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默认 ------------ 第1章 瓜地惊魂夜 叮叮叮……宝子们签到打卡处!下一个亿万富翁就是你! “……别怕,俺轻点!” 春桃躺在瓜棚里,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阵憋闷,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压在她身上的哪里是石头?而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 男人喘着粗气,热气喷在她颈窝处。带着一股子汗味和老烟叶的土腥味。 春桃吓得全身僵硬,好像被施了魔法,动弹不得。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透水的棉絮,想喊却喊不出来。 …… “吱呀……吱呀……” 隔壁那张破木床又响起了美妙的交响乐,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 公公死了,婆婆招了个老光棍上门,夜里吵的不行。 小姑子一个女娃听着实在臊的慌,就住到了同村的小姐妹家里。 小叔子和小姑子是龙凤胎,上初中住校,周末才回来。 只有春桃没地方去,每天夜里耳朵都不得清净。 她的房间和婆婆的房间仅隔着一层用高粱秆编织的墙,一点声音都挡不住。 那竭力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失控轻喘,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声声传进春桃的耳朵里。 她一个独守空房的年轻女人哪里听得了这个? 烦躁地拉过粗布单子把头蒙住,但那声音还是顽固地往她耳朵里钻,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她心尖上。 心跳随着床板的吱呀声忽高忽低,小脸羞得通红,身体像火炭一样烫。 天天夜里没羞没臊的馋磨,弄得她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睡不着。 当隔壁房间里再次传出“吱呀”声时,她卷起床上一条破席子,拿着手电筒就出去了。 她一手拿着手电筒,席子夹在咯吱窝里,朝东沟的瓜地走去。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盖得严严实实的,手电筒的光柱照在前面的田埂上,四周是漆黑一片。 夜色深沉,只有草丛中不时传出虫子的鸣叫。 春桃从小就胆小,一个人走在这漆黑的夜里,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周围的高粱地里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或者其他的东西。 瓜地就在河坝边上,瓜棚在瓜地中间,里面用旧木板和木头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床,她把席子往上面一铺就躺下了。 那时候农村还很穷,平时小偷小摸,顺手牵羊的人不少。 这能吃的东西就更加遭人惦记了,西瓜成熟后必须要白天黑夜守着。 如今西瓜还没有成熟,夜里也不用守着,可婆婆屋里的动静太大,她实在是受不了,才来到瓜地里。 反正等几天西瓜成熟还要天天睡在地里看瓜,提前过来适应一下,也正好练练胆子。 黑夜如织,万籁俱寂,只有瓜秧子下面传来断断续续蛐蛐的鸣叫,耳边是嗡嗡的蚊子声。 七月的天气燥热得不行,躺下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但春桃没敢脱衣服,她想万一有啥危险,她可以拔腿就跑。 只是把上面的粗布褂子往上满撩了撩,不一会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被蚊子咬得起了一片大疙瘩。 她赶紧把撩上去的粗布褂子又往下拉了拉,蚊子还是见缝插针的往她身上叮。 她爬起来在瓜棚子边上掐了几片西瓜叶子,用来驱赶蚊子。 她以前没有种过西瓜,种这二亩西瓜是为了供小叔子上学。 自从婆婆找个男人,就不想让小叔子上学了,可小叔子学习好,他想上。 春桃于心不忍,就对婆婆说让他继续读书,因为这事,婆婆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你自个男人都管不住,成亲当晚就和别的女人跑了,还来管别人的事…… 中,你让他上学,学费你出……” 春桃是个软绵性子,婆婆又是个泼辣货,她从来都不敢和婆婆犟嘴,但那次她却含着泪,语气坚定道,“中,俺出就俺出!” “俺看你拿啥出?”婆婆嗤之以鼻。 “东沟那二亩地俺要种西瓜,俺卖瓜挣钱!” 种西瓜确实比粮食赚钱,但春桃没有种过西瓜,婆婆对她的话更是感到可笑,铁定她弄不成。 她冷哼一声说道,“中,那二亩地你随便种,俺倒要看看你真能种出个啥花来!” 为了种西瓜,她硬着头皮向村里的老把式打听种瓜的经验,就有样学样地种了起来。 从播种到打顶、压瓜秧……每一项活她都用心去做,不会了再去请教。 为了让瓜秧长得强一些,多结些瓜,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村里转着拾牛粪,别人都笑她傻。 新婚夜男人就和别的女人私奔了,她也不走,还在这个家当牛做马,又要供小叔子上学,脑瓜子真是被驴踢了。 别人说啥她装作没听见,她觉得供小叔子上学是对的。 她一天学都没有上过,认识那几个字还是跟着邻居家孩子学的。供小叔子上学也算圆了她的上学梦。 庄稼比人靠谱,你对它好,它就会实实在在的回报你,春桃的付出没有白费,她种的瓜长势好,坐的西瓜一个挨一个,看着喜人。 干了一天的活……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春桃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香时,突然感觉有一个重物压在了身上,嘴被死死堵住,憋的她就要窒息了。 此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动弹不了,嗓子眼里只能发出细弱的,如蚊子叫般的哀求,“不要……求求你了……” 恐惧、羞辱一起涌上心头,泪水像洪水一样泛滥成灾。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粗暴,满是老茧的大手搁着她细嫩的皮肤,热辣辣的痛。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夏夜,在这个荒郊野外的西瓜地里,春桃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异样时,终于哭出了声,但那哭声不敢放大,只是压抑的低声抽泣。 手电筒本来是没有关的,这会儿却不亮了,她被这可怕的黑夜紧紧包裹住,拼尽全力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粗暴的动作更是变本加厉。 春桃本就柔柔弱弱的,力气早就用完了,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哗哗往下淌,流进耳窝里。 …… 男人掌心的温度灼人,她压抑的抽泣和男人粗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盖过了西瓜地里的虫鸣。 “他不稀罕你,俺稀罕!……别怕……俺轻点……”粗重的喘息声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 春桃心头猛地一颤,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宝子们,后面故事更加精彩,请大家多读几章,这对新书真的很重要,俺在这里跪谢大家了!) ------------ 第2章 半夜尾随 这声音太熟悉了,可她的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了。 春桃的身体猛地一颤,以为自己就要完了,男人的动作却在最后一步僵住了。 他喘着粗气下了床,伸出粗糙的大手,拉着她的两片衣襟,帮她扣好扣子,系好裤腰带。 他动作笨拙生硬,三颗纽扣扣了足足有半个钟头。 “俺走了!”他的声音发颤沙哑,带着压抑的气息。 没等春桃反应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就出了瓜棚,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听着脚步声走远,春桃猛地翻了个身,扒在破席子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啥要这样对她?她的命咋这么苦? 她是为哥哥换亲嫁给王结实的,王结实的大姐嫁给了他哥。 他哥两口子婚后过得还算中,已经生下了一个闺女,这又怀孕了,听说是个带把的。 而她,新婚夜就被男人抛弃,从此彻底抬不起头来。 尽管她长得很人才,是王家寨最人才的小媳妇,可还被村里人指指点,说她命硬,是个“不祥”的女人,克死了父母,这又克跑了男人。 原来王结实和那姑娘已经自由恋爱好几年了,王家人都很愿意,可那姑娘的父母不愿意,嫌弃王家太穷。 二人被迫分开后,王结实就和春桃定亲了,那个姑娘也和镇上一个卖猪肉的定了亲。 谁也没料到,王结实居然在新婚夜带着那姑娘私奔了。 如今四年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男人跑了,春桃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所承受的不只是肉体上的劳累,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她只能在无休止的忙碌中麻醉自己,就这样晕着脸过着,过一天少两晌。 她婶子经常说:“人地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也没用!是啥命谁也改不了,想那么多干啥?” 春桃每天起早贪黑,家里地里的活哪一样也少不了她,还要面对婆婆的无端挑剔和指责,更要承受村里人的流言蜚语。 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走不了,也过不好! 她和王结实从定亲到结婚只见过一面,根本谈不上喜欢,可她还是幻想着哪一天他能回来。 就算他不要她,只是挂个丈夫的名号,她也能抬起头做人了。 胸口随着哭泣声剧烈的起伏着,那两坨傲然处隐隐作痛,像针扎的一样。 男人的声音太熟悉了,猛然间,她脑子就像被闪电劈开了一样,她想起来了,肯定是他? 周志军?这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可那声音分明就是他。 周志军的爹娘生了五男二女,不过最终只养活了三男两女。 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二,大姐给大哥换了个媳妇,小妹给小弟换了媳妇,而他没有人换。 不过周志军长得不赖,大高个,国子脸,古铜色的肌肤,还当过几年兵,是村里民兵队队长。 长期体力劳动练就的一身结实肌肉,在那个年代,谁见了都说长得排场。 再加上他有垒墙的技术,在建筑队做大工,不少挣钱。 四外村的姑娘们有不少相中他的,但他不愿意,说看不对眼。 他娘没少劝他,“什么对眼不对眼的,咱庄稼人娶媳妇,只要能干活,能生养就中。” 他爹也敲着烟袋锅子说,“你都多大了,还挑三拣四的,咱们村和一般大的孩子都几个了!” 就这样,他的婚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三四十岁。 周志军表面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容易接近,其实他是个正直善良,热心肠的人。 他和春桃家挨门住着,既是邻居,又是王家的恩人。 王老憨生病后,是他一直帮助王家,一帮就是四年。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他的一点一滴融入到王家人生活的日常里。 春桃很尊敬他,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每次见面,总是怯生生地叫他一声“志军叔!” 他只是“嗯”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周志军就蹲在屋后,手里的旱烟忽明忽暗。 她没敢和他说话,就从他身边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她做梦都不敢想,今夜会发生这样羞耻的事情。 以后她该怎么样面对他?想想就让她无地自容。 春桃惊魂未定,赶紧摸到身旁的手电筒打开,扯开领口一看,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片青紫。 原本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小媳妇,就这样被他玷污了。 春桃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服里,轻轻抚摸那几片青紫,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想不明白,周志军咋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四年,他和王家人朝夕相处,却没有碰过刘翠兰一根手指头。 村民们背后议论,说他没有男人的本钱,甚至连刘翠兰也这么认为。 其实他们都错了,周志军之所以帮助王家四年,心思并不在刘翠兰身上,而是在春桃身上。 他不是饥不择食的男人,若遇不到自个喜欢的,他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周志军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会这么幸运,那个能让他牵肠挂肚,百爪挠心的女人还是遇到了。 王结实成亲那天,他只看了春桃一眼,那颗万年冰封的心就融化了。 这个娇俏的新媳妇就是他心目中的女人,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可她是别人的新媳妇,他只能看着,默默的盼着她好。 谁知当天晚上,王结实没入洞房就和别的女人私奔了。 他骂王结实是个混账东西,这么好的媳妇居然不要,可内心深处又有些隐隐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卑劣欢喜。 他希望王结实永远不要回来,他想,自己总是能找个机会接近她。 春桃等了王结实四年了,他依然没有回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就这样守空房守了四年。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多少次他都想要靠近她,可碍于王老憨夫妇,一直没有行动。 如今王老憨死了,刘翠兰也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他可以向她靠近了。 但春桃还是王家的媳妇,她又是一个害羞胆小的人,肯定不会同意离开王家跟他。 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她可爱,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就拿着旱烟来到了屋后。 正在满心憋闷的时候,突然看见走过来一个人,这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七月的夜晚燥热难耐,心里的火焰越烧越旺,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化为灰烬。 他鬼使神差的跟在她身后来到瓜地,躲在不远处等时间。 估摸着人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瓜棚。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嗅到属于她的香甜气息,周志军再也忍不住,就悄悄解开了她的衣裤……压了下去…… ------------ 第3章 堵在床上 那一夜,周志军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 他怪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他应该慢慢靠近她,护着她……一切水到渠成。 他怕吓着她!还好,在关键时候刹住了车!可心里又有些后悔了! 他是该细水长流?还是要激流猛进?矛盾的心理纠缠着他,既怕伤了她,又忍不住心中的躁动。 瓜地里,春桃躺在破席子上,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手电筒也一夜没关。 心里的苦楚像野草藤一样疯狂生长,把她紧紧缠住,泪水悄无声息的流淌,流到心里汇成河,却带不走半分委屈和无助。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有点困意,但她不能睡了,必须要尽快回家,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她的。 她走到河边洗了把脸,长出了一口气,硬生生把心头的屈辱压了下去。 昨夜发生的事她不敢再去想,宁愿把它的当成一场噩梦! 可胸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那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回到家的时候,刘翠兰和那个男人还没有起床,房间传出二人的调笑声。 本来刘翠兰是该跟周志军扯证的,可却跟别的男人睡到了一起。 …… 春桃嫁进王家的时候,公公王老憨还没有病,他的病是在她嫁进王家门一个月后查出来的。 村民们都议论纷纷,说是被王结实气的了,也有人说是被春桃克的。 在刘翠兰看来,春桃就是个“灾星”,克走了王结实,又要克死王老憨。 在那个医疗条件极差的年代,王老憨得的肝腹水就是不治之症。 别说家里没钱,就算有钱也治不好,就只能熬着等死。 大儿子王结实逃婚跑了,一对龙凤胎才十二岁。王老憨怕自己哪天死了,媳妇和孩子做难为。 他想在自己死之前给媳妇和孩子找个依靠,于是默默把村里的光棍汉比了个遍,比来比去,还是觉得周志军最可靠。 那天,王老憨扛着个大肚子,颤颤巍巍的去地里找周志军,他说哪天他走了,求他照顾娘几个。 周志军没有媳妇,那年都三十六岁了,也没有啥可挑的了,王老憨铁定他会同意。 不出所料,周志军答应的很爽快,王老憨也放心了。 夜里,王老憨又对刘翠兰说了,刘翠兰却把他骂一顿:“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是要把俺卖了吧?你还没死,就这么急着给俺找头了!” “俺这病,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看不到孩子们长大了。俺走了,不放心你们娘几个啊! 志军是个好人,身体好,心眼好,你以后跟了他就不会再这么苦了,孩子们也能过上人该过的日子了……” 刘翠兰何尝不想找个男人依靠?她不再说话,等于默认了。 村民们见周志军帮助王家干活,比干自家的活都卖力,村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刘翠兰,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周志军之所以答应王老憨,并不是为了刘翠兰,而是他稀罕春桃。 要说王老憨这病也挺能熬的,一熬就是四年。 就在半年前,王老憨终于油尽灯枯,撇下媳妇儿女撒手人寰了。 他死了,刘翠兰没有哭,她的孩子们也没有哭,因为他们早就在岁月的蹉跎中麻木了。 男人该受的罪也受到头了,走了也算是享福去了。 村里人都说刘翠兰总算把男人给盼死了,两个孩子终于该叫周志军爹了。 大家都以为周志军会迫不及待和刘翠兰领证,可他没有。 就在王老憨出殡的第二天晚上,周志军的侄子周小伟经过刘翠兰家门口时,看见房间里亮着灯,还传出奇怪的声响。 破旧的木床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此起彼伏,还有刘翠兰那想隐忍又隐忍不了的压抑声。 一个大男娃,哪里不懂那声响意味着什么?他以为是周志军在里面。 他叔等了四年,终于如愿以偿了!他这个做侄子的真心为他叔高兴。 他不由的停下脚步,耳朵贴在窗户下仔细听。可这一听,瞬间让他火冒三丈。 “媳妇,太得劲了!” 里面说话的男人根本不是周志军,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叔起早贪黑帮助王家四年,终于盼到王老憨死了,可到了嘴边的肉又被别人给截胡了。 听着屋内不堪入耳的声音,周小伟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胸膛里像有十吨火药瞬间引爆! 他也顾不得去叫他叔了,一脚就踹开了那扇旧木门。 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双眼睛冒着火冲进房间,看见刘翠兰和村里的老光棍王海超交缠在一起。 周小伟怒吼一声,瞪着眼睛上去就把王海超拎了起来。 “王海超,你欺人太甚!” 王海超平时挺横,但遇到真正的硬茬子他也怕。 他一丝不挂的被周小伟拎下床,狠狠的摔在地上,对着他的小腹踹了好几脚。 刘翠兰也吓得面如土色,但她强势的性格是不会服软的,大喊道:“周小伟,你算老几?老娘的事轮不到你管,赶紧跟俺滚出去!” “刘翠兰,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俺叔做牛做马帮助你,你却招野汉子……”周小伟眼睛通红。 那时候几乎家家都没有院墙,住的都土坯房子,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围观的群众。 刘翠兰见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她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就倒打一耙喊道:“周志军是帮助过俺,可他就不是个男人,四年没有动过俺一指头。 没有那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没有做男人的本钱,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俺刘翠兰才不愿跟着他活守寡……” 刘翠兰这样侮辱周志军,周小伟牙齿咬得咯咯响,上去就要扇她。 围观的人也都看不惯刘翠兰的忘恩负义,谁也不上去拉。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周小伟,你给俺住手!” 周小伟的手僵在了半空,回头见他叔脸色冰冷。 讪讪道,“二叔,刘翠兰搞破鞋,还侮辱你,他们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能忍?”周小伟气的直跺脚。 周志军一直遵循的做人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可此刻他却没有上去教训这二人,还呵斥住了周小伟。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等着好戏继续,可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亲爱的宝子们,后续章节更加精彩,加书架不迷路哦!) ------------ 第4章 吓着你没 他先是把周小伟拉到了院子里,又对着众人说:“老憨大哥去享福了,翠兰嫂子也该寻自个的幸福,咱们大伙应该为她高兴……” 说完他又看向周小伟,冷声道,“你做的这是啥事?” “二叔,俺就是看不惯刘翠兰这样没良心的女人!”周小伟委屈得不行。 “叔,人家都这样欺负你,你还能忍,俺不知道你咋想的?”周小伟说完就气哼哼的走了。 围观的村民听了周志军的话也都难以置信。 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明白他这四年的帮衬到底是图个啥? 这件事发生之后,刘翠兰和王海超的关系就公开了,她干脆让他搬到了家里来住。 他们又去公社扯了证,成了真正的夫妻,每天夜里没羞没臊,馋个没完。 再说周志军,也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看着挺壮实的一个人,原来不中用!” “四年了,都没有碰过刘翠兰,哎,是个男人都做不到,看来这周志军是真有病!” “就是,王老憨病这么久,刘翠兰也挺急的,找个没用的男人干啥?” ……村民们都相信了刘翠兰的话,春桃却是半信半疑。 刘翠兰那张嘴死蛤蟆都能说出尿来,为了让她的行为合情合理,什么荤理由都能编得出来。 周志军看起来身体那么强壮,一次能扛两袋子小麦,咋可能不中? 春桃的思绪猛地回笼,昨夜在瓜棚里,到了最后一步他却突然停了。 她也有些相信刘翠兰的话了,周志军真的不中?可她又明明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呀…… 春桃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他欺负了她,她应该恨他,他中不中跟自己有啥关系?不中更好,免得哪天他再欺负她。 “嫂子,想啥呢?” 王晓红起床回来了,见春桃坐在灶房前烧火,灶洞里的柴火都掉出来了都没有察觉,就叫了她一声。 春桃吓了一跳,小脸上的红晕未消。 “晓红,回来了!” 王晓红对着院里努努嘴,压低声音说:“咱娘还没有起来?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越来越懒了。真是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师婆子下假神!” 她对刘翠兰和王海超的事也是极度不满,还和刘翠兰吵了一架。 “俺志军叔对咱家这么好,帮了咱家四年!到头来你却忘恩负义,一脚就把人给踹了……” 王晓红的脾气随了刘翠兰,但她是一个讲理的人。 刘翠兰被自己的女儿数落,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老娘辛苦把你拉扯大,你会来管俺的闲事了! 俺告诉你,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老娘的事也不要你管!” 王晓红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春桃赶紧扶住了她。 刘翠兰的恶气没地方撒,又指着春桃骂,"还有你,俺的事你要敢在背后嘀咕,俺撕烂你的嘴!” 王晓红摸着脸上的五个指头印,喊道:“你为了一个男人竟打俺?俺就不是你闺女……”她推开春桃就跑了出去。 那次之后,母女俩好几天都没有说话,后来还是刘翠兰先搭理王晓红的。 "俺去叫他们起床,太阳都这么高了!家里可不养活吃闲饭的!”王晓红拔高了声音。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王晓红敢和刘翠兰叫板。 春桃就是一个只管干活的老妈子,好事没有她的,坏事都会怪到她头上。 刘翠兰和王海超迷迷瞪瞪的起来了,先去茅房尿了一泡,才来到灶房舀水洗脸。 掀开水缸一看,只剩下个缸底,刘翠兰瞪着春桃喊道:“你看看,水缸里的水都见底了,赶紧打水去!” 春桃从小的性格软绵,胆小怕事,对于刘翠兰的话,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就像一台机器一样,让转就转,让停就停! 她担起两个铁桶走出了院子,扭头就看见周志军蹲在外面的树荫下抽烟。 春桃想到昨夜的一幕,小脸瞬间就发热了,连脖子,耳朵都是烫的。 她低下头,想加快步子从他身边走过去,却被他给叫住了。 “等等!”他的声音冰冷,硬邦邦的硌人。 春桃浑身一抖,脚步就顿住了。 春桃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他两步就跨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吓着你没? 春桃有些不知所措。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没……没……” 刘翠兰和王海超好了,虽然周志军没说啥,但从此心里便有了隔阂。 要是被刘翠兰知道她和周志军说话少不了又要挨骂。 再说了,她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本来村里的闲话就够多了。 如果看见她和周志军站在一起,不知道又要说出啥难听话呢! 她快步地朝村子前面走去,半道才反应过来周志军话里的意思,他是说昨晚上的事。 想到他闷头疯狂攫取的情形,春桃的小脸就像秋天挂在树梢上的红苹果一样。 心跳也不由的加速,胸口传出的“咚咚”声就像打鼓,扯着那两坨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远远就看见水井旁站着几个打水的人,有男有女,都在大声说笑着什么。 春桃从小性格腼腆,本来就怕见人,如今她又是这种身份,就更害怕见人。 她放慢了脚步,想等着那几个人走了再过去,可那几个人扭头看见了她,打完水也不走,站在那里说笑。 要是打水回去晚了,刘翠兰又要骂她,春桃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结实家的,你婆婆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可真是福气,天天就吃现成的!”一个妇女笑着说,眼里满是打探的光。 另一个妇女凑近春桃,压低声音道:“你后爹咋样?去你家就不懒了吧?” “俺天天早上看见晓红从红霞家出来,她住在红霞家了? 那房子也太窄了,得抓紧时间盖房子,要不这一大家子多不方便! 结实又不在家,那王海超不是个老实人,要是对你动了歪心思那可咋办啊?” …… 春桃的脸“腾”的一下子又红了,连耳朵尖都红得发紫。 那天刘翠兰回娘家去了,王晓红喝完汤就和村里的姑娘媳妇们去邻村看电影了。 家里只剩下春桃一个人,她坐在房间里纳鞋底,一边等着王晓红回来。 外面的月亮已经升到正南了,估摸着她也快回来了,春桃就打开门去看。 谁知门口居然站着个男人,是王海超! “海超叔!”他说今晚上回他自己家住的,咋又来了?春桃心跳如鼓! “桃!”他一步跨进屋里,“桃,王结实不要你了,来,让俺好好疼疼你……” ------------ 第5章 往高粱地里钻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她的裤腰边伸去,春桃拼了命的挣扎。 “……放开俺,再这样俺就对俺娘说……” “好啊……俺就说是你勾引俺的,看她信谁……” 裤腰带马上就要被他解开了,春桃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巴掌打在王海超脸上,“王海超,你这个畜生!”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力气,手脖子都软了。 王海超恼羞成怒,想要把她按在地上,春桃趴在他肩头就咬了一口,咬下一块皮肉来。 “哎吆!”王海超吃痛,就松开了手,春桃趁机跑了出去,才没有被他得逞。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王海超天天穿长袖,夜里和刘翠兰办事也不敢点灯了。 …… 几个妇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越说越离谱。而春桃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王海超对她虎视眈眈,让她时刻提心吊胆。 如今又来了一个周志军,他比王海超还要恶劣,趁她睡着欺负她,还没脸没皮地问她吓着了没? 以前他觉得周志军是她见过最正直,最无私的男人,如今她才知道和其他男人没有啥两样。 春桃懒得搭话,打了两桶水就走了。身后传来几个妇女的嬉笑声。 “这个李春桃真是没用,男人都不要她了,还在这里做牛做马的!图个啥?” “就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受罪!” 这些闲话她听得太多了,耳朵都长茧子了。 王结实不要她了,可她一个女人又能去哪里?只能在这里熬着,等着他回来。 那天她在地里除草,听见俩妇女议论,说有人在城里看见王结实了。 春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她和王结实成亲前,四个人本来是要一起领证的,但那天王结实突然肚子痛,没去成。 她哥李大壮和王巧珍去了,大红本子拿到手也安心了。 他们本来打算成亲后再补上的,但王结实没和她洞房就跑了。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王结实肚子疼是假,不想领证是真。 既然他想要和别人过,她住在王家又算啥? 她真想心一横就走,可她是个睁眼瞎,要是被人贩子卖到大山沟去咋办? 其实她最害怕的是,如果她走了,他嫂子就不跟她哥过了。 过年的时候,春桃回去看望她奶,她奶拉着她的手说:“桃啊!奶知道你难过,可难过也得过啊! 为了你哥过个人家,能忍的就忍,不要跟你婆婆犟嘴! 结实是一时想不开,等到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会回来的……” 连最疼爱她的奶奶都这样说,春桃只能含泪应下,可这日子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像一碗药汤子,不能细品只管往肚子里灌。 她担着水走到周志军家门口时,他刚好背着锄头从院里出来,迎头就碰上了他。 春桃的眼睛往前看,只是眼角的余光瞟见他的脸,又黑又冷,好像谁欠他二斤狗肉钱似的。 他走到她身边,猛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了春桃的裤兜里。 春桃浑身猛地一哆嗦,水桶里的水溅都了出来,溅在地上荡起一圈细碎的湿痕。 那个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想掏出来给他,可抬头时他已经走远了。 她用手摸了一下口袋,努力平复了一下乱糟糟的心情,担着水桶就回家了。 刘翠兰和王海超正坐在灶房吃饭,王晓红端着碗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嫂子,俺给你盛好饭了,在这里冷着呢!”她看见春桃回来就叫她。 刘翠兰看见她就说:“把水缸打满了再吃饭,俺都给你交代多少次了,前一天天黑要把水缸打满,第二天就节省时间,吃完饭就能上地了。 你这倒好,本来该吃饭了,你打水,该上地了,你又要吃饭!“ 春桃并不吭声,只是弯腰用力提起水桶倒进水缸里。 这个水缸不算小,要挑三挑子才能装满,她又准备去挑,王晓红就走了过来,夺下她手里的扁担。 “别挑了,赶紧吃饭去!”她说着就把春桃拉到了院里的石桌旁坐下,刘翠兰不满地朝外面看看,没说话。 春桃看见石桌子上有小半拉白馍,并没有去拿,只端起碗喝糊涂。 她嫁过来第一天刘翠兰就说过:“家里的好面少,是留给男人们吃的……” 家里的白馍除了给男人吃,刘翠兰当然也吃白馍,王晓红也偶尔吃点,只有春桃一年到头吃黑窝窝的,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花卷就很不错了。 “嫂子,吃馍!”王晓红递到她面前:“这馍是俺专门给你留的!” “你吃吧!俺一会儿吃个黑馍就中!” “叫你吃你就吃!不要犯傻,你一天到头的不得闲,吃点白馍是应该的,倒是那些闲人,才该吃黑馍。 不对,连黑馍都不能吃,黑馍吃了也浪费!” 王晓红声音很大,说着还拿眼睛往灶房里瞥。 他们家除了王海超不干活,其他人都干活,只是干多少的问题。王晓红这话就是说给王海超听的。 王海超心眼子多,脸皮也厚,他就装糊涂,和王晓红说话依然是客客气气的。 吃完饭,刘翠兰和王海超去了南地。 王海超是不干活的,就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凉快,刘翠兰锄到地头的时候,他会把水壶打开:“媳妇,来歇歇,喝口水!别累坏了!” 刘翠兰很是受用,就算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王老憨病了这么多年,她没有感受到丈夫的温暖。 周志军的话少,只知道埋头干活,根本不会对她说一句好听话,更没有碰过她一个指头。 刘翠兰觉得,嫁给王海超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白天陪她一起下地,夜里在床上恩爱缠绵,她终于尝到了久违的幸福。 其实她早就和王海超勾搭到一起去了。 她坐在他身边,王海超就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摩挲着。 “别闹!”她身子扭动一下,嗔怪道。 王海超一脸欲念,把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刘翠兰笑骂:“不要脸!让人看见咋办?” “咋俩是有红本本的,看见又咋了!” 王海超站起身,不由分说拉着刘翠兰就往旁边的高粱地里钻…… ------------ 第6章 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春桃和王晓红一起在村子北边的豆地里除草,周志军家的地与她们家就隔着两块。 周志军弯着腰锄地,王晓红朝那边看看,低声对春桃说:“嫂子,听说志军叔年轻时好多姑娘都相中他了,可他看不上人家,你说他喜欢啥样的?” 春桃的心尖猛地一颤,周志军喜欢啥样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假正经,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俺说不来!” “喜欢真的那么重要吗?”王晓红说着又想起了她哥王结实。 他喜欢别的女人,新婚夜把春桃撇下跑了。 他们家正忙着四处找人,曹家就要来了,说王结实把他们闺女给拐跑了。 刘翠兰才不背这个锅,说自己儿子今日大婚,他是不会跑的,都是曹美英把王结实勾引跑了。 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只能一起去寻找,街上,县城里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王结实走四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春桃却没有离开,一直本本分分的过日子。 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碌,他家干活最多的是她,吃的最差的也是她,经常挨她娘骂的还是她。 王晓红很心疼春桃,想到这些年她吃的苦,受的累,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心里骂他哥不是人,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偏要和别的女人私奔。 她哥的脾气她了解,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他是真的不要家里的媳妇了。 她扭头看看春桃,“嫂子,你恨俺哥不?” 春桃没有立刻回答,她以前恨过,恨他让自己抬不起头,可现在她不恨了。 恨不但没有用,自己心里还会难受,所以她决定放下,心里的恨少一些,日子也许就会亮堂一些。 “不恨!”她说:“恨别人自己也不好过,图啥呢?” 王晓红叹了口气,劝说道:“俺哥只是一时糊涂,等他知道后悔了,就回来了!” 春桃不再说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头很低,生怕被王晓红看见。 她当姑娘的时候,也憧憬过美好的爱情,也在心里默默喜欢邻居家的伟明哥。 杨伟明是高中生,有文化,长得也很帅,高中毕业后就参军入伍了。 临走的前一晚,他把春桃约到村子南边的小树林里,拉住她的手说:“春桃,你在家等俺,等俺提了干,就回来提亲!” 春桃只是偷偷的喜欢他,见面连句话都不敢说,没想到杨伟明也喜欢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低着头,小脸羞得通红,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可她心里明白,她奶一直打算让她给她哥换亲的,她的婚姻大事她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可她不想打破这份美好的期盼,自欺欺人地点点头,“嗯,伟明哥,你一定能中,准能提干,俺等着你!” 杨伟明激动得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声音都颤抖了:“桃,春桃,你真好,俺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捧起她发烫的小脸,深情地吻了上去,那晚的月亮很圆,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那甜,又不是那种发腻的甜,而是带着一点清香,还有点酸,有点涩的甜。 她食言了,杨明伟入伍后第二年,她就给她哥换亲进了王家的门。 这些年的苦楚她说不出,只能默默咽进肚里,是那点曾经属于她的甜支撑着她,才让她没有倒下去。 每每想起那个晚上,春桃的心里才会有了那么一丝活气。 那点活气就像春天冒头的草芽,把常年累月的苦楚顶开一条缝,就能看见少许的亮光。 过年回娘家,她在村里遇到了杨伟明,他穿着笔挺的绿军装,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她自惭形秽,连头也不敢抬,快步走开了。 春桃想着,忍不住眼泪就滴落到握住锄头把的手臂上,她赶紧把脸扭到一边擦。 余光却瞥见周志军正往这边看,她慌忙躲开,低下头继续锄地。 早上他往她兜里塞的那个东西她藏在了枕头底下,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从小她奶就教育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千万不要占人家的便宜,占小便宜吃大亏!” 她一直记着奶奶的话,从小到大,从来都不曾占过任何人的便宜。 她想要快点还给他,要不他会以为她收下了他的心意,以后会理直气壮的欺负她。 春桃心里一直想着那件事,天这么热,要再不还给他就馊了,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喝完汤,刘翠兰和王海超就出去了,春桃刷锅,王晓红帮忙喂猪。 “嫂子,出了一身的汗,一会儿咱去东沟河里洗个澡!” 王家寨有一个人工挖的河坝,围着半个村子,夏天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去河里洗澡。 男女自然是分开的,但离的并不远。 洗澡的时候,女人们永远不变的话题就是两口子那点事,不厌其烦的谈论着。 而男人们谈论的永远都是哪个女人胸大,腰细,屁股圆。 他们还毫不顾忌的往女人这边瞅,有的还会对着这边吹口哨,说一些荤笑话。 春桃虽然是一个小媳妇,但她还处于原始状态,听着那些妇女的谈话,她觉得很难为情。 有的妇女专门打趣她,说她这样漂亮的小媳妇,没人疼真是白白浪费了。说得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所以她不愿意和那些妇女凑到一起去洗澡,很多时候就是端盆凉水在房间擦擦。 王海超住进来后,刘翠兰就不让她在家擦了,说道:“一个汉子就在你隔壁,你把那水弄得哗啦啦响,勾引谁呢?” 天这么热,干一天活身上又酸又臭,不洗澡实在是受不了,可今天月亮这么亮,她胸口的青紫还没有消下去,要是被晓红看见了咋办? 趁着王海超和刘翠兰不在家,她想弄点凉水随便擦擦,可王晓红不依,说今个月亮好,河边风又大,洗完澡就在河边凉快凉快。 春桃没法,只能陪她一起去了,他们没有往那群妇女旁边凑,而是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洗。 春桃并没有脱衣服,是穿着衣服洗的,王晓红一个姑娘家也害羞,每次都是穿着背心裤衩。 今晚月亮特别亮,对面还有几个男人总是往这边瞟,王晓红也不脱外衣了,穿着长衣长裤就跳了进去。 二人带的有干净衣裳,爬上岸后就往西瓜地那边走,准备去瓜棚里把衣裳换换,然后再把湿衣服拿到河边洗洗。 二人走近瓜棚时,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大,盖过了西瓜地里的蛙鸣。 春桃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听过猪叫,那声音让她面红耳赤。 她赶紧就拉住王晓红,想转身离开,可一声痛苦的呻吟让她顿住了脚步。 “啊——疼死了,你个挨千刀的…………”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都看到这里了,加书架不迷路哦!俺在这里跪下大家了!) ------------ 第7章 两口子玩大了 二人听到那痛苦的叫声,都吓得停住了脚步。 随后瓜棚里又传出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 “啊……你个挨千刀的,你这是跟着哪个憋孙学的?你不是害俺吗?” “俺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那群憋孙说这样好玩……俺这不也想让你高兴吗? 你别动,忍着点……” 瓜棚里一男一女的声音正是王海超和刘翠兰。 二人的声音不大,但听得很清楚,春桃听得出他们是在弄那事,可咋越听越糊涂了? 男女之间,除了那样,还能咋样? 在家里弄的时候,从来没听见有这种情况,这次咋这样痛苦? 春桃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事,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除了那样,还能玩出啥花样来? 王晓红一个大姑娘,更是不知道咋回事。她恨她娘跟了二流子王海超,但毕竟是她娘。 听见她娘痛苦的呻吟声,猛地甩开春桃的手就冲进了瓜棚里,当她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就傻眼了,小脸红得发紫。 王海超和刘翠兰都没有穿衣服,王海超趴在那里往里看…… “你……你们……在干啥……”王晓红大喊一声。 王海超和刘翠兰也吓懵了。刘翠兰反应过来后,赶紧用衣服盖住了身子。 “滚,赶紧滚出去!”她冲着王晓红喊,但那声音显然是比平时弱了几分。 王海超赶紧抓住衣服就往身上套,“晓红,你在这看着,俺借个火钳去!” 他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冲出瓜棚。 春桃赶紧往瓜棚的另一边躲,还是被他看见了。他没说话,急匆匆的往村里跑。 到底发生了啥事?春桃心里紧张的不行,毕竟那是她婆婆,可她此时是进退两难。 刘翠兰说是她把王结实克跑了,从第一天嫁进来就不待见她,平时还鸡蛋里头挑骨头,处处看她不顺眼。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晓红就从瓜棚里跑了出来,脸红脖子粗的。 “嫂子!”她叫一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瓜棚里又传来刘翠兰痛苦的呻吟声,春桃不敢问是咋回事,怕刘翠兰听见又要骂她。 王晓红上去拉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嫂子,咋办啊?” 春桃一听,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她还是不敢问咋回事。 春桃只能安慰王晓红,“没事,他不是去找东西了吗?” 村里烧煤球的人家并不多,只有村子西边的老张家每年冬天会烧煤球,也只有他家有火钳。 不一会,王海超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火钳跑了过来,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春桃和王晓红,就进了瓜棚。 很快,里面传出刘翠兰更痛苦的呻吟,“王海超,你个鳖孙,你想让俺死吗?” “你别动……” “要是把灯泡夹烂了咋办?” “啊……别……滚……” 王晓红听着王翠兰的痛苦叫声,攥着春桃衣服的手越攥越紧,指节都犯了白。 王晓红平时性格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毕竟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也是吓得不轻,眼泪都掉下来了。 “嫂子,咋办啊?” 春桃从二人的对话中听明白了…… 这个男人太不要脸了,居然干出这种事情,这是不把刘翠兰当人啊? 她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不能说,只是一个劲安慰王晓红,“没事……” 可弄到半夜,洗澡的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依然没有弄出来,刘翠兰的呻吟声越来越小,最后居然连音都没有了。 王海超也累的精疲力尽,坐在地上不吱声。 “你坐着干啥?赶紧把俺娘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王晓红冲着他大喊,恨不得踹他几脚也不解恨。 这大半夜的,他不想去卫生院,打算找村里的赤脚医生赵清江,可他又怕村里人知道笑话。 在王晓红的催促下,他才把刘翠兰弄到了架子车上,又叫上他的几个兄弟去了公社卫生院。王晓红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家里有牛,有猪,还有十几只老母鸡,不能离人,春桃就留在家里看门。 王家寨离公社有十几里路,几人把刘翠兰送到卫生院已经是五更天了。 那时候的卫生院,晚上是没有人值夜班的,他们在院子里等着天亮医生来上班。 王海超有兄弟五人,他是老大,在没有与王翠兰扯证之前,他们家有四个光棍汉,只有最小的弟弟去外村做了倒插门女婿。 一起跟他来的是他三个光棍弟弟,大弟王海虎,二弟王海龙和三弟王海豹。 王海超耷拉着个脑袋蹲在墙根处,这三个没尝过女人味的光棍汉很是好奇,凑到他身边寻问具体是个啥情况。 “啥情况,俺是被那几个赖货给忽悠了,他们给俺一个电灯泡,说那样好玩……”王海超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几人一听,兴致更浓,脸上还带着淫邪的笑,“大哥,具体咋个玩法,你给俺说说……” “闭上你几个的乌鸦嘴!”刘翠兰都这样了,他们还说这样不要脸的话,王晓红再也听不下去了,就对着几人大喊一声。 几人吓了一跳,王海豹讪讪道:“你这妮子,咋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 王晓红抓起地上一块土坷垃就朝他砸了过去! 再说春桃,他们拉着架子车走了之后,“她上个茅房,就准备关门睡觉!” 这时,周志军就背着手走了过来。 “晓红他们去哪了?”春桃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想起昨天夜上在瓜棚里的事,胸口又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没……没去哪?”她不敢说实话,她怕周志军会毫无顾忌的欺负她。 她低着头,小身板都在微微颤抖。 周志军见她怕成那样,声音软了几分,“昨夜的事……俺……吓着你了? 桃,这些年你日子过得苦,俺都看在眼里……王结实就是个王八蛋……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一句就像寒冬腊月的冰溜子一样戳人,“他要是回来,俺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春桃想要快点逃离,低声说道,“志军叔,俺……回屋了……” 周志军看着她,“去吧,插好门!” 他刚转身,就听见细若蚊蚋的声音,“志军叔,等等!” 周志军回头,就见她手里攥着个东西! “给,你自己吃吧!”她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颗煮鸡蛋,正是早上她打水回来周志军给她的那颗。 周志军脸色有点难看,他并没有接鸡蛋,而是一把攥住她的手。 “桃,俺喜欢你!” 他一个还没有尝过女人味的寡糙汉子,面对自己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小女人再也不想忍了。 四年了,他每时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想让她抬起头来做人,让她开心的笑出来。 春桃吓得浑身一阵发紧,慌忙要挣脱,可已经来不及。 周志军就像一只许久没有闻到腥味的恶狼,连拖带拽的把她弄进屋里,一脚把门给踹上了。 “桃,俺稀罕你,俺想好好疼你……不让你再守空房……” ------------ 第8章 俺稀罕你 他把她摁在床上……身体里就像有一匹脱缰的野马… “不要……不要这样……” 她的小身板抖得像筛糠一样,声音发颤得不成调子。 周志军火气上头,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变成一个女人,变成属于他的女人…… 她的胳膊被他压着动弹不得,两条腿就拼了命的踢腾,拼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身子。 可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就算是使出浑身数解也不能动他分毫。 “别这样,俺求你了……要是他回来,发现俺不是大闺女了,他会更嫌弃俺……” 春桃绝望的哭了起来,但哭压抑,就像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她一个独守空房的女人,如果被人知道了这事,她没法活了。 “俺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欺负俺?是俺婆子对不住你,又不是俺……” 春桃以为,周志军之所以要这样对她,是因为刘翠兰,他要把对刘翠兰的恨报复到自己身上。 “你这样对俺没有用,她不会心疼的……你就放了俺吧!” 周志军感受到身下女人的绝望和无助,就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紧紧的,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桃,别傻了,都四年了,他都没有回来。 他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带着媳妇孩子…………” 周志军的唇吻在她脸上,吻干她满脸的泪痕,最后咬住了她的唇…… 他明明是想让她开心快乐,可却把她吓成这样,他的心终究还是软了几分。 强压住内心的狂风暴雨,只是那样紧紧抱住她。 她还是个大姑娘呢,不能就这样草率的要了她。 到时候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好好疼爱她。 春桃被他勒住,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蜷缩在他怀里不敢动,小身板抖得厉害,胸口傲然处也随着慌乱的呼吸起起伏伏,蹭在他的胳膊上,一种酥麻的感觉流遍全身,涌入四肢百骸。 她心里有恨,有怕,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多种滋味荡漾在心尖上。 外面的月亮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照在春桃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眼角,声音沙哑,“别怕,俺就是想疼爱你……” “俺知道你恨俺婆子,但你不能这样对俺,俺又没有做对不住你的事!” 周志军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明明是稀罕她才这样的,跟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是,俺帮助王家四年,除了邻居之间的情义外!俺是稀罕你,真的稀罕! 刘翠兰早就和王海超好上了,跟俺没关系,因为俺的心思压根都没在她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没有见到你之前,俺以为,这辈子没有让俺动心的女人了…… 后来你嫁到王家,俺只看了你一眼,俺就稀罕上你了。 俺以为,俺只能默默喜欢你,盼着你过得好…… 可成亲当晚,王结实那个王八蛋和人私奔了,你这么好看,年纪轻轻就要独守空房。 俺当时就在心里发誓,他要是回来,俺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你知道吗?可俺又不想让他回来。 四年了,王结实那个混账东西一点信也没有,而你还为这个家操持着,一天到晚的干活,还要受刘翠兰的气,俺看着就心疼啊! 俺想给你幸福,俺想好好疼爱你,知道不……” 春桃没想到周志军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即便是真的又怎样?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不要说刘翠兰不同意,就是村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她即羞又怕,颤抖着声音说:“俺是王结实的媳妇,虽然他跑了,但俺还是…… 他姐王兰花嫁给了俺哥,俺就要在王家一辈子!” 周志军的两只大手轻轻捧着她的小脸,声音柔和,眼睛里满是心疼,“傻妮子,你咋恁傻呢? 王结实都和别的女人跑了,你还打算留在王家一辈子! 人来到世上一遭不易,一辈子就三万多天,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冤啊!” 春桃不再说话,耷拉着眼皮不敢看他。她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和他硬碰硬,就哀求道,“放开俺,俺要睡觉了,你赶紧回吧!” 他伸手捋捋她被弄乱的头发,“俺不弄,就让俺多抱一会儿……这样抱着你俺心里才踏实!” ”赶紧走吧!万一他们回来了,那就完了,俺就没法活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 周志军看见王海超几人拉着刘翠兰去了公社,这时才又想起来问。 “刘翠兰咋了?” 那种事情想起来就羞死人了,春桃肯定不能说实话,“她头痛!” 农村人有个头痛脑热的哪有去公社卫生院的?周志军不信,但也没追着问。 他放开她,从床上下来,准备离开! 春桃慌忙整理被他扯开的衣服,可那双粗糙的大手又抚了上去。 “桃,俺真的舍不得你,俺是真的稀罕你……让俺再……”他弯腰把头又埋了下去。 从昨天夜到今夜,他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春桃不敢相信,一个人咋能突然就变了,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她的小身板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喉咙里又干又涩,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以后叫俺哥!”喘息间挤出几个字。 本来他们只是邻居,又不是本家,叫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可周志军就是想让她叫他哥。 他们去卫生院好一会儿了,春桃害怕极了,就用手去推他,“俺要睡了!” “桃,你记着,俺对刘翠兰没有那个意思,从一开始都没有!俺稀罕的是你,真心的稀罕……” 刘翠兰那性格,他周志军不喜欢。 他就喜欢像她这样的,柔柔弱弱、娇娇俏俏、羞羞答答、说话像蜜糖、走路如弱柳扶风、哭泣的时候让人心疼,恨不得揉进骨血中的小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能激起他的保护欲,让他热血沸腾!无法自持! “快走吧!他们快回来了!”春桃带哭着哀求 周志军没停下忙活,喘着粗气道:“叫一声哥俺就走!” “志军哥!”春桃咬咬下唇,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那三个字从她嘴里叫出来,又甜又软,就像是裹着棉花糖一样。 周志军的身心猛地颤抖,身体里那股骚动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他又不打算走了,管他呢?他们回来看见了更好,这样他就可以把事情挑明了。 王结实不稀罕春桃,他稀罕! 他猛地俯身又抱住了她…… 爱谁谁去,此刻他只想要她……把他融进骨血里…… ------------ 第9章 俺那个来了 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风从窗户的破洞里钻进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破烂的窗户纸被风扯着啪啪作响,却压不住床板拼了命的“吱呀”声。 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掌抚过她每一寸细腻的肌肤,带着粗粝的狠劲。战栗的指尖却又裹着一丝软意。 每一次触碰就像是烧红的烙铁,撩得她心尖发烫……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哭不出声,也推不开他! 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受到他强健的体魄和实实在在的力量。 突然,春桃感到身下的异样,“别……俺……俺那个来了……” 她拼尽全力喊出这几个字时,嗓子又干又涩。来得正是时候,这样周志军就可以放过她了。 “啥来了?” 周志军并不明白她说的是啥,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求你了……俺身上来了……就是那个来了!”春桃用手去推他。 周志军虽然没有经历过女人,但他也知道女人每月都会来那事。 他咬咬后牙槽,心里骂娘,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已经是箭在弦上,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就算再想也不能。 几年前,村里有一个妇女,就是因为来那事的的时候也不闲着,就得了病,后来没治好就死了! 他稀罕的女人,他咋能去害她?就算把自己憋死这个时候也不能弄! 他喘着粗气翻身下床,在柜子上摸到洋火,点亮了屋里的煤油灯。 春桃就像一颗熟透的姑娘果,被剥的精光,她赶紧扯过粗布单子裹在身上。 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她的小脸蛋红得透亮,她不敢看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带着哭腔哀求,“你快走吧!他们就要回来了!” 周志军并没有走,而是走到床边,伸手摸去,真的是血迹。 “垫的东西呢?俺帮你垫上!” 村里的男人们在一起洗澡,谈论的都是女人那点事,他都记下了,知道女人来那个的时候,要用带子垫着。 “不用,俺自个垫,你快走!”她早已羞得无地自容了,他还要帮他垫? “别犟,在哪?”他的声音又冷硬了起来。也不穿衣服,就站在床边。 看样子不让他垫是不行了,为了让他快点离开,春桃只能对他说了,“在柜子里!” 他拉开那个破柜子,里面有几件旧衣服,他翻了一下,并没看见什么带子,只看到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条粉色的布带子,带子的一面有两道松紧带,两头穿着两根绳子。 布包里还有一叠干净的老旧粗布,他看看带子,再看看那粗布,眉头微蹙。 他一个大男人,也只是听别的男人说过这玩意,根本不知道咋用。 不过他脑子聪明,马上就看明白了,他把两片子粗布折叠好,卡在卫生带两头的松紧带里。 现在街上有卖卫生纸的,那东西软和,很多妇女都在用,春桃却还在用这粗布。 她的皮肤那么细嫩,硌着肯定疼。此时没有卫生纸,也只能用这个了! 他掀开她身上的单子,轻轻用一块干净的布帮她擦身子上的血迹。 连最羞耻的地方都被他看了,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用单子蒙住脸,还一边把单子往下扯,试图盖住那里。 “别动!”周志军声音不高,但带着冷意! 他小心翼翼的把卫生带给她固定好,把两头的绳子系在她的腰间。 春桃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是好到没边,该瘦的地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该胖的地方一点不少,以前只是隔着衣服看,就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此刻,周志军不但看到了全貌,而且摸到了,他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眼睛红红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春桃听着她粗重的呼吸,又害怕起来。 “俺求你了,赶紧走吧!" 里里外外被他看了个精光,还帮她垫了卫生带,这是世上最大的羞耻。 这事要是被刘翠兰知道了,非打死她不可,还会拉着去她游街,拉着她回李家村。 围观的群众都拿着土坷垃砸她,骂她“不要脸”、“贱货”、“破鞋”…… 这么热的天,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却没有感到一丝热气,浑身就像掉在了冰窟窿里一样,冷得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想到被人发现的后果,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没吭声,跑到灶房倒了碗热水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上,“喝口水赶紧睡吧,不早了!” 周志军轻轻走出屋子,并把房门关好。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春桃听着他脚步走远,捂住嘴呜呜哭出了声。 她不怕苦,不怕累,啥活都能干,都能扛,可就怕这望不到头的黑暗。 心里的苦才是最煎熬的,就像喝了一碗黄连汤一样,不能吐也咽不下。 王结实的出逃,婆婆的挑剔,王海超的坏心思,还有周志军的欺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快要窒息了。 周志军把她看了个精光,但他没有得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的日子该咋活啊? 她越想越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清净,可她想起奶奶把她拉扯大不容易。 她要是死了,王兰花就不跟他哥过了,她奶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 她哭累了,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院里的公鸡就打鸣了。 揉揉酸胀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刚站到地上,两腿一软就要瘫倒,赶紧就扶住了墙壁。 一年到头连黑窝窝都吃不饱,有好几次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都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栽倒。 上次回去,奶奶说她瘦了,专门给他煮了一个鸡蛋补身子。 一个鸡蛋虽无法弥补她身体里的亏缺,但让她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挂牵着她的! 她从堂屋出来,猪圈里的猪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朝着她哼哼唧唧的叫。牛屋里的老牛也跟着叫了起来。 嫁到王家四年,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早上鸡叫头遍就得起床,晚上半夜还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给一家人做鞋子。 没有人心疼她也就算了,婆婆刘翠兰还横竖看她不顺眼,说她整天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给谁看呢? 再说卫生院那边,医生上班后,王海超就吞吞吐吐的对医生说了刘翠兰的情况,医生是一个中年妇女,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玩的真新鲜,感染了就麻烦了!这种情况卫生院弄不了,赶紧去县医院!” 王海超一听就懵了,赶紧哀求医生,“县里这么远,大夫,您就给弄出来吧!” “跟你说了,卫生院没那设备……你们这些男人,整天不知道想的啥?干出这种事!”女医生也恼了,“都这么大年纪了…………” ------------ 第10章 给她买卫生纸 王海超打光棍几十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来没有操过啥心,这会儿却让送刘翠兰去医院,他根本不想去。 再说了,他手里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去县里? 王晓红见王海超根本没有送刘翠兰去县医院的打算,就气哼哼的说道,“你算啥男人?就会花言巧语哄骗人,真遇到事了你怂了!” “没钱咋去,你给俺弄钱去!”王海超烦躁的说。 “俺娘跟了你,就是你媳妇,你没钱就去借钱,也要给俺娘治病,这病还是你造成的,要是有个啥事,俺到派出所告你去!” 王晓红说着就朝架子车上看,这一看她的心被紧紧揪了起来,“娘!娘……” 王晓红接连叫了好几声,刘翠兰也没有睁眼。 突然,王海豹喊道,“哥,你看,流血了……” 他蹲在墙根处,指着架子车下面喊,几人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就看见血架子地板的缝隙里有血。 王晓红吓坏了,赶紧跑出恳求医生救救刘翠兰。 医生不耐烦道,“不是说了让你们去县医院吗?这里没设备!” 去县医院又没有钱,王晓红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跑出卫生院,顺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跑,迎头就看见周志军骑着个自行车过来了。 昨天夜里春桃身上来了,还用那种又粗又硬的老粗布,他怕硌疼她,于是吃过早饭就来街上了,准备称二斤卫生纸给她,再买点别的。 “志军叔,俺正要找你呢!俺娘晕倒了,俺想借点钱送她去城里!” 王晓红眼睛红红的,说着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周志军就知道春桃没说实话,就问,“咋这么严重?” “志军叔,俺没有时间跟你细说,你身上有钱吗?” 他身上带了二十块钱,要去县城看病肯定不够。 他把钱掏出来递给她,“俺兜里就这么多!” 以前他帮助她,是看在王老憨的面子上。 如今刘翠兰有了男人,周志军真不想再管她的事,可王晓红求着他了,他也不好拒绝。 “你先拿着,俺回家再凑点!”他把自行车掉头,蹬着就走。 在那个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年月,谁家也没有几个钱,不欠账就算不错了。 周志军种庄稼得门,年年收成不错。 又会垒墙,有时还去砖窑上垒砖坯,一年到头都不闲着,他家花钱的地方不多,但这些年帮衬王家不少。 他弟媳见他帮衬王家,心里不平衡,好像自己吃了多大亏似的,有个啥事都找他借钱,所以这些年他也没存下多少钱。 昨夜从春桃屋里回去,他躺在床上还在想,以后谁再借钱都不给了。他要把钱花在自己稀罕的女人身上。 他回到家里,从柜子里拿出四十元现金就走,周大娘看见就问他,“老二,你拿那么多钱干啥去?” 周大娘看不惯刘翠兰的泼辣不讲理,就算周志军要娶她,她这个做娘的第一个不答应。 她更生气的是,那天晚上刘翠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周志军不中,这不是让他儿子抬不起头吗? 周志军帮助她家整整四年,她不但不识好歹,还这样败坏人,周大娘气得不行。 周志军说,“娘,你消消气,以后咱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周大娘却说,“那不中,你帮她干这么多年的活就算了,借的钱一定要还!” “中,娘,俺让她还钱!” “你呀,说你傻吧,你也不傻!说你不傻吧,这样帮刘翠兰,到头来连个屁都没有落到!” 周志军回来拿钱,不敢和他娘说实话,就编了个理由走了。 四十元钱他留下了十元,打算给春桃买东西。 王海超看见周志军来了,脸上赶紧带着讨好的笑,“志军老弟,你能不能帮个忙,送翠兰去县医院?” “俺还有事!”周志军不看他,转身就走了。 要是刘翠兰真出了人命,王海超也脱不了干系,他心里也发慌。 上午的一趟班车已经返回城里了,只能花两块钱坐了个大三轮,一路颠簸着把刘翠兰送到了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医生赶紧手术,把碎玻璃取了出来,并把王海超狠狠批评一顿。 “想事,要是感染严重会出人命的,以后别瞎胡搞了!” “知道了!”王海超连连点头,“那俺们这会儿能回了不?” “身体伤的不轻,要进行消炎,住几天看看没大碍才能回去。” …… 周志军去供销社买卫生纸,在柜台前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好意思开口。 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嗑瓜子,抬头瞥他一眼,“你要啥?” 周志军豁出去了,赶紧指着卫生纸说,“给俺称二斤!” 他又指着副食品那边,“一包红糖,再拿一包点心!” 他想到春桃身上的衣服又窄又小,尤其是里面的小背心,快要被撑破了,还有好几个补丁。 他想扯几尺布给她做衣裳,想归想,但他并没扯,他知道她不会要。 刘翠兰看起来病得不轻,去县医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志军心想,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却干不成,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干不成是干不成,不过他可以天天夜里去找她,光抱着她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他没敢把买的东西拿回家,而是放在了自家地里一个隐蔽的地方。 天黑之后,他去河里洗了个澡,没有立刻回去。 夏天太热,村里的人都睡得晚,很多人都拿着扇子在村口乘凉,他们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整天就寻思着找点新鲜乐子呢! 周志军在地里一直转到半夜,估摸着村头没人了才回去。 春桃本来营养不良,身上来又流那么多,她两腿稀软,眼前一阵阵发黑,连晚饭也懒得做,喂完猪就躺下了。 可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昨夜的画面总是在她脑海里晃悠。 周志军那结实的体魄,粗重的喘息声,抚过她身体的粗粝感以及他掌心烧死人的热度,他还给他垫卫生带……这些都搅得她心烦意乱,小脸又开始发烫。 他的话也萦绕在她耳边,“俺是真的稀罕你,和刘翠兰没关系……” 春桃的心里像是有一种微妙的东西在悄悄滋生,就是那种有点甜,又带点涩,又带点怯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刚刚冒头,就被她用恨意压住了。 周志军在瓜地里欺负她,昨夜又来到家里,把她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看了个精光……她应该恨他才对,不应该有那种想法。 她咬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春桃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突然感觉到一大股热流涌出,身下垫的老粗布又湿透了。 她两腿发软,走路都轻飘飘的,在茅房换完,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被人从后面揽腰抱住了。 男人呼出的热气烫人,她浑身一抖,尖叫也卡在了喉咙眼里。 ------------ 第11章 咱俩一起滚 “嗯!放开俺!” 周志军哪里肯放,一只手揽腰把人架了起来,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网兜。 “俺是来给你送卫生纸的!” 春桃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他架着挣脱不开,四肢胡乱的弹蹬着,低声哀求,“快放俺下来,俺不要你的东西!” 周志军哪里肯放过她,一直把她架到里屋,放在了床上。 “他们今个就要回来了!你赶紧走!”春桃用手去推她,可她浑身酸软无力。 周志军走出房间,把屋门给插上了,“刘翠兰病的不轻,他们去县医院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春桃心头一紧,“你咋知道?” “俺上街碰见了!” 春桃以为他知道了刘翠兰去医院的原因,小脸更红了。 周志军从网兜里拿出那包点心,解开拿出一块递到她面前,“给,吃吧!” 春桃没喝汤,本来就觉得饿,这会儿看见他递过来的点心,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俺不吃!” “咋了?怕俺下药!” 春桃坐在床上,他就蹲在他面前,看着她羞红的小脸。 春桃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你赶紧走吧,俺不要你的东西!俺累了,要睡瞌睡了!” 他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把面包递到她嘴边,“你不吃,俺就不走!” 春桃不吭声,眼里又溢满了泪花子。她的日子已经这样苦了,为啥这些糟心事总缠着她? 是她太软弱了,太怕事了,人家才敢随便欺负她。 眼泪溢出眼眶滴落在他的手臂上,周志军心头猛地揪了一下。 “桃,你哭啥?俺就是想让你补充点营养,没有别的意思。 你身子骨本来就弱,那个又来了,不吃点营养的咋中? 嗯!拿着!”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冷硬,温和了不少。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拿着!俺给你冲一碗红糖水去!” 他起身就去灶房倒了一碗开水,拿着红糖包拨进碗里一些,一边用筷子搅动一边说,“赶紧吃,一会儿把红糖水喝了,这个补血!” 春桃手里就拿着那块点心,僵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周志军坐到她边上,一手把她搂在怀里,一手去给她擦眼泪。 “你哭啥?俺又不吃你,俺只是想对你好!因为俺稀罕你,知道不? 俺周志军四十岁了,你是俺这辈子最稀罕的女人,也只有你让俺稀罕!” 春桃吸了一下鼻子,哭道,“你胡说,你稀罕俺,不就是为欺负俺!你要用这些东西来收买俺……” 她说着就把点心放在了柜子上,“东西你拿走,俺不要!” 周志军的脸色黑了,声音也硬邦邦的硌人,“不吃是吧?不吃俺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就把手往她的裤腰处伸去,“俺给你换卫生带!” 昨晚上的事把她羞得无地自容,她说啥也不能让他得逞了。 “俺吃……俺吃还不中吗?”春桃带着哭腔,和着眼泪吃下了一块点心。 周志军又把红糖水端到她面前,声音冷硬沙哑,“不烫了!” 春桃只能乖乖地喝下了那碗红糖水,感到身体没有那么软了。 周志军又逼着她吃了两块,说,“自个的身体要自个爱惜!” 春桃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把红糖和没吃完的点心装进网兜里,递到周志军面前,“你走吧!” 周志军一把拉过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你就这么烦俺吗?” 他的大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从衣底往上探。 “你别这样,俺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对俺好不好?”春桃想去按住他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攥住手腕。 “俺就是摸摸,不干别的!” 他就那样抱住她坐了很久,也不说话。 “你赶紧走!”春桃挣扎着从他身上站起来,指着门帘那里,压抑着哭出了声。 ”好,俺走!”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对了,记得换卫生纸,软和!” 春桃看着网兜里的卫生纸,鼻尖发酸。 没出嫁的时候,她平时挖草药,纳鞋垫子去街上卖,换些钱除了买油盐酱醋外,还能买些卫生纸。 自从进了王家门,她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农闲时薅点茶硕、牛抵头、车轱辘菜拿到街上卖,回来买了点卫生纸,就被刘翠兰大骂一顿。 “就你娇贵,没有小姐命,还犯小姐病!俺都用一辈子粗布了,你就不能用了?” 从那之后她就没敢买过卫生纸,那破旧的老粗布硌得她生疼。 周志军到底是一个啥样的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说他是好人吧,他那样粗暴的欺负她;说他是个坏人,他对她做的这些事又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这些卫生纸,还有红糖和点心,要是刘翠兰回来发现了,肯定要骂她。 春桃赶紧把东西放进了柜子里。她又想起了她奶的话,“千万不要占人家的便宜,占小便宜吃大亏!” 她也从来没有想占谁的便宜,可那个人偏要让她占,否则他就……周志军这样做就是想让她吃大亏。 第二天,王海超几兄弟回来了,只有王晓红在医院里。 天擦黑时,春桃从地里回来,看见王海超坐在堂屋里抽烟。 春桃没理他,也没有去堂屋,把锄头往灶房门口一放,就进去了。 她就煮了红薯干稀饭,热了两个窝窝头,又从菜坛子里夹出一点咸菜就着吃。 王海超闻着饭味也过来了,“春桃,就吃这,鸡窝里有鸡蛋,煮两个补充点营养!看你瘦的!俺看着就心疼!” 春桃没搭理他,端着碗就去了院里,看见周志军也蹲在自家院子里喝汤。她赶紧把脸扭到了一边,背对着他。 王海超喝完汤就睡了,家里没有别人,她心里忐忑不安,根本不敢去房间里睡觉。 她想去瓜地,可又怕周志军跟过去,于是就用凳子和两根木头把灶房门顶上了。 一天到晚的忙,加上身上来事,她浑身瘫软,躺在柴草堆上就睡着了。 突然,她听到有人推灶房的门,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谁?” 外面的人不吭声,灶房门马上就要被推开了,春桃吓得浑身发抖,赶紧扑过去死死抵住木头。 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抵不住,房门“咣当”一声还是被推开了。 “桃,今黑家里就咱俩,别跑,俺好好疼你……其实俺是喜欢你的,俺跟刘翠兰领证就是因为你……” “王海超!你不要脸,你给俺滚!”春桃用尽全力大声呵斥他。 “咱俩一起滚!” 他说着扑向春桃,把她压倒在柴草堆上…… 春桃大喊救命,拼命的挣扎着,王海超一手去捂她的嘴,另一手就去解她的裤腰带! “春桃,俺喜欢你,俺每天晚上都把刘翠兰当成你……” “啊……”突然,王海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松开了春桃。 ------------ 第12章 龌蹉心思 “谁?” 王海超的背被人从后面狠狠踹了一脚,他惨叫一声,就放开了春桃。 扭头一看,一个人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月光,阴影把他笼罩得严严实实。 “周……周志军……”他声音抖得就像震动棒似的。 周志军不吭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拎了起来,把他摁在门口的墙上。 声音像冰刀子似的割人,“王海超,你不想活了!” 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随着王海超的一声惨叫,口鼻里都流出了血。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王海超还是懂的。 “志军……兄弟……俺是一时糊涂……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海超,把你那龌龊心思给俺收起来,否则俺废了你!” 他右腿膝盖猛的往上顶,王海超吓得面如土色,张嘴就要大叫,眼看膝盖就顶住了那里,却没有进一步用力。 王海超也愣住了,随即两腿瘫软站不住,周志军一松手,他就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真是有惊无险!全身的冷汗直冒,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落下来。 要是周志军再往上顶一点,他就完了。 好不容易有了女人,要是成了废人这辈子活着还有啥意思?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表面上是服了软,可心里却记下了这笔账。 周志军和王海超同村生活了几十年,他是个啥人周志军清楚得很。 今个见他回来,就担心他会趁刘翠兰不在欺负春桃。 周志军一直没睡,支着耳朵听着院子的动静。 他又怕春桃是个软萌性子,王海超欺负她也不敢吭声,于是就走出屋,来到了春桃家屋后。 突然就听见灶房里传出春桃惊恐的叫声,他心里一沉,几步就冲了过来。 他双眼通红,脸黑得像锅底灰一样,狠狠发力,一脚就踹在了王海超的背上。 周志军那样的大高个,身体又强健,他这一脚踹得王海超痛不欲生。 王海超面色苍白的瘫软在地上,周志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嫌弃的眼神就像看一堆臭狗屎。 随即目光转向了灶台后面的春桃身上,眼里的凶光顿时消散了几分,浮上了一丝柔和。 春桃蜷缩在柴草堆里瑟瑟发抖,粗布褂子上的扣子被扯开了两颗,头发凌乱,上面沾着草屑。 他一步就跨到春桃身边,王海超一看想趁机溜走。 “等等!”周志军声音冰冷,大喝一声。 王海超脚步一顿,就不敢向前走了,“志军兄弟……大半夜的……该睡了,俺去睡了!” 周志军看着他,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到别处睡去!” 王海超一愣,随后连连点头,“好好……好,俺?俺到别处睡!” 嘴上服软,其实心里早已经恨的牙根痒痒。 周志军,你给俺等!俺王海超也不是吃素的! 他的几个弟弟在院子里打了一个地铺,躺在上面还没有睡着,正议论着王海超和刘翠兰那事,就看见他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对。 “大哥,你这是咋了,大半夜的咋回来了?”老三王海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王海超。 王海超的背还在隐隐作痛,他一屁股坐在地铺上。 骂道,“周志军,你个孬孙,这一脚老子早晚要还回去!” 几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大哥,咋回事儿?” “那个周志军就是个愣头青,他咋你了?” 王海超咬咬牙,把刚才的事对几个兄弟说了,王海豹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 抓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喊道,“欺负人欺负到咱头上来了。走,咱兄弟几个去好好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多管闲事了!” 这事本来就是王海超的错,再说了,他们兄弟几个的人品在村子上也不咋地,闹起来对他们不利。 王海超低沉着声音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早晚要治治那周志军,但不是这会儿!” 老二也附和道,“大哥说的对,周志军当过几年兵,有点儿功夫,咱要治他也不能硬碰硬,背地里治他!” 王海超走了之后,周志军不做声,只是蹲下身子,伸出粗糙的大手,为春桃整理好衣服。 月光从灶房门照进来,洒下一片清辉,周志军扣扣子的手有点抖 。 眼睛忍不住往里面瞄了一眼,傲然处的青紫还没有消,那是在瓜地那夜留下的。 那夜,是他活了四十年,头一回碰触女人。而且是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小女人。 那感觉太猛烈了,身体里就像有头疯狂的野兽,横冲直撞,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扑上去的时候,下定决心要了她,把她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可到最后一步,他心软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火气,放开了她。 其实周志军后悔了,如果那夜他要了她,让她知道了做女人的快乐,也许她就不会抵触自己了。 他想,再有机会一定不能放过她了!一定要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这几天刘翠兰他们不在家,终于有机会了,可她的那个又来了。 他帮她扣好扣子,又一点点揪掉她头上沾的草屑。 春桃的小脸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住膝盖不停地抖。眼睛直直地盯着灶洞,对周志军的靠近毫无反应,好像是吓傻了一样。 他不说话,只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抱到了堂屋的床上躺着。 然后又端来半盆子温水为她擦脸,这时春桃好像突然清醒过来,“哇”的一下就哭了。 “没事了!”他弯腰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 她突然停止哭泣,猛地推开他,“走,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看俺好欺负就来欺负俺……” 周志军一句话没说,倒了一碗热水放在床头柜子上就走了。 春桃赶紧抹了一把眼泪下床,两腿发软地走到门口,把屋门给插上了。 这些男人一个个就跟见了小绵羊的饿狼似的,一不留神就想上来咬她一口。 她躺在床上不敢熄灯,眼睛盯着屋顶的椽子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了下来。 王结实连一个指头都不愿意碰她,洞房夜就领着别人跑了,她被村里人说成“不祥”之人,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刘翠兰也把王结实的逃跑,王老憨的病死归结到她头上,说是她克的,横竖看她不顺眼。 还有那些不要脸的男人就像惦记过年的肉一样惦记着她,总想趁她不备咬上一口。 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糟心日子让她有了离开的念头,跑出去要饭,或者一死了之。 ------------ 第13章 俺忍不住了 周志军把一张用高粱杆子编织成的薄材铺在院子里,上面又铺了一张灯草席,就躺在了上面。 他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春桃窈窕的小身姿。 叫他时怯生生的小模样,看见生人就脸红羞答答的样子……以及她哭泣时的无助与绝望。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啥要受这样的罪?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他周志军这辈子就认定她了,一定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摆脱那个深不见底的苦井。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王海超没敢再回来住。 春桃的身上还没有过去,周志军心急火燎的也没有办法。 村里种瓜的老把式,教了春桃几个辨别西瓜生熟的方法。 他说:“西瓜熟了,敲起来的声音就是嘭嘭的闷响;不熟声音是脆的。 还有就是看西瓜底部,瓜皮发黄的就熟了,发白的就是生的。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西瓜把旁边的那根须,干了西瓜就熟了……” 春桃把几个方法结合在一起用,这样可以更准一些。 她背着锄头来到西瓜地里,在地边上看见几个大西瓜,她先用指头敲敲,听声音实在是不好分辨。 又小心翼翼的抱起来,看挨着地面的西瓜皮是啥颜色的,其中有一个是黄色的,其他几个都是白的。 她又看了黄皮西瓜离得最近的须,果然已经干了。再一次用手敲敲,声音嘭嘭响,这个瓜应该熟了。 几个月的辛苦,终于见到了成效,春桃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可随即又耷拉了下去。 刘翠兰和王晓红他们还没有从医院回来,她一个人又要看家,又要看瓜。西瓜熟多了就要拉着架子车去卖,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小叔子王晓明上周回来,说快放暑假了,到时候可以搭把手。 春桃怕有人偷瓜,白天就在瓜地附近的那块豆地里除草。 早上周志军见她去了东沟,也扛着锄头去了自己的芝麻地。 春桃家的豆地和他家的芝麻地紧挨着,春桃看见他来,心里又紧张起来,低着头锄的很快。 周志军家地左边是春桃家的,右边就是他大哥周志国和他三弟周志民家的。 此时地里只有他们两个,春桃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上,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块高粱地,已经有一人多高了。 当姑娘的时候,他奶就常常交代她 ,在高粱地旁干活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去哪里,走路的时候也尽量避开高粱地。 春桃心里害怕极了,生怕周志军会兽性大发,把她拖到高粱地里欺负。 周志军见她连头都不敢抬,锄得还那么快,就知道她的心思。 他没有和她说话,远远的跟在她后面锄,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春桃感受到那道黏腻目光,一直粘在了她身上,呼吸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还好周志军的大侄女周红霞背着锄头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小弟弟周小宝。 周红霞看见周志军就叫了一声二叔,周小宝却胆怯的坐在地头不吭声。 姐弟俩来了,春桃的心一下子就放进了肚子里。 周志军再怎么着也不敢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把她怎么样。 周红霞十七岁,比王晓红大一岁,两人上小学就是一班。 她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星期天一起割草,一起放牛,关系非常好。 自从王海超住到了家里,王晓红就去周红霞家里住了。 这几天周红霞不见王晓红去,心里还纳闷呢,一直忙也没有去她家问。 看见春桃在地里锄地,她就走过去询问。 “春桃嫂子,这几天咋没见晓红呢?” 她抬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几天俺娘有点不得劲,晓红和她去医院了!” “怪不得呢!”说着又走到了自家地里开始锄地。 心想,刘翠兰整天壮的像头牛似的,以前王老憨没死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生病呀? 如今和王海超扯证了,咋身体就不中了呢? 太阳越来越毒,气温也越来越高,春桃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背上黏糊糊的难受。 周小宝在地头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在旁边的草丛里逮蚂蚱,不一会也热的满头大汗,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小晌午的时候,周红霞就坐在地头里的一棵大树下凉快,叫春桃也过来歇一会儿,也该回家做晌午饭了。 周红霞和王晓红玩的不赖,晓红还经常住在人家里,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春桃就想着去地里摘个西瓜,拿到树荫下让姐弟俩吃,可她又怕一开这个头被别人知道,就有人来偷瓜。 她心里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去摘瓜,也去树荫下坐着,想趁着周红霞还没有离开,多锄点。 等一会儿,周红霞走了,也赶紧跟着回家去。免得和他单独在这地里,大晌午的他又要欺负她。 春桃这样想着,手里的锄头就挥舞得更快了。 周红霞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跟春桃和周志军打了招呼,带着周小宝回家去了。 他爹娘在南地锄地,她要早点回去做饭,做好饭骑车送到南地去,这样他们就不用来回跑了,一来一回有七八里路,耽搁时间不说,这天太热了。 春桃见周红霞走了,她还有几米远就锄到头了,她想着锄到头也马上回去。 周志军是欺负了她,但昨黑王海超欺负她的时候,是周志军跑来制服了王海超,她对他还是有感激的。 感激归感激,但那屈辱的恨意时刻撕扯着她的心,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除了恨就剩怕了!他那么大个老男人 ,老糙汉子,四十岁了没尝过女人,疯狂起来比狼都凶狠。 胸口的青紫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还没有完全消散,一想起他疯狂样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不敢扭头看,周志军到底离她有多远? 还有几镢头就锄完了,春桃又加快了速度。 锄完最后一撅头时,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腿就准备离开。 可刚迈出去的一只脚还没有落地,后背就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 一双青筋暴露的粗壮胳膊紧紧勒住了她的柳腰,烫死人的气息喷在他耳后。 “桃,俺忍不住了,想干……” ------------ 第14章 吃了秤砣铁了心 周志军这么大个人,走过来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春桃猛的被他从身后抱住,小身板不由得一个哆嗦,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结冰了。 胳膊腿僵硬在那里,连呼吸都不会了。 小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她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随后就是一片空白。 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还有那钻进骨头缝的恐惧。 她想呵斥他放开,可喉咙眼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的,挤不出半点声音。 她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体内硬邦邦的力道,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小身板也颤栗起来。 周志军从后面紧紧抱着她,还说出那样不要脸的话。 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抬腿就往高粱地里冲。 那速度快的就像有饿狼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似的。 春桃已经吓懵了,来到高粱地里她才反应过来,开始拼命的挣扎。 可在这个大块头的男人面前,她那点力气灰都吹不走。 “放开,放开……”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却越来越弱。 他一手抱人,一手扯下自己的粗布褂子,往一个青草长得比较密的地方一铺,就把她放在了上面。 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嘴里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颈窝处…… “桃,四年了,俺每天都在想你! 俺忍不了了…… 今个俺就要了你……让你做俺周志军的女人……” 他像一头拉犁的老黄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你不要这样,俺是王结实的媳妇儿,这样俺就成了破鞋了,会被人唾弃死的……” 她哀哀怨怨的哭声听着让人心疼,可周志军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一定要弄成! 他什么也不想管了,硬着心肠也要把他想了四年的事给办了。 让她彻底成为他周志军的女人,让他尝到一个做为女人的快乐! 有了那点快乐的盼头,以后的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 春桃身上已经过去了,为了防止周志军再欺负她,她多了一个心眼,早上来地里的时候,她又把卫生带垫上了。 突然想起这茬,哭着哀求道,“志军……志军哥,俺身上还没有过去呢?不能那样,真的不能……” 哭声细若蚊蚋,就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野猫。 都好几天了,周志军根本不信,他的手往下探去,果然摸到了厚厚的卫生带。 不过他很快就看透了这个小女人的心思,伸手去扯她腰间的细绳。 眼看就要露馅了,春桃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挣扎着。 “周志军,畜生……” “俺就是畜生……俺只对你畜生……” “嫂子……嫂子…………” 高粱地外面突然传来了王晓红的声音。 周志军和春桃同时僵住! “嫂子……在哪呢?”晓红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好像往高粱地这边走来了。 春桃努力压下心里的屈辱和恐惧,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赶紧应了一声。 “哎!俺在这儿解手呢!” 她怕王晓红进到高粱地,赶紧又说,“咱的瓜有熟的了,你去看看,俺一会就出来……” 听见王晓红的脚步声朝西瓜地那边走去,春桃的心才落进了肚子里。 周志军双目发红,像一头发情的雄狮,满眼欲求不满的看着她。 春桃赶紧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周志军却一把扯开她的手,春桃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带着哭腔道,“你不要乱来了,你再乱来俺就叫了! 让晓红知道,让全庄人都知道,反正俺也不想活了!” 周志军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硬邦邦的冷,他不作声,两只大手为他系上扣子,勒紧裤腰带。 春桃两腿发软,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夹杂着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走出高粱地。 周志军又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热气喷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沙哑,“早晚俺都要干!” 听他这话,刚咽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快放开俺,一会晓红来了!” 周志军松开了胳膊,春桃挣脱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高粱地。 王晓红站在西瓜地边上,又扭头往这边看,就看见春桃走了过来。 她的身体有点不稳,眼睛红红的,头发上还粘着一个草叶子。 “嫂子,你咋啦?眼睛咋恁红?”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用手去揉眼睛,“刚才俺眼里飞进去个小黑虫!” “对了,咱娘的身体咋样了?” 晓红皱皱眉头,脸耷拉下来,“输了几天水,医生又开了一些消炎药,让再吃一段时间,怕感染了!” 刘翠兰的病是他们两个作出来的,春桃也不好细问。 “王海超那个鳖孙,天天油嘴滑舌的,遇到正事儿没有他一点。 要不是俺找志军叔借钱,指望他咱娘早就不中了! 在医院待着啥也不干,在那才一天就待不下去了,真的不知道咱娘咋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王晓红气哼哼说道。 春桃没有接着她的话茬,而说道,“走吧,晌午了,回家做饭去!” 她们从瓜地往豆地里走,王晓红继续说,“嫂子,你说志军叔是多好的一个人呀,人品好,长得也不赖。 除了话少一点,脸上的笑少点,哪一点不比那个王海超强几百倍?” 以前春桃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她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他看到了他藏在衣服下面肮脏的东西。 表面看着是好人,但在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春桃只是“嗯”了一声,便背起地上的锄头和王晓红一起往家走。 周志军坐在高粱地里,面无表情,身体里奔腾的野兽慢慢归笼。 他心里又开始懊恼了,那夜在瓜地里就应该要了她。 如今刘翠兰和王晓红又回来了,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刚才春桃之所以没听见他的声音,是因为他把鞋子脱了,光着脚丫子去抱她的。 大晌午的本来就热,又经过那一番折腾,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回到芝麻地里穿上鞋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东边的河坝,准备洗个澡再回。 快走到河坝边上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有女人大喊救命的声音。 周志军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 第15章 半分情面也不能讲 “救命啊、救命啊……” 周志军还没跑到地方,就看见一个只穿着背心儿裤头的年轻女人。 头发,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光着脚丫子往这边跑。 她边跑大喊救命,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村支书周大拿的二闺女周盼娣。 她脸色苍白,看见周志军跑过来,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喊道,“志军哥,快救救俺姐!她掉进河坝潭窝里了!” 周志军大步从她身边跑过去,看见周招娣在河中央拼命挣扎。 只剩两只胡乱扑腾的手和露在水面的头顶,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周志军从小就跟村里的孩子们在河里疯玩。扎猛子,摸鱼虾,不经意间就练出了一身好水性。 在部队当兵的时候,遇上抢险救灾,从洪水里救出了不少人。 他把锄头往往河边一扔,“扑通”一声都跳进了水里。 不费吹灰之力就游到周招娣身边,抓着她的衣领拉到了岸边。 周盼娣已经带着村一群村民跑了过来,一起帮忙把周招娣弄到村头的打谷场上,搭在牛背上控水。 老牛在打谷场上好几圈,周招娣只咳出几口带着泥沙的浊水,脸色惨白得像死人,连呼吸都快没了。 “不行,水没控出来!”有人喊道。 周志军当兵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溺水的急救知识。他让大伙把周招娣抬下来,平放在干草堆上。 他半跪下来,双手交叠放在周招娣胸口按压。 每按一下,她嘴角溢出一点水花,混着黏腻的水草。 直到周招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浑浊的河水喷了出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春桃和王晓红正在灶房里做饭。 刘翠兰在北屋的房间里躺着,王海超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的手说,“翠兰,别生气了!俺在那里也帮不上啥忙,回来了还能省两顿饭钱!” “你放心吧,俺王海超不是一个没担当的男人,俺会对你好的…… 啊,别生气了哈,别生气了!听话!” 他摸摸刘翠兰的脸,起身去了灶房,对着春桃说,“春桃,你娘身子虚弱,去鸡窝里收俩鸡蛋,给她烧碗鸡蛋茶!” 春桃没说话,王晓红翻他一眼,“不用你说,俺们也知道!” 王海超并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说,“俺就知道晓红是个孝顺的闺女,你娘没有白疼你!” 他又拿眼看了一眼春桃说,“以后天天给你娘打俩鸡蛋,她得好好补补……”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什么人呀?光会使个嘴!”王晓红不满道。 王海超扭头看见大路上有很多人,就好奇地走过去看。 得知是周志军救了周招娣,心里冷哼,就他爱逞强。那天夜里要不是周志军这个鳖孙,他就弄了李春桃了。 周招娣醒了,被家人弄了回去,周志军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背着锄头儿往这边走。 王海超看见他,好像那天的事压根就没发生一样,还嬉皮笑脸的和他打招呼。 周志军连眼皮抬都懒得抬,直接就进屋了。 天气热,西瓜一天一个样,已经熟了不少了。 春桃想着该摘着卖了,要不然大量成熟就卖不及了。 喝完汤她和王晓红就拉着架子车去了地里。 晚上睡在地里看瓜,天不亮就起来摘西瓜。 春桃负责找到熟西瓜摘掉,王晓红负责往架子车上装西瓜。 一早上卸了满满一架子车的西瓜,她们没回家,直接拉着去了街上。 刘翠兰身体不舒服,王海超又是个懒家货,回去也没有早饭吃,王晓红想着到街上卖了瓜买点吃的。 春桃拉着车子,王晓红在后面推着,一边走一边说,“嫂子,俺妈看病借了志军叔五十元钱,俺想卖西瓜把钱还上” 种西瓜本来是为了供王小明读书的,他已经上初二了,秋天升初三。 到了初三,除了书本费,学杂费,还有一些买资料的费就更花钱了。 但借的钱也不能不还,尤其是借周志军的钱,虽然不是她借的,但春桃还是希望快点还给他。 “中,今年的西瓜不错,准能卖个好价钱,把他的钱还了,再给小明留一些下学期的学费!” 周志军在地里干活,远远看见二人拉着架子车朝街上去了。 心想,这王晓红天天夹在中间,他也没有机会呀! 王海超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走到灶房一看,锅里啥也没有。 心里一边骂一边跑到春桃屋里胡乱翻找,居然在柜子里翻到了没吃完的点心和红糖。 拿着来到里屋对刘翠兰说,“看看你那好儿媳,你没回来的时候,他那嘴可没有受屈。 你回来了?她连饭也不做了,想干啥?” 刘翠兰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加上这次受伤的荒唐事,肚子里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见王海超拿着东西进来,一下子就爆炸了。 连饭都不做了,还趁她不在家偷吃嘴,刘翠兰骂道,“这个丧门星,俺几天不在家?她还想上房揭瓦呢?” 说着就下了床,气哼哼的出门,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痛了,大步往瓜地走去。 谁知来到瓜地,哪里有春桃的影子,也没有见到王晓红,气得她站在田埂上又是一阵大骂。 她又到自家豆地里,看见还有一半没锄呢,又开始骂,“扫把星,俺几天不在家,她都干啥了? 一块豆地还没锄完,这草都把豆子给吃了!” 周志军蹲在旁边的芝麻地里踢芝麻,听见刘翠兰的骂声抬头看她一眼。 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眼神像两把刀子。 刘翠兰和他目光对上时心里也是一紧,赶紧扭头就走。 这四来年,周志军出力又出钱,没少帮她家。 那天她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说周志军不是男人。想到那事,心里就发虚。 谁知刚走不多远,就看见周大娘提着个水壶过来了。 “老憨家的,”周大娘叫住了她。 刘翠兰脚步顿了一下,“啥事?” “四年了,俺志军没少给你家干活,钱也没少帮衬。 干活是看在老憨的面子上,但借你的钱必须得还,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刘翠兰听周大娘这样说,犟道,“大娘,俺啥时候借你钱了?你说俺借钱,有啥凭证没?” 周志军帮衬她家的钱 ,加起来至少有三四百了。 那个年代,三四百可不是个小数,娶个媳妇都花不完 。 刘翠兰心里有数,但无凭无据,这笔账就算瞎了 她没有想到周大娘让孙女周红霞把每一笔都记在了本子上。 连钱的用途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刘翠兰要是想赖账,她就拿出那个账本。 “凭证?俺当然有!俺回去就拿给你!” 周大娘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迈了过去。 她本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可对着刘翠兰这种人,半分情面也不能讲。 ------------ 第16章 卖瓜晕倒 青山公社有两个集市,一个在公社驻地,唤作青山街;另一个在公社南五里地,名叫南岗。 这两个集市隔天轮着逢集,这天正该南岗开集,春桃和王晓红拉着一架子车西瓜,早早便往南岗街赶。 南岗街旁有个油田家属院,住着几千号油田职工。 油田工人都是正式职工,工资待遇很好,周围庄子上的农户赶集卖瓜果蔬菜、鸡鸭鱼蛋,大多是冲着这些职工来的。 俩人赶到时,街道两旁早已摆满了摊位。 她们顺着街沿走了大半圈,才总算在一棵老槐树下找到块空地,把架子车放在那里。 春桃从车上抱起一个西瓜,在车帮上磕成两半,瓜瓤沙面,瓜皮边缘还流出晶莹的汁液。 甜香清爽的味道被风吹散,立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西瓜多少钱一斤?”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掰开的西瓜上。 “二分一斤,大姐!”王晓红抢先应道,伸手拿起半块西瓜,用指甲掐下一小块递过去,“您尝尝,这瓜是面沙瓤的,又沙又甜,保准不亏!” 女人接过瓜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嚼,沙当即嘴角上扬:“嗯,确实甜!给我挑个好的!” 春桃从车上捡了个大小适中、纹路清晰的西瓜,放在杆秤上一称,秤杆仰得高高的,“十斤六两!咱按十斤算,两毛钱!” 女人爽快地付了钱,提着西瓜走了。 没过多久,架子车旁边就围了十来个人,有问价的,有挑瓜的,还有等着尝鲜的。 俩人一个递瓜、一个秤重收钱,忙得满头大汗,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日头渐渐升高,天越来越热,春桃背着西瓜,一趟趟往家属院里送。王晓红留在摊位看车卖瓜。 早上吃东西,空腹拉了一路车,又顶着大太阳跑了好多趟,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每送一趟回来,都觉得两腿发软、头冒虚汗,看着架子车上的西瓜越来越少,还是咬牙硬撑着。 春桃给一位中年妇女把西瓜送到家里,刚放下准备离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栽了。 醒来时,春桃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四周的东西都是白的,还有一股子消毒水味。 她的左手上扎着针管,上方的铁架子上挂着一个玻璃吊瓶。 那个让她送西瓜的中年妇女正坐在床边,见她睁眼,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姑娘,你可算醒了!真是可怜见的!” “这是……哪儿?”春桃挣扎着想坐起来,妇女连忙伸手扶住她,顺手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在床头上。 原来,她晕倒后,妇女和刚下班回家的儿子赶紧把她送到了家属院自带的职工医院。 “这里是油田职工医院,医生说你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身体太虚弱了,得输点营养液补补。” 妇女说着,拿起床头柜上一张油皮纸包着的东西,递到春桃面前。 “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我让家里熬了鸡汤,一会儿输完水给你端来,好好补补身子。” 春桃看着那两个肉包子,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喉咙哽咽着,半天只挤出一句:“谢谢婶……”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生病,奶奶总会给她煮个鸡蛋,哪怕喝着苦药汤,心里也是暖的。 可自从嫁进王家,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却只能吃糠咽菜。 就算生病了,也从来没看过医生,都是硬扛过去,能有口窝窝头填肚子就不错了,连一个鸡蛋皮都没敢奢望过。 这些苦日子,就像嚼碎了黄连似的,默默咽进肚里,不能想,更不能说。 今天要是在家晕倒,婆婆刘翠兰肯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是没用的扫把星,故意装病偷懒。 可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仅把她送进医院,还给她买肉包子、熬鸡汤,这份暖意,让她憋了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决堤了。 她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王晓红还在街上看摊,自己这么久不回去,她肯定要担心了。 而且,看病输液肯定要花钱,她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婶,俺不饿,”春桃挣扎着想起身,“俺妹子还在街上卖瓜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俺得过去找她!” “你别急着走。”妇女按住她,“我已经让我儿子去帮你妹子了,放心吧,剩下的西瓜不多了,很快就能卖完。” “嫂子!”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王晓红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嫂子,你可算醒了!吓死俺了!” 随后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的白衬衣被汗水浸湿了大半,正是妇女的儿子。 他冲春桃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醒了就好。” 原来,春桃晕倒后,这母子俩一边送她去医院,一边让人捎信给街上的王晓红。 王晓红得知消息后,吓得赶紧把摊位托付给旁边的摊主,一路跑着赶来医院,看着春桃苍白的脸和手上的针管,忍不住哭了一场。 妇女问起春桃的情况,王晓红没忍住,把春桃在王家的处境一五一十说了。 妇女听了,连连叹气:“这都新社会了,咋还有这种事?” 母子俩都是好心人,妇女留在医院照看春桃输液,她儿子则赶回集市,帮王晓红把剩下的西瓜拉进家属院,卖给了相熟的职工。 “晓红,咱的瓜……都卖完了?”春桃轻声问。 王晓红握住她的手,眼眶又红了:“嫂子,你别操心这些了,瓜都卖完了,钱俺收着呢。”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男子,又补充道,“多亏了这位大哥帮忙,不然俺一个人真顾不过来。” 春桃望着眼前的母子俩,心里一阵发烫。 在这望不到头的苦日子里,居然能遇上来自陌生人贴人心的暖。 她把沉甸甸暖揣在心里,仿佛又看到了一丝亮光。 输完水时,天已经黑透了。妇女让春桃把温好的鸡汤喝了。 又让儿子拿来一把手电筒,塞到王晓红手里:“夜里路黑,你们拿着照路,小心点走。” 俩人千恩万谢地辞别了母子,拉着空架子车往家赶。 这一车西瓜,总共卖了九块八毛钱,而春桃输液加上医生开的补营养的药,花了一块二,想到这一块多钱,春桃心里直疼。 回到家时,刘翠兰和王海超正坐在石桌旁等着,脸色都沉得吓人。 看见俩人拉着空车进院,刘翠兰“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就骂:“跑哪儿野去了?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王晓红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刘翠兰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俺们去南岗卖瓜了!从早忙到晚,嫂子还累晕倒了,你不问好歹就骂人!” “卖瓜?”刘翠兰眼珠子一瞪,伸手指着王晓红,“卖瓜的钱呢?赶紧给俺拿出来!” “西瓜是俺嫂子辛辛苦苦种的,卖的钱是供小明上学的,凭啥给你?”王晓红梗着脖子反驳。 刘翠兰见状,几步窜到王晓红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装钱的布袋子,扯开一看,里面的零钱散了出来。 她一边数一边骂:“供小明上学?说得比唱的好听!俺看这钱都被这个馋嘴婆子吃了! 前几天俺不在家,她买点心、买红糖,这个家早晚被她吃散伙!” “你胡说!”王晓红哭着喊道,“俺嫂子在这个家干的活最多,吃的饭最差,身子亏得都晕倒了,你还这么欺负她!” 刘翠兰指着石桌子上的两块几块点心和那包红糖,冷哼一声,“看看这是啥!从她柜子里搜出来的!” 春桃看着石桌上的红糖和点心,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发虚。 那是周志军买的,没想到还是被刘翠兰发现了。这件事,她死都不能说出去。 她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被咬得发白。 屈辱、委屈、酸涩一股脑涌上来,她却只能硬生生咽进肚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翠兰见她不吭声,火气更盛了。 她转身窜到春桃面前,扬手就要往春桃脸上扇:“你这个扫把星!克跑了自己男人,克死了老公公,还敢在家里偷吃东西!今个俺不打死你,就不姓刘!” “刘翠兰,你给俺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刘翠兰心头一紧,手就僵在半空中。 ------------ 第17章 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大娘。 “刘翠兰,那东西是俺给春桃这闺女买的!”周大娘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翠兰反应过来之后,喊道,“你给她买的,谁信?”不过她还是把巴掌放了下来。 刚才周大娘一家正在灶房里喝汤,就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声。 周志军心里“咯噔”一下,那东西被刘翠兰发现了,春桃必定要背下这个偷吃嘴的黑锅。 周志军猛的站起来,想去把这事挑明了,他为了春桃啥也不怕。 可他又顾忌到她,怕她承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 她早已被苦难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不想在她的肩上再加上一块大石头。 周大娘一向看不惯刘翠兰,再加上她胡说八道,败坏周志军的名声,忘恩负义,还欠钱不承认…… 这一桩桩的事情让周大娘再也不能忍了,她放下饭碗,拿起那个账本,就朝刘翠兰家的院子走了过来 。 “信不信由你!刘翠兰,你欠俺家的钱,俺把证据给你拿来了!” 周大娘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刘翠兰,一笔笔都记在这上面了,干什么用的都写得清清楚楚,我量你敢不承认?” 这四年周志军帮她家的钱,刘翠兰也没有细算过,但她知道不是个小数目。 本来是想着赖掉的,如今见周大娘拿着账本来了,身子踉跄一下,后退半步。 “本子上写啥就是啥了?俺没借就是没借!”她眼神躲闪着,声音也有些发颤。 此时院里已经围观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周大娘转头扫视一圈,说道,“这四年,俺家志军没少帮她。 她不知道好歹也就算了,借了这么多钱还不承认……大家给评评这个理!” 围观的众人也都议论纷纷,说刘翠兰没良心,周志军帮了她家四年,到头来啥也没落到。 “你们知道啥?他帮俺干活是不假,可也不能讹钱吧?” 周志军一个大男人,本来就不喜欢掺和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 ,但关系到春桃,他不能视而不见,也跟着过来了。 见他娘为春桃解了围,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往上勾了勾。 周大娘已经把矛盾引到了刘翠兰借他家的钱上,这也正合了周志军的心意。 当时帮王家的确是他心甘情愿的,也是他主动拿的钱,他没法说,他娘却替他说了。 周志军往人群前挪了挪,高大的身影恰好挡在春桃侧后方,遮住了身后的视线。 他没说话,冰冷的眼神沉了沉,落在刘翠兰脸上。 刘翠兰心虚,被周志军的目光慑住,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春桃察觉到身侧的男人,悄悄抬眼瞥了他一下,正好撞见他垂眸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冷淡了些,还有点说不清楚的软。 春桃感到小脸发热,又赶紧垂下眼皮,双手不停的搅着衣角。 周志军已收回视线,双手背在身后,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心想,若是刘翠兰再胡搅蛮缠,今日这钱,非得要个清清楚楚的说法,决不能让春桃再受半分委屈。 周大娘手里拿着账本子,刘翠兰本还想胡搅蛮缠不承认,但她也怵周志军。 想到那天她说周志军不是男人的话,心里就更虚了。 她这次去县城看病的钱,王晓红已经对她说了,也是借周志军的。 如果真的彻底闹起来,周志军真能让她立刻还钱。 刚才还凶巴巴的刘翠兰,这会语气也低了几分,但她就是不想承认之前借的那些钱。 “今个都这么晚了,明天再看账本,要真是俺借的俺就还,要不是俺借的俺可不当那个冤大头。” 她又狠狠的瞪了春桃一眼说道,“还杵在这干啥?赶紧去地里看瓜去!” 王晓红到灶房揣了两个窝窝头,就拉着架子车和春桃一起去了瓜地。 春桃走得慢,脚步发虚,手里还攥着医生开的药包。 还没走到地方的时候,周志军就追了上来。 王晓红停下架子车看向周志军,“志军叔,俺借你的五十块钱,俺卖瓜了就还你! 俺家以前借你的那些钱,俺也让俺娘还!” 春桃的脚步却没有停,而是慢慢的继续往前走。 周志军几步跨到王晓红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嫂子今个卖瓜晕倒了?” “嗯!”王晓红点点头说,“今个在南岗卖瓜,俺嫂子给人家送西瓜时,就晕在人家门口了…… 结婚当天俺哥就撇下俺嫂子走了,俺嫂子却没有走,还死心塌地的为这个家一年忙到头,可俺娘还这么对她……”王晓红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周志军看向春桃那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小身板,想象着她晕倒的情景,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 “明天还去卖瓜吗?” “去呀,瓜都熟了,要是不卖俺怕来不及! 哎,可俺嫂子这身子骨这么弱,医生还说让她好好歇歇呢!哪能歇得住啊?” “今黑先把瓜卸了,明个俺帮你拉到街上去卖,让你嫂子在家歇着!” 他语气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伸手接过车把。 “志军叔,俺家欠了你那么多情……”王晓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说那干啥?”他拉着架子车就朝瓜地走,王晓红跟在后面。 春桃正在瓜棚里坐着,见周志军来了,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 周志军和王晓红在地里卸西瓜,春桃赶紧起来帮忙,周志军硬邦邦的说,“别动,坐那歇着!” 春桃输了液、喝了鸡汤,可身子亏得太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她还是感觉两腿酥软,一点劲都没有,就在瓜棚里没动。 卸了满满一架子车的西瓜,王晓红抱起一个大西瓜,在架子车上轻轻一磕,咔嚓一下子就烂成两半。 她递给周志军一半,“志军叔,吃点瓜解解渴!” 又把另一半分成两块,给春桃一块,自己留了一块。 王晓红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蹲在架子车旁的周志军说,“志军叔,今个医生给俺嫂子开的药还没吃呢! 你先别回,给俺嫂子做个伴,俺回家弄点水去,一会儿就来!”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手电筒慌慌张张的往家跑去。 “慢点!”身后传来周志军低沉的声音。 春桃坐在瓜棚里也听见了二人的话,王晓红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都这个样子了,周志军不会趁着王晓红不在欺负她吧? 她猛地抬头往瓜棚外看,周志军已经走到了瓜棚门口。 春桃手里的西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赶紧从床上站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瓜棚外只剩虫鸣,月光透过棚子的缝隙洒进来,把周志军的影子拉得很长,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不说话,两步就跨到她身边,猛地弯腰抱起她,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 “啊……你要干啥?”春桃惊恐万分,声音却软得像棉花。 “别怕,今个俺不弄你,只是想……” ------------ 第18章 他又做梦了 春桃吓得小身子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停打颤。 “不要,你想干啥?” 男人俯下身子,带着汗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粗哑的嗓音透着几分急切:“别怕……” 他呼吸粗重,一只粗糙的大手笨拙地去解她粗布褂子的纽扣。 嘴里的热气顺着脖颈往下弥漫,春桃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处删除500字) “你快放开俺,一会晓红就来了……”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奶常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志军给她买过红糖、点心、还有卫生纸。这些她都不想要,可终究还是留下了。 他这般对她,春桃心里矛盾得很,连彻底翻脸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法硬邦邦地骂人,只能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 直到远处田埂上传来王晓红的脚步声,周志军才猛地起身,慌乱地帮她扣上纽扣,勒紧腰带。 春桃眼里闪着泪光,把脸扭到一边,不敢看他,眼窝里蓄满的泪水终究还是溢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晓红来了,你快走吧!”她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整个人抖得就像秋风里的落叶。 周志军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蛋,声音压得极低,硬邦邦的语气里竟裹着一层薄薄的棉絮: “俺明天和晓红一起去卖西瓜!你在家好好歇着!” 说完,不等王晓红走近,他便转身出了瓜棚。 王晓红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拎着个白酒瓶子,里头灌的是温水。 “志军叔,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家睡吧!” “中!明早五更就起,咱一块去卖瓜!”周志军应着,脚步没停。 躺在床上,周志军满脑子都是春桃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 他心里像揣了上百只疯狂的野兽,嘶吼着、狂奔着,搅得他浑身燥热,根本无法平静。 夜里,他果然又做了梦。 梦里,她就在他身边,伸手就能摸到那温热的触感。 那滋味,那念想,足以让一个饿极了的人疯狂,足以让一个被欲望缠紧的人沉沦。 从梦中惊醒时,他浑身都汗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难受。 他本想出去弄半盆凉水冲一冲,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翻了个身,掀开枕头,摸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粗布。 那天晚上,他帮春桃换卫生带时,用这块布给她擦过身子,之后便悄悄装进了自己兜里。 这是她留下的东西,周志军视若珍宝。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每当想她想得快要发疯时、他都会拿出来看看。 看着这块布,就像看见了她的人;摩挲着上面的血迹,就像抚摸着她的身体。 那夜帮她换卫生带的一幕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娇娇柔柔的小模样,白皙光滑的皮肤,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还有她温热香甜的呼吸…… 哪怕是她身上的一根汗毛,都能让他蠢蠢欲动,无法自拔。 越想越睡不着,周志军干脆起身去了灶房。 他从坛子里摸出十来个鸡蛋,放进大锅里煮,又在锅上搁了篦子,摆上几个大白馒头热着。 水烧开一会儿,估摸着鸡蛋熟了,他就把鸡蛋捞出来放进凉水里激着。 接着搅了一碗玉米面,熬了半锅玉米糊糊稀饭。 家里的饭向来都是周大娘做,周志军从来没碰过。 不过他脑子灵活,不管是粗活细活,看上几次就记在了心里。 他把玉米糊糊盛进一个小胶桶,找了个干净的布袋子,把鸡蛋、馒头还有两双碗筷都装了进去。 又用小罐头瓶子装了些咸菜,滴了几滴香油,拧好盖子也放进了布包。 把要送到地里的饭准备妥当,他才给自己盛了一碗玉米糊糊,拿起一个刚热好的大白馒头吃了起来。刚出锅的玉米糊糊烫得他直吸溜嘴。 那时候的庄户人家都起得早,周大娘和周老汉天不亮也起来了。 周老汉挎着个筐子,扛着铁锨,就转着去拾粪了。 周大娘走进灶房,看见周志军居然在吃饭,手里还拿着个大白馒头往嘴里塞,脸上满是惊讶:“你咋自己做饭了?” “嗯!”周志军咽下嘴里的馒头,说道,“东沟的西瓜熟了,俺今个帮春桃她们去卖一天!” 周大娘一听就不乐意了,眉头拧得紧紧的:“你这个信球!是吃亏没够是咋地? 那刘翠兰可不是啥好东西,咱家这些年帮她不少,落到啥好了? 她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还颠倒黑白败坏你,借咱的钱还想赖账……你咋就恁不长记性?不能去!” “娘,俺不是冲着刘翠兰去的!”周志军急忙解释,“春桃那妮子多可怜呐!晓红也是个明是非的人。 这大热天的,俺听晓红说,昨儿去卖西瓜,春桃都晕倒了,还是油田上的工人把她送到职工医院的。 人家跟她素不相识,都能熬鸡汤、买包子照顾她,咱们是挨门邻居,看着俩妮子作难,咋能忍心不管呢?” 周大娘也是个善良人,心里也同情春桃的遭遇,可一想到刘翠兰的嘴脸,就觉得膈应。 “春桃那闺女是可怜,可她婆婆太不是东西。 你去帮她卖瓜,卖的钱最后还不是落到刘翠兰腰包里?这不还是帮她吗?” 周大娘说的在理。刘翠兰那性格,卖瓜的钱肯定要被她弄走。 只有让春桃和刘翠兰分家,钱才能落到春桃自己手里。可他一个外人,这事他说了也不算啊? “娘,你说的对,等春桃身体好了,俺就不帮了!”周志军敷衍道。 “对了,还有个事忘跟你说!”周大娘忽然想起什么,“昨儿俺在菜园子里弄菜,遇上你王婶子了。 她说你救了她们家招娣,一家子都感激你呢……俺听出来了,她意思是想让你和招娣交往交往。” “啥?”周志军嘴里的稀饭差点喷出来,“俺跟她交往啥?” “招娣的男人死了两年了,你俩年纪也挺合适。 成亲后生一个娃,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 你这样一个人过,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娘,俺该走了!”周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周志军就拎起布袋子、提着小胶桶就往外走。 他心里只有李春桃,除了她,就算是天仙美人,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 第19章 这不正常啊 王小红喝了一碗稀饭,又吃了半拉馒头和一个鸡蛋,就和周志军一起去青山街卖西瓜了。 临走时,周志军交代春桃,“这鸡蛋和馒头够你吃一天的,你就在这瓜棚里睡觉,等着俺们回来!” 想到近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羞耻的事情,春桃的小脸通红,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只是轻轻点点头。 周志军他们拉着西瓜赶到青山街的时候,街道两旁有不少空地方,他们把架子车放在了十字路口。 青山街比南岗要大,但来赶集的多数是庄户人,来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根本不会乱花一分钱。 一直到小上午,架子车上的西瓜才卖掉了一小半。 那个时候户户都没有余钱,不过粮食还是有的,没有有细粮,也有粗粮。 周志军就和王晓红商量,拉着架子车到青山街附近的庄上去换粮食。 “中!”王晓红说了一个字,就小跑着到了街道另一边。 这大热天的,周志军帮她家卖西瓜,她咋能让人家饿着肚子 ?跑到包子店买了几个大包子。 他们吃了包子,又吃了一个西瓜,就拉着架子车下乡了。 再说春桃,早上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稀饭就躺下了。 太阳越来越毒辣,把瓜棚都晒透了,出了一身的汗 。她走出瓜棚,坐到了地头的树荫下。 看见周红霞带周小宝又来地里薅草,就摘了一个西瓜抱到树荫下让他们吃。 “春桃嫂子,你种的西瓜真甜,你真是太厉害了!”周红霞由衷的赞叹道。 周小宝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瓜瓤和汁水沾了一脸,用手一抹,像个小花猫似的。 “慢点吃,别恁下塞!”周红霞一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汁水一边说道。 春桃看着他可爱的小模样,也不由得勾起了嘴唇儿。 就在这时,刘翠兰背着把锄头,王海超拎着水壶就来了。 看见春桃坐在树荫下吃西瓜,刘翠兰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呦呵!这大忙天的你倒是挺闲的哈!地里的草都把豆子吃了,你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吃西瓜? 真是个扫把星,干啥啥不行,吃啥第一名!” 她一把夺过春桃的西瓜,骂道:“你这个馋嘴婆子,赶紧给俺锄地去!” 春桃从地上站起来,咬着嘴唇儿,泪花子溢满了眼眶。 她真想和刘翠兰吵一架,可她没嘴,即便有理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憋得满脸通红。 打架更打不过,刘翠兰壮得像头牛似的,而他就是那秋风中的落叶,她踩一脚就能把她踩在泥土里。 周小宝吓得忘了吃西瓜,胆怯地看着刘翠兰。 周红霞倒是看不下去了,从地上站起来,笑着说道,“翠兰婶子,你这是嫌俺想吃你家西瓜了吧? 你嫌俺吃你家西瓜就直说呗,也不能把气撒在春桃嫂子身上呀!” 周红霞的嘴和王晓红的嘴一样,也是个厉害的主。 况且王晓红经常去她家睡觉,没少添麻烦。这一段王晓红要在地里看瓜,等西瓜罢园了,免不得又要到她家去睡觉。 刘翠兰心里再不爽,也不能和周红霞撕破脸。 “哎吆!红霞,看你说的,婶子是那小气人吗?这地里的西瓜就是让人吃的,吃完再去摘去!” “恁这西瓜呀,俺可不吃了!咽着不顺!”周红霞拉着小宝扭头就去了地里,“吃人家的东西还得看人脸色,这气俺可不受!” 刘翠兰这才发现架子车和王晓红都不在瓜地 。 “晓红呢?” “她卖瓜去了!”春桃说着就往瓜棚里走。 “李春桃,你给俺站着,她卖瓜?她一个小妮子一个人能去卖瓜?” 春桃浑身发软,脑子里嗡嗡响,她不再做声,径直走进瓜棚里。 她怕刘翠兰过来发现周志军送的饭,赶紧把胶桶和布包都塞在了床下面。 “李春桃,你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是吧?俺你说话你没听见?要反了天了!” 刘翠兰跟着就过去了,王海超跟在刘翠兰屁股后面说道,“这大热天的,你就别发火了!” 他又看着春桃说,“春桃,好好说,晓红你去哪了?” 春桃不看二人,把脸扭到一边 ,眼泪马上又要溢出眼眶,她猛吸了一下鼻子,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不想在刘翠兰面前掉眼泪了,越是软弱她越是欺负她。 “聋了还是哑巴了?问你晓红去哪了?”刘翠兰的声音像马鸡了一样尖锐。 她见春桃仍然不吭声,冲进瓜棚就要扇他,却被王海超拉着了。 “晓红到底是去哪了?”王海超假装好人,“你说出来你娘不就消气了!” “卖西瓜去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但外面好像多了一层冷硬。 “他一个人咋去卖瓜?” “志军叔也去了!” “啥?周志军也去了?”王海超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刘翠兰也吃了一惊,昨天晚上周大娘还骂她不识好歹呢,今个周志军咋又帮她家卖西瓜了? 王海超眼里闪过一丝阴险,看向刘翠兰说,“翠兰,你可要留点心啊! 晓红一个十六七的大姑娘,和一个没尝过女人味的寡遭汉子一起去卖瓜,这让谁听起来都不正常啊!” 刘翠兰却不这样认为,周志军帮她家四年,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他就是个不中用的笨蛋,就算他想干啥?也没有那个能力! 她冷哼一声,没有接王海超的话,对着春桃说,“她去卖瓜了,你倒会享受哈!坐在树荫下吃西瓜。 俺说你两句,你还耍起脾气来了,跑到这瓜棚里躲清闲!” 他把锄头狠狠的砸在地上,“给,锄地去!别在这里给俺偷懒!” 以前春桃从来不敢和她犟,让他上东,她不敢上西,让她打狗,她不敢打鸡,今个真要造反? 刘翠兰就不信治不了她,她一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猛的一推,推到了瓜棚外面。 春桃两腿酸软,头疼欲裂,被她狠狠的一推就摔在了瓜地里。 手腕上和胳膊上都蹭破了皮,点点血迹就渗了出来。 “你这个扫把星,赶紧给俺起来!”他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脸也憋成了猪肝色,又要去拉春桃。 王海超抢先一步走到春桃面前,挡住了刘翠兰。 他拉着春桃的胳膊说,“你这妮子今天咋了?快起来去锄地去吧,别惹你娘生气了!” 春桃趴在地上起不来,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王海超的手。 “别碰俺!” “嫂子,嫂子,你这是咋了?” 这时,田埂上急匆匆跑过来个清瘦少年。 ------------ 第20章 王结实回来了 跑过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刘翠兰的小儿子王晓明。 今天学校放暑假,他一早便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着往家赶。 自从刘翠兰跟王海超扯了证后,就死活不想让他上学了,可王晓明学习好,他不想退学。 春桃性子向来软绵,那天却当着刘翠兰的面硬气了一回,说要种西瓜供他把学上下去。 就为这事,刘翠兰把春桃狠狠骂了一顿。 王晓明打心底里感激春桃,一想到她这些年在这个家里受的委屈,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不是滋味。 成亲当晚,他哥王结实就跟别的女人跑了,春桃却留了下来。 没有丈夫的呵护,刘翠兰对她的打骂成了家常便饭,家里的苦活重活全落她身上,她却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 身上穿的还是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旧衣裳,如今已是补丁摞着补丁,又短又窄,勒得人喘不过气。 她不在乎吃穿,只在心里偷偷盼着,婆婆能少瞪她两眼、少骂两句,她就知足了。 可就连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愿望,也终究是奢望。 她的日子,就像大海里漂着的一片烂菜叶,风浪一来,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这个冰冷的家里还有一丝暖意。 春桃十八岁嫁进来时,王晓明和王晓红才刚十二岁。 她走到哪儿,这俩孩子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到哪儿,脆生生地喊着“嫂子”。 自从嫁进王家,小叔子和小姑子的衣服、鞋子,全是她一针一线做的。 到了冬天,她还会给他们缝棉袜、棉手套和棉帽子,做的款式好看又合身,比供销社卖的都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春桃待他们掏心掏肺,这俩孩子也打心底里疼这个嫂子。 过年时刘翠兰不让春桃吃白馍,他们就偷偷从灶房里揣两个,溜到春桃房间里塞给她。 王晓明还会悄悄从鸡窝里掏鸡蛋,跑到货郎担子旁,给春桃换一根好看的花皮筋。 王晓明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好好报答嫂子。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多帮她干点活,让她能少受些累。 学校老早通知了今天上午放假,昨天他就把行李收拾妥当了。 今早下自习的铃声刚一响,他背上书包就往家跑。 跑到东沟,远远就看见瓜地那边有几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春桃居然摔在地上,刘翠兰和王海超就站在旁边。 他心里“咯噔”一下,准是他娘又在欺负嫂子!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朝着瓜地直冲过来。 刘翠兰和王海超听见动静,扭头一看,王晓明已经跑到了跟前。 他看都没看他俩一眼,径直冲到春桃身边,伸手就想扶她起来:“嫂子,你这是咋了?” 看见春桃的胳膊、手腕和手掌上都擦破了皮,还往外渗着血丝,王晓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发颤:“咋弄的?” 春桃怕他担心,强压下心里的委屈,低声说:“没事!” 王晓明心里早有了数,他小心翼翼地把春桃扶起来,扶进瓜棚里坐下,转身就走出了棚子。 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直勾勾盯着刘翠兰和王海超,像头发怒的雄狮,大吼道:“你们!是你们又在欺负俺嫂子?”他颤抖着手指着二人,牙齿咬得吱吱响。 王晓明已经十六岁了,平时话不多,在村民眼里就是个腼腆的半大小子。 可只要刘翠兰欺负春桃,他就像个点着了的炸药桶,脾气瞬间就燃爆了。 他的个子比王海超还高些,虽说看起来不算壮实,但力气可不小。 他第一次发现王海超和他娘搅和到一起时,一拳下去,就把王海超打得口鼻直流血。 刘翠兰和王海超见他发了火,心里都直打怵。 “她自个摔倒的,俺们可没欺负她!”刘翠兰撂下这句话,转身就想走。 王海超对着王晓明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语气尽量温和:“晓明啊,别误会,真是她自己摔倒的!” 说罢,屁颠屁颠地跟上刘翠兰,往上面的豆地里去了。 王晓明在田埂上找了些灰包,掰开后敷在春桃的伤口上帮她止血。 一边敷一边咬着牙说:“嫂子,他们再敢欺负你,俺真敢拿棍子抡他们!” 春桃的鼻子一酸,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晓明,俺没事!” 王晓明年轻气盛,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咋办? “嫂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他们才这样欺负你!” 他又想起了他哥,牙齿咬得吱吱响,“还有俺哥,他太没良心了,等他回来,俺替你出气!” 春桃看着王晓明通红的眼、听着他的话,心里又酸又麻,还有一丝暖。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王晓明的胳膊,声音又轻又软:“晓明,别跟他们计较,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你这辈子就毁了,嫂子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提到王结实,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一颗泪珠从睫毛尖上滑落下来。 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却藏着说不清的怨。 成亲那晚他就抛下她跑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天就塌了。 村里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个“不祥”的女人,让她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 可怨又能怎样?日子还得一寸一寸地往下熬,就像一锅粥,熬糊了,熬干了,熬到不能熬了,也就不用再熬了。 “你哥……他有他的难处。”春桃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压着块湿冷的石头,时刻都准备着被憋闷死。 作为女人,谁不想被男人护着?可她的命就是这样苦。 没有男人护着,就该被婆婆打骂,被别的男人欺负,她没有力量反抗,只能受着。 所有的事她都无力改变,她想,只要能护住身边这丝仅存的暖意,她就很知足了。 春桃抬眼看向瓜棚外,日头毒辣,晒得瓜叶蔫头耷脑,连吹过的风都是烫人的,却吹不热她心头彻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田埂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呼喊,一下子刺破了这午后的燥热。 “王结实回来了,王结实从外地回来了……” ------------ 第21章 王结实废了 “结实回来啦!” 听到喊声,春桃和王晓明都愣住了,一时间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直到有人跑到瓜棚门口喊,“结实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春桃这才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心口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先是空落落的慌,接着便涌上说不清的怨。 怨他新婚夜撇下她与人私奔,怨他让她抬不起头来…… 可这怨里,又藏着一丁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像熬过寒冬的草根,悄悄萌了芽。 但这刚冒尖的芽,很快又被一阵寒意压了下去。 王结实新婚之夜私奔,一走就是四年,连个信儿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到底意味着啥?难道真像周志军说的那样,他是带着媳妇娃回来的。 就是为了彻底和她说清楚,让她离开王家? 这些年她天天泡在黄连汤里,苦味早就浸透了五脏六腑。 她何尝不想离开?不管去要饭还是去死,都比在这里强。 她之所以咬着牙,把不敢掉的泪咽进肚里,都是为了她哥,为了让她哥能过个人家。 如今王结实回来了,要是真带回了媳妇娃,她离开王家,刘翠兰也没啥可说的,王兰花也不会和她哥离婚了。 想到这,春桃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她就像在黑暗中行路的人,经过无数个黑夜后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不管前面的路怎样,总算看到了点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可眼睛还是模糊了。 抬手擦了下眼角,脸上表情平淡,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异样。 是希望?是麻木?是委屈?还是是解脱?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从床上站起来,浑身微微发颤,却没动,只是站在瓜棚里,眼睛盯着外面。 “嫂子!” 王晓明反应过来,见春桃呆呆站着不动,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轻轻叫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朝着瓜棚外面走去。 另一边,在上头豆地里除草的刘翠兰也听见了村民的喊声。 她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就发疯似的朝庄子上跑去。 四年了,王结实走的时候王老憨还没病,如今回来,人早就没了。 “这个不孝子,你还知道回来?老娘非得好好教训你……”她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着。 王海超背着锄头,远远跟在刘翠兰后面,心里忐忑不安。 王晓明搀扶着春桃,走在坑洼不平的田埂上。 这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此时却变得异常漫长、难走。 王晓明扭头看了看春桃,见她面无表情、眼神发直,心也被揪得生疼。 “嫂子,您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俺见到他,一定替你教训他……”他声音沙哑哽咽。 春桃鼻子一酸,蓄满的泪水差点决堤。她微微仰脸,吸了吸鼻子,狠狠压了回去。 王结实和人私奔四年,肯定有了娃,他带着媳妇娃回了,她也能解脱了。 她看向王晓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啥要哭,俺该笑才对!” 王晓明也吸溜了一下鼻子,嘴角扯了扯,却没笑出来,只哑着嗓子说,“对,嫂子,该笑才对!”说着扭头,悄悄抹去脸上的眼泪。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村头,远远就看见王家院子里围了很多村民。 那个年代,谁家有点啥事就像放电影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你这个不孝子……俺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为啥要跑……你这个没良心的……” 人群里传出刘翠兰撕心裂肺的哭声,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哎,年纪轻轻落个残疾,往后日子咋过啊?” “他这样子,曹家闺女也不跟他了……” “报应啊……” “李春桃盼了四年,盼回来这么个身子骨,还不如不回来……” “这死不了活不好的,更遭罪啊……” 春桃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人的议论声一句也没听进去,像个木偶似的被王晓明扶着挤进人群。 当他们看到院里的一幕时,像被雷劈了似的,两腿沉得像灌了铅,抬不起来。 只见院子中央的地上铺着张草席,一个消瘦的男人躺在上面,一条裤腿从大腿根往下都是空荡荡的。 这人正是逃婚四年的王结实。四年前他走的时候好胳膊好腿,如今却成了这样。 围观群众的目光一下子都转移到春桃身上,议论声也小了下去。 有同情、有心疼、有探究、有幸灾乐祸,还有暗含讥讽的打量。 想到这四年的一点一滴,春桃眼眶泛红,身体僵硬得像扯紧的琴弦,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刘翠兰扭头看见春桃,哭嚎声立刻消失,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径直扑了上去。 “你这个扫把星!灾星!都怨你!” 她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手死死抓着春桃的辫子,另一只手往她身上胡乱挥舞。 “要不是你这个灾星,老憨也不会死,结实也不会这样!今个俺非要打死你不可!” 春桃冷不防被撕扯,辫子揪得生疼,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往地上瘫去。 王晓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刘翠兰胡乱挥舞的手腕,大声喊,“你干啥!快住手!” 他脸憋得通红,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使劲去掰刘翠兰拽着辫子的手。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上来拉刘翠兰,总算把她拉开了。 “嫂子,这都不怨你!” 春桃浑身像被抽走了筋骨,两腿一软就要倒下。 王晓明赶紧从身后拖住她,在几个大娘婶子的帮助下,把她扶到石凳子上坐着。 一个妇女从灶房舀来一瓢凉水让她喝,其他人都劝她,“翠兰也是心里难受,你别计较……” 春桃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似的,浑身冰凉,除了冷啥也感觉不到。 她咬着唇,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脸上没有一点波澜,更没有一滴眼泪。 人在极致的痛苦中,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刘翠兰坐在地上哀嚎,嘴里还在不停骂着。 王晓明眼睛红得吓人,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 他慢慢走到刘翠兰跟前,指着她嘶吼,“别哭了!啥坏事都赖在俺嫂子身上,你还讲不讲理? 俺嫂子刚进门俺哥就跑了,这几年她起早贪黑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你还天天找事,她一直忍着! 如今俺哥这样,你又来怨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要吵了……都怪俺……都是俺的错……是俺对不起你们……” 躺在草席上的王结实胸口突然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即呜呜地哭了起来。 ------------ 第22章 没了男人的本钱 王结实和曹美英是在坡地里割草时认识的,那时候两人都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爱情就在少男少女的心里悄悄萌芽、生长。 曹家父母一直想让自家闺女嫁到街上去,做点小生意,总比在家种地强。 他们发现曹美英和王结实谈恋爱,便坚决反对。 那个年代,年轻人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曹美英拧不过爹娘,就和王结实分了手。 分手后,二人都听从家里的安排,各自定下亲事,其实这不过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私下里,两人依旧藕断丝连,一直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王结实原本打算婚后找个由头去外地煤窑干活,趁机带着曹美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可结婚当天,他无意间听见有亲戚低声议论曹美英的事,说她也快成亲了。 王 结实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曹美英要是真跟那个卖猪肉的成了亲,他们就彻底完了。 不能再等了,得立刻带曹美英走!新婚夜,他借口去茅房,从此再也没回来。 他和曹美英连夜步行到了县城,王结实身上一分钱没有,曹美英也只揣着十几块私房钱。 为了攒够去外地的路费,两人就在县城附近的一个砖窑干活,干了两个月才动身。 一路坐车到了山西煤矿,王结实下矿井挖煤,曹美英白天给他做饭、洗衣,晚上陪着他解闷。 下煤窑又累又危险,可只要能天天和心上人在一起,王结实就觉得日子挺幸福。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维持多久,曹美英对他越来越冷淡,连正眼都懒得瞧他,还总埋怨他没文化,这辈子当矿工能有啥出息? 一开始王结实没往别处想,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曹美英,没让她过上好日子。 “美英,你放心,俺王结实不会一辈子当矿工的! 等咱攒够了钱,也去城里开个饭店,到时候你当老板娘,天天啥活也不用干,就负责收钱!” 曹美英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让俺当老板娘?俺看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俺爹娘说得真对,姑娘嫁人就是再投一次胎,投好了就能享福,投不好就得一辈子受穷……” 曹美英唠叨几句,王结实也能受着。毕竟是他带着她跑出来的,没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他心里本就有愧。 王结实对曹美英越发愧疚,就想着多挣点钱,于是没日没夜地下矿井干活。 可就在他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却把曹美英和矿上的一个工头堵在了床上。 看到两人纠缠的那一幕,王结实的脑子嗡嗡作响。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天大的侮辱! 王结实两眼发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冲向对方。 可那工头人高马大,瘦小的王结实根本不是对手,还没冲到跟前就被踹了一脚,狠狠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曹美英身上裹着块毯子,满眼鄙夷地瞪着王结实,“王结实,你给俺滚出去!俺和你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认识谁!” 为了曹美英,他新婚夜抛弃春桃跑了,可曹美英却背叛了他,王结实怎么能甘心? 他跪在曹美英面前苦苦哀求,可他越是这样,曹美英越看不起他。 她铁了心要分手,转头就和那个工头搬到了一起住。女人一旦变了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王结实恨得直想撞墙,却也毫无办法。在这个煤窑待不下去了,他只能换了另一个小煤窑。 没了精神支柱,王结实也没了心气,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喝闷酒。 他也想过回来,可又觉得没脸面对家里人。 直到半个月前,他所在的煤窑发生了爆炸,炸死了三个人。 王结实没被炸死,可一条腿被炸断了,连男人的本钱也废了。 他所在的是私人小煤窑,窑主根本不愿负责任,只给了一点医药费就打发了他。 一起干活的工友见他可怜,就把他送回了家。等刘翠兰得知消息赶回来时,工友们已经走了。 王结实这四年在煤窑上的遭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没脸开口对任何人说。 他的哭声压抑又悲痛,里面有后悔、有不甘、有愧疚……可一切都没法从头再来了。 他原以为自己跑了之后,春桃早就走了,可她没有。 这四年,她一直守着这个家,没黑没夜的干活,累得骨头缝都是疼的。 肚里的苦水满满的,已经溢到了嗓子眼上,硬是没离开王家半步。 直到现在王结实才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珍惜……新婚夜的出逃,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想弥补,可如今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拿什么去弥补她? “结实,别哭了,不管咋说,你回来了,到家了!” 一个年长的老汉蹲到王结实身边劝道,“春桃这妮子仁义,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别再瞎琢磨了!” 说完,老汉朝院里几个男人喊道,“大伙儿搭把手,把结实抬到屋里床上躺着!” 春桃坐在石凳上,两眼发直,心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样僵直地坐着,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王晓明坐在她旁边,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刘翠兰也像傻了一样,坐在院里一动不动,也不吭声,眼睛死死盯着春桃的脚尖。 王晓明想扶春桃进屋躺会儿,春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走到周大娘门前时,正撞见周大娘提着菜篮子从自留地回来。 “晓明,这是咋了?”周大娘问道。 王晓明嘴动了动,挤出两个字,“没事!” 周大娘没再多问,顺手递过来两个酸瓜,“拿着吃!” 王晓明又把春桃扶到瓜棚里躺下。 他想劝她两句,可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劝慰的话对她来说,都像落在干旱开裂的土地上的细雨,渗不进半分。 周志军和王晓红下乡换瓜,直到天黑才回来。 得知王结实回来了,还成了残疾,两人都难以置信。 王晓红也恨她哥,可那终究是她亲哥。她没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眼眶发红。 周志军看向躺在瓜棚里的春桃,没走进去,只对王晓红和王晓明说,“看好你嫂子,俺回去烧点汤给你们送来!” 春桃躺在瓜棚里,欲哭无泪。 新婚夜被抛弃、四年苦撑的煎熬、日夜盼他回来的念想,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男人成了残疾,当年跟他私奔的女人也不要他了,这座大山,终究还是要压在她身上。 她望着棚顶漏下的一缕微光,嘴角扯了扯,胸口像堵着一团浸透水的棉絮,快要憋得喘不过气。 无边无际的寒意包裹着她,分不清是怨、是怜,还是对这荒唐命运的不甘? ------------ 第23章 刘翠兰的算计 那一夜,春桃躺在瓜棚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棚顶。 身下的木板硬邦邦硌着骨头,她却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黑夜闷得透不过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缠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了。 这四年,她独守空房,村民们的流言蜚语、地里干不完的农活、无数个深夜的苦苦煎熬,她都拼尽全力硬撑着。 心里始终藏着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想,盼着他哪一天能回来。 可如今他回来了,迎来的不是浪子回头,而是一个失去了一条腿、在外头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回来的残疾男人。 以前的日子苦,以后的日子只会更苦!除了要没日没夜地干活,她还得照顾这个残疾的男人。 她很想大哭一场,控诉这命运的不公,可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的心就像一口枯井,黑漆漆的犹如这无边无际的黑夜,就算砸下去一块石头,也只能砸出一个大坑,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就这么瞪着眼熬到天亮,太阳出来了,热得发烫,可彻骨的绝望早已把她吞噬,像掉进了万丈冰窟,冷得她直发抖。 地里的西瓜每天都要去卖,周志军一大早带着饭来到瓜地。看见王晓红姐弟正在卸瓜,他就径直走进了瓜棚。 从小胶桶里倒了一碗白面粥,又拿出一个鸡蛋,语气放的很轻,少了平时的冷硬,“起来吃点饭吧!” 可春桃肚子里胀得满满的,根本吃不下。她躺在床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头微微摇了摇。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咋行? 你身子本来就亏,万一再出点啥事,受罪的是你自个,谁也替不了你…… 赶紧起来把饭吃了,再接着歇。今个让晓红留下,俺和晓明去南岗卖瓜!” 春桃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睁眼。 周志军见她这样,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这大热天的,她的手居然冰凉,周志军心头一紧,沉声道:“听话,吃饭!” 春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猛的一抖,想抽回手,可男人的力道太大,被攥着动弹不得。 “放开!”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周志军手不但没放开,力道反倒又大了几分,“起来把饭吃了,俺就放你!” 这男人也太大胆了!姐弟俩就在外面摘瓜,他居然敢这样抓着她的手。 “你放开!”春桃用尽了所有力气,声音总算大了一点点。 周志军这才松开手,把她从床上扶起来,递过水壶让她漱口。 又从肩膀上扯下湿毛巾,让她擦手擦脸。他蹲在瓜棚里盯着她吃,看得春桃心里直发毛。 “你出去吧,俺吃。”她哀求道。周志军看她确实害怕,便转身走出了瓜棚。 三个人卸了满满一架子车西瓜,王晓红不好意思再麻烦周志军,说道:“志军叔,你回去吧,俺和晓明一起去就中!” 周志军扭头看向瓜棚里的人,语气不容置疑,“你嫂子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地里不中。你留下,俺和晓明去南岗卖瓜!” 王晓红还想说啥,周志军已经拉起架子车顺着田埂走了。 昨夜失眠的不只有春桃,王家所有人都没合眼,周志军也不例外。 他稀罕春桃,盼着王结实永远别回来,这女人就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即便一开始她不接受,他也相信,早晚有一天能彻彻底底把她征服。 可如今王结实回来了,还成了废人,这副重担扛起来,比任何农活都累、都苦。 刘翠兰肯定不会扛,最后还是要压在春桃那单薄的肩头。 她在王家守了四年空房,本就是因为换亲的缘故;如今,她还会因这换亲的牵绊,接下这比山还沉的担子。 这样的女人,太傻,也太可怜。 在那个年代,有太多的女人像被裹在蚕茧里的飞蛾,被死死束缚着,身不由己。 日子好赖都得受着,再难也得死心塌地往下过。这不仅时代的无奈,更是春桃的悲哀! 正如周志军猜想的那样,刘翠兰压根不想管王结实。 那一夜,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甩下王结实这个累赘。 想了半宿,终于想到了最简单也最好用的办法。那就是分家。 春桃不是要供王晓明上学吗?那就让王晓明、春桃和王结实分到一家。 王晓红勤快,家里地里都能干,就让她跟自己和王海超一家。 可家里就三间破土坯房,外加半间摇摇欲坠的小灶房,西边还有个能看见天的牛棚,分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家也就那几间破草房,分了家住哪?”刘翠兰怕隔壁的王结实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王海超当然也想分家,说道:“俺让老二他们帮忙托土坯,咱先盖两间房住着……” 王结实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刘翠兰恨得牙根痒痒,不光恨春桃,更恨那个没良心的曹美英。 一大早,她就站在院子里骂开了,“不要脸的东西!当初你把俺儿子拐跑,现在他成了这副样子,你倒好,拍拍屁股不管了!” 王海超赶紧拉拉她的胳膊,低声劝道,“你少骂两句吧,不怕别人笑话? 你知道庄子里的人都咋说的吗?都说结实这是报应!” “报应个屁!还不是那个扫把星给克的!”刘翠兰嘴硬道。 王结实躺在床上,听见刘翠兰的骂声,心头五味杂陈。 他如今这个样子,确实是报应。 春桃那么好的女人,他当初居然撇下她,带着曹美英跑了。 以前曹美英在他心里就是一朵花,如今想起来,只剩满心的酸涩与怨恨。 他如今就是个废人,啥也做不了,还得靠人照顾。 他和春桃既没领证,更没夫妻之实,想起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他实在无脸面对她,又怎能厚着脸皮让她伺候? 王晓红姐弟和春桃都不在家,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刘翠兰一进灶房就火了,对王海超说:“你去瓜地把那个扫把星给俺叫回来! 他男人回来了,她倒好,在瓜地里躲清闲!” 王海超也怵王晓明姐弟,才不愿去做这个恶人,推脱道,“俺不去,俺在家里烧锅做饭,你去吧!” 刘翠兰狠狠瞪了他一眼,噔噔噔就朝着东沟的瓜地走去。 还没走到瓜棚,她就大喊大叫起来,“李春桃,你这个扫把星。 你男人回来了,你不在家里伺候着,倒在瓜地里躲清闲!赶紧跟俺回去!” 王晓红在瓜棚里听见她的喊声,立刻走了出来。 “那个扫把星呢?叫她赶紧出来!”刘翠兰气势汹汹地说道。 王晓红看着她这架势,立马堵在瓜棚门口,“俺嫂子身体不得劲,医生说要好好养着!” “养啥养?她是啥千金大小姐?没小姐命还敢犯小姐病!” 刘翠兰一边说,一边去拉王晓红,“你个死妮子,胳膊肘往外拐! 你哥现在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她不回去伺候,难道要让俺来伺候?” 王晓红眼眶发红,喊道,“他现在这样子,是他自作自受……” 嘴上虽这么说,却鼻子一酸,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 第24章 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王晓红心疼春桃,也可怜她,可王结实毕竟是她哥。 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虽说都是自作自受,但做妹子的哪能不管? “俺去管他!”王晓红咬了咬牙,终是憋出了这句话。 刘翠兰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去管?你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再过两年就要出嫁了,能管他一辈子?” “再说了,他有媳妇儿,轮得到你一个做妹子的出头?你管着也不方便!” 刘翠兰看着王晓红,语气软了几分:“你让开,让她回去伺候,你在地里看瓜!” “俺还没出嫁,俺是他亲妹子,有啥不方便的?俺偏要去!”王晓红堵在瓜棚门口,死活不肯挪步。 刘翠兰心里还打着如意算盘,她是不会让王晓红去管王结实的。 趁王晓红没防备,她一把将她拉到旁边,抬脚就进了瓜棚。 “李春桃,你这个扫把星,在这儿装死呢?没听见俺叫你?赶紧起来,回家伺候你男人去!” 刘翠兰一边嚷,一边伸手去扯春桃。春桃浑身虚软,被她猛地一拽,直接从铺位上摔了下来。 她两腿发软,差点瘫在地上,王晓红赶紧跑过去扶住了她,“嫂子!” 她眼眶发红,对着刘翠兰急声道,“俺嫂子身子这么弱,咋能照顾俺哥?” 当初俺哥撇下俺嫂子跑了,这几年俺嫂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他想过嫂子的日子有多难吗?” “如今他自己作的孽,凭啥要嫂子来遭罪?” 刘翠兰被怼得火冒三丈,拔高了嗓门,“你个姑娘家懂啥?” “你哥是她男人,她不伺候谁伺候?难不成让你哥饿死在家里?” 春桃忽然抬起头,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犟劲,“俺不伺候!” 刘翠兰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不伺候?你的男人,你不伺候谁伺候?” “俺伺候不动!”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新婚就撇下俺走了,这些年俺的日子比黄连还苦,他心疼过俺吗?” 如今他变成这样回来了,倒要俺伺候他……” 平时闷得三脚踢不出个屁的人,今天居然敢跟她叫板,刘翠兰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说了不算!”说着又去扯春桃的胳膊,却被王晓红一把打开。 “俺哥俺来伺候,端吃端喝都行,让俺嫂子在瓜棚养几天!” 刘翠兰本不想善罢甘休,可瞥见春桃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又想起王晓明护着春桃的样子。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王晓明回来肯定饶不了她。 她狠狠哼了一声,对王晓红说,“既然你非要揽着,那你就去!不过俺把话说在前头,明儿个必须让她管!” 王结实如今动弹不得,不光要端吃端喝,还得擦屎刮尿,王晓红一个姑娘家,确实不方便。 王晓红跟王晓明商量,让他在家照顾王结实,她每天跟着周志军去卖瓜。 王晓明一边伺候王结实,一边惦记着春桃一个人在瓜地他不放心,只能家里、瓜地两头跑。 而刘翠兰则带着王海超和他几个兄弟,在打谷场上脱土坯,为日后分家做准备。 村民们见周志军天天帮着王家卖瓜,又开始嚼舌根,说他不长记性,活该被刘翠兰坑。 这话传到周大娘耳朵里,气得直跺脚。既气村里人乱嚼舌根,更气自己的儿子。 帮了老王家四年,到头来啥好处没捞着,还被刘翠兰编瞎话诋毁,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又凑上去帮忙。 晚上周志军从瓜地回来,周大娘劈头盖脸道,“志军!庄上人背后咋说你,你知道不? 都说你没记性,活该被坑!这才多久,你又去当好人?明天别去了,跟俺上地锄地去!” 周志军不是没记性,而是心疼春桃,可这话没法跟他娘说。 “娘,地里的西瓜再有几天就卖完了,帮人帮到底呗!”他低声劝道,“结实现在这样,他家人手确实不够。” 春桃在瓜棚里慢慢养着,周志军特意买了个暖水瓶,还捎了麦乳精和红糖,让她补补身子。 春桃不愿欠他人情,麦乳精和红糖放了几天原封不动,暖水瓶里的水凉了又换,她也没喝几口。 那天傍晚卖完瓜回来,王晓明不在瓜地,王晓红回去做饭了,棚里就剩下周志军和春桃。 周志军看着墙上网兜里的东西,开口问:“你咋没喝?” 上次他给春桃送的点心和红糖,被刘翠兰发现,还骂她是馋嘴婆子。 春桃本想让王晓红把这些东西拎去给周大娘,可王晓红劝她,“这是志军叔特意给你买的,你就喝吧!等瓜卖完了,俺再买些礼物去看周大奶。” 王晓红不肯送,这些东西就一直挂在棚里。 春桃抿着嘴不吭声,周志军也没追问。 他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包,解开,里面是香喷喷的卤肉,还有一个热乎的肉包子。 他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吃吧。” 春桃把头扭到一边,小声说:“俺不饿,你拿回家吃吧。” 见她这样,周志军把包子放在一旁,捏了片卤肉送到她嘴边,声音软得像哄孩子:“听话,这肉香着呢,赶紧吃点。” “俺说了俺不饿!”春桃又往旁边躲了躲,声音不大,犟劲却十足。 “包子和卤肉都是给你买的,必须吃!” 周志军脸上的柔和忽然敛去,声音硬邦邦的,“软的不吃,是吧?那俺就来硬的!” 以前对周志军,春桃只有怯意和尊重,一直把他当长辈看待。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是真真切切地怕。怕他再对自己用强,怕他那股子不管不顾的疯狂。 那天晚上,也是在这个黑漆漆的瓜棚里,他的所作所为,至今让她想起来就怕。 他留下的那些青紫痕迹,过了十多天才消下去。 还有那天半夜,他把她弄进房间,若不是身上恰好来了,她早就被他毁了! 那天没弄成,他也把她看了个精光,摸了个遍…… 还有那次在高粱地,他身上的狂躁和硬邦邦的力道,让她不寒而栗,多亏王晓红及时出现,她才逃过一劫。 他粗重的呼吸、滚烫的手掌,还有那些“不要脸”的话语,都让她心尖发颤。 这个男人说一不二,疯起来像头饿狼,春桃是真的怕了,怕他真的动硬的。 她刚想开口说“俺吃”,那两个字还没挤出喉咙,就被周志军一把按倒在铺位上。 “啊……你要干啥……” 春桃的惊叫声刚起,就被他死死堵住了嘴…… ------------ 第25章 答应俺一件事 周志军嘴里含着块卤肉,嚼碎了就往她嘴里送。 “快吃!”粗重的喘息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硬气。 春桃忽然想起,小时候嚼不动的硬吃食,都是奶奶嚼碎了喂她,那是实打实的疼惜。 可此刻周志军这举动,只让她胃里一阵翻涌,说不出的恶心。 她想把那团东西吐出来,嘴却被他死死堵着,半点空隙都不留。没法子,只能憋着满心的羞辱,硬生生咽了下去。 可周志军没打算放过她,唇齿间还在不停攫取,狠狠咬着她的唇,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贪婪地吮吸着。 春桃只觉得嘴唇都被吸得发麻发木,又气又急,终于挣着喊出声,“放开俺!” 周志军喘着粗气,语气又沉又硬,断断续续问,“吃不吃?” “吃,俺吃,俺自个吃!”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妥协,周志军才松了口。 他坐到床边,冷着脸盯着她,直到看她吃下一个大包子,又吃了不少卤肉,脸色才缓和了些。 “这才对,不吃点有营养的,你这身子骨啥时候能硬朗起来?” 说着,他转身就往瓜地里跑,摘了个圆滚滚的小西瓜回来,一拳砸开,递了一半给春桃。 又从兜里摸出个崭新的铁勺子,像是特意准备的。 春桃吃了包子卤肉,嗓子眼正干得发紧,再加上不敢违逆他,便乖乖拿着勺子,挖着吃了半块西瓜。 “俺吃饱了,你也该走了吧?”她低着头,声音又柔又轻,像根细羽毛似的挠在周志军耳边,让他心里一阵酥麻。 周志军盯着她,突然弯腰俯身,高大的身影把她小小的身子罩得严严实实,气息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吃饱了,俺还没吃呢!” 话音未落,他不由分说就把她搂进怀里,狠狠压了下去。 春桃心里明镜似的,她吃了他的大包子、卤肉,他却要“吃”她这“白面馒头”。 奶奶常说,吃人家的嘴软!她今儿个就算是被逼的,终究是欠了他的。他这般欺负人,她却连理直气壮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周志军急得浑身发热,她身上那件又小又窄、还打了补丁的小背心,“刺啦”一声就破了。 粗糙的大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乱蹭,磨得她一阵热辣辣的疼,可偏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窜。 天色彻底黑透了,瓜地里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叫着,像是唱着夫妻合奏曲,却盖不住瓜棚里粗重的喘息,还有男人那仿佛吃到过年肥肉般的、黏腻的咂嘴声。 周志军疯起来的模样,让春桃浑身发颤。她使劲推着他的头,反倒让他愈发亢奋。 起初的浅促喘息早乱了分寸,她整个人被他灼人的气息裹得严严实实,呼吸变成细碎又不成调的呻吟,混着他身上硬邦邦的力道,心跳撞得胸腔发慌。 “不要……”她娇喘吁吁,牙缝里勉强挤出两个字。 “桃,俺稀罕你……俺要你……”周志军的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伸手就去扯她的裤腰带。 “桃,俺今个就把你要了!王结实就是个废人,他啥也给不了你,俺能给你!” “不……求你了,不要!”春桃突然放声哭起来,“你要是真想让俺死,你就只管弄!” “俺……这世上没有比俺更稀罕你的人了,你咋就不懂呢?” 周志军的动作猛地顿住,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双臂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他伸出舌头,舔干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泪是咸的,他的心却是苦的、涩的。 他是真真切切稀罕她,打心眼里把她当宝贝。 一天见不着,心里就空落落的,像被人掏走了最要紧的那块,又冷又痛,连呼吸都带着刺,鼻子眼睛全是酸的。 可只要见着她,就只想把她搂在怀里疼着宠着,恨不得把满心的心疼,都揉进她骨子里,让她完完全全感受到。 “俺是有男人的女人,用不着你稀罕,你快走!”春桃伸手推他,他却把她勒得更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你是有男人,可他在乎过你吗?这四年你受的苦,哪一样不是他害的?” 周志军的声音带着火气,“他现在回来了,却是个废人,能给你啥?” 是啊,王结实啥也给不了她。伤心时的肩膀,干活时的搭手,夜里的慰藉,被人欺负时的撑腰……他一样都给不了,如今反倒要她伺候。 “你说的对,可俺有啥法子?这都是俺的命……”春桃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命能改!”周志军突然坐起来,把她也拽着坐起身,粗糙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脸。 “春桃,跟俺走!俺带你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咱俩好好过日子,生娃,俺给你挣好日子过!桃,跟俺走,中不?” 她何尝不想走?可她不能。她不怕别人骂她不要脸、破鞋,就怕连累了奶奶和她哥。 “周志军……你疯了,俺不能走!” “俺是疯了!”他红着眼,声音发颤,“俺一看见你就疯,得不到你就发狂!” 话音刚落,他不管不顾地又咬了上去,唇齿间带着蛮力。 春桃的拳头砸在他宽厚的肩头,又急又恨,“你混蛋!你不是人!放开俺!” 她的粗布褂子被扯掉一颗扣子,里面的小背心也被撕烂,周志军却还不肯罢手。 春桃心里急得冒火,王晓红回家做饭都好一会儿了,估摸着快过来了。 这男人疯起来软硬不吃,她是真没辙了,只能哭着哀求,“晓红快来了!你快放开俺,俺求你了还不中吗?” 周志军心里也焦躁得很,他没敢做最后一步,一来是怕王晓红突然闯进来,二来这瓜棚里的简易木床,也经不住他折腾。 既然做不成最想做的事,他就想多占点她的气息,只有这样,心里那空落落的地方,才能填进一丝实在的暖意。 在春桃的苦苦哀求下,他终于松了手,灼热的气息还喷在她的颈窝和唇瓣上。 冷声道:“你答应俺一件事,不然俺啥也不管了,礼义廉耻都抛了,今儿个就非要了你!” 说着,他的手又不安分地摸了过来。 “别!你说,啥条件?只要俺能做到,俺都答应!”春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周志军把嘴凑到她耳边,声音又低又哑,带着粗粝的欲望,“改天俺找个稳妥地方,好好干…… 干到昏天暗地,干到忘了春夏秋冬,干到……干到你离不开俺,心甘情愿让俺干……” ------------ 第26章 缓兵之计 春桃的小脸红得像染缸里的红布一样,连脖子耳朵都红得发紫。 看似一本正经的男人,咋就这么不要脸?竟然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不能答应,答应了他就会更加理直气壮地欺负她,就他那疯狂的劲头,准能把她缠磨死! “不中,除了这个其他都中!”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却字字落进周志军耳朵里。 “不中是吧?不中俺现在就弄!”他不由分说又抱住了她。 王晓红快来了,万一被撞见,他一个光棍汉不怕名声,可她是有男人的人,往后就真的没法活了。 春桃只能用缓兵之计,哀求道,“你不要这样,俺答应你还不中吗……” 周志军放开了她,用手捧起她的小脸,哑着嗓子逼道,“抬起头看着俺的眼睛,再说一遍!” “俺都说了!”春桃耷拉着眼皮,死死避开他的目光。 熟悉的脚步声从田埂上传过来,周志军才松开手。 他伸手想帮她整理衣服,却被春桃猛地推开了。 “晓红来了,你走吧!” 春桃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颤抖着手把里面的小背心往下扯了扯,慌忙扣好外面粗布褂子上的纽扣。 褂子最上面一颗扣子扯掉了,露出里面的青紫。 春桃怕被王晓红看见,用手紧紧把两片衣襟往一块拉了拉。 “晓红,来了!”周志军站在瓜棚门口,看见王晓红拿着手电筒走过来,就先开了口,“那俺就回去了!” “志军叔,俺带的有你的汤,在这喝了再回!” “不了,你大奶肯定也烧好了!” 周志军迈着大长腿走出瓜地,脚步声越来越远。 “嫂子,你的脸咋恁红?发烧了?” “没……没有,天热的……”春桃的声音忍不住发虚。 王晓红一边往碗里倒糊涂,一边说,“俺给你煮了个鸡蛋,补补身子!” 她把饭碗递给春桃,又从兜里掏出来那个煮鸡蛋。 “俺不吃,你天天出去卖瓜,累得不轻,你吃吧!” 王晓红低着头剥鸡蛋皮,剥完递给春桃,“俺身子骨好得很,不用吃鸡蛋!你身子骨弱,得好好补补!” 王结实现在只剩下一条腿了,再养几天,拄着棍子应该能走路,但啥也干不了了,以后这个家全靠春桃撑呢! 王晓红想,她的身子亏得很,不好好补补咋行? 春桃刚才吃了包子和牛肉,还有半拉西瓜,根本吃不下了,但王晓红不依,硬是把鸡蛋掰开放进了她的饭碗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春桃在瓜地里看瓜。 周志军和王晓红一块去街上卖西瓜,王晓明在家照顾王结实。 刘翠兰在打谷场上脱了砖坯,又去南山上砍木材,割茅草,为盖房子做准备。 王海超的三个弟弟帮她一起干,王海超却啥也不干,背着手来回转,跟个监工似的。 刘翠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还得去窑厂买些青砖和青瓦,地基和墙角得用砖垒,不然经不住雨水泡。 房顶铺了茅草,还得盖层瓦挡雨,这样才结实,也不怕漏雨了。 俺还想再托人捎点石灰,和上泥砌墙、抹墙面都离不了,不然土坯墙容易裂。” 王海超点点头,“说得对,盖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可他一分钱也没有,拿啥去买? “你手里有钱吗?”他问。 刘翠兰一愣,说道,“你去公社信用社找信贷员贷点款呀!” 王海超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那二亩地的西瓜指定卖了不少钱,你跟晓红借点不就中了,贷款还得还呢!” 刘翠兰何尝不想要卖瓜钱?可当初说好的,春桃种西瓜是要供王晓明上学的。 现在王晓明又放假在家,就他那脾气,刘翠兰也发怵。 “你就知道说,二亩西瓜都是他们几个弄的,俺要钱她会给吗?” 王海超的声音又压低了些,眼里露出一丝算计,“你硬邦邦地去要肯定不给,就说借的,收秋之后就还她,不耽误晓明上学!” 甭看刘翠兰平时嚷嚷得挺得劲,其实是个没脑子的,王海超一推她就上。 晚上王晓红回家烧汤的时候,刘翠兰就问她要卖瓜的钱。 “晓红,这会儿你在地里看瓜,等瓜罢园了,都得回来住,咱这几间破房子根本住不开。 俺准备盖几间新房,到时候你也搬过去住。 土坯脱好了,茅草也割了,椽子也砍了不少,不过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没弄呢!俺手里没一分钱……” 王晓红一听就知道她啥意思,没等刘翠兰说完就打断了她,“俺也没有钱!” “卖瓜的钱呢?二亩地的西瓜,不少卖钱!” “你进城住院的时候,俺借志军叔五十元钱,卖西瓜的钱都还他了!” “那二亩地的西瓜至少也能卖两百块呀,还他五十不是还有一百五的吗?” “俺没有!”王晓红提着饭桶,拿着手电筒就走。 王晓明在屋里听见了刘翠兰的话,也走了出来,说话像吃了枪药似的。 “俺嫂子种那二亩地西瓜容易吗?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忙,你去帮过一次吗?还好意思来要钱!” 听王晓明这样说,刘翠兰也生气,但声音却不敢像平常那样尖锐,“不是盖房子没钱吗?俺也只是借来用用,再说了,卖西瓜的钱你交学费也用不完啊!” “用不完也不给,那西瓜是俺嫂子辛辛苦苦种的,她嫁到咱家几年连件衣裳都没添,俺想让俺嫂子添几身衣裳!” 刘翠兰气得瞪起了眼睛,却被王海超瞪了回去,赶紧说,“晓明说的对,西瓜是春桃辛苦种的,是该添几身衣裳!” “一个干活的庄稼人,做啥衣裳?不露屁股就中了!”刘翠兰嘟囔道,但声音并不敢提高。 再说周志军,他娘那天给他提了周招娣的事情,他也没当回事,而周招娣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吃不香睡不着。 周招娣比周志军小两岁,虽然都姓周,但已经出了五服,是可以结亲的。 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上了周志军,那时候也找媒人提过,但周志军不愿意。 后来周招娣就嫁到了王庄公社,成亲后生了一个孩子,男人就得了长秧子病。 两年前,周招娣的男人病死了,孩子夏天在河里洗澡也淹死了。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痛不欲生,都快成神经病了。 丈夫和孩子死了,婆家人也容不下她,周大拿两口子就把她接回来了。 这两年也托人给她介绍对象,一直也没有合适的。 那天中午干完活,她和妹妹周盼娣在河里洗澡,她差点淹死,是周志军救了她。 那颗尘封多年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她娘明白她的心思,已经向周大娘透信了,但周志军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 周招娣也快四十岁的人了,她决定主动出击。 她想,周志军也四十岁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小子了,这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那天晚上,周志军从瓜地里回来,走到打谷场旁边时,周招娣突然从麦秸垛后面走了出来。 “志军哥!俺有话对你说……” ------------ 第27章 馋个没够 听到声音,周志军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周招娣已走到跟前,黑胖的脸上透着股不自然的害羞。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全然不见了,月光照在脸上,泛着淡淡的红。 她挠了挠头发,突然抬头看向周志军的脸,“志军哥,谢谢你救了俺……” 她还想说啥,却被周志军打断了,“谢啥?都是一个庄的,俺走了!” 他声音冷硬,没有多余的话,抬腿就走。 周招娣赶紧追上来,“志军哥,俺有话对你说!” “说啥?” 周招娣没说话,反倒猛地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周志军兜里一塞,转身就往家跑。 周志军僵在原地,把手插进兜里,摸到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眉头皱了皱。 紧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硬,心头掠过一丝不耐烦。 他和周招娣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个啥人他清楚得很。 她性格泼辣,骂人跟喝凉水似的,跟人打架像个愣头小子,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他周志军可看不上。 脑海里反倒浮现出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女人——李春桃。 她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是这辈子最稀罕的人。 他又想起那块带血的粗布,是她留下的念想,他舍不得洗,藏在枕头底下。 每天晚上,他都会掏出来仔细端详,轻轻摩挲,就像她在身边陪着,才能安心睡着。 梦里头,他对她馋得没够,她不反抗,咋弄都欢喜。 一想起她,想起那妙不可言的梦境,身体里的火气就往上窜。 周志军压下心头的躁动,见四下没人,才从兜里掏出手绢。 他只用指尖捏着边角,眼神冷淡得没半点温度。 一想到春桃,更觉得这东西碍眼,随手扔在麦秸垛旁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说周招娣跑回家里,心跟打鼓似的“咚咚”狂跳。 她琢磨着周志军看到手绢会是啥反应,越想脸越红,黑黝黝的脸蛋红的发紫。 “姐!” 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周盼弟的声音,“姐,你刚才去哪儿了?黑灯瞎火的跑外头!” “没去哪儿,俺出去转了一圈!”周招娣含糊道。 周盼弟也知道她姐喜欢周志军,但她觉得这事悬。 “姐,那刘翠兰说,志军哥就不是个男人,帮她家四年,愣是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胡说八道!刘翠兰的话你也信?不动她是瞧不上她!” 周招娣急着辩解,“志军哥身板结实得很,咋可能不是男人?” 周盼弟还是担心,“那志军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周招娣一听,猛地抬头,脸上的横肉抖了两下,“他喜欢谁?” “姐,俺也是瞎猜的,就觉得他对李春桃上心得很!” 周招娣立马急了,“不可能!李春桃就是个扫把星,克死公公,又克跑男人,王结实就是被她克成残疾的,志军哥咋会喜欢她? 再说她有男人,跟志军哥差着十几岁呢,咋可能?以后别瞎说了!” 周盼娣不服气地撅着嘴,“姐,俺可没瞎说! 这阵子,俺总看见志军哥天天帮李春桃卖西瓜,要是不喜欢,犯得着这么帮她?” “志军哥是心善,以前不也帮刘翠兰吗?不也没动她一根指头!”周招娣笃定道。 姐妹俩正嘀咕,娘王金枝掀着门帘进了屋,“你俩在这儿叨叨啥呢?赶紧喝汤去!” 周盼娣看了看周招娣,没敢说话。 周招娣却没避讳,直愣愣地问:“娘,俺前儿让你给大娘透的信,她咋说?” “还能咋说?你大娘也盼着志军早点成家,了却一桩心事!” 周招娣心里有了底,琢磨着先讨好周大娘,让她帮着劝说周志军。 可她的心思还没落实,第二天就看见周志民的大闺女周晓英在地里干活,擦汗用的手帕,正是她塞给周志军的那块! 周招娣几步走到周晓英跟前,直截了当地问:“晓英,你这手帕哪儿来的?” 周晓英一愣,眼神躲闪着没说实话,“俺、俺在街上买的!” 她家条件差,平日里连块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哪有钱买手帕?这是她上地时,在麦秸垛旁边捡的。 难不成是周招娣的?周晓英心里发慌,可她却不肯承认。街上卖手帕的不少,她笃定对方拿不出证据。 “买的?让俺看看!” 周晓英心虚,却强装镇定,把手帕递了过去。 周招娣撑开手帕仔细一看,脸“唰”地就变了色,“晓英,你没说实话!这手帕是俺丢的,不是你买的!” 她指着手帕一角,“你看,这是俺亲手绣的名字!” 周晓英凑过去看,只看见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确实不知道是啥,“啥、啥字?” “这是俺的名字!你到底在哪儿捡的?” “咋回事啊?”黄美丽挎着草筐子走了过来,周志民背着锄头跟在后面。 周招娣瞥了黄美丽一眼,语气不善,“俺的手绢丢了,被晓英捡到了,俺拿回去!”说完攥着手绢就走。 周晓英气得眼圈发红,跺着脚喊:“俺捡的东西,凭啥给她?” 黄美丽剜了一眼周招娣的背影,冷哼一声,撇着嘴说,“啥人嘛!都多大岁数了还住在娘家,我看就是嫁不出去了!” 周志民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人家住娘家碍你啥事?又没吃你家的饭、喝你家的水!” 黄美丽正要反驳,眼角瞥见了周志军—。他拉着一架子车西瓜,王晓红跟在后面帮忙推车。 “你看,那不是老二吗?真是不长记性,还帮着刘翠兰家卖西瓜!” 黄美丽撇着嘴,语气里满是不满,“你说他图啥?真是想不通!” 周志民也对二哥总帮衬刘翠兰家有意见,可他不敢说啥。 周志军那张冷脸,连大哥周志国都怵,更别提他了。“想不通就别想,管好咱自己的地比啥都强!” 这些年,黄美丽见周志军对刘翠兰家掏心掏肺,又出力又出钱,心里早就不平衡了,总想着法子占周志军的便宜。 平日里米面粮油张口就借,借了就没还过。 修房子、买猪崽,也总找周志军借钱。周志军但凡有钱,从没驳过她的面子,可黄美丽依旧不满足。 突然,她眼睛一亮,心里冒出个主意,用胳膊肘捣了捣周志民,又抬头看了看地头没人,拽着他就走。 周志民一脸懵,“干啥去?这半亩地还没锄完呢!” “让俩妮子锄!”黄美丽一脸严肃,“俺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啥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老二都四十岁了,这辈子估计也娶不上媳妇、生不了娃了,得提前找个人给他养老送终啊!” 按照农村的规矩,周志军要是过继孩子,本该过继大哥周志国家的小儿子周小宝。 周志民随口道:“还用找?小宝不就是现成的?” “小宝才六岁,懂啥养老?俺看他就是等着继承老二的家业!” 黄美丽撇撇嘴,“俺觉得晓梅最适合!她今年都十二了,地里活、家里活都能干。 过继过去既能帮着她奶做饭洗衣,还能下地干活,多划算!” ------------ 第28章 热脸贴冷屁股 黄美丽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想,只要把二女儿周晓梅过继给周志军,往后他的宅子、钱,所有家当就都是周晓梅的。 自家条件不好,到时候周晓梅还能帮衬她的小儿子周小海。 周志民抬眼看着黄美丽,眼里也闪过一丝亮光,“这事不是不能考虑,但急不得,得慢慢来!” 黄美丽嘴角一扯,露出点算计的笑,“现在地里活太忙,等秋收结束,你先跟老太太透个信,探探她的口风……” 两口子一边干活,一边合计着把周晓梅过继给周志军的事,越商量越觉得这主意靠谱。 再说周招娣攥着手绢回了家,坐在里屋上发呆。 周志军平时冷冰冰的,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心底不坏。 可她想不通,他咋能把自己给他的手绢扔了呢? 难道真像盼娣说的那样,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真是李春桃? 还是说,他真如刘翠兰说的那样,不是个男人? 她越想越气,手紧紧攥着那块手绢,指尖都捏得泛白。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去接近周大娘,从她嘴里套套话,看看周志军到底是咋想的。 那天,周招娣看见周大娘在菜园弄菜,也提着竹筐过去了。 村东头的自留地是各家的菜地,她们家和周家的菜地离得不远。 “大娘,弄菜呢?”她平时说话大大咧咧,这会儿却放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 周大娘抬眼瞅见她,点点头,“嗯,摘点豆角,你也来弄菜?” 周招娣走到周大娘身边,笑着说:“俺来割点韭菜,晚上包饺子吃。” 顿了顿,又没话找话,“大娘,你家的绿豆摘了吧?” “摘了两遍了。” “俺说呢,怪不得志军哥恁清闲,天天陪着晓红去卖西瓜!” 一提这事,周大娘心里就有点窝火,但没表现出来,只淡淡说道:“可不是嘛!结实成了那模样,跟前离不开人。 春桃那妮子上次卖瓜都累晕了,人手实在不够。都是挨门邻居,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呗!” “是啊!”周招娣顺着话头说,“这几年志军哥没少帮他们家,偏偏那刘翠兰不识好歹,还背地里败坏人名声……” 她一肚子抱怨想说,可周大娘压根不爱听。 她低头摘着豆角,摘完又顺手摘了几根黄瓜,起身就走,“大晌午头这么热,你赶紧割韭菜吧,割完早回家凉快去。” 其实周大娘打心底里不喜欢周招娣这性子。 上次她跟周志军提让他跟周招娣处处,不过是不想让他再帮王家。 她心里清楚周志军对周招娣没意思,后来也就没再提。 周招娣这点小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就是来套话的。 周招娣望着周大娘的背影,脸“唰”地就垮了下来,嘟囔着,“俺好心给她打抱不平,她倒不乐意听,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二亩地的西瓜,卖了个把月总算卖完了,就剩下两车罢园瓜。 这罢园瓜虽说个头小了点,但瓜瓤又面又沙,味道跟之前的好瓜差不了多少。 之前王晓红就没少给周大娘送西瓜,如今瓜地罢园了,再想吃就得等明年了。 为了感谢周志军这些日子帮忙卖瓜,王晓红特意在街上买了罐头、点心,还有一包红糖,又装了一袋子罢园瓜,都堆在架子车上。 “嫂子,咱俩给周大奶送过去吧。” 听王晓红这么说,春桃心里直犯怵。 前几天,周志军趁王晓红不在瓜地,又提起了她之前答应的那件事,她心里又怕又乱。 春桃实在不想见周志军,可转念一想,让晓红一个人去也说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周家,周老汉和周志军都不在家,周大娘正在灶房里揉馒头。 “大奶,俺们给你送西瓜来啦!”王晓红走到灶房门口,大声喊了一声。 她先把一网兜礼品拎到堂屋,又和春桃一起把那袋西瓜抬了进去。 周大娘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着走进堂屋,笑着说:“今年可没少吃你们家西瓜,咋又拿这么多来?” “这不是瓜罢园了嘛,最后这点给您留着尝尝鲜,再吃就得等明年了!”王晓红抹了把额头的汗,笑着说道。 春桃也跟着说:“这瓜就是个头小了点,味道还跟以前一样甜。” 周大娘看见桌子上的礼品,伸手提起来就往春桃手里塞。 “这俩妮子,瞎破费啥!瓜俺收下,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 “周大奶,这可不行!”王晓红赶紧拦住。 “这大热天的,志军叔没少帮俺们,俺们也没啥好东西孝敬您,就这点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周大娘心想,这两个妮子可比刘翠兰懂事多了。她不是贪图东西,图的就是这份知道好歹的心意。 春桃这妮子命苦,嫁个男人不成器,还得供小叔子上学,挣钱不容易,她哪能真要人家的东西? 可架不住她俩实心实意,推来推去也不是事儿,只好收下。 她转身走进里屋,拿出两个大红苹果,一人塞了一个,“拿着,这是你志彩姑家种的,甜着呢,尝尝!” 王晓红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笑着说:“真甜!比街上买的还好吃!” 春桃也没推辞,接过苹果说了声:“谢谢大奶。” 周大娘抬手拍了拍春桃的胳膊,心疼地说:“俺听你志军叔说,你上次卖瓜都累晕倒了。 如今西瓜也卖完了,你也该好好歇歇,别总那么累。” 春桃心里叹口气,哪能歇得下来?芝麻叶和高粱叶还没有打呢!接着又要收秋,地里一堆活等着呢。 这一个多月忙着卖瓜,她也好久没回娘家看奶奶了,想着明个拉一袋子西瓜给奶奶送去。 俩人谢过周大娘,正准备离开,就看见周晓英姊妹仨走进了院子。 周小海嘴馋眼尖,一眼就瞥见了春桃手里的红苹果,拉着周晓英的衣角,嚷嚷着,“姐,俺也想吃苹果!” 春桃听见,赶紧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笑着说,“小海,给你吃。” 周大娘看见这仨孩子,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你大姑上次回来,不是给你们家带了苹果吗?咋又来要?” “俺家的早就吃完了!”周晓梅拉着姐姐周晓英的胳膊,眼睛直往堂屋里瞟。 周大娘的两个闺女每次回娘家,除了给她带东西,周志国、周志民两家也都要带,谁也不敢得罪。 可周大娘偏不惯着他们,尤其是黄美丽那样爱占便宜的性子,她更是瞧不上。 今儿这仨孩子来,她心里明镜似的,准是看见王晓红和春桃送东西,被黄美丽打发来的。 春桃和王晓红不想掺和这些事,跟周大娘告了别,就拉着架子车往外走,准备去地里拉瓜。 “嫂子,你先拉着架子车去瓜地,俺回家解个手,马上就赶过来!” 刚出周家院子,王晓红就把架子车递给春桃,转身快步往家跑。 春桃拉着架子车,顺着大路往瓜地方向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周志军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了。 她心里一慌,赶紧低头盯着地面,想装作没看见,悄无声息走过去,可还是被周志军叫住了。 “哎!等等!”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就顿住了。 周志军停下车,走到她跟前,快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就往她手里塞。 他不知道,不远处的沟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 ------------ 第29章 关系不一般 周志军把一个小盒子塞进春桃的兜里,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从兜里掏出东西还给他,可大白天的,怕地里有人看见,赶紧低着头皮拉着架子车就走。 周志军也没多停留,骑上车子便回家去了。 二人这短暂的交集,被在沟里割草的周盼娣看了个一清二楚。 周盼娣十八岁,性子没周招娣泼辣,心眼子却不少。 周志军帮衬王家四年,前些天刘翠兰却说他没碰自己一根手指头,周盼娣心里就犯了嘀咕。 要是周志军不像刘翠兰说的那样“不是男人”,他不碰刘翠兰,还真心实意帮衬王家,那只有一个原因——他喜欢的是李春桃。 她把这想法跟周招娣说了,可周招娣压根不信。 刚才她看得明明白白,周志军往春桃兜里塞了东西,二人离得那么近,看着关系就不一般。 周盼娣跟发现了金矿似的,草才割了半筐,就急匆匆往家赶。 她把草筐绑在自行车后面,骑着车径直往南地去了。 周大拿两口子正和周招娣在南地摘棉花,见周盼娣满头大汗骑着车跑来,都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让你在家附近割草吗?咋跑这儿来了?”王金枝喊道。 周盼娣喘着气说,“庄子边上的草都割完了,不好割!” 她把自行车扎在地头,挎着筐子、拎着镰刀,就往周招娣身边凑。 “姐,你猜俺看见啥了?”周盼娣拉着周招娣的胳膊往前挪了挪,神神秘秘地说。 周招娣还在为周志军扔了她手绢的事气不顺,甩开她的胳膊,烦躁道,“俺不猜,没那心情!” 周盼娣却满脸堆笑,“你不猜可别后悔啊,俺去割草了!” “死妮子,给俺站住!” 周盼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猜嘛!” “俺不猜,赶紧说!”周招娣两步跨到她跟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个死妮子,跟俺卖啥关子?快点说!” “想让俺说,还不巴结巴结俺?”周盼娣指着她手腕上的手表,“让俺戴两天!” 周招娣鼻子一哼,松开了手,“爱说不说,俺不听了!” “俺说的可是志军哥的事,你确定不想听?那俺就不说了,以后后悔可别怪俺!”周盼娣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 周招娣一听见“周志军”三个字,立马来了精神,“俺答应你,赶紧说!” 周盼娣嘴角一勾,凑近她耳朵,把刚才看见的一幕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周招娣听着,黑胖的脸憋得跟猪肝色似的。 她从来没想过周志军会喜欢李春桃,对周盼娣的话是半信半疑,说到底,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 “你看见他李春桃啥了?” “俺离得远,没看清,就见他往春桃兜里塞了个东西!” “万一是他帮李春桃捎的东西呢?” “姐,啥东西不重要!俺瞧他俩站得那么近,关系肯定不一般!” “俺知道了,你去割草吧!” 周盼娣刚要走,周招娣又喊住她,从手腕上褪下手表递过去,“给你戴两天! 俺跟你说,往后你割草、放牛都多留意着点,有啥情况赶紧给俺说!” 要是周志军和李春桃真有猫腻,她早晚得抓住他俩的把柄,让李春桃在村里没脸活下去。 春桃和王晓红在地里装西瓜,周志军又过来帮忙,等把地里罢园的西瓜都拉回家,已经是后半晌了。 春桃一刻也不闲着,拿起镰刀就去砍瓜秧。 她想着明天回家给奶奶送些西瓜,再问问哥哥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把瓜地犁了。 往年都是周志军帮忙犁地,今年她不想再麻烦他了。 她打算把这块地留作春地,明年开春就点上玉米,到时候收了棒子能拉到街上卖钱。 周志军也回家拿了镰刀来帮忙砍瓜秧,一直干到天黑,才砍了一半。 “嫂子,瓜棚啥时候拆?”西瓜罢园了,瓜棚也该拆了。 拆了棚子,王晓红能去跟周红霞挤挤,可春桃不想跟王结实睡一屋。 成亲四年,他新婚夜就跑了,俩人如今跟陌生人没两样。 一想到要和他睡一个屋、一张床,春桃就觉得浑身别扭。 “瓜棚等两天再拆吧!睡地里凉快!”王晓红懂春桃的心思,没多劝,只点点头应了声“嗯”。 王结实回来快一个月了,夜里一直是王晓明跟他睡一屋,上茅房时能扶着他。 王晓红想着,反正王晓明也快开学了,就让他伺候到开学。 到时候他哥拄着棍子也能自己去茅房了,再回屋里住,也不用春桃处处伺候。 王晓红烧锅,春桃掌勺,俩人正在灶房做饭,刘翠兰和王海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王海超的三个弟弟。 几人不由分说,装了两袋子西瓜,扛起来就走。 王晓红看见,立马追了出去,“你们干啥?跟土匪似的!” 地里的西瓜,刘翠兰没少给他们摘,如今她们辛辛苦苦把西瓜拉回家,这帮人倒不客气。 “不就是几个西瓜蛋子嘛!这段时间你海龙叔他们没少给俺帮忙!”刘翠兰说。 王晓红垮着脸反驳,“地里的西瓜他们也没少吃!你以为种瓜容易?你自己吃也就罢了,还拿给外人!” 刘翠兰本来就因为王晓红没给她钱的事生气,听她这么说,顿时瞪起眼睛要发火。 王海超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小孩子家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她一般见识干啥!” 喝完汤,王晓红拿上手电,拉着春桃就要去瓜地,却被刘翠兰喊住,“又去哪儿?” 王晓红没理她,只管往前走。 刘翠兰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给俺站住!反了你了?俺问你话呢!” “俺们去瓜地!”王晓红冷声回了句。 “瓜都罢园了,去瓜地干啥?” “睡觉!” “你去找红霞挤挤!等新房子盖好就有地方住了!” “俺才不去呢,总睡在人家家里,净给人添麻烦!” “你要是不想添麻烦,就把钱拿出来,咱早点把新房盖起来,不就有地方住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王晓红没再说话,拉着春桃径直走了。 周志军蹲在自家堂屋门口抽烟,看见俩人又去了瓜地,心里直痒痒。 他觉得好像好久没吃“大白馒头”了,馋得不行。 可王晓红那妮子天天跟春桃黏在一起,他总找不到机会。 除了吃“大白馒头”,还有件事他更想做。春桃已经答应了他,只是得找个稳妥的地方。 ------------ 第30章 半夜送馒头 起风了,一阵凉意袭来,周志军浑身一个激灵。 他磕掉烟袋锅子里的烟灰,抓起门口的两把镰刀,又去灶房揣上两个大白馒头,快步朝东沟走去。 春桃十八岁嫁给王结实,还没圆房,王结实就跑了,如今已是第四个年头。 她守了四年的空房,好不容易把王结实盼回来了,他却成了个废人。 春桃是周志军打心底里稀罕的女人,看着她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看着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苦苦坚守,他心里的疼就跟刀割似的。 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只漏下一点朦胧的光,风吹得地里的庄稼叶子沙沙作响。 周志军蹑手蹑脚绕到棚侧背风处,用手指叩了叩棚杆,声音压得低哑,“结实家的?” 王晓红也在瓜棚里,他没敢直呼其名,这样既显得有长辈的分寸,又不至于逾矩。 春桃和王晓红躺在破席子上,都还没睡着。 春桃听见这声音,浑身一僵,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周志军,胆子也太大了,王晓红还在旁边,他就敢来找她。 春桃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帮了王家四年,村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冲着刘翠兰来的。 可那天他告诉她,他之所以帮王家,不是为了刘翠兰,而是为了她。 他欺负过她好几次了,每次都差点把她毁了。 春桃一想到被他欺负的场景,打心眼里恨他,恨不得咬他几口。 可那恨意里,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猫爪子挠心似的,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白天他塞给她一个小盒子,此刻还揣在她兜里,里面装着啥,她没敢看。 周志军这会找上来,又想到那个小盒子,她心里更慌了。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那个衣服兜,低声应道,“志军叔?这么晚了,有啥事?” 没人的时候,她绝不会这样称呼他,他早已没了长辈的样子,实在太厚脸皮。 这会儿刻意喊“叔”,是想撇清那点暧昧,毕竟王晓红在跟前,可不能让她起疑心。 周志军故意提高了半分音量,让王晓红也能听见,“后半晌砍瓜秧,见你俩的镰刀刃卷了,俺拿回家磨了磨,给你送过来。” 王晓红翻了个身,从棚缝里往外看,“志军叔,太麻烦你了!” 在王晓红眼里,周志军是十里八乡难找的大好人,模样也排场。 自从她爹生病后,周志军没少帮衬她家,地里的农活样样都没落下,王晓红打心眼里感激他、敬佩他。 春桃心跳得飞快,攥着衣兜的手僵硬得不敢动,里面的盒子硬邦邦地硌着掌心。 她是王结实的媳妇,一个守了四年空房的女人,她和周志军的事要是传出去,不仅自己没脸见人,还得连累奶奶在人前抬不起头。 就连嫂子王兰花和哥哥李大壮的日子,也得被搅得鸡犬不宁。 可周志军又不是那种打根里坏的人,她实在没法硬邦邦地拒绝他的好意。 “不用恁麻烦,俺明儿自己磨就中。”她低声说,语气里藏不住的慌乱。 “麻烦啥?”周志军说着,把磨得发亮的镰刀轻轻靠在棚外,又往棚缝里塞了个油纸包,“顺带拿了两个白面馒头,你俩垫垫肚子。” 这话钻进春桃耳朵,她立马想起他像头饿狼似的疯狂攫取的样子,脸颊不由得发烫。 王晓红接住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个暄软的大白馒头,完全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 周志军又说,“明儿一早俺就来砍瓜秧,赶紧砍完把地犁出来,这活就算放过去了,等着明年开春点玉米就中。” “俺……俺找俺哥来犁就中,不麻烦你了。” 春桃慌忙拒绝,她怕再欠他人情。欠得越多,就越还不起,等他再欺负她时,她就更没底气反抗了。 周志军沉默了片刻,说道,“别麻烦你哥了,瓜秧子砍完俺给你犁。 你公公走了,结实又这样,都是挨门邻居,俺哪能看着你作难?” 他没说稀罕她,可这话比直白的表白更让春桃心慌。 王晓红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春桃,随口说,“志军叔你也早点回吧,这一天到晚累得不轻。 嫂子,你别多想,志军叔就是心善,见不得你作难。” 以前王晓红以为周志军帮家里是为了她娘刘翠兰,后来刘翠兰跟王海超扯了证,周志军一句难听话都没说,还照样帮衬。 他才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全国都难找几个,王晓红压根没怀疑过他对春桃有那样的心思。 春桃攥着兜里的小盒子,真想从棚缝里塞回去还给他,可又怕被晓红看见。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周志军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借着月光从棚缝往里看,见春桃小脸泛红,小嘴像枚娇艳欲滴的樱桃。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那俺明早过来!”说完,轻手轻脚地转身。 连根汗毛都没捞摸到,就隔着棚子说了两句话,周志军心里满是不甘。 没过多久,王晓红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春桃把手伸进衣兜,摸出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小瓶雪花膏。 春桃冬天用的都是袋装雪花膏,每袋两毛钱,这种瓶装的金贵,一瓶至少要一块钱,她从来都没舍得买过。 她哪有闲钱买这些?当年她是为了给她哥换亲,才嫁给了王结实。 她连王结实长得啥样都没看清,他就跑了。 这四年,她守着空房,只有干活的命,家里有点进项都被婆婆刘翠兰攥着,她一分钱的家都不当。 能吃上一顿饱饭就不错了,哪敢奢望这种“体面”的东西? 这些年,日子苦得像嚼干柴似的,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婆婆的无端指责、村民们的流言蜚语,所有的苦累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春桃的心早就成了一口黑漆漆的枯井,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不曾想,周志军竟硬生生闯进她死气沉沉的生活,心里早已磨灭的那点东西,竟在枯井深处悄悄萌动,荡起细微的涟漪。 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画面,一下子涌进了脑海。 周志军叫她“桃”时的沙哑嗓音、看她时的疼惜眼神、逼她吃东西时的霸道、还有发起疯来的不管不顾…… 每每想起来,各种滋味在心头缠缠绕绕,她竟然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悸动。 这悸动,让她尝到了作为女人的鲜活,还有那掺着慌乱的甜。 春桃想着,浑身像着了火似的滚烫,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粗布衣裳。 她喉头发干,便翻身爬起来,想去地里找个遗漏的小西瓜解解渴。 刚拐过瓜棚,竟撞上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春桃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大喊,嘴巴却被男人死死捂住。 ------------ 第31章 日夜惦记的事 “桃,是俺!” 周志军跑了趟瓜地,只在瓜棚外跟春桃说了几句话,连根手指头都没挨着她,心痒得像爬了层蚂蚁,浑身燥热得难受。 他索性跳进河坝洗了个澡,可清凉的河水根本无法浇灭心里的火焰,反倒越洗越旺,烧得他坐立难安。 实在按捺不住那股念想,他又悄悄溜回了瓜地。 哪怕啥也不干,能跟她单独说两句话也好。没成想,刚靠近瓜棚,春桃竟从瓜棚走了出来。 听见是周志军的声音,春桃心里说不清是喜是悲。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这荒郊野外的,她今晚必定遭殃。 可这人是周志军,他也会“欺负”她,只是那欺负跟旁人不一样,霸道里总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 周志军弯腰一把将她扛在肩头,抬脚就往南边的矮坡走。 “你要干啥?快放俺下来!”春桃又惊又怕,带着哭腔低声哀求。 小拳头捶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软得像棉花撞在石头上。 两条腿使劲踢腾,脚尖蹭到他硬邦邦、如火炭般烫的小腹上。 “老实点!”周志军咬着后牙槽,声音冷硬,还带着竭力克制的压抑。 他轻轻把她平放在草地上,朦胧月光洒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衬得肌肤愈发水润。 周志军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将她小小的身子板罩得严严实实,眼神痴痴地黏在她脸上,挪不开半分。 春桃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粗糙的手掌按住了肩膀。 掌心的老茧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她,力道却没敢太沉。 他两条胳膊撑在她身侧,身体没往下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怕,俺就想看看你,亲亲你……” “你疯了?晓红还在瓜棚里,她要是醒了……”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心里怕得要死,生怕王晓红醒了找过来,那可就全完了。 伸手去推他,却触到他光溜溜的胸膛,又硬又烫,吓得她赶紧缩了手。 周志军眼底猩红一片。 他知道这样会吓着她,可心里的念想一旦冒了头,就像野藤蔓似的疯长,紧紧缠绕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第一眼看见她就稀罕上了,整整四年,他忍了四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桃,你跟俺说实话,你对俺,就没半点动心?”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春桃心上,她别过脸,眼泪淌得更凶了,“俺有男人,俺不能……” “他让你守了四年空房,成了废人才回来,你还要守到啥时候?” 周志军眼底的猩红更甚,语气里带着不甘和心疼,“他啥也给不了你,俺给你,俺疼你,俺不想让你再受这苦!” 滚烫的唇压了下来,喷出来的热气烫得人心尖发酥。 春桃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心里的委屈和那点隐秘的悸动缠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 想骂他不要脸,想指责他的霸道,可嘴被他死死噙着,啥也说不出来,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 …… 周志军捧着大白馒头啃得没够,仿佛要把这四年的念想都一股脑宣泄出来。 “别这样,放开俺……”春桃吃痛,压抑着哭出了声。 男人喘着粗气,突然松开她,热气喷在她耳后,“上次你答应俺的事,还记得不?” “啥事?”春桃心头一颤,暗道不好,周志军终究是当了真,她后悔那晚不该答应的。 “你答应过俺,让俺弄……”他的话没说完,却带着不言而喻的灼热。 “志军叔……俺求你别这样,要是被晓红知道,俺真的只能去死了……”春桃的声音带着哀求,眼泪哭得更凶了。 “她知道了才好!”周志军的声音带着执拗,“那样俺就带你走,离开王家寨,再也不受这委屈!” “不中,俺不能走……”春桃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周志军此刻啥也不想说了,心里就憋着一件事,一件他日夜惦记的事。 “桃,俺不能再等了,俺今黑就要,要不俺真的要爆炸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粗,身上的力道也沉了几分,硌得春桃有些疼。 春桃不敢再动,只能哭着哀求:“志军叔……不……志军哥,好志军哥,求您别这样……” “那要咋样?”周志军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急躁。 “俺……俺不想就这么草率……俺还是第一次呢……”春桃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羞耻和无助。 周志军的心尖猛然一颤,身上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咋忘了,春桃虽是成亲四年的小媳妇,却守了四年空房,说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除了刚才那点亲近,她的身子还没被人彻底碰过。 这样娇俏的小女人,第一次何等珍贵,要是在这荒郊野外草草了事,确实对不住她。 可心里的怜惜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就被翻涌的急躁压了下去。 不中,他已经错过好几次机会了,今夜说啥也得成,让她尝尝做女人的甜,说不定她就离不开他了。 他的动作再次逼近,带着势在必得的急切。 心头的恐惧几乎要将春桃吞噬,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求生的本能让她乱了分寸,用尽全身力气,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一股钻心的疼顺着小腹往上窜,周志军浑身一僵,喉咙里猛地挤出一声“呃——!” 他瞬间松开攥着她的手,咬紧牙关,身子弓得像只虾米,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裆部。 脸上的表情扭曲,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呼吸粗重得像拉破风箱,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操……傻妮子……” 春桃见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怕又慌。 她恨他刚才的霸道,恨他不分场合的逼迫,可脑海里却忍不住闪过他对她的好。 给她买营养品、包子、卤肉,卫生纸。 大热天让她歇着,自己顶着毒辣的太阳帮她去街上卖西瓜。 王海超欺负她时,他咬牙放话“再敢动她一个指头,俺废了你”。 这四年来,他对王家的帮衬,一点一滴她都记在她心里。 周志军不是彻底的坏人。想起这些,春桃心里五味杂陈,难受得很。 她咬着唇,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挪过去,伸出手轻轻扶着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周志军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猩红:“你还敢过来?” ------------ 第32章 他向来记仇 周志军声音沙哑,浑身冒冷汗,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下手真狠!” “俺不是故意要伤你……”春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满眼满心都是愧疚。 周志军喘着粗气,试着直起身,可刚一动,小腹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又佝偻着蹲了下去。 看着春桃那副又怕又担忧的模样,他心里的燥热渐渐褪去,只剩下满身疲惫和说不出的无奈。 “你……回瓜棚吧,别让晓红醒了找不着你。” 春桃愣了一下,看看他因疼痛扭曲的脸,又望向瓜棚的方向,迟疑地问,“那你咋办?” “不用你管,快去睡!”周志军摆了摆手,脸色白得吓人。 春桃咬了咬下唇,慢慢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瓜棚挪。 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怕又乱,愧疚缠着心口发闷,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揪得她难受。 躺在瓜棚里,她闭着眼,各种情绪像烧开的热油似的翻涌,又急又烫。 前阵子在河里洗澡,她听见村里妇女们议论,说男人的命根子碰不得。伤重了不光会变成废人,严重的还能要命。 要是周志军真成了废人,往后是没法再欺负她了,可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要是出了人命,她就是杀人犯,是要坐牢偿命的……春桃越想越怕,越怕越忍不住往下想。 她想爬起来去看看他走了没有,可刚一翻身,旁边的王晓红就迷迷瞪瞪地嘟囔,“嫂子,你刚才干啥去了?睡吧,天不早了!”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晓红发现啥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低声应道,“没干啥,俺去解了个手!” 之后她不敢再动,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周志军那么壮实的汉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春桃没有一点睡意,在担心、愧疚、挂牵和悔恨里熬着。 这一夜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终于听见村里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她知道,周志军他爹周老汉每天五更天就起身,擓着筐子在村里拾牛粪。 她想,回去路上要是能碰见周老汉拾粪,就说明周志军没事。至少没出人命,这样她的心也能稍稍放下些。 她揣着忐忑的心情往村子里走,果然在村头的大路边遇上了周老汉。 “结实家的,起这么早!”周老汉抬头看见她,先开了口。 “嗯,周大爷!您拾粪呢!”春桃见他神色如常,应了一声就赶紧往家走。 经过周家院子前,她听见周大娘正在灶房里忙活着做饭,却没看见周志军的身影。 又偷偷扫了一眼堂屋的窗户,啥也看不清,更没听见半点动静。 没见到周志军,春桃心里那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 她快速收回目光,转身就往自家院里走,可刚抬脚,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志军正担着一担子水朝这边走来。 她没敢看他的脸,眼睛不自觉地往他小腹处瞟了一眼,心里像揣了两只小兔子,“咚咚咚”狂跳不止。 眼看周志军快走到跟前,春桃赶紧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家院子。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要把她戳穿。 昨夜还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今儿居然能担水了,应该是没事了? 可他没事了,春桃心里的担忧反倒更重了。 周志军向来记仇,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往后指不定要咋狠狠报复她呢!一想到这儿,她浑身汗毛倒竖。 周志军有事她担心,没事她更担心,春桃心里乱得像一团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她没心思做早饭,挑了一袋子大点的西瓜放在架子车上,拉着就往娘家赶。 李家村离王家寨有二十多里地,春桃一路上没敢歇,紧赶慢赶,赶到家时已经过了晌午。 那时候农村人吃饭都晚,她到家时正好赶上饭点。 沈老太见春桃满头大汗地拉着架子车回来,满是褶子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她放下饭碗就从灶房里跑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桃啊,你咋回来了?” “奶,俺种的西瓜,给你们送一袋子尝尝!”春桃笑着说。 她嫂子王兰花端着碗坐在堂屋里,听见春桃的声音,既没起身,也没搭话。 当初为了给弟弟王结实换亲,王兰花打心底里不愿意,可她娘刘翠兰逼着,爹王老憨又苦苦哀求,她才满心委屈地嫁了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成亲那天夜里,王结实居然跑了。早知道是这样,她死也不会答应换这个亲。 可她已经跟李大壮拜了堂入了洞房,再后悔也没用,只能认命。 好在沈老太和李大壮待她不错,平时有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子久了,王兰花也就慢慢接受了李大壮,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她生的大女儿李小莲已经三岁了,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眼看就要生了,不知道是男是女,这些日子她的心一直悬着,像在火上烤似的。 春桃走进堂屋,看见嫂子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连忙问,“嫂子,快生了吧?” “快了,就这月底了。”王兰花轻声应道。 这时,李大壮端着饭碗从外面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李小莲。 “小莲,快看谁回来了?你姑来了!”沈老太笑着朝孩子喊道。 春桃扭头看向院里,对着李大壮和小侄女笑了笑,“小莲,又长高不少呢!” 看着可爱的小侄女,春桃心里酸酸的。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也没给孩子带点零嘴。 卖西瓜的百十块钱,刘翠兰一直惦记着,怕她偷偷拿走,就让王晓红放在了周红霞家保管着,她连碰都没碰过。 虽说半年没见,李小莲却一点也不认生,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小姑”,然后转头就跑到架子车旁,指着上面的袋子嚷嚷,“那里面装的啥呀?” “是小姑给你带的西瓜呀!”春桃笑着说。 “俺要吃西瓜!俺要吃西瓜!”李小莲拉着李大壮的衣角撒娇。 李大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就你嘴馋!” 说完,他把那袋子西瓜搬进了堂屋,转头看向春桃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比过年时更瘦了,脸上没有血色,看着就让人心疼。 李大壮心里清楚,春桃是为了他能娶上媳妇,才委屈嫁给了王结实的。 可那个混账东西,新婚夜就跑了,把春桃一个人撇在王家寨守活寡。 自那以后,春桃的天就塌了,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她没走,硬是留在王家死心塌地地过日子,说到底,都是为了让他过个人家。 一想到这些,李大壮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春桃嫁到王家寨的第三年头上,邻居杨伟明在部队提了干。 他回来探亲的那天晚上,把李大壮叫到了村子南边的小树林里。 杨伟明眼睛红得厉害,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上来就骂:“李大壮!你真不是个男人!” 话音未落,一拳就砸在了李大壮的脸上。这一拳用足了力气,李大壮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 他被打懵了,抹了一把从嘴角、鼻孔里流出来的血,瞪着眼大喊,“杨伟明,你疯了?为啥平白无故打俺?” 杨伟明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攥得紧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娶媳妇,居然把春桃推进火坑……” ------------ 第33章 路遇流氓 那天李大壮才知道,杨伟明喜欢春桃,春桃心里也装着他,还亲口答应过等他回来。 可杨伟明去当兵的第二年,春桃就嫁给了王结实,谁曾想,嫁过去的头一天,她就守了空房。 李大壮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是俺对不起春桃,对不起你啊!” 望着杨伟明踉跄着走出小树林的背影,再想想春桃在王家夜夜独守空房的光景,李大壮抬手就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是他,亲手葬送了春桃一辈子的幸福。要是她嫁给了杨伟明,这辈子的日子指定是另一番模样。 他不是没琢磨过,让春桃离开王家,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可他和王兰花已经有了孩子,要是春桃走了,刘翠兰那个泼辣性子哪能善罢甘休? 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说不定还会逼着王兰花也走,到时候,他这个家就散了。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李大壮为了守住自己的家,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春桃在王家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每次看见春桃那副憔悴的样子,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又愧疚又悔恨,直骂自己不是东西。 思绪从痛苦中抽离,李大壮嘴角扯了扯,没说啥。 他转身进了灶房,盛了一碗红薯干稀饭,又拿了一个白面花卷,端到堂屋递给春桃,“走了二十多里路,肯定饿坏了吧?快坐下吃饭!” 几人坐在堂屋里扒拉着饭,聊着地里的庄稼长势。 至于家长里短的烦心事,谁也没提。春桃的日子苦,大家心知肚明,提了也改变不了啥,反倒添堵,不如不说。 “哥,地里的活多不多?今年种绿豆了没?”春桃放下筷子,轻声问道。 她想让李大壮帮忙犁地,可又怕耽误他家里的活计。 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了,只要她开了口,就算再忙,他也肯定会答应。 “种了一亩绿豆,还有几行豇豆,前面的没摘完,后面的又黑了!” 李大壮扒了口饭,叹道,“棉花也到了摘的时候,芝麻叶和高粱叶子都没空打。 你嫂子扛着大肚子,顶多在家做做饭、喂喂鸡,干不了重活。 咱奶虽说身子硬朗,可年纪摆在这,有些累活也实在扛不住。” 春桃听他这么说,到了嘴边的请求又咽了回去。 吃完饭,她没多敢耽搁,拉起架子车就走。 二十多里路呢,家里的瓜秧子还没砍完,她想早点回去把活干完。 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周志军那张苍白的脸,还有他强忍疼痛的闷哼声。 早上看他能担水了,可那是暗伤,表面上看不出来,春桃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她就跟奶奶要了些自制的活血化瘀、止痛的药粉。 小时候她和哥哥磕着碰着了,奶奶都是用这药面给他们抹,清清凉凉的,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桃啊,干活慢点,累了就歇歇,自个得心疼自个!”沈老太拉着春桃的手,眼圈红红的。 她不敢提王结实那个混账东西,春桃也没说王结实已经回来的事。 春桃拉着架子车刚走到村头儿,李大壮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春桃,等等!” “哥,咋了?”春桃停下脚步。 李大壮盯着春桃身上那件又瘦又小、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褂子,心里一阵发酸。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都是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毛票,“桃,拿着这钱,回去扯几尺布,做件新衣裳穿!” 春桃看着他手里那叠磨破了边的毛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知道,李大壮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几亩地交完公粮和提留款,剩下的粮食不够一家人糊口的。 王兰花眼看着就要生了,往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春桃就算再苦,也不能要他的钱。 “哥,俺不要,俺有钱扯布。”她强忍着泪,笑着说,“今年二亩地的西瓜没少卖钱,等闲下来,俺就去供销社扯布做衣裳。” 李大壮心里清楚,就算西瓜卖了钱,也都被刘翠兰攥在手里,春桃根本落不着一分,她这是在宽慰自己呢。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不由分说,把钱塞进春桃手里,转身就往回跑。 “哥——”春桃喊了一声,李大壮已经拐到房子后面,看不见人影了。 她攥着那叠带着体温的毛票,鼻头一阵发酸。 她知道她哥心里对她有愧疚,所以在他面前,她从来不说自己的苦。 从小没了爹娘,是奶奶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小时候被村里的孩子欺负,都是她哥冲上去护着她。 为了她,李大壮不止一次被打得头破血流……一只眼睛也被打残了,成了斜眼子。 这些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春桃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把毛票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里,拉起架子车继续往前走。 走到南岗北边的河道时,她看见前面站着几个光着膀子,叼着烟的汉子,地上还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个光头男子正抬脚往她身上踹。 “你这个死秀子,还敢跑?俺打断你的腿!”光头男子骂骂咧咧地吼道。 地上的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叽里呱啦地哭着,说的是外地话,春桃一句也听不懂。 那个年代,农村不少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都会花钱买个外地媳妇。 这个被打的女人听口音就是个“蛮子”,多半是被人贩子拐来卖给光头的。 春桃向来心软,看着女人被打成这样,心里一阵难受,想上去劝两句,可看看光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发怵。 她赶紧低下头,拉着架子车,想快步从旁边绕过去。 “哎!站住!”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带着几分痞气。 春桃吓了一跳,她不认识这些人,肯定不是喊她的。她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哎!拉架子车的,叫你呢!听见没?” 这次,春桃听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就是在喊她。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加快脚步,可那几个汉子已经追了上来,横七竖八的堵在了她的面前。 “俺……俺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干啥?”春桃握紧车把,声音有些发颤。 “你不认识俺,俺可认识你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满脸淫笑,一双三角眼在春桃身上滴溜溜地转。 “你不就是王家寨的李春桃吗?成亲当天男人就跟野女人跑了,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王结实新婚夜私奔的事,当初在四邻八村传得沸沸扬扬,春桃也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她。 可被几个陌生男人当面戳破,还说出这样羞辱人的话,她又气又羞,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 第34章 英雄救美 你们让开!” 春桃的心“咚咚”狂跳,小脸憋得通红,却还强撑着瞪着这群人。 “呵呵!就不让,看你能咋地?” 山羊胡嬉皮笑脸往前凑了两步,伸出黑乎乎的大手就想去摸春桃的脸:“长得真人才,细皮嫩肉的,天天守着个空房,真是白瞎了!” 春桃猛地偏头躲开,大手还是蹭住了春桃的脸颊,一股让人反胃的脏味让她直想吐。 旁边一个瘦高个汉子,一边的头发留得老长,遮住了半只眼睛。 他叼着卷得歪歪扭扭的纸烟,吐了个烟圈,阴阳怪气起哄,“老天爷真是不长眼!俺们兄弟几个,有胳膊有腿,有的是本钱,偏偏娶不上媳妇! 你倒好,守着个空房,真是浪费了!” “妹子,跟俺们走呗!”另一个矮胖汉子搓着手,猥亵的眼神在她胸前扫来扫去。 “陪哥几个玩玩,保准让你得劲,比守空房的滋味好!” “就是就是!”光头汉子也凑了过来,刚打完人的拳头还攥着,“俺们兄弟几个身体棒的很,保准让你尝到甜头!” 污言秽语一句接一句,像脏水一样泼在春桃身上。 浑身一阵阵发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让它掉下来。 “你们……不要胡来!”她冲着那些人大喊,声音怕得都变调了。 可那几个汉子根本不当回事,见她硬撑的样子,反而更兴奋。 瘦高个突然伸手就去扯春桃的胳膊:“走,跟俺们到河边小树林里玩玩!” “放开俺!”春桃拼命挣扎,可胳膊被他攥得紧紧的,根本甩不掉。 其他几人也嘻嘻哈哈围上来,有的去拉架子车车把,有的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裳。 “别不识抬举!” “跟哥几个走,俺们不会亏待你的!” 春桃被他们围在中间,浑身抖得像筛糠。 “干啥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几人的动作猛地僵住,齐刷刷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土路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男子过来了。 山羊胡啐了一口黄痰,“妈的,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今个就让你尝尝老子的拳头!”光头男人拳头攥得更紧。 瘦高个撩了撩额前的长发,“呵呵,还想英雄救美是吧?今个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 “你们想干啥?”年轻男子按着车铃,“叮铃铃”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春桃的余光扫过去,心头猛地一震 ,来人居然是周志军的大侄子周小伟! “春桃嫂子,是你?他们欺负你了?”周小伟看见春桃眼角挂着泪,一脸震惊。 随即扫过那群汉子,怒气冲冲喊道,“你们想干啥?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妇女,就不怕被判个流氓罪?” 几人见周小伟年纪不大,又是一个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山羊胡嗤笑一声,“小子,少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矮胖汉子搓着手附和,“她男人都不要她了,守着个空房有啥劲?跟俺们玩玩咋了?你一个外人别多管闲事!” 周小伟脸色一沉,弯腰抄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指着几人厉声道,“放屁!你们这群流氓竟敢调戏良家妇女,真当没人管得了你们? 俺告诉你们,公社的联防队天天在附近巡逻,再不走,俺现在就去叫人!” 这话一出,几个汉子的脸色顿时变了。调戏妇女可是重罪,真被扭送进去,轻则游街示众,重则劳教判刑。 他们平时横行霸道,可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真遇上敢较真的,心里也发怵,气势一下子下去了大半,你看我我看你。 唯有光头男子上前一步,硬撑着说,“你小子毛还没长齐,拿联防队吓唬俺?俺可不是吓大的!” 周小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去,“咋?还想试试?俺叔周志军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你们再胡来,俺这就去叫他带民兵来!” 周志军当过兵,有一身功夫,当年徒手打死过一只野狼,附近几个村子没人不知道他的威名。 一听到“周志军”三个字,几人就像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妈的,今个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光头狠狠瞪了周小伟一眼,又不甘心地瞥了春桃一眼,转身去拉地上的女人,“走,回家!” 其他几人也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还不忘回头撂狠话找面子:“咱们走着瞧!” 直到几人走远,周小伟才松了口气,连忙关切地问,“春桃嫂子,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春桃这才缓过神来,紧绷的身体猛地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周小伟赶紧伸手扶住她,“春桃嫂子!”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俺……俺没事,谢谢你,小伟!” 周小伟今儿是去他大姑家,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春桃。 见她哭得伤心,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蓝色手帕递过去,“嫂子,擦擦泪!” “不用!”春桃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说,“小伟,你骑车先回吧!” “没事儿,俺跟你一起走!”他说着搬起自行车,放在架子车上。 春桃和周小伟年龄相仿,村里人要是看见他俩人一起回去,指不定又要编出啥闲话来。 “你还是骑着自行车先走吧,俺自己拉着就中!” 周小伟却不听,不由分说就把车把夺了过来:“俺拉!” 他拉着架子车走在前面,春桃就远远跟在后面,尽量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快到村头的时候,春桃又催周小伟先走。周小伟知道她是怕别人说闲话,也不勉强,骑上自行车先走了。 走进院子,春桃看见王结实拄着根棍子,艰难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愣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王结实看见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一句话。 “嫂子,你回来了!”王晓红拎着镰刀从地里回来。 笑着说,“今个俺和晓明,还有志军叔,已经把地里的瓜秧子砍完了!志军叔说,明天就帮咱犁地!” 春桃本不想麻烦周志军的,可她哥没有空,也只能让他犁了。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周志军的内伤,第二天犁地的时候,趁王晓红不在跟前,又看看四下无人,春桃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纸包,递了过去。 “这是俺奶给的止痛粉,你……你敷上试试。” 周志军看着那皱巴巴的小纸包,又看了看春桃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暖。 春桃不等他说话,转身就快步走到了地那头。 周志军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又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这妮子,他这辈子,怕是真放不下了。 ------------ 第35章 两口子睡一屋 周志军被春桃那一下顶得着实不轻,幸亏他身板结实扛造,换作旁人,怕是真得躺上十天半月。 虽没伤着筋骨,但小腹那股隐隐的坠痛总缠着他,原本一天就能犁完的二亩地,硬生生拖了一天半才收尾。 下午日头偏西,他又扛着镢头,把地里边角没犁到的硬茬子一点点刨松,直忙到天擦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 为了犁地方便,地头的瓜棚早拆了,春桃只能搬回家去住。 王晓明见她回来,说道,“嫂子,你睡俺屋,俺还跟俺哥挤一屋。” 这话刚落,刘翠兰就不乐意了,叉着腰嚷嚷,“躲了一个月的清闲还没够?两口子分房睡,还是两口子吗?” 王晓明冷冷瞥了她一眼,嗓子有些沙哑,“俺嫂子是去看瓜,白天黑夜的操心,遭了不少罪,哪是躲清闲?” 刘翠兰天不怕地不怕,就怵王晓明这股犟劲,嘟囔着,“早晚都得睡到一块,你还能替她一辈子?” 王晓明不听刘翠兰的,依旧和王结实一起睡,春桃睡在王晓明的房间,王晓红又去了周红霞家睡。 春桃躺在床上,这四年来的日子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为了给哥哥换亲,她嫁给了王结实,可这个男人压根不待见她,新婚夜连碰都没碰她,就带着别的女人跑了。 她守了四年空房,就像哑巴喝黄连汤一样,满心的委屈和苦楚,她说不出,只能狠狠咽进肚里。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在无边的黑暗里熬下去,不料周志军闯进她的生活。 他的欺负带着羞辱,让她恨得牙痒痒,可那份羞辱里又掺着说不清的怜惜和暖意,让她在冰冷的日子里尝到了一丝活人的热气。 她没法彻底恨他,也没法坦然接受他。 她是个传统保守的女人,哪怕丈夫新婚夜就弃她而去,哪怕他如今成了废人,她也不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 可心里的那点念想,就像春天的草芽,一旦萌动,压都压不住。 周志军那关切的眼神、强健的臂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总会不自觉地冒出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一遍遍在心里骂自己不知廉耻,可两股情愫像拧在一起的绳子,越缠越紧,勒得她心口发疼。 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下来,把枕头洇湿了两大片。 那晚,春桃做了个羞人的梦。 梦里,和她拜堂的不是王结实,而是周志军。 他把她扛进新房,轻轻放在铺着红单子的床上,温柔地为她宽衣解带…… 那是她从未尝过的欢愉,梦里的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醒来时,身边只有空荡荡的冷意,想到梦里的画面,她的脸烫得能烙饼。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明明抗拒周志军的亲近,从未刻意想过这些,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又是一夜无眠,鸡叫头遍,春桃就爬起了,像一台机器似的,重复着昨天的忙碌。 两天后,王晓明开学返校,刘翠兰又开始逼着春桃和王结实同房,“夫妻不同房,传出去像啥话?让人戳脊梁骨!” 王结实对春桃满心愧疚,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如今自己又成了废人,便开口劝道,“娘,俺自己睡就中,别逼她了。” 刘翠兰冷哼一声,指着王结实的鼻子骂,“俺逼她?她是你媳妇,不跟你睡跟谁睡? 你只是断了条腿,又不是那方面不中用了! 让人知道了,你不嫌丢人,俺还嫌丢人呢!” 村里人早私下议论王结实不中了,刘翠兰偏不愿承认,非要逼着两人同房撑面子。 见春桃不松口,刘翠兰索性拿出了杀手锏,“李春桃,你今儿个要是不跟结实睡一屋,明个俺就去李家村把兰花叫回来! 你回你的李家村,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她太清楚了,春桃这四年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怕她把王兰花叫回来,让她哥的家散了。 这话戳中了春桃的软肋,她不怕村里人说闲话,就怕刘翠兰去李家村闹。 奶奶年纪大了,经不住气;王兰花眼看就要生了,万一动了胎气出了好歹,所有的过错都会算在她头上。 万般无奈之下,春桃只能点头答应。 她走进里屋时,看见地上铺着块破旧的草席,王结实就躺在上面。 他抬眼看看春桃,又指了指旁边的木板床,示意她睡床上。 起初,春桃是恨王结实的,恨他让自己抬不起头,可日子久了,那份恨也磨没了,只剩下麻木。 面对他这份小心翼翼的体贴,春桃心里没半点波澜,默默走到床边躺下。 四年都是自己睡一屋,如今多了个“陌生人”,春桃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见王结实半夜吃力地爬起来去茅房,嘴里发出“嘶嘶”的疼哼声,却始终没起身扶他一把。 一连几夜,春桃都睁着眼睛到天亮,黑眼圈越来越重。 这天,春桃和王晓红一起去地里捋芝麻叶,王晓红瞅着她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嫂子,你这几天没睡好哇?俺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不是?” 说这话时,王晓红自己心里也发虚。她想,这事要是搁在自己身上,早就撂挑子走了。 可看着哥哥的样子,她又不得不这么劝春桃。 春桃没说话,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把满心的苦涩咽了回去。 “晓红妹子,春桃嫂子,你们也在捋芝麻叶呀?” 周盼娣扛着一大捆高粱叶从对面田埂走过来,脸上堆着笑。 “嗯。”王晓红只淡淡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周盼娣,没啥具体原因,就是直觉让她觉得这人不实在。 这几天,周盼娣一直暗中盯着周志军和李春桃,可啥也没看出来。 她寻思着换个法子,去套王晓红的话,可王晓红也不是傻子,哪那么容易被糊弄。 这天,她看见王晓红一个人在地里割草,便凑了上去,“晓红,你家结实哥的身子好些没?” 王晓红手里的镰刀没停,眼皮都没抬,压根懒得搭腔。 周盼娣不死心,又笑着说,“结实哥走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回来了。 依俺看呐,你明年说不定就能当小姑了。春桃嫂子长的好,生的娃肯定也好看!” 这话听在王晓红耳里格外刺耳,她猛地停下手里的活,拎起草筐子就走。 春桃在高粱地里打高粱叶子,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王结实的脸,周志军的脸,在她脑子里交替出现,挥之不去。 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为了奶奶,为了哥哥,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她必须扛起来。 另一个是让她又恨又有有点恋的男人,那份藏在心底的悸动,像开春薄冰下的溪流,早已悄悄涌动。 她摆脱不了眼前这个烂摊子,也没胆子踏出那一步,只能在这泥潭里苦苦扑腾,越陷越深。 突然,她身子猛地一僵,一双硬邦邦的粗壮胳膊,猝不及防地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 第36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春桃在高粱地打高粱叶子,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抱住,又是在这又稠又密的青纱帐里,她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谁——” 一股老烟叶混着被日头晒透的汗味瞬间裹住了她,叫声卡在喉咙眼里。 “桃……是俺!” 自从那天晚之后,周志军这几天没再来找她。 春桃怕他真的成了废人,回李家村时向奶奶要了消炎止痛的药面,趁没人时塞给了他。 可又怕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再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这份矛盾的心理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周志军抱得太紧,硬邦邦的胸膛硌得她后背生疼,感觉腰都要被勒断。 “你弄疼俺了,松开!”春桃的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却软得像棉花,带着哀求的哭腔。 她没敢用力挣扎,怕逼急了,这男人会做出更“不要脸”的事。 可周志军偏不松劲,反倒抱得更紧。隔着两层粗布衣裳,春桃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道。 看来他没有事!春桃的心沉了下去。 一想到他之前逼自己兑现的承诺,脸瞬间烧得滚烫,攥着衣角的手都在发抖。 周志军躬身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沙哑,“那药粉真中,俺知道你心疼俺!” “不是,俺是怕……”春桃赶紧反驳,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她是怕他真残了,自己要愧疚一辈子。 周志军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含糊得让人发慌,“怕啥?怕俺废了,你还得守空房……” 正是打高粱叶子的时节,村里的妇女妮子们到处跑着打高粱叶子,远处还能听见几声说笑。 春桃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快放开俺!被人看到了!” “看到又咋了?俺一个光棍汉,你一个守空房的小媳妇儿,怕啥?” 春桃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是守空房,可也是王结实明媒正娶的媳妇。 真要是被人撞见,她就成了人人唾弃的破鞋,往后在村里就没法活了! 可她不敢骂得太狠,也不敢挣扎得太剧烈,只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你是不怕,可俺怕!求你了,放开俺……” 周志军一把扳过她的身子,紧紧揽在怀里,“桃,俺天天都想你,做梦都想……俺想……” 快放开……”她挣扎着,满眼的泪花子呼之欲出。 “俺求你了,不要这样……俺害怕……” “别怕,俺不弄,俺只是想……”说着便急不可待地扯开她的衣衫。 上次在瓜地里,小背心儿被他扯破了,春桃已经用线缝上了。 这又猴急地一扯,刚缝好的地方“嘶啦”一声又崩开了,露出的肌肤被高粱叶蹭火辣辣的疼。 春桃的眼泪唰地涌出来,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她压抑的抽泣混着男人粗重的喘息,缠在滚烫的空气里,缠成一团乱麻。 起风了,高粱秆被风刮得沙沙响,却吹不散这烧死人的黏腻。 春桃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她浑身如筛糠,连心尖都在打颤。 “万一有人进来……快放开……放开!”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春桃才敢稍微用力捶打他的后背,哭声也忍不住大了点。 “放开俺,周志军,你这个畜生……”她又痛又怕,却还是没敢大声,只敢压抑着哽咽。 喘息间,男人冷冷挤出两个字:“听话……” 他像是对她上了瘾,抱着就不肯撒手,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春桃哭着哀求,直到哭得快背过气,他才肯余意未尽地松开手。 伸手拉拉被撕破的小背心,又笨拙地帮她扣上扣子,语气带着点讨好,“俺明个给你买个肚兜!” “俺不要!”春桃的抽泣声还没止住,她把脸扭到一边。 之前心里那点对他的愧疚,此刻全被这蛮不讲理欺负人的举动冲得精光。 可她再恨,也只敢在心里骂,不敢说出口,她惹不起周志军这个实打实的庄稼汉。 周志军伸出粗糙的大手,捧着她的小脸,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擦去涌出的泪水。 春桃想躲开,肩膀却像冻僵了似的,只能死死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他温热的唇又堵了上来,“别哭了,俺这是稀罕你。 俺不稀罕的女人,就算脱光了站在俺面前,俺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 说完,他弯腰捡起洒在地上的高粱叶子,缠成一把递给她,“傻妮子,干活别恁卖力,累了就歇着!俺走了!” 春桃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抬头。 可他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桃,庄上那些男人都像饿狼一样,这赶紧回去!” 春桃心里冷笑,他才是那头最饿的狼。 可她啥也没说,只低着头,攥紧了手里的高粱叶子。她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没用。 听着他走远,春桃两腿一软,就蹲在了地上。 原先她多盼着王结实回来啊! 她想,只要他回来了,就算两人做不成夫妻那点事,别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了。 可谁能想到,王结实竟成了个废人。 他啥也干不了,既不能替她遮风,更没法给她挡雨。 她依旧像一片被寒风卷落的枯叶,孤零零地在风里打着转,任由雨雪裹着,裹进泥地里,被人肆意践踏,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声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只发出呜呜的哽咽。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她这辈子,难道就要这样忍下去,熬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春桃才慢慢站起来,抹掉眼泪,咬着牙扛起一大捆高粱叶子,一步一步往地头挪。 胸口的疼还在,心里的委屈和恐惧也没散,可日子还得过,她只能忍。 刚出地头,就看见周盼娣拉着牛走了过来,老远就打招呼,“春桃嫂子,打这么多高粱叶子!” 春桃心里一紧,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看周盼娣。 走到跟前时,周盼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找出点啥,“春桃嫂子,你咋哭了?” 春桃的心跳都漏掉半拍,手心也冒出了汗,赶紧道,“没,被高粱叶子拉着了,有点疼。” 周盼娣见她紧张得不敢抬头,心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哦,下次可得注意点!” 春桃没敢再多说,匆匆点了点头,扛着高粱叶子赶紧往前走,生怕再多说一句就露了馅。 她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就完了。所以哪怕心里再苦再恨,她也得忍,得装作啥都没发生过。 春桃把高粱叶子卸在院里,正在灶房烧汤。 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刘翠兰的骂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只能攥紧手里的碗,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 第37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儿个,王结实上茅房时,不小心绊着东西摔了一跤。 刘翠兰把他扶进里屋,瞥见地上铺着张草席,席子上放着王结实的褂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咋回事。 她当时就炸了,叉着腰骂 ,“李春桃这个死秀子,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敢这么作贱男人!” 转头又瞪着王结实,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这个窝囊废!还算是个男人吗?被个扫把星赶到地上睡,俺真替你臊得慌!” 王结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皱着眉头,声音发颤,“俺本来就不是个男人……是俺对不起她,俺现在这样,都是报应!” “报应?”刘翠兰拔高了嗓门,“她是你姐换亲换来的女人,生是咱王家的人,死是咱王家的鬼,你有啥对不起她的?” “如今你回来了,她就该好好伺候你!让你睡地上,这恶毒的女人,指定是跟哪个野汉子勾搭上了!俺去找她问个清楚!” 刘翠兰说着就要往外窜,王结实却突然带着哭腔哀求,“娘!你还嫌丢人不够吗?俺现在这样,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俺都知道,你再闹下去,俺真没法活了!” 刘翠兰何尝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嚼舌根。 说王结实是活该,遭了报应;还说她这个当娘的不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泼辣性子,哪能受这气,梗着脖子道,“那些嚼舌根烂屁眼的东西,让俺听见了,非撕烂她们的嘴不可!” “娘,俺只求你少说两句,”王结实拉着她的衣角,“俺现在回来了,有口吃的就中,别闹得鸡犬不宁,让外人看笑话了。” 刘翠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么窝囊,叫俺咋说你好?那李春桃整天不哼不哈的,这是要反了天不成!” 可她心里也清楚,村里人就等着看她家笑话,只能硬生生压下怒火,没去地里找春桃算账。 在地里摘绿豆时,就有几个妇女凑过来,话里话外打听王结实的事。 “翠兰嫂子,结实也回来了,俺看你明年准能抱上大孙子!” “就是啊,春桃长得那么人才,生的娃肯定好看!” “到时候啊,你这辫子都得翘上天咯!” 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那话里的嘲讽,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本就气不顺的刘翠兰,当场就发了火,“俺抱不抱孙子,关你们屁事? 谁再敢背后嚼舌根子,俺非把她舌头薅下来喂狗!” 那几个妇女见她脸红脖子粗的,知道她不识逗,嘟囔着散开了。 王海超坐在树荫下听见了,连忙走过去,笑着对那几个妇女说,“结实回来了,小两口正黏糊着呢,明年准能生个大胖小子,你们等着瞧好吧!” 又转身走到刘翠兰身边劝道,“你跟她们生啥气?你越气,人家越觉得你心虚。 春桃说不定真能给你生个大孙子,到时候你面子不就找回来了?” 刘翠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结实那腿断了,谁知道还中不中用,咋生?” “嗨,不就是断了条腿嘛,”王海超压低声音,“俺认识个老中医,专治男人这方面的毛病,抽空弄点药给结实吃吃,说不定就中了!” 刘翠兰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要是春桃能给王家生个娃,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没了。 她哪儿知道,这王海超心里正下着一盘大棋,而她,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 两人从地里回来,看见灶房的烟囱冒着烟,就知道春桃在烧汤。 想起王结实睡在地上的事,刘翠兰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边走边骂,“这个死秀子,扫把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让男人睡地上,自个睡床上,想造反啊!” 走到灶房门口,见春桃正蹲在灶门口烧火,刘翠兰上前就想抓她的胳膊,“李春桃,你心肠咋恁歹毒? 结实身子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睡地上!俺告诉你,你再敢这样,俺可不依你!” 王海超连忙拉住她,“干了一天活不累啊?赶紧坐院里歇歇去!”说着就把她拉到院里的石凳上,低声劝了几句。 春桃坐在灶房里,眼眶红红的,紧咬着嘴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天晚上,在刘翠兰的威逼下,春桃不得不和王结实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张木床是他们成亲时做的,刘翠兰为了省木料,做得格外窄,一个人睡刚好,两个人睡就挤得不行,必须紧紧挨着才能躺下。 春桃只能半侧着身子贴在床沿,一条腿还搭在地上,尽量和王结实隔开一点距离。 王结实往里边挪了挪,低声道:“往里边睡睡,别掉下去了。” 春桃没动,也没吱声。她闭着眼睛,想把脑子里的烦心事都抛开,可这些年的委屈,却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守了四年的空房,地里的农活压得她腰杆都直不起来。 刘翠兰无端的指责和谩骂,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还有村里人背后的指指点点,让她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她恨,恨王结实。既然当初要带着别的女人跑,为啥还要娶她进门? 春桃像块石头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破木床“吱呀吱呀”的声响,还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压抑的哼唧声。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想起周志军总逼着她做那种事,春桃的小脸不由得发烫。 王结实的呼吸声,也随着隔壁的动静越来越粗重。 他断了一条腿,可那地方废没废,春桃真不知道。 万一他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也只能受着。 春桃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悄无声息地又往床边挪了挪。 不料,王结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春桃吓得浑身一紧,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干啥?” “桃,对不起……都是俺的错。”他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哼哼似的。 这四年的苦,就像灶台上的药罐子,外人只看见熬药,谁知道那柴火日夜熏烤的疼与苦? 如今他回来了,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平所有伤痕? “睡吧。”春桃把手抽了回来,猛地侧过身去。 “桃,俺知道你恨俺,” 王结实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后脖颈上,“以后俺会好好对你的。” 话音刚落,一只粗糙的手就悄悄往她胸口摸来,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含糊道,“让俺疼疼你……” ------------ 第38章 老光棍周二干 “干啥?” 春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推他的手,身子猛地往炕边挪,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圈瞬间就红了,鼻尖也跟着发酸。 王结实也没料到她会摔下去,整个人愣在炕上,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小了下去。 “摔疼没?”他慌忙挣扎着摸到床头柜上的洋火,“嗤啦”一声划着,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春桃正撑着炕沿慢慢爬起来,一边揉着发红的手腕子,脸涨得像块红布。 她没吭声,从墙角拖过来一个破麻包,在靠窗户的地上铺平,就躺了下去。 背对着炕的方向,头枕着一只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到臂弯处。 王结实看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张了张嘴想说点啥,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早就没了做男人的本钱。 可夜里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心里那股子无名火还是忍不住往上窜。 他也知道春桃委屈,想好好爱抚她一下,让她也能感受到一丝男人的暖意,没成想好意反倒吓着了她。 王结实越想越懊恼,胸口堵得发闷。 就在春桃掉下床的那天夜里,周盼娣和周招娣咬起了耳朵:“姐,俺今个后半晌看见志军哥和李春桃钻高粱地了!” “啥?你再说一遍!”周招娣一听这话,跟被火烫了屁股的猴子似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隔壁房间里的周大拿两口子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王金枝喊道,“你这俩死妮子,咋咋呼呼的,到底干啥呢?” “姐,你小点声!”周盼娣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俺还看见李春桃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周招娣听着这话,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李春桃这个不要脸的破鞋,骚货!” 周志军那样帮王家,帮李春桃,周招娣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 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事,她都得好好整治一下李春桃。 第二天夜里,王结实对春桃说,“你上床睡吧,俺睡地上。” 春桃没应声,夜里依旧铺着麻包睡在窗边。 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悄悄把麻包收起来叠好,塞到墙角不起眼的地方。 这样过了个把月,刘翠兰也没发现异样。 转眼到了秋收时节,地里的玉米、豆子都熟了。 春桃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水、做饭、喂猪喂牛,家里的活计忙完,一刻也不得闲,拉起架子车就往地里赶。 中午时,刘翠兰不让春桃回家,说来回跑耽误干活,她和王晓红回家做饭,再让王晓红拎着饭送到地里。 王晓红心疼春桃,就偷偷对她说,“嫂子,俺娘不在,你在地里歇会儿!” 春桃嫁进王家四年,一年四季就没闲过,到了农忙更是累得半死。 她浑身酸软无力,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一步都费劲。 刘翠兰在跟前的时候,她的屁股根本不敢沾地;中午趁着刘翠兰不在地里,她就在玉米地旁边的阴凉处坐了下来。 “嘿嘿,结实家的!这大中午的,你一个人在地里不怕呀?” 春桃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就看见村里的老光棍周二干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周二干是周大拿的二弟,年轻的时候因为调戏妇女被判了刑,蹲了好几年大牢才放出来。 可他狗改不了吃屎,出来后还是游手好闲,见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往上凑。 碰上厉害的妇女,免不了被骂一顿;像春桃这种软性子,只能远远躲着他。 前几天春桃从他家门口过,周二干就嬉皮笑脸地喊她,“结实家的,来屋里坐会儿,叔有话跟你说……”吓得春桃浑身发紧,几乎是小跑着躲开的。 这大中午的,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咋会跑到这儿来? 春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想走。 “哎,走啥呀走?陪你二叔说说话!”周二干几步就追了上来,挡在了她面前。 “结实回来个把月了吧?咋样,圆房了没?” 周二干竟然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春桃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耳朵根和脖子都红透了。 她咬紧嘴唇,想从他旁边绕过去,可周二干却伸开胳膊拦住了她。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就是不让她走。 “王结实都成废人了,回来有啥用?你这么好看的小媳妇,跟着他真是白瞎了!” 周二干搓着手,眼神色眯眯地在春桃身上打转,“瞧瞧你这可怜劲儿,来,让二叔好好疼疼你……” 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伸手就往春桃身上扑。 被周志军欺负时,春桃心里怕得不行,连反抗都没力气。 可面对周二干的调戏,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弯腰抓起地上一块拳头大的坷垃,狠狠朝周二干砸了过去。 “周二干,你赶紧滚开!不然俺就去支书那儿告你,说你调戏良家妇女,让你再去蹲大牢!” “吆喝!你这小妮子还挺厉害?蹲大牢?俺周二干啥场面没见过,还怕这个?” 周二干侧身躲开坷垃,嬉皮笑脸地说,“再说了,俺这是疼你,又不是调戏你,你咋不知好歹呢?” 春桃见往前走不了,转身就往后跑。 周二干个子不高,又瘦又小,跑起来倒像只兔子似的飞快。 春桃没跑几步,就被他从后面抓住了胳膊。 “俺看你往哪跑!”周二干死死拽着她,“春桃,你今个从了俺,俺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钱票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要让俺弄一回,这钱就是你的。 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怕啥?” 春桃身小力薄,根本不是周二干的对手,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 周二干拽着她就往旁边的玉米地里拖,春桃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拼尽全力大喊,“救命!救命啊!” “喊吧喊吧!这大晌午的,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周二干把她按倒在地上,那张满是胡茬的大嘴就凑了上来,一股子刺鼻的口臭让春桃胃里一阵翻涌。 她平时性子软,从不骂人,更不会打架,这会儿急得两只手胡乱挥舞着,朝着周二干的脸上挠去。 “嘶!”春桃的指甲正好挠在周二干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给了春桃一个大巴掌,“妈的,贱人!今个老子非干了你不可!” 周二干一把扯开春桃的褂子,又去解她的裤腰带。 慌乱中,裤腰带不但没解开,反而打成了死结。 他急得满头大汗,竟低下头用牙去咬。 春桃的双腿被他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挣扎着。 她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突然摸到一块石头,抓起来就朝着周二干的头上狠狠砸了下去! “啊!”周二干惨叫一声,松开了春桃。他捂住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春桃吓得脑袋“嗡”地一声,趁着他松手的空隙想爬起来,可脚踝却被周二干死死抓住了。 在这紧要关头,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来,还没等她抬头,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一只穿着黑布鞋的大脚,狠狠踹在了周二干的屁股上! ------------ 第39章 害群之马 那只穿着千层底布鞋的大脚,狠狠踹在周二干屁股上。 周二干惨叫一声,跟滩烂泥似的摔在地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志军。 他刚从地里回去,还没进院,就见王晓红和刘翠兰一前一后从北地回来,却没瞅见春桃的影子。 心想,这妮子应该还在地里忙活,顿时生出几分窃喜。 上次在高粱地,他把春桃的小背心撕烂了,说给她买个肚兜,其实早就买回来了,就是一直没逮着机会给她。 天天能看见春桃,就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捞摸到,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上房揭瓦。 周志军赶紧把肚兜揣进衣裳内兜里,又抓了一把水果糖塞进裤袋,蹬上自行车就往北地冲。 远远往地里瞅,没见春桃人影,他心里一沉,脚底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自行车蹬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地头。 他扫了一圈正要喊人,忽然听见苞谷地里传出周二干的惨叫声,立马拔腿就往里面跑。 跑近了一瞧,周二干脑袋淌着血,双手还死死拽着春桃的脚脖子。 周志军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 周二干本就瘦小,哪里搁得住他这一脚,就“噗通”倒在了一边。 “桃!”周志军声音沙哑地喊着,赶紧把春桃扶起来。 看见她上衣扣子被扯掉两颗,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破背心,他的眼睛红得吓人。 转身又在周二干屁股上补了两脚,咬牙切齿地骂,“周二干,你这畜生!走,今个俺就拉你去游街!” 周志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人提了起来。 “周志军,你放开俺!”周二干手脚乱蹬,“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你跟她非亲非故,凭啥向着外人?” 他嗷嗷直叫,“放俺下来!俺头都流血了,再不包扎就没命了……” 春桃早就被吓傻了,连衣服扣子都忘了扣,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周志军回头看向她,脸上的戾气消了不少,眼神里满是疼惜,“先把衣服穿好,跟俺回村找周大拿!俺就不信治不了这畜生!” 那年代,男女之间出了这种事,就算女人是受害者,村里人也只会戳她脊梁骨,骂她不要脸、勾引男人。 何况春桃守了四年空房,如今男人回来了,也跟没回来一个样。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就更抬不起头了,刘翠兰指不定还得变着法的找她的事。 春桃满心的委屈和屈辱,却迟迟不肯抬腿。 她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周志军走到她跟前,拉了拉她的胳膊,“走!去找周大拿,看他管不管他这个混账弟弟!” 周志军是村里的民兵队队长,遇上这种事,他有权处置。 周二干嘴上喊得凶,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他知道周志军向来公事公办,不讲半分情面。 见春桃不肯动,周志军把周二干狠狠摔在地上。 周二干头上的血还在流,急得抓了把干土捂在伤口上,踉跄着爬起来就要跑,周志军抬腿又是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啃泥。 这时候,吃过午饭的村民陆续下地了,王晓红也提着饭桶赶了过来。 大伙看到这场面,立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嫂子,你没事吧?”王晓红把饭桶往田埂上一放,快步跑到春桃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 春桃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涌了出来。 “嫂子……”王晓红一边帮她扣好衣服扣子,一边转头瞪着周二干,“周二干,肯定是你欺负俺嫂子!” 周二干趴在地上,浑身疼得爬不起来。围过来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春桃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把头埋在膝盖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周二干这号害群之马,村民们就烦透了,可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平日里大伙也拿他没办法。 这次被周志军抓了现行,大伙都盼着他能受点教训。 周志军拽着周二干,王晓红扶着春桃,一行人往周大拿家走去。 周大拿一家正准备上地,见这阵仗,都愣了。 “这是咋了?”周大拿皱着眉问。 周志军还没开口,王晓红就抢先说道,“支书,他欺负俺嫂子!你可得为俺嫂子做主!你要是不管,俺就直接找公社联防队告他去!” 周大拿的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既是村支书,又是周二干的亲大哥,明着包庇肯定不行,但也不能真把他送去公社。 要是再进去,就是惯犯了,惩罚只会更重,他这个支书脸上也无光,说不定还得受牵连。 他恼羞成怒,一脚踹在周二干身上,“狗改不了吃屎!看俺今个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就往灶房门口冲,要去抄扁担。 “支书,”周志军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周二干犯了调戏妇女的罪,俺带他来跟你说一声,这就送他去公社联防队。” 作为民兵队队长,送流氓去联防队是他的职责,周大拿就算心里不乐意,也没法明着阻拦。 但他还是伸手拦住了,“志军啊,你把他交给俺,俺一定好好处置他,绝不轻饶!” 周志军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周大拿是想护着弟弟。 他在村里向来谁都不怕,但周大拿毕竟是村支书,真要硬顶着不给面子,以后村里的工作怕是不好开展。 他沉吟片刻,决定给周大拿这个面子,但周二干该受的惩罚,绝不能少。 “行,支书,俺给你这个面子,不直接送他去公社!” 他眼神凌厉,死死盯着周二干,“但规矩不能破!今个必须在全村大会上公开检讨,挂着牌子站到散会才算完。 一年的救济粮全扣,半年的平价化肥指标也全扣。 他光天化日调戏妇女,绝不能轻饶!不然俺这民兵队长没法向村里人交代!” 周大拿的脸依然绷得紧紧的,狠狠瞪了一眼周二干,又转向周志军,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中!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周二干的衣领,咬牙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净给俺惹事!今个这事俺饶不了你!” 随后转头又对周志军道,“志军,你放心,晚上就开全村大会,让他挂着牌子检讨。 救济粮、化肥指标一分不少地扣!俺要是护着他,你直接把他送公社,俺绝无二话!” 说着就拉周二干进屋,“跟俺进屋去,先把你那破头包了,等晚上再跟你算账!” 春桃站在院里,手死死攥着衣角,小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将是什么。 而站在灶房门口的周招娣,看向春桃的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 第40章 是她勾引人家 从周大拿家出来,已经是后半晌了。 王晓红扶着春桃,“嫂子,你回屋歇着,别再上地了!” 远远就看见王结实拄着根棍子,身子斜靠在自家灶房的山墙上,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啥。 “哥……”王晓红喊了一声,王结实才慢悠悠抬起头,看见了她们。 他见春桃脸色煞白,粗布褂子上还掉了两颗布扣子,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粗布小背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是咋了?”他哑着嗓子问。 王晓红不想提那糟心事,含糊道,“俺嫂子身子不得劲,俺扶她回屋歇歇!” 王结实又不傻,春桃这模样哪是身子不舒服?肯定是出啥事了。 这时大路上走过来几个人,边走边议论着春桃被欺负的事,根本没看见墙根下的王结实。 “李春桃也真是命苦,成亲就被男人撇下,如今男人回来了,却成了个废人!” “可不是嘛!要是有男人护着,周二干那赖货也不敢这么欺负她……” “唉,守空房的女人就是容易惹是非,况且她长得又人才,难免让人惦记……”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王结实心上,他攥着木棍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白了。 春桃多好的女人啊,他当初咋就鬼迷心窍,非得跟曹美英私奔? 如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连累春桃受这委屈,王结实眼睛红红的,却挤不出一滴泪。 “结实,你杵这儿干啥?”刘翠兰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中午吃过饭,王晓红给春桃送饭那会儿,她跟王海超又见缝插针地折腾了回那破木床。 事后还赖在床上睡了个觉,这才慢悠悠往地里去。 到了地头一看,田埂上的饭桶还在,里面的饭都凉透了,却没见春桃和王晓红的影子。 刘翠兰站在地里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周围干活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刚才的事跟她说了。 她一听立马炸了毛,“这不要脸的,肯定是她勾引人家!” 刘翠兰怒气冲冲准备到周大拿家找人,有人说春桃被晓红扶走了,她才悻悻地往回赶。 此时春桃正躺在床上,王晓红给她煮了碗鸡蛋碎子稀饭。 “嫂子,多少喝点,垫垫肚子!” 可春桃心里的苦水早把肚子灌满了,哪吃得下一口。 “哐当”一声,刘翠兰推门冲进来,扯着嗓子吼,“大忙天的,还赖在床上挺尸?赶紧起来上地去!” “俺嫂子不得劲,让她歇歇,地里的活俺去干!”王晓红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得劲?俺看是想偷懒!”刘翠兰撇着嘴,唾沫星子乱飞。 “周二干咋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苍蝇不叮无缝蛋,肯定是你自己不检点,勾引人家!一天天净惹事,真是丢人现眼!” 春桃听着这话,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猛地翻身把脸对着墙壁。 守了四年空房,她向来本本分分做人,半点歪心思都没有,可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 如今她被人欺负,刘翠兰不骂周二干,倒是骂她不检点。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心,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淌,浸湿了枕巾。 “嫂子,你把稀饭喝了,俺先上地了!” 王晓红回头瞪着刘翠兰,“俺嫂子今个不上地,就在家歇着!走,干活去!” 她杵在屋里,刘翠兰不走,她也不走。 刘翠兰看着王晓红,肺都快气炸了,可也只能忍了。 日后分家还想让这妮子跟自己过,不能闹太僵,不然以这妮子的性子,真要是不乐意,她也没辙。 刘翠兰没再吭声,转身走了。王晓红又叮嘱了春桃两句,才跟了出去。 春桃缩在床角,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了似的,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割得喉咙生疼。 苞谷地里那恐怖的一幕,村民们那些异样的眼神,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放。 周大拿说要给她做主,让周二干在大会上检讨,可她该咋面对满村人的指指点点? 另一边,周大拿家里。 周二干的脑袋被布条草草缠了几圈,血还在隐隐往外渗,他坐在板凳上骂骂咧咧。 “哥,你真要让俺在大会上检讨?还扣俺救济粮和化肥?那俺往后咋过日子?” 周大拿蹲在地上抽着旱烟,烟锅子“吧嗒吧嗒”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不然咋整?周志军盯着这事呢,不这么办,他能饶了你?再说你干的那点龌龊事,不罚你也没法平民愤!” “平民愤?”周二干眼睛一瞪,语气怨毒,“周志军也不是啥好东西!他早就跟李春桃勾搭上了,不然能这么护着她?” 话没说完,周大拿的烟锅子就在鞋底磕得“砰砰”响。 “闭嘴!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今黑老实去做检讨,别再给俺惹麻烦!” 可周二干哪咽得下这口气?他偷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周招娣。 今天这事,都是周招娣挑起的。 他早就对李春桃有非分之想,就是没找着机会。 今晌午,周招娣从北地回来,直接跑去找他,挤眉弄眼地说,“二叔,李春桃一个人在北地呢,你不去瞅瞅?” 周二干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路小跑着去了北地,果然见春桃孤身一人,色胆顿时壮了起来。 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李春桃,居然敢拿石头砸他,还正巧被周志军撞了个正着。 最可气的是,他哥这村支书居然听周志军的,还要这么罚他! “招娣,今个要不是你撺掇,俺也不会落这下场!”周二干没好气地说。 周大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啥意思?自个做了混账事,还想往别人身上赖?” 周二干不服气,把中午周招娣找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周招娣也不藏着掖着,黑胖的脸一拧,撇着嘴道,“李春桃就是个破鞋,装啥贞洁烈女? 周志军要是没跟她勾搭上,能这么护着她?” 周大拿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今个在俺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往后再敢瞎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了嘀咕。 周志军帮了王家四年,对刘翠兰半点心思都没有,他图啥?难不成真跟李春桃有啥? “她就是个狐狸精……”周招娣咬着牙,不服气地嘟囔。 夜幕慢慢降临,各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 村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村支书周大拿的声音传遍全村,“各家各户注意了,今黑在大队部开大会,都准时过来!” 春桃坐在里屋,听见院外传来村民们往大队部去的脚步声,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王晓红也犯愁,说道,“嫂子,咱别去了,大会上人多嘴杂,指不定有人说啥难听话。” 刘翠兰却不依,一把拽住春桃的胳膊就往外拉,“走!必须去!你得在大会上证明自个的清白,不然咱一家都跟着你丢人现眼!” “她身子骨弱,大队部那乱糟糟的场面,她经不住。” 一个冷厉的男声突然从院里传来,“真要有人问起,就说俺让她留家里养病。有啥责任,俺一人担着!” 听到声音,刘翠兰抓着春桃胳膊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春桃抬头,从窗户的破洞往外看,就瞥见院里那道高大的身影,心脏猛地一跳…… ------------ 第41章 早和周志军勾搭上了 春桃顺着窗户往外看,便看见那高大身影,心口猛地一颤,连呼吸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周志军曾蛮不讲理地欺负过她,这恨藏在心底,没半分消减。 可今儿个周二干欺负她时,又是他及时出现,替她主持公道。 周志军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春桃对他的那点恨,外面裹了层柔柔的软。 他对她的龌龊心思,只有春桃自己清楚—。 她怕旁人知道了戳她脊梁骨,骂她破鞋、不要脸,更怕连累了年迈的奶和斜眼的哥。 可周志军居然光明正大跑到她家护着她,他是以啥身份? 会不会让刘翠兰起疑心?春桃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刘翠兰听见周志军的声音,心里暗骂他多管闲事,脸上却不敢带半分怒意。 毕竟这四年,周志军对王家出钱又出力,从没含糊过。 如今王结实只剩一条腿,往后少不了还得靠他帮衬。刘翠兰可不傻,犯不着得罪这么个免费劳力。 周志军的大长腿迈进堂屋时,刘翠兰和王晓红刚从里屋出来。 看见他,刘翠兰脸色稍显不自然,可她本就是泼辣厚脸皮的性子,转瞬就恢复如常。 “志军兄弟,今个多亏了你,不然真要被周二干那孬孙得逞了! 俺是想,让她去大队部证明下清白,不然村里人肯定传闲话,还以为是她勾引人家呢!” 周志军脸色一绷,一道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刘翠兰立马闭了嘴。 “勾引?”他声音冷硬,“结实家的在你家本本分分守了四年,天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村里谁没看见? 外人嚼舌根子,不过是图个乐子,当不得真! 可你们是自家人,她啥心性,你们还不清楚?真要逼着她去‘证明’,不是顺着外人的意思,往她心上捅刀子吗?” 这番话怼得刘翠兰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嗫嚅,“俺也没想那么深,就想着证个清白,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王海超赶紧打圆场,一本正经道,“志军兄弟说得对,结实家的今个受了不小的惊吓,就让她在家歇着吧,别去凑那热闹了。” 王晓红扭头往屋里望了眼,又看向周志军,“志军叔,俺也劝俺嫂子别去!大队部人多嘴杂,说不定有人说啥难听话,俺嫂子经不住那刺激。” “晓红,你在家陪着你嫂子。” 周志军又扫了刘翠兰一眼,声音硬邦邦的硌人,“你们去开会。”说完没多余的话,转身就走。 刘翠兰望着他的背影,恨得牙根发痒,刚才不敢发作,这会儿总算能过过嘴瘾。 “多管闲事!真要是支书问起来,可得你担着,可不是俺不让她去的……”说着,拽着王海超抬腿出了门。 大队部院里摆着张破旧的方桌,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周大拿黑成锅底的脸。 他扫视着下面黑压压的村民,又冷冷瞥向站在一旁的周二干。 “周二干!”他大喝一声,大手“啪”地拍在方桌上。 桌上的煤油灯被震得跳了跳,灯芯晃了几下就熄灭了,嗡嗡作响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你这个混账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周大拿嗓门震天,“今黑当着全体村民的面做检讨,发誓往后再也不犯浑!” 作为村支书,他得在群众面前立住威严;作为周二干的亲哥,他打心底里不想重罚弟弟。 可不处置又不行。没法给群众交代,周志军那关也过不了。 真要是让周志军把周二干扭送公社,处罚只会更重,还得连累他这个支书。 今儿个开大会处罚周二干,既是护着周二干,也是保自己。 周大拿嘴上吼得厉害,话里却始终避重就轻,半句没提“调戏妇女”的字眼。 他怕这事被别有用心的人揪着把柄,捅到公社去。 “鉴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扣一年救济粮,半年平价化肥!” 周二干哪懂他的良苦用心,急得跳脚,“做检讨俺认了,凭啥扣俺救济粮、扣俺化肥?你是不想让俺活了?” “住口!”周大拿吼得震天响,心里却跟针扎似的。 周二干再不是东西,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真断了他的救济粮和平价化肥,他没吃没喝的,最后还得找自己要。 周二干压根没被他的呵斥镇住,像疯狗似的嚷嚷起来,“是李春桃勾引俺!她就是个骚货!” 周大拿的脸“唰”地黑透了,心里把这蠢货骂了八百遍。 啥时候了还敢瞎胡扯?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还连累他这个支书难做人! “闭上你的臭嘴!”他赶紧呵斥。 可周二干的嘴像被洪水冲开的水闸,根本关不住,“李春桃守了四年空房,能是啥好东西?早就和周志军勾搭上了,不然他能这么护着她?” 没想到他还敢扯出周志军,周大拿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淌,喉咙发紧,恨不得一脚把这信球踹出去。 人群后面的周志军,身子绷得像块铁板,脸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窖,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迈着大长腿,几步就跨到前面,那股冷硬的气场瞬间压得全场鸦雀无声。 周大拿手心里的汗顺着指缝往下滴,赶紧起身照着周二干腿上踹了一脚。 “志军是民兵队长,护着村民是他的职责!你再胡扯八道,俺……俺打死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了嘀咕,周志军这强硬劲儿,真是职责所在,还是对李春桃真有啥心思? 可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好再说。 周志军的眼神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尖刀,直直戳在周二干脸上。一步跨到他跟前,铁钳似的手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哎呀!周志军,你放开俺!”周二干痛得大喊大叫。 周志军手上的力道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疼得周二干眼泪都掉了下来,半点动弹不得。 他声音又冷又沉,像块大石头砸在地上,“俺这民兵队长,是护村里的老实人,不是让你这泼皮无赖造谣生事、败坏妇女名声!” 手腕猛地一使劲,周二干浑身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志军环顾全场,又狠狠瞪向周二干,一字一顿道,“刚才你说李春桃勾引你、跟俺有染的浑话,再给俺重复一遍?” ------------ 第42章 这事不算完 周二干往后一瘫,一屁股墩在地上,脑袋耷拉着装哑巴! 周志军一脚踹在他的背上,“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哎哟!”周二干被踹趴在地上,周大拿疼得心里揪着,可哪敢去拉周志军? 他一把拽着周二干,厉声呵斥,“混账东西!赶紧起来做检讨!” 周二干虽然混,但也知道周志军不是好惹的,只能顺坡下驴站了起来,低着头做检讨。 下面的群众议论纷纷,都说周二干不是个东西,早该这样治治他! 周二干硬着头皮做完检讨,拔腿就想溜,却被周志军呵斥住了。 “周二干,以后还敢不敢调戏妇女?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俺这不都检讨过了嘛?”周二干头埋得更低,小声嘟囔着。 ……这场风波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结束了,但有些人的心思还在悄悄酝酿。 刚才开会的时候,周招娣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周志军,恨得五脏六腑都裂开了! 本来她想趁开大会的机会,让李春桃当众难堪,谁知道李春桃居然没来。 “李春桃算个啥玩意儿?周志军竟然这么护着她,俩人指定早勾搭上了!” 回到家里,她一屁股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忿忿不平地拍着大腿。 周大拿瞪了她一眼,“不早了,赶紧睡去!” 王金枝也劝:“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可别瞎胡扯,让周志军听见,哪还能饶得了你?” “俺没胡扯!他俩要是没猫腻,周志军凭啥帮她家干活?她都四十岁的人了,为啥还不成家?” 两个月前,王金枝就给周大娘透过信,想让自家招娣跟周志军处处,可那边一直没反应,明摆着是周志军不乐意。 别的光棍汉娶不上媳妇,哪个不是饿急了眼,看着老母猪都眉清目秀? 她家招娣虽说嫁过人,长得一般,但不管咋说也是个女人呀,别的光棍汉想娶都娶不到,他周志军还挑三拣四? 王金枝越想越觉得周招娣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警告她别在外头胡说八道。 周盼娣赶紧把周招娣拉到里屋,“姐,你说实话,今个咱二叔欺负李春桃,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跟俺有关系咋啦?俺就是看不惯周志军那么护着她!” 周招娣梗着脖子,眼神狠厉,“俺跟你说,这事不算完…… 一个民兵队长,一个有男人的骚货,早晚让俺抓住他俩的把柄,拉着她去游街示众!” 收秋工作在紧张忙碌中推进着,春桃依旧重复着每天的活计,累得腰酸背痛,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自从周二干在地里欺负她之后,王晓红就不让她单独留在地里了,中午跟着大伙一起回去。 晚上则干到天擦黑才往家走,一刻也不离开她,生怕再出岔子。 回到家里,春桃和王晓红忙着做饭,刘翠兰和王海超却坐在堂屋里歇着,这让王晓红很是看不惯。 春桃担着水桶去打水,王晓红就站在灶房门口喊:“娘,大忙天的谁也没闲着,俺嫂子去打水了,你总不能坐在那儿等着吃现成的,过来帮俺烧锅!” 刘翠兰一听立马大声嚷嚷 “俺天天累得腰酸背痛,你一点都不心疼俺,还说俺吃现成的!” “这家里头,不光有吃现成的,还养着吃闲饭的!真惹急了俺,谁也不伺候!” 王晓红这话明着是说给王海超听的,王海超自然心知肚明,赶紧推了推刘翠兰,让她去灶房烧锅,可刘翠兰眼一瞪,死活不去。 王海超没法,只能自己起身去了灶房,“晓红,俺给你烧锅,让你娘歇歇!” 王晓红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村南头的水井边历来是村妇闲汉们的“情报站”,就算是收秋大忙天,也总有人凑在那儿嚼舌根。 水桶往井沿一放,东家长西家短说起来没完没了。 几个妇女和两个汉子一边打水一边说笑,看见春桃过来,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 “结实家的,打水呢?”张家媳妇王春晓脸上堆着笑,眼神里却带着审视,“你这小身板瘦瘦弱弱的,可真能干!” 春桃没应声,只是嘴角勉强扯了一下。 另一个妇女压低声音跟身边人说:“刘翠兰像头牛似的能干,结实家的干活也是一把好手,那王海超可真有福气,啥也不干,天天吃现成的!” “可不是嘛,俺都看不下去!结实家的,如今结实也回来了,俺看你不如跟他们分家单过!不受这闲气,也不用伺候他们!” ……这些妇女都是出了名的挑事精,在她跟前说这些话,在刘翠兰跟前指不定又是另一套说辞。 春桃对她们的话不接也不答,只是默默低头打水。 几个妇女见她不搭腔,也觉得没趣,担着水桶各自散了。 春桃把装满水的水桶从井里拉上来,担在肩上往家走。 天擦黑了,村里的土路被牛车轧得坑坑洼洼,还沾着收秋时掉落庄稼棵子,春桃两眼盯着脚底下,一步一步往前挪。 她这小身板担着满满两桶水,扁担压得吱呀作响。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春桃心里一惊,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谁知脚下一滑踩进了小水坑,身子一歪差点滑倒,水桶里的水溅了出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春桃的心也跟着揪得越来越紧。 “看好路!” 男人走到她身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志军早就想找春桃了,把买好的肚兜亲手交给她,再跟她说几句贴心话,想好好抱抱她。 可上次去地里找她,偏偏撞见周二干欺负她,肚兜没送成,连句悄悄话都没说上。 这都快两个月了,他没能跟春桃亲近,心里急躁得不行,吃饭时想、干活时想、睡觉时想,就连做梦都是她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心里盘算着,哪怕只是跟她说两句话也好。 从豆地里回来的路上,他还在琢磨,能不能在她打水的地方遇上,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农忙时节,人们下地回来得晚,路上不时有行人经过,周志军也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听见有人拉着架子车过来,周志军赶紧放大了嗓门喊,“结实家的,打水呢?要不要俺帮你担?” 这么大声说话,春桃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连忙摆手,“志军叔,不用了,你赶紧回吧,俺自个能担!” “你跟俺客气啥!反正顺路,俺帮你担着!” 周志军把镰刀往腰里一插,不容分说就抓住了她肩上的扁担。 他力气大,春桃想往前走却迈不开步子,只能任由他把扁担换到自己肩上。 周志军担着水往前走,脚步却放得很慢。 春桃心里发慌,就走得更慢些,可想着家里等着用水,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想超过他走在前面。 不料经过他身边时,一只大手突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啥?”春桃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声音从喉咙眼里挤出来,带着几分颤抖。 男人微微俯身,声音裹着难以克制的压抑,滚烫的气息落在她发顶和耳畔,“你说呢?” ------------ 第43章 找机会亲近她 他这种语调春桃太熟悉了,是那种风雨欲来的急切和压抑。 春桃心尖又是一颤,这个男人太疯狂了。大路上来往都是人,难道他敢在这里欺负她? “别……被人看见了咋办?”她的声音颤抖,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周志军停住脚步,粗糙的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看见啥?” 春桃用力想甩开,周志军的力道猛地加大,指节都捏得发白,可转瞬就松开了。 那个红底绣着桃花的肚兜,他一直揣在贴身口袋里,软乎乎的布料贴着心口,让人心里发痒。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俺给你买了个肚兜,等忙完秋种,俺亲自给你穿上!” “还有你答应俺的事,俺也得办了!” 他直白又露骨的话,像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烙铁,烫得她浑身直冒汗,小脸蛋也腾地红透了。 “走吧!”他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刚才还硬邦邦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地里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紧接着就是犁地、耙地,播种小麦和油菜。 自从王老憨前些年生病后,王家的犁地的活年年都是周志军帮着干。 那时候村里人都背地里议论,说他是为了讨好刘翠兰,等王老韩死了他们过一家。 如今王老憨没了,刘翠兰也嫁给了王海超,周志军再去帮王家犁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周大娘早早就叮嘱他,“如今刘翠兰有了男人,王海超好胳膊好腿的,她家的活你别再掺和!” 王海超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没和刘翠兰领证前,家里的活全靠他几个弟弟扛着。 他自己油瓶倒了都不扶,农忙时顶多在家烧烧火、做顿饭,算个“闲人”。 如今成了家,也该担起男人的责任了。周志军听了娘的话,没再主动去帮王家犁地。 春桃也不想再麻烦周志军,可王海超靠不上,她咬咬牙,想着自己学着犁地,却被王晓红一把拦住。 “嫂子,犁地是男人干的活,你瘦得风一吹就倒,胳膊哪来的劲?连犁铧都摁不下去,可别逞能!” 春桃本就瘦瘦弱弱,常年又营养不良,平日里干活全靠一股犟劲硬撑,犁地这种重活,她是真的扛不住。 刘翠兰整天看春桃不顺眼,家里家外的活都往她身上压,可犁地是关乎来年收成的大事,马虎不得。 她怕春桃犁不好,耽误播种,索性自己扛了下来。她壮得跟头牛似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她心里打着算盘,等新房子盖好,就和春桃分家,到时候李春桃种不种地、犁不犁地,跟她就没关系了。 刘翠兰扶犁,王晓红在前面拉牛,春桃负责撒化肥、打坷垃、挖地边。 春桃干的都是零散活,但也不轻松,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的。 可在刘翠兰眼里,春桃那点活跟玩似的。 她自己扶着犁,胳膊酸痛得抬不起来,看春桃就愈发不顺眼,不管是在地里还是在家里,总爱挑三拣四。 “你看你撒的化肥,要么多要么少,来年麦子能长好?” “地边挖得歪歪扭扭,像狗啃的似的!” 在这个家待了四年,春桃对刘翠兰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指责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了。 她不还嘴,也不辩解,该干啥干啥,任由刘翠兰骂骂咧咧。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说你两句还不乐意听?猪被说还知道哼哼两声呢!”刘翠兰见她不吭声,骂得更起劲了。 王晓红实在看不下去,端着手里的粗瓷饭碗,拉着春桃就往房子后面走,“吵吵啥呢?没事找事,烦死了!” 秋收秋种,就在刘翠兰的骂声、邻里的闲言碎语中匆匆忙完了。 一到农闲,村里的妇女们就爱三五成群地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纳着鞋底、做着针线活,嘴里扯着闲话。 东家长西家短,从谁家今天吃了啥饭,到谁家小两口夜里拌了嘴,再到那些羞于启齿的夫妻私事,都是她们不厌其烦的话题。 外村的新鲜事也能通过她们的嘴传遍村里的犄角旮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快得很。 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老光棍也总爱往女人堆里钻。 有家有口的男人都不闲着,想着把日子过得更红火。 有的在家修农具、钉桌椅,有的扛着锄头到地里挖地边、开点荒地。 那时候农村盖房没有专业的建筑队,都是“搭伙班子”。 东家请几个手艺好的匠人掌勺,小工都是亲戚、邻居来帮忙,管三顿饭、给包烟就行,不用付工钱。 周志军当兵回来后就跟着村里的老匠人学了泥瓦匠,一干就是十几年,他垒的墙又直又平,缝口匀实,十里八乡的人家盖新房、修祠堂,都抢着请他。 昨个西边的张老汉找上门,说要请他去给外甥盖瓦房,周志军答应了,说先把自家河边的地边挖完就过去。 一大早,吃过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周志军就扛着锄头下了地。他一边挖着地边的杂草,一边走神,满脑子都是春桃那娇俏又倔强的样子。 自从吃了那“大白馒头”,周志军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他不光要养活爹娘,更想多挣点钱,给春桃买花布、吃食、头绳……让她不再受委屈。 再往深了想,若是将来他和春桃能有个娃,那娃也得拉扯大,处处都要花钱。 可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钝刀子剜了似的,空落落的疼。 王结实虽说断了一条腿,可男人那方面行不行,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不管王结实变成啥样,春桃都不会弃他而去,她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傻妮子。 “妈的!王结实这小子命也太好了!”周志军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 王结实背叛了春桃,如今落了残疾,春桃还对他死心塌地。 而自己呢,把春桃放在心尖上疼,事事想着她,可她为啥就不能接受自己? 她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对他动过心? 正想得入神,就听见有人喊,“志军叔,挖地边呢!” 周志军抬头一看,是王晓红擓着个草筐子走了过来,春桃跟在后面,手里牵着牛。 “嗯!”周志军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春桃。 春桃看见他,脚步顿了顿,没跟着王晓红过来,而是拐到另一条小路上,朝着北边的土坡走去。 王晓红怕春桃一个人被村里的老光棍欺负,平时割草、放牛都一起。 她回头见春桃往坡上走,赶紧对周志军说,“志军叔,俺去坡上割草了!”说完就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田埂上,周招娣姐妹俩正埋头割草,时不时往这边瞟。 周二干叼着根自卷的烟卷,靠在老槐树上晃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哼,等俺抓到他俩搞破鞋的证据,直接告到公社派出所去,让李春桃游街示众,周志军蹲大牢!”周二干吐了个烟圈,咬牙切齿地说。 这三个人的心思,周志军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晓红天天跟春桃黏在一起,像个小尾巴似的,再加上周招娣仨人在旁边盯着,他想找机会亲近春桃,不太容易。 周志军不由得皱起眉头,手里的锄头慢了下来,他抬眼瞟了瞟北坡上那个撩人的小身影。喉结滚了滚,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得快点想个法子,找个没人的机会,把肚兜亲手系在她身上,再把她那片“地”给拾掇利索了,也好了却自己这四年来的念想。 ------------ 第44章 周小伟的心思 天都黑了,周志军还蹲在地头上,烟锅子在石头上磕了又磕,满脑满心都是春桃的小模样。 一双眼睛如弯月,清凌凌的。小巧可爱的鼻子透着股秀气,樱桃似的红唇水嫩嫩的。 害羞时小脸红得像苹果,看见他时那怯生生,躲闪的小眼神。 哭泣时的可怜兮兮,反抗时软乎乎的倔强,让人舍不得再逼半分。 这样一个鲜活的人儿,天天看着,却偏偏吃不到嘴里,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外人哪里能体会? 他对她的稀罕无关同情,更不是怜悯,就是那种说不出口的、看不见就浑身不自在,抓心挠肝的难受。 看见她就想把人搂在怀里,狠狠地疼爱,疼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么久没碰过她,没好好亲近,干啥都提不起劲。 周志军回到家,周志民也在灶房坐着了,手里还捏着个窝窝头。 见他进来,抬眼问道,“咱娘说你去挖地边了,挖完了?” “完了。”周志军没多余的话。 他这个弟弟,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来借米借面,就是来借钱,不管借啥,从来没有还过。 周志军本就不待见他,应了一声,从灶台上端起一碗玉米糁,夹了两个窝窝头,就蹲到了院里。 眼睛不经意间瞟向隔壁的院子,看见王晓红正和春桃坐在院里的石凳子上喝汤,不知道在低声说着啥。 他支着耳朵想听听,却一句也听不清。 周志民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二哥,你跟俺来屋里一趟,俺有话对你说。”说着就朝堂屋走去。 周志军没理他,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稀饭,又去灶房盛了一碗,这才慢腾腾地挪进堂屋。 “啥事?”他言简意赅,手里的窝窝头往嘴里塞。 周志民搓了搓手,脸上堆着笑,“村子里这几天都在传你的闲话呢。” 闲话?周志军心里冷笑一声,不用问也知道,准是周招娣那几个传出来的,无非就是编排他和春桃的那些事。 他们没捉奸在床,再能嚼舌根子,也不过是造谣! 周志军哼了一声,没接话,只顾着往嘴里扒拉饭。 “二哥,他们都说你帮衬刘翠兰家,其实都是为了春桃,还说你俩早就勾搭上了……” 周志民的眼睛一直盯着周志军的脸,说话小心翼翼的。 “他们乱嚼舌根子,你也信?”周志军的声音冷得像冰溜子。 “俺当然不信!你是啥人,俺还不清楚?可这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呀!假的也能被他们说成真的!” 周志军放下碗筷,冷冷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居然一点都不发虚,反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二哥,俺觉得还是得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咋堵?” 周志民一听有戏,立刻来了精神,“俺有俩办法,保准管用! 你尽快找个媳妇,他们自然就不会乱造谣了! 还有就是把小梅过继给你当闺女! 你有了闺女,王家再有啥活计,也没法再找你搭手,和他们断干净,看那些人还咋说!” 周志军头也没抬,几口就把碗里剩下的饭扒拉完了。 周志民接着劝,“小梅虽是妮子,但她今年都十二了,做饭、洗衣、下地,啥活都能干。 咱娘年纪也大了,她来了正好能搭把手。” “不用!” “二哥,你没有娃,往后谁给你养老?” “俺自个能养自个!”周志军脸上没半点笑意,端着空碗起身就往灶房走。 周志民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黄美丽见周志民耷拉着脑袋回来,就问道,“老二没同意?” “他那人心思深得很,谁也看不透!” 黄美丽撇撇嘴,“王结实如今就是个废人,说不定老二还想着让李春桃给他生个娃呢!” 周志民瞪了她一眼,“胡说啥!二哥不是那种人!” “那可不一定,李春桃那妖媚样,你们男人见了谁不眼馋?俺就不信老二他是个木头!” “黄美丽!别人造谣也就罢了,你可别跟着瞎说,让二哥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咋?他还能打俺一顿?俺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说的都是胡扯!不就是周招娣那个大嘴巴吗?男人死了,住在娘家也不安分,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周志民两口子因周志军不愿过继周小梅的事,心里很不痛快,可也没别的办法。 黄美丽心想,周志军要是打一辈子光棍,以后家里的东西肯定都要被老大家占去,所以平时沾点是点。 周志军这边也打定了主意,往后周志民两口子再想来借东西、借钱,一律没有。 另一边,王兰花二胎又生了个闺女,生下来就送了人。正是农忙时节,李大壮也没来王家捎信。 那天春桃拉着半袋子小麦,去学校给王晓明换粮票,在街上恰巧碰见了李大壮,才知道王兰花已经生了。 她兜里揣着十块钱,换粮票的手续费就得两块多,剩下的钱,王晓红说让她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可春桃压根没打算做衣裳,想着把钱留给王晓明。他在学校读书,手里多揣点钱,总能方便些。 听说王兰花生了,春桃当即掏出五块钱递给李大壮,“哥,俺这也没回去看嫂子,你拿着这钱,给她买点红糖、鸡蛋补补身子。” “俺不要!俺手里有钱,今年粮食收成好,卖了不少钱呢!” 李大壮是个实诚人,春桃信他的话,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哥,你就拿着吧,这是俺的心意,你别嫌少就中!”说着就把钱往他手里塞。 春桃身上那件衣服还是没出嫁时做的,早已补丁摞补丁,又瘦又小,李大壮心里不是滋味。 趁她没注意,就从自己兜里掏出十块钱,悄悄塞进了架子车把上挂着的布包里。 换饭票时春桃才发现里面多了一沓皱巴巴的毛票。 为了让哥哥能过人家,她守了四年空房,心里的委屈也是满满当当的,此刻看到他这暖心举动,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回去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了周小伟。 “春桃嫂子,你干啥去了?”周小伟笑着打招呼。 他和周志军长得有几分相像,村里人都说他长得排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阳光,暖融融的。 “俺去学校给晓明换粮票了。你呢?这是要去哪?” 上次她从娘家回来,半路上遇到一群无赖,要不是周小伟及时赶到,她指不定要受多大委屈。 春桃打心眼里感激他,她本就话少,这次却多问了一句。 “俺去相亲了!”周小伟性子直爽,不掖着藏着,有啥说啥。 春桃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打听别人的私事,周小伟却如实相告,她只好顺着往下问了一句,“咋样?成了吗?” 周小伟看着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不咋样,没看上。” 春桃没再追问,说道,“那你先走吧。” 周小伟却说,“春桃嫂子,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俺跟你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不用,这都是大路,来往的人也多,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周小伟没听她的,就跟在她的架子车旁边。 一路上两人没再多说话,快到村口时,周小伟突然开口,“春桃嫂子,你知道俺想找个啥样的媳妇不?” 春桃愣了一下,如实说道,“不知道。” 周小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轻声说,“俺就想找个……像你这样好看的……” 春桃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根都热了起来,手里的车把都差点没稳住。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咳,二人齐刷刷回头,脸色顿时变了。 ------------ 第45章 分家 “二……二叔,你这是去哪了?” 周小伟脸颊微微泛红,鼻尖上满是汗珠子。 春桃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根本不敢看周志军,头扭向一边,攥着架子车车把的手紧了紧,手心都在冒汗。 周志军家的老牛发情,吃过早饭他就去找韩老汉配种去了。 回来时路过王晓红家的红薯地,见她一个人砍秧子,没看见春桃,便开口问,“咋就你一个?你嫂子他们呢?” “俺嫂子去学校给晓明换饭票了!” 周志军一听,心里一喜,可算逮着机会了。他把配种的韩老汉领回家交给爹照看,蹬上自行车就往街上赶。 他原想着路上准能遇上,可顺着南路骑了一路,连个人影都没瞅见。 赶到学校问门卫大爷,大爷说:“是有个长得人才的姑娘来换饭票,拉着架子车早走了,估摸着是走北路走的。” 原来周志军走了南路,春桃却选了北路,两人正好错开。 听了这话,周志军蹬着自行车猛冲,快到村口才追上春桃。 他冷冷扫了周小伟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干啥去了?” 周志军向来不苟言笑,脸总是绷得紧紧的,村里的孩子见了他都发怵。 周小伟虽是出了名的调皮蛋、孩子王,可在这位二叔面前也直打哆嗦。 刚才他跟春桃说的那些浑话,保不齐被周志军听了去,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他硬挤出一丝笑,结结巴巴地说,“二叔,俺……俺去街上办事,路上碰到春桃嫂子,想着她一个人拉车不安全,就陪着走了一段……” 前阵子秋收时春桃遭了周二干的欺负,周小伟这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行了,赶紧回去!”周志军的脸更冷了。 这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周小伟如蒙大赦,蹬着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春桃愣在原地,腿都不会迈了。 周志军死死盯着她泛红的小脸,心里又急又懊恼,跟揣了头老叫驴似的乱撞。 好不容易盼着春桃独自出门,偏偏又没遇上,憋了很久的念想差点把他熬疯。再这么憋下去,怕是真要出问题! 春桃能感受到他热辣辣的目光,脸颊烫得更厉害了,心跳也跟着加速。 大白天的,又是在村口大路上,周围地里还有干活的村民,周志军就算再有念想也不敢咋样。 可春桃怕被人看见传闲话,赶紧低下头,使劲拉着架子车往前走。 周志军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旁,声音压得极低,“累不?” 春桃原以为他又要说不害臊的话,没想到竟是这句,愣了愣才回道,“不累。” “下次出门,叫上俺。”说完,周志军蹬上自行车就走了。 春桃这才松了口气,可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前方,更不敢瞟左右地里的人。 上次被周二干欺负后,村里的闲言碎语至今还没断过,她怕极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 “哎呀,春桃妹子,这是从街上回来啦?” 迎头传来说话声,春桃抬头一看,是邻居家媳妇王春晓。 “俺去给晓明换饭票了。” 王春晓几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急道,“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婆婆要把家里的粮食全拉去卖了,晓红正跟他们闹呢!” 啥?春桃心里咯噔一下。 前几天她就听见刘翠兰跟王海超嘀咕,说要卖粮食盖新房。家里就那么点存粮,要是全卖了,一家子就得扎住脖子过! 她在这个家没有说话的份,没粮食大不了自己挖野菜充饥,可王晓明上学得要饭票,没粮食可不中! 春桃想着,就加快了脚步。 刚从大路上拐弯,就听见院里吵吵嚷嚷的,院里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刘翠兰的大嗓门尖得刺耳,“这个家的事俺说了算!不光要卖粮食,这猪和牛也得卖了! 一大家子挤在这破屋里,像啥样子,俺要盖新房!” “想卖粮食?先分家!” 王晓红手里拎着把铁锨,堵在屋门口,“谁要是敢动俺家一袋粮食,俺就用这铁锨跟他拼了!” 王海超的几个弟弟正从屋里往外抬粮袋,被王晓红堵着出不来。 刘翠兰原本就想着卖了东西再分家的,还打算让王晓红跟她过,没想到这妮子居然先提了分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前就扯王晓红的胳膊,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妮子,翅膀硬了是吧?居然敢跟俺提分家!” 王晓红性子烈,可刘翠兰身强力壮跟头牛似的,她哪里是对手?被刘翠兰狠狠一扯,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都别吵了!要分,今个就分!” 王结实突然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了,脚步踉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早就受够了隔壁屋里王海超和刘翠兰那没完没了的动静。 破木床吱呀作响,听得他浑身燥热,可他伤到了男人的根本,有心无力,简直是活受罪。 王海超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刘翠兰跟了他,除了厮混啥也不干,王结实早就看不顺眼了。 可如今自己也成了废人,他也没法计较王海超吃闲饭。倒不如分了家,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俺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如今翅膀硬了,都要跟俺分家了!” 家里就这几间破房子、这点破家当,你们要分,咋分?” 春桃拉着架子车站在人群外,没敢往里走。 周志军比春桃先到家,看见王家吵架,也没往跟前凑,就坐在堂屋里抽烟。 瞥见春桃回来了,便往门口挪了挪,心想,要是刘翠兰敢欺负春桃,他可不能袖手旁观。 “咋分?粮食、牲畜先分清楚!”王晓红梗着脖子喊道。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瞥见春桃,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自从结实跟人私奔了,这个家就没安生过!” “可不是嘛,整天闹得跟鳖翻潭似的!” “刘翠兰也是缺心眼,王海超把她卖了,她还得帮着数钱呢!” ……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李春桃,年纪轻轻守着个废人,这日子过得啥滋味哟……” 议论声中,村民们自动给春桃让开了一条道。 她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干活的老妈子,除了埋头干活,啥也轮不上她,分家这种大事,更没有她说话的份。 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发紧,手足无措。 “李春桃!你这个扫把星!俺说咋没见你人影,原来你偷偷摸摸去卖粮食了!” 刘翠兰一眼瞧见春桃,几步冲到她面前,唾沫星子横飞。 春桃一大早去换饭票时,刘翠兰就知道,当时还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让晓明上学,拉粮食你出钱!” 王晓红气得直跺脚,护在春桃身前,“王晓明是你儿子!俺嫂子这是为你儿子换饭票,你还要钱,太不讲理了!” 有王晓红撑腰,刘翠兰也只能骂几句,终究没拦住春桃。 这会儿见春桃拉着架子车回来,便想倒打一耙。 春桃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圈泛红,眼神不再躲闪,死死盯着刘翠兰扭曲的脸,“俺没有偷卖粮食,俺是去给晓明换饭票!” “你还敢顶嘴!”刘翠兰瞪着眼,扬起手就往春桃脸上扇去。 周志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一步跨出,死死攥住了刘翠兰抬到半空的手腕。 ------------ 第46章 憋得难受 “啊——” 周志军的大手像铁钳子似的,死死攥着刘翠兰的手腕,痛得她惨叫一声,眼眶瞬间红透。 “周志军,你干啥?快放开!” 周志军脸上的寒气能冻死人,围观的村民都不由得往后缩了半步。 “这是俺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刘翠兰疼的牙齿发酸,还挡不住她大喊大叫。 周志军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 刘翠兰又是一声惨叫,两腿一软蹲在了地上,周志军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这时,周小伟领着村支书周大拿匆匆赶来。 周小伟在大队部当会计,路过王家门口时听见吵闹声,赶紧跑去大队部喊了支书。 “支书,你可得为俺做主啊!周志军把俺的手腕都要捏断了!”刘翠兰看见周大拿,立刻挤出几滴眼泪哭嚎起来。 “咋回事?整天闹得鸡犬不宁!咱们村年年评不上先进生产队,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老鼠屎!” 周大拿余光扫了眼周志军,转头对着刘翠兰厉声吼道。 “支书,俺要分家!求你给俺主持公道!”王晓红两步跨到周大拿跟前,语气决绝,“分了家,大伙都能清净!” 刘翠兰一家的事早就让周大拿头疼不已,他皱着眉问,“你想咋分?” “俺和俺嫂子、俺哥,还有晓明,俺们四个一家过!” 刘翠兰“腾”地从地上窜起来,指着王晓红的鼻子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妮子!俺把你拉扯这么大,你竟敢胳膊肘往外拐!” 她还指望王晓红帮着她干活呢,“要分你就跟俺一家,他们三个一家,这样才公平!” “俺死也不跟你一家,就跟俺嫂子过!”王晓红梗着脖子犟道。 周大拿深知这娘俩的性子,要是分在一块,迟早还得天天闹,净给他这个支书丢脸。 他清了清嗓子,拍板道,“王海超、刘翠兰、王晓明三人一家。 晓红跟结实他们一家!每家都是三口人,家里的地、物件全都平均分!” 这话一出,刘翠兰立马不干了,“支书,这不行!俺就得要晓红!” 王晓明还在上学,不仅帮不上忙,还得花钱供着,他的性子比王晓红还烈,刘翠兰心里发怵。 王晓红冷哼一声,“俺就算去要饭,也不跟你一家!” 周大拿懒得理会刘翠兰的哭闹,沉声道,“就按俺说的分!” 任凭刘翠兰撒泼打滚,周大拿还是联合王家几位长辈,硬把这个家给分了。 王家就几间破草房,周大拿让王海超和刘翠兰搬去了王海超原先的老宅,跟他几个弟弟挤在一块。 家里五口人的地总共十五亩,两家各分七亩半。 周大拿当即让几个小队长带着丈量工具到场,量好地后立马栽上界石,免得日后再起纠纷。 分牲畜时,刘翠兰非要那头老牛,扬言不给就往墙上撞。 周大拿不想跟她过多纠缠,便把老牛分给了她。 那头快要发情的小母猪,还有五六只下蛋母鸡,都分给了春桃他们。 除此之外,家里的粮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都一一拆分。 刘翠兰原本盘算着把家里的猪、牛、粮食全卖了,凑钱盖新房,如今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恨得牙痒痒。 嘴里嘟囔着,“那房子有俺一份,给了他们,就得给俺出钱盖房!” 王海超压低声音附和,“你说得对,改天咱们去跟他们要钱,别让支书知道,更不能让周志军撞见!” 分家对周志军来说也是件好事,少了两个碍眼的人,他跟春桃亲近的机会就多了。 家里的锅碗瓢盆几乎被刘翠兰席卷一空,就连一张破饭桌和两把椅子都被她搬走了。 王晓红放在周红霞家还有三十四块钱,就去拿了十来块,骑着周志军的自行车去街上买锅碗瓢盆。 周志军原本打算去垒墙,因王家吵架给耽搁了,自行车又借了出去,便想着明个才去。 那二亩地的茬子红薯被刘翠兰分走了,春桃也不用再去砍红薯秧。她就擓着个筐子去地里割草了。 家里的小母猪已经七八个月了,天天吃泔水加麦糠,连点麸子都没有,到现在还没发情。 春桃盘算着,以后得好好伺候这头母猪,让它早点发情下崽,卖了猪仔就能凑钱买头小牛犊。 那时候种庄稼全靠人力和牲口,没有牛干活,地里的活能累死人,她不想求别人,自己养头牛使着也方便。 周志军看见春桃挎着筐子去割草,也扛着锄头跟了出去,心里那点念想跟揣了头野叫驴似的,横冲直撞。 地里都是收茬子红薯的村民。高粱、玉米杆早就收割干净,没有了青纱帐遮挡 ,想跟春桃干点啥都没地方。 周志军眉头紧锁,顺着南边的自留地绕到东沟。 春桃正在沟底割草,好在这里地势低洼,上面干活的人看不见下面的动静。 春桃一边割草,一边琢磨着往后的日子该咋过才能红火起来。 突然,一双大脚出现在她眼前,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色灯草绒布鞋。这双鞋她认得,是她亲手做的。 当初周志军帮王家干活,王老憨让刘翠兰给周志军做双鞋,刘翠兰却把这事推给了她。 她白天忙着下地干活,夜里就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除了这双单鞋,还做了一双棉鞋。 这鞋都做两年了,她从没见周志军穿过,还以为人家嫌她手艺不好,没想到他现在居然穿在了脚上。 他怎么会来这儿?春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镰刀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 周志军慢慢向她靠近,突然蹲下身,一把抓住了她握镰刀的手腕。春桃手一抖,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桃……两个多月了……俺想死你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老烟叶味的热气喷在她脸上,烧得她脸颊滚烫,像着了火似的。 周志军已经两个多月没碰过她了,春桃知道他憋得难受,生怕他一时冲动做那种事。 上面的地里还有人呢,要是被看见,流言蜚语都是轻的。周二干肯定会借机报复,拉着她去游街示众…… 越想越怕,春桃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了身后是个浅坑。后脚跟踩空,身子一仰就要摔倒。 下一秒,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小腰儿。 天旋地转间,滚烫的小脸重重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 粗粝的大手攥紧她的小腰,周志军咬紧后牙槽,今个说啥都要办了她! ------------ 第47章 走火入魔 “啊!”春桃轻叫一声,吓得连呼吸都顿住了。 “上面地里还有人干活呢,快放开!要是被周二干撞见,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志军两个多月没沾过她的味了,早已是急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她的话。 肩上的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几点泥土。 此时的他像头发情的公狮,眼里只剩下滚烫的欲望,啥也顾不上了。 他猛地弯腰,一把将春桃扛在肩上,转身就往前面更深的沟里走。 “周志军,你疯了?快放开俺!这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啥?” 春桃的双腿被他勒得紧紧的,半点动弹不得。 她攥紧小拳头,拼尽全力捶打他的后背,可周志军像块铁疙瘩似的毫无反应,反倒是她的手被硌得生疼。 周志军一声不吭,只管大步往前冲。 春桃的头耷拉在他背上,小脸蹭着他粗粝的布褂子,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磨得脸颊热辣辣的。 不知走了多远,他猛地把她放下来。 这是条深沟,四周长满了拦腰深的枯草,风一吹就发出簌簌的响声。 周志军早已气喘如牛,身上烫得像着了火,烧得春桃浑身不停地颤栗。 “桃,俺想死你了,四年了,俺实在忍不住了……今个说啥也得……” 他的呼吸滚烫,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嘴里说出“不要脸”的话,听得春桃心尖像揣了团乱麻,又慌又软。 她被他这股疯狂吓傻了,嘴里只剩这两个字,眼泪唰唰往下淌,哽咽着哀求,“志军叔……俺求你了,别这样……” 小女人的哭声凄凄惨惨,刚飘起来就被秋风刮得没了踪影。 “叫哥!”周志军双眼通红,像走火入魔一般,一把扯掉她身上的粗布褂子。 里面那件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小背心,也被他“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秋风越来越急,沟底的枯草沙沙作响…… 掌心的老茧擦得生痛,连哭都不会了,只能任由眼泪一个劲往外涌。 春桃的小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酸枣枝,枝头的果子摇摇欲坠。 她想躲,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硬邦邦的胸膛贴着她的皮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似的,仿佛就要跳出胸膛。 “志军叔,……志军哥……别……”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抖得不成调子,落在周志军耳里,却像羽毛似的搔在心尖上,又酥又麻。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喷在她颈窝处,带着老烟叶被阳光晒过的味道,烫得她浑身泛红。 上回还是在高粱地里,这都两个多月了,如今终于又尝到了那口,还是那个熟悉的滋味。 沸腾的热气烧得他热血沸腾,周志军一直懊悔,那天夜里在瓜棚里不该一时心软,没彻底把她拿下。 这几个月,他的心、他的身子,日夜都像在火上烤,那滋味让他发狂,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 今个,说啥也得把这块地…… 秋风夹着寒意越刮越猛,春桃的哭泣声渐渐变了调,还在断断续续地哀求:“志军哥………” 可此时的周志军什么都听不见,他已经疯了……任由她怎么哭泣,怎么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 春桃挣扎累了,嗓子也哭哑了,再也动弹不了一丝一毫,任由泪水无声的流淌。 周志军就是个畜生,不是人,她恨透了他的,恨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欺负她,恨他玷污了二十二年的清白身子。 可他粗硬的掌心磨过她的肌肤时,又忍不住想起这四年来他对王家的帮衬。 酷暑七月,他顶着毒辣的太阳下乡卖瓜,让她在家里歇着。 他给她买红糖、点心,卤肉、大包子,连卫纸都给她买了回来。 春桃能想象得到,他在供销社买卫生纸时的窘迫,这对于一个不苟言笑的汉子来说,得攒足多大的勇气呀! 刘翠兰,周二干欺负她时,是他冲上前护着她,为她主持公道。 若没有周志军护着,她不被刘翠兰欺负死,也被周二干玷污了清白。 周志军是可恨,可他对她的那些好,她忘不了,更没有底气硬邦邦拒绝。 面对他的疯狂,她只能把屈辱咽进肚里,化作眼泪流出来。 男人强健的体魄,实打实的力道,让她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风越来越大,吹着枯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掩盖不住那美妙的旋律…… (此处删去1000字) …… 不知何时,四周的枯草安静了下来。周志军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春桃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无力的捶打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手都麻木了。 “为啥?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欺负俺!”她的哭声细弱,像一只被欺负惨的小野猫。 周志军的大手攥住她的小拳头,“桃,你和俺没仇没怨,俺就是稀罕你!” 他俯身,吻着她脸上如泉水一样涌出来的眼泪,泪是咸的,而他的心里是甜的,但这甜还带着一点涩,一点苦。 这块好地终于被他拾掇了,四年的念想实现了,她成了他周志军的女人,可她的心却不属于他。 春桃被他抱住,浑身瑟瑟发抖。委屈,无助,屈辱,还有对他那股子深入骨头缝的恨意,快要将她淹没。 她心里又怕又乱,想推开他,或者狠狠地咬他一口,却偏偏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贪恋那一丝暖意。 周志军好多次都想要了她,今天他终于得逞了,春桃知道,他们的关系彻底不清楚了。 她更怕这个男人以后会缠着她不放,一直把她缠死为止,她会被所有人唾弃,谩骂,她再也没有底气告诉自己她不是“破鞋”。 “桃,你终于是俺的女人了……”周志军滚烫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 突然,上面的地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周二干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这个死秀子,跑哪儿去了?逮到她,俺非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不可!”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俺们去前面的沟里看看!” 周二干早就想抓周志军和春桃的把柄,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春桃的小身板瞬间缩成一团,抖得比筛糠还厉害。 此刻,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志军的身体也一下子僵住,粗糙的手掌顿在她的腰侧。 他抬头看着春桃泛红的眼角,还有被泪水、汗水打湿的鬓发,眼底满是疼惜。 他抓起地上的衣裤,盖在她抖得不成样子的小身板上,高大的身躯把她罩得严严实实。 他俯身,声音沙哑得厉害,“别怕……有俺在,谁也伤不了你分毫。” 春桃的抽泣声憋在喉咙里,努力屏住呼吸,纤弱的肩膀还在剧烈耸动。 他的手依然攥着她的小腰,力道却轻了不少。斜阳透过枯草的缝隙照下来,把沟底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紧紧贴在一起。 “啪嗒”一声,一块土坷垃落在春桃脚边。她吓得猛地一缩,却被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沟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枯草也被踩得沙沙作响。 那声响像针似的扎在春桃心上,恐惧,慌乱已经达到顶点。 她蜷缩着埋在周志军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 “这边沟深,进去看看!” 有人喊道,紧接着就是树枝拨开枯草的窸窣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棍子打到了他们身边的枯草上。 草叶的碎屑飘到春桃脸上,痒得她直想打喷嚏,可只能死死憋着气,往周志军怀里缩得更紧了。 ------------ 第48章 占小便宜吃大亏 棍子抽打枯草的声响越来越密,“唰啦”一声,一根树枝划过周志军的后背,惊得他浑身一绷。 不能等他们搜过来! 周志军眼底一沉,突然伸手按住春桃的后脑,将她按进枯草堆里,压低声音急道,“别动!” 话音刚落,他猛地起身,故意踩断一根粗壮的枯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划破旷野。 沟沿上的拔草声、说话声、脚步声瞬间停了。 “那里有人!”是村里老光棍张秃子的公鸭嗓。 周志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慢悠悠地从枯草里站出来,背对着沟底的春桃,稳稳挡在她身前。 他随手抓起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攥在手里,故意粗着嗓子骂道,“瞎嚷嚷啥?俺在这儿解手,你们大呼小叫的,吓俺一跳!” 沟沿上探出几个脑袋,为首的正是周二干。 他眯着眼打量周志军,目光在他身后的枯草堆里扫来扫去,“解手?俺看你是藏了人吧?刚才听见有女人的动静!” 周志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把枯树枝往地上一顿,挑起几片枯草叶子。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声音又冷又硬,“周二干,你胡说啥! 这荒沟野岭的,除了草就是土,哪来的女人?你是找外地蛮子找疯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往沟沿走了两步,宽厚的身子彻底挡住了春桃藏身的方向。 张秃子看看周志军,又转头对周二干说,“俺刚才明明听见这儿有动静,像是女人的声音!” 周二干一脸淫笑,从沟沿跳了下来,“周志军,你让开,俺们过去搜搜就知道了!” “搜啥?”周志军往前一步,挡在沟口,语气硬了几分,“这沟是队里的,你说搜就搜?俺看你是想趁机偷队里的柴火吧?” 周二干盯着周志军紧绷的脸,又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田野,心里犯了嘀咕。 难道自己听错了,不是女人的哭声,而是风声? 上次周志军抓着他欺负春桃的事,他一直怀恨在心,做梦都想抓住周志军的把柄。 可周志军的强硬他还是有点不敢硬顶,眼珠一转,阴阳怪气地说,“行,俺信你一次。 不过周志军,你最好别让俺抓住把柄,春桃那小媳妇……” “闭嘴!”周志军猛地打断他,攥着枯树枝的手青筋暴起,“春桃是结实的媳妇,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倒把周二干几人唬住了。 周二干见状,也不想真的跟周志军撕破脸。要是惹恼了他,到联防队告自己强迫四川“蛮子”,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哼,走!”周二干狠狠瞪了周志军一眼,转身招呼几人,“去那边沟里搜!” 周志军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们走远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他转身往沟底走,春桃正从枯草堆里爬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通红,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她蜷缩着身子,把被撕烂的衣服紧紧拢在身前,遮掩着羞耻的部位。 “没事了,他们走了。”周志军把手里的枯树枝扔在一边,伸手想去扶她。 春桃却往后缩了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出声。 “别怕!”周志军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拿她身上破烂的衣服。春桃却死死抓住不放,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西边的太阳还有一杆子高,天空突然飘起了雨,春桃的小身板冻得瑟瑟发抖。 周志军眼底满是心疼,轻声唤道,“桃!”说着,他再次把她抱进怀里,“俺帮你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那件破背心已经没法穿了,周志军随手塞进兜里,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藏了许久的小肚兜。 他小心翼翼地把肚兜盖在她胸前,遮住了那片被折腾得满是青紫的肌肤。 “俺不要!”春桃突然伸手去扯肚兜。她已经尝到了“占小便宜吃大亏”的滋味,再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俺弄烂了你的,这就算俺赔你的!”他说得似乎合情合理,但春桃比谁都明白他的心思。 周志军帮她系好肚兜,又去帮她穿裤子,发现她身下的干草上有一片殷红。 他给她换过卫生带,看到她身子来时的东西,可这红和那红不太一样。 突然,他想起洗澡的时候,听村里的汉子们说,女人的清白身子第一次那个就会流血。 春桃守了四年空房,王结实回来又成了一个废人,肯定没有碰她,是他周志军破了她的清白身子。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的男人,一股强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怀里。 他发现她的小裤衩居然烂个洞,他想扔掉,可扔了又没有穿的,只能先帮她穿上,心里盘算着改天去供销社扯块布,给她做两条新的。 这些年,她一直被刘翠兰打压欺负,连件囫囵衣裳都没有,如今分了家,这妮子,他得好好帮衬,让她的日子慢慢红火起来。 春桃被他脱光了衣服,又被他疯狂地那个了……委屈与羞辱交织在心头,流泪止都止不住。 她外面的粗布褂子上的扣子都被扯掉了,露着里面的肚兜,冷风从前襟灌进去,冻得她浑身哆嗦。 嘴唇也冻得发紫了。周志军把自己的褂子脱下来,帮她披在身上,仔细扣好扣子。 “俺不穿!”春桃倔强地去解扣子,周志军急忙拉住她的手。 “你的褂子一个扣子都没有,露着里面的肚兜,要是被人看见,又该乱嚼舌根了!” “可俺穿着你的衣服,别人更会说闲话。 今个蒙混过了周二干,可俺要是穿着你的衣服回去,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春桃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却异常坚定。 “天都快黑了,没人看见。走吧!” 春桃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周志军看看四下无人,弯腰扛起她就走,一直扛到她割草的地方。 草筐和锄头还在原地,春桃吸了吸鼻子,“你先走吧,俺一会儿再走!” 周志军没吭声,伸手揪掉她头发上的碎草屑,又把她弄乱的辫子解开,用手轻轻梳理通顺,帮她扎了个马尾。 他动作轻柔极了,跟刚才发狂时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若不是亲眼所见,春桃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天黑了,你先回,俺等会儿再回!”他说。 春桃挎着草筐,两腿又软又痛,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回到家里,晓红正在刷洗新买的锅碗瓢盆,“嫂子,都下雨了,你咋才回来?俺正打算去找你呢!” 春桃应了一声,把草倒进猪圈,就往堂屋走去,想快点把衣服换了。 可刚走到门口,里屋就走出来一个人,居然是王海超! 他一只胳膊上搭着几件衣裳,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 二人在门口差点撞个满怀,春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结实家的,俺衣服没拿完,过来拿一下。” 王海超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睛却贼溜溜地盯着春桃的脸,“咱们虽说是分开住了,以后还是一家人,没事常去前边院子玩玩啊!” 手电筒的光从她脸上移到胸前,当王海超看到她身上那件又宽又大的男人褂子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结实家的,这衣服是谁的?俺看着咋恁像周志军的?” ------------ 第49章 神魂颠倒 春桃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去了牛棚。 “结实家的,如今结实回来了,你可得注意点影响,别让外人嚼舌根!” 王海超的嗓门大得能传遍几个院子,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西边院里的王春晓听见了,伸着头往这边瞧。 王晓红在灶房里听见王海超这话,从灶房门口探出头来 ,没好气道,“要注意影响的是你,赶紧走!” 王海超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嫂子穿你志军叔的衣裳,不信你自己看!” 刚才王晓红只顾着刷锅,听见春桃回来也没抬头,根本没留意她身上的衣服。 这会儿见春桃从牛棚里出来,借着灶房透出来的一点灯光,看见她身上的褂子果然又宽又大,下摆都垂到腿弯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肯定是春桃在地里割草时遇上了周志军。 周志军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怕春桃淋雨冻着,就把自己的褂子脱下来给她穿了。 周志军平时不爱说笑,可心肠好得没话说,全公社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四年里没少帮衬她们家,啥也不图。 他把衣服脱给春桃,纯粹是出于好心,却被王海超这么污蔑。 王晓红瞪了他一眼,怼道 “胡扯八道啥!” 王海超轻嗤一声,“俺只是提醒一下!”说罢便转身走了。 走到屋子后面时,迎面撞见一个人,他用手电筒一照,居然是周志军。 只见周志军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身上只穿了件贴身薄褂,外褂没在身上。 王海超心里更确定了,春桃穿的肯定是周志军的衣裳。 春桃前脚刚回来,周志军后脚就跟着回来了,两人指定是在东沟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结实就在里屋躺着,王海超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却没吭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周志军一个光棍汉,处处护着春桃,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春桃想进房间拿衣服换,可自己身上穿着周志军的褂子,怕王结实起疑心。 要是脱了,她自己的衣服扣子都掉光了,里面还穿着新肚兜,让他看见了反倒更说不清楚。 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正犹豫间,王晓红走进了堂屋。 “嫂子,王海超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自己不是啥正经人,就把别人都想得跟他一样!” “俺刚才在地里,志军叔见下雨了,就把衣裳脱给俺挡雨了!”春桃说这话时,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她们的对话,王结实肯定听见了。春桃不再犹豫,径直走进了里屋。 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王结实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春桃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内衣和一件蓝粗布褂子,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换。 她把周志军给她的肚兜脱下来,攥在手里不知如何处理。 周志军那样欺负她,这种贴身物件她可不能留。 要是留着,他肯定以为她愿意了,以后欺负起她来只会更放肆。 想到这儿,她把肚兜塞进了周志军的褂子兜里,抱着衣服就往周家去。 周大娘已经做好了饭,老两口在灶房坐着,却没见周志军的人影。 “大爷,大奶!”春桃走到灶房门口就喊了一声。 周大娘一看是春桃,赶紧站起身来,“是春桃啊!喝汤了没?” 她把手里的饭碗放在锅台上,从小锅里拿出一块葱油饼递给春桃,“大奶刚烙的,尝尝!” 春桃连忙摆手推辞,“俺不吃了,晓红在家烧着汤呢!” “你这闺女,跟大奶还客气啥,拿着!” 周大娘是个明事理、心肠善的老太太,虽说刘翠兰不是个东西,但跟春桃没关系。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苦命的闺女。 周老汉也抬头看着春桃,笑着劝道,“拿着吧,尝尝味道咋样!”春桃盛情难却,只好接了过来。 周志军从地里回来时,周大娘见他没穿外褂,就问他褂子去哪了,他说给春桃挡雨了。 周大娘这才注意到春桃怀里抱着周志军的衣裳,伸手就想去接。 可衣服兜里装着肚兜,春桃哪儿敢给她,便朝堂屋那边看了看,轻声说道,“俺志军叔呢?俺把衣服直接给他吧!” “一回来就钻屋里去了。”周大娘说着,就站在灶房门口喊,“志军,喝汤了!” 此刻,周志军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攥着那件被他撕成两半的小背心,放到口鼻处,闭上眼睛使劲吸着。 那股香甜诱人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脑海里全是那个娇娇俏俏、软软糯糯、可怜兮兮的小女人。 流转如秋波的眼眸、小巧秀气的鼻子、粉艳欲滴的樱唇、洁白无瑕、嫩得一掐能出水的皮肤,还有那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的玲珑身段…… 每一处都让他神魂颠倒,吃不香睡不着,一想起她就忍不住发狂。 他对她的喜欢无关其他,就是那种看见就想抱在怀里狠狠疼爱的执念。 想她整整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一个日日夜夜的煎熬,连做梦都是把她抱在怀里百般疼爱。 直到她在自己身下软绵绵地哭着求饶,他才肯罢休,紧紧抱着她,吮吸着她身上香甜软绵的气息。 以前只是在梦里和她亲近,今个在东沟终于做成了他想了四年的事情,把那块地给她拾掇了。可在那枯草丛里,总感觉不尽兴。 之前他还想着,王结实那命根子不知道有没有残?今个弄了才知道春桃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看来王结实是真的不中了。 她是他周志军心心念念稀罕着的女人,那块生地只有他能犁,必须要把她犁透犁熟…… 周志军正想得入迷,就听见周大娘喊他。 他赶紧把那件烂背心叠好,连同那块带血的老粗布一起,压在了枕头底下,应了一声就朝外走。 刚出里屋门,就看见春桃站在门口。 “志军叔,你的衣裳!”春桃把怀里的褂子递给他。 周志军接衣裳时,顺势就把她的手一并抓住了,沉声道,“进来!” 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春桃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他拽进了屋里。 “干啥?被大奶他们看见了咋办!” 屋里没点灯,黑乎乎的一片,春桃吓得小身板又开始发抖,“志军叔,放开俺,俺要走了!” 周志军的大手松了松,她赶紧抽回手转身就想往外跑,可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男人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桃,俺还想弄……给俺好不好……” “你疯了!大奶和大爷还在灶房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周志军死死捂住了…… ------------ 第50章 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春桃被他捂住嘴,喊不出,喉咙眼里发出“呜呜……”声。 周志军连拖带拽把她弄进里屋,热气喷在她耳边。 男人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吭声!” 春桃满心的恐惧和委屈,但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眼眶都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她想逃,但被男人紧紧的抱着,分毫都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眼里挤出细若蚊蚋的哀求。 “志军叔,快让俺走,大奶他们发现就完了!” “叫哥!” “哥……志军哥,放开俺……要不晓红一会儿也找了来!” 突然,灶房那边又传来了周大娘的声音。 “志军,咋还不来喝汤,都凉了!” “哦!”周志军应了一声。 “结实不中?”他咬咬后牙槽。 “哦!”春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啥意思。 “啥不中?” 周志军没回答她,而是抓住她的手。 “他是个男人不?”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周志军真不要脸,看见她就发疯,还问出这样难以启齿的问题。 那天夜里,王结实的手在她身上乱摸,中不中她真不知道,春桃咬紧下唇,挤不出一个字。 “说实话!”男人逼道。 “不……不知道!”春桃实话实说。 “他没弄你就是不中!” “……快放开!” 天天守着花朵一样的小媳妇,要是他,一天八次都不够,王结实回来几个月了却没有弄,绝对不中了。 “桃,他不弄俺弄,就这两天,俺找个稳妥的地方,好好的弄,一定让你得劲……” 春桃被他“不要脸”的话撩得胸口剧烈起伏,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俺要回家,快放开!” 他哑着声音道,“桃,俺的本钱大不?都是给你留的……” 不要脸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春桃再次试图挣扎,周志军就松开了她。 春桃逃也似的跑出门,脸,脖子,耳朵全身都是烫的。 周志军太不知廉耻了,今个才弄完,就又想…… 王晓红已经烧好汤了,听见她回来就说,“嫂子,喝汤!” 春桃没敢进灶房,径直朝茅房走去,“俺上趟茅房!” 全身的热气烧得她浑身发颤,心里就像打鼓,又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 茅房里黑乎乎的,她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勉强把心里的杂乱压了下去。 刘翠兰和王海超搬走了,家里有三间房 ,但只有两张床。 春桃打算在刘翠兰留下的那个空房间打地铺,却被王晓红看见了。 她知道春桃心里委屈,不愿和她哥住一起。 他哥当年撇下春桃和人私奔是可恨,不过他也受到了惩罚,如今这个样子也挺可怜的。 她作为妹妹,还是希望春桃能和她哥好,就劝道,“嫂子,是俺哥对不住你,你该恨他,如今他变成这样,也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他跟俺说了 ,说对不住你,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能重新来过一次,他一定不会撇下你…… 他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这最后一句,说得理亏,她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但为了她哥,她还是违心的说了! 她拿过春桃手里的麻包,叠好放在了墙根处。 这几年,春桃在王家受尽磨难,都是拜王结实所赐。 她恨过,可王结实如今这个样子,她心里平静得没有了一点波动,他们只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她怕王晓红怀疑 她,怀疑她和周志军之间有啥事,就和王结实睡到了一张床上。 虽然是周志军逼她的,不是她自己想的,但想起那些羞人的画面,心里就是不踏实。 那一夜,春桃躺在床边上,心里很害怕,怕他对她动手动脚。 夜深了,只听见屋子外的虫鸣声和王结实那磕磕绊绊的呼吸声。 春桃知道,他也没有睡着,便翻了个身,把脸对向窗户。 从窗户的破洞往外看,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如她此时的心境,看不到一丝的亮光。 男人回来了,和没回来是一个样,啥也给不了她,所有的风雨还得她一个人扛。 还有周志军那头饿狼,每时每刻都红着眼睛,看见她就想咬上一口。 她反抗不了,也躲不开,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想到他说的,“……他不弄俺弄,就这两天,俺找个稳妥的地方,再好好的弄一次,一定让你得劲……” 春桃的小脸又发热起来,蔓延到脖子、耳垂儿、全身,每个骨头缝都烧的难受。 她怕,她恨,可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和期盼。 她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可耻!他说的那些话她应该唾弃,应该忘掉,可她居然也有一丝那种想法?太不应该了。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想起他温热的掌心、硬邦邦的小腹、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春桃,对不起!俺知道你恨俺,俺也恨俺自己,恨不得去死……” 突然,王结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春桃猛地回神。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睡吧!”她声音很小,王结实听的却很清晰。 他知道春桃没有原谅他,也不该原谅他,可他还是希望她能放下过去,好好和他过日子,这就是人性的自私。 你伤害了别人,还希望别人不要计较! 他们不再说话,但谁也没有睡着,屋里静的可怕,只有彼此不均匀的呼吸声。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周志军,他躺在床上,胸口抱着春桃被撕破的小背心儿,还有那片带血的老粗布,仿佛抱着那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不中!” 他尝到了甜头!上瘾了,还想弄……不弄就吃不下,睡不香,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突然,他想起自家在村西边的麦秸垛,那里离村子远,偏僻,在麦秸垛里头挖个洞,谁也不知道。 就在这两天,他得想个法子把人拽进麦秸垛里…… 周志军从床上跳下来,抄起墙上挂的粗麻绳,在手里绕了两圈,眼底猩红一片,“桃,这回找个好地方,让俺好好疼你!” ------------ 第51章 偷野汉子 周志军满脑子都是春桃的小模样,总想着那件事,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干啥都提不起劲。 给老张头外甥垒墙的事早说好了,已经推迟一天了,也不好再推。 一大早吃过饭,周志军骑着自行车准备走,发现口袋里鼓囊囊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摸。 竟摸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拉出一角一看,正是昨个他给春桃穿上的那件肚兜。 这个傻妮子,咋又装他兜里了?周志军的脸色冷了几分,目光忍不住朝春桃家院子看去。 春桃正吃力的提起泔水桶往猪食槽里倒。 转身时,目光无意间上朝这边瞟了过来。 四目相对,小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躲闪,提着桶快步走进了灶房。 昨黑半夜周志军没睡,摸黑去西边的麦秸垛里掏了一个洞。 他想这两天一定找个机会,把春桃拖到洞里,好好疼疼她。 周志军去给人家盖房子,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骑车走到村头时。 看见几个男男女女端着饭碗,蹲在墙根处吃饭,一边低声议论着什么。 说得正起劲,周志军走到跟前时他们也全然不知。 “哎呀!那个李春桃,看起来腼腆的很,没想到可不是个老实人呢!” “咋了?有啥事儿吗?” 一个妇女压低声音,扫视另外几个人,压低声音说,“俺听说昨个她去割草,天黑透才回来,身上穿的是周志军的褂子?” 其他几人听她这么说,都瞪大了眼睛,“谁说的?” “难道他俩真不清楚?” “也有可能,周二干那天在批斗会上就说了!” “周志军一个寡糙汉子,帮刘翠兰四年,硬是没碰过她一指头,那肯定是为了李春桃呗!” “如今结实回来了,又是个废人,李春桃这么人才的小媳妇,能忍得住?” “对了,俺还听张秃子说,昨个半晌去找周二干媳妇儿时,看见周志军在东沟北头的深沟里。 他们还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可周志军不承认呀!他说他在解手!” “这种事,能承认吗?那可是搞破鞋,轻则游街,重则要蹲大牢的!” “这不就对上号了吗?他肯定在沟里和李春桃干那啥了。 干到天黑又下雨了,李春桃不就穿着他衣服回去了呗!” “你们说春桃那样嫩的小媳妇儿,男人又不中,周志军又是个寡糙汉子,那不就是干柴烈火……” 周志军两条大长腿踩在地上,眼里的戾气能杀人,脸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溜子。他攥紧车把,重重的咳嗽一声。 正说得得劲的几人猛地回头看,看到是周志军,个个吓得面如死灰。 周志军身材高大,当过兵有功夫,平日里就没个笑脸,村里的妇女们都怵他,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 没想到今个在背后说他和李春桃的闲话,却被他听到了。 那天大会上,周二干说他和李春桃有染,周志军差点把他的胳膊捏碎,想起那天的情形,几人端碗的手都在发抖。 刚才说话最起劲的妇女,碗沿都快贴到脸上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周志军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目光冷得掉冰渣子。 他慢悠悠地下了自行车,车撑“咔哒”一声杵在地上,那声音震得几人的身子一哆嗦。 一步跨到那个妇女跟前,声音又冷又硬,“刚才的话,再给俺说一遍!” 那妇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差点掉下来,结结巴巴道,“志、志军兄弟,俺们瞎、瞎说呢……” “瞎说?” 他伸手攥住妇女的手腕,“说俺?” 那妇女痛的呲牙咧嘴,“志军兄弟,俺真是瞎胡说的……” “俺周志军行得正坐得端,李春桃是结实的媳妇,你们嚼舌根就不怕烂舌头?” 一个男人小心翼翼打圆场,“志军,都是玩笑话……” “玩笑?”周志军眼神一厉,猛地松开妇女的手腕,“这种腌臜玩笑,也配开?” 目光刮过几人惊惶的脸,声音冷硬得像冰窟里的铁块,“今个这话,俺当没听见。 再让俺听见谁胡扯一句,别怪俺周志军翻脸不认人。 俺当过兵,拳头硬,可不知道啥叫手下留情!” 说完,他转身抄起自行车,长腿一跨蹬上,朝家的方向而去。 几人看着他的背影,都长出一口气,蔫头耷脑地散了。 春桃端着粗瓷碗坐在院里,筷子在碗里扒拉着,却一口也吃不下。 忽然,她看见周志军骑着自行车从院子前过,他身上穿的就是昨天那件劳动呢蓝布褂子。 春桃的身子猛地一僵,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瞬间乱了节拍。 昨个在东沟深沟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困住,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粗糙的大手攥着她的小腰……身上的热气能烧死人。 他就像一头饿狼一样,实打实的硬气让她又怕又慌,却偏偏浑身发软,想逃逃却不开。 给他送衣裳时他那“不要脸”的话,他说这两天找个稳妥的地方,再好好弄…… “嫂子?发啥愣呢?”王晓红端着碗从灶房出来,“想啥呢这么入神?” 春桃的脸颊“唰”地红透了,慌忙低下头,赶紧喝了一口凉透的玉米糊,“没、没啥。” 昨黑她穿周志军衣服的事,今个就在村里传开了。 她去地里割草时,有几个妇女站在路边纳鞋底,一边说着闲话,看见她过来,声音就小了,眼神却怪的很。 周招娣也在,她和其他妇女不一样,看见春桃过来反而声音更大了。 “装啥贞节烈女,你不就是个破鞋吗?天天守着个不中用的男人,急的要死,能不能出去浪?” 周招娣虽没提名道姓,但那双三角眼就在她脸上扫。 她和周招娣无冤无仇,为啥偏要跟她过不去呢? 委屈,愤怒 ,屈辱一起涌上心头,她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抬眼看向周招娣,“你这话是说给谁听呢?” 她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硬劲。 周招娣一愣,她也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春桃敢接话,冷哼一声道,“谁接话就是说谁呗,难不成我说错了? 人前装得像一朵小白花,背地里干些肮脏勾当,全村人谁不知道?” “周招娣,俺没做过亏心事,也不怕别人嚼舌根。 倒是你,天天把‘破鞋’‘浪’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装着这些腌臜事呢?” 她是和周志军是不清楚,可那不是她愿意的,是周志军馋着她不放。 周招娣听她这么说,气得直跳脚,“你个小贱人,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没被人干得劲!” “你说话要有证据!”春桃的眼眶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俺男人是身体不好,可俺从没对不起他。”是王结实先对不起她的! 周招娣脸上都是轻蔑的表情,“还不承认,昨个你和周志军在东沟干啥了? 衣裳都扯破了吧?回来还穿着他的褂子,当俺不知道?” 就在这时,刘翠兰气势汹汹跑了过,“你个丢人现眼的贱货!敢偷野汉子,看我不打死你!” 春桃还没来得及反应,“啪”的一声脆响就甩在她脸上。 ------------ 第52章 认干亲 昨黑王海超就把春桃穿周志军衣裳的事对刘翠兰说了,气得她当即就骂春桃不要脸。 次日吃过早饭就要去找春桃算账,还没走到就看见她擓着个筐子站在路边,那股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跑过来对着春桃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白嫩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五个红红的指头印,热辣辣的疼。 打完之后,刘翠兰又指着春桃的鼻子破口大骂,“不要脸,老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春桃被打懵了,她浑身发抖,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不是周大娘及时赶过来解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周大娘拉着她的手,犀利的眼神戳着刘翠兰,“刘翠兰,你可不能冤枉这妮子! 结实走了四年,这妮子一直本本分分,看这可怜劲的,你不心疼也就算了,还和外人一起来作践她。” 她又扫视了周围几个妇女,目光最后落在周招娣脸上,“俺家志军是堂堂正正的人,谁也别想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春桃往后就是俺的干闺女!志军就是她的干哥!妹子穿哥件衣裳咋了?再有人瞎胡扯,就是打俺的老脸!” 周大娘不是好惹的主,再说了,刘翠兰也怕她要账,就气哼哼地走了。 周招娣恨得牙根痒痒,一口黄痰啐在地上,也只能悻悻离开。 周大娘的话像一道护身符,暂时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可春桃心里清楚,堵住一时堵不住一世,她和周志军之间,关系的确不干净。 她既感激周大娘的解围,又忍不住恨起周志军来。 可那恨又不是彻底的恨,还有一丝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他是第一个护着她、为她出头的男人,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被重视、被放在心上的男人。 她就怕村里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怕最后落个“破鞋”的下场。 可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却像开春的野草根,悄悄冒了芽。 “嫂子,村里的那些人吃饱撑的,你别往心里去……” 王晓红叹了口气,“不过还好,周大奶说认你做干闺女,往后谁也说不出啥了。” 春桃的脸更红了,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怦怦狂跳。 她偷偷往隔壁院里瞥了一眼,没有看见周志军,却听见他家灶房里传出周大娘的声音。 “志军,村里那些人又乱嚼舌根子……还有那个刘翠兰,忒不是东西。 春桃多好的闺女,别人那样说她,刘翠兰不但不护着,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周志军的脸绷得紧紧的,越来越冷,冷得像冰溜子一样。 他没吱声,只是捏筷子的手力道加大,“咔嚓”一声,手里的筷子断了两截。 周大娘这才看向他的脸,赶紧说,“俺今个说了,以后春桃就是俺干闺女,谁要是再乱说,俺就不依……” 周志军听他娘这么说,脸上的寒气才减了几分。 他咋没想到这茬呢?若春桃真的成了他娘的干闺女,那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帮助她了。 “娘,你真这样想的?” 周大娘看向他,叹了口气说,“她们嚼舌根,把你也带上,俺说那话也是为了你,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不是,娘,你不是一直想再要个闺女吗?”周志军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老大老三虽有媳妇,可各自忙着自家的日子。 俺姐和俺妹又不在跟前,要是认春桃做干闺女,肯定贴心? 她心眼实、手脚麻利,俺脚上这鞋还是她做的呢……俺也稀罕有个妹妹在跟前。” 周大娘随口一说,没想到周志军居然这么上心,转头看向周老汉,“老头子,你觉得咋样?” 周老汉磕了磕烟袋锅,沉声道,“春桃这闺女仁义,结实跟人跑了四年、她硬是没走,天天起早贪黑干活,是个实打实的好姑娘。 咱们虽有俩闺女,但离得远,也帮不上啥忙。 你这老花眼往后看不见了,缝缝补补的,春桃也能帮一把。 她有咱们撑着,也能少受些闲气,志军往后帮衬她也名正言顺,俺看中!” 父子俩都这么说,周大娘也动了心,拍着大腿道,“俺也稀罕这闺女,模样好、心又善,还能帮衬家里,那就认下!” “中!”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春桃和王晓红刚喝完汤,周红霞就来了。 原来他舅家表哥结婚,她家其他人都去了,只剩下她自个看家,晚上一个人害怕,就来找王晓红作伴。 王晓红帮春桃喂了猪,就和周红霞一起去了。 春桃刚洗完碗,周大娘就端着一个竹浅子来了,里面放着几个大包子,闻着都香。 “俺今黑蒸的包子,还热着呢!来,闺女,吃一个!” 春桃想起周大娘白天为自己解围,这会儿又送包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奶!”满心感激的话却说不出口,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年,周志军帮衬她家不少,周大娘人不错,从来没有说过啥,就是刘翠兰做人太不厚道,让周大娘不高兴。 “大奶,俺吃过饭了?” 周大娘哪里不知道她吃过了?可她一年到头吃的都是黑馍蘸辣椒,没有一点营养。人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 “尝尝,还热着呢,快吃个!”周大娘拿起一个暄软的大包子递到她面前。 春桃把手在围裙上抹抹,就接着了,“大奶 ,您也吃!” “俺在家吃过了……” 春桃咬了一口,是豆腐粉条萝卜馅的,“真香!” 周大娘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春桃,今个大娘说的话你愿意不?” 春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周大娘又说,“俺虽有了俩闺女,还是稀罕闺女,闺女贴心……” 春桃听她这么说,才反应过来,本以为周大娘只是为她解围,没想到她真的要认自己做干闺女。 春桃从小没有娘,不过奶奶对她很疼爱。 自从嫁到王家,奶奶离得远了,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就像一棵浮萍,无依无靠的。 独守空房的苦让她抬不起头,还要遭受婆婆刘翠兰的无端指责和谩骂,村里人的流言蜚语让她喘不过气。 所有的苦,所有的难她没地方说,没地方道,只能嚼软了,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她何尝不想有个贴心的人?平时能说说贴心的话。 周大娘人不错,人家不嫌弃她,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想到周志军,她心里又害怕起来。如果认周大娘做干娘,他欺负她是不是就更方便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要是真的认了周大娘做干娘,就是周志军的干妹妹,或许他就不会欺负她了…… 周大娘见她不做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好闺女,你考虑一下再给俺说,愿不愿意都没事,你都是个好闺女!” “俺愿意!”春桃猛地抬头,看向周大娘,眼圈泛红,眼角也湿润了。 周大娘拉住她的手,眼眶也红了,“真好,以后俺就有仨闺女了……” 周大娘拿着浅子刚走,周志军就来了,他走路带风,灶房里的煤油灯闪了几闪,就无力地熄灭了。 灶房里顿时一片黑暗,春桃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志军叔!”她轻声唤道。 “俺是你哥!” 周志军一步跨进灶房,并随手关上了门。 ------------ 第53章 放在心尖上稀罕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周志军高大的轮廓堵在身前。 春桃下意识地后退,她不敢叫,从喉咙眼里挤出几个字,“你干啥?” “为啥不穿肚兜?” 男人一步一步逼近,春桃被他抵在灶台上,无处可逃。 周志军一把揽住她的柳腰,另一只手顺着衣底探了进去。 “还疼吗?” 他粗糙的大手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上面的伤还没好,热辣辣地疼。 “痛!”春桃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道,“别这样!” “知道痛还不穿?” 男人嘴里的热气喷在她的发顶,顺着往下蔓延到脖颈,热烘烘的烫人。 春桃浑身颤抖,脸扭到一边。因为她太软弱了,她的男人还是个废人,周志军才敢这样欺负她。 她咬紧下唇,声音里带着一股倔强,“俺不穿,你想让王结实知道吗?” 周志军的动作放柔了些,声音压抑沙哑,“知道啥?知道俺稀罕你?他就是个废人,知道了又能咋样?” “桃,俺稀罕你,是放在心尖尖上的那种稀罕。 俺周志军是个大老粗,那种稀罕俺也不知道咋说才能让你明白,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想为你捅破天的那种稀罕。 看见你,就想抱着你,让你得劲、让你快活的那种稀罕……” “别说了,你走吧,算俺求你了好不?” 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亮光,也被他高大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听话,俺就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 春桃太熟悉这种气息了,就是下一秒将要失控的征兆。 东沟里那羞耻的画面涌上心头,她的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在打颤。 “别,结实还没睡,他听见了咋办?还有俺婆子,她会打死俺的……” 恐惧和无助已经达到了顶点,春桃再也压抑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周志军的身子一僵,慢慢把手从衣服里抽了出来,随即又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身体硬邦邦的,不动也不说话。春桃的小脸搁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见里面如擂鼓般的心跳,仿佛要撞破胸膛跳出来。 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憋得喘不过气来,“快放开!算俺求你了!”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 周志军却抱得更紧了,直到她没了一丝力气,才慢慢松开。 伸手捧着她滚烫的小脸,用指腹轻轻为她擦去眼泪。一双大手缓缓下滑,拂过光滑的脖颈,落在衣襟的纽扣上。 “你疯了?你要干啥?”春桃拼尽全力猛推了他一把,可男人就像一堵墙,居然没挪动分毫。 “乖,俺帮你穿上!”他的声音沙哑冷硬,却裹着一层薄薄的柔,像哄着生病不愿吃药的孩子。 春桃只想让他快点离开,便乖乖站着,不敢再动。 周志军的手猛地顿住,春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滚烫的唇落下,烧得她全身颤栗,连骨头缝都透着酥麻。 这次他不像以前那样疯狂,动作轻轻柔柔的,一股陌生的悸动涌上心尖,她咬紧牙关,眼泪滴落在他发顶。 “咚哒……咚哒……” 突然,院里响起了王结实拄着拐杖走路的声音。春桃吓得猛地一哆嗦,差点喊出声,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周志军的动作也猛地僵住,随即松开她,从兜里掏出那个小肚兜,盖在她的胸前。 春桃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动弹。 男人细心地给她系好带子,又把外面的扣子一颗颗扣好,趴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别怕!” 王结实的“咚哒”声朝着茅房去了,可春桃的心依然吊在嗓子眼。 “快走!”她压抑着哭腔,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拿着,明儿正式认干亲用!”周志军把几张票子塞进她手里,并没有立刻离开,又死死把她揽进怀里抱住。 直到听见王结实回屋的动静,他才松开她,“早点睡!”说完拉开门,闪身就冲了出去。 春桃的心终于落了地,两腿一软,靠着灶台的脊背顺着墙面往下滑,最终瘫坐在地上。 周志军到底是个啥人?疯狂起来就像一头饿狼,不管不顾。 可刚才他给她穿肚兜、扣扣子的动作,又那么轻、那么柔,像一团棉花似的,紧紧裹着她冰凉的心。 她攥了攥手里的东西,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周大娘要认她做干闺女,春桃突然打了个激灵,难道这是周志军的意思?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啥?是为了更名正言顺地接近她、欺负她吗? 春桃突然就后悔了,她不该答应周大娘的。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在当时的农村,认干亲是常有的事,有从小就认的,也有长大后被长辈主动提出认亲的。 认干亲不是随口说说,按照当地的风俗,晚辈得给长辈买四样礼品,长辈也会给晚辈回礼,一般都是布料、鞋子之类的物件。 周志军知道她没钱,塞给她的钱是让她给周大娘买认亲礼的。 这个男人,疯狂起来就是个畜生,可心细起来,又让人心头发暖。 春桃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坏,却不是真的坏到骨子里;好,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好。这种让人想恨却硬不起心肠的感觉,最是磨人。 一边是当年新婚就抛下她、如今落下残疾才回来的王结实,她不得不守着。 另一边是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却像魔鬼一样缠着她的周志军。 春桃的心被两股力道拉扯着,就像两股扭在一起的绳子,越拧越紧,最终拧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她恨王结实,恨他娶了她,却要和别人私奔。 更恨周志军,恨他看她软弱,肆无忌惮地欺负她,硬生生把她推到了悬崖边缘,稍微颤抖一下就会掉下去,摔得骨头渣都不剩。 她就像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摸黑前行,没有方向,更没有一点亮光,走到哪里算哪里。 或许哪天就从悬崖上摔下去,或许会掉进井里、坑里,一闭眼就到头了。可在没到头之前,她还得继续走,不能停! 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可日子还得一寸一寸地过下去,想再多也没用。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院子里传来了小母猪的哼唧声,这声音让她死寂的心稍微动了一下。 她想着,等小母猪下了猪仔,卖了钱就能买头牛,到时候她可以学着自己犁地,再也不用去麻烦任何人。 她奶说过,欠别人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的,这里还不了,就得别处还。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东西,更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可这苦熬的日子里,她终究还是没守住自己的底线。 她颤抖着手把票子塞进了口袋里,她知道,周志军塞给她的不是钱,而是他欺负她的底气。 春桃抬起蒙眬的泪眼,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那黑暗里藏着她不敢言说的屈辱,还有那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悸动,以及对他又恨又恋的纠结。 这份矛盾的心思像藤蔓缠紧了心,她告诉自己应该恨他,却在每一次他靠近时,乱了呼吸、失了分寸。 ------------ 第54章 活阎王 王晓红不在家,春桃没去王结实的屋里睡,而是躺在了王晓红的屋里。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周大娘爽朗的嗓门,“春桃啊,起了没?今儿可是咱娘俩认亲的好日子!” 周大娘特意这么早来叫春桃,就是要让周围邻居都听着,往后也好堵上那些闲言碎语的嘴。 西院的王春晓提着尿罐子从堂屋出来,听见喊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朝周大娘喊道,“周大娘,你真要认春桃做干闺女啊?” “那还有假!”周大娘嗓门洪亮,“俺老婆子就稀罕闺女,俩闺女太少,俺想再要一个! 春桃以后就是俺三闺女,俺家志军就是她哥,俺倒要看看,往后谁敢再嚼舌根?俺第一个不依她!” 春桃穿周志军衣裳的事儿,就是王春晓这个大嘴巴传的。 她知道周大娘这话是冲自己说的,撇了撇嘴没再吭声,吸着冷气钻进了茅房。 春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心口突突直跳,小脸涨得通红。 昨黑灶房里的纠缠、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周志军沙哑的“别怕”,像潮水似的涌进脑海,让她手脚都有些发僵。 王结实昨夜也没睡好,天不亮就睁着眼睛瞅着屋顶。 听着老鼠在梁上嬉戏打闹,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有悔恨,有无奈,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担忧。 听见周大娘的声音,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手紧紧攥住了身上硌人的薄被。 春桃走到院里时,周大娘正站在灶房门口等她。 “桃啊,今个咱娘俩认干亲,晌午让结实、晓红他们都过来吃饭!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春桃心里又激动又羞涩,不知该说啥。 周大娘认她做干闺女的事,她自己是答应了,但王结实一家人还都不知道。 她本想着待会儿跟王结实说一声,没想到周大娘一大早就来叫她。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这时,王晓红正好回来了。看见周大娘拉着春桃的手,她脆生生叫了一声,“大奶!” “晓红啊,大奶还没跟你说呢,俺要认你嫂子做干闺女,今个认亲……” 周大娘的话还没说完,王晓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昨儿周大娘说这话,她还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是来真的。 “大奶,是真的?你真要认俺嫂子做干闺女?” “那还有假!” “太好了!”王晓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周大娘一家都是厚道人,她自然希望两家关系更近一层。 她哥现在这情况,有周家人帮衬着,往后她嫂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大奶,一会儿俺来给你帮忙!”王晓红说着就往屋里窜。 站在里屋门口喊,“哥,太好了!周大奶要认俺嫂子做干闺女!”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周志军家这般主动帮衬,王结实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如今周大娘又要认春桃做干闺女,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烦躁得不行。 “嗯,俺知道了!”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吃过早饭,春桃和王晓红顺着东沟的小路往街上买东西。 还没走到东沟口,就碰见了刘翠兰和王海超兄弟几个。 “你俩干啥去?跟俺挖红薯去!”刘翠兰先开了口。 春桃没吭声,王晓红直截了当道,“俺们有事!” 刘翠兰瞥见她手里的布包,追问 “啥事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周大奶要认俺嫂子做干闺女,俺们去给周大奶买礼品!”王晓红也不藏着掖着。 “啥?认干闺女?”昨天周大娘当着刘翠兰的面说过这话,她压根没当真,这会儿听王晓红这么说,简直不敢相信。 王海超兄弟几个也愣住了,这周老太葫芦里卖的啥药?他们刚分家就认春桃做干闺女? 刘翠兰还想再问,王晓红懒得跟她多说,拉着春桃大步往前走了。刘翠兰气得直骂娘。 “刚分家就认干亲,这周老婆子到底啥意思?”王海超凑近刘翠兰的耳朵嘀咕。 “啥意思?”刘翠兰想起昨儿的事,气得脸都绿了。 “俺看她就是故意跟俺作对!俺教训自个儿的儿媳妇,轮得到她来多管闲事?” 再说周志军,天不亮就去街上买菜割肉了,还给春桃称了二斤毛线,扯了一块花布。 他骑车走到街南头时,迎面就看见春桃和王晓红过来了。 春桃看见他,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赶紧把脸扭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 王晓红却笑着喊了一声,“志军叔!” 周志军从自行车上下来,眼睛看着王晓红,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春桃。 见她那副害羞躲避的样子,也没跟她搭话,只是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取下来,对王晓红说,“你和你嫂子骑车回去,俺走着回!” 他不由分说把车把塞到王晓红手里,拎着东西转身就大步走了。 一路上他心里盘算着,这两天一定把春桃弄到麦秸垛那里去。 有了第一次之后,他心里总想那事,吃不香睡不着的!今黑,就今黑!一定要好好疼疼她! 王家寨这边,周大娘要认春桃做干闺女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民们见面就聊这件事,各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猜测。 有人说,周大娘是看春桃可怜,想护着她。 有人说,这是周志军的意思,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帮春桃了。 还有人嚼舌根,说春桃和周志军早就勾搭到一块儿了,认了干亲,更方便他们勾搭。 当然,这些议论没人敢让周志军知道,他在村里就是个“活阎王”,谁也惹不起! 周招娣气哼哼地坐在屋里,黑胖的脸拧成了一团,两只小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 “李春桃不是啥好东西,周老婆子还这么护着她! 还认她当干闺女?当别人都是傻子呢?她这就是为了方便他俩搞破鞋……” 周盼弟在一旁火上浇油,“姐,周大娘认了李春桃做干闺女,往后有人给她打掩护,她和志军哥就能明目张胆地做那不要脸的事了!” “哼!让俺逮着机会,俺就告到联防队去,让周志军当不成民兵队长,让李春桃那个骚货也没脸见人!” 周招娣胖乎乎的黑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却突然惨叫一声:“哎呦!” 原来方桌上露着个钉子头,正好扎在了她手上,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 周大娘家里,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周老汉在灶房烧火,周大娘和周红霞奶孙俩忙着择菜、洗菜、切菜。 周志军刚杀了一只大公鸡,就担着水桶去南边的井上打水了。 刚把水桶放稳在井台边,就听见有喊他,他扭头一看居然是周红霞。 “二叔,刘翠兰他们在北地拦住晓红他们了……” 刚才周大娘让周红霞去路上迎迎春桃他们,周红霞老远就听见有吵闹声。 走近一看 ,原来是刘翠兰和王海超几个兄弟,把春桃和王晓红给拦住了,她赶紧跑来叫周志军。 周志军的脸“唰”地沉了下来,手里的铁桶“哐当”砸在井沿上。 他把水桶往旁边一放,抄起扁担就往北地冲去。 刘翠兰拦着春桃,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认干亲。 周红霞叫完周志军,又跑回家把这事告诉了周大娘。 周大娘一听,把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拍在案板上,“这刘翠兰是疯了不成?敢动俺闺女!” ------------ 第55章 稀罕到了骨髓里 北地乱坟岗那里,刘翠兰扯着王晓红手里的布包,自行车也倒在了路边。 “俺盖房子都没钱,你们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把东西给俺就让你俩走!” 王晓红急得眼睛通红,大喊道,“这东西是周大奶给钱买的!你快放开!” 春桃想上去帮忙,王海超的几个弟弟却拦着她。 王海超站在一边和稀泥,“晓红,把东西给你娘,赶紧回去,周家人还等着你俩呢!别让人家你等久了!” 这时,周志军就拎着扁担飞奔了过来,大喝一声,“干啥的?” 王海超的三个兄弟看见周志军心里也发慌,但想到那天晚上周志军打王海超的事情,就梗着脖子硬挺。 周志军再厉害也一个人,他们有四兄弟呢!都在心里给自己壮胆! 刘翠兰正和王晓红抢包,看见周志军过来,也放了手。 她双手叉腰,脸上带着阴笑,“周志军,你娘要认春桃做干闺女,咋不提前跟俺们说一声? 俺倒要问问,这干亲认了,往后春桃是算王家的媳妇,还是你周家的闺女?” 王海超在一旁帮腔,“就是!刚分家就认干亲,真当俺们王家没人了? 这干亲,俺看还是别认了,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周志军拎着扁担,几步就跨了过去,脸色黑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 攥紧扁担的手咯咯作响,他懒得跟刘翠兰废话。 眼神冷得像冰刀子,刮过王海超四兄弟的脸,一步跨到春桃面前,声音就像冰铁块似的砸了过来,“让开!” 王海超几兄弟仗着人多,站在那不动,个个攥紧拳头。 王海豹梗着脖子喊道,“周志军,你别太性!这是俺们老王家自个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掺和!” 话音未落,周志军忽然抬起胳膊,扁担“呼”地一声擦着他的耳边砸在旁边的杨树上。 树干都被砸得晃了几晃,树上的麻雀吓得扑扑楞楞地飞跑了。 兄弟几个看到这架势也发怵,他们根本不是周志军的对手,吓得缩了脖子,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王家的家事?”周志军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刘翠兰。 “春桃现在是俺娘要认的干闺女,她的事,就是俺周家的事。 你们堵着她不让走,还抢她的东西,真当俺周家好欺负?” 刘翠兰再泼辣,也怕周志军,她吓得心头一紧,但嘴上不认输。 “你别在这儿吓唬人!春桃是俺王家的媳妇,就算认了干亲,她也是王家的人!” 周志军冷眼盯着她涨红的脸,声音沉得能压死人,“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动李春桃一根手指头,先问问俺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时周大娘和周红霞也跑了过来,周大娘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喊,“刘翠兰,你想干啥?” 她身上还戴着围裙,被周红霞搀扶着跑了过来。 周大娘冷冷的瞟了刘翠兰一眼,又走到春桃身边,“春桃,没事吧?” 春桃的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俺没事!” 王晓红抱着布包也跑了过来,“周大奶!” 周大娘拍了拍王晓红的背,“走,跟俺回去!” 周大娘拉着春桃,周红霞和王晓红一块,四个人走在前面,周志军一手拎着扁担,一手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 王海超四兄弟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敢再上前阻拦。 刘翠兰瞪着几人的背影,更不敢去追,连骂声都不敢放大,只能低声的,咬牙切齿的骂。 有人看见周志军拿着扁担往北地去了,很快就有一群村民站在村头大路边往北地望,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他们见周志军几人回来了,就往旁边墙根处挪了挪,并没有散开。 黄美丽也在人群中,心里早已是酸溜溜的。 周大娘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也就算了,连孙女孙子都不待见,却对一个外人这么上心,还要认人家做干闺女? 她今个认干闺女,把大孙女周红霞叫去了,却没有叫他们一家,黄美丽越想越气。 刚才又被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挑拨,这会儿肚子里塞得满当当的 ,她真想和周大娘大闹一场,可看见周志军那张冷脸心里就发怵。 一张黑瘦的脸拉得跟驴脸似的,转身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看见周志民就骂,“窝囊废,连你娘都看不起你,你活着干啥?” 周志民也听说了他娘要认春桃为干闺女的事,又想到前几天找周志军过继小梅没成,心里正烦着呢! 黄美丽一回来就骂他,他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嚷嚷啥,烦着呢!” 美丽冷哼一声说,“你烦 ,俺还烦呢,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自个有儿媳妇,有孙女孙子不稀罕,倒稀罕一个外人,不还是你太窝囊,一家子跟着你受着窝囊气……” “你怨俺?你平时要是学能点,把老太太哄得劲了,也不会这样……” 两口子相互埋怨,在家里越吵越凶,差点没打起来。 这边,周大娘拉着春桃的手来到堂屋,“赶紧坐下歇会儿!锅里还炖着鸡呢,俺去看看!” 周大娘说着就去了灶房,周老汉在烧锅,周红霞和王晓红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在灶房忙活了起来。 “大奶,你去堂屋歇着,俺和红霞做!”王晓红看向周大娘。 周大娘拉了拉王晓红,“你从街上跑回来,这么远也累了,你歇着去,俺做!” “俺不累!” 周大娘笑着说,“你这妮子,就是勤快!” 周大爷烧锅,周大娘和两个妮子洗的洗,切的切,炒的炒,很快,灶房里的香味就溢了出去,半截村子都能闻见。 周志军把两桶水担了回来,脸上的冰冷也收敛了几分。 他倒了一缸子热水,又放了点红糖,递到春桃跟前,“喝口热茶!” 春桃想到过往的一幕幕,小脸忍不住又红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拧着衣角,“俺不渴!” 周志军见她这样,就把茶缸子放在了她旁边的凳子上,走到门口抽起了旱烟。 春桃的小脸红红的,心里别扭的不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想去灶房帮忙,又怕他们看见自己脸红。 坐在这里吧,周志军就在旁边,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慌乱。 春桃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来,小心翼翼的从周志军跟前过去,朝灶房走去。 周志军看着她娇俏的背影,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稀罕这个小女人,稀罕到了骨髓里,可她对他却很抗拒,但又不是那种硬邦邦的拒绝,而是哀求他放过。 每次靠近她,她都流着眼泪哀求他,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想起来他心头便生起一丝酸涩和心疼,但根本压不住体内那如山洪暴发似狂躁。 早上,王晓红已经对王结实说了认干亲这事,他嘴上没反对,心里却不舒服。 周志军一个寡糙汉子这么帮助他家,处处护着春桃,她总觉得这里面不太正常。 他不在家这四年,春桃没有离开王家,在这里受苦受累,难道真的没有别的人支撑着她? 王结实躺在床上想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心里越憋闷得慌。 ------------ 第56章 周志军设局 周大娘是看着王结实长大的,他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过心眼并不坏。 周大娘也没有想到,新婚夜他会和别的女人私奔,她作为一个长辈,实在看不惯他这种做法。 不过如今她要认春桃做干闺女,这个干女婿她就得认。 “结实,饭菜好了!走,吃饭去!”周大娘和春桃一起过去叫他。 王结实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挣扎着想坐起来,周大娘连忙过去扶。 “结实啊,春桃这孩子命苦,往后你俩好好过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周大娘嘴上这样安慰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 王结实如今只有一条腿,啥也干不了,夫妻那点事儿恐怕都干不成。 春桃长得人才,脾气好,心也善,这么个好闺女偏偏要受这样的罪!真是让人心疼! 王结实被周大娘扶着坐了起来,他看看周大娘,又看看春桃说,“俺这腿不方便,俺不去了!你们快去吃吧!” 春桃不知道该如何说,周大娘笑着说,“两步路的事,去吧!俺和春桃扶着你!” “大奶,你们回吧!俺不去!”王结实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周大娘见他这样也不勉强,你说,“中,你不去,俺让红霞把饭菜给你端过来!” 周大娘回去找了一个小瓦盆,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又拿了一个大白馒头,盛了一碗稀饭,让周红霞和王晓红给王结实送了过去。 饭桌上,周志军的目光掠过春桃泛红的脸颊,然后对周大娘说,“娘,该敬茶了吧?让春桃给你磕个头,这干亲就算认下了。” 春桃的小脸红扑扑的,透着亮光,心里却像揣了两只小兔子,都要蹦出来了。 王晓红把布包里的罐头、红糖、点心和麦乳精都拿了出来,摆在堂屋的条机上。 周大娘满脸笑意地望着春桃,周志军嘴角也难得的往上勾了勾。 昨黑春桃就后悔了,这哪里是认干亲?就是周志军设下的一个局,把她牢牢套在里面,让她想逃都逃不掉。 她端起周大娘倒好的粗瓷茶杯,手指颤抖着递过去。 刚要开口说话,周志军突然上前一步,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磕了头,往后俺护着你!” 春桃像触了电,身子不受控制晃动一下,手猛地一抖,茶杯里的水就摇晃了出来,溅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 周大娘赶紧从兜里掏出手绢给春桃擦手,轻声说,“烫着没?” 春桃摇摇头,心里慌乱得像缠了一团乱麻。 “嫂子,快给周大奶磕个头,这亲就认下了!”王晓红笑着催促道。 院子外的梧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目光都落在春桃身上。 有打探、有八卦、有不解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鄙夷。 春桃的余光扫过周志军紧绷的脸,她喉头发紧,这场认亲不知道是福是祸?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认下!她给周大娘磕了个头,双手把茶杯递了上去,“干娘!” 周大娘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赶紧拉春桃起来,“好闺女,快起来!俺这辈子就稀罕闺女!以后俺又多了一个闺女了!” 周大娘说着眼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 拉着春桃坐在了她旁边,又看向周志军,“把东西拿来!” 周志军从条机上拿下来一个红包袱递给周大娘。 周大娘把包袱打开,里面有几挂大红色的毛线,还有一块浅蓝色的迪卡布,这都是她交代周志军买的。 她看见布上面还放着一对花皮筋和一只面油。这两样东西她没交代,周志军也买了回来。 心想,这孩子看着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心还挺细的。 平时都没个笑脸,倒是挺疼爱这个妹子,看来这个干亲是认对了。人都是靠搁和的,搁和好了,干兄妹比亲兄妹都亲。 周志军都四十岁了还没娶媳妇,以后她老了,这缝缝补补的靠嫂子和弟媳都不中。 大姐和小妹又离得远,只能靠这个干妹子帮衬了! 周大娘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桃,这是俺给你准备的。天冷了,毛线你织件毛衣,这块补做件新袄!” 她拿起那一对花皮筋在春桃的辫子上比划着,“这辫子又黑又亮,扎上这花皮筋肯定好看! 她又拿起那只面油,“天冷了,洗完碗抹上,防止手裂!” 春桃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听着周大娘温和疼人的话语,她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干娘!”她低低叫了一声,满心的感动却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住了周大娘的手。 “来,赶紧吃菜,都凉了!”周老汉笑着说。 桌上的菜很丰盛,中间放着一个半大瓦盆,里面是鸡肉炖粉条。 围着瓦盘摆放着一大碗红烧肉、一盘子炸鱼块、一盘子切成两瓣的咸鸡蛋、清炒小白菜、猪肉萝卜干,一盘子凉拌海带丝。 这些菜都是好菜,很多人家过年都吃不上 。春桃嫁到王家四年,过年最多是花卷馍就煮肉水煮的萝卜块吃。 平日里她都是吃黑馍蘸辣椒,长期的劳累再加上营养跟不上,小身板越来越瘦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走。 周大娘见她只吃素菜,就把红烧肉和鱼往她跟前挪挪,“吃点荤的,补补!”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她碗里夹,鸡肉,红烧肉堆了一碗。 “闺女,多吃点!” 周志军埋头吃饭,一句话都没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里正盘算着一个计划,一个关于他心心念念的计划。 农村饭两点半!午饭本来就晚,那顿饭又吃了一个多钟头, 吃完饭已经是后半晌了。 春桃和王晓红帮助周大娘收拾碗筷,灶房拾掇利索了才回去。 周志国一家四口走亲戚还没有回来,喝完汤王晓红喂完猪又给周红霞作伴去了。 春桃数了数鸡圈里的鸡子,居然发现少了一只,她家的油盐酱醋全靠这几只老母鸡呢! 分家时六只老母鸡都分给了他们,可刘翠兰不依,硬抓走了两只。还剩下四只,难道又被刘翠兰偷偷抓走了一只? 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刘翠兰抓走了,就准备出去找找。 天已经黑透,没有月亮,啥也看不见,她家又没有手电筒,只能去借一把。 那时候手电筒也属于高档电器,并不是每家都有的,她知道周志军家里有一把,就想去借,但又怕周志军欺负她。 一只老母鸡能卖两三块钱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真是让人心疼。 春桃心一横,就去周志军家借手电筒去了。 周大娘听说她要去找鸡子,就让周志军帮忙去找。 周志军的心里早已经有万头野兽在奔腾了,他当然是求之不得,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春桃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赶紧摆手说,“俺自己找就中,跑不远!” 周志军见他害怕的样子,就说道,“你拿着手电去西边的道场找找,俺去东边道场看看!” 春桃听他这么说,心才放进了肚子里,拿着手电筒一路小跑往村西去了。 村西的道场不大,只有周志军三兄弟的麦秸垛在那里。 她围着两个两个麦秸垛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鸡子的影子。 最西边的那个麦秸垛是周志军家的,她看见麦秸垛旁边堆着一捆干柴草,就走过去拉,想看看鸡子有没有在下面卧着。 谁知刚弯下腰,就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抱住了。 “谁?”春桃吓得浑身一哆嗦,大喊一声。 “别怕,是俺!” 周志军?春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拖进了麦秸洞里! (亲爱的宝子们,都看到这里了,喜欢的宝子请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催更、加书架、再赏个五星书评吧!您的支持就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 第57章 麦秸垛里的旖旎 春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志军一把摁进了麦秸洞里。 这洞挖得深,刚巧能挤下两个人,底下铺着厚厚的麦秸,麦秸上又垫了床洗得发白的薄褥子。 上次在东沟的枯草丛里,干草的枝干蹭得她细嫩的皮肤满是划痕。 那些红印子留在春桃身上,却像扎在他心尖上,疼得他夜里睡不着。 况且上次地里到处是人,提心吊胆的,总觉得不尽兴。 他一个四十岁的光棍汉,这辈子头回碰女人,就像着了魔似的馋上了那滋味。 为了今黑这事,他早早就做了准备。 昨夜里就把薄褥子悄悄搬到洞里,又扛了一捆柴堵在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 春桃家丢的鸡子,自然也和他有关。为了弄她,周志军连这种歪门邪道的招数都用上了。 他都不敢信,自己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竟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 夜里躺在床上,他也骂自己不是人,是畜生,可一看见春桃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浑身的血就像烧沸的热油一样,什么理智都没了,就变成了一个发狂的畜生。 春桃往麦秸垛这边来的时候,他并没去东边的道场,而是从村子前面过来,提前躲在麦秸垛后头,就等着这小女人落进他的圈套。 他想,今黑没人打扰,可得好好疼疼她。这种事就像抽大烟,没尝过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沾了边,就控制不住地上瘾。 白天黑夜都想抱着她,把她揉进骨子里,弄到昏天暗地,弄到海枯石烂,弄到青丝熬成白发…… “啊——”春桃像只被饿狼逮住的小绵羊,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桃,想死俺了!再让俺疼疼你!”男人身上的热气裹着汗味涌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颤。 “不要!周志军,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放开!” 春桃从小规规矩矩,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更不会骂人,她被他逼得没法,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红着眼眶骂他。 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在周志军面前,就像鸡蛋碰石头,半点用都没有。 那骂声娇娇软软的,反倒像打情骂俏,不仅没让周志军收敛,反倒勾得他体内的疯狂劲更烈了。 “桃,俺就是畜生,就只对你一个人畜生!俺每时每刻都想要你……”他粗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热气喷在她的颈窝。 春桃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了。 不知是他力气太大,还是自己身子太弱,前天在东沟被他折腾得狠,这会儿腿还发软呢,走路都隐隐作痛。 身上的青紫还没消,如今又要被他欺负,春桃心里又委屈又无助,可这男人疯起来,哪里顾得上她的感受。 眼泪就像泉水,一股脑地涌出来,她哽咽着哀求,“疼……志军哥,求你……不要……” 男人身上的热气滚烫得能把人融化。春桃拼尽全力把手抵在他胸口,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到最后只剩下指尖的酥软。 感受着男人实打实的力道,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涌了上来。 他为她换卫生带时小心翼翼,布满老茧的大手,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他帮她穿衣服时,连肚兜上的带子都系得松紧正好,反复捏了又捏,生怕勒着她。 大热天帮她卖瓜、替她犁地。刘翠兰打骂她时,是他冲出来把她护在身后。 王海超在灶房里对她动手动脚时,他红着眼吼出的那句“再敢动她一指头,俺废了你”。让她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了地,仿佛有了靠山。 周二干在北地差点玷污她,是周志军及时赶到,不顾村里人的闲话,硬是为她主持了公道。 村里人嚼舌根,说她守空房不检点时,也是他站出来让那些人闭了嘴…… 一桩桩,一件件,堆在春桃的心上,早就成了一座山。 那点微弱的抗拒,在这些沉甸甸的大山面前,忽然就泄了气。 男人滚烫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角,粗糙的拇指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喘息里带着急不可耐的温柔,“桃,俺疼你……” 春桃像被烫到似的,小身子猛地一缩,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抖落一颗滚烫的泪珠。 她不再挣扎,连哀求的力气都没了,只有干渴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呜咽,有委屈,有无助,又像是认命似的纵容。 她的手彻底瘫软下来,心里明明还在抗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贴得更紧。 身下是软软的褥子,身上是男人滚烫的胸膛,明明已经是深秋,她却没感觉到一丝凉意,反倒浑身烧得如床头的火炭。 月光透过柴草的缝隙漏进洞口,洒在她玲珑的身段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周志军察觉到她的软化,动作放柔了些,粗粝的大手在她身上轻轻摩挲,刻意避开了上次留下的青紫,声音低沉沙哑,“乖,俺轻点……” 春桃偏过头,不敢看他烧死人的目光,小脸蛋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下颌,胡茬的粗粝感让她又痛又酥。 她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里,月黑风高,他趁她睡着摸进了瓜棚,欺负她。 从那以后,这个男人就像得了失了心疯,变着法子地馋着她。 刘翠兰进城住院,她一个人在家时,他跑到家里来,幸好她身上来了,他才没能得逞。 可他并不死心,高粱地里、瓜棚里、灶房里……他一次次地试探,却都因为各种巧合没能得手。 那些时候,虽被他轻薄了些,但她的身子是干净的,心里还有底气,她不是别人嘴里的“破鞋”。 可就在前天,一切都变了。她守了二十二年的清白,就那样没了。 从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女人。 是这个让她又恨又忍不住依赖的男人,夺走了她的清白…… 如今,她彻底成了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的“破鞋”、“不要脸”、“骚货”。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急、越来越沉,裹着她的呼吸,在狭小的洞里交织缠绵。 春桃心里又羞又乱。她嫁给王结实四年,守了四年的活寡,如今男人回来了,却成了废人。 她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一眼望不到头,没有半点活气。 偏偏是周志军,带着一身的侵略性和霸道,硬生生闯进了这片黑暗。 她恨他,恨他玷污了她的清白,恨他只顾自己快活,不顾她的名声,恨他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也是这个疯狂的男人,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鲜活。 那种带着烟火气的、实实在在的悸动,是王结实给不了的,是这死气沉沉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 那点深入骨髓的恨里,悄悄渗进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酥软。 她心里的那点硬气,慢慢融化成一滩温水,最后竟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 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却再也喊不出“不要”两个字。 她知道,这份暖就像灶膛里的虚火,看着热乎,烧完了只剩一堆凉。 又像掺了蜜糖的卤水,喝着甜,咽下去却要人命。 麦秸垛外的虫鸣此起彼伏,伴着村子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洞里却只有两人交织的喘息声。 周志军滚烫的身体融化了这深秋的寒霜 ,却抚不平她心里的褶皱…… ------------ 第58章 俺要回家 起风了,风顺着柴草捆的缝隙往洞里钻。 一股冷意袭来,春桃不由得打个哆嗦,混沌的脑子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刚才那股欲罢不能的热乎劲也散了不少,心里那根软得一塌糊涂的弦“啪”地就绷紧了。 羞耻、恐慌、悔恨、还有万一被人撞见的害怕,一下子涌了上来,像一把把钢刀插在她的心尖上。 鲜血淋漓,却摸不到,止不住,只剩下彻骨的痛。 上一秒她还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却突然猛的用手去推他。 “……放开俺,俺要回家!” 周志军紧紧的抱住她不撒手,沙哑低沉的声音缠上耳尖,“俺不,俺还要!” 周志军在外面垒墙的时候,汉子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荤笑话。 有人说他村里的寡糙汉子,好不容易从外地买回来一个媳妇,一夜弄了八次。 周志军却嗤之以鼻,咋会饥渴到这种程度? 后来春桃嫁进了王家,周志军一眼就稀罕上了,他才明白那汉子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这个娇柔柔的小女人只看着就让人发狂,如果把他搂在怀里,八次是远远不够的。 十六次,二十四次……都无法填满他心中的空落。 今个终于逮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没有人打扰,他想多弄几次,话音未落,又馋了上去。 “不要,俺出来找鸡王结实不知道,回去太晚他会怀疑俺的……” “听话!” 周志军只挤出两个字,春桃就吓得瑟瑟发抖,指尖抠着身下的被褥,指节泛白。 她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只有乖乖顺从他才能少受些“罪”。 一直到半夜三更,周志军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春桃的小身板被折腾得像软面条子一样,根本起不来。 周志军用褥子裹着她,绕着村子前面的河坝边,大步流星地往村后走去。 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叫驴,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春桃心里又怕又羞,大半夜回去,王结实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怀疑的。 快走到王家院子时,周志军把脚上的鞋脱了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堂屋门口,才慢慢地把她放下。 滚烫的唇咬上她红透的耳尖,粗粝的指尖轻轻掐了下她腰窝,“好好睡觉。” 突然,屋里传出王结实的咳嗽声,春桃的心揪成一团。 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小手无力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走。周志军没再停留,几步就跨进了自家院子。 春桃慢慢推开屋门,扶着墙往王晓红的房里挪,每挪一步,两腿酥软得就要瘫下去。 那一夜,她的身子像被车轱辘碾压过一样,如一摊稀泥似的瘫软在床上。 尽管浑身乏力,却没有一点睡意,心里两个声音相互撕扯。 一个说:你和王结实没扯证,也没夫妻之实,根本不是两口子,该摆脱这牢笼,去找周志军。 另一个却拧着她的骨头:你是王结实明媒正娶的媳妇,得恪守妇道。 为了年迈的奶奶、斜眼的哥哥,你得留下来撑家,伺候王结实一辈子。 你哥的眼是因你受伤的,你不能没良心,得认了老天的安排,本本分分过一辈子。 指尖抠着粗布床单,直到指腹泛疼,才迷迷糊糊睡着。 清早,她是被王晓红叫醒的, “嫂子,你咋了?哪不得劲!” 春桃嫁进王家四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早已成了习惯。 一大早,王晓红从周红霞家回来,没见春桃的影子。 她以为她去打水了,可走到灶房一看,两只水桶还在,扁担也挂在院子墙上,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先跑去王结实房里找,只见他眼睛红红的,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却没有春桃的影子。 赶紧又跑到自己房里,才发现春桃还睡着没醒。 小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睫毛湿成一绺,泪珠还挂在眼边。 王晓红以为她发烧了,一边叫她,一边伸手摸她的额头。 春桃一惊,猛地睁开眼睛,见天已大亮,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支撑不住。 王晓红赶紧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墙上,“嫂子,你头不热呀,哪里不得劲?俺去叫清江叔来给你看看!” “没事,”春桃说话声音很低,有气无力,“咱家老母鸡丢了一只,俺昨黑出去找鸡子,很晚才回来,有点儿累。” 王晓红埋怨道,“鸡子丢了咋不叫俺?俺和你一起找!” “找了半夜也没找到,可惜了。” 村里偷鸡摸狗的不少,还有老鹰盘旋,丢只鸡不算稀奇,只是养这么大实在心疼。 王晓红安慰道:“嫂子,丢了就丢了,明年开春咱用母鸡抱一窝小鸡,多养点!” 听见母猪的哼唧声和母鸡扑棱翅膀的叫声,春桃知道它们饿了,挣扎着想下床,却被王晓红摁住了胳膊。 “嫂子,你再睡会儿,俺先去喂猪,做好饭叫你!” 春桃身上软得实在撑不起来,只能躺回去。 王晓红小学毕业就回家干活,做饭洗衣喂猪喂牛都不在话下。 她麻利喂完猪,又给鸡撒了高粱米,打眼一看,四只老母鸡一个也不少。 喜得她赶紧跑到里屋,“嫂子,鸡子自个回来了,一共四只,一只不少!” 春桃一听,眼睛就亮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似乎也有劲了,撑着身子要起来,“俺去看看!” “你再睡会儿,别着急起来!”王晓红阻止道。 春桃只是心里有劲,身体依然软绵绵的,还隐隐作痛,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 王晓红转身去了灶房,掀开水缸一看,里面只剩个缸底,便担着水桶去打水。 刚走出院子,就见西边邻居王春晓担着水回来。 春桃嫁过来后,打水的活向来是她干,王春晓便问,“晓红,你嫂子呢?” 王春晓是个大喇叭,王晓红垂着眼不看她,敷衍道,“俺嫂子在屋里呢。”说完担着水桶,快步朝村前水井走去。 早上打水的人不少,一边打水一边扯闲话。见王晓红过来,眼里都带着打探的光。 “晓红,今个你打水了?”一个汉子开口问。 “嗯,俺嫂子在家做饭呢。” 一个妇女往她身边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压低声音,“晓红,婶子问你个事,你嫂子和你哥,好不?” 王晓红最烦这种嚼舌根的,理也不理,自顾自打满水,担着就走。 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她哥回来几个月了,两口子平时基本不说话,就像不认识似的。 她去周红霞家睡,春桃就睡在她屋里,肯定还没原谅她哥。 她能理解春桃,却也可怜她哥,她想着,自己作为妹子,该好好劝劝嫂子。 王晓红担着水刚进院门,就听见堂屋传来王结实压着嗓子的低问,“你昨黑去哪了?” 王晓红脚步一僵,水桶撞在门槛上“哐当”响了一声。 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找、找鸡子去了……” “找鸡子?”王结实的声音冷下来,“能找到半夜?” 他指着她头发上沾的麦秸屑说,“是找鸡子还是钻麦秸窝了?” 春桃心头一紧,下意识用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一点麦秸屑。 “……俺去道场找鸡,不小心沾的!”她心里发虚,连声音都发颤了。 王结实靠在床头,一只手紧紧攥着棍子,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春桃的锁骨处。 “这是啥?” ------------ 第59章 每天在梦里吃 他指尖上的老茧按在她的皮肤上,春桃猛地一痛,浑身不由得收缩了一下。 完了!昨黑被周志军折腾得全身都是伤痕,他按的地方偏偏就有淤紫,要不然不会这么疼! 春桃心里发虚,害怕得不行,却不敢说实话,只能装糊涂,从喉咙眼里挤出一个字,“啥?” 王结实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春桃已经做好了被他揍一顿的准备。 “是被虫子咬了?”没想到王结实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捣着棍子出去了。 春桃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可心依然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越攥越紧。 那边周志军尝到了甜头,馋着她不放。 这边王结实嘴上没说破,心里却已起疑,说不定哪天就会抓住把柄,坐实她“偷汉子”的罪名。 春桃用被子蒙住脸,委屈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一边是甩不掉的饿狼,一边是松不开的绳,她这日子,以后该咋过呀! 再说周志军这边,正如春桃所想,他食髓知味,心里总盘算着那点事。 可这段时间很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喝口稀饭、啃个馒头就出门,去给村西头张老汉的外甥盖房子。 晚上下工回来,天已经黑透了,从早到晚见不到春桃,更没机会做那事儿。 其实春桃每天也起得早,两家院子挨着,周志军抬眼就能看见她,但这几天愣是没见着人影,心里难免犯嘀咕。 他不知道,春桃是在故意躲着他。自从王结实发现她锁骨处的伤痕后,她整日忐忑不安,生怕和周志军碰面再生事端。 知道他早起去干活,她就故意晚起一会儿,这样就避免和他碰面了。 鸡叫头遍,周志军就起来了。周大娘已经在灶房做好了饭,白胖的馒头冒着热气。 周志军狠狠咬了一大口,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春桃那娇俏的小模样,想起她软乎乎的身子,活像手里这暄软的“大白馒头”。 大手把馒头攥得紧紧的,揉成了一团,他又狠狠咬下一大口,嘴里咀嚼的声音格外响。 周大娘嘴角微勾,笑着嗔怪,“都多大岁数了,吃饭还吧唧嘴!” 周志军含糊应了一句:“这馍真好吃,香!”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肉更解馋,要是馒头就着肉,那简直是绝配,给啥都不换! 可他已经十来天没吃到了,馋得不行,只能每天在梦里吃。 “娘,这几天你看见春桃没?” 他把最后小半块馒头一下子塞进嘴里,噎得脖子一梗,慌忙端起桌上的粗瓷碗,猛灌了两口稀饭,才顺过气来。 含糊不清地追问,“她每天都起得早,这几天俺咋没看见她呢?” 周大娘认了春桃做干闺女,两家走动得就勤了。 她做了好吃的,总不忘给春桃端过去一些。 前几天中午她摊了软馍,送过去时就见春桃蔫蔫的,没一点精气神,周大娘就知道她是累亏了。 “桃啊,你这小身板,一年到头忙里忙外,如今地里的农活少些了,可得好好歇歇!”周大娘拉着她的手说道。 春桃何尝不想歇着?可家里七亩多地,王结实啥也干不了,全靠她和王晓红两个人扛着。 地里的小麦要在年前锄一遍,二亩油菜苗也该间苗了,根本歇不住。 她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身体上的劳累她不怕,最怕的是心里的苦,没处诉说,也不能说。 那天周大娘拉着她的手,眼睛无意间瞟见她领口处的一片青紫。 她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懂这是什么?当即就在心里暗骂王结实不是人。 新婚夜就撇下春桃跑了,如今成了废人又回来,地里家里帮不上半点忙,还欺负这苦命的闺女。 周大娘虽不确定王结实那方面还中不中,但看着春桃脖颈上的伤痕,心里也有了数。 八成是那方面不中,就变着法儿欺负人!她只能摇头叹息,知道春桃脸皮薄,也没敢多问。 只能交代她累了就歇,地里的活永远干不完。 这会儿听周志军这么问,周大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道,“她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小身板哪扛得住? 可王结实也不知道心疼人,还……”周大娘没有说下去。 周志军的心却提了起来,急忙追问,“咋了?她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周大娘赶紧摆摆手,“没咋没咋,俺就是觉得春桃这闺女太难了,男人这样,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周志军知道周大娘没说实话,也不再多问,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件事。 吃完饭,从灶房出来,又往春桃家的院子瞟了一眼,只看见王晓红在喂猪,并没见到春桃的身影。 王晓红扭头也看见了他,笑着打招呼,“志军叔,你也起来了!” 周志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春桃依然没和王结实睡一屋。王晓红劝过她,她只能以“床太小”为理由推脱。 其实她是怕自己睡着了,王结实悄悄解开她的衣裳,看见周志军留下的那些痕迹。 王晓红听她这么说,也无话可说,家里没有木材,没法做新床。 她睡的床比王结实那张还窄,只能容下一个人,不忍心让春桃打地铺,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自己去跟周红霞挤着睡。 当初分家时,王晓明分给了刘翠兰,可他烦刘翠兰那性子,周末回来也不愿意去住,依然留在春桃这边,和王结实挤在一张床上。 春桃早就醒了,听见王晓红和周志军打招呼,就在房间里磨蹭着不敢出来。 这段时间她起得晚,喂猪、喂鸡、打水这些活,王晓红全干了,春桃心里过意不去。 又等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周志军的声音,她才慢慢走出堂屋。 刚跨出门槛,余光就瞟见周志军居然还没走,正蹲在他家院里的老槐树下抽旱烟,烟锅子一明一暗的。 春桃心头一紧,生怕他又起歹念,赶紧轻手轻脚地往灶房走。 突然,周志军轻“咳”了一声,春桃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敢回头,只能收回心思,快步朝灶房走去。 一整天,春桃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周志军没安好心。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她正在洗碗,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并反手关上了灶房的破木门。 春桃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粗瓷碗“哐当”一声掉进锅里,锅里的洗碗水溅起来,弄了她一脸。 她来不及擦脸上的水,赶紧扭头看去,一双粗壮有力的胳膊却从身后勒住了她的小腰,“桃儿,想死俺了……” ------------ 第60章 忍不住想他 春桃被周志军从身后抱住,心口就像突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憋闷得要死,但她不能大声喊出来。 “你干啥,赶紧走!”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周志军含着她的耳尖,含混道,“桃,都半个月了,俺想死你了!让俺好好抱抱!” 春桃小脸上的刷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脸。 她用袖口抹了一把,哀求道,“俺求你不要这样中不?他都怀疑了,要是被他抓住,俺就完了!” “放开!”春桃用力扭动身子,“你胆子太大了,他就在堂屋!” “他抓住了才好,那样俺就带你走,离开这个牢笼! 桃,你跟着他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一个废人,能给你啥?你咋恁傻呢? 这个世上,只有俺才是最稀罕你的,你身上所有的地方俺都稀罕,只要你愿意,俺这会儿就带你走…… 不管走到哪里俺都稀罕你,俺不会让你受苦的……桃……俺这辈子就认准你了,俺不能没有你,没有你俺会活不下去的!” 周志军的声音难得地哽咽了。从见她第一眼,他就打心眼里稀罕上她了。 不过那时候他没敢奢望啥,只想着能天天看见她就知足了。 王结实新婚之夜与别的女人私奔,他心里便活泛了起来,觉得总会有机会接近她。 他帮衬王家四年,不为刘翠兰,只为她,但却从来没敢表现出来。 直到王老憨死了,刘翠兰改嫁了,他那颗压抑许久的心才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克制了四年,憋闷了四年,再也憋不住,也不想再憋了。 那天夜里,他尾随她来到瓜地,在瓜棚里解开了她的衣裤,可到了最后一步,他迟疑了,怕吓着她。 事后他又后悔了,怨自己犹犹豫豫不像个男人。 那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之后几个月,他每时每刻都在痛苦中煎熬。 终于在半个月前,他在东沟要了她,她里里外外都成了他周志军的女人。 有了第一次后他就上了瘾,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这事。 他又寻了个空,在道场的麦秸洞里又馋了她几次。 周志军有的是力气,他不怕累不怕流汗,只想弄她。 “桃,你根本不知道,俺想你想得抓肝挠心,那念头一上来,俺恨不得把天捅个大窟窿……” “不要说了,俺求你了,赶紧走!” 周志军并没有走的意思,一只大手紧紧勒住她的小腰,另一只大手就往下探去。 “桃,麦秸洞里,你那娇俏可怜的小模样,让俺疼不够,俺干啥都想着疼你! 你身上软乎得像大白馍,俺……俺想吃馍就肉……” 周志军嘴里说着不要脸的话,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 委屈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拦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淌。 在东沟和麦秸跺里,三天两头被他馋磨,即便过去半个月了,一想起来,小腿就忍不住发软。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王结实抓个现行,也得被他馋磨死。 她咬紧嘴唇,硬是把哭声堵在喉咙里,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着。 春桃在心里把周志军骂了千百遍,他不是人!就是头不知疲倦、浑身有使不完蛮劲的老叫驴! 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哭啥?你身上的每个汗毛眼俺都看过了,你这辈子就是俺的人,俺摸摸咋了?” “志军哥……你看在干……干娘的面子上……放过俺中不中?” 春桃的小身板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说话结结巴巴的,“俺不要……你稀罕,俺只……想过安稳日子!” 周志军见她委屈得快要喘不过气,又紧紧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声音柔了些,“桃,乖,别哭了……俺走,一会儿就走,再让俺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早上见他娘欲言又止,他这一天干活都总是愣神。 他本来是想问问,王结实是不是欺负她了,可一见到她,只想抱着她、亲近她,把要紧事给忘了。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桃,跟俺说,王结实是不是欺负你了?”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那天……他看见了俺脖子上的印子…………呜呜……俺怕,怕得睡不着觉……” 周志军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窜起怒火,“他咋你了?” 春桃摇摇头,捂住嘴,哭声闷在掌心里,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周志军眼底的冷意更甚,咬牙道,“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俺拆了他的骨头!” “欺负俺的人是你!不是他!你快走吧,走啊!”春桃推着他的胸膛,力道小得像挠痒。 “傻妮子,俺咋舍得欺负你?”周志军叹了口气,用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不断涌出的泪,“别哭了,俺走,这就走。” 他松开手,转身要走,脚步却又顿住,猛地转过身,再次把她紧紧揽进怀里。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勒得春桃快要窒息。 松开她时,周志军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不由分说往她嘴里塞。 春桃偏头躲开,嘴唇抿得紧紧的,“俺不吃!” “吃!”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春桃想让他快点走,便乖乖张嘴,含住了那颗糖。 她想起小时候,她奶从她姑家走亲戚回来,给过她一颗糖。 那糖很甜,从嘴里甜到心里,甜了好几天。 可此刻,嘴里的糖再甜,也压不住心里的苦,那苦味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的眼眶又酸又涩。 周志军把另一颗糖塞进她兜里,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俺走了,早点睡,别想太多。” 他终于走了,春桃靠着门框站了许久,心口像被人挖去了一块,又空又疼。 她心里就像有一把生锈的锯子,来来回回地拉扯,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怕周志军,怕他的纠缠,怕被王结实发现,可每次他走后,她又忍不住想他。想他抱着她时,那让她既害怕又莫名安心的力量。 春桃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脑子里全是周志军的影子。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霸道、他结实的身体、实打实的本钱……每一样都让她又恨又怕,可心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期待和渴望。 她这是咋了?守了四年空房,熬过了最难的日子,心里从来没半点杂念。 可如今,那些羞耻的、不该有的念头,就像春天的野草芽,顶开石头也要冒出来。 另一边,周志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东沟的枯草里、西边的麦秸跺里,那可怜兮兮娇俏的小女人,那柔软的小身子,那一声声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娇喘……让他浑身燥热。 周志军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件烂成两半的小背心,放到滚烫的胸口,仿佛又抱住了那温热娇软的人儿。 “桃,离开他,跟俺走好不?俺让你过好日子……” (亲爱的宝子们,都看到这里了,给个五星书评好不好?请您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催更,加书架,今个催更若达到1500明天有加更福利哦!如果能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更是不胜感激!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致谢!) ------------ 第61章 谁养的畜生随谁 日头从指缝里溜得飞快,周志军每天起早贪黑去帮人盖房子,满脑子都是春桃的娇俏的小模样。 东沟的枯草丛里,西边的麦秸垛里,想起她那软乎乎的身子,想起她软糯糯哀求他的样子,周志军浑身直冒汗。 可那股子躁动劲没处发泄,只能狠狠把瓦刀往墙上一拍,溅起一片泥星子。 春桃也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打水、做饭、洗衣、割草、锄地,夜里还要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 她就像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永远都停不下来。 而王结实心里却像揣着一团乱麻,各种情绪拧在一起,憋得心口发紧。 那天,他瞅见春桃头上沾着麦秸屑,锁骨处有红印子。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是咋回事。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能把男人逼疯的两条路! 自家的媳妇被别人占了便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耻辱,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可他没法明说,毕竟是自己先对不起春桃的。 那场意外让他没了一条腿,连男人的本钱也伤了。如今他就是个废人,啥也给不了她。 更糟的是,剩下的这条腿这几天总隐隐作痛,他怕这最后一条腿也保不住,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春桃要是走了,他一个人咋活?这份屈辱,只能咬着牙压在心底,憋得他快要窒息。 吃过早饭,春桃和王晓红扛着锄头下地去了,王结实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眼神直勾勾盯着院里,心里空落落的。 “咯咯咯——” 突然,自家的母鸡被别家的老公鸡追着要爬跨,扑棱着翅膀叫个不停。 那公鸡骑在母鸡身上的模样,像根针扎在王结实心头。 春桃身上的红痕瞬间又在眼前晃悠,他的眼眶唰地就红了。 “信球!”王结实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抓起墙角的棍子就想站起来去撵那只公鸡。 他两手攥紧棍子使劲撑,额头直冒汗,胳膊抖得厉害,却还是没能站起来。 分家的时候,刘翠兰把两把椅子、一条长板凳都卷走了,家里就剩两个矮凳子,坐下起身都费劲得很。 公鸡的叫声越来越刺耳,王结实恨得抓起脚边的一只布鞋,狠狠砸到院子里。 “哎呀,你这是干啥?” 公鸡扑棱着翅膀躲开了,布鞋却砸在了一个人身上。 来人正是王海超。他手里捏着个大拇指粗细的泞红薯,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结实,你这是咋了?来,吃个泞红薯,你娘晒的,甜得很!” 说着就走进屋,从兜里掏出一把泞红薯递到王结实面前。 王结实心里有气,别过脸不理他,也不接,眼神还是死死盯着院里那只公鸡。 王海超顺着他的目光瞅过去,撇撇嘴,“这只大公鸡是周志军家的,以前就老来院里偷食!” 说着抬起胳膊吆喝一声,“哨——” 可那大公鸡压根不理会,反倒在院子里慢悠悠踱着步,时不时回头朝屋里瞅两眼,那模样,像是在调戏人。 “妈的,谁养的畜生随谁!”王海超啐了一口黄痰,目光转回到王结实脸上。 他知道,王结实心里憋着一口气,其实他自己也憋得慌。 上次要不是周志军突然冒出来,他早把李春桃办了。 那天见春桃穿着周志军的衣裳,他就知道俩人肯定有事,回去就跟刘翠兰说了。 可周大娘偏偏护着春桃,还认了她做干闺女,明摆着是给俩人打掩护,好让他们明目张胆搞破鞋。 这些日子,他一直盘算着来找王结实说道说道,看看他心里到底咋想的。 他是外人,不好直接说春桃啥,再说有周志军护着,他就更不敢。 可王结实不一样,他是春桃的男人,自家媳妇被别的男人欺负,他能忍? 王海超就是想借着王结实的手整治周志军,就算达不到目的,至少能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搞破鞋没那么得劲。 “结实,有些话俺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不说吧,俺心里憋得难受。 说吧,又怕你上火……”王海超脸上的笑容收了,一本正经地欲言又止。 王海超本就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无所事事,王结实打小就瞧不上他。 如今这信球又把他娘刘翠兰骗上了床,王结实就更不待见他了。 可他自己也成了废人,没人愿意搭理他,心里的憋闷无处诉说。王海超主动上门,让他鼻子发酸。 王结实面无表情,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想说啥?” 王海超轻咳一声,脸上堆起同情 ,“结实啊,你也真不容易……哎,俺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王结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觉得周志军这人咋样?” 一提起周志军,王结实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胸口的火气直往上窜,可他硬是咬着牙没说话。 王海超接着说道,“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其实压根不是啥好人。 俺活了四五十岁,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看人最准。 那些整天嘻嘻哈哈的,反倒没啥坏心眼,哑巴蚊子才咬死人! 周志军这种整天闷不吭声的,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肮脏事呢! 你不在家这几年,他天天往你家跑,帮你家干活,你说他图啥?无利不起早啊! 今个俺既然跟你开了头,就一股脑说个痛快!其实你媳妇儿春桃是个好女人,都是被周志军那货勾引的! 周大娘还认春桃做干闺女,不就是为了让他俩来往方便吗?明摆着护短,帮着他们搞破鞋!” 王结实听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攥着棍子的手指泛白,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里的火气都快喷出来了。 王海超看着他这模样,心里暗自窃喜,只要王结实和周志军闹起来,就有好戏看了! 到时候让周志军身败名裂,民兵队长干不成不说,说不定还得蹲大牢! 他假模假样地叹口气,劝道,“结实,俺说这话也是为你好,怕你被蒙在鼓里,让人当傻子耍,多冤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你也不能硬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里这么多地,这么多农活,还得靠周志军帮忙呢……” “别说了!”王结实猛地打断他,手里的棍子狠狠捣在地上,捣出一个浅坑。 王海超脸上满是同情,心里却在冷笑。 王结实啊王结实,别人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连屁都不敢放,算啥男人? “结实,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划算。人过日子就这样,哪有一帆风顺的……”他小心翼翼地劝了两句。 周志军护着春桃的样子,春桃头上的麦秸屑、身上的红印子,一遍遍在王结实眼前晃悠。 他两眼通红,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的憋闷像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失去了一条腿,连男人都做不了了。但凡他还有点能耐,日子也不会糟到这份上。 王海超这货不是啥好东西,王结实清楚得很。他就是来拱火、借刀杀人的。可即便看穿了他的这些心思,他也没法真的无动于衷。 一边是夺妻之恨,一边是做不了男人的无力感,而王海超,是能陪他说这些“解气话”的人。 哪怕话里藏着刀子,也比守着空屋子、憋着一肚子苦水无处宣泄强。 王海超看着王结实快要气炸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知道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他起身拍拍王结实的肩膀,“没事,别想那么多,气坏了身子没人替!硬碰硬不划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说完叹口气,抬腿准备走,突然像是想起了啥,扭头看向王结实。 压低声音道,“结实,俺认识个老中医,医术不赖,哪天俺带你去看看。 你要是能好利索,说不定还能把春桃从周志军那儿抢回来,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俩快活强,是不?’” 王海超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王结实心里,他抬起头,眼睛红得滴血,攥着棍子的手猛地用劲,指节咔咔响,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王海超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同情,又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俺过两天再来,咱爷俩商量商量,让周志军那鳖孙吃不了兜着走!” ------------ 第62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结实肚里本就憋着一团火,经王海超这么一挑唆,那火气就更旺了,烧得他胸口憋闷得要死。 晌午头,春桃和王晓红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他还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坐着,脸阴沉得像要下雨,王晓红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对劲。 “哥,咋了这是?谁惹你了?”她赶紧放下锄头,走到堂屋去问。 “没咋!”王结实梗着脖子,拄着棍子想站起来,但小凳子太低,站了好一会儿没起来。 王晓红一看,就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他拄着棍子挪到灶房门口,看见那只老公鸡正在墙根下和几只母鸡嬉闹。 他不由分说,抡起棍子就砸了过去。 鸡群吓得扑棱棱飞散开,老公鸡扑腾着翅膀窜到了西边的柴棚上。 他不但没有砸到鸡,反倒因为用力过猛,重心不稳差点栽倒,赶紧扶住了灶房墙才稳住,大口喘着粗气。 “信球货!” 春桃在灶房里准备做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锅盖差点掉在地上。 她抬眼瞥了瞥他铁青的脸,没敢吱声,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王晓红却急了,跺着脚喊,“哥!你咋了?这是周大奶家的种鸡!砸死了咋整? 咱家没老公鸡,明年要抱小鸡崽,没种蛋咋抱啊!” 王晓红这话更像是火上浇油,他回头瞪着她,嗓门陡然拔高,“你给俺闭嘴!这儿轮不着你多嘴!” 王晓红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被他这么一吼,也来了火气,“你发的哪门子火?俺好心劝你,倒成多嘴了? 俺天天累死累活地干活,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王晓红不知道他发火的原因,春桃心里却清楚得很 。王结实这火,是冲她来的。 她假装没听见兄妹俩的争执,拎起墙跟的水桶,担着就走了。 路过黄美丽家门口时,余光瞥见周招娣正凑在黄美丽耳边嘀咕着啥。春桃心里一紧,加快了步子。 春桃最怕出门时遇上人,她不想听到那些闲话,不管是她的或别人的,她都不愿听。 可村南头的水井旁,向来是村民们的“聚集地”,这会儿又围了四五个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周二干和他那个“蛮子媳妇”的事。 一个月前,周二干赶集回来,半道上捡了个昏迷的年轻女人,扛回村后请村医赵清江扎了一针才醒过来。 那女人说自己是四川来投奔姐姐的,却压根说不出姐姐的地址。 周二干馋女人馋得不行,哪肯放她走?可那女人宁死不从,趁他不注意就跑了。 那天周二干带人去东沟找,就是找那个蛮子,最后是在鳖爬脸的芦苇荡里找到的。 “周二干这老叫驴,昨夜折腾了八回!那蛮子的叫声,隔着土墙都听得清清楚楚,瘆得慌!” 一个干瘦的妇女挤眉弄眼地说,嘴角还挂着猥琐的笑。 另一个妇女立刻接话,眼里闪着八卦的光,“真有这么邪乎?你咋知道是八回,难不成你趴墙根听了?” “那可不!就隔这一道墙,俺数得清清楚楚!” “哎!还是老光棍身子骨硬朗!那蛮子肯定得劲!”有妇女叹着气,语气里满是羡慕。 春桃听着这些羞人的话,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赶紧打好水,担起就走。 一个妇女突然叫住她,打趣道,“你家结实走了四年,如今回来了,可得好好补偿你吧?比周二干那头驴还厉害不?” 这话臊得春桃耳朵尖都红透了,头也不敢抬,担着水桶逃也似的往前走,身后传来妇女们一阵哄笑。 “王结实那腿都废了,怕是中看不中用了!可惜了李春桃这小媳妇,嫩得一掐一股水……” “人哪会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定早就……” 春桃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以前别人说闲话,她心里坦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她们说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周志军要了她,她已经不是清白身子了。 如今再听到这些话,她只觉得浑身发虚,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虽不是她自愿的,可终究是让他得逞了。 想到周志军,春桃心里更乱了。 王结实肯定是怀疑他们了,刚才砸老公鸡,分明是砸给她看的,也是在发泄心里的火气。 王晓红那么一劝,他更恼羞成怒,春桃想到他憋得通红的脸,心里直发怵。 来的时候,黄美丽和周招娣就站在院子里说话,回去时,两人还在那儿站着,像是特意等她似的。 看见春桃担着水桶过来,周招娣突然拔高了嗓门,“哎呀,现在有些人真是装得像模像样! 人前像一朵小白花,人后干的那些肮脏事,俺都说不出口! 美丽嫂子,你还不知道吧?那天俺二叔他们去东沟找蛮子,撞见有人在沟里搞破鞋呢!” 她一边说,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桃,那眼神像刀子似的,仿佛要把她戳穿。 那天周志军虽蒙混过了周二干,可第二天她穿周志军衣裳的事,还是在村里传开了。 周二干他们这才恍然大悟,认定那天周志军就是和春桃在沟里搞破鞋。 周招娣知道后就埋怨周二干,“二叔,你们当时就不能听周志军的,就应该下去搜搜!肯定能把李春桃那个贱货搜出来!” 周二干又气又后悔,“周志军那小子装的太像了,俺被他唬住了!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俺早晚能抓住他!” 周招娣喜欢周志军,可周志军连看都懒得看她。她不怪周志军,反倒恨春桃,认定是她这狐狸精勾走了周志军的心。 更何况,周大娘还认了春桃做干闺女,对她比对亲儿媳黄美丽还好,这让周招娣和黄美丽心里都窝着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最近来走得很近,放牛、割草、锄地都凑在一块,一见面就变着法子败坏春桃。 周招娣这话就是说她,春桃心里委屈得不行。 嫁进王家四年,守了四年活寡,好不容易盼回男人,却是个残废。 她心里的苦没处说,被周志军欺负也不是她自愿的,周招娣要找也该找周志军,为啥偏偏处处针对她? 她猛地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 “周招娣,你三番五次找俺的茬,到底想干啥?” 周招娣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往黄美丽身边靠了靠,声音尖得像马鸡了。 “干啥?俺就是看不惯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守着残废男人还勾三搭四,真不要脸!” 黄美丽也跟着添油加醋,抱着膀子看向春桃,“招娣说的是,村里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老太太还认你做干闺女,早晚有她后悔的!” “就是个扫把星,谁碰谁倒霉!” 周招娣说着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走了,黄美丽吐了一口黄痰也进屋去了。 春桃的脸“唰”地白了,浑身的血像被冻住似的。 小身子晃了晃,水桶里的水溅在裤脚上,凉意刺骨。 生活的苦难就像一张大网,死死地把她困住在里面。 她吸了吸鼻子,把那些她不敢流的泪咽进肚里。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啥? 突然,就听见周志民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日他娘,这搞破鞋搞到麦秸垛里去了!” 春桃浑身一僵,肩上的扁担“吱呀”一声差点滑下来。 村西的麦秸垛,正是那晚周志军把她拽进去的地方…… (亲爱的宝子们,周志民在麦秸垛里看见了啥?下章揭晓精彩剧情哦! 请宝子们点催更、评论互动、加书架、推书荒广场、再给个五星书评好不好,若每天书籍评分增长0.2分,在读量增加1万,就会加更一章,说道做到,决不食言,俺在这里跪谢大家了!) ------------ 第63章 麦秸跺里发现脏东西 周志民擓着一筐子麦秸,骂骂咧咧地进了院子。 黄美丽听见骂声,又从屋里走了出来,“咋了?” “老二家的麦秸垛被掏个洞,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搞破鞋了……” 周志民抬起手,手里捏着奇怪的东西。 黄美丽凑近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肮脏玩意儿你也捡回来,赶紧扔了!” 说着用手狠狠去拍周志民的手,他手一抖东西就掉了。 “俺不是给你看看嘛!你说这俩人多不要脸,哪不能整,偏钻麦秸垛里!” 黄美丽骂道,“真是,太不要脸了,偷人偷到麦秸垛里了!”嘴上骂着,心里却很解气。 周志军没同意过继周小梅的事,她一直怀恨在心呢! 如今他家的麦秸垛被人家掏个洞,也算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她压根没往周志军身上想。 周招娣没走多远,听见周志民“搞破鞋”的话,又赶紧拐了回来,“啥?谁这么不要脸?敢在麦秸垛里搞破鞋?” 黄美丽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你看看那脏东西!真是没羞没臊的!” 春桃听着几人的话,小脸红的像染缸里的布一样,她低着头,脚步发飘,水桶摇摇晃晃的,慌慌张张往家走。 周招娣看着她的背影骂道,“不要脸贱货!肯定是她!” “你咋知道是她?”周志民和黄美丽异口同声的问道。 周招娣呶呶嘴,“除了她还有谁?” 周志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前几天村里人都私下议论,说周志军和春桃关系不清楚。 还说他娘认春桃做干闺女,就是给他们打掩护,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这洞是周志军掏的? “想啥呢?赶紧回屋烧锅去!”黄美丽推他一把。 周志民去了灶房,周招娣还站在外面和黄美丽嘀咕。 “肯定是周志军和李春桃在那里搞破鞋……小骚货急的不中了,连东沟那荒草堆里都能整,麦秸垛又软又暖和,整着更得劲了……” 黄美丽一拍大腿,“俺咋没想到呢,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就老二那暴脾气,谁敢在他家麦秸垛里掏洞?除了他自己,没人敢!” 二人又嘀咕了一会儿,黄美丽才走进灶房。 周志民黑着脸说,“以后少跟那个周招娣往一块凑,她就是个戳事鸟,不是啥好东西!” 黄美丽听他这么说,冷哼一声说道,“人家不是啥好东西,你家老二就是好东西? 整天绷着一张脸装正经,背地里却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胡说啥?让老二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周志民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怀疑。 要是坐实是周志军和李春桃搞破鞋话,被人告到公社就完了。 虽然他对周志军的某些做法不满,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不希望他出事。 春桃一路上心跳如打鼓似的 ,小脸热的要着火。 回到家里,王晓红正在灶房烧火,脸拉得老长,却没有看见王结实。 “俺哥这段时间看着就不对劲,动不动就发火!” 春桃刚把水担进灶房,王晓红就抱怨道,“他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他自己造的孽?干嘛朝俺出气!” 王晓红以为他哥是因为身体残疾,心情不好才发火的,根本没往别处想。 春桃没说话,只是把两桶水倒进了水缸里。表面不动声色,心早已缠上了一团乱麻。 吃过午饭,喂完猪,春桃和王晓红又扛着锄头下地了。 麦秸垛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个晌午头就飞遍了全村的角角旮旯,所有人都知道了。 路上碰见村里的男男女女,都三五成群往地里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那事。 那话里的脏字,像一根根针扎在春桃心尖上,扎得她全身发紧。 周二干和村里的老光棍张秃子,坐在路边的田埂上,嘴里叼着烟袋锅子,直直的盯着春桃。 “周志军家的麦秸垛被人掏了,俺看就是他自己掏的?好在里面整那小媳妇儿!”周二干的声音很高。 张秃子贱兮兮的笑道,“还别说真会找地方,里面又暖和又软和!能得劲死!” 王晓红听得一头雾水,脸气得通红,拉着春桃快步从他们跟前过去,低声骂道,“老不正经的,满嘴喷粪!” 春桃不吭声,低着头往前走,小身板忍不住发抖。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周大娘的耳朵里,她就擓着筐子去了道场。 到那里一看,自家的麦秸垛果然被掏了一个洞,洞里除了被压塌的麦秸,还塞着一捆柴火。周大娘脸色铁青,嘴上并没有说啥。 再说王海超和刘翠兰,她们听到这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周志军和李春桃在里面搞破鞋。 刘翠兰当即就炸了,扛起锄头就要找春桃算账,却被王海超拉住了。 “你急啥?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你没凭没据,她是不会承认的!” “那咋办?就让她骑到俺脖子上拉屎? 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她反了天了,她以为跟俺分家了,认那周老婆子做了干娘,俺就管不了她了……” “你先去地里,这个事交给俺,俺一会儿去跟结实交代一下,让他注意着点!” 刘翠兰扛着锄头骂骂咧咧的去了地里,王海超转身去了王结实家。 王结实还躺在床上生气呢,午饭都没吃!见王海超又来了,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他的脸阴沉的能拧下水,“你又来干啥?” “结实,这件事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不说又怕你吃亏……”王海超一脸为难的样子。 王结实这会就像火药桶,“不想说就别说!” “不是,那个,本来你娘是要来的,可俺怕她的脾气不好,就没让她来! 今中午周志民去西边的道场里拽麦秸,发现周志军家的麦秸垛被掏了个洞,听说还在里面发现了那肮脏东西…… 村里人都在传,说是周志军和春桃在里面搞破鞋!” 王结实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成了两半。 想想周志军对他家的帮衬、对春桃的维护、还有她身上的印子……一桩桩一件件凑到一起,让他不得不信。 可他是个废人,四肢不全,打不过周志军,那方面也拴不住春桃的心。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春桃和周志军瞎搞?做个乌缩头?那他王结石还算个男人吗? 王结实的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把所有的屈辱和怒火都咽进了肚子里。 扭头看向王海超,“你说那个老中医在哪里?俺这会就去!” 王海超愣了愣,“你真想治?但不一定能治好……” “能治”王结实打断他,“等俺把病治好了,春桃还是俺的媳妇,周志军那点肮脏心思,早晚给他掐灭了!” 周志军天黑回来,周大娘把麦秸跺被掏洞、村里人嚼舌根的事对他说了,他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晦气。 这阵子只顾着盖房子,春桃又故意躲着他,本想着完工后找个机会好好疼疼她,没想到竟被人撞破了苗头! 他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看来得重新找个稳妥的地方。 这都个把月没沾她了,真他妈的憋不住了!再不弄老子就要疯了! ------------ 第64章 破牛棚里的勾当 周大娘哪里肯信?那麦秸垛是周志军自己掏的,更不信他能跟春桃有啥牵扯。 当即啐了一口骂道,“那些乱嚼舌根的黑心肠,早晚烂他们的嘴!” 周志军反倒半点不心虚,脸色冰得像腊月的寒冰,沉声道,“让俺听见谁再胡八扯,俺非得把他舌头捋直了不可!” 周老汉连忙劝,“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后半晌在地里锄地,王晓听见黄美丽跟几个妇女嚼舌根,说的竟是春桃和周志军的闲话。 她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住?当即撂下锄头冲了过去,“让俺听见谁再败坏俺嫂子名声?看俺不把她嘴撕烂!” 黄美丽被怼得一愣,撇撇嘴道,“王晓红,你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咋这么厉害?” 王晓红冷哼一声,腰杆一挺,“俺厉害咋了?总比你们这些嚼舌根的强! 没凭没据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不怕遭报应烂舌头?” 这事牵扯到周志军,周志民赶紧上前拉黄美丽,“你少说两句,赶紧锄地去!” 又转头劝王晓红,“晓红,别气了,锄地吧!你婶子也是随便说说,别当真。”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王晓红梗着脖子,“随便说说也不能糟践人清白!” 她哪里知道春桃和周志军的那些猫腻,吵起来自然理直气壮。 可春桃在一旁听着,心却像揣了只兔子,突突直跳。 虽说没人抓到实据,可她和周志军早已越界,那些闲话像针一样扎得她难受。 再想到中午王结实发火的样子,如今又闹出这档子事,她心里又怕又乱,手里的锄头都差点握不住。 俩人一直锄到天擦黑才回家。王结实还躺在床上,晌午饭都没动一口。 王晓红心里有气,可他一条腿废了,看着他孤零零躺着的样子,心又软了。 烧好玉米糊糊,盛了一碗端进房间,“哥,喝汤了。” 王结实眼睛通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只闷闷应了一声“嗯”。 “哥,俺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帮不上家里忙憋屈,” 王晓红站在床边劝道,“可难受也没用啊!家里地里有俺和嫂子呢,你别操心,好好养身体就中。” 说罢,她转身要去灶房,却被王结实突然叫住,“晓红!” “哥,啥事?” 王结实缓缓扭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晌,才低声说,“俺身体有点不得劲,这两天想去看看中医。” 王晓红一听就急了,“哥,你哪儿不舒服?要不俺这会儿就去找清江叔,让他先给你看看?” “别去!”王结实连忙摆手,“俺已经打听好医生了。” “那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要去啥地方看?”王晓红追问。 王结实哪能说自己是去看那难以启齿的毛病,只压低声音,“俺去看病可能当天回不来,你在家看好你嫂子……别让人家再嚼舌根子。” 王晓红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哥,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扯!你走了四年,俺嫂子从来没有外心,她要是那样的人,早走了!”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王结实不耐烦地打断她,“让你多注意点就多注意点!” “俺知道了!”王晓红也有些生气,她嫂子这么好,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她哥咋还能这样说呢? 王结实要去看病,一条腿行动不便,又不肯说去哪儿、看啥病,王晓红还是放心不下,“哥,你腿脚不方便,咋去看病?要不要俺陪你去?” “不用你管!”王结实摆摆手,语气坚决,“你帮俺看好家,看好你嫂子就中。” 他在煤窑上挣的钱,大多都喝了酒,没存下多少。 出了事故后,煤窑主只给了点医药费,根本不够治伤的,连他自己攒的那点家底都搭进去了,如今兜里比脸还干净。 犹豫了半晌,才又开口,“晓红,卖瓜的钱还有不?” 那三十多块钱,是留着给王晓明交学费和买文具的。 王晓红虽有些为难,可看着王结实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说,“还有三十多块,俺一会儿去红霞家拿回来给你。” 王结实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一个废人,不但帮不了家里,还得拖累人,可他太想找回男人的尊严了,这病必须得看! 王晓红出门去拿钱,刚走到灶房后面,就看见周志军蹲在墙根抽烟。 “志军叔,喝汤了没?” “喝了。”周志军站起身,两步就跨到她跟前,声音低沉,“今个村里的闲话,你都听说了?” 提起这事,王晓红又气鼓鼓的,“可不是嘛!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净瞎嚼舌根!” “俺一个大男人,不怕他们瞎扯,”周志军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就怕你嫂子脸皮薄,受不了这些闲话。” “俺嫂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人这么欺负!”王晓红愤愤不平,“今个俺跟黄美丽吵起来了!” 周志军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瞬间结了层冰。 那女人爱占便宜不说,嘴还像老太太的裤腰子,勒都勒不紧。 跟王晓红交代了两句,周志军转身就往周志民家去了。 周志民正在灶房洗碗,黄美丽坐在堂屋纳鞋底,看见周志军黑着脸进来,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针都差点扎到手。 “志民,你过来!”周志军直接跨进堂屋,冲灶房喊了一声。 “二哥,来了来了!”周志民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堂屋。 见他脸色不善,小心翼翼地问,“二哥,咋了?” “俺听说俺的麦秸垛被人掏了?”周志军声音硬邦邦的。 “是啊!”周志民立刻来了气,“俺中午去拽麦秸,看见垛子上掏了个大洞,一看就是有人在里面搞破鞋!” “你咋知道是搞破鞋?”周志军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有曲曲……不是搞破鞋能是啥?”周志民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声音都小了些。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 周志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摆手,“那俺可不知道!” 周志军转头看向黄美丽,声音陡然拔高,“志民家的,俺听说你知道?” 黄美丽身子微微一颤,眼神躲闪,“俺……俺不知道啊!” “不知道?”周志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煤油灯晃了晃,火苗忽明忽暗,“不知道你为啥到处造谣?” 他阴戾的眼神死死盯着黄美丽,看得她浑身发毛。 黄美丽知道瞒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地说:“俺……俺也是听别人说的,是周招娣先嚼的舌根,她说……她说你和李春桃……” “周招娣?”周志军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知道是胡说八道,你还到处传? 俺告诉你,以后谁再敢瞎胡扯,俺不管她是谁,都得把她舌头捋直了!” 周志民见状,赶紧打圆场,“二哥,别生气,美丽也是有嘴无心!” 又转头瞪着黄美丽,“以后再敢瞎嚼舌根,看俺不收拾你!” 周志军冷哼一声,撂下一句“管好你媳妇的嘴”,转身大踏步走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朝着周招娣家的方向走去。 他必须去警告这些人,不然春桃天天被这些流言蜚语缠着,早晚得出事。 走到村西边那处废弃的牛棚时,里面忽然传出女人压抑的哼唧声,还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 这牛棚原先是生产队的,早就废弃了,后来干脆成了村里的“野厕所”,里面又脏又臭,平时连猫狗都少去,谁偷人偷到这来了? 周志军的脚步猛地顿住,眼底沉了沉。 随即就猫着腰,溜着墙根,蹑手蹑脚往里挪,连大气都不敢出,支着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宝子们太猛了,昨日数据不错哦!今晚加更两章!恳请宝子们今天继续努力,催更达1500、各项评论总数突破200、书籍评分增长0.2、宝子们把书推到书荒广场,在读人数增加10000!明天继续爆更哦!) ------------ 第65章 看俺们好事 牛棚的破木门被“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的动静瞬间没了。 “谁!”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一丝昏暗月光从门口透进来,照在里面两个人身上。 周志军一眼就看清楚了,男人是村里的老光棍滚刀肉张秃子,女的正是他要找的人——周招娣。 周招娣的花布夹袄被扯得歪歪扭扭,裤子也被扯到了膝盖,枯黄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正被张秃子按在堆着干草的石槽边,听到声音,二人身体同时僵住。 张秃子猛地回头,死鱼眼瞪得溜圆,看见门口的周志军,脸上的淫笑比哭还难看。 他赶紧去扯套在一条腿上的裤子,没想到周招娣那个大块头猛地一推,张秃子“咚”地一声摔在地上,正好砸在一堆混着干草的屎尿上。 “哎呦,你这个秀子干啥呢?”他叫了一声,也顾不上身上沾的脏东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穿裤子。 周招娣黑胖的脸青得发紫,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一双三角眼满是慌乱。 她尖叫一声就想往干草堆里钻,可抬头看清来人是周志军时,反倒不躲了。 她手忙脚乱地往上提裤子,一边咬牙对着周志军喊,“周志军,你给俺出去!你个不要脸的,偷看俺们好事!” 周志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刀子,从两人身上刮过,最后定格在周招娣脸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前跨了一步,里面的臭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压着恶心,声音低沉冷硬,每一个字都砸在周招娣心头,“村里的闲话,是你说的?” 这话一出,周招娣的脸“唰”地白了,随即又梗着脖子硬顶,眼底满是嘲讽,“咋?被俺说中了? 那麦秸垛上的洞就是你自己掏的,除了你和李春桃那骚货,还有谁会往那脏地方钻?” “闭嘴!”周志军眼底的寒意更甚,“俺跟李春桃清清白白,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清白?”周招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周志军,你家的麦秸垛除了你,没人敢掏洞! 那天俺二叔他们去东沟找人,你和李春桃就在那沟里搞破鞋,还不承认! 天擦黑,李春桃又穿着你的衣服回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俩早就勾搭上了! 你娘还认李春桃做干闺女,好为你俩打掩护……” 李春桃就是他周志军的逆鳞,除了他谁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周志军两只拳头猛地攥紧,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一步跨到周招娣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就提了起来,“周招娣,再说一遍!” 周招娣猛地被提起,吓得尖叫一声,肥胖的身子用力扭动着,“周志军,你放开!” 周志军一松手,她“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吆!周志军,你这个鳖孙!”她痛得呲牙咧嘴,依然梗着脖子喊。 张秃子一边勒紧裤腰带,抓起旁边的铁锨就想溜,却被周志军的大长腿一伸。 他“哎吆!”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嘴正好磕在一坨干屎上。 “啊,呸,呸,妈的,谁屙的!”张秃子吐着嘴里的秽物。 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滚刀肉,可遇到活阎王周志军也发怵。 他赶紧把铁锨往旁边一扔,撇清关系,“志军老弟,你跟周招娣的恩怨慢慢算,俺得回去睡了!” 他说着又想溜,周志军大喝一声,“站住!” 张秃子的脚步一顿,讪讪道,“志军老弟,还有事?” 周志军心里清楚,周招娣长得不咋地,但眼光挺高,绝对不会看上张秃子,今晚两人在这里私混,一定有原因。 “张秃子,你睡了人,想拍拍屁股就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招娣打断了,“周志军,你不要多管闲事!张秃子是光棍汉,俺是寡妇,俺俩在一块谁也管不了!” 张秃子没想到周招娣会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就是,俺俩都是自愿的!” “好!既然是自愿的,俺就带你俩去找支书,今晚就入洞房,总比在这肮脏地方偷偷摸摸强!” 周志军一把抓住张秃子的胳膊,拉着就要往外走。 张秃子馋女人不假,但他知道周招娣根本看不上他,真到了支书面前,这女人肯定会反咬一口。 他本来就是被周招娣勾引的,此刻为了自保,赶紧喊,“志军老弟,俺不要媳妇儿!是周招娣勾引的俺! 她让俺去欺负李春桃,说事成之后让俺弄一个月,俺才答应的! 李春桃那么好的人,却被她到处造谣诬陷……” 周招娣听他这么说,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秃子,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你欺负了俺,反倒咬俺一口!” 张秃子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反驳“俺说的都是实话!” 周招娣恼羞成怒,肥胖的身子一滚,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张秃子砸过去,差点把他撞翻。 周志军顺手放开了张秃子,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周招娣虽强悍,但毕竟是个女人,可终究打不过张秃子。 眼看要吃亏,她张嘴就往张秃子的鼻子上咬去。 “嘶啦”一声,张秃子的鼻子被咬破,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疼死俺了!”张秃子痛得呲牙咧嘴,猛地用力把周招娣摁在地上。 两人抱着在满是干草和屎尿的地上滚来滚去,累得呼哧呼哧,谁也不肯松手。 “够了!”周志军已经没有了耐心,“给俺起来,一块去见支书!” 他一把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往外拉。 周志军的力气极大,双手就像两把钳子,两人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周招娣怕丢人,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她和张秃子在破牛棚里私混,肯定会被笑掉大牙。 她坠着身子打提溜,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周志军,你放开俺!俺死也不去!” “咋?今晚让你和张秃子入洞房不愿意?” 周志军手上的力道猛地加大,“要是不愿意,就闭上你的臭嘴! 从今往后,你要是敢再提李春桃一个字,败坏俺妹子的名声,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招娣感觉手脖子都要被捏碎了,惨叫一声,“哎呀!放开……俺偏要说! 俺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却不领情,跟那个扫把星厮混,俺就是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你俩的丑事! 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怕人说?俺就要把你和李春桃的丑事捅到公社去,让你俩浸猪笼…… 俺不好过,你俩也别想舒坦!俺得不到的,也不让那骚货得到……” 周志军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寒意让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他松开周招娣的手腕,一字一句砸得人耳膜发颤,“你俩的丑事,俺不屑往外说。 但从今往后,谁再敢提李春桃一个字的闲话,谁再敢找她的麻烦……” 他目光扫过两人惨白的脸,顿了顿,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棱子, “俺周志军,断他一条腿!” 话音刚落,牛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地喊,“志军叔!不好了!俺嫂子出事了……” ------------ 第66章 王结实发疯 周志军听到喊声,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猛地放开二人就冲了出去。 “晓红!”他大步跑出去,迎头就看见了王晓红,“你嫂子咋了?” “俺……俺嫂子她……晕倒了……”王晓红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快、快把俺嫂子送卫生院去!” 周志军顾不上多问,迈开长腿往王家跑。 冲进里屋时,见她娘正坐在床边,村医赵清江已经背着药箱赶来,正给春桃量血压。 春桃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半点血色。 身上的粗布褂子也掉了一颗扣子,周志军心里咯噔一下。 “到底咋回事?”他盯着床上单薄的人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妮子身子亏得太狠……血压低的很。” 赵清江放下血压计,从药箱里掏出银针包,一边抽针一边吩咐,“赶紧弄碗红糖来!” 王晓红转身要去烧水,可转念一想,家里哪有红糖? 上次周志军给春桃买的那包,早被他娘偷偷拿走了。 她正想问问周大娘家里有没有,周大娘已站起身,“俺回去拿红糖!”说完便匆匆往外走。 赵清江让周志军扶住春桃的头,把银针在自个的衣角蹭了蹭,扎入春桃的人中,指尖轻轻捻转两下。 见春桃没动静,又让周志军托住她手腕,又扎了一针,轻轻捻转片刻让针扎的深点。 最后又在春桃的拇指指腹扎了一针,随即拔出,用指甲挤了两滴血出来。 三针扎完,赵清江轻轻按揉春桃的手腕,低声唤她,“妮子,醒醒!” 春桃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志军急得追问,“清江哥,她啥时候能醒?” 赵清江神情凝重,“再等会儿,要是还不醒,就得送公社卫生院!” 王晓红端着糖水进来时,春桃仍没醒。 “嫂子……”她哽咽着叫了一声,又转向赵清江,带着哭腔问,“清江叔,俺嫂子不会有事吧?” “再等等。”赵清江的话,让屋里所有人的心都揪得更紧了。 而另一间屋里,王结实也红着眼圈,心里又怕又乱。 春桃的晕倒,除了血压低,还有他的缘故。 刚才王晓红去周红霞家拿钱,他在里屋喊春桃,“给俺倒碗水来!” 春桃正在灶房忙活,听见喊声赶紧倒了碗热水端过去。 王结实坐在床沿上,眼睛红得吓人。春桃心里发虚,她知道,他早怀疑自己和周志军的事了。 她把水碗放在床头的破柜子上,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王结实猛地攥住。 春桃吓了一哆嗦,使劲甩手,“你干啥?” 王结实眼底猩红更甚,像头发怒的野兽,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说俺干啥? 俺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碰过你。 你是俺王结实的媳妇儿,今个俺就让你知道,俺也是个男人!” 春桃看着他狰狞的脸,吓得拼命挣扎,“你放开!俺还有活没干完!” 虽说她是被王家娶进门的,可她和王结实没领证,也谈不上半点情义。 再加点王结实新婚夜和别人私奔,春桃心里满是不甘。 “你看不起俺王结实是不是?”王结实猛地抱住她的腰,使劲往床上按,“俺是你男人,想干啥就干啥!” 他虽然只有一条腿,但此刻却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真把春桃按在了床上。 “王结实,你放开俺!”春桃使劲推他,他却像疯了似的,伸手去撕扯她的衣裳。 “李春桃,你是俺姐换来的媳妇,这辈子就只能是俺的人!” 春桃拼尽全身力气,猛地把他推翻在一边,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 可脚刚沾地,只觉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 王晓红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拔腿就往屋里跑。 跑进去一看,春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王结实则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嫂子!嫂子!”她蹲下身,一边摇着春桃一边哭,“你咋了?快醒醒啊!” 这段日子,王结实总无故发脾气,王晓红忍不住冲他喊,“哥,是不是你欺负俺嫂子了?她咋喊都不醒啊!” 王结实这才慌了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掐春桃的人中,对王晓红急声道,“快、快去叫赵清江来!” 王晓红拔腿就跑,先去叫了赵清江,又往隔壁周志军家跑。 她想着,万一春桃醒不过来,还得让周志军把她送公社卫生院去。 周大娘一听也吓了一跳,抬腿就往王家赶。 没找到周志军,王晓红心想他准是去黄美丽家了,转身就往那边跑。 周志民和黄美丽见她气喘吁吁跑来,满脸疑惑。 黄美丽想起刚才周志军来找她的事,火气瞬间上来,“你这死妮子,又来找周志军告状?” 王晓红哪有心思跟她纠缠,看向周志民急问,“俺志军叔呢?” “刚走,应该是去周支书家了。”周志民说。 王晓红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志军叔”。 黄美丽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周志民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吃亏在这嘴上,咋就不长记性?少说两句能憋死你?” 黄美丽转头瞪他,“嘴长俺身上,俺想说就说,关你屁事!” …… 王晓红把周志军叫回来已有好一会儿,银针也扎了,春桃却还是没醒。 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春桃的脸,心揪得紧紧的。 “要不……还是送公社卫生院吧?”王晓红担心得不得了,看向赵清江说。 赵清江刚要开口,春桃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咳嗽声猛地一跳! 春桃慢慢睁开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刚睁开一条缝,又缓缓闭上了。 “嫂子!”王晓红喜极而泣,声音发颤。 周大娘紧紧攥着春桃的手,眼眶通红,“好闺女,醒了就好!” 她转头对王晓红说,“糖水凉了吧?去热热,让你嫂子喝点。” 王晓红赶紧端着糖水去灶房加热,回来递到周大娘手里。周大娘舀了一小勺,慢慢喂到春桃嘴边。 喝了半碗红糖水,春桃才渐渐有了力气。 想起方才王结实把她按在床上的场景,眼眶唰地就红了,泪水在眼窝里打转。 另一间屋里的王结实,听见这边的动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他有些后悔,不该对春桃那么粗鲁,可一想到她脖子下的红印子,火气又忍不住往上窜。 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宝子们,明天故事更加精彩,请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催更、评论、加书架、推书荒广场哦!数据好还有加更福利哦!) ------------ 第67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闺女,好点了没?”周大娘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心疼地望着春桃。 “好多了。”春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又细又弱。 周大娘把空碗递给王晓红,转头看向收拾药箱的赵清江,“清江,要不要给这闺女开点药?” 赵清江一边往药箱里塞银针,一边摇头,“不用吃药,就是血压太低,得慢慢养。 干活别太着急,累了就歇歇,别硬扛。” 他停了停,补充道,“每天清早烧碗鸡蛋茶,放点红糖,多喝几天试试。 要是还头晕,就得去公社卫生院看看!” 周志军送赵清江到院外,眉头拧着 ,“俺妹子这身体,真没啥大碍?” 赵清江叹口气,声音里带着怜惜,“看着没啥大事,就是身子太亏了,得好好补补! 这妮子命苦,一年到头忙里忙外,好东西压根轮不上她吃,哎!” 望着赵清江远去的背影,周志军心里一阵酸涩。 春桃是真的苦,这么好的姑娘,为了给她哥换亲,硬生生嫁给了王结实。 可那混账东西,新婚之夜就领着别的女人跑了。 自己逍遥快活去了,把春桃留在这苦日子里熬着。 如今他成了残废,被别的女人踹了,才想起这个家,把重担又压在了春桃身上。 周志军眼底泛红,拳头攥得咯咯响,真想冲进去把王结实狠狠揍一顿。 那晚,王晓红没再去周红霞家睡。她怕春桃半夜再有事,就在房间的地上铺了个麻包,蜷在上面守着。 第二天清早,王晓红刚起床烧火,周志军就端着一个浅子进了院。 “晓红,这是鸡蛋,每天清早给你嫂子烧碗鸡蛋茶。” 他顿了顿,补充道,“俺一会儿去街上,再给她买点营养品,让她好好补补。” 那时候的鸡蛋金贵得很,谁家都舍不得吃,都攒着拿到街上换些钱买油盐酱醋。 王晓红看着浅子里的鸡蛋,连忙摆手,“志军叔,你拿回去吧,俺们家有鸡蛋!” “跟俺客气啥!”周志军把鸡蛋放进灶房的竹篮里,端着空浅子转身就走。 刚跨出灶房门,就撞见王结实捣着棍子从堂屋挪出来。 “干啥?”王结实干巴巴地问,语气里满是戒备。 周志军最看不起这种没担当的男人,他压住心里的反感,淡淡道,“给俺妹子送鸡蛋,补补身子。” 周大娘已经认了春桃做干闺女,他这话说得名正言顺。 王结实一肚子不满,却找不到由头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志军离开。 王结实挪进灶房,看见王晓红正往锅里磕鸡蛋,脸沉了沉,“咱家不是有鸡蛋?还要人家的?” 王晓红抬眼瞥了他一眼,“天冷了,咱家的鸡都不下蛋了,几天才收出一个。嫂子这身体,不补咋行?” 王结实没再吭声,王晓红却忍不住追问,“哥,昨晚上你是不是跟俺嫂子吵架了?” “俺没跟她吵!”王结实猛地转身,捣着棍子就往外挪。 王晓红心里嘀咕,他哥这段时间脾气不好,八成是因为身子残疾不能干活,急出来的。 她昨天从周红霞家拿回了钱,还没给他呢,也不知道他要去看啥病、往哪儿去,心里始终不放心。 吃过早饭,王晓红把春桃拉进房间,“嫂子,你今儿别上地了,就在家歇着。俺去锄地,再剜点草回来喂猪。” 春桃浑身酸软,心里又像缠了一团乱麻,实在打不起精神,便躺回了床上。 “晌午俺回来做饭!”王晓红交代一句,就准备上地。 刚跨出堂屋门,就看见王海超嬉皮笑脸地站在院门口。 王晓红最不待见他,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来干啥?” “咋了?虽不住一个院了,咱还是一家人,俺还不能来瞅瞅?”王海超搓着手,眼神在院里瞟来瞟去。 “谁跟你是一家人?俺这儿不欢迎你,赶紧走!” 王晓红堵在门口,不让他往里进。王海超手脚不干净,她怕他来骚摸东西,更怕他吵着春桃休息。 “你这妮子,咋这样?俺又没得罪你!” 王晓红不理他,转身就想关门,却听见王结实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晓红,让海超叔进来。” 王晓红皱起眉头,她哥以前不是也烦王海超吗?怎么今儿反倒让他进来? 她哼了一声,侧身让开,背着锄头气呼呼地往地里去了。 半晌,周志军提着一网兜东西来到地里,“晓红,把东西拿回去给你嫂子吃。” 网兜里装着一瓶麦乳精、一包红糖、一盒子点心,还有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王晓红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至少要花五六块钱,心里又感动又过意不去。 “志军叔,清早的鸡蛋够吃好几天了,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 “你嫂子亏得太狠,得好好补补。”周志军没多余的话,放下东西就走。 他没有回家,又骑车去盖房子了。 那座房子再有两天就完工了,他想完工之后帮助王晓红把地里的活干干,让春桃好好歇歇。 望着他的背影,王晓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春桃认周大娘做干娘真是认对了,周大娘疼她,周志军也这么护着她。 再想想她哥王结实,成亲当天就抛下春桃跑了,如今回来了,对嫂子也没个好脸色 。昨晚上她晕倒,肯定和他有关系 王晓红叹口气,心想这也许就是命吧。春桃的命苦,好在遇到了周志军一家,也不算太亏。 晌午,王晓红拎着那兜营养品回家,刚进院子就被西边院里的王春晓看见了。 她扯着大嗓门喊,“晓红,这么多好吃的?哪儿来的呀?” 王春晓的话被堂屋里的王结实听见。他伸头往外一瞅,看见王晓红手里拎着一网兜东西。 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早上周志军送鸡蛋,这一兜子东西肯定也是他买的! 春桃是他王结实的媳妇,用得着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晓红,把那东西给俺扔出去!”王结实猛地拔高声音,气得胸口直喘。 王晓红手一抖,网兜差点掉在地上。 她把东西往灶台上一放,快步走进堂屋,皱着眉质问,“哥,你干啥呀?这都是给嫂子补身体的,又不是给你吃的!” “谁都不能吃!”王结实红着眼。 “嫂子都亏成这样了,清江叔说让好好补补呢! 家里地里的活都指望她,她身体垮了,这个家咋办?” 王晓红越说越气,他自己不心疼嫂子,还见不得别人心疼。 王结实以前不是这样的,王晓红实在想不通他咋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她越是替春桃说话,王结实越气。 “这个家指望她?你是嫌俺没本事是不是? 俺再没本事,也是她男人!轮不到外人来多管闲事!” 王晓红见他胡搅蛮缠,懒得再跟他争辩,气哼哼地转身回了灶房。 周大娘在自家灶房里用勺子搅着稀饭,把王结实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啪”地一声把勺子摔在锅台上,黑着脸就往王家院走。 她倒要看看,王结实这混小子,到底想干啥? ------------ 第68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大娘踩着小碎步往王家院冲,刚到灶房门口,就听见王结实还在堂屋嚷嚷,“俺的媳妇俺说了算,外人少来多管闲事……” 周大娘脸色又沉了几分,嗓门陡然拔高,“王结实!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王结实没料到周大娘会突然来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知道周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护犊子”,心里发虚,嘴上却说,“周大奶,俺说谁不关你的事,就不劳你老操心了。” “不关俺的事?”周大娘几步走进堂屋,指着里房房门说,“春桃是俺亲口认下的干闺女,她受委屈,俺这个干娘能不管?” 她凌厉的眼神扫过王结实涨红的脸,“麦乳精、红糖,点心和猪肉都是俺让志军去公社供销社买的,专门给春桃补身子的,你凭啥让晓红扔了?” 王结实被问得没话说,还搅理道,“她是俺媳妇,吃啥喝啥该俺说了算,用不着外人送东西!” “外人?”周大娘冷笑一声,往门槛上一坐,双手往膝盖上一拍。 嗓门提得老高,“你要是真把她当媳妇疼,她能亏得晕倒? 新婚夜你就跑了,让她守了这么多年活寡,她过的啥日子,你心里没数? 如今你回来了,不心疼她就算了,俺给她买点补养的东西你还要扔,天底下有你这样的男人没?” 周大娘的一番话,怼得王结实哑口无言,脸憋得像块红布。 春桃躺在床上根本没睡着,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出去劝劝,却听见周大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俺告诉你王结实,春桃这闺女,既然认了俺做干娘,自个的闺女受委屈,俺就不能不管! 往后她该补的得补,该歇的得歇,你要是再敢为难她,别怪俺老婆子不讲情面,拉着你去找支书评理去!” 王结实坐在椅子上,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胸脯子一鼓一鼓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在灶房里烧火做饭的王晓红,听见周大娘为春桃撑腰,心里又解气又感动。 她想,有周大娘和周志军护着,以后谁也不敢随便欺负她嫂子了。 春桃从门帘缝隙往外看,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长这么大,除了她奶和她哥,还没人这么护着她。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这眼泪不是难过,是有人把她放在心上的委屈。 她抬手抹一把像泉水一样涌出的眼泪,指尖冰凉,心却是暖烘烘的。 这苦熬的日子里,也能尝一点被人疼的甜,就这点甜,足够支撑着她继续往前走了。 周大娘这么一闹,王结实果然不敢再吭声了。 几天后一大早,王结实就揣着周晓红给他的三十多块钱,跟着王海超一起去找老中医了。 他一条腿走路不方便,是王海超的小弟弟王海豹用架子车拉着他去的。 王海超兄弟几个都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如今却热心拉着王结实去看病,王晓红心里犯嘀咕,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哥,你别跟他们去!等星期天晓明回来,俺俩拉你去!” 可王结实不听劝,偏要去。 王海超在一旁嬉皮笑脸地劝,“晓红,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有俺和你海豹叔跟着,还能把你哥丢了?” 无利不起早!他们肯定是有啥目的。王晓红管不了王结实,也就索性不管了,心想,让他吃次亏就长记性了! 再说周招娣,那天晚上周志军抓着她和张秃子,还狠狠警告了她一顿,她老实了没几天,心里憋得实在难受,就去找黄美丽瞎扯。 中午,周志民两口子正在灶房做饭,周招娣就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来了。 周志民本来就不待见她,看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懒得搭理。 听见她又提起周志军和李春桃的事,脸立马拉了下来,“招娣,没影的事可不要乱说,你是看见了还是抓到了?” 周招娣不服气地嚷嚷,“俺没看见,也没抓到,但他俩肯定就是搞破鞋!”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这话要是被俺二哥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周志民压低声音警告。 黄美丽转头瞪着周志民,语气酸溜溜的,“还一口一个二哥的,人家可没把你当成一家人,人家和那李春桃才是一家亲!” 这时周小英和周晓梅擓着草筐子从地里回来,听见黄美丽这么说,周小英立马接话。 “俺娘说的对!那天俺在村东头地里割草,看见俺二叔拎着一网兜子好东西给了王晓红! 他们姓王,咱姓周,凭啥对他们那么好?俺弟弟去俺奶家,想要个白馍吃,她都舍不得给!还认那个李春桃当干闺女!” 周晓梅也跟着附和,“就是的,俺还看见俺二叔帮她家卖西瓜、犁地!” “看看、看看,小孩都知道……”周招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志民打断了,“你家饭该凉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周招娣也不敢再多说,怕周志民把她的话传给周志军,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囔着,“怕俺吃你家饭咋了?”然后扭着身子走了。 周志民又看向周小英和周小梅,严肃地说,“你俩小孩家,别在外面乱嚼舌根。 李春桃是你奶的干闺女,你奶和你二叔对她好是应该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平衡。周志军对李春桃,比对他这个亲弟弟都上心。 不过周志军也不是绝情的人,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钱上,都没少帮他,他心里有气也没法说。 黄美丽听他这么说,又来劲了,“还干闺女呢?你还是她亲儿子,是干闺女近还是亲儿子近?” 周志民不想跟她争辩,转移话题说,“跟着啥人学啥人,跟着师婆子下假神。以后少和那周招娣凑在一块,没好事!” 黄美丽没再吭声,心里却盘算着找周志军借钱的事。 不能让他把钱都用在一个外人身上,她要想法沾点,沾点就是赚的。 王结实他们推着架子车去找老中医时,周志军正推着自行车出门,正好碰上。 王海超嬉皮笑脸地给周志军打招呼,周志军眼皮都没抬,径直从他们身边骑了过去。 走到村子中间的路上,周志军看见王晓红挑着水桶回来,就停下车问,“你哥去哪了?” 王晓红也不隐瞒,说道,“俺哥跟王海超他们找老中医看病去了,说明个才能回来。” 周志军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 这一段时间只顾忙着盖房子,麦秸垛的洞又被人发现了,再加上春桃晕倒的事情,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碰她了,早急得火上房了。 王结实不在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天他盖的房子完工,东家本来要留着吃完工饭,可周志军哪有那个心情? 他借口说家里有事,匆匆吃了两个白馍、喝了一碗白菜豆腐汤就走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南岗。 南岗的油田家属院里有一个对外开放的澡堂,五毛钱一张票,他要去好好洗洗,把身上的汗味、土腥味洗干净。 洗完澡出来,他又去了油田院里的商店。 他听别人说油田商店有一种叫巧克力的糖,城里男女谈恋爱就送那个。 他想,城里人都送那个,肯定是好东西,就想着买一包给春桃尝尝鲜。 花了三块钱买了一包巧克力,比普通水果糖贵好多,但给自个稀罕的女人吃他不心疼。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周大娘和周老汉喝过汤了,天气越来越冷,老两口已经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里。 周志军刚进院,周大娘就在屋里喊,“志军,俺烙的油馍,还有面疙瘩,在锅里温着呢,赶紧去吃点!” “俺吃过了!”周志军应了一声。 这会儿,山珍海味他都不馋,就馋春桃那娇娇软软的身子,还有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娇喘声…… 那些画面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就像有百只猫爪在心尖上挠一样。 他抬眼往春桃家院里瞟,看见春桃那个屋还亮着昏黄的灯光,窗纸映出朦胧的人影,心里的念想像麦地里的拉拉秧似的,缠得人难受! 今黑王结实不在家,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王晓红那妮子还在,得想个法子把她支开才中……” (亲爱的宝子们,下章有大餐哦!喜欢的请点催更、评论、五星书评、推书荒广场哦!数据达标有加更福利哦!爱你们,么么哒!) ------------ 第69章 窗外黑影 周志军盯着窗户上映出的模糊人影,心里像揣了头野狼似的横冲直撞。 得把王晓红这妮子支出去,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疼爱那个娇俏的小女人。 周志军站在院子里,眉头拧成疙瘩,琢磨着咋样才能把她支开。 “有了!”他猛地一拍脑门,嘴角不由得往上勾了勾。 下工回来的路上,他看见黄店老金家的院子里挤了一大群人。 原来老金家大儿子从外地回来,捎回一台电视机。 这新鲜玩意儿,村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个围着看稀罕。 老金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自豪,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今黑儿把电视机摆院子里,大伙喝完汤都过来看! 往后有了这物件,咱就能天天看‘活人影’咯!” 众人嘻嘻哈哈地议论着 ,“这么小的匣子还能出人?真是新鲜!” “喝完汤就搬凳子来抢地方!” 黄店刚通上电没多久,四邻八村谁都没见过这洋气玩意儿。 这年头,农村人的娱乐也就是一年到头没几回的电影、说书、唱戏,日子过得寡淡无味。 老金家这第一台电视机的消息,说不定已经传遍了四外村,去看电视的人怕是比看电影的人还多。 周志军心里打着算盘,迈着大步朝大哥周志国家走去。 周小伟和周红霞正是爱玩的年纪,哪儿有热闹都少不了他俩。 把老金家买电视的事告诉他们,这俩孩子肯定得去,再让周红霞叫上王晓红,事儿就成了。 走到周志国家院子里,几间屋子都亮着灯。周志军轻咳一声,“小伟,红霞,你俩睡了没?” 屋里,周小伟正摩挲着一个东西。听见周志军的声音,他赶紧把东西掖进枕头底下,应了一声就起身开门。 “二叔,你咋还没睡?”想起上次对春桃说的混账话被周志军撞见,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 周志军嘴角难得扯出点笑意,语气软和了几分,“俺来跟你说件好事!” “啥好事?”周小伟眼睛一下子亮了。 “今个下工回来,俺看见黄店的老金家买了台电视机,说黑了在院子里放,让大伙都去看。 俺听说那玩意儿比电影还好看,特意过来跟你俩说一声。” 四外村好些日子没演电影了,每天喝完汤就只能睡觉,周小伟这大小子早就憋得慌。 没等周志军把话说完,他就说,“俺去!俺早听说电视机可神了,想看啥有啥!” 说着扭头朝里屋喊,“红霞,咱去看电视吧!” 周红霞还没睡,正坐在被窝里纳鞋垫,听见动静赶紧穿衣服,“中,俺这就起来!” 穿好衣服走出里屋,她叫了声“二叔”,脸上满是兴奋,“老金家买了电视机,往后是不是能天天去看?” 周志军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动声色,“哪能天天去,偶尔去看看就中了。对了,叫上晓红一起去。” 周红霞拿着手电筒,周小伟一手拎着一个小板凳,跟着周志军就往王晓红家去。 此时,王晓红正在里屋跟着春桃学做棉鞋,听见周红霞的叫声,连忙起身开门。 瞧见周小伟也在,手里还拎着俩小板凳,她不解地问,“这是要干啥去?” “晓红,听俺二叔说,黄店老金家买了台电视机,黑了在院子里放呢,咱一块去看呗!”周红霞兴冲冲地说。 王晓红一听“看电视”,眼睛瞬间亮了。 那新鲜玩意儿她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太好了!” 可下一秒,笑容就僵住了。 想起她哥临走时的交代,让她好好看着嫂子,“俺去看电视了,俺嫂子一个人在家,俺怕她害怕。” 周小伟赶紧接话,“让春桃嫂子一块去呗!” 春桃本就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四外村演电影她从来没去过,只有本村演的时候才会去看两眼。 听见外面的对话,她在屋里应声,“晓红你去吧,俺自个儿在家没事。” 王晓红走进里屋,有些不放心,“嫂子,你真不害怕?” “俺不害怕,你只管去。”春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忐忑。 她怕周志军趁这功夫又来馋她,可瞧着王晓红想去样子,又不想扫了她的兴。 王晓红点点头,转身跑到茅房拎了个尿罐子进来,“嫂子,把尿罐子放屋里,起夜就不用往外跑了。” 又叮嘱道,“你把门栓插好,再用桌子凳子顶上。” 她这话纯粹是担心春桃一个人在家害怕,压根没想到隔壁的周志军。 “嫂子,俺估计得回来挺晚,到时候再叫你开门耽误你睡觉,俺就去红霞家睡了,清早就回来!” 此刻,周志军正躲在自家茅房里,支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见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心里的火苗“噌噌”往上窜。 这么久没沾着春桃的边,天天想得抓心挠肝,那滋味比蹲大狱还难熬。 可这会儿邻居们大多还没睡,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听见。 周志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走,只觉得这时间慢得像过了一百年。 隔壁屋里,传来了周老汉震天的鼾声。周志军走到院子里,朝春桃的屋子望去,里面还亮着昏黄的煤油灯。 春桃家西边是“大喇叭”王春晓家,她家的灯已经灭了,可院里养着一条大黄狗,一有动静就汪汪直叫。 周志军悄悄溜进灶房,从锅里摸了半个白馍。 那年代,白馍可是稀罕物,好多人家过年都吃不上,可比起接下来要干的事,喂狗半个白馍太值了。 再说春桃这边,王晓红走后,她赶紧插上门栓,又把屋里的一张破桌子和两个小凳子都顶在了门后。 天越来越冷了,她想给周大娘和周大爷各做一双棉鞋,白天要下地干活没时间,只能晚上坐在煤油灯下做。 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想着周大娘老两口对她的好,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她却不知,一个黑影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挪到了她的窗户底下。 “桃。” 周志军压低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春桃身子猛地一哆嗦,扭头朝窗户看去,果然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周志军。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怕又乱,他肯定是知道王晓红去看电视了,又来馋她。 “你走吧!”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周志军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带着几分急切,“桃,俺想死你了,快开门。” “俺不开,你快走吧!”春桃咬了咬牙,声音坚定。 周志军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桃,快开门,你要是不开,俺就在这儿不走。” 他太了解春桃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事被别人发现。 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死了倒不要紧,可她不能连累她哥和她奶。 周志军这人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想干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春桃真怕他一直站在外面,被西院的王春晓或是其他邻居撞见,到时候她就真是说不清了。 “你快走,别逼俺中不中?”春桃带着哭腔哀求,可不知为何,心里竟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隐隐期待。 “别怕,俺这么长时间没抱过你了,今儿不干别的,就想好好抱抱你,快开门。” 一看见她,他就发疯。明知他的话不可信,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挪开了顶在门上的桌子和凳子,拔下了门栓。 门刚一打开,周志军就一步跨了进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那半个白馍果然管用,王春晓家的大黄狗没了半点声响。 可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咚咚”作响,还夹杂急切的喊声,撞得春桃心里发紧。 ------------ 第70章 忍无可忍 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沉闷急促的“咚咚”声,震得春桃心尖发颤。 “放开,来人了!”她小脸通红,压低声音推着周志军。 周志军早已急红了眼,直接把她摁在了床上。 “别叫!” 他下意识低头捂住她的嘴,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干啥呢? 没等两人缓过神,院外就响起了村南头王老汉的吼声,“这个死妮子,俺逮到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这都是啥事啊?她是不想让俺活了!” 王老汉媳妇李玉珍的哭声也传了进来,“俺的傻妮子,你咋能跟人跑了……丢死人了……” “这个死妮子,抓住了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这是王老汉儿子王青山的声音。 还有个粗声粗气的喊道,“你们几个去那边追!其他人在村里找,把犄角旮旯都给俺找遍了!” 还有几个半大小子的吆喝声,“往东沟那边看看!” 外面杂乱的声音传进二人耳朵,周志军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些,眼底厉色褪去。 他在心里暗自庆幸,抱着春桃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别怕,是臭妮跟人私奔了,没人会来这儿。” 春桃的脸蹭在周志军的粗布褂子上,听着他胸腔里疯狂的心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她自己心里也像揣了几只小兔子,“咚咚”乱撞。 她想推开他,可外面的哭骂声、追赶声越来越近。 她心里害怕,小身板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缩。 高大的身体笼罩着她,居然生出一丝心安,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外面的杂乱声还没消失,周志军却顾不上这些,眼底猩红。 “桃,都好长时间了,俺想死你了……”他紧紧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揉进身体里。 “外面还有人呢,你快放开俺!被人听见了……”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怕别人听见就别吭声,听话!” 浑身的火气从丹田往上冲,眼睛里都冒着火。 他已经忍了一个多月,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一双大手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衣裤…… “骗子,你说只抱抱……”春桃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滚烫的唇堵住了。 他气喘如牛,还不耽误说不要脸的话,“桃,乖乖听话,俺保准让你得劲,比那几次都得劲……” “不要脸,松开……”周志军滚烫的唇顺着脖颈缓缓下移,春桃被灼得浑身发颤,喘着气艰难挤出几个字。 “别……别……俺怕……” “别怕……俺轻点……” “……俺要是有了咋办……” 周志军的身子猛地一顿,他压根没想到这茬。 都弄好几次了,要是真有了咋办? 可此刻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烧得他快要疯了,顾不得想这么多。 “有了俺带你离开这……” …… 早已过了立冬,寒气越来越浓,天空突然刮起大风,北风卷着雪籽打在窗纸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双眼睛要窥探着里面的秘密。 屋内的旧木床“吱呀”作响,节奏一阵急过一阵,混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春桃断断续续的轻吟。 屋外,寒风肆虐;屋内,春色旖旎。 床板拼命的吱呀声,像是无助的挣扎与抗拒,又像是忍不住的沉沦与舒坦。 在这萧瑟的冬夜里,春桃的心像被炭火烤着,又像被寒风吹着,一半滚烫,一半却凉得彻骨。 她明知不该这样,应该推开他,可周志军粗粝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抚过时,让她心尖发颤。 他急促的呼吸裹着男人的野性,偏偏填满了她这些年守空房的孤寂。 心里怕得连呼吸都急促得不成样子,怕被村里人知道后的闲言碎语,更怕真怀了娃没法交代。 可另一边,又忍不住贪恋这份滚烫、实打实的暖意。 男人的动作粗狂而急切,却比漫漫长夜的冷炕头更让她心安。 她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盼着这一刻能久些,再久些,永远不要停下,把这些年独守空房的委屈、空虚都填满。 她不敢承认这份喜欢,更唾弃自己变成了“不要脸”的女人。 但她却不再抗拒,甚至忍不住去迎合,任由那矛盾的欢喜与忐忑,在心底缠缠绕绕,难分难舍。 屋外的寒风越刮越大,雪粒子拍打窗户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破木床终于安静下来。 春桃缩在周志军怀里瑟瑟发抖,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猫咪。 被窝里暖烘烘的,周志军紧紧抱着她,“桃,得劲了吧?俺说到做到!” 春桃的小脸“刷”地一下更红了,她不敢看他,只把头埋在被子里。 “你不该这样对俺,要是俺有了咋办?”春桃带着哭腔,眼泪落在被子上,洇湿一片。 “别怕,真有了,俺不会不管你!” 春桃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声的抽泣,“你咋管?” “俺不是早说了?只要你愿意,俺就带你走,天天疼你,天天让你舒坦。 咱们再生一大堆娃,俺给你和娃挣好日子,不会让你们受苦!” 周志军突然想起在南岗家属院买的那包巧克力。 本来想着一进门就给她,可一见到她,啥都忘了,只想着疼她…… 他从裤腰的小布兜里摸出那包巧克力,撕开袋子,掏出一块。 和平时的水果糖不一样,水果糖是用玻璃纸包着,这巧克力却裹着锡箔纸。 周志军以前没见过这洋玩意儿,更没吃过,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春桃的发顶,声音温和,“乖,看俺给你带的啥?” 春桃依然把脸埋在被子里,“啥俺也不要!” “不要?这可是稀罕物,你以前准没见过!快尝尝!” 春桃的哭声慢慢停了,心里好奇,却还是不动。 周志军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伸出粗糙的大手,指腹轻轻在她眼角蹭了蹭。 语气温和,“别哭了,俺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笨手笨脚地剥了锡箔纸,不由分说就往春桃嘴边送。 春桃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巧克力”,瞅着那深褐色的模样,倒像是块晒干的药疙瘩。 她眉头一皱,“俺不吃,看着就怪得很,你自个吃吧!” “傻妮子!这玩意儿贵着呢,俺特意给你买的!” 周志军急了,干脆一手轻轻捏开她的嘴,另一手把巧克力塞了进去,声音放软,“含着,别吐,尝尝就知道了。” 春桃没法子,只能含着那块硬邦邦的东西。 起初只觉得带着股怪味,不像糖那么甜,反倒有点发苦。 可没一会儿,那苦味就化开了,甜味顺着舌尖往下淌,一点都不腻人。 是她这辈子没尝过的滋味,比水果糖好吃多了。 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不是委屈,而是心里发酸。 守空房这些年,谁肯这般惦记她?周志军虽然强势、霸道,有时还不管不顾地“欺负”她,可对她好起来也是真的。 甜味在舌尖蔓延,甜得让人心里发暖,却又带着一丝涩。 周志军这个人就像这块巧克力,欺负她时让她心里发苦,可事后,那份苦散去只剩下暖暖的甜。 她的眼眶更红了,轻轻往周志军怀里缩了缩,贴着他滚烫的胸膛,仿佛此刻不是寒冬,而是暖烘烘的盛夏。 周志军突然翻身,紧紧抱住她,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桃,俺还想干……” (亲爱的宝子们,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晚有宠粉福利了!恳请宝子们继续点催更、评论互动、五星书评,推书荒广场哦!数据好明天还有加更福利哦!) ------------ 第71章 怀上才好 “别,俺不要!!” 春桃被他折腾得的浑身发软,从上到下都是痛的。 而周志军就像头老叫驴似的,永远有使不完的劲。 “可俺想要!”周志军的声音哑的厉害,一双眼睛也是红红的。 “痛……”春桃红着脸挤出一个字,眼眶也红了。 “俺求你了,放过俺吧!” 周志军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也软了几分,可身上的火气并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 王结实不在家,又把王晓红支走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周志军总感觉弄一次太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了。 “桃,俺轻点……” 春桃就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根本抵抗不了他实打实的力道。 她含泪咬着牙,任由泪水无声的流淌,不过周志军没有骗她,比任何一次都轻柔。 事后,他还跑到灶房里烧了热水,用一块他事先准备好的小手绢为她擦洗了身子。 外面的雪粒子已经变成了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把整个世界都裹进了白茫里。 马上都五更天了,周志军还没有离开,春桃就催着他走。 “你快走,趁这会还下着雪,脚印会被雪盖住,再晚就被人看见了……” “桃,俺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咋办?”他紧紧的抱着她,嘴唇抵在他的额头上。 “要是这时间能停下来,永远抱着你就好了!” “别说了,你快走!”春桃猛的用手去推他,脸上有了几分怒气。 “走啊,要是被人看见,俺也就活不成了!” “好!俺走!”他把那包没吃的巧克力塞到了枕头底下的被褥下面。 “记着吃!” 鸡都叫两遍了,周志军怕他爹娘起来看见他,不敢再多停留。 “这一夜都没咋睡,赶紧睡会儿,反正下雪了,没活干,晚点起来就中!”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志军的身体跟火炭似的,抱着她没感觉到冷,他这一走,被窝里冰凉冰凉的,春桃不由得打个哆嗦,又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些。 想到周志军的暖意,春桃突然感到很害怕。 他害怕自己越陷越深,那种不要脸的想法总是纠缠着她;更害怕他要是怀了娃,那她真的不能活了。 还会让她奶奶的脸地方搁,别人会骂她养了一个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孙女儿。 刘翠兰肯定会去李家村大闹,把王兰花拽回来。 他哥没了媳妇,只能自个带着小侄女过,有一个这样不要脸的妹妹,让他在人前人后也抬不起头来。 春桃越想越怕,虽感到又困又累,脑子里却乱的睡不着……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刘翠兰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一把扯开春桃身上的被子,指着她身上的红痕吼道,“这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快说!不说,今个就打死你……” 春桃蜷缩在床上,又冷又痛,他使劲的去拉扯被子想盖住,可根本拉不动。 “俺没有……”她哭着喊道,“俺没有,俺什么都没干!” 周招娣黑乎乎的胖脸也凑了过来,“没干,看你身上那印子,一看就是被野男人啃的…… 那个野男人是不是周志军?你俩早就勾搭到一块去了……” 刘翠兰的棍子已经挥舞了过来,狠狠的抽在春桃的身上。 委屈、无助、还有那钻心的疼痛,紧紧缠绕着她,她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哭声越来越弱,刘翠兰手里的棍子依然没有停下来。 “俺今个非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为结实出气…… 还要把俺家兰花叫回来,让你哥自己去过吧!” 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刘翠兰,还在那添油加醋的喊,“打的好,不要脸的女人,就该狠狠的打!把他改才中!” 一向护着他的王晓红,居然上来薅住她的头发,“不要脸,俺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 今个俺要拉你去游街,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知道你李春桃就是个破鞋……” “不要……不要……”她大声的哭喊着。 “嫂子,嫂子,你咋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王晓红急切担忧的声音。 春桃猛的睁开眼睛,看见王晓红就站在他身边,小脸冻得通红。 “嫂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小手绢儿,擦去春桃眼角的泪。 春桃吓坏了,还好刚才不是真的,而是一个噩梦。 “嗯!”虽然是个梦,但是他的心又怕又乱。 再这样下去,迟早一天会被人发现,到那个时候,她的下场比梦里更惨,惨得她不敢再往下想。 必须要想办法跟他断了!春桃心里默默下了这样的决定,可真正要断哪那么容易? 周志军就像一头饿狼,时时刻刻的都在盯着她,随时都会窜上来咬他一口。 春桃的思绪从噩梦中回笼过来,她身上满是伤痕,王晓红站在床前,根本不敢掀开被子穿衣服。 王晓红看着他蔫蔫的样子,说道,“嫂子,昨黑俺去黄店看电视,回来的时候下大雪了!这会儿还在下着呢! 下雪天起来也没啥活,你就多睡一会,俺去院里扫雪去!俺扫完雪就做饭,你别管了!” 春桃浑身像车轮碾压过一样,又酥又软,还带着彻骨的凉意。 她没有再睡,而是趁王晓红出去扫雪,赶紧把衣服穿上了。 她从床上下来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都是周志军那个孬孙害的,他就不是个人,干农活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干她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不能这样下去了,下次一定要把他推开。 王晓红拿着铁锹把院里的雪推到一边,然后又拿着扫帚扫。 隔壁院的周志军也起来了,他挥舞着手里的铁锹,不一会儿就把院里的雪清理得干干净净。 余光瞟见了王晓红,并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春桃那让人疼不够的小模样。 他心里突然一沉,昨晚几乎一夜没闲着,春桃那小身板肯定受不了,是不是起不来床了? 就她那小身板太虚了!得好好给她补补。 他想着一会儿去街上,给她买点营养品,顺便再去卫生院问问,有没有避身子的物件。 他都干她好几次了,若真的有了就麻烦了。 王结实是个废人,刘翠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村里的流言蜚语,她根本受不了。 可转念一想,怀了才好,她被逼到无路可走,只能跟着他离开王家寨,就能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了。 去卫生院领那物件还得要结婚证,他一个光棍汉大概是领不到,干脆也不去碰那运气了。 周志军这样想着,心里头热乎起来,越想越盼着春桃能够怀上!那样他就带她远走高飞。 屋里的春桃刚扶着炕床沿站稳,指尖下意识摸向小腹。 她有男人,可他是个废人,要是真怀了周志军的娃,她只有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其他奶和他哥不得安生。 雪花簌簌敲着窗棂,周志军的期待,和她心底的绝望,在白茫茫的雪天里撞了个满怀。 ------------ 第72章 死人了 雪停了,但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根本骑不了自行车。 吃过早饭,周志军穿上草鞋就从大路去了青山街。 走到街上,贴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也冒出了汗。 他拿出钱和仅有的一张副食品递给了供销社的售货员。 因为票不够,只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一包鸡蛋糕。 那时候虽然包产到户了,但是有很多东西还需要票。 每年腊月,大队部会按照每家人头发放相应数额的票据。 有门路的人,还能到黑市上买一些票。 他家发的副食品票已经用完了,再想买这些东西只能到过年的时发票后了。 他揣着东西回到家里,周大娘看见了就觉得奇怪,“你买这些干啥?” 周志军也没藏着掖着,“俺看春桃这几天身体不太好,给她补补身子!” 周大娘听他这么说,脸上也勾起了笑容,就在周志军回来之前,春桃送来了两双棉鞋,老两口一人一双。 “干娘,俺看着天冷了,就做了两双棉鞋,给你和俺干爹一人一双!试试看中不中?” 周大娘摸着棉鞋上细密的针脚,脸上堆满笑容,“闺女真是贴心呀!这刚下雪,棉鞋就送来了!” 她心疼的拉着春桃的手说,“好闺女,你天天那么忙,这是熬夜做的吧?真是难为你了!” 春桃笑笑说,“干娘,你们对俺那么好,这是俺应该的!” 这刚认下的干闺女就这样贴心,周大娘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见周志军回来给春桃买东西,就忍不住把春桃送棉鞋的事说了。 “春桃这闺女实诚,俺是认对了!” 她又指着墙上挂的新棉鞋说,“你看看,这天刚下雪,就把俺和你爹的棉鞋做好了! 你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子买点营养品也是应该的,放下吧,一会俺给她拿去!” 周志军听了周大娘的话,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就是,春桃这妮子是个勤快人,心眼也善,您呀,以后就享干闺女的福吧!” 下雪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春桃就坐在被窝里纳鞋底。 王晓红个子已经长成了,去年的棉鞋还能穿。 男娃都是晚长,王晓明个子又比去年高了一大截,脚也长了。 春桃想着要快点把他的棉鞋做出来,这么冷的天,做好给他送去,要不坐在教室里上课冻脚。 春桃手上动作娴熟,心里却着事,周志军都弄了好几次了,她真害怕自己有了。 她不敢想象,要是真有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 脖子上挂着写着“破鞋”的纸牌子,被流翠兰拉着去公社游街……太可怕了,要是那样,在没有被他们发现之前就一头撞死算了。 王晓红坐在她旁边,跟着春桃学做棉鞋。第一双她是给自己做的,学会了再给别人做,免得人家嫌他手艺不好。 “哎呦!”针尖扎在王晓红的手上,血珠子就渗了出来,春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揪一簇棉絮按在她手上。 “慢点,别着急!” 其实王晓红不是着急的,而是在担心她哥。 昨个王结实和王海超他们去看中医了,具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天又下雪了,怎么回来? 她更担心的是,王海超兄弟对她哥做啥坏事,想得走了神 ,针尖就扎在了手上。 “嫂子,俺哥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看中医了,问他也不说,王海超肯定没安好心!” 王海超兄弟几个不是啥好人,整日好吃懒做的,他们能用架子车拉着王结实去看病,实在太反常了。 连王晓红都劝不住,春桃当时也就没吭声。这会儿听王晓红这么说,她心里也有些不安。 二人正在说话间,周大娘就拿着一个布包过来了。 “春桃,晓红!”周大娘看见堂屋门关着就叫了一声。 “哎,大奶,俺和俺嫂子在煨被窝呢!” 王晓红赶紧下床开门,把周大娘迎了进来。 “干娘!”春桃也赶紧从被窝里要下来,周大娘已经走进了里间。 “别下来了,坐被窝里暖和!”周大娘赶紧摆手。 她把手里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麦乳精和一包鸡蛋糕放在床头的破柜子上。 看着春桃说,“这是你志军哥刚才在供销社买的,给你补补身子!” 这几个月,周志军给她买了好多营养品,心里本来就沉甸甸的,周大娘又拿来东西,心中压的大石头就更沉了,沉得喘不过气。 周志军……那个把她“欺负”得浑身发软、让她又怕又恨的男人,竟会这般惦记她。 这些日子,他要么送来一包炒栗子,要么趁王晓红不在,偷偷塞给她一把水果糖,每回都说是“补身子”。 昨夜还给她带了一包巧克力,东西越金贵,她心里越煎熬。 他是光棍,自己有男人,虽说男人是个废人,可这样不清不楚地收他的东西,也是不应该的。 周大娘当然不知道春桃的想法,“志军这孩子话少,其实心里是惦记你这个妹妹的!” 听着周大娘的话,春桃心情复杂,周志军“欺负”她时,她就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羊羔,只能任由宰割。 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他跑十来里给她买东西,又让她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暖意。 夜深人静,春桃总想起他抱着她时的滚烫体温,想起他事后笨拙地给她擦身子,她心里竟会泛起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涟漪。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这种感觉让她又怕又乱,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有那种不要脸的想法。 她是王结实的媳妇,虽然没有领证,也没有夫妻之实,但她是王兰花换来的,在这个年代,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这规矩就像一个铁笼子,把她锁在里面,那些美好的东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触摸不到。 “干娘,这东西……俺不能要,你拿回去吃吧,你年纪大了,该好好补补!” 周大娘嗔怪道 ,“傻妮子,干娘都拿来了,你还能让俺拿回去?要是这样,你不是把俺当外人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春桃也只能收下。她眼圈泛红,心里又甜又涩,像吞了一把掺着沙子的糖。 她想要和周志军断了,这又收下他的东西,往后,她该怎么面对他的纠缠?又该怎么守住自己的本分? 这沉甸甸的暖意,到底是好心,还是另一个让她万劫不复的陷阱? 她想还他的人情,可她啥也没有,咋还? 周大娘都说了,周志军想着她这个妹子,她如果不给他做双棉鞋,似乎不太适合。 春桃决定给周志军做一双棉鞋,也算还他一点人情,自己心上的石头也会轻一些。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东边的大路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这不年不节的,又没有人家娶媳妇,咋突然放起了鞭炮? 几人听到鞭炮声,都愣住了。 随即就听见有半大孩子的喊声,“不好了,死人了……” ------------ 第73章 寻了短见 正在屋里说话,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村前炸响。 不年不节的,也没有人家办喜事,这时候放炮不是啥好事。 几人都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有半大孩子的喊声,“不好了,死人了……” “死人了!”三个字就像一大块冰坨子,狠狠地砸在她们的心上。 寒冷的天气本来就让人身心冰凉,有一种说不出来沉重。 突然听见有人这么喊,除了冷,心头又增添了几分慌乱。 春桃攥着鞋帮子的手紧了紧,捏针的手也猛地抖动一下,差点扎在手上。 周大娘眉头紧皱,脑子转得飞快,村里的老年人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却猜不到是谁。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冬天对老年人来说就是道鬼门关。 家里的余粮已经不多了,只能靠仅有的一点干菜和红薯度日。 身上的衣服破旧单薄,有些人家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 做饭的柴火都紧缺,更没有柴烤火,只能煨在被窝里。 可床上的破被褥又硬又薄,即便床上铺着厚厚的麦秸,依然是冻得浑身发抖。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着骨头,每年都有老人熬不过这漫长的寒冬,尤其是那些体弱多病的,说不定那天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王晓红看看春桃,又看看周大娘,好像突然想到了啥,拔腿就往外跑。 王结实跟着王海超兄弟二人去看中医了,她心里本来就忐忑不安,又听到有人喊“死人”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王海超兄弟不是啥好人,难道为了王结实手里的三十多元钱把他给害了? 王晓红发疯似的往村前跑,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踩实的地方都结了冰,她几次差点摔倒。 “这妮子,慢点……”周大娘在后面喊道。 春桃不爱凑热闹,再加上昨夜没完没了的折腾,两腿的酸痛得很,手扶着门框站着,没动。 周大娘回头看向她,“桃,咱娘俩也看看去!”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扶着周大娘的胳膊,朝村子前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这声音春桃很熟悉,并不敢回头看。 搀扶着周大娘胳膊的手紧了紧,心里像踹了两只小兔子狂跳不止。 周大娘也听出来了,回头看时,周志军已经走到了跟前。 “娘!”他叫了一声,眼睛却瞟向春桃。 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小女人,一看见心里就直痒痒。 而春桃的眼睛盯着前面,根本不看他,小脸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红扑扑的。 周志军平时也不爱凑热闹,他看见春桃才追上来的。 见春桃躲闪的眼神,又想到村里的流言蜚语,就说,“你俩慢点走,俺先走了!”说着又看了一眼春桃,就大步朝村前走去。 “中,你先走吧,俺和桃走的慢!”周大娘应着。 周志军的脚步声走远,春桃才敢抬头望前看,那背影高大坚挺,给人一种踏实感。 小脑瓜又忍不住浮现出那让她欲罢不能的鲜活画面,男人实打实的硬气让她招架不住,可却没有勇气推开他。 就像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留恋灶洞里那点火星一样,明知道下一秒就会凉透,冷意更甚,可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一丝短暂的暖意…… “谁在哭?”周大娘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了。 春桃的思绪被周大娘拉了回来,听见村子前隐约传来杂乱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周大娘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到村子东南角,一拐弯就看见王老汉家的院子里围了很多村民。 有人把手塞进袖筒里、有的插进衣兜里、有的努力搓着手、还有的拉着破棉袄的衣襟紧了紧。 个个冻得缩着脖子,嘴里发出刺溜刺溜的声响,鼻子也不停地吸着。 北风忽然大了,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可依然挡不住人们看热闹的劲头。 “俺的傻妮子啊!你咋恁傻呢?你死了娘咋活啊……” 王老汉媳妇李玉珍的哭声被风雪裹挟着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就像鬼片里的背景音乐一样,让人头皮子发麻。 昨黑夜里,那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仿佛还在春桃耳边回响。 王老汉的闺女王臭妮和人私奔了,怎么就突然死了呢?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春桃的小身板颤抖着,鼻子有些发酸。 王臭妮也是一个可怜人,前几天春桃去打水听见几个妇女议论,说为了给她哥王青山换个媳妇,爹娘逼她嫁给一个瘸子。 王臭妮性子刚烈,昨黑夜里就和邻村的恋人私奔了,不过最终还是被抓了回来。 他爹把她锁在屋里,“伤风败俗的东西,这亲你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 她娘也哭着劝她,“臭妮呀,妮子早晚都要嫁人,嫁给谁都一样,都是过日子生娃,你咋就恁犟呢?” “俺不……俺死也不嫁给那个瘸子!”王臭妮在屋里哭道,“你们要是再逼俺,俺就不活了!” “不活你就去死,你这会儿死,俺立马就埋你!” 王老汉说的本是气话, 没想到王臭妮真的就寻了短见。 早上她娘打开门进去,看见她吊在房梁上,一下子就晕死了过去。 人被取下来时已经僵硬了,此时正摆在堂屋里的一张破席子上。 王老汉红着眼睛还在骂,“不要脸的东西,老子白养你了…… 你看看,咱们村有几个不是换亲的,就你例外,你要死老子也拦不住你……” 骂着骂着就蹲在墙根处,抱住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儿子王青山人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如今都三十岁了,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 王老汉也是没法,就想着让十八岁的闺女臭妮给儿子换个媳妇。 那时候换亲,转亲的人家多了去了,也没有见那个反抗的,可王臭妮偏是个反骨,死活不愿意,还跟人私奔,如今又自缢了。 闺女死了,儿子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王老汉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切。 李玉珍见老头子痛哭,她的哭声也更大了。 只有王青山攥紧拳头蹲在门槛上,眼睛直直盯着地上冰凉的尸体,一动不动。 春桃扫了一眼地上僵硬的尸体,就不敢再看,心里又冷又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她也是换亲,但她没有反抗,顺从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如今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还不如死了清净。 可她却没有臭妮的勇气,她奶时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不赞同这话,但依然赖活着,她也会时常在心里骂自己太不争气,太软弱。 可那份亲情就像绳子一样死死勒着她,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回到家,春桃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浑身冰冷。 冬天过去就是春天,而她的春天啥时候才能来?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她攥紧冻得发僵的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哪天她撑不下去了,怕是也要走王臭妮这条路…… 春桃的脑子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王臭妮吊在房梁上的模样。 她慢慢转头,目光死死钉在墙边的一根麻绳上…… (宝子们太猛了,昨天数据杠杠的,今晚宠粉加更了!喜欢的请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支持是俺码字最大的动力,俺在这里跪谢大家了!) ------------ 第74章 俺……俺哥出事了 春桃像是魔怔了一般,慢悠悠地朝那根绳子走过去。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的绳子时,猪圈里的突然传来一声母猪尖利的嚎叫。 她浑身像是被泼了桶冷水,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母猪又窜又跳,脑袋伸出土坯垒的墙,朝着堂屋门口哼哼唧唧地直叫。 早上喂得早,这会儿已是小晌午,应该是饿了吧! 春桃两腿像灌了铅,先挪到柴棚舀了两瓢麦糠倒进猪食槽,又拎来一桶刷锅水倒进去。 家里的小麦只剩半袋子了,上次磨面的麸子早喂完了,这样的猪食没半点营养。 春桃没法,又从灶房拿了几个蒸红薯,抓碎了拌在里面。 这头母猪向来吃受好,可今儿只抬着头瞅她,哼哼唧唧不肯吃食。 一会儿冲她叫,一会儿又去拱墙,两只前爪使劲往上扒,身子猛地往上窜,那叫声跟平时不一样,烦躁的不行。 这么冷的天,是不是生病了?春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还指望这头母猪下崽卖钱买牛呢! 春桃跑到灶房抱来一些干麦秸铺进猪圈,想让母猪暖和些,可母猪并不领情,使劲拱着麦秸,还不停地用嘴撕扯。 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又刺耳。这小母猪养了快十个月,以前都好好的,从来没有这样过,这到底是咋了? 春桃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周大娘请教。周大娘和周老汉正在东边牛屋里烤火,并没看见周志军。 “桃儿,快坐下烤烤火!”周大娘看见她,连忙起身从旁边拉过一个小凳子。 “干娘,俺家母猪一个劲叫,也不吃食,是不是生病了?”她看了眼周老汉,又转向周大娘问道。 “你家这头母猪快一年了吧?是不是‘跑圈’了?”周大娘以前喂过母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茬。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没养过母猪,哪里懂这些,“俺不知道!先前从没这样过!” “老头子,你去瞅瞅!”周大娘对周老汉说。 “中,你娘俩在这儿烤火,俺去看看!” 春桃想跟着回去,周大娘却拉住她的手不放,“看你手凉的,快坐下烤烤!” 说着,周大娘又跑进里屋,用洋瓷碗舀了一碗花生出来,“这是你大姐给俺送的,尝尝!” 青山公社是丘陵地带,土壤黏重,很少有人种花生,花生在当时算是稀罕物。 周大娘的大女儿周志彩嫁到了邻公社,家里有沙土地,年年种花生,每年都会给周大娘送半袋子干花生来。 春桃没看见周志军,怕他突然回来尴尬,捏了一颗花生就站起身,“干娘,俺去看看猪咋样了!” 周大娘赶紧在碗里抓了两大把花生,塞进她的棉袄兜里。 还没出门,周老汉就回来了,“母猪是跑圈了,今个有点儿早,明个配更合适!” 都盼好久了,终于盼到母猪跑圈了,这个事就像冬天里的炭火,瞬间驱散心头的寒意,春桃的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俺去韩庄找韩叔,明个让他过来!” 王家寨四外村只有韩庄的韩老汉养的有种猪,还有种驴、种牛、种马等,每天都很忙,春桃想着早点去给人家交代一声,不耽误明天过来。 那时候农村给牲口配种,一般都是男人去找,女人去找很难为情。 尤其是像春桃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去找人家来配种,更是不太合适,可家里的男人不中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周大娘赶紧拦下了,“下这大的雪,让你干爹去说去!” 周老汉都七十多岁了,虽然身体硬朗,但这大雪天的 ,路上又冷又滑,春桃怎么好意思麻烦他去?万一滑倒了事就大了。 “俺自己去!”昨夜被折腾的两腿酸痛,一只脚跨出门槛,脚下打滑,两腿一酸差点蹲在地上。 周大娘连忙扶住她,“雪越下越大,来回十来里路呢,走到都过晌午了。等会儿你志军哥回来,让他去!” 春桃正要说话,周小伟就走进了院里。 “春桃嫂子!”他喊了一声,鼻尖上全是汗。 周大娘认了春桃做干闺女,按辈分周小伟该叫“姑”,可他一时改不过口,一出口还是“嫂子”。 周大娘见他一身雪,忙问,“干啥去了?” “他们去北地埋人,俺去瞅了一眼!” 周小伟的话一出口,几人脸上的神色都沉了下来。 好好一个大姑娘说没就没了,真是让人疼惜又惋惜。 周大娘叹口气,“唉,这闺女,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咋就恁想不开呢?咱村的闺女不都是换亲吗?”周老汉抽了一口旱烟,慢悠悠地说。 “俺听说,她跟邻村老田家的儿子自由恋爱好几年了……”周晓伟也是一脸惋惜。 王臭妮才十八岁就走了,村里人都觉得可惜。可在那个年代,谁家的日子都是一团糟,最多也只能叹口气罢了。 春桃和周大娘刚回来没多久,王家的族人就帮忙用破席子把王臭妮卷了,用架子车拉到北边乱坟地埋了。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跟着去北地看热闹,这会儿正三五成群地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周小伟扭头看见春桃站在他奶家东屋门口,才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的。 春桃望着白茫茫的大雪,骨头缝里都裹着散不开的寒气。 她想,那个新起的土包,很快就会被大雪覆盖,仿佛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人活在世上,到头来竟啥也留不下,春桃心里又苦又涩。 “看见你二叔没?”周大娘突然问周小伟。 “俺二叔那会儿去俺家拿铁耙子,说要去东沟河坝边挖树根,回来烤火用!” 周志军不爱凑热闹,去王老汉家看了一眼就去周志国家借了铁耙子,扛着往南边河坝边去了。 春天放的树,树根还没挖呢,他想着挖些回来给春桃烤火。 “下这么大的雪,挖啥树根!你去叫他回来,就说你春桃姑家的猪跑圈了,让他去韩庄找韩老汉,让人家明儿过来配种!” 周小伟一听,立马说道,“俺去跟韩老汉说!” “中,你跟他说,是小母猪,头一回跑圈,明个前半晌让他赶着郎猪过来!”周老汉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周小伟应着,大步走出院子。 周小伟往韩庄去了,春桃也起身回家了。 看见隔壁的王春晓和几个妇女从北地回来,一边走一边议论着王臭妮的事。 春桃往大路上望了望,没看见王晓红的身影。 正犯嘀咕,就看见王晓红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里。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嫂子……俺哥他……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亲爱的宝子们,下集内容更精彩哦!喜欢的请点催更、五星书评、加书架、评论互动,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支持是俺码字最大的动力) ------------ 第75章 把俺哥弄哪去了 清晨的鞭炮声突然在村前炸响,王晓红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沉了下去,以为是她哥王结实出事了。 她拔腿就往村前跑,跑到跟前才知道,不是她哥,而是王臭妮自缢了。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松了一丝,可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心依旧悬在嗓子眼上。 昨个一大早王结实去看病时还没下雪,说好隔一夜就回来,今个也该回来了。 可雪下这么大,路上滑,肯定难走,王结实的腿脚本来就不方便,万一出点事可咋办? 更让她放心不下的是,王海超兄弟俩到底把王结实带哪儿去了? 那俩人向来好吃懒做,这次却殷勤地用架子车拉着王结实去看病,肯定没安啥好心。 说不定就是打着那三十多块钱的主意呢! 在那个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年月,三十块不是小钱,有些人为了钱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王晓红越想越怕,看见刘翠兰也在人群里看热闹,便挤到她跟前,问她王海超他们带王结实去哪里看中医了。 刘翠兰向来直来直去,也不掖着藏着,“往东山去了。” 东山离王家寨二十多里路,好天还行,雨雪天就很难走。 可作为亲娘,刘翠兰居然半点不担心王结实的死活。 王晓红又气又急,“俺哥被王海超他们拉去看病,他俩能安啥好心?这里面肯定有事!你快跟俺去东山找他们!” 刘翠兰眉头一皱,瞪了她一眼,“你这妮子发啥疯?下这么大的雪,路又滑又远,咋去找?” “就是因为下大雪才要去!那是你亲儿子啊,你咋一点不操心?” “俺咋不操心了?要不是俺,你海超叔也不会拉他去看病?” 刘翠兰懒得跟她掰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北边看埋人了。 王晓红哪有心思看热闹?顶着迎面而来的风雪,顺着大路往东拼命跑。 雪越下越大,棉袄领子、前襟里、袖筒里、裤脚里很快都进了雪。 她跑得气喘吁吁,棉袄内里都被汗水浸湿了,跑到青山街北坡附近时,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人,仔细居然是王海超兄弟俩。 俩人站在坡上,愁眉不展地搓着手,没有看见架子车,更没看见她哥王结实。 王晓红像疯了似的冲过去,嗓子都喊劈了,“俺哥呢?你们把俺哥弄哪儿去了?” 王海超兄弟俩看见浑身是雪的王晓红,脸色瞬间比雪还白,眼神躲闪着朝坡边的深沟瞟了一眼。 “路……路太滑,架子车翻了……”王海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都在发颤。 王晓红顺着他的目光往沟里一看,顿时天旋地转。 架子车侧翻在沟底,她哥王结实被死死压在架子车底下,一动不动。 她冲着王海超兄弟俩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还站着干啥?快下去把俺哥弄上来啊!” 王海超兄弟本就好吃懒做、贪生怕死,那沟又深又陡,里面又积了厚厚的雪,他俩哪里敢下去? 王海超搓着手,急得直跺脚,“俺在这看着,你俩先回去叫人!多找几个劳力来!” 王晓红顾不上跟他争执,拔腿就往村里跑。 王海豹慢悠悠跟在后面,她急得回头瞪他,恨不得踹他一脚,“你跑快点中不?赶紧回去叫俺娘、让她多找几个人来!” 一路上连滚带爬跑回王家寨,王晓红冲进院子时,喉咙又干又痛,胸口憋得喘不过气。 想到沟里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王结实,看见春桃的那一刻,话说了一半,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嫂子……俺哥……他……掉沟里了……” 听王晓红这么说,春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小身子微不可察的摇晃了一下,就扶住了王晓红。 “在哪?”她嘴唇颤抖着,好一会才挤出来两个字。 “就在青山街北边的坡上,架子车连人都掉进了沟里……” 王晓红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往隔壁院跑,“俺去叫俺志军叔帮忙,快去救俺哥!” 周大娘在灶房里,刚舀半瓢面倒进瓦盆里,准备和面擀面条,就听见王晓红的哭声,赶紧就走到了灶房门口。 周老汉也从东屋里探出头来看,见王晓红跑了过来,问道,“咋了?” “俺哥掉进沟里了,让俺志军叔去帮忙把俺哥弄上来……” 王结实跟着王海超兄弟俩去看病,周大娘老两口也知道,这会儿,听王小红说掉进沟里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这时,周志军一手拎着一个大树根就回来了,王晓红也顾不得多说,就喊,“志军叔,俺哥掉到青山街北坡的沟里了……” 王结实那个混账东西,周志军烦死他了,可王晓红求着他,也不能不去。 周志军叫了村里几个民兵,就跟着周小红直奔青山街的方向跑。 另一边王海豹刚刚跑到家,把王结实掉进沟里的事对刘翠兰说了, 刘翠兰再不是东西,王结实也是她儿子。听王海豹说掉进沟里了,心也揪了起来,她和王家三兄弟也往村外跑。 村里一共去了二十多个劳力,他们拿着杀绳,费了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王结实和架子车都从沟里拉了上来。 王结实的头上,腿上都在流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众人把他送到了公社卫生院,但没有钱,医生也不给看 王结实是去东山看病,但王晓红并没有看到药,心想那钱肯定是被王海超兄弟俩给弄走了,就问二人要。 “俺哥身上的钱呢?快拿出来救俺哥!” 王海超手一摊说,“钱都看病了呀!” “看啥病?看病了咋没有见药?肯定是你俩想要俺哥的钱,才把推进沟里的! 快把钱拿出来,要不然俺就去派出所告你俩!” 王海豹气的直跺脚,“王晓红,你不要血口喷人!” 王海超也说,“我们好心带他去看病,你居然这样说,真是让人寒心啊!” 此刻王结实还昏迷不醒,不是与他们掰扯的时候,王晓红就跑到医生屋里哀求医生救救王结实。 “先交钱,没有钱咋用药?”医生冷冰冰道。 王晓红差一点给医生跪下,“求求您了,先救俺哥,俺这就回去凑钱!” 刘翠兰作为亲娘,当然也想让医生救人,可她没有钱,即便有她也不会出。 就说,“没钱也用不了药,干脆把他拉回家,让赵清江给看看!” 王晓红再不甘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们把昏迷不醒的王结实拉回家。 再说另一边,春桃没有心情做饭,就坐在灶房里发呆。 “春桃嫂子!”周小伟冒着雪从韩庄跑了回来,还没有走进院就喊人。 春桃浑身无力,心里乱成一团麻,嘴唇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春桃嫂子,咋了?” 周小伟跨进灶房门,看见春桃脸色发白,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春桃抬头看看他,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角,不知道如何回答! “春桃嫂子,韩老汉说了,明个就来给你配种!” 周小伟扯着嗓子说完,随即就反应过来这话的不妥,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赶紧摆手道,“俺、俺不是那意思!俺是说给猪……给猪配种!” ------------ 第76章 方便搞破鞋 春桃见周小伟的脸红到了耳根,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小脸也一下子红透了。 她尴尬得不行,又想起那天周小伟和她一起从青山街回来时,在路上说的那些话,心跳不由得加速。 周小伟这人心眼不坏,就是性格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春桃只当他是说者无心,并没往其他方面想。 为了缓解尴尬,她努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伟,麻烦你了!” “不麻烦,春桃嫂子,结实哥身体不好,你以后有啥活尽管叫俺!” 周小伟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看向春桃泛红的小脸,还想说点啥,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春桃心头一紧,赶紧走到灶房门口往外看。 就见周志军拉着辆架子车,车上躺着个人,正是王结实。他头上、身上都沾着血,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群劳力和刘翠兰母女跟在架子车后面,也匆匆走进了院子。 周小伟见状赶紧走出去,周志军一扭头就瞥见了他,眼神比冰溜子还冷,周小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周大娘和周老汉也闻讯赶来,看见车上的王结实,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春晓正端着饭碗从灶房出来,瞧见这阵势,当即扯着嗓子大喊,“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 这一喊,前后院的邻居都听见了,纷纷往这边跑。 春桃站在灶房门口,面无表情,浑身僵硬,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啥。 “你这个扫把星!结实都这样了,你还杵在那儿干啥?赶紧去叫赵清江!” 刘翠兰看向灶房门口的春桃,恶狠狠地吼道。 周小伟一听,连忙说,“俺去叫清江叔!”说着就跑出院子,直奔赵清江家而去。 周大娘见春桃像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赶紧过去扶住她,把她搀到灶房的凳子上坐下。 又从暖水瓶里倒了碗热水递给她,“喝口水暖暖身子,你也帮不上啥忙,俺去看看!” 几个劳力七手八脚地把王结实抬到里屋的床上,这边赵清江也扛着药箱子,跟着周小伟过来了。 赵清江只是个赤脚医生,见王结实伤得这么重,也有些发懵,连忙问,“这是咋弄的?伤得这么厉害?” 王海超断断续续地把王结实摔进沟里的经过跟赵清江说了,赵清江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先给王结实把了脉,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说,“咋不去公社卫生院?俺这儿条件有限啊!” 刘翠兰赶紧说,“值不当去卫生院,你给开点药、扎瓶水就中!” “俺可没把握让他醒过来!”赵清江心里犯怵。 村里谁不知道刘翠兰的性子,万一王结实有个三长两短,她非得讹上自己不可。 “你只管给他治!醒不醒得过来都看他的造化,跟你没关系!”刘翠兰急忙催促。 王晓红急得眼泪直流,“清江叔,你快给俺哥治治吧!” 赵清江平时治的都是头痛脑热的小毛病,王结实伤得这么重,他根本不敢担这个风险。 “俺看还是送公社卫生院吧,医院的药全、设备也齐,俺这儿啥都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翠兰打断了,“你快给他治!好不好俺都不讹你,这话俺搁这儿了!” “清江叔,快给俺哥包扎包扎吧,他还在流血呢!”王晓红哭着哀求。 王家屋里屋外围满了人,赵清江扫视了一圈众人,无奈地叹口气,“俺也只能试试,能不能醒来,俺真说不准!” 说着,他又回家取了两瓶药水,先给王结实挂上了吊瓶。 王结实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都断了,没有专业的石膏板,赵清江只能找了几块平整的木板,给他夹着固定好。 除了两处骨折,身上还有不少擦伤,赵清江让王晓红端来温水,用一块旧棉布头蘸着给他清理干净,再涂上自制的消炎药膏。 做完这一切,赵清江又对刘翠兰说,“你赶紧想法把人送公社卫生院,晚了怕来不及!”说完就背着药箱子走了。 赵清江一走,围观的村民也议论着散去了。 刘翠兰和王海超兄弟几个走出堂屋,路过灶房门口时,看见春桃还坐在那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死秀子!你男人都这样了,你还坐着不动弹?” 周大娘也在灶房里,她本就看不惯刘翠兰的不讲理,忍不住怼道,“不是有你这个当娘的在吗?咋轮得着她一个弱女子出头? 再说了,平时不都是春桃这闺女伺候结实?你这个当妈的去躲清闲,这会儿倒挑上理了!” 刘翠兰正要回嘴,瞥见周志军黑着脸走过来,气势瞬间弱了几分,嘟囔着“她男人她不管谁管”,就匆匆走了。 周小伟走到灶房门口,本来还想跟春桃说句话,看见周志军在,也不敢吭声了。 只对着周志军说了句“二叔,俺回家了!” 周志军却跟着他走出院子,沉声道,“小伟,你那会儿在灶房干啥?” “春桃嫂子家的母猪跑圈了,俺去韩庄找韩老汉帮忙……”周小伟老实回答。 周志军眼眸沉了沉,冷冷道,“以后少在这儿瞎显眼!”说完转身就往自家院里走。 周小伟眉头微蹙,心里犯嘀咕,俺就是帮个忙,咋在二叔眼里就成“瞎显眼”了? 里屋床上,王结实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跟个死人似的。 王晓红坐在床边守着,春桃煮了芝麻叶豆面条,端过去递给她。 “晓红,先喝碗饭暖暖身子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晓红看向她,眼圈又红了 ,“嫂子,俺哥要是一直不醒咋办?” 春桃也不知道该咋办,她没钱没力气,只能硬着头皮安慰,“会醒过来的,说不定水输完就醒了!” 两瓶水一直输到后半晌才滴完,快输完时,王晓红起身去叫赵清江来拔针。 走到半路,就看见周招娣姊妹俩和黄美丽缩在墙根,正往院里瞟。 几人看见王晓红过来,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些,可那些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王晓红耳朵里。 “王结实要是死了,那个李春桃可就更方便搞破鞋了!” “依俺看,这事说不定就是周志军和李春桃合谋干的……” 她哥都伤成这样了,这些人还在背后乱嚼舌根!王晓红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冲上去瞪着血红的眼睛,扫视着几人,“你们说啥?有种再给俺说一遍!” 周招娣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 ,“嘴长在俺身上,俺想说啥就说啥,你管得着?” 黄美丽也跟着起哄,吐了吐舌头,“你哥都那样了,你不赶紧查查是谁害的,倒来管俺们说啥?” 王晓红咬着牙,攥紧了拳头。要不是王结实还在屋里等着拔针,她真想跟这几人大闹一场。 只能忍着怒气,去把赵清江叫了过来,给王结实拔了针。 看着面如白纸的王结实,王晓红哽咽着问,“清江叔,俺哥到底啥时候能醒啊?” 赵清江表情凝重,叹了口气,“俺也不好说……” 说着,他再次伸手去摸王结实的脉搏,这一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宝子们太猛了!请动动发财手点催更、五星书评、评论互动、加书架、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支持是俺码字最大的动力!) ------------ 第77章 人的命天注定 赵清江的指尖刚搭上王结实的手腕,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王晓红本就紧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带着哭腔问 “清、清江叔?俺哥咋样了?” 赵清江看向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脉……摸不到了!赶紧去叫你娘过来!” 王晓红一听吓坏了,她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冲出里屋,疯了似的往王海超家跑。 春桃原本坐在灶房里,看见王晓红跑出去,心头也是一紧,站起身就往堂屋走。 “清江叔……”她看见赵清江在堂屋里来回踱步,满脸慌乱,就叫了一声。 “脉搏摸不到了!恐怕……”赵清江抬眼看向她,没敢说透。 那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呢,春桃浑身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双手赶紧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脸色惨白。 “咋了?结实咋了?”刘翠兰跟着王晓红跑了进来,眼睛通红,一把抓住了赵清江的胳膊。 “脉搏没了!”赵清江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里屋的门。 刘翠兰冲进里屋就扑到床边,伸手去摸王结实的口鼻,连一丝热气都没有。 “结实……俺的儿呀!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才二十六岁啊……”她跪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左邻右舍听见哭声都跑了过来。周招娣姊妹俩和黄美丽原本站在墙根处,听到哭声也跟着凑了过来。 “这王结实咋就没了?这不是给野男人腾地方嘛!”周招娣压低声音,眼神瞟向春桃。 黄美丽凑近她耳边,“女人不检点,最克男人!就是被李春桃给克死的!” 村民们很快把屋里屋外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那些打探、鄙夷、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春桃身上。 她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死死抓住门框,浑身抖得厉害。 刘翠兰的号哭、村民们的闲言碎语,让她感到天旋地转,喉咙发紧。 眼泪像被冻住似的,挤不出一滴,只剩满心的麻木与苦楚。 刘翠兰哭嚎了半晌,突然从里屋冲出来,看见春桃站在门口,红着眼大骂。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克死了结实!要不是你,他能摔进沟里吗? 要不是你,他能年纪轻轻就没了吗?” 一边骂着,一边疯了似的朝着春桃扑过去,“俺要杀了你这个害人精!让你给结实抵命!” 周小伟和几个半大孩子本打算去坡里逮兔子,听见这边的动静就跑了过来,正好撞见刘翠兰要动手。 他几步跨到跟前,赶紧伸手拦住,“你这是干啥?这事不怨春桃嫂子!” 那天晚上周小伟把王海超从床上拎下来,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刘翠兰心里本就记恨他,这会儿见他拦着自己,更是火冒三丈。 “周小伟,你给俺滚开!这是俺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突然,里屋传来赵清江发颤的喊声,“有了!有脉搏了!” 这话一出,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刘翠兰的哭喊也猛地憋住了,她转身冲进里屋,愣愣地看着赵清江,“你、你说啥?结实没死?” “没死,没死!” 赵清江连连摆手,又赶紧翻开王结实的眼皮,“你看,瞳孔还没散!刚才就是失血太多,脉搏太弱,俺没摸准!” 话音刚落,床上的王结实突然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一口黑血,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虚弱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水……水……” “醒了!真的醒了!”刘翠兰又哭又笑,双手紧紧攥着王结实的手,“结实,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 王晓红喜极而泣,赶紧跑到灶房端了半碗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给王结实。 堂屋门口的春桃听里屋的话,紧绷的身子瞬间松弛下来,双腿一软,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是害怕,不是委屈,也说不上高兴或伤心,那滋味复杂得她自己也说不清。 围观的村民又开始议论起来 ,“醒了?王结实醒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啥福哟?胳膊腿都断了,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不一定呢!” “可不是嘛,他要是瘫了,李春桃这日子更难熬了!” 周招娣脸上掠过一丝阴险,凑到黄美丽耳边嘀咕,“王结实没死,李春桃那个小骚货就没那么得劲了,得拖她一辈子!” “就是!她是王兰花换来的,要是王结实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黄美丽点头附和。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周招娣抬头看向门口的春桃,却对上了周志军那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直刺得她心里发慌,赶紧低下头看向一边。 周志军的目光又扫向黄美丽,吓得她脖子一缩,赶紧躲到了人群后面。 他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春桃,没说一句话,转身默默走出了院子。 周大娘和周小伟把春桃扶进里屋,让她坐在床沿上。 “结实哥醒了就好,别多想。”周小伟劝道。 “是啊,人醒过来就没事了,这场灾总算是过去了!”周大娘也跟着宽慰她。 春桃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和王结实之间,没有感情,更没有夫妻之实,只不过是同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一个锅里搅稀稠罢了。 虽然他当初撇下她跑了,可她从来没想过让他死,她的心没那么狠。 可他活着,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早晚得把她压垮。 她又想起婶子说的话,“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也没用。” 她天生就是苦命人,奶奶说她生下来娘就没了,几个月大的时候爹也死了,没爹娘护着,从小就被村里的调皮孩子欺负。 她原以为长大嫁人了就好了,有男人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可她的男人,成亲当晚就撇下她跑了,如今成了残废才回来,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要她伺候。 满心的委屈和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渗进骨头里,融入血液里,无处诉说。 王结实醒了,可胳膊腿都断了,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 刘翠兰根本没打算管,临走时黑着脸对春桃说,“今黑别睡了,守着结实。” 前半夜是王晓红守着,后半夜换了春桃。 王结实浑身疼得厉害,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 每一声呻吟,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春桃心上,不是痛,而是麻木的煎熬。 “头——疼——粉……”王结实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微弱。 昨晚上的雪停了,这会儿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春桃起身走出里屋,推开门就往外走,打算去赵清江家拿几包头疼粉。 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堂屋门口,正是周志军。 春桃吓得脚步一顿,看着他却没敢出声。 “桃!”他声音低沉沙哑,不等春桃反应,就攥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不由分说拉着就往灶房走。 ------------ 第78章 半夜送鸡汤 春桃还没反应过来,周志军已拽着她进了灶房,并反手关上了那扇破木门。 他从兜里摸出洋火,“嗤啦”一声点亮灶台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泛着层柔和的光晕。 春桃不敢看他,把脸扭向一边,嗓音带着点急,“干啥?俺得去清江叔家买头疼粉!” 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粗糙的大手裹着她冰凉的小手,凑到嘴边不住呵气。 “看你这手凉的!俺给你暖暖!” 呵了几口热气,他解开前襟扣子,把她的手往自己棉袄里塞。 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滚烫的胸口,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充斥着每个汗毛眼,浑身的寒意瞬间都融化了。 周志军揽过她发颤的小身板,滚烫的嘴唇抵在她柔顺的发顶,“桃,苦了你了!” 王结实伤得不轻,又没去医院诊治,说不定往后连路都走不了。 想到春桃要被他拖累一辈子,周志军心里像被刀割似的难受。他稀罕这妮子,不能眼睁睁看她遭罪。 “桃,跟俺走,离开王家寨,再也不受这苦!”他眼眶发热,声音都发了颤。 春桃心头猛地一紧,使劲把手从他棉袄里抽出来,“俺不走!放开俺,俺得去买头疼粉!” 她越挣扎,周志军抱得越紧,把她小脸按在粗布衣襟上,让她动弹不得。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却仍攥着她的小手,拽着她往凳子上按,“坐下!” “干啥?他疼得厉害!”春桃急得眼圈发红。 “活该!”周志军咬着牙。 “当初他撇下你跑的时候,你不痛吗?他只是身上疼,你当年可是身心都受着罪…… 这些年你吃的苦、受的罪,哪样不是他王结实造成的?也该让他尝尝痛的滋味!” 这番话戳中了春桃的心窝,她鼻子酸酸的,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转。 他说得对,她受的那些苦、那些罪,村里的闲言碎语,全是王结实害的。 他现在这点痛,比起她遭受的苦难算得了啥? 春桃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再起身。 周志军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端出一个用夹袄裹着的小瓦盆。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夹袄,捧着瓦盆蹲到春桃跟前,“看看这是啥!” 盖子一掀,浓浓的肉香味扑了满脸。 “俺给你炖的鸡肉,捧着!”他拉起她的手,一边一个扶着瓦盆,“捧紧了,别掉了!” 他起身从灶台上拿起一双筷子,又蹲下来,夹起一块鸡肉在嘴边吹了吹,“不烫了,快吃!” 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把鸡肉递到她嘴边。 春桃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进瓦盆里。她没再拒绝,张开嘴咬住了那块鸡肉。 那年代,大白馍都稀罕,一年到头连鸡蛋都舍不得吃,鸡肉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味。 她咋也没想到,这么冷的冬夜,他会特意给她炖鸡肉。 以往对他的那点恨意,瞬间就散了,可她心里清楚,这是在玩火,早晚得烧着自己,还会连累旁人。 “傻妮子,哭啥?”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另一只手托着瓦盆底,把碗沿递到她嘴边,“喝点汤暖暖身子,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喝!” 春桃知道,他认定的事,自己反抗不了,只能乖乖喝了几口。 热乎乎的鸡汤下肚,全身从里到外都是暖的,从嘴里暖到了心里。 周志军早料到春桃要熬夜守着王结实,她那小身板,经不住这大冷天折腾。 他想着她受冻挨饿,心里难受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悄悄爬起来,在鸡圈里抓了只老母鸡宰了。 鸡有三四斤重,他知道春桃饭量小,就切了一半炖上,另一半藏在一个空菜坛子里,打算明天再炖给她吃。 炖好的鸡肉盛在瓦盆里,他用自己的夹袄裹着保温,悄悄摸到春桃家灶房,把瓦盆放进大锅里捂着。 又蹑手蹑脚走到堂屋门口,趴在门上听动静,只听见王结实痛苦的呻吟,没听见春桃的声音。 他本想去鸡圈旁惊动鸡群,把她引出来,刚转身就听见里屋有脚步声,便在门口等着。 北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周志军心里却是热的。见春桃开门出来,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进了灶房。 春桃晚上没喝汤,肚子空落落的,身上也没一点热气。 在周志军的“逼迫”下,她把瓦盆里的鸡肉吃了个精光,鸡汤也喝了大半,肚子撑得鼓鼓的,周志军才放过她。 “饱了?” “嗯。”春桃应了一声,刚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被周志军拉住,又拽进了怀里。 “让俺摸摸是不是真饱了。”一只温热的大手顺着棉袄下摆探了上去。 吃了人家的东西,春桃不好硬拒,身子下意识地扭了扭,低声哀求,“别……” 突然,王结实的惨叫声传了过来,那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显然是痛到了极点。 “快放开俺!俺得去买药,别把晓红吵醒了!” “外面太冷,俺去!”周志军强行捧起她的小脸,嘴唇飞快地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并没有深入。 不是不想多亲近,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天这么冷,怕冻着她。 他刚要出门,又突然转身,双手攥住她的肩膀,声音冷了几分,“今个你和周小伟在灶房干啥?” 春桃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帮俺找人配种。” “给谁配种?”周志军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冷脸逼近,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 “啊——你干啥!”春桃又急又气,这男人整天净想些肮脏事,赶紧解释,“是给猪配种!” “给猪配种找韩老汉啊!”周志军松了点劲,却仍皱着眉,“周小伟那小子没安好心,以后少跟他来往!” “是他帮俺去喊的韩老汉。” “啥时候配?” “小伟说韩老汉明早来。” 周志军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又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热气喷在她耳边。 声音低沉沙哑,“俺说的是……咱俩配种……” (亲爱的宝子们,下集精彩绝伦,请动动发财手点催更、五星书评、评论互动、加书架、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 ,您的每一次支持都让我动力爆棚!俺在这里跪谢大家了!) ------------ 第79章 跟野汉子厮混 这个男人整天就会说不要脸的浑话,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春桃羞得小脸通红。 这段日子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除了怕旁人撞破她和周志军的猫腻,更怕自己要是有了咋办。 猛然想起昨儿身上就该来了,可到现在还没有来,她的心一下子被揪得死紧,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周志军感觉到她呼吸不对,一股火气从丹田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咋了?想要了?” 王结实的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春桃又急又怕,赶紧推他,“烦人,快放开!” 她怕王结实把王晓红吵醒,挣扎着要出来,周志军只能压下火气松了手。 “俺去买头疼粉!”说着拽开破门就冲出了灶房。 外面的雪下得正猛,鹅毛似的雪花漫天飘,到处都是茫茫的一片。 周志军走后,春桃赶紧把灶台上的鸡骨头扒进瓦盆,盖严盖子,又用夹袄裹得严严实实。 王结实的呻吟声实在凄惨,还是把王晓红给吵醒了。 她披上棉袄,揉着惺忪的睡眼往王结实屋里走,刚掀开门帘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油味。屋里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 “哥……”王晓红一边喊,一边摸到了床头破柜子上的洋火盒。 划亮一根洋火,才看见煤油灯摔在地上,灯身都碎了,煤油淌得满地都是。 她赶紧跑回自己屋,点亮煤油灯端了过来,昏黄的灯光照着王结实蜡黄的脸,跟火纸似的没有一点血色。 “哥,疼得恁狠?” 王结实痛得直哼哼,从牙缝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头——疼——粉!” 那年代,头疼粉是人们的“万能止痛药”,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浑身酸痛,喝一包总能顶一阵。 “俺嫂子呢?”王晓红转身准备去买,又回头问了一句。 王结实咬着牙,牙齿磨得咯咯响:“去买……头疼粉……了!咋还没回?” “俺去看看!”王晓红说着就冲出里屋,拉开堂屋门后,一眼就看见灶房里亮着灯,心里就咯噔一下。 顾不得脚下的积雪漫过脚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灶房跑。 春桃听见堂屋的开门声,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把裹着夹袄的瓦盆塞进了麦秸堆最里面。 刚藏好,王晓红就推开了灶房门,“嫂子,头疼粉买回来了?” 春桃的心跳瞬间跳到了嗓子眼,正不知该咋解释,周志军就迈着大步回来了。 他浑身裹着雪沫子,一股寒气跟着他涌进灶房,灶台上的煤油灯光被吹得摇摇晃晃。 春桃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王晓红看见周志军也吃了一惊,“志军叔,你咋没睡?” “哦,俺刚才起夜,看见你嫂子要去买头疼粉。天这么黑还下雪,俺就替她跑了一趟!” 周志军边说边从兜里掏出几包头疼粉递给王晓红,“快让你哥喝了!” 王晓红没多想,接过头疼粉倒了碗温水就往堂屋去了。 人一走,春桃赶紧从麦秸堆里扒出瓦盆,拍掉上面的麦秸递给他,“给!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周志军没接,伸出粗糙的大手捧住她的小脸,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吃饱了就撵俺走?” 春桃怕他再乱来,赶紧说,“不是,俺是让你回去睡,天快亮了!” 他夺过瓦盆放在锅台上,不由分说又把她紧紧搂进怀里,“没有你俺睡不着,俺想天天抱着你睡!” “你疯了!快放开!” “怕啥?俺不干别的,就抱抱!” “晓红一会儿过来就看见了,快松开俺!” 周志军松开胳膊,又捧着她的脸,眼神热辣辣地俯视着她,“明黑俺还给你炖鸡汤,记着来灶房等俺…… 还有,明早给母猪配种喊俺一声,等过几天,俺也得给你‘配’一次……” 这话臊得春桃心尖发颤,跟揣了两只小兔子似的快要蹦出来,小脸烫得就要冒烟。 周志军走后,她赶紧用冰凉的手捂住脸降温,心里又气又臊,把周志军骂了千百遍“不要脸”。 第二天一大早,韩老汉就赶着郎猪来了,身上落满了雪,两手揣在袖筒里,冻得直吸溜鼻子。 春桃赶紧从坛子里摸出几个鸡蛋,给韩老汉烧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茶。 韩老汉喝了鸡蛋茶,浑身暖和过来,把郎猪赶进猪圈就开始配种。 可小母猪是头一回配种,死活不配合,郎猪爬胯几次都滑了下来。 周志军在屋里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帮忙。 春桃坐在灶房里烧锅,听着猪圈里郎猪的哼哧声和母猪的叫唤声,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羞人的画面,还有周志军那不要脸的浑话。 这个男人简直比种猪还野,整天就惦记着那档子事,他对她好,说到底就是为了欺负她这个守活寡的女人。 嘴上说着不愿意、抗拒,可心里却偏偏有些期待,身体里翻涌着连自己都唾弃的渴望。 李春桃啊李春桃,你咋变成这样了?跟周志军那疯子又有啥两样?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是有男人的,哪怕只是个挂名,那道换亲的枷锁也始终套在她身上。 在周志军的帮忙下,郎猪总算顺利完成了配种。 春桃留韩老汉吃饭,韩老汉摆摆手说,“不了,还有好几家等着呢,晚了赶不上了!” 春桃手里一分钱都没有,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韩叔,俺这会儿……俺这会儿没钱给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韩老汉就摆了摆手,“不急不急,等明年猪娃卖了再给就中!” 那年代农村做生意,赊账是常事,韩老汉这配种的生意更不怕赊。种都配上了,还愁收不回钱? 再说春桃实诚,一碗鸡蛋茶暖到了他心坎里,这配种钱早晚给都一样。 “种都配上了,等着明年下一窝胖猪娃吧!”韩老汉笑着说了句,就赶着郎猪走了。 周志军送走韩老汉,转身又回了灶房,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春桃,“给。” 没有多余的话,便拎起墙根的水桶,取下墙上的扁担,担着就去井边挑水了。 春桃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把五香蚕豆,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鼻子一酸,抬头往灶房外看,视线早就模糊了,只看见一片白茫。 就在这时,灶房外突然传来周大娘的骂声,“昨黑俺还数着是十二只鸡,今早起来一看咋少了一只?肯定是被那该死的黄鼠狼给拖走了!” 周大娘在自家灶房做饭,家里的老母鸡都煨在柴火堆里取暖,她一清点,居然少了一只。 冬天黄鼠狼偷鸡是常事,可周大娘昨黑明明把鸡圈门用石头堵得严严实实。 今早上也是她亲自打开的,这黄鼠狼到底是咋钻进去的?周大娘想不通。 刘翠兰一大早就跑来了,扭头看见春桃在灶房里烧火,那脸拉的就像驴脸一样长。 “结实咋样了?” 春桃还没有开口,她突然两步跨进灶房,弯腰就从灶台旁的麦秸堆旁捡起了一根骨头。 “这是啥?鸡骨头!哪来的?” 昨夜周志军喂她吃鸡,不小心掉在地上一根,居然被刘翠兰看见了,春桃的心里咯噔一下,小脸瞬间煞白。 刘翠兰见她这样,又想起了王海超的话,“ 你这个扫把星,……是不是你跟野汉子厮混,人家给你炖的鸡?”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春桃心上,她浑身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你别胡说……” “胡说?”刘翠兰举着鸡骨头往灶台上一摔,“这骨头不是你吃的是谁?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偷野汉子……” 刘翠兰继续骂道,“今个你不把话说清楚,俺就去村头喊,让大伙儿都看看你是个啥东西!” 春桃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志军担着水,老远就听见刘翠兰尖锐的骂声,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刘翠兰,你发啥疯?是俺给春桃炖的鸡!” ------------ 第80章 借种生子 周志军跨到灶房门口,一声厉喝把刘翠兰吓了一跳。 “这鸡是俺家的!” 刘翠兰打了个哆嗦,猛地转头看向周志军。 王海超果然没说错,这俩人早就勾搭上了! 她恨得牙根发痒,肺管子都要气炸了,可气势却矮了半截,“你家的鸡?俺才不信!指定是哪个野男人给她炖的!” 周大娘听见吵嚷声,踩着碎步赶紧跑进来。 看见刘翠兰手里攥着根鸡骨头,又瞥见春桃慌乱无措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自家刚丢了只老母鸡,春桃家就冒出了鸡骨头?这事儿有点蹊跷? 她来不及细想,对着刘翠兰就呵斥,“刘翠兰,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胡说八道,看俺不扇你脸! 春桃是俺干闺女,这鸡是俺让志军杀的,给她补身子的! 你这个当婆婆的,不护着自家儿媳,反倒无中生有败坏她名声……你安的啥黑心肝?” 刘翠兰被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晓红在堂屋听见动静,立马跑了过来,看见刘翠兰就没好气道 ,“你来干啥?来了就瞎吵吵,还不如不来!”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妮子!”刘翠兰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就要往堂屋去,却被周大娘喊住,“刘翠兰,欠俺家的钱,年前必须还上!” 刘翠兰心里一沉,装作没听见,几步就窜进了堂屋里。 周大娘追着喊,“刘翠兰,你别装聋作哑!要是不还,俺就去拉你家的牛!” 周志军方才的话,周大娘全听见了。春桃低着头,不敢看周大娘,更不敢瞅周志军。 周大娘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叹道,“闺女,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刘翠兰这种人,你就得厉害点!” 春桃也想硬气起来,可她天生就是软绵性子,打小就胆小怕事,哪那么好改呢? 从春桃家回去,周大娘的脸“唰”地就拉了下来,冷眼看向周志军,“家里丢了只老母鸡,真是你杀的?” 周志军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实话实说,“是俺杀的,给春桃补身子了。” 家里这十几只老母鸡,可顶了大用处。一年到头的油盐酱醋,全靠着它们下蛋换钱呢! 周志军不吭不啊就杀了一只,周大娘着实心疼。 “往后可不许再瞎杀了!” “娘,这老母鸡天冷了就不下蛋,净浪费粮食。 明年开春咱多抱点小鸡,到秋天就能开窝下蛋了。” 周大娘心疼归心疼,但也没糟践,全给春桃补了身子,也就没再多说啥。 一想起刚才刘翠兰那泼辣样,周大娘又憋了一肚子气,“年前必须把刘翠兰欠咱家的钱要回来,要不然就拉她家的牛抵债!” 周志军一个大男人,当初帮王家也是心甘情愿,实在抹不开面去要账,只能交给娘去办,他信得过他娘的本事。 “中,娘,你想啥时候要,就啥时候要。” 刘翠兰跑进堂屋,看见王结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里又是气又是疼。 凑到床边低声骂,“李春桃真不是个东西,指不定早就跟周志军勾搭上了!” 王结实吃了两包头疼粉,这会儿身上疼得轻了些,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 听着刘翠兰的话,他的心憋闷起来。 其实王海超兄弟俩带他去东山,根本不是看病,而是算卦。 王结实到了地方才知道,纯属被王海超他们糊弄了。 那个算卦的是个瞎子老汉,他们去的时候,还有一群人在那儿等着算。王结实听着旁人的议论,才知道这瞎子算得挺准。 既然来了,他就想着也算一卦。 瞎子老汉摸了摸他的手,张口就说出了他的情况,这让王结实惊叹不已,越发信了他的话。 瞎子老汉说,“你这辈子要经历两个女人,想保住这个家,就得有自己的娃。” 王结实一听就泄了气,他自己就是个废人,那方面不中了,哪儿来的娃? 看来这所谓的“家”是保不住了。他叹了口气,问道,“俺这个家,啥时候会散?” 瞎子老汉慢悠悠地说,“俺能给你破这个局,保准你家完整无缺。” 王结实一听,赶紧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给了瞎子老汉。 瞎子老汉给他出了个招——“借种生子”。 他虽说废了,也算是个男人,让自家媳妇跟别的男人生娃,这跟让媳妇搞破鞋有啥两样? “不中!让她跟别的男人生娃,到时候她还是要跑!” 瞎子老汉嘴角勾了勾,凑到王结实耳边,这般那般说了一通,王结实竟被他绕了进去。 本来想着回来跟王海超他们好好商议,把这计划实施了,没想到半道上自己摔进了沟里。 如今他的胳膊,连仅剩的一条腿都断了,就算好了,也得落下残疾。 到时候,周志军和李春桃岂不是更得欺负他?王结实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那个“借种”的计划,王海超也跟刘翠兰说了。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等李春桃生了娃,谁也不敢说不是结实的。 村里人不都说结实废了吗?有了娃就堵住了他们的嘴,你也能在人前直起腰杆了。” 刘翠兰就会耍嘴皮子瞎嚷嚷,其实是个没脑子的,被王海超哄得晕头转向,自然也同意了。 不管是王结实还是刘翠兰,都恨周志军恨到了骨子里。 他们宁愿让春桃借别人的种生孩子,也绝不让她跟周志军有牵扯。 而春桃这边,身上迟迟没来,让她吃不下,睡不香,还天天夜里做噩梦。 王结实在床上一躺就是个把月,心里急得冒火燎,可就是起不来。 直到王晓明放寒假回来,才能搀扶着他在屋里慢慢挪两步,可走不了一会儿,腿就疼得钻心,只能再躺回床上。 他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废了。即便心里对春桃有千般不满、万般怨恨,也只能先憋在肚子里。 眼看着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办年货、打米、磨面,忙得热火朝天。 可春桃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一家四口过年不吃肉倒也能凑活,可走亲戚的果盒子,必须得提前包好。 她想去周大娘家借点钱,可实在张不开嘴。 这几个月,周志军没少给他买营养品,还给她炖鸡子,帮助她干活……春桃明白他的心思。 欠他的人情早晚都要还,于是熬夜给他做了一双棉鞋,想着能还点就还点,总比越堆越多强。 那天,她把给周志军做的棉鞋缝好了,揣在怀里,硬着头皮去了周大娘家。 春桃以为周大娘老两口都在家,可走进院里没有看见他们,只看见周志军在东屋劈柴。 春桃顿时有些后悔了,这大白天的,要是周志军再对她动手动脚,被人看见了可咋整? “干娘呢?”她小声问。 周志军放下手里的斧头,答道,“在北屋里煨被窝呢。” 春桃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转身就往北屋走。 可她刚踏进屋里,周志军就跟着走了进来,反手“咔哒”一声,把房门给插上了。 (宝子们,今晚宠粉福利加更两章哦,喜欢的请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鞠躬致谢!) ------------ 第81章 上了周志军的当 春桃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周志军已经把木门闩插得死死的。 听到声音,春桃心头一紧,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上了周志军的当!后脊梁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你干啥?”她脸色煞白,转身就去拔门闩,手腕却被周志军一把攥住,顺势拦腰扛进了里屋。 她不敢大声喊,只能拼命扭动身子挣扎,声音带着哭腔,“大白天的,你想干啥?快放俺下来!” “俺不想干啥,俺就想干你!”周志军的声音沙哑,把她往床上摁,扯过床头叠得方方正正的老棉布被子,就往她身上盖。 “都快俩月没碰你了,想死俺了……” “不中!这大白天的,万一有人来咋办?”春桃推着他的胸膛,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俺娘他们去公社赶集,不到后半晌回不来!” 周志军说着,膝盖顶开她的腿,两手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子把她罩得严严实实。 “是俺没把你伺候舒坦?嗯?” 这话臊得春桃小脸通红,连脖子和耳朵尖都烧得滚烫。 以前春桃总觉得自己是个规矩的女人,可自从跟周志军有了那事,连她自己都不敢信,咋就变得这么不害臊? 她不是不想,是害怕。这年代,男女作风问题要是被揭发,轻则拉去游街,重则坐牢。 到时候不仅自己没脸活,还得连累她奶、她哥,连累周大娘老两口在村里抬不起头…… 这一个多月,周志军就没少找机会馋她,可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弄成。 这几天夜里,她总是做那羞耻的梦。梦里她没反抗,任由他抱着、亲着,心里还甜丝丝的。 梦醒后,她躲在被子里骂自己不要脸,可胸口那空落落的难受劲,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是……俺是真怕来人!”春桃把脸扭到一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要是被人撞见,咱俩完了不说,干娘他们也得被戳脊梁骨……” “怕被撞见,就抓紧时间!” 周志军扯掉身上的外衣,一掀被子就钻了进去。 春桃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张嘴就跳出来。她太了解周志军了,他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躲不掉,春桃也不再挣扎,只求能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 周志军迫不及待地扒掉她的衣裤,正要得手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周志民的声音。 “二哥!娘!在家不?” 周志军身子一僵,没吭声。好不容易逮个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况且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此刻他眼里只有身下这软乎乎的小女人,其他啥都顾不上了。 春桃吓得浑身僵硬,像被冻住了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望着周志军,只能用唇形无声地说,“别……” “咚咚咚!”堂屋门被敲得砰砰响,周志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二哥,大白天插门干啥?你在家不?快开门!” 周志军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只顾忙活着。 春桃赶紧用手捂住嘴,死死憋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子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周志民在外头敲个没完,喊个不停,周志军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出去揍他一顿。 身上的火气没彻底泻完,也只能草草收场。 “躺着别动!”周志军凑在春桃耳边压低声音道。他翻身下床,胡乱披上棉袄就往外走。 春桃躺在床上,赶紧拉过被子蒙住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周志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志军的冷脸就甩了过去,“喊啥喊?大白天睡个觉都不安生!” 周志民脸上堆着干笑,搓着手说,“二哥,这大白天的,你咋还睡上了?” “大白天就不能睡觉了?哪条规矩说只能夜里睡?”周志军没给他好脸色,语气硬邦邦的。 周志民陪着笑,一脸讨好的模样,“是是是,想睡啥时候都能睡! 二哥,是这么回事,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吃的穿的能凑活,可走亲戚的果盒子总得包啊,俺想……” “俺没钱!”周志军直接打断他,眉头拧得紧紧的。 这些年,周志民两口子没少找他借钱借粮,米面油盐啥都要,可从来没还过。 以前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他没计较,可这俩人不知好歹,还在背后嚼舌根,说他跟春桃的闲话。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心里只有春桃,挣的钱得留着给她花,不能再填周志民这个无底洞了。 “二哥,你前阵子盖房子的工钱不是结了吗?”周志民不死心,追问了一句。 “结了工钱俺就不用花了?大过年的,油盐酱醋、吃的、用的、走亲戚的果盒子,哪样不要钱? 俺又不是开银行的!”周志军的语气更冲了。 周志民还不死心,“二哥,你就匀给俺二十块钱呗,够包果盒子的就中!” “一分没有!”周志军斩钉截铁,就是要断了他的念想。 周志民今儿来借钱,全是黄美丽逼得。 早上黄美丽叉着腰骂他,“你娘和老二把李春桃当个宝,手里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 马上过年了,到处都要用钱,你去借点!能借多少是多少,总比让外人花光了强!” “俺不去!这几年借老二的钱就没还过,俺没脸张口!”周志民虽然窝囊,可也是要脸面的人。 黄美丽当即就炸了:“死狗扶不上墙!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借不来你就别回来!跟着你这个窝囊废过日子,还不如死了干净。 要不是舍不得仨孩子,俺早就不跟你过了!” 周志民被骂得没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他见周志军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二哥,这大过年的,要是借不到钱,黄美丽肯定跟俺闹翻天,到时候让村里人看笑话。 咱爹娘也跟着堵心啊!她还说,俺要是弄不到过年钱,就不跟俺过了!” 周志军在心里冷笑,这种话也就吓唬吓唬周志民。 黄美丽那女人,好吃懒做、爱搬弄是非、占便宜没够,周志民娶了她,纯属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春桃的模样,像春桃这样温顺懂事、腼腆娇俏的小女人,整个公社都难找,黄美丽在她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她那点伎俩,也就只能拿捏周志民,他周志军才不吃这一套。 “过不过是你们两口子的事,跟俺没关系!”周志军说完,转身就往院角的茅房走。 周志民见周志军是铁了心不给,耷拉着脑袋就要往外走。 忽然听见里屋传来一声轻轻的喷嚏声,“阿嚏!” 这声音突如其来,吓了他一跳,脚步瞬间顿住。 他愣了愣,转头看向里屋的门帘,慢慢走过去,伸手就去掀那蓝布门帘…… ------------ 第82章 俺找个好地方 刚才周志军的动作太猛,弄得被子忽闪忽闪的,春桃有点受凉了,鼻子一痒,忍不住想打喷嚏。 她赶紧把头蒙进被子里,又用手死死捂住嘴,可那喷嚏声还是传了出去。 她的心哪是掉到嗓子眼,简直要从门牙缝里跳出来了。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是被周志民看见她在周志军的床上,后果是咋样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春桃使劲往被子里面钻,把自个盖得得严严实实的,小身子缩成一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听天由命……眼泪唰地涌了出来,瞬间把被里子洇湿了一大片。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爹!爹!不好了!俺弟弟掉进河里了!” 是周志民的大女儿周小英,她一边喊一边气喘吁吁跑到屋门口,“爹,快点!俺弟弟掉进冰窟窿了!” 周志民一听,魂都吓飞了,哪还顾得上屋里的动静,拔腿就往外跑。 听着脚步声越跑越远,春桃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周志军也不在屋里,她赶紧翻身下床穿衣裳,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 刚把衣裳穿好,周志军就进来了,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她,“今个没得劲!改天找个机会再干你!” 春桃急得推他,“快放开!一会儿又来人了!” 他却拦腰把她抱起来,让她的腿缠在自己硬邦邦的腰上,春桃差点仰过去,只能慌忙搂住了他的脖子。 周志军嘴角勾了勾,声音沙哑又蛊惑,“这才对嘛!” 他往上托了托她,咬住她的耳尖,“过年时,俺找个好地方,好好弄你!” 春桃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嗔道,“烦人!不要脸!” 她挣扎着要下来,周志军却抱得更紧了:“让俺多抱会儿,怕啥?” “小海掉进冰窟窿了,你快去看看!”春桃猛地想起周小英的哭喊。 周志军刚才在茅房,满脑子都是春桃,只听见喊声,却没听清说的啥。 一听这话,周志军心里一紧。 虽说烦黄美丽,但孩子是无辜的,别说侄子,就是外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俺去看看!”他放下春桃,转身就冲了出去。 本来是来送棉鞋的,却被他“折腾”了一场,怀里的棉鞋也掉在了地上。 春桃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放在床头,赶紧往外走。 刚走出里屋,就撞见周大娘和周老汉回来了。 周大娘手里攥着一卷红纸,另一只手提着个布包。 周老汉背着个长虫皮袋子,里面装了半袋子年货。 老两口看见春桃,先是一愣。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呢,春桃赶紧解释,“干爹,干娘,你们回来了?俺来给志军哥送棉鞋。” “哎呀,你天天忙里忙外的,还给他做鞋,他有得穿!” 周大娘笑着进屋,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你家年货办得咋样了?” 春桃本来是想找周大娘借钱的,可刚才周志民来借钱,周志军说一分没有,她哪还敢张嘴,只能含糊道,“俺家亲戚少,年货好办。” 她想把小海掉冰窟窿的事说出来,又怕老两口着急上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娘,俺先回去了。” “别慌走!”周大娘从布包里抓了一把水果糖塞进她兜里,“拿着吃,甜甜嘴。” 周老汉往东屋瞅了瞅,没看见周志军,便问,“你志军哥呢?” 春桃没法再瞒,只能实话实说。老两口一听,吓得赶紧往外跑。 地面上的雪被踩得硬邦邦的,周大娘一个趔趄差点滑倒,春桃赶紧扶住她。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一群人从东沟方向跑过来,领头的正是周志军。 他的老棉袄鼓囊囊的,周小海就揣在怀里。 他腿长跑得快,黄美丽、周志民两口子,还有一群村民跟在后面。 黄美丽哭得撕心裂肺,脚下打滑,摔了好几个跟头。 周大娘和周老汉回头朝黄美丽家走去。春桃把周大娘扶到黄美丽家门口,便转身回家。 刚走出院子,就被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冰地上。 撞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周二干家的蛮子媳妇。 她披头散发,破棉袄上的扣子掉了好几颗,手上脸上满是冻疮,看着就让人心疼。 地上冰天雪地的,春桃赶紧伸手去拉,“快起来,地上凉!” 可她却拉着屁股不起来,还对着春桃嘿嘿傻笑。 “李春桃,看不出来啊!整天装得可怜兮兮的,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一声刺耳的喊叫传来,春桃抬头一看,是周招娣。 她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捏着瓜子往嘴里送,“你欺负俺婶子是傻子,是不是?” 周招娣脸上的肥肉一颠一颠的,走到跟前,一把打掉春桃拉人的手,扯着嗓子喊,“大家快来看呀!李春桃欺负傻子啦!” 围在周志民家门口的村民听见喊声,都扭头朝这边看来。 几个半大孩子也跑了过来,围着蛮子转圈,兴奋地喊着顺口溜。 蛮子坐在地上,跟着嘿嘿傻笑。 春桃没理会周招娣,又伸手去拉她,“快起来,冻坏了咋整?” 可蛮子像是真疯了似的,只顾着傻笑,就是不起来。 “李春桃,谁给你的胆子欺负俺婶子?今个俺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 周招娣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春桃脸上,眼睛里满是得意,“不要脸的贱货,没被野男人整够,跑到这儿来撒野!” 瓜子皮混着唾沫星子糊了春桃一脸,她猛地松开手,咬紧嘴唇,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盯着周招娣。 周招娣挑衅地冷笑一声,又往前凑了一步,“李春桃,你还想打人咋地?” 春桃想起周大娘说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日子的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 “啪!”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周招娣一个清脆的大嘴巴子。 “周招娣,俺跟你无冤无仇,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俺!” 春桃的小身子微微颤抖,眼神却亮得吓人,“俺告诉你,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周招娣被打懵了,她没想到李春桃这个软柿子竟敢动手! “李春桃,你这个贱货!竟敢打俺?不想活了!”她像只被炸毛的母老虎,朝着春桃扑了过去。 蛮子本来蜷着腿,见周招娣扑过来,突然伸出一条腿。 周招娣没防备,一脚绊在上面,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砸在硬邦邦的冰地上。 脸被冰碴子蹭出几道血痕,血珠子瞬间渗了出来。 她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向春桃,眼里冒火,“李春桃,看俺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贱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座肉山就朝春桃砸了过去…… ------------ 第83章 总算硬气一回 周招娣恼羞成怒,从泥地上爬起来,一头就朝春桃撞过去。 扯着嘴大骂,“李春桃,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竟敢扇俺耳刮子?看俺今个不撕烂你!” “咚”的一声闷响,周招娣只觉撞上了一堵铁疙瘩似的墙。 她眼冒金星,额头和脸颊撞得火辣辣地疼,一股热流顺着鼻孔往下淌,抬手一摸,满手是血。 她愣了半晌,抬头看清来人,吓得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 站在面前的竟是周志军,他脸色黑沉,眼神阴鸷得能刮下霜来,死死盯着她不放。 “周志军……你、你咋在这?”周招娣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一步。 “姐!姐!你咋了?”周盼娣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周招娣鼻子流血,赶紧撕开棉袄里子,拽出一撮旧棉花给她塞住。 抬头瞥见周志军那张冷得能结冰的脸,也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志军哥,这、这是咋回事啊?” 周志军没理她,目光仍钉在周招娣脸上,声音硬得像冰溜子,一字一句戳过来,“周招娣,你给俺记死了。 李春桃是俺娘的干闺女,就是俺周志军的干妹子!往后再敢欺负她,俺打断你的腿!” 这话像重锤砸在周招娣心上,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周志民家门口的村民们听见动静,都涌过来看热闹,人群里还跟着周二干。 周招娣见他过来,胆子又壮了起来,手指着坐在地上的蛮子喊,“周志军,是李春桃先欺负俺婶子! 她把俺婶子撞得瘫在地上,俺难道还不能说她两句?” 周二干本就记恨周志军,上次因为李春桃,周志军让周大拿扣了他一年救济粮和半年平价化肥,这笔账他还憋着火呢! 听周招娣这么说,立刻冲到前面,梗着脖子嚷嚷,“干啥呢?谁敢欺负俺媳妇儿,就是不把俺周二干放在眼里!” 他嘴上喊得凶,心里却怵周志军,站在周招娣旁边,不敢往前挪半步,只扯着嗓子重复,“是谁?谁欺负俺媳妇?” 村民们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站在周二干那边,没人敢靠近周志军,反倒七嘴八舌打趣起来。 “周二干,你天天夜里折腾媳妇,俺们隔着墙都能听见!” “就是就是,啥时候能给你生个带把的啊?” “看看你媳妇,都被你折腾得没个人样了!” …… 春桃站在周志军身后,他宽厚的身影挡在前面,遮住了村民各种复杂的目光。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性子软,打不过周招娣那个大块头,也不会骂人,要不是周志军突然出现,今天肯定要吃大亏。 看着周志军如山般挺拔的背影,春桃心里五味杂陈。 每次她被人欺负,都是这个男人站出来护着她。 每次她需要帮忙,也是他二话不说伸出援手。 他对她的好,一笔一笔记在她心里,堆成了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心里清楚,周志军想要啥。可她是为了给哥哥换亲,才嫁给王结实的,身不由己。 王结实啥也给不了她,遮不了风挡不了雨,反倒成了压在她身上最沉的山,早晚要把她压垮,压死。 春桃心里又酸又涩,喉咙像扎了无数根刺,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周二干听着村民们的调笑,扭头吼道,“闭上你们的臭嘴!俺媳妇儿俺疼还来不及,咋会欺负她?” 可他却不敢看周志军,周招娣往他身后挪了挪,眼神躲闪地嘟囔,“不管是干妹还是亲妹,也不能欺负俺婶子啊……” 屋里的周小海喝了红糖姜水,身子渐渐暖和过来,周大娘和周老汉也走了出来。 看见外面剑拔弩张的样子,周大娘心头一沉,拉着春桃的手问,“桃儿,咋了这是?” “干娘,没事。”春桃努力扯了扯嘴角,眼泪却没忍住掉了下来。 周大娘瞟了一眼坐在地上自顾玩雪泥的蛮子,叹了句“可怜见的”,便走过去拉她。 “起来,地上凉,别冻着了。”这次蛮子倒听话,乖乖站了起来,还冲着周大娘傻笑。 周大娘见周招娣鼻子塞着棉花,周志军的脸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转身对着村民们高声说,“老少爷们都听着!春桃是俺的干闺女,是志军的干妹子! 谁要是敢欺负她,别说志军不饶,俺这个老婆子也不依!” 她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在周二干和周招娣脸上来回刮,带着一股子狠劲。 周招娣不服气,想张嘴反驳,可迎上周志军那道刀子似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二干平时横得很,可在周志军面前,恨得牙根痒痒却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周志军转身看向春桃,眼里的戾气消了大半,语气里带着点欣慰:“你这妮子,今个总算硬气了一回!” 刚才春桃扇周招娣那一耳光,他正好从堂屋跨出来看见了,心里竟莫名舒坦。 春桃愣了愣,刚才那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力气,这会手脖子还发软呢。 周志军说完抬腿就走,周大娘拉着春桃跟在后面,村民们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满脸怨毒的周招娣,低声议论着散去了。 周招娣牙齿咬得咯咯响,三角眼死死盯着春桃的背影,不敢大声骂,只小声嘀咕。 “不要脸的破鞋!要不是勾搭上周志军,他能护着你? 俺周招娣也不是好惹的,早晚抓到你的把柄,把你送到公社联防队,脖子上挂着破鞋游街!” 周二干也哼了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志军,你给俺等着!”说完拉着蛮子气哼哼地走了。 一直靠在老槐树上抽旱烟的张秃子,见人都走光了,凑到周招娣身边,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招娣,让俺再弄弄你,俺帮你出气咋样?” “滚!”周招娣想起上次在牛棚里张秃子出卖了自己,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 可张秃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嬉皮笑脸地说,“招娣,别上火啊! 俺是真稀罕你,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说着,满是胡子的臭嘴就往她脸上凑。 “张秃子,你作死哩!” 一声粗粝的呵斥猛地炸响,张秃子吓得浑身一僵,抬头看清来人,魂儿瞬间飞了。 ------------ 第84章 半夜黑影 “支……支书……” 张秃子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俺!俺就是跟招娣妹子闹着玩哩!” 周大拿的脸黑得比锅底灰还沉,不由分说一脚踹过去,吼道,“滚!” 张秃子如蒙大赦,像兔子似的拔腿就跑。 周大拿转头瞪向周招娣,嗓门震天响,“滚回家去!” 他和媳妇儿王金枝都知道,周招娣打小就稀罕周志军。 前段时间,两口子还琢磨着撮合二人,王金枝特意把这意思透给了周大娘,可人家周志军根本没那个心思。 这几个月,村里又沸沸扬扬传起周志军和李春桃的闲话。 起初周大拿不信,可架不住周志军天天护着李春桃,他心里也犯了嘀咕,只是没抓着实据,不好多说啥。 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周志军和李春桃有没有那回事,都绝不会要周招娣。 可这妮子就是不死心,天天作妖,害得他这个当支书的脸面都没地方搁。 刚才又撞见张秃子跟她在一块儿耍流氓,周大拿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当天夜里,周大拿就跟王金枝商量,“得赶紧把招娣嫁出去,要不然往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啥丢人现眼的事呢!” “这妮子,眼光高得很!都三十八岁了,又是个寡妇,再嫁能找着啥好人家?” 王金枝叹着气,“没出嫁时就恋着周志军,这都多少年了还不死心!” “别跟俺提周志军!”周大拿心里冷笑,那周志军看着人模人样,实则也不是啥好东西。 他点了一袋旱烟,猛吸两口,突然,烟锅子在床腿上猛的一磕,“有了!” “啥有了?”王金枝不解地看着他。 “有合适的人家了!王家那小子就中!” 王金枝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哪个王家小子?” “王青山啊!虽说家里穷点,脸上有块胎记,可年纪轻,才三十岁!” 王金枝一下子急了,“招娣比人家大八岁哩!” “大八岁咋了?以前旧社会,大二十八岁的都有!要不是大这八岁,俺还未必看得上他呢!” 两口子商量到半夜,最终拍板,把周招娣嫁给王青山。 “王臭妮才因为换亲的事上吊自缢了,王老汉两口子正愁他的婚事呢,他们指定愿意!” “他们愿意,招娣不一定愿意啊!” “你明儿跟她说说,她要是不愿意,就别在娘家住了!”周大拿翻了个身,没多久就鼾声如雷。 再说,王晓明放寒假回来后,就一直在王结实房里打地铺,夜里能扶住他起来解手。 春桃本来想在那间空屋里打地铺,王晓红却拦着,“天忒冷,地上潮,可不能睡!” 她把床让给了春桃,自己去周红霞家挤着睡了。 这张床前些日子被周志军折腾得够呛,两条床腿都劈了缝,一翻身就“咯吱咯吱”响,还晃悠悠的。 夜深了,春桃躺在上面,毫无睡意,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床腿彻底断了。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户上盖的塑料薄膜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到冬天,春桃晚上就不敢喝稀的,怕起夜折腾。 可今儿黑做的豆面条,说是面条,实则没几根,多半是干菜和汤水。天气太冷,她没忍住喝了两碗。 三更半夜,尿意果然来了。幸亏睡前把尿罐子拎进了屋,不然还得冒着风雪去茅房。 春桃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解了手,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躺下,可刚一沾床,木床就“吱呀”一声塌了! 她重重摔在地上,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都怪那个周志军,一身驴劲没处使,不光折腾她,连床都跟着遭罪! 春桃摔得浑身生疼,好半天才爬起来,手腕子也窝住了,疼得直吸溜凉气。 “嫂子,咋了?” 隔壁屋的王晓明没睡沉,听见响声,猛地从地铺上爬起来,拔腿就往春桃屋里跑。 屋里被外面的雪光照着,光线昏暗,王晓明只听见春桃疼得吸溜的声音,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春桃身上只穿着粗布衬衣衬裤,冻得瑟瑟发抖,摸索着穿上自己那件旧棉袄,低声说,“床……床塌了……” 王晓明赶紧跑去王结实屋里点亮煤油灯,端着过来一看,那张小破木床一头的床腿断了,叹着气说,“这床都老掉牙了,早就不结实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俺去找铁丝把床腿绑绑!” “别绑了,俺今黑就打地铺,明儿再拾掇吧!”春桃叫住了他。 王晓明也知道家里没有铁丝,便不再提绑床的事,转身帮春桃把薄材铺在地上。 然后又把草苫子铺在薄材上,最后把那床又薄又硬的褥子铺在上面。 “这样软和些!”王晓明拍拍褥子,心里却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春桃是个好人,嫁到王家四年,苦没少吃,罪没少受,却从没半点外心。 当初他娘找了王海超后,就不想让他读书了,是春桃种西瓜挣钱供他上学。这份大恩大德,王晓明时刻记在心里。 他在学校里发奋读书,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一心想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将来上个好大学,有本事了好好报答春桃。 “嫂子,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春桃躺在地铺上,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突然听见外面有踩着积雪的“吱呀”声,吓得一下子惊醒过来。 侧耳再听,又没了声响。 她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却还是不放心,又猛地睁开眼,心口“突突”直跳。 她僵着脖子朝窗户望去,这一看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黑影从窗户处一闪而过,再看却没了踪影。只剩下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春桃浑身发紧,赶紧裹紧身上的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那黑影会不会是周志军?这个男人也太胆大了,白天在他家已经那样了,晚上居然还跑过来…… 王晓明还在家呢,要是被他看见了,那可得了?春桃不敢往下想,身子一个劲往褥子底下缩。 这一夜,她根本没睡踏实,迷迷糊糊听见鸡叫,就赶紧爬了起来。 想起昨夜的黑影,她忍不住往窗户处瞅了瞅。 大雪下了一夜,地上的脚印早就被新雪盖住了。当目光下意识移到窗台上,窗台上落了厚厚一层雪,有一处明显突出,下面好像有东西。 春桃慢慢走过去,用手拨拉掉上面的雪,竟是一个蓝色的手帕包。 她想起昨夜的黑影,心里发慌,赶紧把手帕包塞进口袋,跑到茅房里才敢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春桃的心猛地乱了方寸,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指尖止不住发颤。 小脸烫得能烧开水,攥着帕子的手心里全是汗。 (亲爱的宝子们,请动动您发财的手指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推书荒广场、看广告送免费礼品哦!数据好有加更福利哦!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鞠躬致谢!) ------------ 第85章 让春桃怀上别人的孩子 手帕里裹着个小镜子,小镜子只有手掌心那么大,四四方方的,背面画着两个光身子打架的小人。 春桃的心猛地一跳,像揣了两只蹦跶的小兔子,砰砰砰直撞胸口。 这准是昨夜那个黑影搁下的!他到底是谁? 春桃猜不透,可她心里明镜似的,绝不是周志军。 周志军已经把她那个了,他想干就干,根本没有顾忌,用不着把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放在她窗户底下。 这是有人陷害她?把这种东西放在她窗户底下,坐实她和野汉子有染的证据! 春桃越想越怕,不知如何处理这东西。 “嫂子!”院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是王晓红。 春桃赶紧用手帕把镜子裹紧,塞进了贴身的内衣兜里。 她匀了匀气,从茅房里走了出去,“晓红,起了?” “嗯!俺刚进屋一看,床咋塌了?”王晓红眨着眼睛问。 “两条床腿劈了,昨黑就塌了!”春桃答道。 “等会儿俺去问问志军叔有空没,让他来给咱修修!”王晓红说着,转身进了灶房。 春桃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这东西到底是谁放在窗台下的? 村里那些汉子,见了她就跟见了过年的肥肉似的,眼睛直冒绿光,总说些不要脸的粗话,难道是他们? 周二干?周招娣?还是黄美丽?还是? 春桃心里乱得像缠了一团解不开的麻绳。 吃过早饭,王晓红就去喊周志军,老远就看见他拿着锯子在锯木头。 “志军叔,你这是要做啥?” 周志军抬头瞅了她一眼,“俺准备做两条凳子!” “俺家的床腿坏了,想让你去帮忙修修!” “中,你先回,俺一会儿就过去!” 王晓红刚走,周大娘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个本子,“年越来越近了,俺得去找刘翠兰要账去!” “路上滑,你慢点走!”周志军知道他娘的本事,可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又补了句,“俺让晓红和红霞跟你一块去!” 周志军扛着木头和工具来到春桃家时,春桃正在灶房洗碗。 王晓红把他领到屋里,周志军看见塌在地上的破木床,心里有数,是他那天折腾得太狠了。 他早就盘算着给春桃做张新床,做结实点,刚才锯木头就是为了这事,王晓红问起时,他才随口说成做凳子。 “这床年头久了,木材都糟透了!修修也只能凑活睡。 有木头的话,不如做张新的!”周志军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俺家里没木头,那几棵树都被俺娘分走了!”一提起刘翠兰,王晓红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个男人,连儿女都不顾了。 “俺家有木头,改天俺给你们做张新床!”周志军说得轻描淡写。 王晓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可太好了!到时候让俺嫂子睡新床!” 周志军真是个大好人,王晓红打心眼里感激他,可总占人家便宜,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志军叔,你都帮俺们家太多了……” “你这妮子,说啥傻话!都是挨门邻居,还是亲戚呢!” 可不是嘛,春桃是周大娘的干闺女,王晓红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坦然多了。 王晓明也过来给周志军搭把手,春桃却在灶房里磨磨蹭蹭洗碗,半天没过来。 “晓红,你去叫红霞一声,扶着你大奶去找你娘一趟!”周志军吩咐道。 “干啥呀?”王晓红不解地问。 周志军看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路上滑,你俩扶着你大奶,别让她摔着了!” 王晓红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转身去找周红霞了。 走到灶房门口,见春桃还在忙活,就喊了一声,“嫂子,志军叔在堂屋修床呢,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志军叔还说要给你做张新床哩!” 一边是周志军的觊觎,一边是王结实的猜疑,如今又冒出来个“小镜子”,春桃心里乱糟糟的。 她洗完碗,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堂屋。 周志军只顾着忙活,没抬头看她,说道,“这床修好也用不了多久,等俺抽空给你做张新的!” “不用了!这个凑活能睡就中!”春桃低声说道。 周志军没再接话,王晓明却开口了,“嫂子,俺哥那张床也小,让志军叔做张新床,你先睡!以后咱有了木材,再还给志军叔!” 王晓明当然知道春桃和王结实之间的隔阂?他心疼春桃,压根没想着让她跟他哥挤一张床。 王结实躺在隔壁屋里,这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只能憋着没吭声。 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啥也干不了,要是没有周志军,这个家怕是真撑不下去了。 他心里矛盾得很,一边想跟周志军撕破脸,一边又离不开人家的帮衬。 他暗暗盘算着,等过完年,就把那个计划实施了,让春桃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也好恶心恶心周志军。 再说王晓红和周红霞扶着周大娘,一路往村前的王海超家走去。 王海超兄弟几个正缩在屋里打纸牌,看见周大娘她们过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刘翠兰呢?”周大娘扯着嗓子问道。 刘翠兰正煨在被窝里纳鞋底,听见周大娘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老婆子是来要账的,赶紧把鞋底扔到一边,钻进被窝装睡。 “刘翠兰,你给俺出来!再不出来,俺就拉你家的牛了!” 周大娘往牛棚瞅了一眼,那头老黄牛正拴在里面,足够抵她那四百多块钱的账了。 刘翠兰一听就慌了神,可她还是没吭声,只是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王海超慢悠悠地站起来,“周大娘,你这是干啥呢?” “干啥?刘翠兰欠俺家四百多块钱,眼瞅着要过年了,俺来收账!” “这牛是俺家的,刘翠兰欠钱,你不能拉俺的牛!” “王海超,让刘翠兰出来!这事跟你说不着!”周大娘说着,就往屋里闯,“刘翠兰,别给俺装死!” 她掀开里屋的门帘子一看,刘翠兰果然躺在床上。 “刘翠兰,俺今个就是来要账的,俺早就跟你说过,要是没钱,就拉你家的牛抵债!” 刘翠兰知道装不下去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你可别讹人,俺没欠你钱!” 周大娘把手里的本子递给周红霞,“红霞,念给她听!” 本子上写得明明白白,什么时候借了多少钱,用于干啥,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刘翠兰听着,心里越揪越紧,可嘴上还是不承认。 王晓红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娘,这几年志军叔没少帮咱家出钱出力,人家挣钱也不容易,欠了钱肯定要还的!” “王晓红,你到底是不是俺闺女?胳膊肘咋往外拐呢? 俺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这会儿翅膀硬了,倒帮着外人说话了!” “俺说的是实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晓红梗着脖子说道。 “刘翠兰,俺也不想跟你废话!”周大娘转身就往牛棚走,准备拉牛。王海超兄弟几个赶紧拦住了她。 “周老婆子,你今个想把牛拉走,就得从俺们兄弟四个身上踏过去!”王海虎红着眼睛吼道。 周大娘活了几十年,啥人没见过?这兄弟几个就是些欺软怕硬的主,根本吓不倒她。 “红霞,你去拉牛!”周大娘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火棍,指着几人,“让开!要不然,俺老婆子可就不留情面了!” 话音刚落,牛棚里突然传来“哞”的一声惨叫。 众人惊得扭头看去,只见那头老黄牛不知怎的挣断了缰绳,前腿高高扬起,竟朝着周大娘的方向猛冲过来。 ------------ 第86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周大娘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柴火棍“啪嗒”掉在地上。 她刚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石头绊了个趔趄,整个人眼看就要倒下,幸好被周红霞和王晓红给扶住了。 刘翠兰家的牛是头公牛,当年买的时候才一岁,花了八十块钱。那八十块钱还是跟周志军借的。 这头牛脾气暴躁得很,这几年都是周志军使唤,也只有他能降得住。 牛横冲直撞跑出了院子,王海超兄弟也怕被顶到,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 刘翠兰从墙上取下牛鞭也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你给俺站住!” 周大拿领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中年汉子从家里走出来,那头牛竟直冲冲地朝俩人撞去。 周大拿赶紧拉着汉子躲,可哪里赶得上牛的速度,那汉子被牛肩顶了一下,一屁股蹲在地上。 “哎哟!”周大拿脸色顿时煞白,忙把那人扶起来,“刘干部!你没事吧?” 这汉子是公社计生办的,趁着过年进村开展计划生育工作,没成想竟被刘翠兰的牛给撞了。 周大拿又气又怕,对着远处的王海超兄弟吼道,“你们干啥?赶紧把牛逮住!” 那刘干部被撞得不轻,脸色惨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周大拿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周大拿赶紧把刘干部扶进屋,又让周盼娣去叫赵清江来给他检查,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 公牛一路往村子后面跑,跑到春桃家院里竟停了下来,在柴棚里慢悠悠地嚼着豆秆子。 周志军修完床刚走出来,就看见了牛。他刚想去拉,王海超、刘翠兰几人就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这是俺的牛!”刘翠兰说着就要上前拉缰绳,谁知牛像是通人性似的,后蹄子猛地一弹,差点踹在她脸上。 王海超几兄弟一起慢慢向牛靠近,想趁机抓缰绳,公牛却突然猛地蹦了起来,吓得几人连连后退。 周红霞和王晓红扶着周大娘也赶来了,周大娘老远就喊 ,“志军,把牛拉住!这牛本就该是咱家的!” 王海超一群人吓得不敢再上前,周志军却上前一把攥住缰绳,径直往自家院里拉。 “周志军,那是俺的牛,你给俺放下!”王海超急声喊道。 “这牛是俺家花八十块钱买的,给刘翠兰干了这么多年活就不说了,光工钱也得抵几百块了吧?” 周大娘扫了几人一眼,又道,“你们要是再闹,俺就去叫支书评理,正好公社的干部也在,让他给俺主持公道!” 刘翠兰本就因为牛撞了公社干部心里发慌,一听周大娘这话,更是怕公社干部借机找自家麻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想着,周大拿就满脸怒气地赶来了。 刘翠兰眼珠子一转,咬着牙说,“算俺倒霉,这牛给你,咱们两家的账一笔勾销!” 说着就去抢周大娘手里的账本子,周红霞赶紧拦住她,“你干啥!” “快过年的,你们闹啥?不嫌给咱王家寨丢人?” 周大拿喝了一声,转头瞪着刘翠兰,双眼冒火,“刘翠兰,你们到底想干啥?看你家的牛撞了刘干部,医药费必须你出!” “支书,这牛现在是周志军家的,要赔钱也该他赔!想让俺赔钱,这牛俺就得拉走!”刘翠兰急忙辩解。 周大拿眉头紧皱,又看向周志军和周大娘,“到底咋回事?” 周大娘冷哼一声,“刘翠兰欠俺四百多块钱,今个俺去要账,她没钱就想赖账,还把牛放跑了,这才撞到了乡里来的干部!这医药费,天经地义该刘翠兰出!” 周大拿这会儿也不管牛归谁了,只盯着医药费的事。 他知道周大娘和周志军都不是好惹的,只能把目光又落回刘翠兰身上,“刘干事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吓得也不轻,你拿二十块钱出来,这事就算了!” 快过年了,刘翠兰兜里一分钱都没有,连年货都还没办呢,哪拿得出二十块? “支书,俺真没钱……”刘翠兰哭丧着脸。 “中,没钱也中,明年用粮食顶!”周大拿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刘翠兰气得直跺脚,不仅牛没了,周大拿要粮食,一家四个汉子,饭量又大,这日子可咋过啊? 周志军把牛拉到自家东屋,拴在牛棚里。 王海超和刘翠兰心里不甘,竟突然冲进春桃家的柴棚,各自抄起农具,一窝蜂冲到周志军家院子里,要跟他拼命。 “周志军,你拉走俺的牲口,这不是把俺往绝路上逼吗?今个俺跟你拼了!”刘翠兰手里攥着个扫帚头,乱挥乱舞。 王海超也红了眼,“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志军,今天你不把牛还给俺,俺誓不罢休!” 他的三个弟弟,有的拿着木叉,有的拿着木锨,王海豹没找到趁手的,竟跑到灶房拎出了烧火棍。 几人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慢慢朝周志军家东屋门口逼近。 周围的邻居听到吵闹声,都纷纷跑过来看热闹,脸上都露出了“今天又有好戏看”的神情。 周志军像一堵铁塔似的,直直站在东屋门口。 他脸色冰冷,眼神里满是戾气,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在几人身上冷冷刮过。 村里谁不知道周志军当过兵、有功夫,几年前还在山里徒手打死过一只野狼? 村民们看得兴奋,却没人敢往前凑,只站在院外等着看好戏。 王海超几人慢慢靠近,可谁也不敢先动手打周志军。 突然,王海豹红了眼,猛地往前蹿了一步,手里的烧火棍带着风直戳周志军的胸口! 周志军眼神一冷,抬手就攥住了烧火棍的中间。 王海豹使劲往后拽,脸憋得通红,烧火棍却像焊在了周志军手里,纹丝不动。 “不知死活!”周志军低喝一声,手腕猛地一甩。 “哎哟!”王海豹被这股蛮力带得脚下踉跄,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得直咧嘴。 周志军手里还捏着那根烧火棍,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五指收紧,只听“咔吧”一声,硬生生把烧火棍捏弯了,看得村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王海超和刘翠兰几人吓得不敢再往前凑,反倒一起后退了几步。 王海超心里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可这么多人看着,就这么退缩也太丢人了。 他只能放下手里的木叉,去拉王海豹,“快起来!”说着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王海豹往外走。 嘴里还嘟囔着,“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这个信球一般见识!” 其他几人见王海超溜了,扔下手里的农具,也骂骂咧咧地跟着跑了。 周大娘终于把账要了回来,心里舒畅了不少。 晚饭做了一锅葱花疙瘩汤,还烙了两张油馍,一家三口坐在灶房里边吃边聊。 王晓红喝完汤,喂完猪就去了周红霞家。王晓明也早早钻进了被窝。 春桃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她烧了一盆辣椒棵水,关紧灶房门,坐在里面泡脚。 她伸手摸了摸内衣兜里的小镜子,心里琢磨着该咋处理这东西。 突然,灶房门被推开,周志军一个闪身就进来了。 (宝子们,下章有肉吃哦!别忘了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推书荒广场,看广告送免费礼品哦!您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俺在这里跪谢大家了!) ------------ 第87章 俺给你暖暖 周志军闪进灶房,手里拿着块葱油饼,身上带来的凉风吹得煤油灯火苗扑闪了两下,昏黄的光在泥墙上晃出细碎的影子。 春桃猛地抬头望他,小心脏“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见他反手关上灶房门,心里更是像揣了只小兔子,咚咚地撞着胸口。 王结实虽腿脚不便,但耳朵没毛病。 况且王晓明还在堂屋醒着,那半大小子脾气不好,要是撞见她和周志军,肯定要闹出大的乱子。 可周志军像是全然不顾这些,总爱见缝插针地找她。 “干啥?”春桃警惕地看着他。 周志军没吭声,蹲到她跟前,撕下一块葱油饼就往她嘴边送,“吃!” “俺不吃!”春桃赶紧偏头躲开。 “快走吧!晓明还没睡呢,他要是看见就完了!”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怕。 周志军像没听见似的,手里的葱油饼又往前递了递,硬邦邦地说,“快吃,吃完俺就走!” 春桃早就摸透了他的牛脾气,知道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乖乖张嘴,接住了递到嘴边的饼。 “俺吃过饭了,不饿,你放那俺明个吃!”她含糊地说。 “不中,今黑就得吃完!”周志军又撕下一大块递过来,“快吃,凉了就不香了。” 他何尝不知道,春桃在王家过的是啥日子。 每天吃不是黑面馍就是腌菜,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水都见不着,哪有啥营养。 春桃吃得快,几乎没怎么嚼就往下咽,只想快点吃完让他赶紧走。 “慢点,别噎着!”周志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沉了沉,带着点疼惜。 他的目光落在水盆里她泡着的双脚上,没等春桃反应过来,粗糙的大手就伸了进去,轻轻捉住了她的脚踝。 滚烫的掌心贴着冰凉的皮肤,痒得春桃猛地一缩,忍不住想笑,又赶紧捂住嘴,生怕笑声传出去。 “放开,痒!”她小声嗔怪。 周志军却没松手,大手在她脚上细细摩挲着,摸到脚趾头和脚底板上硬邦邦的冻疮时,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 “咋冻成这样?别光顾着给旁人做棉鞋,也给自己做一双新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 周志军说得没错,她确实只顾着别人了。 给周大娘一家三口做了棉鞋,给王结实、王晓明也做了新的。 还有娘家那边,每人一双的棉鞋都早早做好挂在床前墙上,只是一直没空送回去。 她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白天要下地、还要伺候王结实,只能夜里点着煤油灯做鞋。 实在是太累了,常常做不了一会儿就犯困,有好几次针都扎在了手上,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自己脚上这双棉鞋,已经穿了两三年,里面的棉花早就板结了,硬邦邦地硌脚,穿在脚上半点都不暖和。 原本想着抽空给自己做一双,好天时忙着锄地,后来下了雪,又遇上王结实出事,便一直没时间给自己做。 “嗯,俺知道了。”春桃低着头,没再多说。 “俺看你就是傻!”周志军的声音硬邦邦的,起身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倒进水盆里,“好好泡泡,能缓过来点。” 他说着,伸手插进自己的棉袄内兜,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放在灶台上。 那天他见春桃手上长了冻疮,就特意跑了趟公社,找老中医买了这瓶自制的冻疮膏,一直揣在身上,就等着找机会给她。 他又拉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红肿的冻疮,“看看这手,也洗洗,一会儿俺给你抹药膏。” 不由分说就把她的手也摁进了温热的水盆里。 春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个劲地催他,“你快走吧,万一晓明过来了,看见就完了!” 可周志军像是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帮她擦洗手脚,然后用块旧棉布细细擦干。 倒出一点冻疮膏在掌心搓热,再轻轻敷在她的冻疮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个小婴儿。 “年货办齐了没?”他一边抹药膏,一边随口问。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过年就是过急,有钱就多办点,没钱就少办点,哪有啥齐不齐的。 春桃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年货自然是半点没准备。 她想着明天逮只老母鸡去集市上卖了,买几盒果盒子走亲戚,再割二斤猪肉待客,其他的就凑活着。 她低着头,避开周志军的目光,含糊地说,“办齐了。” “肉割了?对联、鞭炮都买了?”周志军显然不信,他太清楚她的难处了,“天恁冷,明个俺去街上给你办!” “不用,俺自个去就中!”春桃赶紧拒绝,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能少欠一点就少欠一点。 周志军没再接话,而是解开自己的棉袄扣子,小心翼翼地把她的两只脚揣进了怀里。 温热的暖意顺着脚底蔓延开来,一点点流遍全身,暖得春桃鼻子发酸,眼睛也跟着发涩。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谁不贪恋这点暖意呢? 更何况她一个守空房的女人,心里是空落落的冷,周志军给的这点暖,就显得越发珍贵。 春桃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四年的委屈、不甘和无奈,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是周志军这块石头突然砸了进来,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鲜活和悸动。 可这份鲜活和悸动,又让她像偷吃了鸡蛋的孩子,心里满是忐忑和不安,吃不香也睡不着。 心里像是有两股绳子在狠狠拉扯,一边是对那份朦胧情愫的渴望,连她自己都唾弃的骚动。 一边又在骂自己不要脸,不停提醒自己,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 脚在他怀里暖着,心上也是暖的,可她清楚,这份暖就像冬天的阳光,看着热乎,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凉。 这暖终究是暂时的、见不得光的,等脚抽出来的那一刻,只会更冷、更痛。 周志军把她的脚揣在怀里,又伸出滚烫的大手,握住了她满是冻疮的小手,轻轻揉搓着,“俺给你暖暖。” 他的眼里闪着光,是那种难得的温和,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小脸上。 他心疼这个女人,心疼到了骨子里。看见她受罪,他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他想把她娶回家,让她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女人,天天抱着她,为她暖手暖脚,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她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一定要把她从这牢笼里救出来,让她像一只小麻雀,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这是周志军在心里刻了千百遍的念头,是他必须扛起来的事。 他真想立马找王结实谈判,可春桃眼底的怯意他太懂了。 她怕刘翠兰撒泼耍横,怕事情闹大了连累娘家人,更怕村里人的唾沫星子。 这些顾忌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周志军的心上,让他纵有满腔热情,也不敢轻举妄动。 春桃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上泛起两抹红晕,赶紧扭过头,看向地上的柴草堆,小声说,“俺脸上又没有花。” “比花都好看。”周志军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点沙哑。 “嫂子……” 王晓明的声音突然从堂屋那边传来,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灶房门口…… ------------ 第88章 噩梦就会成真 “嫂子——” 王晓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灶房门口,春桃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牙缝里挤出来。 周志军的身子也猛地一僵,攥着春桃小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春桃慌乱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恐慌,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还好王晓明没有立刻推门,“嫂子,给俺哥倒点茶!” 看着门板动了,周志军神色一滞,脚步一挪就跨到了门后,直挺挺地贴着土墙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春桃慌忙踢上鞋子,一手抓起灶台上的热水瓶,一手端起个粗瓷碗,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 灶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王晓明见她拿着碗和水瓶站在门口,便没往里进,接过来倒了半碗热水。 “嫂子,天冷,你也早点睡!”他端着水转身要走,可刚迈出一条腿,又突然回头。 目光越过春桃的头顶,往灶房里扫了一圈,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春桃的心揪得更紧了,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再稍一用力就要崩断。 “晓明——”她慌忙叫了一声,声音发颤。 王晓明这才收回目光,随口说了句,“嫂子,屋里好像有老鼠,你把吃的都盖好!” 春桃听他这么说,心里紧绷的弦才松了几分,目送他朝堂屋走去。 春桃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可那吊着的心还没彻底落下。她转身把水瓶放回灶台,看向门后站得笔直的周志军。 “快走……”喉咙里刚挤出两个字,就被他一把扯了过去。小身板狠狠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他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肩头,扯开自己的棉袄,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用体温暖她。 春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惊肉跳,鼻头却忍不住发酸,推了推他的胳膊,“别……快走吧!天冷,俺想钻被窝了!” “再让俺抱一会儿!”周志军的嘴唇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啥时候俺才能天天抱着你,光明正大地给你暖被窝……”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春桃立刻打断他的念想,可说话时心头也在发颤。 她何尝不想?有个男人疼、有个男人爱,踏踏实实靠在他怀里取暖,可这念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能,一定能!”周志军收紧手臂,语气斩钉截铁,“俺周志军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那一夜,春桃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周志军那句话。 她不敢深想,周志军要咋样才能办成这件事?她怕,怕他不管不顾,到时候他们的猫腻被全村人知道…… “不要脸的女人!”梦里,王结实拿着棍子朝她抽打过来。 刘翠兰扯着她的头发,撕烂她的衣服,拉着她往街上跑,“大伙快来看啊!这是个破鞋偷人了!” 连平日里护着她的王晓红姐弟,也站在人群里唾弃她,骂她不是好东西。 她奶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天爷呀!俺咋就养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孙女啊!” 王兰花扛着大肚子,叉着腰骂道,“不要脸的!你是俺换亲换过来的,你在这儿偷男人逍遥快活,俺也不跟你哥过了!” 春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粗布衬衣都被冷汗浸湿了,后背凉飕飕的,心里一阵后怕! 她和周志军的事要是败露了,噩梦就会成真!太可怕了! 天已经蒙蒙亮,春桃从床上爬起来,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裹着一身寒气朝灶房走去。 新的一天,就在这透骨的寒凉里开始了。 周志军吃过早饭,就去街上赶年集,临走时特意来跟春桃交代了一声,不让她再去。 春桃想说自己去,可他已经迈着大长腿走远了。 晌午头,周志军就回来了。他没回自己家,背着半袋子年货,径直去了春桃家的灶房。 春桃正在烧锅,王晓红在灶台边洗干菜。 “志军叔,这是啥呀?”王晓红抬起头,眼里满是好奇,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年货。”周志军说着,撑开袋口,先掏出一块猪肉。 足足有四五斤重,在那个一年到头吃不上荤腥的年代,这么多肉足够过个富裕年了。 周志军心想,王结实那个混账不配吃肉,可冲着春桃,他也得多买点,要不根本吃不到她嘴里。 除了猪肉,袋子里还有一捆粉条、两包粗盐、写对联用的大红纸、几挂鞭炮,连走亲戚用的果盒子都买了回来,样样齐全。 “志军叔,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王晓红看着这些年货,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家这四年已经花了周志军不少钱,才用牛抵了债,这又欠上人情了。 “志军叔,多少钱你跟俺说,俺记下来,以后有了就还你!” 周志军摆了摆手,没说话。 要不是为了春桃,就冲着刘翠兰和王结实那德行,他连王家的边都懒得沾。 从街上回来的时候,黄美丽和周小英就跟在他身后。 娘俩也去赶了年集了,走到村口时,见周志军背着半袋子东西直接进了王家,心里的酸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上次让你爹去借钱,他说一分没有,转头就有钱给外人买东西!”黄美丽脸垮着,压低声音嘟囔。 周小英撇撇嘴,“娘,俺二伯不是没钱,就是不想借给咱!咱们才是亲的,他咋能这样!” 母女俩愤愤不平地回了家,黄美丽免不了把周志民数落了一顿,可也没别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周志军没闲着,给春桃做了一张新床。 这张床有一米八宽、两米长,虽说他不是专业的木工师傅,可做得结实耐用,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吱呀”作响。 王晓明和周志军一起把大床抬到了北屋的空房间里。 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三张床了,等他去上学,家里每个人都能单独睡一张。 “志军叔,这床真拓实!一看就是好木料做的!”王晓明拍了拍床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周志军嘴角勾了勾,应了声“嗯”。这些木料都是他这几年上山拾柴火时,一点点拉回来的硬杂木,确实是好料。 去年周志民看见,还想要去给周小英和周小梅做床,周志军没舍得给,如今总算用到了正地方。 他心里想着,之前春桃家那张小破床,又窄又不结实,根本放不开,生怕一用力就会散架,这张大床,随便折腾都没事。 “嫂子,志军叔把床做好了!又大又拓实,你快去看看!”王晓红跑到灶房,拉着春桃就往北屋走。 看着那张崭新的、又宽又大的木床,春桃不由得想起那些羞人的画面,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连耳尖都热乎乎的。 周志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红得发紫的耳尖,心里也是一阵风起云涌。 只是有点可惜,这床放的不是地方,隔壁就是王结实的房间,一点动静都能听见。 周志军去南岗的豆腐坊磨了一大块豆腐,晚饭后就给春桃端了半块,还顺带端了一大碗豆腐渣,让她炒菜吃。 春桃正在灶房揉馒头,家里的白面不多,打算蒸一锅白馍待客,自家人就吃花卷和黑窝窝头。 周志军看着她手里揉得圆滚滚的小馒头,一本正经地问,“咋恁小?” “还没醒发好呢,蒸出来就大了!”春桃随口答道。 可抬头看向他时,见他眼睛发红,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脸颊瞬间更红了。 “还是你的好,又大又暄软。”周志军凑近一步,声音又哑又沉,带着掩不住的急切…… (亲爱的宝子们,下集内容更精彩,请宝子们动动发财的小手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推书荒广场、看广告送免费礼品哦,您的支持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鞠躬致谢!) ------------ 第89章 早该放下了 听他这么说,春桃的小脸一下子就热了,揉面团的手力道猛地加大,面团都被捏扁了。 她低着头不看他,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别胡说!” 灶房门没关,王晓明在柴棚里劈柴,春桃的心跳咚咚咚响个不停。 余光瞥见旁边盆子里放的几块豆腐,她赶紧说,“俺要一块豆腐就中!剩下的你拿回去!” 周志军见她又羞又怕的样子,低笑一声,没再逗她。 目光却黏在她的侧影上,虽然穿着臃肿的棉衣,依然遮不住那玲珑的身段。 胸口的曲线都快把那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撑破了,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纤细白皙,小腰又细又柔,仿佛一捏就断。 她揉面时,小身板跟着轻轻起伏,每一处都透着让他心尖发颤的软。 春桃能感觉到他那烧死人的目光,后背也开始发热,揉面的动作不由加快,耳尖红得透亮。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周志军越来越粗的呼吸和春桃狂乱的心跳,以及揉压面团的闷响。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春桃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憋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敢回头,生怕他再做出啥不要脸的事。 这年月,孤男寡女待在一间屋里,被人看见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况且她和周志军之间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村里人的私下议论、王结实的怀疑,像刺一样扎在春桃心上。 “你赶紧走吧!”她又低声催促。 突然,院门外王春晓扯着嗓子大喊:“春桃!蒸馍呢?” 春桃抬头时,王春晓已经走到了灶房门口。 看见屋里的周志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志军哥也在这儿!” 王春晓就是个大喇叭,今天这事明儿准能传遍整个王家寨! 春桃手心全是汗,舌头都打了结,“春晓嫂子……” 周志军却神色坦荡,刚才听见王春晓的声音时,他就伸手端起了豆腐的盆子。 他没搭理王春晓,一边把盆里的豆腐捡进春桃家的瓦盆,一边说,“这是俺家今个磨的豆腐,俺娘让俺给你送些来。” 春桃回头看了看,连忙说,“俺要一块就中!” 王春晓瞥了眼盆里的豆腐,笑着接话,“这豆腐真强,烩菜、调凉菜、拌扁食馅都能用,一块哪够吃?” 周志军放完豆腐,拿着空盆子走到门口,看向王春晓,声音冰凉,“还有事?” “没……没有……”王春晓干笑两声,“俺就是看见春桃妹子灶房亮着灯,过来看看……” 说着转身就走,还不时回头瞟周志军。周志军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拿着盆子转身走了。 两人都走后,春桃靠在灶台上大口喘气,脸色还是苍白的,棉袄的衬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眼眶有点红,抓起搭在灶台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心的汗。 刚才周志军说是送豆腐,可王春晓那眼神,肯定是起了疑心,指不定又要编排出什么闲话来。 那一夜,春桃又是提心吊胆到天明。 次日一大早,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春桃从睡梦中惊醒。 听见老母猪在猪圈里哼唧,赶紧爬起来穿衣裳。 一出门,就看见几个妇女带着半大孩子往村前走,王春晓也在其中。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想转身回屋,却被王春晓叫住了,“春桃妹子,周招娣和王青山成亲哩!走,看热闹去!” 春桃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弯。周招娣不是一直惦记着周志军吗?咋突然跟王青山成亲了? 她扯了扯嘴角,低声说,“俺不去了!” 那天夜里,周大拿两口子商量后,第二天一早就跟周招娣提了这事。 周招娣守寡两年,心里早就憋得慌。王青山虽说比不上周志军,但他年轻,才三十岁,身强力壮的。 还有张秃子那个信球,自从牛棚那回之后,又缠着她折腾了好几次,没半点本事还净想歪点子,周招娣早就烦透了。 要是能和王青山成亲,就能彻底摆脱张秃子,她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周大拿是村支书,拉不下脸主动提亲,就托人给王老汉夫妇透了口风。 王老汉夫妇一听,受宠若惊,赶紧买了烟酒去周大拿家提亲。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都是孤身一人,双方一拍即合,当即选了良辰吉日办喜事。 王春晓和几个妇女嘻嘻哈哈地往村前走了,春桃却呆呆地站在院里。 她和周招娣都是“寡妇”,可周招娣是真寡妇,她却是假的。 周招娣能光明正大地再嫁,她却只能被禁锢在这牢笼里,一辈子看不到头。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过了腊月二十,村里人格外忙碌。 男人们忙着劈柴、扫房子;女人们围着灶台转,蒸馒头、炸丸子、剁扁食馅,洗洗涮涮闲不住。 最开心的是孩子们,兜里揣着散炮,时不时点燃一个,“噼里啪啦”的声响,增添了不少年味。 春桃早早蒸好馒头,心里盘算着回一趟李家村,把给奶奶他们做的新棉鞋送回去,不耽误过年穿。 李家村离王家寨不算近,路上的雪化了,到处都是泥泞,春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直到晌午过后才到。 从杨家门前过时,春桃看见杨伟明在院里,身上还穿着亮眼的绿军装。 他身边站着个洋气的女人,正是那年她见过的那个,如今已是杨伟明的媳妇,两人去年结的婚。 听奶奶说,杨伟明转业后在县里武装部工作,他媳妇是小学老师。 春桃最怕遇到杨伟明,一想到当年的事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些啥。 这些年,就是当年那点的甜,支撑着她熬过了无数个苦涩的日夜。可那点甜终究不属于她,早该放下了。 春桃加快脚步往家走,刚进院,就看见奶奶端着一碗荷包蛋从灶房出来。 “桃!”沈老太半年没见孙女,脸上又悲又喜,连忙招呼,“快进屋暖和暖和!” 又对着西屋喊,“大壮,春桃回来了,赶紧掌火,给你妹子烤烤手!” 李大壮正在西屋里编草鞋,听见奶奶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来。 “春桃!”看见她,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上个月他才听说王结实回来了,还成了个废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天春桃回来送西瓜时,根本没提这事。 春桃扛下了所有的苦难,在王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抱怨半句。 李大壮愈发觉得对不住她,没人的时候,一想起她的处境就忍不住眼圈泛红。 “俺嫂子呢?”春桃问。 秋天王兰花生了个闺女,送人后没多久又怀了孕,可几天前不小心滑倒,小产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在床上歇着呢!”没等李大壮回答,沈老太就从堂屋出来,压低声音说,“你嫂子小产了……” 李大壮之前已经把王结实回来、成了残废的事,跟沈老太和王兰花说了。 她们听了都心疼春桃,可在那个年代,谁都觉得这就是命,只能认了。 临走时,沈老太拉着春桃满是冻疮的手,哽咽着说,“奶也心疼你,可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你可得想开些!” 她从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毛票塞给春桃,“过年了,给自个添件新衣裳!” 李大壮默默装了半袋子白面,背着送了春桃十来里。 感受着家人沉甸甸的关爱,春桃只觉得身上的枷锁勒得更紧了。 她把手插进兜里,攥住奶奶塞的毛票——这牢笼,真的能困住她一辈子吗? 她吸吸鼻子,背着面袋子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远处田埂上,立着个黑黝黝的身影。 那人裹着件旧棉袄,手里好像还夹着根烟,火星在冷风里一明一暗,正直直地朝着她过来的方向望。 春桃的脚瞬间顿住,后背唰地冒了冷汗,攥着袋子口的手都抖了。 那人见她停下,竟抬步朝着她这边挪了两步。 ------------ 第90章 半路遇歹徒 春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绕开路边那人,可从李家庄到王家寨,就这条土路最近。 天已经擦黑,要是绕远路,走到家都半夜了。 路上的泥巴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脚一踩就打滑,春桃不敢走快,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挪。 那人却顺着路边朝她迎了过来,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春桃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李春桃!”一声喊让她浑身一抖。 那人头上戴着带护脸的线帽子,帽罩遮住了眉眼,下半张脸连下巴带两颊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个鼻子露在外面。 看不清模样,还故意把嗓子压得粗粗的。他到底是谁?咋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春桃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她装作没听见,头埋得更低,脚步不停往前赶。 “俺是志军的亲戚,刚才在南岗碰见他了,他让俺来等你,叫你去南岗找他!” 春桃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回李家村这事,周志军根本不知道,咋会特意让别人来接? 就算真要找她,以他的性子,他肯定会自己来! 春桃心里已有了数,这人肯定是个骗子,“俺不去!” 春桃突然加快脚步想躲开,可冰面太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前面不远就是村庄,春桃想着走到那儿就安全了,又暗自祈祷能遇上过路的,也好把这人吓跑。 可天越来越暗,四下里冰天雪地的,除了风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在那儿等着你呢,你咋不去?”男人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声音怪怪的。 春桃的呼吸都快停了,两腿不受控制地打颤。 男人从她身边走过,突然猛地转身,就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春桃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她想跑,可脚下的路滑得根本使不上劲! 突然,那人两步跨到她跟前,一把抓住了她背上的面袋子。 “你干啥?”春桃吓得赶紧转身,面袋子已经被男人攥在了手里。 “俺帮你拿着!”男人一手把面袋子甩到肩上,另一手抓住春桃的胳膊就往前拽。 “你要干啥?放开俺!”春桃使劲想甩开他的手,可男人的力道大得很,攥得她胳膊生疼,根本甩不开。 “周志军都急死了,让你去呢!”他把嘴凑到春桃耳边,语气猥琐又黏腻。 周志军是性子烈、做事粗,可春桃心里清楚,他绝不会这么干。 “俺不认识你,你快放开俺!”春桃的声音发颤,却还是强压着恐惧大喊。 男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贱兮兮的笑,“你不认识俺,可俺认识你啊,俺真的是周志军派来接你的! 你和周志军的事俺早就知道了,他也不瞒俺……” “男女就那回事儿,你男人不中用,他又是个老光棍,这些俺都懂!” 男人的话越说越离谱,春桃浑身冰凉。她压根不认识这人,他咋会知道自己和周志军之间的猫腻? “你到底是谁?快放开俺!” “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志军在南岗等着你呢!” “放开俺,俺跟你去!”春桃知道挣脱不了,只能先服软,想着走到前面的村子,就往路边人家跑。 谁知还没到村口,男人就拽着她往旁边的岔路拐,“从这走近!”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与其被他拖走欺负,不如拼死一搏! “救命啊!”她突然拼尽全力大喊起来。 男人立马慌了神,把面袋子往地上一扔,伸手就去捂她的嘴。 这大冷天的,都躲在家里不出来,谁会听见外面的喊声?就算听见了,大晚上的也未必有人愿意出来看。 “干啥的?” 就在春桃以为自己要完了,满心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汉的大嗓门,一道手电筒的光柱直直照了过来。 戴帽子的男人听见喊声,吓得立马松开春桃,拔腿就往旁边的沟里跑。 春桃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双腿一软,一下子蹲在了硬邦邦的冰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这时,两个身影跑了过来,还赶着一头郎猪。 到了跟前春桃才听出来,是给猪配种的韩老汉,旁边的年轻人是他儿子韩文科。 他在公社兽医站上班,如今放年假在家。今个后半晌韩老汉去外村给猪配种,路上太滑,韩文科就陪着他爹一块去了。 “姑娘,咋回事?”韩老汉嗓门洪亮。 春桃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韩叔……” 韩老汉仔细一看认了出来,“你是老王家的媳妇儿春桃?”说着赶紧把她搀扶起来。 “快过年了,小偷小摸、流氓无赖都出来活络了,走吧,正好一路!” 春桃悬着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韩文科扛起地上的面袋子,几个人一块往前走。 快走到王家寨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晃了过来,走近了才看清是周志军。 原来,周大娘今个蒸了菜包子和豆包子,让周志军给春桃端几个过去,他到王家才知道春桃回李家村了。 王晓红看着天越来越黑,担心得很,“俺嫂子说今个就回来,咋这时候还没到家!” 王家寨到李家村路远,又是冰天雪地的,周志军也不放心,回家揣上手电筒就出来迎接,刚走出村子就遇上了他们。 “晓红说你回李家庄了,到这时候还没回,怕你出啥事儿,让俺就过来看看!” 春桃惊魂未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韩老汉在一旁搭话,“这大冷天的,黑灯瞎火的路上不安全,以后出门可得注意,尽量早点往回赶!” 韩老汉父子本来打算陪着春桃回王家寨,既然周志军来了,他们就抄近路回去了。 周志军一手拎起面袋子,一手举着手电筒,让春桃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咋回来恁晚?” 春桃这才低声开口,“吃过饭本来想走的,看见俺奶给小侄女做的棉袄就缝了俩袖子,身子还没做,她眼看不清,俺就帮忙做完才回。” 她没提路上的事,只是两腿发软,一步步慢慢挪着。 “啊!”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周志军一步跨过去,结结实实地挡在她身后,拿手电筒的手顺势揽住了她。“慢点!” 春桃身子一僵,想挣脱开,可浑身酥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好一会儿才站稳。 周志军察觉到她的虚弱,干脆关掉手电筒塞进裤兜,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扛起面袋子,慢慢往前走去。 快到村口时,春桃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俺自己能走。” 周志军也没勉强,只是放慢脚步,在旁边护着她,“路滑,小心点。” 两人经过王海超家门口时,看见王海虎和王海龙正缩在墙根下抽烟,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两人看见周志军和春桃,眼神猛地一缩,转身就往屋里钻。 春桃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想欺负她的人,说话那股痞气,咋和王海超兄弟那么像?难道这事真和他们有关? 她攥紧了冻得发红的手指,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宝子们,在路上截住春桃的人到底是谁?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观点哦!) ------------ 第91章 一肚子歪心眼 王晓红姐弟正站在门口张望,望见手电筒的光柱朝这边过来了,赶紧小跑着迎了上来。 “嫂子!你可回来了,没出啥事吧?”王晓红一把抓住春桃的手。 周志军把肩上的面粉袋递给王晓明,转头对春桃说,“俺娘给你留了汤,还热乎着呢,过去喝点!” “俺锅里也温着饭,俺给俺嫂子热热去!”王晓红说着,转身就往灶房跑。 今黑儿王晓红做的是芝麻叶豆面条,面条没几根,多半是汤水和煮得软烂的芝麻叶。 她和王晓明只喝了两碗稀的,给王结实盛了一碗稠点的,给春桃也留了一碗稠的。 春桃又冷又饿,捧着热好的面条,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 刚喝了几口,周志军就端来一大碗葱花面来了,里面还放着不少肥瘦相间的肉片。 今个周大娘煮肉了,周志军特意切了一块,拌进了面条里。这面条稠乎乎的,几乎没带汤水。 “先把这碗喝了!”周志军把碗递到春桃面前。 肉香钻进鼻子里,春桃却没接,依旧低头喝自己的芝麻叶豆面条。 周志军见状,干脆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粗瓷碗,把葱花面硬塞到她手边。 王晓红拎着泔水桶从猪圈那回来,春桃赶紧接住了那碗稠面条。 王晓红从大锅里摸出个菜包子,递过来,“嫂子,这是大奶蒸的包子,还温乎着呢,趁热吃一个!” 她瞥见锅台上放着自家那碗寡淡的豆面条,再看看春桃手里满是肉香的好面条,就知道是周志军送来的。 周大娘一家对春桃是真好,又是送包子又是送面条的,王晓红暗自庆幸,她嫂子能遇上周志军一家,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志军站在窄小的灶房里,空间就显得更小了。 王晓红见他直盯着春桃,还以为他等着拿碗,便说 ,“志军叔,天怪冷的,你先回去睡吧,明个俺把碗给你送过去!” 周志军这才回过神,摆摆手,“没事,俺等会儿,等你嫂子喝完。” 又转头对王晓红说,“天冷,你也赶紧回屋煨被窝去!” 在王晓红眼里,周志军是最正直本分的男人,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 “中,那俺先坐被窝了!”又叮嘱春桃,“嫂子,你喝完也赶紧过来,别冻着了!” “嗯!”春桃应了一声。 王晓红一走,周志军反手就把灶房门关上了。 春桃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警惕,“关门干啥?” “关门暖和些!”周志军说着,目光落在她冻得微红的脸上。 春桃低下头,只顾着喝面条,不再搭理他。 喝完面条,她刚起身准备舀水洗碗,周志军就伸手把她手里的碗接了过去。 “不用你洗!”他把碗往锅台上一放,看着春桃说,“闭上眼睛!” 春桃一愣,心就提了起来 ,这男人跟饿狼似的,天天没安好心,肯定没好事!便硬着头皮说,“俺不闭!” “怕啥?俺又不吃了你!”周志军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春桃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啥药,站起身说,“天冷,俺去睡了!”说着就伸手去拉门。 周志军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声音低沉,“别慌!” “傻妮子……”他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往怀里摸了摸,竟掏出一条红纱巾,不由分说就围在了她脖子上。 纱巾又软又滑,带着点体温,暖乎乎地裹着脖颈。可春桃心里一紧,伸手就想扯下来,“俺不要!” 周志军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命令道,“不要不中!” 这年头,男人送女人东西可不是小事。周志军虽是她的干哥,可纱巾这种贴身物件,哪能随便送? 春桃压低声音,“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俩的事?” “咱俩啥事?”周志军明知故问。 “你说啥事?”春桃的脸颊有点发烫。 “这是俺娘让俺给你的,过年了,干娘给干闺女买条纱巾不是应该的吗?” 周志军这话半真半假,今个他去街上赶集,在供销社看见这条红纱巾,觉得衬春桃,就掏钱买了。 回来跟周大娘一说,周大娘也赞同,“中,你这小子,倒比你娘还细心!” 春桃才不信他的鬼话,这男人一肚子歪心眼子,她把纱巾扯下来塞回他手里,“俺不能要,别人问起来,俺没法说!” “就说是干娘给干闺女买的,谁能说啥闲话?” 周志军又把纱巾重新围在她脖子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来,“真好看,跟新媳妇似的!” 春桃的脸蛋“腾”地红透了,赶紧扭过脸去。 四年前,她就成了王结实的新媳妇,可这四年的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 “新媳妇”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只剩苦涩。她鼻子一酸,推了推他,“走吧,俺要睡觉了!” “中,早点睡,别冻着!”周志军弯腰,在她额头“吧唧”亲一下,又拢了拢她脖子上的纱巾,“俺走了!” 周志军刚走,春桃就赶紧把纱巾取下来,攥在手里摩挲着。 布料软软的,她心里那强撑的坚硬,一下子被这柔软戳破了一角。 周志军霸道地“欺负”了她,可也只有他,会这样护着她,给她旁人给不了的暖。 过往的一件件事情,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不是彻底的坏人,她也没底气硬邦邦地拒绝他。 可他们之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万一被人知道了,后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更是承受不起的。 春桃把纱巾叠得整整齐齐,塞进贴身的衣兜里,转身往堂屋走。 堂屋里,王晓红还没睡,正坐在被窝里织毛衣。 毛线是认干亲时周大娘给春桃买的,春桃忙着干活没时间织,王晓红就主动揽了过来。 自从周志军帮着做了新床,王晓红就搬到春桃床上睡,把自己那张破床挪进了王结实的屋里,让王晓明睡。 “嫂子!”见春桃进来,王晓红往被窝里缩了缩,给她腾位置。 家里被子少,春桃和王晓红通腿睡。 她刚要往被窝里钻,王晓红突然压低声音说,“嫂子,王海超今个来了,鬼鬼祟祟的,在俺哥屋里嘀咕了一会儿就走了,不知道说啥呢!” 王海超不是个好东西,之前两次想占她便宜都没得逞。 春桃听王晓红这么一说,立马想起了今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还有王海虎兄弟俩躲闪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难道真和王海超有关? 他来找王结实说啥?今个路上的事,王结实也掺和了? 王结实怀疑她和周志军,故意用这种下流手段报复她? 不可能!不管咋说,她还是王结实的媳妇,还是他先对不起自己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吧? 春桃不愿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可今个发生的这一切,又该咋解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缠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王晓红见她愣着出神,突然像是想起了啥,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递到春桃面前,“嫂子,你看这是啥?俺今个收拾屋子时,在床底下捡到的!” 春桃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时,瞳孔猛的一缩,脸上的血色也没了—— ------------ 第92章 做个缩头乌龟 王晓红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蓝手帕包,一看就是汉子们用的。 况且手帕包里还包着一个小镜子,小镜子的背面还画着两个光身子打架的小人,任谁看了都会多想。 春桃把这东西藏在枕头底下,本打算今儿回娘家半路扔了,可走得太急忘了带,没想到被王晓红在床底下捡到。 “嫂子,这是哪来的?” “俺在地里干活时捡的!”春桃小脸发白,从喉咙眼里挤出几个字。 王晓红眼睛瞬间睁大,“嫂子,你真会捡!” 她这话让春桃的心揪得更紧,小脸也愈发苍白,正想要辩解,王晓红又突然往她身边挪了挪。 把嘴凑到她耳边,红着脸说,“真不要脸,画的图恶心死人了。” “嗯!”春桃心虚得不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王晓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是在哪块地里捡的?” “就在东沟!” 王晓红突然一拍脑袋,把春桃吓了一跳,“肯定是有人在东沟搞破鞋丢的!” 王晓红这么说,春桃的心揪得更紧了,不敢看她。 这个小镜子虽然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放的,可她的确和周志军不清楚。用难听点的话说就是”搞破鞋!” 王晓红拿着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嘴角扬得老高。 十六岁的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她拿着小镜子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照。 这个小镜子确实是个稀罕物,但对于春桃来说,就是个祸害,她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嫂子,这个小镜子你用不?” 春桃看出王晓红想要,心里虽有很多顾虑,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王晓红一听立马笑了,“嫂子,你不用给俺中不?” 既然说了是捡的,春桃也没法拒绝,“中,你用吧,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嗯!俺只在家里用!” 春桃还是很担心,但也没法说不给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兜里的纱巾,她根本不相信周志军的话,这纱巾肯定不是周大娘买的。 她不能戴,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不能再被晓红发现了。 要是被她发现这纱巾,再说“捡的”,谁还会信? 第二天,春桃趁王晓红不在里屋,赶紧掏出兜里的纱巾往枕头里塞,又拿出针线,准备缝在枕头芯里,这样就不怕露出来了。 “春桃!”周大娘突然在外面叫她。 春桃赶紧放下针线,走到堂屋门口,“干娘!” 周大娘站在灶房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俺家晒的红枣,给你端一碗来!你蒸枣卷馍,过年走亲戚拿得出手!” 那时候过年走亲戚,要是家里老人,除了拿两样礼品外,讲究的人家就会再配两个枣卷馍。 春桃家的白面少,今年没打蒸枣卷馍,昨儿回娘家,她哥给了她半袋子白面,周大娘又端来一碗红枣,正好能蒸上一锅。 “干娘,这枣真强!俺要不了恁多,留一半就中!”春桃走过去接住碗。 “俺都端来了,全留下!蒸枣卷使不完就生吃,这枣甜得很!” 春桃把枣倒进自家碗里,让周大娘进堂屋坐,周大娘却摆了摆手,“眼看就年根儿了,今个日头好,俺回家把拍子、浅子都刷出来晒晒!” “对了,俺让志军给你买的红纱巾,你喜欢不?”周大娘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住脚步,朝着春桃大声问。 王晓红正好从茅房里走出来,听见这话眼睛立马亮了,“大奶,啥样的红纱巾?俺咋没见俺嫂子戴呢?” 春桃瞥见隔壁的王春晓端着一盆脏衣服从屋里出来,听见周大娘的话也扭头看了过来。 她赶紧大声应道,“干娘,你买的纱巾可好看了,俺喜欢!” 她原以为周志军说的是假话,没想到真的是周大娘让他买的,这下总算不用藏着掖着了。 “过年了,戴个红纱巾喜气!”周大娘心里酸酸的,这闺女一年到头过得苦巴巴的,过年戴点红,心里也亮堂些。 “嫂子,纱巾呢?你咋不戴!”王晓红拉着春桃的胳膊追问。 “俺想着过年再戴!” 王晓红又看着周大娘开玩笑,“大奶,你对俺嫂子真好,跟亲娘似的!” “你这妮子,能得很!你要是想认,大奶也给你找个头!” “可别,俺脾气不好,没人稀罕认俺!” 几人在院里说笑的声音,顺着风飘得老远,躺在床上的王结实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似的疯长。 他恨周志军,恨周大娘,更恨自己这副不中用的身子。 这娘俩打着干亲的旗号掺和他家的事,就是明摆着欺负他是个废人。 恨归恨,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彻底翻脸划清界限,可家里那七八亩责任田,还得靠周志军帮衬着耕种收割,他只能当缩头乌龟。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鸷,死死盯着屋顶的椽子。 周大娘回家后,王晓红就拉着春桃要看红纱巾,春桃只好从枕头里拿了出来。 “太好看了!志军叔真会买!嫂子,你戴上试试!”王晓红说着就把纱巾围在了春桃的脖子上。 大红的纱巾衬得她的小脸蛋愈发细腻白皙,还泛着微微的红晕,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一样娇俏。 “嫂子,你长得好看,戴上这红纱巾更人才了!”王晓红兴奋地喊道。 春桃红着脸躲开,“取下吧,俺这会儿不戴!” 她把纱巾叠好放回枕头底下,转身去灶房准备搅面糊,蒸枣卷馍。 刚从面缸里舀出一碗面,就见刘翠兰进来了,手里攥着个布袋子。 她看见春桃在舀面,就理直气壮地说,“给俺点面!” 王海超兄弟个个好吃懒做,家里那几亩责任田,草长得比庄稼都高,交完公粮剩不下多少粮食。 分家后,刘翠兰带过去的那点口粮早就吃空了,平日里就靠偷鸡摸狗、挖野菜度日。 快过年了,家里没有一点白面,她想着春桃过日子仔细,肯定存着白面,专门来要。 不等春桃反应过来,刘翠兰就一把掀开上面的拍子,看见里面还有半缸白面,不由分说拿起面瓢就舀。 这面是春桃从娘家一步步背回来的,一家四口还得靠这面过日子哩,她赶紧阻拦,“你干啥?” 拿起拍子就去盖面缸,刘翠兰见她阻止,吼道,“反了你了!俺要点面咋了?” “分家时那点面早吃完了,这面是俺从娘家背回来的!”春桃急得声音发颤。 “啥娘家背回来的?进了俺王家的门,就是俺王家的东西!”刘翠兰一边嚷嚷,一边舀了满满一瓢面倒进布袋里。 王晓明正在堂屋写作业,听见灶房里的吵声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形,立马火了,“干啥呢?” 他两步跨到刘翠兰身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布袋,“你想抢?没门!” 他一把扯住刘翠兰的胳膊,把布袋里的面哗哗倒回面缸,红着眼睛指着院外吼道,“赶紧滚!” 就在这时,村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里面传出周大拿的声音,“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全体村民注意了……” (宝子们,下集内容更精彩哦!都看到这里了,喜欢的请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点赞评论、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支持是俺码字最大的动力) ------------ 第93章 救命恩人 刘翠兰怵王晓明,就这么灰溜溜走了,实在太没面子。 她正想辩解两句,村头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传出周大拿的声音,让村民们去大队部开会,刘翠兰正好找个台阶下。 “俺不跟你一般见识,大队部叫开会,俺得去了!”她梗着脖子说完,转身就走。 刘翠兰心想,锅都快揭不开了,哪有闲心开没用的会?拎着空袋子,径直回了家。 王海超四兄弟还躲在堂屋里打纸牌,七八个汉子围着看,抽烟的、起哄的,屋里乱糟糟的。 王海超瞥见刘翠兰黑丧着脸进了灶房,手里的袋子空空的,脸也沉了下来。 他把牌推给旁边的汉子,起身往灶房走,语气带着火气,“刘翠兰,你也太窝囊了,咋空手回来了?” “俺窝囊?有本事你去要啊!”刘翠兰往板凳上一坐,没好气道。 “你是他亲娘都要不回来,俺一个当叔的,咋好意思张口?” 王海超咬咬牙,心里暗骂王海豹没用,昨天那事要是成了,能弄一笔钱,过年也不用这么紧巴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汉子的喊声 ,“海超!去大队部开会了,每家必须去个人,赶紧的!” 王海超心里烦躁,朝堂屋喊,“海龙、海虎,你俩谁去开会?” 屋里的汉子们一听要开会,纷纷散了场,一边低声骂着周大拿“没事找事”,一边慢悠悠往大队部走去。 另一边,春桃在灶房里忙活,王晓红坐在被窝里织毛衣,王晓明去开会了。 临走前,他特意交代王晓红,“姐,要是她再过来要面,你赶紧去大队部喊俺!” 王晓红应道,“放心吧,有俺在家,没事!” 周大拿今儿召集开会,说的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南岗附近很多村子都靠油井发了财,如今勘测队要到王家寨来,在地里放炮勘测石油。 眼下地里种的都是冬小麦,在谁家地里放炮,就给谁家赔补偿款;要是真勘测出油井,那赔偿就更多了。 大伙一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眼睛里都冒着光,巴不得勘测队先去自家地里放炮。 腊月二十八那天,勘测队真的来了。 他们用卡车运来了十几间铁皮房,在北边的荒坡上圈出一块地,搭起了临时院子。 勘测队的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男同志大多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戴着黄色安全帽。 女同志有的穿工装,有的穿自己的衣裳,多数都是齐耳短发,看起来干净利落。 消息一传开,村里的汉子们、半大的孩子们都跑过去看热闹。 王晓红手里攥着没织完的毛衣,周红霞揣着刚纳了一半的鞋垫子,也挤在人群里。 她们看见有一个女工人穿着过膝的长风衣,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脚上还穿着锃亮的皮鞋。 “这也太洋气了!”王晓红压低声音说,眼里满是羡慕。 周红霞使劲点头,两眼放光 ,“可不是嘛,这打扮真好看!” 人群里,几个老光棍盯着那些女工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下流话。 王晓红听见了,狠狠啐了一口“不要脸”,拉着周红霞就往外走。 突然,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愣住了,随即甩开周红霞的手,快步走了过去,“明亮哥?” 那人正是南岗油田家属院的李明亮。 夏天,春桃在南岗卖西瓜时晕倒,多亏了李明亮母子俩搭救。 春桃和王晓红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后来还特意送了两袋子西瓜过去。 李明亮母子俩心疼她们大热天种瓜卖瓜不容易,死活不肯要。 最后,李明亮的母亲张梅英装了一网兜苹果、橘子和糕点,硬塞给她们才肯让走。 芽子红薯下来后,王晓红又骑着自行车给她们送了半袋子红薯,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王晓红得知,李明亮是大专毕业,在油田上班,具体做啥工作她不清楚,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李明亮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过身一看,也有些惊讶,“晓红?是你啊!” 两人站在一边说了几句话,临走时,王晓红指着南边的村子说,“明亮哥,俺家就在王家寨,你有空了过来坐坐!” 李明亮笑着问,“你嫂子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王晓红答道,“嫂子常说,张婶和你都是大好人,要不是你们,她那天可就危险了。” 春桃晕倒那天,王晓红没忍住,把春桃的遭遇跟李明亮母子说了,两人都替春桃惋惜。 这么好的姑娘,咋就摊上了这样的命。 王晓红回到家,把遇到李明亮的事告诉了春桃,春桃也很惊讶。 她一直记着李明亮母子的救命之恩,如今人家来王家寨工作,按理说该去看看。 可她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更怕村里人说她一个“守活寡”的女人跟外面男人来往,嚼舌根。 勘测队来了之后,地里的放炮声就没停过,白天黑夜轰隆隆的,震得破草房都发抖。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春桃剁了豆腐、粉条、萝卜,调了馅包扁食,想着让王晓红去叫李明亮来吃顿扁食,心里又有顾虑。 没想到王晓红先开了口,“嫂子,大过年的,明亮哥还在这边工作,肯定没法回家,要不俺去叫他来吃顿扁食?” 春桃心里的顾虑没法说出口,只能点点头,“中!你去叫,俺再炒两个菜,让他吃顿热乎的。” 王晓红兴冲冲地往荒坡上的铁皮房跑,刚走到半路,就看见李明亮提着一网兜东西朝这边走来。 “明亮哥,你这是……” 李明亮看见她,笑着迎上来,“晓红,我正想去你家呢,想着到了村里还得打听路,这么巧就遇到你了!” “去俺家?那可太巧了!”王晓红高兴地说,“今个大年三十,俺就是来叫你去吃扁食的!” 两人一起往王家寨走,到了家门口,王晓明正在灶房门口烧锅,春桃正忙着炒菜,听见声音赶紧迎了出来,“明亮哥,来了!” 看见他手里提着东西,春桃心里更过意不去了,“来了就中,还拿啥东西,太见外了!” “也没啥贵重的,就是点水果和糕点,给你们尝尝。”李明亮笑着说。 王晓红接过网兜,“明亮哥,又让你破费了!” 李明亮穿着干净整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春桃想让他到灶房烤烤火,又怕灶房里烟熏火燎的,人家嫌弃脏,搓着手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咋招呼。 王晓红赶紧说,“明亮哥,你先去堂屋里坐而,俺给你倒杯热茶,暖和暖和!” 李明亮跟着王晓红进了堂屋,王晓红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又用袖子擦了擦小凳子上的灰,让他坐。 “你哥身体咋样了?”李明亮随口问道。 王晓红看了一眼里间的门,压低声音说,“年前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一直躺在床上。” 王结实听见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心里犯嘀咕,没吭声。 王晓红却朝里面喊,“哥,你醒了没?” 王结实应了一声,王晓红掀开门帘子走进去,“哥,夏天俺嫂子在南岗卖西瓜晕倒,多亏了张婶和明亮哥救了她,今个过年,俺叫他来家里吃顿扁食。” 李明亮跟着走进来,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王结实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 这年头哪有那么好心的人?肯定是冲着春桃来的,这都找上门了,没安啥好心! 嘴角随即扯出个冷笑,慢悠悠开口 ,“既然是救过春桃的恩人,那可得好好招待。” 这话听着客气,里面却带刺。李明亮愣了一下,没接话。 春桃端着两碗扁食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她心头一紧,原本就怕王结实乱想,真是怕啥来啥! ------------ 第94章 做点想做的事 李明亮咋会听不出王结实话里带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他收回落在王结实脸上的目光,转身走出堂屋,看见春桃端着饺子出来,忙快步上前接住,语气客气,“麻烦春桃妹子了。” 王晓明又端了两碗过来,王晓红也去灶房帮忙端菜。 春桃特意做了了四个菜:一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一盘清炒萝卜丝,一盘干豆角炒肉,还有一碟凉拌白木耳。 她的手艺不错,普通家常菜也做得诱人,看着就眼馋。 这顿饭吃得格外别扭。春桃怕王结实多心,不敢让李明亮夹菜,只有王晓红一个劲让。 “明亮哥,你尝尝这个!俺嫂子做的红烧肉,香得很!”说着就把肉盘往他跟前推了推。 那会儿豫南农村普遍贫穷,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大白馒头都是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稀罕物,在王晓红眼里,贵客就该吃最好的。 可李明亮在油田上班,食堂的伙食不差。 白面馒头、肉包子管够,米饭面条换着来,菜也是荤素搭配,他倒不馋这口肉。 但盛情难却,还是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真心夸赞,“嗯!味道确实地道!” 他抬眼扫了扫这到处漏风的破草房,想到床上躺着的残疾男人,又想起那带刺的话,心里愈发替春桃惋惜。 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困在这穷窝窝里,守着个难缠的男人过一辈子,实在太亏了。 吃完饭,李明亮没多留,起身告辞。 天已经黑透,路上结了层薄冰,脚一踩就打滑,很不好走。 王晓红想去周志军家借手电筒,可转念一想,今儿是大年三十,农村讲究“年节不借物”,怕触了人家忌讳,便没去借。 她回屋点亮家里那盏旧马灯,和王晓明一起送李明亮回去。 路上,王晓红想起王结实那些难听话,怕李明亮心里不痛快,连忙解释,“明亮哥,俺哥说的那些浑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那人没啥坏心眼,就是在床上躺久了,心里憋得慌,说话就带了刺儿!” 李明亮笑了笑,嘴上说着,“我知道,不生气。”可心里那股闷劲还没散,反倒更心疼春桃了。 这边春桃在灶房刷锅洗碗,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王结实这人疑心重,看谁都像揣着坏心眼,刚才那些话,明摆着让李明亮下不来台。 人家好心救了她,今个还带了这么多年货来,反倒要听这些难听话,春桃心里又愧疚又憋屈。 “桃!” 突然一声唤,吓了春桃一跳。 她扭头一看,周志军已经走进了灶房。 他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包,放在案板上,“炒花生!” 作为村里的民兵队长,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他得和其他民兵轮流值班守夜。 过年大贼没有,多是些偷扁食、摸馒头、顺手牵走柴火农具的小偷小摸。 周志军放下花生,就把灶房门关了,“桃,这过年的好日子,却不能干你……” 他从身后抱住她,嘴唇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压抑而沙哑。 春桃手一滑,碗就“咣当”一声掉进了锅里。周志军把她勒的紧紧的,小身板动弹不了,只能偏头躲他。 “放开俺,一会儿晓红他们就回来了!” 周志军刚才看见周晓红姐弟提着马灯走了,还有一个陌生人。 就问,“那人是谁?” “油田上的工人!”春桃没有多说,“快走吧!” 好不容易抱住了,周志军不想扯别的,要争分夺秒做点想做的事。 他把春桃的身子扳过来,猛地把她抱了起来,把她的两条腿缠在自己的腰侧。 “桃!”他眼里满是欲念,吓得春桃直哆嗦,带着哭腔哀求,“放俺下来,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俺想弄咋办? “你疯了,晓红他们知道了咋办?他俩的脾气你也知道,放开……” “俺不干,让俺多抱会!” 他嘴里的热气喷在她脸上,把春桃烫得浑身发热,小脸红透了!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周志军才把她放下来,压低声音说,“桃,过完年俺要干!” 他拉开灶房门,拿着手电筒就走了。春桃又羞又恼,心里好像还有一丝不敢承认的期待。 那一夜,春桃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孩子们追着捡炮的欢笑声,心里却半点新年的喜悦都没有。 王结实的身子废了!啥也给不了她。周志军又像一头饿狼搀着她不放,随时随地都想咬她一口,往后这日子可咋熬啊? …… 大年初一吃过扁食,春桃就和王晓红出门拜年,王晓明留在家里看家。 她们先去了周大娘家,给老两口拜年。 周志军昨黑一夜没睡,刚躺下没一会儿,听见她们的声音,没起身,却也没睡着。 周大娘往她们兜里塞瓜子、糖块,又从棉袄内兜里掏出四张崭新的一元票子,笑着说,“来,妮子们,压岁钱!” “干娘,俺都多大了,哪还能要压岁钱?”春桃连忙站起来就走出门。 王晓红也跟着摆手,“大奶,俺也不是小孩了,不要不要!”说着也往门口走。 “咋不要?在俺跟前,长多大都是小孩!” 周大娘不由分说,先把两元钱塞进王晓红兜里,又要把剩下的两元递给春桃。 就在这时,周小海和周小宝呼啦啦跑了进来。 紧接着,周志国、周志民两家子也都走进了院子。 周大娘趁乱把钱塞进春桃兜里,可还是被眼尖的周小英看见了。 她偷偷拉拉周小梅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俺看见咱奶给春桃两块钱,你看见了没?” 周小梅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啥?那么多?俺咋没看见!” 院里人多,春桃也不好再把钱掏出来还给周大娘,只好拉着王晓红告辞离开。 王晓红和春桃便挨家挨户去给王姓族人拜年。 春桃怕遇见周招娣,不想去王青山家。 可王青山他爹王老汉,按辈分她们得叫大伯,不去实在说不过去,春桃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王晓红往那边走。 王老汉和老伴李玉珍正坐在堂屋里,看见她俩进来,连忙站起身招呼。 成亲没几天,周招娣就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他们没少受气,脸上也没什么喜色。 “大伯,大娘,新年好!”王晓红见二人脸色不好,轻声说了句。 春桃也勉强勾起嘴角,叫了声“大伯,大娘”。 “俩妮子快进屋坐!” 王晓红和王臭妮儿年纪相仿,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的闺女,李玉珍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春桃和王晓红自然知道她为啥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在屋里站了片刻,连凳子都没敢坐,就走了。 刚走出院子,就撞见王青山和周招娣回来了。 周招娣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春桃一番,撇了撇嘴,故意对王青山说,“真是晦气!大过年的出门,就踩了一泡狗屎!” 王青山哪里听不出她的指桑骂槐,只好装聋作哑,没接话。 “你聋了还是哑了?没听见俺说话?”周招娣不依不饶。 “听见了,听见了,”王青山连忙拉着她往院里走。 周招娣却挣开他的手,回头瞪着春桃,骂道,“脏东西!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恶心人!” 春桃眼圈一下子红了,紧紧咬着嘴唇,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周招娣吵一架。 可转念一想,今儿是大年初一,吵起来只会让别人看笑话,只好强压下火气,拉着王晓红就要走。 可王晓红却不能忍。 周招娣平时就爱嚼舌根、无中生有,今儿又当着她的面欺负春桃,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王晓红猛地甩开春桃的手,几步冲到王青山家院子里,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堂屋里。 “周招娣!有本事出来!你跟俺说清楚,你刚才骂谁是脏东西?” (宝子们,下集内容更精彩纷呈哦!别忘了点催更、五星书评、评论互动、加书架、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每一次支持都是俺码字加油站!鞠躬致谢!) ------------ 第95章 一物降一物 王晓红叉着腰在王青山家院里大喊。 周招娣是出了名的泼辣货,跟刘翠兰比起来不相上下,哪里会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她攥着笤帚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王晓红,你给俺横啥?俺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你愿意捡,俺也不拦着你!” 王老汉老两口也跟着从屋里出来了,却不敢上前拉周招娣,只能去劝王晓红。 春桃拉住王晓红的胳膊,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她,今儿个声音特意提得老高,故意让周招娣听见。 “晓红,疯狗咬了人,人还能反咬一口?大过年的,跟她一般见识不值当!” 李玉珍也说,“晓红,快回吧,这大过年的,不兴吵架!” “俺才懒得跟她吵呢,可她欺人太甚!” 王晓红梗着脖子,气鼓鼓地说,“俺嫂子多好的人,跟她无冤无仇,见了面就找事,俺早就忍不了她了!” 周招娣一听,拿着笤帚就往王晓红跟前冲,“你算啥东西?也敢跑到俺家门上撒野,看俺不打死你!” 王青山从茅房出来,赶紧上前拉住周招娣,吼道,“大过年的,你闹啥?” 周围的邻居和拜年路过的人,听见吵闹声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看热闹的似笑非笑,嘴里还小声议论着。 王青山死死拽着周招娣不让她上前,周招娣急了,回头就往他脸上挠了一把,挠出几道血印子。 王青山吃痛就松开了手,周招娣又要往前冲,这时,村里的一个民兵跑了过来,伸手拦住她。 “别闹了!大过年的闹得鳖翻潭似的,像啥样子!” 周招娣这辈子除了她爹和周志军,谁都不怕,这会儿被民兵拦住,还挣扎着要往前凑。 “王晓红,你这个死妮子!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今个俺就好好教教你咋做人!” 周招娣绕开民兵就往王晓红跟前扑,王晓红也不甘示弱,一把拽住她手里的笤帚,“周招娣,俺就不信治不了你!” 两人各自攥着笤帚一头,周招娣那大块头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拉着屁股往后拽。 王晓红突然猛一松手,周招娣没收住力道,一屁股蹲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围观的村民一阵哄笑,王晓红叉着腰喊道,“周招娣,今个大过年的,俺不跟你计较。 你要是再敢没事找事欺负俺嫂子,俺就拉你去公社评理去!” 说完,不等周招娣爬起来,拉着春桃转身就走。 周招娣趴在地上,见人走了,就对着王家老两口开骂,把王家祖宗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 王老汉夫妇本就胆小怕事,被骂得不敢吭声,默默躲进了灶房。 王青山平时沉默寡言,可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当初娶周招娣,他就满心不愿意。 周招娣不仅长得丑、年纪大、还不讲理,要不是爹娘说不能不给支书面子,他也不会委屈求全。 他都三十岁了,脸上还有一块骇人的胎记,妹妹王臭妮又自缢了,本就不好找媳妇,只能应下这门亲事。 可没想到才成亲几天,家里就被周招娣闹得鸡犬不宁,爹娘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之前的事他都忍着,可今儿个大过年的,周招娣还在外头撒泼,这就像一根导火索,把他这几天窝在肚子里的火气全引爆了。 周招娣还在地上撒泼大骂,王青山额头的青筋却突突直跳,两眼发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咔咔作响。 他紧抿着嘴唇,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周招娣就猛踹了几脚,周招娣一下子被他打懵了 刚才摔屁股的疼还没缓过来,又挨了几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趴在地上狼哭鬼嚎,连骂人都忘了。 灶房里的老两口听见动静,李玉珍吓得要出去劝,王老汉却拉住了她。 低声道:“揍她一顿也中,杀杀她的恶气。” 周招娣平时就爱搬弄是非、胡搅蛮缠,村里人都不待见她。 这会儿见她挨打,没人上前拉架,脸上反倒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直到她娘王金枝和妹妹周盼弟闻讯跑过来,才把王青山拉开。 自家闺女再不像话,做娘的见她被打成这样也心疼。 王金枝对着王青山骂了一顿,还逼着他给周招娣道歉。 王青山脾气犟,梗着脖子说道,“俺没错!”转身就走了。 知女莫若母,王金枝比谁都清楚自家闺女的性子。 见王青山态度坚决,她也只能劝周招娣 “以后这脾气得改改,不然早晚还得吃亏。” 大年初一挨的这顿打,真把周招娣打怕了。她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可表面上却收敛了不少。 村民们私下里议论,“真是一物降一物,周招娣这下可算遇到能治住她的人了。” 随着鞭炮声渐渐淡去,热闹的“年”也过完了。 地里的积雪开始融化,东沟河坝上的冰越来越薄,村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王结实经过一两个月的休养,身上的伤口也长好了。 可因为当初没有及时医治,仅剩的一条腿落下了残疾,拄着棍子也没法正常行走。 王晓红让周志军帮忙做了一个高凳子,白天春桃和王晓红去地里干活,王结实就扶着凳子一点点挪动着上茅房。 王晓明开学返校后,家里就剩下春桃和王晓红照顾王结实。 王晓红一个大姑娘家,照顾他终究不方便,春桃只能硬着头皮,和王结实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过年的时候,王兰花来走亲戚,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春桃。 她拉着春桃的手说:“当初为了给结实换亲,俺才嫁给你哥,俺心里也冤得慌。 谁过日子没点委屈?可委屈也得受着,为了让兄弟能过个人家,只能认了。” 她还一个劲地催促春桃,让她用架子车拉着王结实去公社扯结婚证。 春桃心里明白,王兰花就是怕她跑了,撇下王结实不管。 临走的时候,王兰花又拉住她的手说:“春桃,俺知道你作难,可作难也得过呀! 咱们做女人的,这辈子不就是这个命吗?再说了,咱们这是换亲,一家过不好,大家都别想安生。” 春桃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威胁?这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把她心里那点刚要冒头的希望,砸得粉碎。 恐怕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了。 她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只能麻木地、一天一天地熬着。 每天鸡叫头遍,就起床喂猪、打扫院子、担水、做饭,然后和王晓红去地里干活。 晚上回来,还要为王结实端茶倒水、擦洗身体、扶他起夜,忙得脚不沾地。 周志军想过年做的事,一直没做成,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 随着春天的到来,他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觉得身心都要被烧化了。 他也不是只有那点心思,看着春桃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小身板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也是心疼得很。 他放下自家的农活不干,扛着锄头去帮春桃家锄地。 他怕春桃觉得别扭,并不和她锄同一块地。春桃和王晓红去北地,他就去南地。 可干活的时候看不见春桃的身影,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那天从南地干活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周志军没有直接回家,远远看见春桃在灶房里烧火,就抬脚走了过去。 还没走进屋,就听见灶房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放电视,吃完饭你和晓红过来看!” “俺就不去了。”春桃的声音很轻很小,带着几分疏离。 周志军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两步就跨进了灶房里。 ------------ 第96章 你这个骗子 周志军把锄头往墙根一靠,两步跨进灶房,高大的身影瞬间把屋里遮挡得暗了不少。 春桃和李明亮同时扭头,看清来人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志军哥!”春桃轻声唤了一句。 李明亮勉强扯出个笑,没吭声。 周志军瞥了眼李明亮的穿着,一看就是油田上的工人。 他看向春桃说,“今黑河东演电影,比电视好看,喝完汤跟晓红一块去看!” 李明亮怎会听不出话里的火药味?心里纳闷,他是春桃的什么人,又吃的哪门子醋? 春桃看出了周志军不对劲,赶紧指着李明亮解释,“志军哥,这是明亮哥,俺在南岗卖瓜晕倒,多亏了他和张婶搭救!” 周志军这才抬眼看向李明亮,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语气平淡,“俺替俺妹子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的事!” 李明亮见周志军来者不善,也没打算多待,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他刚出门,周志军就“哐当”一声关了门,沉声道,“往后别跟他走那么近!” 春桃知道他又多想了,忍不住顶了句,“他是俺的恩人,说两句话都不中?” “这小子,特意跑过来让你去看电视,肯定没安好心!” 真正没安好心的,恐怕只有你周志军吧?自己是啥人,就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春桃不再作声,伸手想去开门,谁知王晓红从外头推门进来了。 “志军叔!”看见周志军站在灶房里,王晓红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又转向春桃问,“明亮哥呢?” “回去了。”春桃一边往灶洞里添柴,一边淡淡应道。 “志军叔,喝完汤去北地看电视呗!你叫上大奶他们一块去!”王晓红兴奋得直跺脚。 “你大奶年纪大了,睡得早,不去了!” “那你去不?喝完汤俺叫红霞他们一块!” 周志军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像是问她去不去? 周志军对李明亮起了戒心,要是自己去了,他肯定会生气,春桃有点怕他。 便摇摇头说,“晓红,你跟红霞他们去吧,俺不去了。” “你咋不去呀?天天地里家里两头忙,去看看电视新鲜新鲜!”周志军开口道。 春桃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了,不知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干脆就不吭声。 王晓红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嫂子!志军叔说得对,你天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多没意思! 四外村演电影你也不去,去黄店看电视你也没去,工人院离得近,就去看看呗! 明亮哥也在,咱不用搬凳子,借他的坐坐就中!” 周志军看向王晓红,语气放缓了些,“喝完汤叫上红霞,你们几个一块去,人多也壮胆。” 王晓红性子泼辣,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可去北边工人院得经过一片乱坟岗。 王臭妮就埋在那儿,一想到这,她心里也发怵,连忙点头,“嗯,再叫上小伟哥!” 喝完汤,王晓红立马去喊周红霞和周小伟,两人一听能看电视,自然乐意得很。 春桃本没打算去,可王晓红硬是拽着她的胳膊不肯放。 周红霞也在一旁劝,“春桃嫂子,一块去吧!你还没见过电视呢,去开开眼呗!” 周小伟也说,“就是,天天家里地里连轴转,去看看电视松快松快!” 周大娘认了春桃做干闺女,按说周红霞、周小伟该叫她“姑”,可平时“嫂子”叫顺了口,也就没改口。 对春桃来说,不过是个称呼,她也不在乎。 春桃心想,要是自己留在家里,指不定周志军又要来馋她,便一块去了。 走到乱坟岗时,春桃的心“咚咚”狂跳,脑海里总浮现出王臭妮躺在地上的模样。 她不由得攥紧了王晓红的手,周小伟跟在后面,打着手电筒,光柱在黑漆漆的坟堆间晃来晃去。 他一个大小伙子,走这儿也发怵,嘴里哼起了《爱的路上我和你》,给自己壮胆。 几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工人院。 院里的电灯明晃晃的,照得跟白天似的。 一台大彩电摆在院子中间的方桌上,周围坐满了人,既有油田工人,也有四外村的村民。 这可是传说中城里才有的大彩电,比黄店老金家那台黑白电视大多了,里面的人还带着颜色。 几人看见大彩电兴奋得很,王晓红扫了一圈没见李明亮,起身就要去他屋里借凳子。 李明亮在门口已经看见了他们,搬着两把椅子走了过来,“来了!” “明亮哥!俺正想找你借凳子呢!” 李明亮递了一把给王晓红,又把另一把搬到春桃身边,轻声说,“春桃妹子,坐。” 见周红霞和周小伟还站着,李明亮又转身去搬了两把椅子,还拿来几包瓜子和几瓶小香槟,分给几人。 王晓红有些不好意思,“明亮哥,太麻烦你了!” 春桃也连忙说,“明亮哥,你忙你的,不用管俺们!” 李明亮笑着摆手,“俺不忙。” 他在春桃旁边站了一会儿,看了两眼电视,便跟几人打了声招呼,回屋去了。 几人正看得入迷,突然一个压低的声音在春桃耳边响起,“咋样,好看不?” 春桃扭头一看,吓得心里一咯噔,咋是周志军? 王晓红几人也看见了他,周小伟赶紧站起来,“二叔,你坐!” “俺不坐,俺是来叫你春桃姑回去的。” 周小伟一脸不解,“这才刚看一会儿,咋就要回呀?” 周志军没搭理他,只对着春桃低声说,“你家母猪一直哼哼唧唧的,像是不对劲,你赶紧回去看看,俺去韩庄叫韩老汉来瞧瞧!” 那头母猪可是春桃的命根子,买牛的钱、小明将来的学费,都指望它下崽换钱呢! 听周志军这么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晓红,你们接着看,俺先回去看看猪。”春桃急忙地说。 王晓红也惦记着猪,就要跟着一块走,周志军却拦住她。 “你嫂子自个儿回去就中,俺去叫兽医,你们接着看。” 春桃也顾不上害怕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 出了工人院,周志军却没往北边韩庄的方向走,反而跟在了她身后。 “你赶紧去叫韩叔啊,俺自个儿能回去!”春桃转身催促道。 “夜里太黑,俺送你到家门口。” 春桃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赶。 快到村口时,她想让周志军快去找韩老汉,可脚步还没停稳,就被他猛地抱住,扛到了肩上。 “桃,猪没事,是俺想你了。”他粗重的呼吸喷在春桃耳边,带着滚烫的热度。 春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冰凉! “周志军,你这个骗子!放俺下来!” 她不敢大声喊,只能在他肩头上拼命挣扎,可周志军的胳膊像铁箍一样,死死箍着她的腿,任凭她怎么折腾都纹丝不动。 周志军不再说话,粗壮的喘息声、心脏咚咚的狂跳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春桃的脚胡乱地踹着他硬邦邦的小腹,感受到了他那股不容抗拒力李道。 “别动!”周志军声音沙哑,翻涌着克制不住的欲念,更是让春桃浑身发寒…… (亲爱的宝子们,下集有大餐哦!喜欢的请点催更、加书架、五星书评、评论互动、看广告送免费礼品、推书荒广场哦!您的支持是俺码字的动力,鞠躬致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