲下身,平视女儿的眼睛,“宁宁,你知道妈妈为什么给公司取名‘千喜’吗?” “因为你想让很多人开心?” “对,也不全对。”马晓雪微笑,“千喜,是千分欢喜。妈妈希望,公司的每一件衣服,都能给穿它的人带去一分自信和欢喜;希望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能在这里找到价值和成长;希望妈妈的努力,能让你为妈妈骄傲一分;也希望在所有这些之外,妈妈自己,也能保留一分属于自己的欢喜。” 六岁的孩子似懂非懂,但她紧紧抱住妈妈:“妈妈,我为你骄傲,一百分骄傲。” 马晓雪抱紧女儿,看向远方的海与灯火。十年,这座城市长高了,变亮了,更国际化了。而她,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从一个梦想,变成了一份事业;从一个创业者,变成了一个妻子、母亲、领导者。 下一个十年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只要深圳还在奔跑,只要团队还在身边,只要家还在那里亮着灯,她就有勇气继续向前。 海面上,一艘货轮缓缓驶过,拉出长长的波纹。那些波纹扩散开来,消失在深蓝的海水中,却又似乎永远在延伸。 就像这座城,就像这些人,就像这十年创业路——每一步都留下痕迹,每段痕迹都连向未来。 马晓雪牵着女儿的手,走向停车场。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深圳的夜色里,两个影子紧紧依偎,走向家的方向,也走向下一个十年的起点。 而身后,深圳的万家灯火,依旧明亮如星海,照亮无数人的梦想与奋斗,照亮这座永远年轻、永远向前的城市。 …… 2011年3月,香港会议展览中心。 亚洲时尚展的千喜国际展位前,人流络绎不绝。 这是公司第一次在香港参展。 三十六平米的特装展位,以“东方优雅,国际视野”为主题,陈列着最新一季的职业装系列。 苏雨带领的设计团队这次融合了东方元素——中式立领、盘扣细节、水墨印花,但整体廓形依然是现代简约的。 马晓雪一身珍珠白套装,正用流利的英语向一位英国买手介绍: “这个系列我们命名为‘深圳故事’,灵感来自深圳从渔村到国际化都市的变迁。你看这件西装外套,肩部线条硬朗象征城市的进取精神,但腰部收褶柔和,体现女性的力量与温柔。” 买手频频点头,最后留下了名片和样品需求清单。 中午休息时,林芳从罗湖口岸赶过来——她早上还在深圳处理生产事宜,过关只用了一小时。 “深港越来越像一座城市了。”林芳感慨,“早上在深圳喝早茶,中午就能到香港开会,这样的速度真是太棒了!” “这就是大湾区未来的样子。”马晓雪递给她一瓶水,“我们这次来香港参展,不仅是找客户,更是要打通深港联动的渠道。” 她指着展位对面的一家香港公司:“那是做高端面料代理的,我已经和他们初步接触。如果合作成功,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拿到更好的进口面料,同时利用他们的渠道进入香港市场。” “香港市场对职业装要求很高。” “所以我们更要做好。”马晓雪眼神坚定,“拿下了香港,就证明我们的品质达到了国际水准。而且香港是窗口,从这里可以辐射整个亚洲。” 展会三天,千喜国际收获了来自七个国家和地区的意向客户,其中三家香港本地企业的采购负责人当场下了试订单。 最后一晚撤展时,马晓雪站在空荡荡的展位里,看着维港夜景。对岸是九龙密密麻麻的灯火,身后是香港岛的摩天大楼。 十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广交会,九平米的标展,紧张得手心出汗。 如今,她能在国际展会上从容介绍品牌理念,能看懂英文合同的法律条款,能和不同文化背景的客户谈笑风生。 手机响了,是宁宁发来的语音消息:“妈妈,我今天学了一首新歌,等你回来唱给你听。” 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展位里回响。 马晓雪按住语音键:“宝贝,妈妈明天就回去。香港很漂亮,等你长大了,妈妈带你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海面上往来的船只。 那些船有的从深圳盐田港来,有的往新加坡、往迪拜、往汉堡去。 全球化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这一条条具体的航线,一箱箱具体的货物,一个个具体的订单。 而她和千喜国际,已经成为这个网络中的一个小小节点。 ------------ 第23章 数字时代来临 从香港回来后,马晓雪召集了一个特别会议。 参会者除了公司高管,还有两位新面孔——陈磊介绍的IT工程师。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信息化转型。” 马晓雪开门见山,“我们做了十年服装外贸,一直是传统模式:客户发邮件下单,我们手工整理,传给工厂,再跟踪生产,效率低,易出错,数据不透明。” 她在白板上画出现有流程的示意图:“去年我们因为信息传递错误,导致一批货的尺码比例做反了,损失了八万。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IT工程师小吴举手:“马总,我们调研过服装行业的信息化方案。从设计端的CAD,到生产端的ERP,再到客户端的CRM,现在都有成熟的系统。” “但很贵。”财务王慧皱眉,“一套完整的系统下来,可能要上百万。” “所以要分步走。”马晓雪早有准备,“第一步,先上客户关系管理系统,把客户数据、订单数据、沟通记录全部数字化,这个预算二十万以内。” 她看向苏雨:“设计端呢?你们现在还是手绘加简单电脑绘图?” 苏雨点头:“主要是手绘草图,然后在电脑上细化,打版也是手工的。” “第二步,上服装设计软件和自动打版系统,这样设计效率能提高,而且数据可以直接传给生产端。” 会议室里讨论热烈。 有人担心成本,有人担心员工不适应,有人担心系统不适用。 马晓雪等大家说完,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有风险,有成本。但大家想想,深圳为什么能从加工制造转向创新创造?就是因为敢于升级,敢于投入未来。” 她站起身,走到那面挂着深圳地图的墙前: “十年前,深圳靠的是低成本劳动力。现在,劳动力成本越来越高,我们靠什么竞争?靠设计,靠品质,靠效率。信息化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 最终,会议通过了分三步走的信息化转型方案:第一年投五十万,上基础系统;第二年根据效果追加投入;三年内完成全面数字化。 散会后,陈磊打来电话:“听说你们今天开了信息化会议?” “你的消息真灵通。”马晓雪笑,“还得谢谢你介绍的小吴,很专业。” “应该的,磊鑫电子去年上了ERP,效率提升了30%,你们服装行业虽然不同,但管理逻辑相通。” 马晓雪看向窗外,夜幕下的深圳灯火璀璨。 这座城市里,像她一样在思考转型的企业家成千上万。 他们可能在不同行业,面对不同问题,但那份向前奔跑的劲头,那份不甘人后的精神,是相通的。 “陈磊,有时候我会想,我们这代人真的很幸运。”她轻声说,“见证了深圳从边陲小镇到万亿城市,参与了中国从制造到创造的转型,虽然累,但值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陈磊温和的声音: “是啊,值得。但晓雪,别忘了,我们奋斗是为了生活,不是为了取代生活。周末带宁宁去新开的儿童乐园吧,她念叨好久了。” “好。”马晓雪答应着,心中涌起暖流。 十年创业,她学会了平衡事业与家庭,学会了信任团队,学会了面向未来。而这些,或许比财务报表上的数字更珍贵。 …… 2012年11月的一个午后,深圳的阳光依然带着夏末的余温。 马晓雪坐在办公室里,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直播着党的十八大新闻发布会。当“全面深化改革”的强音响彻会场时,她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邮箱弹出了市政府发来的政策解读文件——《关于把握全面深化改革机遇,推动企业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 她点开附件,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关键词: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科技创新、产业升级、数字化转型…… “晓雪,前海的规划图出来了!”林芳推门而入。 她手里拿着一份还带着油墨香的《深圳特区报》,头版正是前海片区那幅充满未来感的规划效果图——滩涂之上,线条凌厉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像一群准备起航的银色巨轮。 马晓雪接过报纸,指尖抚过那片被称为“特区中的特区”的土地。 十年前,那里还只是宝安边缘的一片荒滩,偶尔有白鹭飞过。 “特区中的特区……”她轻声重复,“深圳又要开始一次新的闯荡了。” “但我们怎么办?”林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虑。 “传统外贸的利润越来越薄,东南亚的报价比我们低40%。上个月张涛谈的那个德国订单,最后被越南抢走了,就因为每件便宜三欧元。” 马晓雪思索着,没有立即回答。 她走到那面挂了十二年的深圳地图前,目光从华强北移到前海,再移到南山科技园。 这张地图见证了她的创业路,也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生长轨迹。 而现在,地图上的某些坐标正在失去光泽,另一些则开始发光。 “转型。”她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坚定,“就像深圳从前店后厂到高新技术产业转型一样,我们也必须转向。” “往哪儿转?”苏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摞设计稿。 “我最近参加巴黎的展会,看到智能穿戴设备已经成了新风口。一件夹克能加热,一条裙子能监测心率……可那些都是科技公司做的,我们是服装企业。” “那为什么不能既是服装企业,又是科技公司?”马晓雪的眼睛亮了起来。 “深圳的优势是什么?完善的产业链、活跃的创投环境、敢想敢干的氛围。别人能做,我们也能学,甚至能做得更好。”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两个词:“数字化”和“智能化”。 “从明年开始,千喜国际要第二次创业。这次,我们要做智能职场服饰的探索者。” 会议开到傍晚。 当马晓雪宣布将成立数字化转型小组,并由她亲自牵头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低声的议论。 “马总,这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财务总监王慧推了推眼镜,“我们刚还完银行贷款,账上的流动资金只够维持半年正常运营。” “而且我们缺技术人才。”人事经理补充,“招聘网站上,懂物联网和服装设计交叉领域的人,月薪要三万起。” “还有市场风险。”张涛说得更直接,“智能服饰会不会只是概念?职场女性真的需要会监测心率的衬衫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石头,压在马晓雪心上。但她知道,如果不搬开这些石头,公司就只能在原地踏步,直至被潮水淹没。 ------------ 第24章 怀二胎的秘密与事业的焦虑 散会后,她独自留在会议室。 夕阳透过落地窗,把房间染成琥珀色。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磊发来的信息:“今晚回爸妈家吃饭,宁宁想爷爷奶奶了。你几点能下班?” 马晓雪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她知道,今晚的饭桌上,公婆一定会问起二胎的事,他们想再添个孙子,凑个好字。 自从宁宁六岁后,这个话题就成了家庭聚会的固定节目。 而她,总是用“公司太忙”搪塞过去。 但这次,她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尚未告知任何人的秘密。 怀孕八周,医生建议静养,而她却在计划着一场充满风险的商业转型。 2013年的春节,深圳下起了罕见的冷雨。 大年初三,马晓雪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站在莲花山顶的邓同志雕像前。 雨水顺着雕像的轮廓滑落,让那双望向远方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 “邓爷爷,如果是您,会怎么选?” 她轻声问,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雨雾中。 腹中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孕吐反应开始减弱,但眩晕和疲劳如影随形。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磊——她想等三个月稳定期过后再说。 但是,公司转型的计划已经启动,技术调研、人才寻访、资金测算……每一样都需要她全力以赴。 当年,宁宁就是因为她辛劳过度导致早产的,如果知道她怀了二胎,无论陈磊还是其他家人,都不会再让她将精力投放在工作上。 或许,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马晓雪投向远方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磊。“还在莲花山?雨下大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这就下山。” “晓雪……”陈磊的声音有些迟疑,“妈刚才又问我二胎的事,我说顺其自然。但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马晓雪心里一紧。 陈磊太了解她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晚上回家说吧。” 她挂了电话,手心却渗出了汗。 下山时,雨越下越大。 马晓雪小心地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 四十岁,高龄孕妇,医生说的每一个风险提示都在她脑海里回响。 可公司的未来呢?那数十个跟着她打拼了十年的员工呢? 走到山脚时,她看到了陈磊的车。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站在车旁,见到她,快步走过来把伞撑到她头顶。 “怎么不等我去接?”他的语气里有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车上开了暖气,陈磊递给她保温杯:“姜茶,趁热喝。” 透过车视镜,陈磊看了眼安静地喝着姜茶的马晓雪,沉默地开车,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我怀孕了。”马晓雪下了决心的开口,声音很轻。 车子猛地刹了一下。 陈磊转过头,眼睛瞪得很大:“什么?” “三个月,年前检查出来的。”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本来想过完年告诉你,但公司那边……” 陈磊把车靠边停下。 雨点敲打着车顶,像密集的鼓点。 很长一段时间,车里只有雨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马晓雪。”陈磊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每次这样叫,都意味着他很认真。 “你四十岁了,不是二十岁,也不是三十岁。怀孕前三个月最关键,你却在为转型的事天天熬夜、到处奔波?” “我知道,可……” “没有可是!”陈磊的声音提高了,“公司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你已经因为工作让宁宁早产过一次了,还想再来一次吗?” 这话像一把刀,刺中了马晓雪心里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 宁宁在保温箱里的那二十八天,是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 “公司是七十多人的饭碗。” 她抬起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陈磊,你知道现在外贸环境多差吗?如果我们不转型,明年可能就发不出工资了。那些跟了我十年的老员工怎么办?赵大姐五十三岁了,去哪里再找工作?苏雨放弃了法国的工作机会回国,我怎么能让她失望?” 陈磊看着她,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复杂的心疼。 他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所以你就一个人扛着?怀孕不告诉我,压力不告诉我,打算撑到什么时候?” “我怕你让我放弃转型。”马晓雪哽咽着,“可那是公司唯一的出路。” “我从来没让你放弃过什么。” 陈磊叹息,把她揽进怀里。 “但这不代表你要一个人承担所有。晓雪,我们是夫妻,是伴侣,不是竞争对手。你的公司遇到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车外的雨渐渐小了。 马晓雪靠在陈磊肩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暖。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事事坚强的女企业家,只是一个疲惫的、需要依靠的妻子和母亲。 “转型必须做。”陈磊冷静下来后说,“但方式要调整。你退到二线,做战略决策,具体执行让林芳他们去做。孕期每天工作不超过四小时,定期产检,不能出差。” “可是……” “没有可是。”陈磊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这是底线。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找林芳和苏雨谈。” 马晓雪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也很明白,这次不能再任性了。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为了这个家。 “好。”她终于点头,“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帮我物色懂数字化和智能穿戴的技术人才。”马晓雪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磊鑫电子在科技圈的人脉比我广,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既懂技术又懂产业的人。” 陈磊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才是我的马晓雪。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雨后的深圳清新如洗,街道两旁的紫荆花开得正好。 马晓雪摸着肚子,心里默默说:宝宝,妈妈会努力平衡好一切,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也给公司一个健康的未来。 ------------ 第25章 裂缝 三月,木棉花开得如火如荼时,陈磊推荐的第一个人选到岗了。 叶曼曼,二十九岁,香港科技大学电子工程硕士,曾在一家硅谷智能穿戴初创公司工作两年,回国后想寻找技术与传统产业结合的机会。 面试那天,马晓雪特意从医院产检后赶回公司。 孕四月,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但用宽松的西装外套巧妙遮住了。 叶曼曼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干练而富有冲击力。 剪裁利落的裤装,精致的妆容,说话语速很快,带着海归精英特有的自信。 “马总,我看过千喜国际的资料。你们在传统职场服饰领域做得很好,但面对数字化浪潮,反应慢了至少两年。” 叶曼曼开门见山。 “智能穿戴的风口已经起来了,苹果、谷歌都在布局。如果我们现在切入,还有机会占一席之地,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带来的PPT展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全球智能服装市场规模年增长率35%,中国职场女性对健康监测功能的接受度达到68%,柔性传感器成本三年内下降了70%…… “我们需要做三件事。” 叶曼曼切换幻灯片。 “第一,组建跨界研发团队,把服装设计师和电子工程师放在一起工作;第二,寻找供应链合作伙伴,深圳有全国最完善的电子产业链;第三,小步快跑,先做最小可行产品投放市场测试。” 马晓雪被她的专业和激情打动了。 面试结束后,她对林芳说:“就是她了,技术总监的位置,给她。” “可是晓雪,她要求的薪酬是王慧的两倍。”林芳有些犹豫,“而且她的风格……会不会太强势了?” “转型需要鲶鱼效应。” 马晓雪揉了揉太阳穴,孕期的疲劳感又上来了。 “按她的要求办。另外,把东边那个独立办公室给她,研发团队由她全权组建。” 决定做出后,马晓雪给陈磊发了条信息:“叶曼曼录用了,谢谢推荐,她很优秀。” 陈磊很快回复:“她能力确实强,在硅谷时就有‘铁娘子’的外号。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 马晓雪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深圳。 这座城市永远在寻找下一个增长点,就像她现在做的。 但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几周后的一次聚餐中得到了印证。 那天是叶曼曼的入职欢迎宴,陈磊作为推荐人也参加了。 餐厅是叶曼曼选的,深圳湾一家新开的分子料理店,人均消费过千。 “陈总,这杯敬您。”叶曼曼举杯,眼神明亮,“没有您的推荐,我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把技术落地到实际产业中。” 陈磊笑着碰杯:“是千喜的平台好,马总有魄力。” 整个晚上,叶曼曼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在陈磊身上。 她聊硅谷见闻,聊科技趋势,聊创业者的孤独——每一个话题都精准地戳中陈磊作为企业家的兴趣点。 马晓雪插不上话,她不懂区块链,不懂人工智能算法,不懂风险投资的游戏规则。 孕期的恶心感不合时宜地袭来。 马晓雪起身去洗手间,镜子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腹部已经明显隆起。 四十岁的孕妇,和二十九岁光彩照人的叶曼曼,对比如此鲜明。 回到座位时,她听到叶曼曼正在说:“……所以我说,传统企业家最需要的是思维破局。陈总您的磊鑫电子转型就做得很好,从代工到自主品牌,这是很多企业做不到的。” 陈磊摆摆手:“也是被逼的,不变就死。” “但您变得很成功。”叶曼曼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姿态让马晓雪心里一紧,“其实我一直有关注磊鑫,你们去年推出的那款智能充电宝,设计理念很超前。” 马晓雪默默坐下,小口喝着温水。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陈磊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深入的专业交流了。 她忙于服装的版型和面料,他钻研电子的芯片和算法,两个世界渐行渐远。 饭后,陈磊开车送叶曼曼回公寓。 车上,叶曼曼坐在副驾驶,马晓雪坐在后座。 这个微妙的座位安排,让马晓雪心里更不是滋味。 “马总,您住哪里?先送您吧。”叶曼曼回头问,语气礼貌而疏离。 “不用,先送你,你住得远。”陈磊自然地接过话。 车里播放着轻爵士乐,叶曼曼和陈磊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马晓雪闭上眼睛假寐,手指无意识地护住腹部。 宝宝在动,轻轻的,像蝴蝶扇动翅膀。 送完叶曼曼,车里只剩下两人。 陈磊从后视镜看了马晓雪一眼:“累了?” “嗯。”马晓雪睁开眼睛,“叶曼曼很优秀。” “是啊,所以推荐给你。”陈磊没听出她话里的复杂情绪,“有她在,数字化转型应该能推进得快一些,你也能轻松点。” 轻松? 马晓雪苦笑。 叶曼曼的到来,或许能让公司转型轻松,却让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那天晚上,陈磊在书房工作到很晚。 马晓雪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键盘敲击声,第一次感到这张双人床如此宽阔。 四月,数字化转型正式启动。 叶曼曼组建的研发团队很快到位——五个工程师,平均年龄二十八岁,都是名校毕业,有互联网或智能硬件背景。 他们被安排在东区办公室,与苏雨的设计团队仅一墙之隔,但两个团队之间,隔着的不仅是物理的墙。 第一次联合会议就爆发了冲突。 “你们要在这个位置放传感器?”苏雨拿起一件样衣,指着腰部侧缝,“这里是最容易产生褶皱的地方,会影响穿着舒适度。” 年轻的工程师小刘推了推眼镜:“但这里是监测呼吸和心率的理想位置,靠近胸腔。如果移到背部,数据精度会下降30%。” “服装首先是衣服,然后才是智能设备。”苏雨寸步不让,“如果穿起来不舒服,再智能也没人买。” “但如果功能不精准,那就只是普通衣服加了个噱头。”小刘也很坚持。 会议桌两端,设计师和工程师各执一词。 ------------ 第26章 抉择的十字路口 马晓雪坐在主位,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孕五月,她的脚开始浮肿,医生建议多休息,而她却在调解这种跨学科的冲突。 “好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苏雨,小刘,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争论谁对谁错,而是找到解决方案。”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画了一 面对着月亮,他身后忽然像是流下来了一道紫色的瀑布,从他身后的半空中不断的流到他的身体里。 如果不是打不过敲门鬼,他真想直接冲出去,直接啃死祂,来一波实力加倍。 只不过,与血凰公子不同,雷海中的凰鸟通体银白色,美轮美奂,每一处都充满了美好的感觉。 大殿中的通天冥宝破开空间就要走,但是周围的天地早已被千界图封锁,感悟着萧舒的道,它早已化作完整的仙器。 那个近侍本来就心虚的不行,一直都在紧张流汗,此时听到贺腾龙的话,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把贺修品怎么买通他,给他的条件都说了。 原本只是打开一条门缝,开始窥视的父亲,这次直接打开了房门。 当追随顾岚的人多了,被顾岚唤醒的人多了,那些受世界意志影响的梦境世界的“人设人儿”根本不敢靠近顾岚。 裴东来打开门,透过院子,外面一片月光皎洁,毫无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城门外的一位官兵举起长戈,不耐烦的挑开两人的距离。 这段时间以来,古族的势力几乎将一座大陆翻了一遍,只想找到薰儿的下落。 一股温暖的查克拉注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这是九尾如今仅剩的最后一点力量,但也给他本就空虚的身体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话说,同为在世神,我跑到别人地盘上袭击人家的庙祝,是不是有点冒犯?”陈沐有些迟疑。 许宣被剃了个光头,打算出家了,可看到了结发妻子被镇压,妻子的妹妹还喜欢他。 只瞬间,细细的飞灰从螺旋丸中散出,那是一式被凌迟切割后焚尽的身体残渣。 两人一愣,这才想起,谢青清和陆明远闹得纷纷扬扬的离婚事件。 谢子洲下了几个台阶,走到瑾茹身边,瑾茹低着头,也没有理会他。 几人同时欺身到静姝身上,静姝抬脚踹出,又将几人踢飞出去,另外几人顷刻也被赵惟明和暗卫林夜缠上。 这个道理虽然不难理解,但电影其实本身不一定按照这个道理来。 凤锦元没有插嘴,而是接下龙鹰拿出来的建筑秃子,因为她知道以龙宏的管理能力,会把集市管理得很好。 武斗中也有出现意外,长枪洞穿皮甲,幸亏长枪的尖头全部削平,只给人留下印子,没有穿过肉。 除了玖辛奈时而抱怨两句之外,龙飞他们都安静的前行着,片刻后就来到了岛中央,这里的样子与五年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彭耀南给杨少宗争取了一个选调生的名额,将他送进机关干部的大队伍里,也暗中让人将杨少宗提了一个股级干部。 尽管感觉到钱龙奎的升迁对自己很是不利,林熹也没有太过上心,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东盛宝都店的建设上,不时和梅峰通电话了解情况。 问题是新的手机主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所以,最好的策略还是直接退货,神州爱立信承担全部损失。 ------------ 第27章 渐行渐远的夫妻 他们华山派行走江湖十分谨慎,就算去了陌生地方,也不会轻易吃别人东西,更何况是对手送来的,出门之前,所有华山弟子,都自带了干粮。 山庄的护庄大阵,刚刚启动,就被埋在地下的寂灭剑符爆发的剑意破坏,没有发挥出作用,孟凡突发奇想布置的剑阵,在无形中毁掉了护庄大阵的阵眼。 “看样子,尤玉阿姨和舅舅的感情真的不错呢,尤玉阿姨如此伤心。”苏奕芸瞥了眼颜芷末,故意说道。 当然,因为卫星被毁坏,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通过卫星监控,而是采用最为原始的办法,人工传递消息。 当孟凡再次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苹果树,有种跨越千年的恍惚感。 夏大人此刻提点儿子,夏宁泽怔了一下,他是夏家长子,一直被寄予厚望一直作为顶梁柱培养的。 晚上七点左右,吴风走了进来,在顾晏白身边低语了几句。吴风说话声音轻,苏奕芸听不太清楚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是为了颜氏的事。 “必输无疑可不一定,只不过我不想冒这个风险罢了。”陈凡摇了摇头,淡然一笑。 仙道学院早已命人在此等待多时,这里是龙渊帝墓开启之地最近的城池之一,而他们等待的,正是大秦仙朝的队伍。 绵延数千里的乌云夹杂着隆隆的雷鸣声将整个太和峰完全笼罩,太和峰弟子抬头望向天空,顿时汗毛倒竖,皆目瞪口呆,爆发出一片骇然之声。 “你是新来的班主任?”白香茗目瞪口呆的看着洪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有如此年轻的班主任? 大家正在嘻嘻哈哈吃喝谈笑,就在这时,大队部开进来一辆县纪检委的吉普车,大家立刻向车子望去,孙乃正和王玉泉晓得是上级领导来访,孙乃正急忙向王老卡耳语几句叫他领着社员继续吃喝,然后就离开餐桌迎了上去。 况且其实之前龙琊并没有打算在这一次的龙族大比当中施展法则龙语,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并且一旦施展出来,肯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忌惮。 “木棉来了,别生气,我这孙子没啥坏心眼”刘老太太虽然心里对木棉多少有些看法,但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为了不给王守任添麻烦,杨天博宁可偷偷摸摸的“做贼”。可谁知,他刚刚进入后墙,竟然就看到王丞相拿着杯茶,一边坐在藤椅上,一边拿着扇子在候着他呢。 步梵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听下去,因为她发现这位阿琴对逍遥派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那么罗英到底是……呵呵!此人正是宁王手下驻兵威武营的总兵!瞧他那副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模样,貌似他似乎要和宁王干那件斯凤一直挂在心上的事情。 孙猴子接过存折打开一看,是以孙乃正的名头存款八十万元。一个存折一个卡,全国各地哪都可存取,弟想得真周到。 丢给龙琊一个没问题的眼神,萧寒烟萝秀轻转,对着厨房走了过去,留给龙琊一个充满无尽风情,让任何男人都足以为其发狂的婀娜背影。 接着,安生就跟这些人打了起来,不过一会儿这些人就抵挡不住安生的进攻,直接投降了。 当,萧锋一人造下无边杀戮时,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特别随着他的修为提高后,杀戮越来越多。 当然了,也不能说没弄死一个怪,可问题在于他大意了,以为这游戏的难度不过如此,提前开启了一个神器,一个吃光了他所有经验的神器。 他们没有想到,左右护法出现,那三大长老之一的三长老也齐聚此地,这真是让人震惊不已。 借助造化玉蝶和万道图的庇护之下,萧锋不断前行。在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后,萧锋的大道世界都已经彻底完善时,萧锋的境界也从大道圣人跨入了界道圣人的境界。 张明宇本不想跟这种人渣纠缠不清,只是见这龚总实在不知死活,脸色就有些阴沉了下来。 张明宇脸色微变,知道家里肯定出什么大事了,也顾不得再跟淑芬婶啰嗦,拔腿就朝家里跑去。 那么站在他旁边的那一个,也是对着自己目露凶光的蓝眼大汉,定是那共工了,这两个家伙虽然天生相对,但是好歹是兄弟,没有想到在这里,关系竟然好的如此让人诧异。 而萧锋的这一剑灭道,如此可怕的缘故,不仅仅只是因为诸天万道的缘故。 鸟居清倍二代虽然算不上宗师级人物,但也是鸟居家族关键人物之一,他是鸟居清倍的儿子,不仅继承了鸟居画派所长,更独创东瀛装饰画中被大量应用的“蚯蚓线”——东瀛现代装饰画的基本元素之一。 按理说,以悟空的本事,抓呼勒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就是太自负,自以为天老二、地老三,他就是老大呀!对宫中的规矩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这下就惹了大麻烦了。 ------------ 第28章 亮起红灯的婚姻 2014年春天,千喜国际的智能服饰项目终于迎来突破。 经过无数次实验和调整,研发团队成功将柔性传感器无缝集成到西装面料中,开发出的第一款产品——“智护”系列智能西装,能够监测心率、呼吸和体姿,并通过蓝牙连接手机APP,提供健康提醒和坐姿矫正提示。 三月的产品发布会上,马晓雪穿着这套西装站 从那些轿夫尤为吃力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此人得有多胖。而轿子中的那人,此刻正摇着一面‘精’巧的扇子,薄纱的轿子里面很奢侈地放着冰块和水果,是怎么都不可能炎热的。 “那我一定要去,要不然岂不是被这个野公主抢了我的风头。”瑶儿忽然改口道。 对胡勤今天的相邀,荆建本来是无可无不可。只是当开了句玩笑“想吃火锅”,胡勤答应后,荆建就不好意思不去。 就是不管她做什么样的表情时,都是非常吸引人的,委屈,高兴,总是能够牵动男生的内心。 只是他比较能忍,一直把对巫医的那份窥觊之心隐藏在心底,没有让别人知道而已。 发觉受伤,再动手已经是不可能,但首先做的就是要盘底:“还未领教,你是哪个字号?”一般来说,华人中出手这么狠辣的总有出处,或是堂口、或是师门,如果荆建的背景这么深,总能让罗家出面讨个说法。 张天养愣了一愣,随后脸带微笑地替艾比斯大帝满上,只不过一抹透明的液体也顺着张天养的指尖流淌到艾比斯大帝的海碗中。 席间,张天养还是问到了米切尔,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米切尔到底死没死。因为这个米切尔是他目前最大的忌惮,如果有他的存在,那么张府永无宁日。 花儿波接下这份活,完全是因为不相信有神龙的存在,更不相信他是来不及回天门的神,只可能是坑某拐骗之流。同时他又很希望方就是神。 尹大音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自己像个傻叉,为什么会带她来,就是为了吸引色柒,又为什么忽然吻她,就是为了让正密去向色柒报告。 迷踪配上真武7段的实力,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圆盘,非常轻易的化解了所有风暴攻击。 他周生的气机又开始变化,模仿着对面黑鲤的阳神,一点一点的调试,慢慢的,终于有了几分相似。 王天宇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对王奇现在身上的价值不能给出一个清晰的数字,所以他不知道五十万是不是儿子现在的价值? 由于胡晴身体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陈娇也无法控制胡晴的身体发出声音。 然而,关于千里眼Ex这种技能,对魔术师,乃至大部分英灵而言,都是秘辛中的秘辛。因此,在场的人们颇为不解的看向梅林。 米哈伊诺维奇来到指挥区,朝着博鲁克大声喊叫,示意他下一次要将足球踢到前场。 “谁学你动作了,我走了。”陈若男可爱的翻了翻白眼,转身就走。 既然已经开始见鬼了,那就这栋宿舍楼的闹鬼事件并不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核心的宝具无法发动,来自外域的神性于之后的战斗,根本无法起到逆转性的作用,在即将迎来的超大规模战斗中,战术规格直接下滑到可有可无的作战单位。 岂料这两人的“维持法”似乎没有丝毫效用。那几位妖王步履蹒跚之势愈发猛烈,立刻就双足一荡,遁出不知几百里外。观其面目,明显也是十分错愕。 ------------ 第29章 我们重新开始 2014年秋天,马晓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千喜国际引入区块链技术,建立透明可追溯的供应链管理系统。 这个想法最初来自一次质量事故——一批出口欧洲的智能西装,因为某个供应商偷换了面料成分,导致传感器失灵,客户投诉,公司损失了八十万。 “我们需要一种技术,让供应链的每个环节都透明,不可篡 在就这时,突然从车后窜出几名特警人员,捂住三人的嘴将三人强行塞进车内。 不过龙剑飞去没有时间与她打斗,三两个回合就绕过对方,这黑蜘蛛再想追击却无奈佐青云已经压制住她的后路。 他实在想不到那些原本装修随意的弟子,现在为何却将房屋装修得如此之好了? 实际上的真相是什么?就在这三人联手以九千道力攻击江萧时,在他的眼神中其实没有半点紧张,甚至说是极为平和,至于他的肉身崩溃元神撕裂真灵消散,那对他也没有半点的痛苦。 刘保干则说有机会我请你骑马,骑千里马,巨富家的马都可好了,甚至有值几千贯的名驹,专门用来配种的。 他也说不出什么太完整的话,他也不明白那只是李日知的推断,反而他认为李日知在对他们使用搜魂大法,要不然当时他们心里所想的事情,为什么李日知全都知道呢? 那不是断魂刀方笑鸣又能是谁?方笑鸣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挥舞着钢刀,另一只手却将裤腰提着,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不过这种方式成就大道的可能江萧相信无限等于零,因为是靠剥夺感悟,一旦进入破道境界,他死得会比当年的玄灵惨百倍。 柯青青虽气他害得萧浚丢了性命,但见金万城几人阵势,她又担心上官云的安危,她不再反抗,任由上官云拉着慌忙逃窜。 老爷子阴沉着脸,凝了凝眉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独自一人来到了顶楼的房间。推开门,看得到一个身影正蜷缩着坐在沙发上,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飞雪,看起来了无生气。 明羽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痛,原本陷入黑暗的世界黯淡无光,但是疼痛让自己有了触感,好不容易他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只看到床帐木质顶端精美的刺绣,不禁感到怔怔出神起来。 可十数招下来,叶飞也看出来了,这三人同时对上她,实力就相差不大了,一时间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主要是对方有一名后期武者,要不然谢美美还能胜出一筹,看来这妞还挺有悟性的,把自己教她的武技学得很好。 “只要你们宗主不跳出来,叶某自然能要了你们的命。”叶飞也将神识放开,感应了一下,没有发现暗夜宗主的气息,所以他也不会害怕。 明羽将那门锁解开,“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却只见霍思雨正双手环抱缩在客厅的木椅上,当看到明羽的那一刻,再次下意识的将双手环抱,捂紧了自己的身子。 “傻丫头……”张子陵看着艾拉喜出望外的模样,摇了摇头,随后目光一凝,看向远处。 随即只听得无比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那柄长枪瞬息之间,便是出现在了南摩尊主的身后。 他们曾以为只要人多,只要家里有势,那无论他们做什么,张子陵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仔细感应,明羽甚至能发现这些兽魂竟然产生出一种臣服的情绪,全部涌入明羽的神潭之中。 ------------ 第30章 家庭与事业的和解之路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洒进来,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窗外的深圳依然车水马龙,但病房里的时间,好像终于慢了下来。 马晓雪知道,问题没有完全解决。 叶曼曼还在公司,区块链项目依然困难重重,她和陈磊之间还有太多需要修复的东西。 但至少,他们重新牵起了彼此的手,决定 他昏沉了一阵子,醒来的时候,撒丁王储的脚毫不客气地放在他的脊背上。 冯姐姐,你在看什么呀?清映公主挽上姬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姐姐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本男袍? “算是认识。”凤连城觉得有些头疼,萧素素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就算不知道,她猜也能猜出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危险了。 “我很想见一下,是哪位高贵的贵族。跟我一起争夺这辆战车的。阿弗雷一天连续两次动用皇帝陛下的权威。这一次他的动用更是充满了皇帝的霸道,而且运用地手法更加成熟。 司机问她去哪,沐依米也不知道想去哪,她现在脑子很乱,便让司机随便载自己去个海边。 之前,邓天捱只是在默默的听着众人讨论,此时却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再看他,徐清凡却惊讶的发现,他现在的相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年轻。 这些学生确实产生了崇拜,却没有产生所谓的信仰!他们只是单纯的崇拜,楚南那些热血煽动的话语,也曾经让学生们心潮澎湃。但在信仰的产生方面却几乎完全失效。 我又惊又喜的看着司马教授,心说,还真被老爹和安吉说对了,他果然没事。不过我看到司马教授的身上占了很多的白色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忒修斯一人进入迷宫,他将红绳的一头系在洞口的石头上,然后,他牵着红绳进入山洞,在里边他找到了半人半牛的怪兽米诺陶洛斯,并勇敢的与之决斗,最后将它杀死。他又顺着红绳成功的走出迷宫。 乌间老师皱着眉头,这件事恐怕已经惊动了国家,无论是什么样的技术,让人消失都太恐怖了。 奔拉灯了不勉强,赵姬已经断了生念,也许在这里,她才会得到心灵的净化,奔拉灯纵身就跳了下去,赵姬随即把蒲团盖上,又跪在了蒲团上。 然而,其脚步并没有在五千里的地方停下来,再一次来到了三千里。这一次,迎接他的则是十个后期仙王强者。 稍一思索,雷老虎就胸有成竹,对方在这交通要道中,而且又是禁制阵法,又是障眼法,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十有八九是有道门高手受伤了,而且受伤极重,无法飞到僻静的地方,只能冒险在这里治疗。 这并非马天成留下的后手,而是白灵儿与他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根本不用天成哥哥吩咐,灵儿又岂会让这古怪的次元神逃脱。 一头九阶妖兽活上个七八千年,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谛听不仅辈分高,而且曾经数次挽救过圣火教的危机,为圣火教立下过赫赫功劳,经过漫长的岁月,谛听已经升级到了九阶极品妖兽,实力足可媲美避劫层的高手。 南宫长风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的用力握住了凌霄仙剑的剑鞘,手中剑身有些微微震颤,不知道是因为南宫长风用力过度的肌肉颤抖,还是凌霄仙剑对他这番激昂之词的回馈? ------------ 第31章 品牌代言人 2015年秋天,千喜国际的会议室里爆发了创业以来最激烈的争论。 “我反对!坚决反对!” 林芳罕见地拍桌子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请杨倩当代言人?她去年才因为第三者丑闻上过热搜!我们的品牌形象是专业、正面的职场女性,怎么能用这种人?” 会议桌对面,新上任的市场总监李薇毫不退让。 “陈太医,我们柳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等着他承继香火呢,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庆元侯夫人一下似乎是苍老了十岁。 倒是后来静美人还去位庭宫看了好几次徐婕妤,虽说徐婕妤被终身禁住,但是并没有不让人去看她,不过除了静美人去了几次,旁的就没有人去过了。 颜无双正在询问一个目击证人,也是个姑娘,吓的瑟瑟发抖,情绪很激动。 “不行,紫金神符录,说什么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就算是残卷也不行!”自己手里有紫金神符录卷一和卷二,他也体会到了紫金神符录前两卷神符的威力,尤其是卷二那四个符阵,绝对的逆天。 “姐姐有什么不能和妹妹说的?直接说吧,你我还这么见外。”梨伩隐隐有些猜到付楠格会说哪一方面的事,但也不急,仍旧悠闲的喝着茶,那疤痕在梨伩的手上愈显狰狞。 她知道她常挂在嘴边的“处分”已经没有多少威慑力了,所以只好改口。 “让太子殿下见见吧,他在北辰国的,许太子殿下见过也说不定。”徐习莛看向大理寺卿说道。 如果与那些大公司的典礼相比,这次电器城开张仪式可以称得上寒碜,就是放了几挂鞭炮、升起几个彩球、摆了一些花篮就算敷衍过去了。 咔擦,咔擦。火凤的飞机舱被打开一道圆洞,忽然每个原洞内,都闪现出一道人影。 梨伩看着东祈临的笑,一时有些失神,这个皇帝甚少笑,一直都板着脸,树立着皇家的威严,他笑起来竟然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陶怜儿仔细对阿北叮嘱,但是没想到阿北这一去,一整天都没消息,但是还是会每隔两个时辰派人回来汇报一下情况。 而且牌子很奇怪,虽然就在那边放在,但如果不是用眼睛看的话,是完美没有任何感觉的,甚至只要稍微不注意,就可以很完美的忽视这个牌子。 在一次被人抓住教育了半天后,彻底改变了他的三观。刚刚上天堂下地狱的那一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听来的。 这一番话,夏初一是把自己所有的表现,全部归咎于夏兰当初的事情上去。 吴悠实在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直接打开收灵系统,将扫描框对准了吴刚。 可他绝对没想到那里竟然来了那么的神秘大任务,对于朱帅的说法,他压根不不信。 皇上没有正面回答墨离的话,只是传令下去,尽全力搜查,大臣们想劝,但是也怕皇上说他们随意揣测圣心。 秦枫搞不清情况,但是大概可以明白火焰男子想要抱怨某种不公平的事情。 静波和静玉也跟着高兴起来,她俩的心已自觉地把自己和随心连一起,随心多赚钱,自己岂不更有钱,她们早明白了道理,心思也就这么简单:夫贵妻荣。 吉高志今天早上也接到了很多的电话,基本上都是来求情的,在经济检查科待了一段时间,又受到了田木信一的亲自培养,他对这些人情世故自然也有所了解。 ------------ 第32章 巴黎时装周的试炼 先前,在孤独长老追击血海帮帮主的时候,徐川就知道那个家伙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仔细看去,这些作为城墙的榕树有着明显的人为痕迹,分明是被劈成了几半之后移到了现在的位置。不可思议的是,被劈成几半之后这些榕树依然活着,树干上重新生出了根,扎进土壤里,继续生长着。 “草你大爷我不正问你吗?你倒问起我来了,你玩我吗?”紫皇大怒道。 这位帝国巨头跺一跺脚,整个帝国都会震颤,无数人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欧阳昊天连着挥出了三剑,直接将火龙的龙头击碎。同时一声无声的怒吼,凝音成线攻向本森。 江柔款款上前,看着赵国激动的大红脸,捂住嘴角,轻轻一笑,道。 陈平的考卷根本就不是赢了他崔年,而是彻底的碾压秒杀,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通过卫星,看到屏幕上突然间空空如也的海面,整个作战指挥部沉默了。 区域赛中十万武者最强者才能脱颖而出参加决赛,而整个华夏分为一万个区域,决出最强的巅峰万人之后,又会进行排名之战,而排名之战的规则则是挑战赛,有能力者才会得到与之匹配的排名。 但是这一脚还是严严实实的踹在了杨帆的身上,以为杨帆跃起一招断魂掌,所以这一脚也只是踢在了杨帆的肩胛骨上。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的任务十分简单,毕竟只是按照一个炸弹而已,根本就不需要和目标接触,却没有想到还是栽了。 令狐冲没有想到那个紫衣年轻人的剑道居然如此厉害,他原本只是觉得李别离是一个可造之才,就动了将其收入华山派的想法,但是被李别离拒绝了,令狐冲也就此作罢了。 云驰从李静宜那里听说锦阳长公主病了,不见客,可这会儿却要见他,虽然心里奇怪,但她是李静宜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岳母,云驰还是理了理衣衫,随着朱姑姑去了咸安院。 虽然李若琴在心里面有些吃醋,不过她也没有外其他方面胡思乱想,所以也仅仅是在自寻烦恼而已。 她是真的不想这样一命呜呼,这刚刚有点起色,命运就为她安排了这一出。 说的路口,是白鹭山庄的大道,那里没有别的住户,自然是安全的。 没过多久,消息传遍大荒,又从大荒传到各荒之中,前来吊唁的使者络绎不绝,东荒、龙族、海外、西荒、北荒和南荒,都有使者前来。 不光如此,时间拖得越久,薛云与欧阳澈轩的法力差距也逐渐显现了出来。虽然薛云之前依靠着自己的大威力神通秘术勉强支撑,可如今也渐渐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萦绕心头,更是肉身也疲惫起来,仿佛沉重了许多。 他被暗算之后,华胥氏也跟着败落,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与敌人妥协,雷泽氏也妥协了,剩下的伏羲被镇压,苟延残喘。 怀着一腔无法发泄的怒火,他和几个随从直奔雅加达最高级的红灯区而去。 如疾风般的骑兵冲过之后,劫后余生的隋军士兵们终于想到了拿起手中的武器进行反抗。 这样,就算叶枫将他们弄出空间办事,他们也不敢背叛叶枫了。只要他们心存背叛之中,控制蛊虫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终生……。 对于钟石,他们当中没有人不认识,甚至还是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偶像。这个起于微末的男人,凭借着一己之力成为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存在之一。尽管目前只有三十多岁,但其在金融领域的成就已经前无古人。 对于夜独星,袁典也是异常的仇恨,自己在下域与上域都曾因为此人陷入过绝境,差一点就被灭杀,对于这样一个想着灭杀自己的强敌,袁典自然不会留手。 脱胎境主要修炼的就是灵魂,灵魂一体之后,将灵魂提升,为开轮境打下夯实基础。 虽说这是自身霸道所至。可想想对方毕竟是海河山之人,想拉入自身阵营也太难了些,就算仅是想要成为好友,但由于已然答应了与玄亦痕回华门,也没有那么许多时间的,因此也只能暂且作罢。 郭威在汴梁时,抱怨他们几位攻城不利,可他本人在行军路上却不紧不慢,根本就不着急,来到兖州城外,他对曹英等人只有赞赏,没有任何不悦之辞。 那是江湖上出现的最后一位江湖隐士,专杀鬼子军官和汉奸,手中的神兵就是这把隐龙剑。 于是,外面的民众就这样沸腾起来了。为了一个很可能会再接下来统治这个国家数十年的人——也就是孤,欢呼了起来。 杨富贵见来人是楚天舒,又惊又喜,忙让座倒茶,然后在楚天舒的对面坐下。 他挖到的晶核,但是那样肯定会热闹猥琐佣兵和自己拼命,到时候两人肯定是一起玩完。 范无病首先想到的,就是由海外媒体发表,然后港澳媒体转载,这样多转几道弯子,就没有人能够寻到自己的身上无病给梓琪打了电话过去,接到电话的梓琪表现得比较平淡,也没有向范无病诉苦。 一不做二不休的她推开这个sè鬼,对着他胯下还没有软下去的玩意就是几脚,之后穿好衣服,拿着步枪跑到男朋友家大吵一顿,扬言男朋友根本配不上自己,要和他一刀两断,她要另找有钱的帅气的男人。 ------------ 第33章 荣誉与责任 2016年底,“深圳知名品牌”评选结果公布,千喜服饰榜上有名。 颁奖典礼在深圳湾体育中心举行,马晓雪作为代表上台领奖。 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身上,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有政府官员,有企业家同行,有媒体记者,还有特意赶来的陈磊和孩子们。 “获得这个奖项,对千喜国际是莫大的荣 我本要去收拾厨房的那片狼藉,可肖郁却把我按住让我陪他妈妈聊聊天,主动去收拾残局。尽扔讽弟。 此时的罗成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水灵儿坐在他对面,尝试着和他体内的灵异体进行交流。我们进屋的时候,一家人就保持着现在的状况,对于罗成撞邪的事儿,他父亲的态度显得很怪。 肖郁似乎也看透了这一点,在我偷偷向死门靠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拽着我进了死门,呃,他这是要做什么? 但事实证明,南湘并没有,南湘又不是绝情之人,这其中定有什么原因,定有什么苦衷。 徐飞燕慢慢的从泥沼里被邵飞、徐鹏飞拉了出来,可秀才陷的更深了。 封以珩没要外套,池晚觉得拿在手里也是累赘,就干脆披在身上了,跟在他后头走出工地。 听到这番话,封以珩由不住抬起了头,看见许蔷薇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晚晚身上移开过。 挨打的是凯撒的技师,脸上已经见血了,那男的身强体壮,又喝多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事。 这一夜是漫长的,空旷的走廊,偶尔响起的脚步声,空空荡荡地回响,给人说不出来的寂寥。 没想到宝力听说我要把这东西拿走,竟然显的很为难的样子,这时他告诉我,这东西他做不了主,因为这东西是他老婆的。 本想上二楼雅间的,偏偏林夕瑶爱热闹,就选择在二楼大厅坐下了。 对于什么事可以干,什么事情干不得,尤其是他这种单关的人来说,他的心里可是门门清。 “……你这种行为自己心里没数?”不灭·艾恩斯不想再理会他了,“说来,此处既然是圣地,那它怎会出现在这的?”说罢,他还指了指那只大公鸡。 九月坦诚第一印象确实如此,并表示感觉对方还特喜欢……互怼。 “谁让你那么没用的,萌萌,我们走。”秦乎牵着薛萌萌的手转身就离开了。 破!忽然之间,半空之中的孙正初脸色猛的一变,随着一声怒喝,杨奇只感到背后一阵,传来了一股不属于武者力量的强大力。 而就在这时,李岐的领子突然被人给扯住了,他的身体不禁向前一进,就差给被人扯出了窗户外面。 吴水生在老黄狗的帮助下顺利回来了,只是妹妹不在的事实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四处打听,终于从一人口中得知,有人看见那晚古复生追赶他妹妹。吴水生去找古复生,问及此事,对方脸色难看,神色紧张,连连否认。 折叠房屋一边失去重力支撑,呼啦一下就倒了。龙a还在房屋里吃饭呢,折叠房屋是自动收缩的,结果把这家伙直接就给卷了进去。 柳倩奔到西城门口,就见天空中一颗流星样的事物直往前方荒丘坠下。 此刻天生也解开了杨玉环的穴道,听了天生解释,杨玉环才知自己已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自不免对天生这位命中贵人大生感激之情。 ------------ 第34章 疫情突袭 论坛结束后,许多女性围上来。 “马总,您说得太好了。我去年升职后,总觉得要在下属面前永远强势,回家对孩子也要耐心温柔,结果累到住院。” “我也是,离了婚,因为前夫说我只顾工作不像女人。”…… 马晓雪耐心地听着,分享着自己的经历。 她发现,无论身处什么位置,女性面临的困境如此相 一翻搏斗, 他二人深知狄龙杰和李安其仍先天高手,以一敌三位同境界高手且可保住他两兄弟命,海有他两兄弟拖累,逃出去应没问题,现在又多了一个帮手,看似也不弱,定能安然脱困,也就安心离去了。 “好吧,反正不急于一时。先把这个撞在我们手中的混蛋收拾了再说。”理仁擦了擦激动的眼泪,又恢复了那副浅浅的微笑。 班里的同学个个都在纳闷,刚才来的两个校保安和刚刚来的教导处江副主任,明显是笑面虎请来对付叶白的,怎么他们来看了一眼后就都立即走开了呢?而且他们到教室里来后,似乎脸上都有畏惧之色。 “好好好。”司机师傅可不敢得罪超人,当下就将车子发动,在很多人震惊的目光中,这辆出租车顺利开走。 照片中的他,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两眼望着远方的天空,蓬头垢面的,一个热血青年心里正怀揣着一个创业梦想。 “我说大叔,您先别生气。咱们有事说事,别上来就动手”张连长一边夺过王峰父亲手中的铁锹一边说道。 “呜呜~~”几位将军瞪着通红的眼睛,愤怒的望着面前这个手拿砍刀的亲兵。要不是他们双手被捆,恐怕他们现在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眼前的这个杂种撕碎,可是现在一切都只能是妄想。 “前边有一条!”尧慕尘低声给大家传音,他谨慎的抓起大黑药炉子,向离他们十几米处的泥潭里狠狠的砸了过去,同时杨子豪手心银光闪动,一把五尺长的利剑也同时向那灰鳄刺出。 她定定地盯着面前背影,心中一酸,莫名伤感涌动,有种期待,期待面前背影偷偷回头看她一眼,抚慰她深藏于内心的漪涟。 “他刚刚将沈老师和一位同学从教室里丢了出去,要是他的力气再大点,沈老师和那位同学恐怕会被他从五楼直接扔下去,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赵校长严肃的说道。 驭山认为,凤媚曾当过紫殿副使,关于圣域的相关信息,由凤媚讲出来可信度更高。 “当然!等我得知我妹妹离开艾陵后我就反抗他,我要亲手宰了这个胖子,免得留在人间也是一大祸害!”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步霄好不容易将伸手摁死蛇妖的念头压下,一抬眼,对上了琴难那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 “那两位警官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取资料和监控。”刘主任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说道。 通过跟两位真人的交流,驭山这才得知,原来南岳这一系灵脉,具有自我成长性,会越来越好,将来,超越西岳的灵脉,超越北岳的灵脉,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叶萌萌感到有点愧疚。自己装病的确没有顾及到他们的想法,真是不应该。 话音刚落,像是回答云蝶的话一般,寂静的夜空下,蓦地响起一声可怕的嚎叫。 招式的威力很大,几乎是擦到就重伤,但除了久世响希他们,平雅人还找来了其他强援。 ------------ 第35章 建立助学基金会 手机响了,是弟弟马晓峰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弟弟憨厚的笑脸:“姐,妈让我问问你,今年春节回不回来?疫情这么严重,她很担心。” “暂时回不去,公司有事要处理。”马晓雪顿了顿,“晓峰,你还记得我当年为什么不上大学吗?” 屏幕那边沉默了。 良久,马晓峰才低声说:“记得 “也不能这么理解,有些东西是唯一性的,比如封神榜三生锁这种级别的东西,被您抽到就会直接从商场pass掉。”球形机器人,晃动了几下,示意他说的不对。 不过防守也有防守的好处,进攻方付出的体力一定多于防守方,而季唐还是那种特能磨的类型,要是蝎子精一定要跟季唐分出个胜负,最后能累的蝎子精锤子都抬不起来。 落下时整个身躯瘫软倒地,左手手臂和右腿大腿更是成扭曲性折叠,脸色惨白,口中大口的吐着鲜血。 什么握把弹夹的,全压缩在一个上,要的就是简单,要的就是上手就能玩。 录完之后,炙心将那项链吊在了那监控视角下,并且示意追可以重新开启听觉了。 赵坤摇了摇头,如果张千秋要是提出需要帮忙的话还能考虑。武东南?呵呵别开玩笑了。 “你的志向?”我愣了一下,郭嘉的志向是什么?成为张子房?或者姜子牙? 但是上头交代的任务又不能不做,宋林同这个级别的已经知道这个电影的意义何在了,因为上头说了,这部电影将是他第二部票房超过10亿的电影。 姐姐的话,青纱还是相信的,于是想到了这个原因,从而吓了一大跳。 下面,人们见艾斯行刑反应不一,处刑台上,艾斯却十分平静的迎接死亡。 第二天是早上八点准时拍摄,不过今天薇雅的任务应该会轻一些。今天拍摄的人有三个,也就是说所有的拍戏任务不会完全集中在她身上。 更何况,她只是区区一个仙灵境,除非脑子坏了,才会在木家本家放肆吧? 顾承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玩这没玩完的数字迷宫。 “不是和你说过,若非必要,不要打电话联系我。”那端传来男人满是冷戾的声音。 此时,梵落语距离她极近,神情又恍惚了一下,梵初若手中的长剑成功的刺入她的身体中,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如果走在身后,谁知道这个傻姑娘会不会突然走丢了也不吭一声?但又不能让她走在前面,因为还没法听清声音的她总是会回头来看看他还在不在,以至于她自己没能好好看路被绊了好几次。 虽然他一早就准备让他接手顾家,但他却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交接顾家。 “我也到负一楼。”傅伦长身玉立,比起六年前一起拍戏时的随和,如今的傅伦身上多了一股成功人士的疏离感。 车子缓缓的行驶上山路,林一一没有再开口,因为她想让宁温柔说的,已经全部都说了出来,其余的那些废话,她不想再听。 这样一来,哪怕系统意识体在用类似的方式想要控制人类,都会被有所警惕的人类所发现。 只见三眼猫话语一落,立时动用魂力包着金币就往西方疾射而去。 阿珂数岁可比宋大叔大好几百轮的,不过,她没有恋旧的想法,挺想带着大橘子她们离开第三救世之地去外面看看的。 ------------ 第36章 生病 宁缄砚伸手轻轻的叩了叩那水杯,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祁安落并不是心虚,却不敢和他对视。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到了电视上。 接着便是冷冉梦中出现的那一幕,她抱着冥药鼎在花丛中跑,而冷敏却神情激动的在她身后追。 金发帅哥扔了只铁球过去,机关被触动了,和第一关一样,倒是不难。在扔下三四个铁球后,大家走到了对面。 尤其是,他感觉到了赵仁凡的威胁之后,更加不可能完全相信了。 触目惊醒的伤疤,宛若一条盘旋在那雪白肌肤上的毒蛇,让人不容忽视也忽视不了。 虽然银子肯定给了不说,但是一般都是要闹腾一阵子的,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愿意吗? 单手捂着唇瓣,任由感动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她颤抖着眸光看向曹偌溪。 林铭当时在修罗路外围的时候,还有魂白做向导,现在来到内修罗路,他人生地不熟,连接任务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如果能去一个城市,打探一些消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嫂子,这是我应该的。不管前面是谁,我想我都会推开。否则你受伤会特别严重。我还好,就一点点外伤。”尤碧晴轻轻柔柔的笑道,一笑她脸上的伤痕就变得更加狰狞。 如果记忆可以选择性删除,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删除掉那段记忆。 严翠山没有笑,他知道墨非说的是实话。入星大赛这么严肃的比赛,说改日期就改日期,还被美食协会通过了,简直匪夷所思。 在听到进入直线段的时候,楚江河也放松下来,其实列车的行驶距离,他一直在心中默念,他根据列车进入曲线的时间和曲线长度,计算出了列车行驶到了曲线那个部位。 喝到最后,刘锋有些迷糊了,吃完饭后,许敏直接在这家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包间,并让梁梦茹晚上照顾刘锋。 苍雷登场过后,下面出来的队伍里也都有一支支著名的强队,只是在新月佣兵团和苍雷佣兵团的精彩表现后,显得不是那么具有冲击性了。偶尔有一两个战况激烈的以外,观众们情绪不是很高涨。 纪妍这一发话,原本还抱着迟疑的态度的人,陡然就没有一丝怀疑了。 狄娜长刀一抖,刀影疾驰,瞬间砍下了大半的箭矢,剩下的其他人或躲或敲,没有任何惊险地接下了风花佣兵团的第一波攻击。 眼下,对阵不可一世的湖人,像雷霆这样缺乏绝对竞争性的球队,如果能在湖人手底下拿到未满二十分的分差的话,那他们的球迷肯定心里完全能够接受。 卢克声音消沉,云阳猜测,遗迹的工作结束后,卢克他们恐怕会被杀死。 “学校?是类似于真理学院那种存在吗?”艾丽莎有些疑惑的问道。 “绝望?怎么说?”孙大黑愈发疑惑,自己仅仅是七分钟砍下三双,这个道格里夫斯承受能力这么弱?已经绝望了? 姜恬很会挑人,每个员工的目光都十分清正,看上去忙忙碌碌,并没有偷懒。 叶枫心满意足很是满意,而云轩逸则是嘴角抽搐对着自己这个“和蔼可亲”的大师兄伸出了一个中指。 而且之后那些“人脸”还扭动了起来,一起张开嘴,喷出了一片粉色的烟雾。 这种手段,简单粗暴,但祭炼出来的鬼物,毫无理智,只知嗜血,不好掌控。 自从上次她被陆长耕打了一巴掌后,可是在家生了好长一段时间气。 被姜宁挡住视线的众人,左右移动,还是看到了在姜宁背后的陆沅。 李君夜现在是魔宫明面上的老大,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奥托格兹要是将他押送到星际联合公司去,公司那边绝对会给奥托格兹极为丰厚的奖励。 李长生定睛一看,地上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居然让他这样的练气修士,都有些扛不住。 面包车一路行驶到了另外一个县城,只不过领叶枫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一次要找的人竟然是万天乐同行,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开着一家葬礼用品店的中年瘦弱男人。 “老爷子,这次洛阳之行,收效如何?”陈晚荣关心洛阳那边的市场,开口相询。 陈瞎子脑中一转,说道:“铁楼自然不是住人的,看这铜墙铁壁如此森严,又锁得严密异常,里面肯定是藏着什么珍异宝货。”卸岭盗墓就是求财而来,寻到这藏宝楼,正好比是老猫撞见肥鼠,怎不动心? 哈克仿佛有预感一般,转头看向天空,这一瞬间时间好似变慢,哈克的眼中清晰的印出魔晶炮绚丽的色彩。 只不过这暴风雪略有不同,不仅飘着冰雪的白色,还有火焰的赤红色。 原来喧闹的院中刹那间陷入一片沉寂,就连欧阳飞宇和冷容容这两个实力最强者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其他的那些修士就更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 第37章 我要命,也要公司! 陈磊看着她,眼泪涌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公司!晓雪,我们应该想的是手术!是治疗!是你能不能好好的!” “我想的就是我要好好的。”马晓雪擦掉他的眼泪,“但我要好好的,公司也必须好好的。陈磊,你明白吗?公司是我的命,你也是我的命,孩子们也是我的命。这些命,我都要。” 那一刻,陈磊在她 他这样的举动,看起来极为的暴力,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锦洋便将手中扯下的窗帘冲着林深深的身上裹了上去。 林远爱始终都没有离去,他看到半夜,突然间几个病人跑到了林深深的病房里,原本有些疲倦的他,顿时精神了起来。 点了三倍咖啡,一边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刑紫月一边十分平静的伸了伸手。 这是自己么?她有些诧异的想到,那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几年没见太阳的吸血鬼,乱糟糟的头发,发青的眼睛,眼神茫然,她用力的咬着嘴唇,几乎要出血来,攥着洗脸池沿的手青筋直冒。 这常捕头心里做龌龊的打算,脸上笑容却变得亲切不少,手上动作也不慢直接就过去拿那碎银子,这算是个开门红了。 侧面破空声,鬼鲛眼中战意不减,偏头躲过毫厘之差的苦无,然后猛地一摆鲛机。 麦客最早起源于陕甘宁地区,当年为了生计,每年到了收麦子的季节,都会有大批的民工拎着镰刀外出帮人收割麦子,赚取一定的费用,改善生活。这种行为,被称为赶麦场,而赶麦场的人,就被称呼为麦客。 “走了!”傅筹恶狠狠地吼了一声之后便率先离去了,邱然眼眸眯了眯也跟在了身后。 朱达的语气并不严厉,杀人灭门的威胁就和说家常一样说出来,可朱达是谁混混们清楚得很,眼前死掉的同伴更是例子,谁敢不听,那几人哭丧着脸强挤出笑容点头哈腰答应,这才抬着尸体离开。 当众人都凝神屏气之时,凌墨香却是立在原地,一脸风轻云淡,观台上的众人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除了喻微言与鬼十五。 事实证明,神乐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即便如此,神乐依旧被打飞了,好在没受什么伤,但是,神乐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神乐已经失去了主动,接下来神乐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进入被虐时间了。 十五殿下闻言,温柔地问道她为如此说来?”凭她的人脉,似乎还不到这个地步。 “美妙绝伦。”劳拉兴奋地低喊道,看样子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也许会拿出摄像机来拍摄的并且采访的。 带着这个boss来回的跑在这个地区内,为了加大速度于是没事我还是回头放一放箭,虽然每次放箭都会进入腐肉外泄的范围内吧,但是药瓶的回复足以让我打出几次攻击的。 那些血战士也操起了各式枪械与这伙冲进来的强悍士兵对打了起来,虽说在规则上,黑暗种族是不允许持枪的,至少不允许持有大威力的现代兵器,而实际上这些规则就是聋子的耳朵一摆设,只是平时并不影露出来罢了。 只是,赵俊无意地蹙了一下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怎么成了相国了?而且这里有些眼熟,是了,是了,她是阿雅当大公主时的闺房。这里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我怎么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