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越大周王朝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苍穹,滚烫的气浪裹挟着碎石与硝烟,将林元辰的肉体瞬间撕成漫天血雾。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沉沦,无边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感知,仿佛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啊——!” 凄厉的嘶吼卡在喉咙里,林元辰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衫。 眼前没有预想中炮火连天的战场,没有战友濒死的哀嚎,只有一片令人作呕的狼藉——低矮潮湿的茅房内,污秽遍地,恶臭如毒蛇般钻进鼻腔,熏得他几欲作呕。 就在他愣神之际,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冲击着他的识海。 半晌后,林元辰才缓缓缓过神:他穿越了。 这里并非他熟悉的现代战场,而是一个名为大周王朝的平行世界。 他此刻身处西北边关的一座小烽火台内,身份是一名刚刚征召入伍的新兵。 原身与他同名同姓,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直汉子,因家乡遭灾,为了让家里老娘和未婚妻活下去,走投无路才投身军旅。 然而这大周王朝,早已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西北的北蒙铁骑如饿狼般觊觎中原,时常越境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南方的胡族也虎视眈眈,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挥兵北上。 国内更是灾荒不断,旱涝交替,流民四起,饿殍遍野。 朝廷为抵御北蒙入侵,只得在各地强行征召兵员,原身便是这乱世洪流中的一粒微尘。 “你个废物!老子让你打扫茅房,你竟敢在这里愣神偷懒!” 冰冷刺骨的呵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轻蔑。 林元辰脸色一沉,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来人身上——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汉子,身着略显臃肿的军袍,腰间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正是这座烽火台的小旗官,冯州。 这座烽火台隶属于浦里镇防线,沿黑龙河布防,共有十座这样的前沿哨卡,每座烽火台驻守九名士兵与一名小旗官,后方不远处的浦里镇大营则有百余人作为后援,是方洲边境的重要军事要地。 冯州作为前锋台的小旗官,便是这里的土皇帝,也是林元辰的直系上司。 这冯州是个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之徒,平日里对麾下士兵非打即骂,更是变着法子压榨克扣军饷,要求每个士兵必须拿出六成军饷孝敬他,否则便会被百般刁难。 其他士兵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上交,唯有原身性子执拗,死活不肯屈服,便成了冯州重点“关照”的对象。 如今烽火台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几乎全压在了林元辰一人身上。 冯州叉着腰站在茅房门口,看着满地未清理的污秽,脸上肥肉横飞,怒声喝道:“老子限你晚饭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现在都快晌午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是不是活腻歪了?” 林元辰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从军是为了杀敌报国,不是来给你当杂役扫茅房的。” “杀敌报国?” 冯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就你这废物样,也配谈杀敌报国? 我看你只配一辈子扫茅房! 告诉你,在这前锋台,我冯州就是天!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敢违抗命令,老子打断你的腿!听明白了吗,废物!”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飞溅而出,林元辰强压下心中的杀意,双手在袖中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看得清楚,这冯州就是故意刁难,无非是因为他没交那笔“孝敬钱”。 但他深知此刻不宜冲动,自己刚穿越而来,还未完全消化原身的记忆,也不熟悉这烽火台的情况,暂且只能隐忍。 这死胖子,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林元辰不再废话,冷冷地瞥了冯州一眼,转身拿起墙角的竹扫帚,继续低头清理污秽。 冯州见他终于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啐了一口,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回了烽火台的房屋内,留下一串令人作呕的嘲讽声。 林元辰一边打扫,一边暗自思忖。 他可不是原身那个任人欺凌的傻大个,前世身为特种战士,他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心性坚韧,手段狠辣。 这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能立足,冯州这种败类,不过是他崛起之路上的垫脚石。 而这样的欺压与黑暗,并非只存在于这座小小的烽火台。 林元辰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如今的大周边关,早已是腐朽不堪。 各级军官只顾中饱私囊,疯狂压榨底层士兵,军饷被层层克扣,粮草常常短缺,士兵们只能在饥饿与寒冷中苟延残喘,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这样的军队,又如何能抵御虎狼之师的入侵? 想到这里,林元辰眼中寒芒闪烁,心中杀意更盛。 他不仅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更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生路。 “辰哥……” 一道小心翼翼的呼唤声突然响起,林元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青年正躲在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正是与他同村入伍的赵大虎,两人一同来到这座烽火台,都是地位最低的新兵,平日里相互照应。 赵大虎见四周无人,才快步走到林元辰身边,压低声音,满脸焦急地说道:“辰哥,你刚才又和冯州那死胖子吵起来了? 我刚才在烽火台里隐约听到他和其他几个老兵嘀咕,看那样子,怕是没什么好事,你可得小心点啊!” 林元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烽火台房屋,那里隐约能看到几道人影晃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想玩,我便陪他玩玩,看谁能笑到最后。” “可……可我听说最近马上就要打仗了!”赵大虎脸色一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也知道,现在北蒙人的斥候四处游荡,咱们这烽火台地处前沿,一但开战他让你跟北蒙人作战,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烽火台就是为了提前发现敌人警戒用的,所以每次开战烽火台总是最先受到冲击。 但近来北蒙斥候活动频繁,手段狠辣,之前已有好几座烽火台的士兵遭遇不测,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林元辰闻言,却是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自信:“战就战,有何惧哉? 难道还能怕了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 “辰哥,你可别逞强啊!” 赵大虎急得直跺脚,脸色苍白如纸,“北蒙人有多凶残你根本不知道! 之前就有传闻,一支北蒙百人队,硬是追着咱们三百大军打,最后咱们死伤两百多人,只有寥寥数人侥幸逃脱。 那些蛮子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咱们这些新兵蛋子,遇上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劝道:“辰哥,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机会,给冯州那死胖子认个错,再补上点孝敬钱。 没必要为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啊!” “认怂?”林元辰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桀骜,“我林元辰的军饷,就算喂狗,也绝不会给那种败类!” 前世的他,何曾向恶势力低头? 如今穿越而来,纵然身处绝境,也绝不会丢掉骨子里的傲气。 赵大虎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担忧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茅房。 在他看来,林元辰这纯粹是自寻死路,一个新兵蛋子,遇上北蒙斥候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着反抗冯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赵大虎离去的背影,林元辰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天空仿佛被战火染成了暗红色,隐约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马上要打仗了? 林元辰眼中精光一闪,脑海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或许,正是他摆脱困境、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 若是能斩杀几名北蒙斥候,立下军功,不仅能摆脱冯州的欺压,或许还能借此机会晋升军官,获得更多的资源与权力。 至于北蒙人的凶残?在他这位曾经的特种战士眼中,不过是些野蛮的猎物罢了。 握紧手中的竹扫帚,林元辰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 这乱世,既是绝境,也是机遇。 他必将踏着血与火,在这大周王朝的边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 第二章 巡逻 烽火台内,林元辰和其他八人站在冯州面前。 冯州不怀好意的看了林元辰一眼然后开口道:“大家也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北蒙人活动频繁,我也得到消息今天北蒙人很有可能发起进攻,所以我决定派人出去到对面那个山头策应。 冯州话音未落,其他几人目光躲闪的看着冯州,生怕他把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 一个年纪偏大的老兵,有些为难的张口说道:“冯小旗,最近北蒙人的斥候经常在外围游荡,这时候出去,太危险了。 这人叫钱正,是前锋台唯一一个老兵,之前有很多次外出任务,都是他独自完成的。 他知道这时候出去有多危险,所以这次他很怕冯州会把他派出去。 “我们身为大周边军,岂能贪生怕死! 冯州义正言辞的斥责了钱正,随后安慰他道:“放心,这次不用你去。 钱正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一口气,随后有些疑惑,这时候除了自己其他人出去那就是白白送命啊。 冯州冷笑一声看着林元辰和赵大虎说道:“你们两个这次出去,现在立刻出发!不到晚上不能回来! 其他人瞬间把目光放在林元辰和赵大虎身上,那眼神仿佛是看待死人一般。 林元辰倒是没什么反应,这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 赵大虎则是一脸懵逼,这里边为什么还有自己的事。 赵大虎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冯小旗,我能不能不去...... 冯州一瞪眼睛道:“不去?你这是抗命吗?你必须去,如果不去,军法从事! 随即冯州又换上一副笑容说道:“你别以为这次任务很危险,相反这次任务其实很安全。 “敌人进攻首当其冲的便是咱们前锋台,这时候你们在外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看你们两个是新兵,所以才让你们去外边躲避危险,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赵大虎心想:“我信你个鬼,死胖子坏的很。 但是他又不敢违抗军令,只能闭嘴。 林元辰明白了,冯州这是杀鸡儆猴,警告所有人都要离自己远一点,否则就像赵大虎一样被牵连。 冯州见林元辰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呵斥道:“你们怎么还不出发?难道非要等我执行军法吗? 原本以为林元辰听到外出作战会被吓得跪地求饶,哪成想林元辰镇定自若走到武器架旁边,拿起一把战刀,一把长弓,还有一个装着箭矢的箭篓。 “我们没说不去,这就出发。林元辰说完向外边走去。 冯州目光阴冷的看着林元辰的背影,他相信这个敢顶撞自己的新兵蛋子死定了,等到他死了,就上报战损,自己又发一笔小财。 其他人看着林元辰决绝的背影心中一惊。 这冯州就是让他去送死,这小子就这么坦荡荡的出发了? 赵大虎眼见如此,脸色灰暗的跟着林元辰走出去,他觉得自己今天很有可能要死在外边了。 钱正惋惜的摇摇头,这两个毛头小子,死定了,北蒙人的凶残他太了解了,一旦林元辰遇到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林元辰两人刚来到烽火台外边,一阵大风携带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像一个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一个烽火台就是生与死的界限,烽火台内的几人依旧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情。 林元辰的死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元辰整理一下腰间的战刀,大步流星向远处走去。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干枯的枯树倒在地上,裸露在外边的树根像是妖魔鬼怪的利爪。 赵大虎紧紧抱着怀里的战刀,小心翼翼躲在林元辰的后边,来回扫视周边的荒草,生怕里边冲出来一个北蒙人。 两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敌人,赵大虎长舒一口气,已经下午了,估计今天小命保住了。 林元辰则有些失望,自己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杀敌立功的,结果到现在连一个北蒙人的毛都没看见。 他现在身为小兵,只有通过杀敌立功才能升官。 自己想要摆脱冯州,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必须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所以杀敌立功,升为军官,然后招兵买马,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可是好不容易出来,到现在一无所获,让他心里有些失望。 没有军功,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冯州的掌控。 林元辰看着身后来时的道路,果断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他准备去北蒙那边去看看。 这可把赵大虎吓坏了,急忙追上林元辰说道:“辰哥,你走错了,这边是北蒙人的地盘,咱们现在应该往回走了。 “万一碰到北蒙人,就咱们两个都得死。 林元辰:“我就是要去北蒙人的地方看看。 赵大虎刚要说话,猛然被林元辰捂住嘴巴,拽到一棵大树后边。 林元辰看着远处树林的空地上有四个北蒙人正在休息。 赵大虎看见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完了完了,到底还是碰到了,这下他们死定了。 而远处的北蒙人似乎听到了赵大虎的心声,同时站起身来,向他们这里走过来,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赵大虎忍不住牙齿打颤,远处四个北蒙人已经越来越近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元辰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可惜来的太少了,才四个北蒙人而已。 赵大虎已经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的看着林元辰说道:“辰哥,咱们只有两个人,这四个北蒙人能灭了咱们整个烽火台,咱们死定了。 “闭嘴!敌人过来了。 林元辰躲在大树后边,眼神像饿狼一样死死盯住远方的敌人。 赵大虎见林元辰凶狠的眼神,不由得愣住了,这还是那个烽火台任人欺辱的林元辰吗? 此时他的身上的杀意宛如实质般蔓延,像一个埋伏在树林的野兽,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敌人的生命。 赵大虎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颤栗,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林元辰目光已经盯着敌人,却对赵大虎说道:“大虎,你想活着回去吗? 赵大虎急忙点头道:“当然想,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林元辰:“那你就按我说的做,等下我一挥手,你就往回跑,越快越好,听明白了吗?! 赵大虎:“听......听明白了。 林元辰慢慢挪动到敌人右侧的荒草中,然后一挥手。 赵大虎撒丫子向远方跑去,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四个北蒙人看见逃跑的赵大虎,兴奋的拔出战刀追上去。 林元辰躲在草丛中,手中长弓已经蓄势待发,一对四他必须先发制人。 他瞄准最后的两个敌人,手中长弓拉个满月。 咻! 箭矢划过空气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声。 噗! 箭矢正中后边两个敌人的后心,倒在地上成为两具尸体。 林元辰扔下长弓,拔出战刀从草丛中猛然扑向剩余的两个敌人。 北蒙人没想到一向只会逃跑的大周人竟然有人敢埋伏他们,还杀死了他们两个同伴。 剩下两个北蒙人见只有林元辰一个人冲过来,冷笑一声,这个愚蠢的大周人竟然敢独自一人对抗他们,简直是不知死活。 两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冲向林元辰,显然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可是林元辰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阴险,一捧沙土扔在右边北蒙人的脸上,让他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战刀直戳左边敌人的心窝。 北蒙人举刀横挡,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谁曾想这竟然是林元辰的虚招。 只见他手腕一抖,拨开敌人手中的弯刀,然后向前一步。 插眼!穿喉!最后再来一招断子绝孙腿! 啊! 北蒙人哪里经历过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胯下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 林元辰手中战刀寒芒一闪,帮敌人结束痛苦。 等到最后一个北蒙人好不容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同伴浑身鲜血躺在地上。 北蒙人嘶吼一声举起战刀砍向林元辰,他一向以力量为主,对于瘦弱的大周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要为同伴报仇! 铛! 两把战刀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可见力量之大。 林元辰面对敌人势大力沉的一击,面不改色,稳稳站在原地。 北蒙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大周人,力量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就在敌人愣神之际,林元辰身形一闪,战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敌人的下巴掼脑而入。 最后一名敌人的尸体软软倒在地上,林元辰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这副身体现在还是太弱了。 如果不是自己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一对四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看着还在远处狂奔的赵大虎,林元辰不由得摇头失笑,这小子跑的还挺快。 ------------ 第三章 杀敌 赵大虎跑着跑着觉得有些不对,身后怎么没有声音了。 回头一看,远处烈阳之下,林元辰浑身鲜血站在原地,微风拂过他的发梢,露出下方英俊的侧脸。 他脚下躺着四具尸体,正是刚才的北蒙人。 “握草! 赵大虎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走回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在看看浑身鲜血的林元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涩声道:“辰哥,你杀了四个北蒙人? “对。林元辰云淡风轻的回答道。 “握草! 赵大虎没什么文化,只能用这两个字表达心中的震惊。 这可是整整四个北蒙人,就是烽火台十个人加一起也打不过,现在被林元辰一个人干掉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万万不敢相信。 林元辰摆摆手道:“这没什么,如果不是你帮我吸引敌方的注意力,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干掉他们。 “这功劳有你一份。 “真的?赵大虎没想到林元辰竟然会分自己这份功劳。 一个北蒙人的首级可以换取十两白银,杀敌五人就能升为小旗,整个烽火台只有钱正杀过一个北蒙人。 冯州完全是靠着上边的关系做到小旗官的。 这四个北蒙人是林元辰拼命干掉的,自己只是拔腿就跑,现在竟然能分一份功劳。 此刻他心里充满感激,喜悦,震惊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赵大虎:“辰哥,这四个北蒙人是你杀的,我不能白要这功劳。 林元辰看赵大虎真诚的表情,没想到他这个同乡还是个直率的年轻人。 拍拍他的肩膀,林元辰安慰道:“上过战场,咱们就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事就这么定了! 赵大虎见状也不推辞,手拍的胸膛嘭嘭作响,保证道:“辰哥,以后我就跟着你,刀山火海,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林元辰:“好兄弟。能有一个靠得住的盟友,他也是打心里高兴。 “先不说这些了,赶紧把战利品带走,咱们回去! 北蒙人一向成群结队,周围说不定还有其他敌人,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赵大虎拿着皮甲,战刀,看着北蒙人的尸体却犯了难,他从来没有杀过人,更别提砍下人头了。 林元辰没有犹豫手中战刀一闪,面目表情砍下四个人头。 这让赵大虎对于林元辰的勇猛更加震惊。 两人快步离开现场,向烽火台走去。 四具无头尸体静静躺在这,微风吹过尸体,同时也吹过北蒙百户阴翳的眼神。 他此刻愤怒的胸膛都快炸开了,竟然有大周人不知死活,敢在北蒙人的地盘上,偷袭北蒙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这种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北蒙百户愤怒的嘶吼道:“回去集结军队,我要把周围所有大周人杀光! 夕阳西下,前锋台上的守军,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快步走来,直到走近他们才发现竟然是出去的林元辰和赵大虎回来了。 “我的天啊,他们没死?竟然活着回来了? 冯州听到士兵的呼喊,冲到城墙边,看着林元辰那嚣张的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 没想到这两个废物运气这么好,竟然活着回来了,看来是没有遇到北蒙人。 自己必须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其他人也赶紧凑过来,钱正对林元辰喊道:“小子,你真是命大,这时候竟然没遇到北蒙人。 林元辰还没说话,赵大虎便大声说道:“谁说我们没碰到北蒙人!我们看到四个北蒙人呢! “四个!前锋台上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问道:“那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别扯淡了,真要遇到四个,你们早就死翘翘了。 “就是,你们怕不是躲在那里,然后等到天黑才回来吧。 众人依然不相信,林元辰他们遇到四个北蒙人,还能活着回来。 你一言我一语想要戳穿赵大虎的谎言。 赵大虎不服气的说道:“我们确实遇到了北蒙人,至于我们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当然是因为我们把他们都干掉了! “哈哈哈,这小子怕不是吓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赵大虎的话让城墙上的众人哈哈大笑,两个新兵蛋子干掉了四个北蒙人说出去谁信啊。 赵大虎愤怒的把手里的皮甲和弯刀举起来喊道:“你们看看,这是北蒙人的,皮甲还有弯刀,你们猜猜我辰哥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城墙上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事实胜于雄辩,赵大虎手里的战利品确实是北蒙人的。 他们又把目光放在林元辰手中滴血的布袋,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两个新兵真的干掉了四个北蒙人,这可是整个大周都没有过的先例! 钱正率先反应过来,喊道:“快快快,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我的老天爷啊,咱们前锋台出了两个大周战神! 众人打开大门众星捧月般围在林元辰身边。 钱正打开血淋淋的布袋,看着四个毛茸茸的脑袋,惊叹道:“这确实是北蒙人的人头。 他当初干掉过一个北蒙人,那还是在北蒙人重伤的情况下,就这自己还差点把命搭上,可见普通士兵想要杀死一个北蒙人有多困难。 其他人羡慕的看着林元辰,这四个北蒙人首级,能得到四十两银子的赏赐,还有军功。 现在北蒙人战力强悍,大周边军根本无法阻挡敌人的进攻,如果不是大周人口众多,依靠城池和烽火台抵御外敌,大周早就灭国了。 即便如此,北蒙人也时常利用小股骑兵绕开城防,屠杀周围的村庄。 朝廷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利用杀敌赏金来鼓励边关将士奋勇杀敌。 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三年的口粮,普通士兵就是两年也攒不下十两银子,何况上边还有无数个吸血鬼上官。 所以说四个北蒙人人头,那就是整整四十两银子,这么多赏银让其他人羡慕不已。 钱正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干掉四个北蒙人的? 赵大虎:“哎呀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当时我们正走在山路上,远远就看到有四个北蒙人走过来。 “不过他们已经身受重伤了,我和辰哥就埋伏在草丛中偷袭…… ------------ 第四章 针锋相对 赵大虎跟说书先生一样,讲述两人惊心动魄的战斗。 林元辰哭笑不得的看着赵大虎,两人回来之前林元辰就告诉他应该怎么说。 主要是强调敌人重伤,两人属于捡漏,这样只能算两人运气好,不会遭人妒恨。 “奥,这样啊,你们两个运气真好,今天要是我们出去也能干掉他们。 “就是就是,今天要是我去就好了。 众人听到赵大虎这么说,都有些懊恼,感觉自己错失了大好机会。 这就是人性。 冯州看着众人围在林元辰身边转悠,怒喝一声道:“怎么?都没事做了?滚蛋! 现在他看着林元辰就烦,这家伙就是过来给自己添堵的。 冯州见众人走远,这才把林元辰两人叫到一边角落说道:“你们两个这次干的不错,把战利品交给我,我会上报。 看见冯州吃屎一样的表情,林元辰心里畅快不已,他知道此刻冯州心里一定非常不爽。 原本想要利用北蒙人的手借刀杀人,没想到他们两个不仅没死,还杀了四个北蒙人。 “不过,冯州话锋一转说道:“虽然这四个北蒙人是你们杀的,但是按照惯例你们每个人只可以得到十两赏银,军功也要算前锋台的。 “这不公平!赵大虎大喊道,这四个北蒙人是辰哥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死胖子一张口就把军功给抹了? 林元辰目光也冷下来,开口道:“冯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死胖子现在不仅要克扣他的赏银,竟然想把军功一起吞了,没有军功,自己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 这死胖子就会永远骑在自己头上。 冯州见两人这个反应,怒喝一声道:“怎么,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如果不是我让你们出去作战,你们能杀这四个北蒙人吗? 林元辰都被气笑了,这死胖子是真不要脸啊。 “我不管你什么规矩,军功就是军功,你敢贪墨我的军功,我就杀了你! 冯州:“他妈的,反了你了!你要造反啊!我告诉你,今天你的军功和赏银你一个都拿不到! 唰! 寒芒一闪,林元辰已经拔出战刀抵在冯州的脖颈处,左肘死死盯住他的肥脸,整个人杀意绽放。 冯州感受到脖颈处的凉意,顿时被吓得浑身颤栗,他没想到林元辰竟然真的敢动手。 冯州:“林……林元辰你疯了!你敢对我动手! 林元辰冷笑一声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让我出去,就是要弄死我,现在见我们有了军功,你就想据为己有。 赵大虎见两人剑拔弩张,先是一愣,然后也掏出战刀守在角落外边。 “辰哥,你放心动手,我给你守着。 林元辰见赵大虎这么上道,感觉自己没看错他。 冯州这时候胯下一阵温热,他被吓尿了,林元辰以前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和现在这个野狼一样的狠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冯州:“林元辰,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是军功吗,我给你上报就好,不至于这样。 冯州一改往日恶劣的嘴脸,求饶般的希望林元辰把刀放下。 林元辰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记住,如果你敢把我的军功贪墨,我就把你千刀万剐! 冯州:“哎哎哎,我一定如实上报,如实上报。 林元辰慢慢放开冯州,他不能真的在这里杀了他,除非自己准备亡命天涯,当一个逃犯。 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利用军功自己早晚有一天能骑在冯州的脖子上,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大虎咱们走。林元辰转身就走,两人刚走几步就看到冯州的狗腿子,孙贵。 这人一向趋炎附势,以前没少帮着冯州欺压其他士兵,林元辰和赵大虎被他欺辱过很多次。 此时他带着讨好的笑容,主动开口说道:“两位兄弟在这干嘛呢? 林元辰根本鸟都不鸟他,抬腿就走,赵大虎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跟着林元辰一起离开。 孙贵:“呸,什么东西,不就是杀了几个北蒙人吗,你们给我等着! 孙贵刚放完狠话,就看到冯州脸色苍白站在角落里,裤裆处一片湿润。 “小旗,你这是怎么了? 冯州见是孙贵,急忙装作没事的样子,活动活动手臂。 “啊,没事,我抻抻筋骨,哎呀都出汗了。 孙贵感觉有点奇怪,这出汗的位置不太对吧。 孙贵:“小旗,你看咱们前锋台已经很久没有战果了,这首级是不是应该赶紧上报。 “您也能在上头露露脸。 冯州:“我也想上报,可是那两个混蛋不愿意把军功让出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听这话,孙贵马上明白,看来刚才双方应该是在这里发生了冲突。 冯州想要贪墨军功没有得逞。 孙贵眼睛一转来了主意:“小旗,你才是前锋台的军事主官,怎么上报军功还不是你说了算。 冯州眼睛一亮,随后又想到林元辰凶狠的眼神浑身一颤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孙贵:“怎么可能出事,他们两个不过是新兵,上边没有根基,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冯州阴笑着拍拍孙贵的肩膀道:“这个办法好,等到我去百户大人报了军功,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想到刚才林元辰竟然敢威胁自己,冯州就恨得牙痒痒,自己在前锋台一向是说一不二。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威胁自己,必须找个机会除掉他们。 另一边走远的赵大虎有些担心的问林元辰。 “辰哥,死胖子会不会报复咱们啊。 林元辰:“他平常只会欺压我们,真要是撕破脸,动起手来,不见得有人能帮他,所以他不敢,最多就是耍点阴招。 赵大虎:“你放心,辰哥,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双方此时都在找机会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 第五章 鸠占鹊巢 西北的风裹挟着沙尘,在浦里镇军营的帐外呼啸盘旋,帐内烛火摇曳,映得龙西军总兵李崇山的脸庞明暗不定。 他身着玄色织金铠甲,腰间佩剑的剑穗垂落,随着指尖翻动军报的动作轻轻晃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迹。 浦里镇军营地处黑龙河防区的核心地带,与前锋台及沿线九座烽火台首尾相连,像一串钉在北疆边境的铁索,死死扼守着通往大周腹地的咽喉。 这里荒草丛生,飞鸟罕至,是距离北蒙最近的防线,常年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此刻,帐下立着的浦里镇百户吴生,早已是汗透重衫,后背的甲胄都被冷汗浸得发暗。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手握重兵、威震西北的总兵大人,竟会舍弃浩浩荡荡的仪仗,只带百名亲卫悄然莅临这鸟不拉屎的边关小镇,查勘军务。 李崇山始终一言不发,指尖划过桌上堆叠的军报,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清晰。 这已是他此次暗访的第三个烽火台防区,摒弃大排场的视察,只为拨开表面的虚饰,看清边防最真实的模样。 近来北蒙异动频频,草原上的战马嘶鸣似乎已能隐约传到边关,作为镇守西北的主将,他必须确保每一处防线都固若金汤,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漏洞,都可能酿成灭顶之灾。 吴生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死死盯着李崇山的侧脸,生怕自己平日里的疏忽被这位严苛的总兵抓个正着,届时不仅乌纱难保,恐怕连项上人头都岌岌可危。 良久,李崇山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吴生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吴百户不必紧张。 浦里镇军营虽非边关大营,规模有限,但军备器械擦拭如新,士兵队列整齐,可见你平日治军还算用心,做得不错。” 听到这话,吴生如蒙大赦,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拱手躬身道:“总兵大人谬赞,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稍稍定了定神,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不知大人此次亲临,是否因北蒙那边有了异动?” “北蒙近期军队调动频繁,边境斥候传回的消息纷乱复杂,我实在放心不下边防,故而亲自过来看看。” 李崇山语气凝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北疆防线绵延千里,任何一处失守,都可能让北蒙铁骑长驱直入,我等身为大周将士,守土有责,万不可掉以轻心。” “总兵大人放心!” 吴生立刻挺直腰板,语气义正言辞,眼中闪烁着邀功的光芒,“若北蒙蛮夷敢越雷池一步,属下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们踏过我浦里镇防区半步!” 这正是在总兵大人面前表现忠心与勇气的绝佳时机,他自然不会放过。 李崇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微微点头:“吴百户有此决心,本将甚感欣慰。” 说罢,他再次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军报,可下一刻,他的目光骤然一凝,握着军报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那份来自前锋台的军报上,赫然写着一行字:小旗官冯州,于三日前巡查边境时,遭遇北蒙游骑,孤身奋战,斩获首级四枚。 烽火台的核心职责是警戒放哨,一旦发现敌军踪迹,便需即刻点燃狼烟,固守待援,极少有主动出击斩获首级的情况。 毕竟烽火台兵力薄弱,士兵多以侦察警戒为主,而非正面作战。 一个小小的旗官,竟能孤身斩杀四名北蒙士兵,这怎能不让他感到震惊? “吴百户!”李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份军报所言当真?前锋台小旗官冯州,当真斩获了四枚北蒙首级?” 吴生心中狂喜,差点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份军报他也是今日才收到,正愁没机会在总兵大人面前提及,没想到竟被大人自己看到了,这简直是天赐的好运! 他连忙躬身回道:“启禀总兵大人,千真万确! 三日前冯州孤身斩杀四名北蒙游骑,首级已送至大营验明正身,绝无半分虚假!” “好!好一个冯州!” 李崇山大喜过望,猛地一拍桌案,烛火被震得跳跃了几下,“烽火台条件艰苦,兵力微薄,没想到我大周竟有如此悍勇之将! 吴百户,快派人去前锋台,将冯州唤来,本将要亲自见他,当面封赏!” 前锋台收到消息时,小旗官冯州正躺在营帐里打盹,听到总兵大人要见自己,还打算亲自封赏,他那一身肥肉都激动得微微发颤,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嘴角咧得快到耳根。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若是能得到总兵大人的赏识,往后飞黄腾达便是指日可待。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急忙拽上身边的孙贵,连甲胄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一路狂奔,朝着浦里镇大营的方向冲去,脚下的黄沙被踏得飞扬。 前锋台的另一侧营帐中,林元辰正擦拭着自己的佩刀,目光平静地望着帐外。 看到冯州那副吃了蜜蜂屎的表情,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冯州气喘吁吁地冲进浦里镇军营的中军大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吴生,刚要开口打招呼,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你就是冯州?那四名北蒙人,当真都是你杀的?” 冯州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甲、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端坐于主位之上,眼神锐利如刀,正紧紧盯着自己。 他瞬间明白,这便是龙西军总兵李崇山,一时间竟吓得舌头打了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生见状,连忙在一旁低声提醒:“冯旗官,总兵大人问你话呢,快如实回话!” 被吴生一提醒,冯州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启禀总兵大人,正是属下……属下斩杀了那四名北蒙人。” 李崇山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不错。 一个烽火台的小旗官,竟敢主动出击,斩获四枚首级,实属难得,当受重赏! 吴百户,你能调教出如此将士,也是有功。” 吴生连忙躬身谢恩,激动地喊道:“谢总兵大人夸奖!这都是属下应尽之责!” 李崇山的目光再次落在冯州身上,语气温和了几分,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冯旗官,你且细细说来,当日你是如何孤身一人,斩杀四名北蒙游骑的?” ------------ 第六章 北蒙来袭 冯州激动得舌头都打了结,嘴唇哆嗦着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话,直到身后的吴生冷不丁踹了他小腿肚一脚,他才猛地回过神,挺直了佝偻的腰背。 “启禀总兵大人!”冯州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却硬是扯出几分慷慨激昂的调子,“这四名北蒙鞑子,是属下在烽火台外的鹰嘴崖上亲手斩杀的!” 他梗着脖子,胸脯挺得老高,“属下近日察觉边境异动,料定北蒙人必有阴谋,便自请出烽火台探查,就撞见这四个斥候鬼鬼祟祟地打探军情,属下当机立断,拼死将他们斩于马下!” 李崇山目光沉沉地打量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身为小旗,麾下尚有十数名兵卒,为何不遣他们前往,反倒要亲自涉险?” 冯州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语气铿锵有力:“总兵大人明鉴!属下身为一军之率,理当身先士卒! 北蒙鞑子凶悍残暴,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属下岂能让麾下弟兄们白白去送死?” “好!好一个身先士卒,好一个爱兵如子!”李崇山忍不住抚掌赞叹,朗声道,“冯小旗此举,当真是我大周边军的典范!说得好!” 站在一旁的孙贵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险些砸到脚面。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暗骂冯州厚颜无耻——那四个北蒙人明明是林元辰斩杀的,冯州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此刻竟能面不改色地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相,恐怕连他都要被这副嘴脸骗了。 与此同时,前锋烽火台内,没了冯州的聒噪,众人难得得了片刻清闲。 钱正瞅准机会,凑到正靠在墙角擦拭箭矢的林元辰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林兄弟,你可知冯小旗去大营是为了何事?” 林元辰抬起头,摇了摇:“不知。” 话音刚落,他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眉峰微蹙,总觉得冯州这一去,怕是没什么好事。 钱正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周围的兵卒都在各自闲聊,这才凑近林元辰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冯州此人贪婪成性,你心里可得有数——这次斩杀北蒙斥候的军功,他怕是不会如实上报给你。” 他咬着牙,眼底闪过一丝愤懑,“先前我和几个弟兄的军功,还有每月下发的粮饷,都被他明里暗里贪墨了不少,咱们敢怒不敢言啊!” 林元辰看着钱正脸上压抑的怒火,淡淡道:“我已经找他谈过了,他答应会如实上报。” 钱正闻言,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元辰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奈:“林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冯州那厮是出了名的贪得无厌,他的话哪里能信?怕是早就盘算着把这份军功吞进自己肚子里了!” 林元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远处地平线的尽头,冒出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那黑点极快地变大,转瞬之间,竟化作了一条蜿蜒的黑线,伴随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朝着烽火台的方向碾压而来。 “敌袭!”林元辰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从地上弹起身,扬声朝身后大吼道,“快!点狼烟!北蒙骑兵杀过来了!”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烽火台内的兵卒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顾不上惊愕,连滚带爬地抄起身边的长枪弯刀,跌跌撞撞地冲上烽火台的瞭望口。 负责守狼烟的兵卒手忙脚乱地点燃了柴草,滚滚的黑色狼烟直冲云霄,在湛蓝的天幕下扯出一道醒目的狼烟柱。 战争的紧迫感如同乌云压顶,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钱正扒着瞭望口的石墙,看清远处那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的北蒙骑兵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失声尖叫道:“怎……怎么会有这么多北蒙人?起码有五百骑!这是要踏平咱们的烽火台啊!” 其他兵卒也纷纷探出头去,当看到那遮天蔽日的骑兵洪流时,一个个吓得浑身筛糠般颤抖,脸色煞白。 如今烽火台内不过寥寥七八人,冯州又不在,面对这五百如狼似虎的北蒙骑兵,众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握着武器的手都在不停发抖,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赵大虎紧张得喉咙发紧,狠狠咽了口唾沫,踉跄着跑到林元辰身边,声音发颤地问道:“辰……辰哥,现在怎么办?咱们……咱们怕是要完了!” 林元辰反手抄起墙角的长弓,厉声喝道:“都给我稳住!不许乱!”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竟压过了远处的马蹄声,“大营的援军顷刻便到! 现在,所有人拿起武器,守好烽火台!不想死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快!” 众人被这声断喝震得一激灵,慌乱的心绪竟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他们如梦初醒般七手八脚地拿起武器,紧紧攥在手中,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敌骑。 钱正怔怔地看着林元辰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新兵蛋子,在面对五百北蒙骑兵的滔天攻势时,竟能如此面不改色,还能从容不迫地指挥众人御敌,这份胆识和气魄,怕是连冯州都望尘莫及。 林元辰此刻却没空理会钱正的震惊,他凝望着远方席卷而来的骑兵洪流,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驻守的这座前锋烽火台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据点,粮草匮乏,兵力单薄,根本不值得北蒙人如此兴师动众,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北蒙骑兵越来越近,风驰电掣般掠过旷野,烽火台内的众人甚至能看清前排骑兵脸上狰狞的笑容,以及他们手中弯刀上闪烁的寒光。 林元辰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箭矢直指前方,只待敌骑进入射程,便要率先发难。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异变陡生! 那汹涌而来的北蒙骑兵竟像是完全没看到这座烽火台一般,在距离烽火台不足两百步的地方,齐齐勒转马头,朝着西侧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那支骑兵洪流与烽火台擦肩而过,朝着远方的浦里镇大营奔袭而去,烽火台内的众人顿时如释重负,一个个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钱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喃喃道:“好险……幸好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与此同时,北蒙骑兵的阵列中,一名身披黑色铠甲的千总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直指远处的浦里镇大营,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儿郎们!随我冲! 给我把浦里镇大营团团围住!我要让大周的狗贼们血债血偿!” 四名斥候被杀的消息早已传回部落,北蒙将军怒不可遏,当即点齐五百精锐骑兵,誓要踏平浦里镇大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在他看来,浦里镇大营不过只有一百余名守军,凭借他麾下的五百勇士,想要攻下这座大营,简直易如反掌。 浦里镇大营内,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中军帐,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不好了!北蒙骑兵杀过来了!足足有五百余人,距离大营已不足两里!” “什么?!”吴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安分守己的北蒙人,为何会突然集结如此多的兵力突袭大营,偏偏还赶在总兵大人亲临的这个节骨眼上。 李崇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但他却丝毫不见慌乱。 身为一军总兵,比这凶险百倍的场面他都经历过,区区五百北蒙骑兵,还不足以让他乱了阵脚。 “慌什么!”李崇山沉声道,“传我将令!所有守军即刻登城防御!总兵亲卫营全员备战,随我上城御敌! 我倒要看看,这些北蒙鞑子,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站在一旁的冯州,此刻只觉得裤裆一阵湿热。 五百北蒙骑兵啊!他从军这么久,见过最大的阵仗不过是百十人的冲突,哪里见过这般浩浩荡荡的铁骑? 怎么偏偏这种倒霉事,就让他给赶上了! 凛冽的寒风卷着杀气掠过营垒的上空,战鼓的轰鸣声隐隐可闻,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 第七章 主动出击 吴生拄着半截断枪,浑身浴血地立在大营的哨塔之下,嘶哑的吼声穿透厮杀的喧嚣,一遍遍砸在每一个守军的耳膜上。 他死死盯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北蒙骑兵,甲胄上的血污早已凝结成块,黏在皮肉上又疼又痒,可他连抬手擦拭的功夫都没有。 总兵大人就在大营中央,今日大营若破,总兵若有半点差池,他满门上下,怕是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都给我顶住!把滚石、擂木往城下砸!” 吴生红着眼睛,一脚踹翻一个吓得腿软的小兵,“今日这大营,就是咱们的坟墓!宁死,也不能放一个北蒙蛮子进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身后的守军们面面相觑,随即也跟着嘶吼起来,将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奋力推下城墙。 箭矢如蝗,惨叫声此起彼伏,吴生握紧了手中的断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拼光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大营。 与此同时,数里外的烽火台上,林元辰负手而立,猎猎的山风吹动他的青色衣袍,衣摆翻飞间,露出腰间那柄寒光凛凛的战刀。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山峦,死死锁在大营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疑云。 北蒙人素来狡猾,惯于劫掠小股村落,或是偷袭零散的哨卡,这般倾巢出动,以雷霆之势围困大营的阵仗,实在太过反常。 “辰哥,你说这北蒙人到底想干啥?” 赵大虎攥着腰间的砍刀,粗粝的手掌心已满是汗水,他挠了挠头,满脸的不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把大营围得水泄不通了?难不成是疯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钱正便接口道,语气里满是凝重:“我在这烽火台待了五年,见过的北蒙骑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看那扬尘的规模,少说也有五百骑。 这般倾巢而出,绝不是寻常的劫掠,怕是大营那边,出了咱们不知道的变故。” 林元辰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两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咱们坐视不理。 大营是黑龙河防区的核心,一旦大营失守,整个防区的军心都会溃散。 到时候,唇亡齿寒,咱们这小小的烽火台,不过是北蒙人铁骑下的一堆瓦砾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烽火台下连绵的防线,语气愈发沉重:“到那时,整个黑龙河防区将不复存在,北蒙人的铁蹄会踏破边关,长驱直入,身后的万千黎民,都要遭殃。” 钱正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林元辰。 他原以为林元辰只是个身手不错的新兵,却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有这般放眼全局的胸襟和远见。 可惊愕过后,便是深深的无力。钱正苦笑一声,摇头道:“林兄弟,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 可咱们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八个人,几杆锈迹斑斑的刀枪。 城外那可是五百北蒙骑兵,个个都是马背上的狠角色,咱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林元辰沉默了。钱正说的是实话,以卵击石,不过是白白送死。 可他看着大营方向越来越浓的硝烟,听着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心中的那股不甘,却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烽火台上的众人,声音陡然拔高:“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北蒙人攻破大营,看着无数袍泽的鲜血染红大地? 大营一破,北蒙人的铁骑下一个踏平的,就是咱们! 到那时,想逃都逃不掉,只能缩在这烽火台里,等着北蒙人来取咱们的项上人头!”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烽火台上的守军们纷纷低下头,面色惨白,有人攥紧了武器,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他们何尝不知道局势的凶险,可对北蒙骑兵的恐惧,早已刻进了骨子里——那是一次次尸横遍野的惨败,是一个个袍泽惨死马下的阴影,让他们连拿起武器冲出去的勇气,都快要消失殆尽。 林元辰看着众人惊恐的神色,看着他们脚下生根般的模样,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些人,早已被北蒙人的铁骑吓破了胆,他们宁愿缩在这烽火台里,等着死亡降临,也不愿意豁出去,拼一个一线生机。 钱正看着林元辰失望的眼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拍了拍林元辰的肩膀,苦笑道:“林兄弟,不是兄弟们贪生怕死,实在是敌我悬殊太大了。 咱们留着这条命,守在烽火台里,说不定还能等到援军,总好过出去白白送死。” “援军?”林元辰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离咱们最近的援军,在一百多里之外的定远城。 大营被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收到消息,再整顿兵马赶来,大营早已经破了,咱们也早成了北蒙人的刀下亡魂!”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钱正和赵大虎,一字一句道:“咱们要想活下去,就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钱正猛地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看着林元辰,满脸的不敢置信。 林元辰重重拍了一下钱正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钱大哥,你在这烽火台待了五年,论资历,论本事,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冯州? 可他不过是仗着会溜须拍马,就能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甘心吗? 甘心一辈子窝在这鸟不拉屎的烽火台,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兵,哪天死了,连个刻着名字的墓碑都没有?” 钱正浑身一震,林元辰的话,狠狠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痛处。 五年了,他在这烽火台熬了五年,每次出任务,都是他冲在最前面,每次遇袭,都是他拼死护着兄弟们撤退。 可论功行赏的时候,那些功劳,全被冯州那个贪得无厌的胖子抢了去。 他看着冯州穿着崭新的甲胄,在百户面前点头哈腰,而自己,却只能穿着缝缝补补的旧衣,守着这冰冷的烽火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股憋屈的怒火,猛地从心底喷涌而出。 钱正攥紧了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对着林元辰大吼道:“林兄弟!你别说了! 老子豁出去了!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北蒙蛮子垫背!” “我也去!”赵大虎也往前一步,握紧了砍刀,黝黑的脸上满是坚定,他看着林元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辰哥,自从上次你把军功分我一份,我赵大虎的命,就是你的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元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重重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大手一挥,朗声道:“好!去库房,找一捆最粗的绳子!带着号角,咱们这就出发,去浦里镇!” 话音落下,三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战意盎然。 赵大虎一把推开烽火台的大门,大风呼啸而入,吹动着三人的衣袍。 他们大步流星地走下烽火台,朝着浦里镇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 第八章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疯了!他们绝对是疯了!三个人,竟敢去碰五百北蒙铁骑!” 烽火台的垛口后,守卒们扒着冰冷的墙砖,望着旷野里三道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声音里满是惊骇的颤抖。 “别说他们三个毛头小子,就算把咱黑水河沿岸所有的人全凑一块儿,也不够那五百狼兵塞牙缝的!” 有人攥紧了拳头,语气里满是绝望,“这下完了,他们这一去,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窃窃私语像寒风般在城墙上掠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惋惜,三道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融进苍茫的边关中。 而此时的浦里镇大营,早已被喊杀声与兵刃交击声淹没,战斗惨烈到了极点。 北蒙骑兵舍弃了赖以成名的战马,一个个翻身落地,扛着粗制滥造却异常坚固的云梯,像黑压压的蚁群般朝着并不算高的城墙疯狂扑来。 边关的风卷着尘土,刮得人睁不开眼,却刮不散城墙上弥漫的血腥味。 总兵李崇山拄着长刀立在城头,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他死死盯着城下那些悍不畏死的北蒙兵,心头掠过一丝寒意——这些人进退有度,悍勇异常,分明是北蒙麾下最精锐的“破城营”,绝非寻常的散兵游勇。难道是自己的行踪泄露了?是谁走漏了消息? “传我将令!所有总兵亲卫,尽数投入战斗!”李崇山猛地抬头,声如惊雷,“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守住大营!” 身旁的亲卫统领脸色一白,急忙上前一步劝阻:“总兵大人!不可啊!敌众我寡,这些亲卫是您的最后家底! 不如趁着他们立足未稳,咱们打开城门杀出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崇山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突围?你看看城外!” 他抬手一指,只见远处的旷野里,北蒙的游骑正来回穿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封锁线,“一旦出城,咱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唯有依托城墙,死死拖住他们,消耗他们的锐气,才有一线生机!” 亲卫统领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转身朝着城下的亲卫飞奔而去,嘹亮的号角声随之响彻云霄。 城墙的一角,冯州和孙贵缩在女墙后面,浑身筛糠般发抖,手里的长刀几乎要握不住了。 两人本来想着过来混个军功,盼着能一步登天,光宗耀祖。 可谁能想到,盼来的不是赏赐,而是漫山遍野的北蒙狼兵,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两人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疾奔而来,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大营外围的密林。正是从烽火台赶来的林元辰三人。 林元辰伏在茂密的草丛里,眯着眼望向城头,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城墙上,大周士兵正将一桶桶冒着刺鼻气味的猛火油狠狠砸向城下,火油遇火即燃,瞬间腾起数丈高的烈焰,将冲在最前面的北蒙兵烧得惨叫连连。 “是猛火油……”林元辰低声道,“吴生这是被逼到绝路了,开始拼命了。” 旁人只道北蒙骑兵纵横草原,野战无敌,却不知他们的攻城能力同样不容小觑。 第一轮进攻的百人队被猛火油烧得溃不成军,惨叫着退了下去,可后续的北蒙兵丝毫没有停顿。 阵后的弓箭手立刻上前,张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朝着城头倾泻而下,压得大周士兵抬不起头来。 趁着这个间隙,第二个百人队扛着云梯,踩着同伴的尸体,再次嘶吼着冲上了城墙。 大周守军在一轮又一轮的消耗下,早已疲惫不堪。 不少士兵手臂酸痛得连刀都握不稳,只能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防线岌岌可危。 城下的北蒙千总看着久攻不下的城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胯下的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朝着城头怒声咆哮:“一群废物!五百人攻一座小城,竟拖了这么久!全军压上!不惜一切代价,破城!迟则生变!” 军令一下,北蒙兵如同打了鸡血,嘶吼声震彻天地,一波又一波地朝着城头发起了猛攻。 李崇山见状,怒喝一声,拔出腰间的战刀,刀鞘“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他迎着纷飞的箭雨,亲自带着亲兵卫队朝着缺口处冲了过去。 “杀!” 刀光霍霍,血花四溅。 若不是他此番带来了一百名百里挑一的精锐亲卫,浦里镇大营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可即便是这样,面对北蒙人悍不畏死的进攻,守军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伤亡人数越来越多,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崇山的胳膊上挨了一刀,鲜血浸透了甲胄,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红着眼睛,一刀又一刀地劈向冲上来的北蒙兵。 十几个北蒙兵突破了防线,死死顶住了总兵亲卫的反扑,后方的云梯上,不断有新的北蒙兵攀爬上来,加入战团。 城墙的防守终于出现了一道致命的缺口,眼看就要被撕开。 “守住!给我守住!”李崇山目眦欲裂,带着亲卫不顾一切地朝着缺口处冲去。 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寸步不让。 刀锋入肉的闷响、骨头碎裂的脆响、濒死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鲜血顺着城墙的缝隙汩汩流下,在地面汇成了一条蜿蜒的血河。 最终,李崇山以死伤数十名亲卫的惨痛代价,堪堪将缺口堵住。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北蒙人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而他们的兵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李崇山喘着粗气,叫来了吴生,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北蒙人已经看出咱们兵力不足,攻势一次比一次凶。 准备突围吧,去定远城求援,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冯州呢?把他叫来!让他准备带队突围!” 冯州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被亲兵推搡着来到李崇山面前,听到“突围”两个字,脸都白了——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出城,就是羊入虎口,送死! 李崇山看着冯州,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厮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哪里像是上过战场的样子?分明是一直在躲着。 冯州被李崇山的目光看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生怕被总兵大人看出端倪,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总兵大人!末将不走!末将愿誓死追随大人,与大营共存亡! 今日便守在大人身边,护大人周全!就算是死,也绝不做贪生怕死的逃兵!”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信了。 谁知李崇山却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有骨气!既然如此,冯小旗,你便随我一起突围!” “啊?”冯州瞬间懵了,脸上的表情僵住,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本想找个借口留在大营里,好歹还能多活一阵子,万万没想到,李崇山身为一军总兵,竟然要亲自带兵突围!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哪里还有反悔的机会? 只能哭丧着脸,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开城门!”李崇山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打开。 李崇山翻身上马,身后跟着剩余的六十多名亲卫,冯州和孙贵哭丧着脸,也只能硬着头皮骑上战马。 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从城门里呼啸而出,一头扎进了城外的敌群之中。 总兵亲卫果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即便身陷重围,依旧临危不乱。 他们紧紧护在李崇山周围,结成一个锋利的箭矢阵形,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朝着北蒙兵最薄弱的地方猛冲而去。 城外的北蒙千总看到冲出城门的骑兵,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残忍至极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弯刀,指向那支突围的队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 第九章 调虎离山 人群中李崇山勒住胯下焦躁刨蹄的战马,只觉自己带着的这队亲卫,像是陷进了黏稠的泥潭,每前进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那北蒙千总绝非寻常之辈,是从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狠角色。 他身披玄铁重甲,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延伸到下颌,手中的弯刀寒光凛冽。 即便面对的是大周总兵亲卫,他也毫无惧色,两军对冲的第一个照面,他便借着战马奔腾的冲势,弯刀连劈带扫,三名亲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血染黄沙。 其余亲卫见状,目眦欲裂,纷纷怒吼着催马上前,想要合力拦下这个如入无人之境的杀神。 一名亲卫悍不畏死,挥刀直劈北蒙千总的面门,却见那千总手腕轻翻,弯刀精准地磕在对方刀刃侧面。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亲卫的战刀竟被荡开数尺,不等他回刀防御,北蒙千总反手一刀,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径直抹向他的咽喉。 一道血线飙射而出,亲卫闷哼一声,翻身落马。 短短片刻,已有数名亲卫殒命刀下,北蒙千总策马盘旋,如入无人之境。 李崇山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亲卫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双目赤红,胸中怒火熊熊燃烧,他怒吼一声,将手中战刀高高举起冲向那北蒙千总。 “铛——!” 两柄战刀狠狠撞在一起,金戈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四溅的火花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刺眼。 巨大的力道震得两人手臂发麻,胯下战马都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 两人借着战马转身的惯性,勒缰对视,目光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方才这一记硬拼,双方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绝非易与之辈。 北蒙千总仰头发出一阵粗犷的大笑,声震四野:“好!再来!” 说罢,他双腿猛夹马腹,再次挥舞弯刀冲了上来。 李崇山毫不示弱,战刀寒光闪烁,迎着对方杀去。 两匹战马交错奔驰,两人刀来剑往,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高下。 与此同时,其余北蒙骑兵也如潮水般涌向总兵亲卫,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城外瞬间变成了一片血肉磨坊。 冯州和孙贵缩在亲卫阵中,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双腿发软。 两人你推我搡,左躲右闪,生怕被流矢或刀锋波及,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武将的样子。 亲卫们暗自腹诽,原本以为总兵大人带来的这两人是什么能征善战的猛将,如今看来,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 可眼下正是生死关头,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计较这些。 亲卫们咬紧牙关,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奋力向前厮杀。 但北蒙骑兵人数远超己方,兵力差距悬殊,战局很快便呈现出颓势。 李崇山在与北蒙千总的缠斗中,身上已经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透了战袍,体力也在飞速流逝,应付得愈发艰难。 北蒙千总看着气喘吁吁的李崇山,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已无力回天!投降吧,本千总敬佩你是个勇士,饶你不死!” 李崇山猛地吐出一口血水:“你做梦!我大周将士,宁死不降!” “敬酒不吃吃罚酒!”北蒙千总勃然大怒,再次催动战马,挥刀冲了上来,这一次的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招招直逼要害。 眼看大周亲卫死伤过半,整个战场已然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北蒙千总心中正暗自得意,觉得这场仗已是十拿九稳。 就在这时,后方的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嘹亮的号角声,“呜呜——”的声音穿透了厮杀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北蒙千总心中一惊,猛然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树林里,大片的树木正在剧烈晃动,枝叶簌簌作响,看那动静,分明是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援军!是援军到了!”冯州最先反应过来,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伸手指着远处的树林,失声大喊道。 这一声呼喊,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亲卫们顿时军心大振,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竟然硬生生顶住了北蒙骑兵的攻势。 北蒙千总脸色一变,他怕己方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厉声下令:“调两个百人队,去拦住树林里的援军!” 两支百人队的北蒙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树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过去的时候,战场另一侧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咻咻咻”的破空之声。 三枚箭矢如同暗夜里的寒星,骤然射出!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北蒙骑兵应声栽倒,咽喉处插着箭矢,鲜血汩汩涌出。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引起了北蒙人的一阵慌乱。 紧接着,更多的箭矢从不同方向的灌木丛中射出,如同雨点般落下,不断收割着北蒙骑兵的性命。 李崇山敏锐地察觉到敌人阵脚松动,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振臂高呼:“兄弟们,随我杀过去!” 说罢,便带着身边仅剩的亲卫,朝着那片灌木丛的方向冲杀过去。 冯州和孙贵反应慢了半拍,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要跟上时,已经落后了一步。 几名北蒙骑兵趁机围了上来,将两人困在中央。 冯州脸色煞白,却强撑着大喝一声:“孙贵!你顶住前面那两个,我带你杀出去!” 生死关头,孙贵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他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战刀,拼尽全力挡住了迎面砍来的两名敌人。 他死死咬着牙,只等着冯州从侧面夹击,杀出一条生路。 可他万万没想到,冯州根本没有半点要帮他的打算。 趁着孙贵被两名敌人缠住的空隙,冯州猛地一夹马腹,从包围圈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逃窜而去。 “冯州!你这个小人!我干你娘!”孙贵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怒吼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名北蒙骑兵的战刀已然落下。 噗! 鲜血飞溅,孙贵的人头滚落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此时的李崇山,正被三名北蒙骑兵围攻。 他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悍勇不减,战刀连闪,寒光过处,一名北蒙骑兵被砍中胸口,惨叫着摔下马去。 李崇山借着腰腹的力量,反手一刀劈出,砍在了第二名敌人的肩胛骨上。 那敌人痛吼一声,却发了狠,死死抓住了他的战刀,任凭刀刃嵌入骨头,也不肯松手,竟是要以自身为饵,给同伴创造机会。 第三名北蒙骑兵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举起战刀,朝着李崇山的后背狠狠砍来。 周围的亲卫们嘶吼着想要冲过来支援,却被其他北蒙人死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战刀离李崇山越来越近。 李崇山被抓住战刀,一时无法挣脱,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已然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如同流星赶月,从灌木丛中激射而出,划破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钉在了那名北蒙骑兵的后心! 那骑兵身体一僵,手中的战刀哐当落地,随即重重栽倒在地。 李崇山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粗布短衣的年轻人,手持一柄朴刀,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他身形矫健,动作迅捷,朴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冲入敌群之中,手起刀落,连斩三人,身手悍勇无双! 眼见那年轻人如同猛虎下山,搅得北蒙骑兵阵脚大乱,李崇山心中大喜过望。 他看着对方身上的布衣,心知这应该是军中的一名普通小卒,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厉害的身手,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 “杀出去!”李崇山精神大振,奋力挣脱那名北蒙人的纠缠,振臂高呼。 “杀!”亲卫们齐声响应,士气如虹。 北蒙千总站在高坡上,看着眼前风云突变的战局,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一场胜仗,竟然被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搅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先前派去拦截援军的两百名北蒙骑兵,狼狈不堪地退了回来。 一名骑兵翻身下马,跑到北蒙千总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千总大人,树林里……树林里空无一人!” “什么?”北蒙千总大惊失色,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刚才树林里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有?” 他猛地一拍额头,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失声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 第十章 突围 “快!快拦住那些大周人!”北蒙千总的吼声像是被狂风撕碎的破布,嘶哑着在战场上炸开,“绝不能让他们突围出去!” 他死死攥着腰间的弯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脸上的刀疤在狰狞的神色中扭曲得愈发可怖。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志得意满,只剩下满心的惊怒与后怕——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那群大周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方才那片树林里的异动,根本不是什么援军赶到,不过是对方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故意制造出大队人马压境的假象,就是为了引开他的兵力,搅乱他的部署! 千总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远处那个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的布衣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窜。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身粗布短褂,浑身上下沾着血污与尘土,看着平平无奇,可他手中那柄战刀,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北蒙骑兵悍勇善战,可在他面前,竟像是纸糊的一般,一个照面便被砍翻在地。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有七八个精壮的北蒙骑兵殒命在他刀下。 就连自己麾下最勇猛的巴图鲁,那个能单手劈死一头野狼的汉子,也在与他的缠斗中,被他寻了个破绽,一刀划破了喉咙! 大周边关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等身手,这等悍勇,绝不可能是无名小卒!这是谁的部将? 千总的心头翻江倒海,惊疑不定。 而被他视作心腹大患的林元辰,此刻正骑着一匹抢来的北蒙战马,在敌群中横冲直撞。 战马的铁蹄踏过满地的血污与残肢,溅起的泥点混着鲜血,糊满了他的衣袍。 他手中的战刀已经砍得卷了刃,刀刃上的血迹凝成了暗褐色的血痂。 肺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耳朵里嗡嗡作响,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头晕目眩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边缘。 手臂上、腰腹间,都添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浸湿了衣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疼。 可他不能停。 他比谁都清楚,这战场上,容不得半点松懈。 一旦他停下脚步,等待他的,只会是北蒙人乱刀分尸的下场。 他的身前,是虎视眈眈的北蒙骑兵。 他必须撑下去,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林元辰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猛地低吼一声,借着战马奔腾的冲势,战刀横扫而出,将一名拦路的北蒙骑兵劈落马下。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猛地响起—— “冲出来了!我们冲出来了!” 林元辰循声望去,只见李崇山浑身浴血,手中的战刀高高举起,正带着仅剩的三十余名亲卫,冲破了北蒙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三十余人,个个带伤,战袍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可他们的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充满了死里逃生的狂喜与悍勇。 机会来了! 林元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再也不与身边的北蒙人纠缠。 他猛地勒转马头,双腿狠狠夹在马腹两侧,口中一声厉喝,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朝着李崇山等人突围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几个呼吸间,便甩开了身后纠缠的北蒙骑兵,汇入了突围的队伍之中。 “逃了!他们竟然逃了!” 北蒙千总看着那道布衣身影裹挟在大周残兵之中,越跑越远,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远方,歇斯底里地嘶吼道:“给我追!都给我追!” 五百精锐骑兵,不仅没能攻下小小的浦里镇,反而让大周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突围而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千总的目光怨毒地盯着林元辰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都怪那个该死的布衣小子! 若不是他横空出世,搅乱了战局,若不是他斩杀了自己麾下数员猛将,削弱了骑兵的锐气,自己早就将那群大周骑兵斩尽杀绝了,哪里还会落到这般地步! 北蒙骑兵发了狠,催马扬鞭,紧紧追在后面。马蹄声密集如雨,卷起漫天尘土,一路从浦里镇外的旷野,追到了定远城下。 直到定远城头上竖起了大周的军旗,城门大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大周守军冲了出来,严阵以待,北蒙千总才不得不咬牙停住了脚步。 定远城城高池深,守军严整,绝不是他这疲惫之师能够撼动的。 千总看着近在咫尺的定远城门,又看了看远处早已消失不见的大周残兵身影,气得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 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最终只能带着人马,悻悻退兵。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当李崇山带着亲卫,与林元辰一同返回浦里镇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曾经的浦里镇,虽说是边关小镇,却也炊烟袅袅,颇有几分生机。可如今,这里却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浸透了青石板路,凝结成了暗褐色的血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焦臭味,令人作呕。 林元辰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惨烈的战场,只觉得一阵心悸。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战刀,直到冰冷的触感传来,才稍稍平复了心绪。 好险。 他暗自庆幸,这一次,总算是险之又险地赢了。 回想起之前的部署,林元辰依旧心有余悸。 他让赵大虎和钱正,提前埋伏在那片树林里,用绳子将一根根树枝绑住,然后不断拉扯晃动,制造出大队人马潜伏其中的假象。 又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吹响号角,故意将声音传得远些,就是为了引北蒙千总上钩。 而他自己,则藏在另一侧的灌木丛中,趁着北蒙人注意力被树林吸引的空档,射出冷箭,制造混乱。 随后他便提着战刀,悍然杀入敌阵,直取对方薄弱之处,为李崇山和那些亲卫突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才彻底扭转了战局,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辰哥!辰哥你回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林元辰的思绪。 他抬头望去,只见赵大虎和钱正两人,正快步朝着他跑过来。 两人身上都沾着尘土,脸上却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赵大虎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元辰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嗓门大得像打雷:“辰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咱们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你是没瞧见,刚才那些北蒙人被咱们耍得团团转,那叫一个痛快!” 钱正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敬佩:“是啊林兄弟,要不是你想出这么个好计策,咱们这次恐怕……” 林元辰看着两人兴奋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抬手摆了摆,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却依旧笑着说道:“没事,就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而且,你说得没错,”林元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咱们这次,确实是立了大功!”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风吹过旷野,卷起他沾血的衣摆,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布衣小子,此刻的背影,竟显得格外挺拔。 ------------ 第十一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生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冲到李崇山身旁,伸手就想搀扶,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急切:“总兵大人!您没事吧?” 方才在城墙上,他亲眼瞧见李崇山率亲卫突围,身后北蒙骑兵如饿狼般紧追不舍,那密密麻麻的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几乎要将人的心脏攥成一团。 他攥着城墙砖的指节泛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眨眼的功夫,总兵的身影就会被北蒙人的刀光吞没。 如今见李崇山平安归来,虽然战袍染血、面色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梁,吴生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后背的衣衫早被冷汗浸透。 目光扫过立在一旁的冯州,吴生不由得暗暗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这冯州平日里油嘴滑舌,仗着自己是小旗官,总爱耍些小聪明,吴生素来瞧不上他那副模样。 可谁能想到,方才突围的凶险关头,这小子竟真的跟在总兵身后,提着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倒是有几分血性。 被吴生这般打量着,冯州却浑身不自在,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头也微微垂了下去。 方才厮杀的喊杀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尤其是孙贵被北蒙人一刀劈下马时,那声凄厉的嘶吼,更是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 李崇山抬手摆了摆,声音带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无妨,我没事。 北蒙人来得突然,这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眉宇间掠过一抹浓重的沉痛,“只是这一仗……总兵亲卫折损了三分之二,浦里镇大营,也战死了六十多人,战况惨烈啊。” 说到这里,李崇山的目光望向城外的方向,语气里多了几分庆幸与赞赏:“这次多亏了那个年轻人。 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出手,搅乱北蒙人的阵脚,恐怕我们今日都得葬身城外。你可知,那年轻人是何人?” 吴生闻言,眉头微皱。 下午的突围战,他在城墙上看得真切,那个年轻士兵身手矫健,弓马娴熟得不像话,尤其是那一手调虎离山之计,更是用得精妙绝伦,仅凭一人之力,就引得北蒙骑兵阵脚大乱,为总兵突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可他搜遍了脑海里的名册,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大营周边的驻军,除了浦里镇大营,便只有那座孤零零的前锋烽火台了……前锋台! 吴生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拱手回道:“启禀总兵大人!此人应当是前锋台的士兵,正是冯小旗麾下的人!” “哦?竟真是前锋台的?”李崇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朗声赞道,“此人弓马娴熟,更兼深谙兵法谋略,仅凭一人便搅动北蒙数万骑兵的阵脚,当真是智勇双全,不可多得的奇才!” 听闻总兵对那年轻人如此盛赞,吴生心中大喜,连忙扭头冲着还在发愣的冯州喊道:“冯州!总兵问你,那年轻人是不是你烽火台的兵? 赶紧把人带过来,给总兵大人瞧瞧!” 冯州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当然知道,今日立下大功的是谁,正是那个平日里被他处处刁难的林元辰! 如今总兵竟要亲自见他,万一林元辰在总兵面前,将自己贪墨军功、克扣粮饷的事情抖搂出来,那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 冯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此人确实是属下的兵,只是……只是他平日桀骜不驯,屡屡顶撞上官,性情顽劣得很,总兵大人还是不见为好。 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属下说,属下代为转达便是。” 李崇山闻言,面无表情地瞥了冯州一眼,那双历经沙场的眼眸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无妨。 自古以来,但凡真正的人才,总是有些脾性的。 本总兵倒要见见,这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模样。” 吴生见冯州还杵在原地,纹丝不动,顿时恼了,上前一步,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下,厉声喝道:“总兵大人让你去带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冯州被踹得一个趔趄,不敢再耽搁,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朝着林元辰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远远望见林元辰和赵大虎几个站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了一副怒容,板着脸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 谁允许你们违抗军令,私自离开烽火台的?如今上官震怒,正要拿你们问罪!” 赵大虎本就性格耿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梗着脖子大喊道:“冯小旗!这话从何说起?若不是我们及时赶来支援,大营早就被北蒙人攻破了! 我们好歹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怎么反倒要降罪于我们?” “功劳?”冯州冷笑一声,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军令如山,岂容尔等儿戏? 莫说是这点微末功劳,就算你们真的救了大营,也抵消不了违抗军令的罪过!” “是我带他们出来的。” 就在这时,林元辰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其他人无关,所有过错,我一人承担。” 看着林元辰那双清澈却又锐利的眸子,冯州心头莫名一颤,仿佛自己心底那点龌龊心思,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凑到林元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林老弟,你是个明白人。 这违抗军令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总兵大人说了,你们是奉了我的命令前来支援的,这样一来,就不算违抗军令了。” 这话里的算盘珠子,几乎都要崩到林元辰脸上了。 一旁的钱正听得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开口反驳,却被林元辰一把拦住。林元辰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一切,都听小旗的安排。” 冯州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拍了拍林元辰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还是林老弟聪明,识时务!” ------------ 第十二章 露馅 一行人快步来到李崇山面前站定,林元辰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身披染血战袍,身形挺拔如松,眉宇间沉淀着常年身居上位的威严气度。 他亲眼见此人于万军之中厮杀,刀光起落间沉稳果决,绝非寻常将领可比,定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方才听冯州那死胖子提及,此人竟是龙西军总兵——那可是龙西地界手握重兵的最高军事长官,如此人物,怎会屈尊来到这边陲小镇? 李崇山的目光越过帐内肃立的亲卫仿佛自带一股穿透力,径直落在人群最前方的林元辰身上。 那双在沙场上磨砺了数十载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藏着辨人识心的锐利,却又透着几分久经风浪的沉稳。 他微微颔首,声音裹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铿锵有力,在略显嘈杂的军帐中清晰传开:“战事匆忙,先前突围之际乱箭纷飞、人喊马嘶,混乱不堪,竟还没来得及问你们的名字。” 钱正和赵大虎被总兵大人这般温和地问话,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嗡”地一下直冲头顶。 两人脸颊瞬间涨得如同熟透的柿子,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发颤,舌头像是打了死结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只能一个劲地冲着李崇山拱手,模样略显窘迫。 林元辰见状,从容上前一步。 他身形却挺拔如松,不见半分佝偻之态。他抬手抱拳,朗声道:“启禀总兵大人,属下名唤林元辰。 这位是同袍赵大虎,另一位是钱正,我等三人,皆是前锋烽火台的戍卒。” 李崇山凝眸打量着他,见他面对自己这位龙西军最高统帅,竟能做到不卑不亢,神色平静无波,既没有寻常小兵见了上官的局促不安,也无半分刻意讨好的谄媚,不由得暗暗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对他更是高看了一眼。 “方才那出调虎离山,引着北蒙主力往西侧峡谷钻的计策,也是出自你之手吧?” 李崇山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显然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突围时的凶险,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多亏了你带兵及时接应,我等才能撕开一道口子顺利突围。 否则今日这战局,胜负当真难料。对了,你下午这一战,斩获几何?” 林元辰神色淡然,没有丝毫夸耀之意,如实朗声回道:“回总兵大人,不多不少,正好斩杀二十名北蒙骑兵。”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哗然。 总兵亲卫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方才他们在战场上拼尽全力,一人能斩杀两三个北蒙骑兵已是极限,这年轻戍卒竟有如此战绩? 吴生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手里攥着的马鞭险些脱手掉在地上,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冯州的脸色则骤然一变,眼神闪烁不定,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连赵大虎和钱正,也惊得猛地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震惊——他们只知林元辰身手厉害,却没想到竟悄无声息地斩杀了这么多敌人! 今日北蒙骑兵的凶悍,在场众人皆是亲眼所见。 那些蛮族骑手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弯刀,悍不畏死,骑术更是精湛得惊人,往来冲锋间如入无人之境。 即便是总兵亲卫这般百里挑一的精锐,与北蒙骑兵一对一厮杀,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斩于马下,殒命沙场。 这年轻人不过是个驻守烽火台的普通戍卒,竟能一人干掉二十个北蒙人? 纵然众人都心知肚明,林元辰定是借着灌木丛的掩护,靠着弓箭偷袭才得此战绩,可这依旧足够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在箭矢纷飞的战场上,能精准锁定目标、一击毙命,不仅需要百步穿杨的箭术,更需要过人的胆识与冷静的心智,这绝非寻常士兵能做到的。 冯州心头一跳,连忙轻咳一声,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元辰,你确定斩杀了二十个北蒙人? 总兵大人在此,说话可得有凭有据,万万不可信口开河啊。” 这话听着像是提醒,实则暗藏警告。 李崇山何等老辣,岂会听不出冯州话里的门道?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冯州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看得冯州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去。 只听李崇山沉声道:“这一仗虽然打得惨烈,我军伤亡不小,但也实打实斩获了一百余颗北蒙首级,算得上是一场大胜! 等我回营之后,即刻核实各人军功,届时定当重重有赏!” 吴生和冯州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激动:“多谢总兵大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这可是在总兵面前实打实立下的功劳,往后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赏赐定然也少不了! 钱正和赵大虎也是喜上眉梢,相视一笑。 这次跟着林元辰冒险出烽火台支援,虽说九死一生,可如今能得军功、获赏赐,一切都值了! 赵大虎更是偷偷看向林元辰,心里乐开了花——有总兵大人赏识,往后冯州那厮,定然不敢再随意欺压辰哥了! 帐内的喜悦气氛正浓,李崇山却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林元辰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看你身手、谋略皆是上上之选,想来从军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以你的本事,早就该建功立业才是,怎么此前从未听过你的名字,也不见你有任何斩获记录?” 这话一出,帐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几分。冯州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神变得有些闪躲。 赵大虎却是个直性子,闻言立刻急了,扯着嗓子大喊道:“总兵大人,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前几天,辰哥还和我一起,干掉了四个摸哨的北蒙人呢!怎么会没有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