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夜晚 雨水敲打着窗户,冰凉的风吹着行人的脸颊,小县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小巷的尽头显的格格不入。 我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却没有从前温暖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家门口,我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带上笑容一阵开门声过后,妈妈温柔的呼声从厨房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阵阵卤香。 “悠悠,是你回来了吗?” “妈妈。”边说着我走到厨房抱着妈妈撒娇到“妈妈,妈妈,好想你啊。” 妈妈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鼻子笑语:“小馋猫,是想吃妈妈做的卤肉了吧,马上就好了,快出去给爸爸打个电话。” “保证完成任务。” 嘟嘟嘟 “喂,悠悠啊,你到家了。” “刚到一会,妈妈让我问你啥时候回来呢,你再不回来饭可就被我吃光了。” “哈哈哈,到门口了,你可没机会了”爸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姐!你又吃独食!”沈逾白说着朝我冲过来。 “沈逾白!你找打是不是,几天没揍你是不是皮痒了。”说着我和沈逾白打闹起来。爸爸在一旁幸灾乐祸,一边看还一边鼓掌。 “逾白!你又欺负你姐姐,过来厨房端菜。”妈妈端着一盘菜放到餐桌对沈逾白说。 “妈!你老偏心我姐,她都吃独食了!”沈逾白气愤的说道。 “你都多大了,让让你姐姐不行啊,快点去端菜。” “妈,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姐大我一岁额,不应该是她让着我吗?”沈逾白小声嘟囔着,朝着厨房的动作却没有停。 “嗯!”妈妈一个眼神,沈逾白老实下来。 “悠悠先去洗手,上学辛苦了,厨房用不上你。”爸爸边说边摸了摸我的头。 “好勒,爸爸。” 吃过饭后,我回到了房间,将疲惫一天的身体放空,我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睡着,可思绪乱飞,满眼都是那些令我害怕的事,此时消息铃声响起,睡不着我索性拿起手机。 “沈悠悠!最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了!” “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是吗?” “切,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点开微信我就看到了林静汐的消息轰炸,她和她的名字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一点也不静,看到这我不禁怀念起和她在一起时,我们一起走过小巷,吃饭,上学,说说笑笑,可这些最平常的事,在她搬家转学后却成了我最奢求的…… 叮,思绪被微信铃拉回 “为什么不回我?”刚点开看到林静汐发的消息,正准备回时,弹出一个视频,是她打的。 “沈悠悠,老娘以为你死了呢,消息也不回,咋的,说话,我允许你解释!” “汐汐~我的好闺闺,别生气嘛,我就是没看手机嘛,别生气了,我发誓下次一定秒回你。” “好吧好吧,勉强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勒,汐姐。” “话说回来,你在那过的怎么样啊,我感觉你最近不太对,话都变少了。” 话落时,我的心骤然失控,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啊,那啥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回话中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只想岔开话题。 “真没有吗?”林静汐追问道。 “真没有,我有啥事是你不知道的啊,好了好了,快睡了吧,明天还得上学呢。”我慌道。 “行吧,有啥得和我说啊,我永远站你这边,知道吗?” “知道啦,晚安晚安,汐汐。” “晚安晚安。”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转头从我书包中掏出一把美工刀,拉起袖子指尖攥紧美工刀,冷硬的刃抵上腕间,钝痛先于锐感漫开。力道渐沉,金属划破皮肤的瞬间,尖锐的疼刺破混沌,反倒压下心底翻涌的空茫。温热的血渗出来,顺着腕骨蜿蜒,滴落在掌心,黏腻的触感竟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缓。望着泛红的伤口,痛感顺着肌理蔓延,却比心里的荒芜更真切——唯有这清晰的疼,能证明自己还真切地存在着,抵消那些无孔不入的麻木与窒息。 我害怕白天的到来,因为只有夜晚才属于我。 ------------ 被发现的秘密 呼,昏昏沉沉又到了早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如往常一般独自走在一中的路上,尽管心里极其不愿意面对学校里的种种,我也想过和爸妈坦白,换一个学校学习,沈逾白又在要中考的重要阶段,全家都很忙,我实在不愿再出事,快高三了,再坚持一年也就过去了。 上学的路是如此的短,还没做好今天的准备就已经到了校门口。 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课桌上,很温暖,可我却很不安我攥着书包带,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般。深吸一口气走到座位前,我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干净的桌面,被人用黑色马克笔涂满了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字迹潦草又嚣张,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刻在上面。我回头看向任娇娇,她无所谓的笑笑,我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之前她们只是口头针对我,可现在… 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窃笑,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密密麻麻地疼。 “你看她课桌……也太过分了吧?” “谁写的啊?不过她平时太高冷,得罪人也正常。” “活该呗,整天就知道读书……” 闲言碎语钻进耳朵,我的脸颊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去血色,指尖不停颤抖,身体发软,只能靠扶住课桌边缘才勉强站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发热。 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我慌忙从书包里翻出纸巾,蘸着水用力擦拭桌面,马克笔的墨迹顽固地粘在上面,越擦越模糊,反而显得更刺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视线渐渐模糊,我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擦到一半,我瞥见桌肚里的书本,伸手一拉,几本厚重的课本掉落在地——书页被撕得破烂不堪,上面画满了丑陋的涂鸦,笔记被墨水涂得一团漆黑,甚至还有几页被揉成了纸团。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与恐惧瞬间爆发,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满是污渍的课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蹲下身,颤抖着去捡那些残破的书本,指尖抚过撕烂的书页,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嘲讽的笑声格外刺耳,死死咬着唇,将脸埋在膝盖里,不敢抬头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发麻。 “我该怎么办,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些话在心里出现了千万遍,可我却再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换来的只是她们的变本加厉。周围熙熙攘攘的嘲笑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肆意妄为。 “吵什么!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一阵吼声过后,教室才安静下来,我将自己不堪入目书塞回桌箱,在位置坐下,可思绪却一直不能回到课堂。 忽然,眉心一阵刺痛,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阵嬉笑,伴随而来的是数学老师赵守正的怒骂。 “沈悠悠!你给我站起来!你考第一名就可以不用听课了吗?你能保证以后每次都是第一吗?身为一个学生连最基本的尊重老师都做不到吗?” 我向来惧怕这位赵老师,不只因为他是我的班主任,更因为他是任娇娇的舅舅,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很宠这个侄女,任娇娇针对我这件事他也是知情的,他也只是让她们不要做的太过。我只能低头等待着赵守正的审判。 “不说话是吧!给我滚出去,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就别来上学了!” 我低着头快速逃离了这个地狱,可我该去哪呢?没到放学时间,我不能回家,被爸妈发现又该担心了。 冷风卷着细碎的落叶擦过脚踝,我攥紧皱巴巴的校服衣角,漫无目的地躲到教学楼后的僻静角落,肩膀还在控制不住地轻轻发颤。 这时,一团暖融融的东西忽然蹭到我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手背。我愣了愣,低头看见一条金灿灿的小金毛正歪着脑袋看我,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温顺。我蹲下身,指尖轻轻落在它柔软的头顶,顺着毛发慢慢抚摸。它像是瞬间察觉了我的难过,立刻往前凑了凑,脑袋一个劲往我怀里钻,温热的肚皮贴着我的手腕,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像是在安慰我。 “谁家的小狗狗啊,”我鼻尖一酸,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低头蹭了蹭它的耳朵,“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慵懒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却莫名透着穿透力,瞬间让周围的风都静了几分:“是我的。” 我浑身一僵,指尖顿在金毛的背上,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下意识想站起身逃离,膝盖却因为蹲得太久有些发麻,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身后的人似乎动了动,脚步声轻缓地靠近,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驱散了些许深秋的寒意。 我咬着唇不敢回头,直到手腕忽然被一片温热包裹,力道不重却稳稳扶住了我摇晃的身体。熟悉的冷冽气息萦绕在鼻尖,我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是顾千帆,他没穿校服外套,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随意扣在头上,额前碎发遮住一点眉骨,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落在我泛红的眼眶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低头看了眼乖乖趴在我脚边的金毛,又抬眼看向我,声音放轻了些,褪去了往日的桀骜戾气,多了几分柔和:“哭了?谁欺负你了。” 金毛像是听懂了什么,蹭了蹭我的手心,又抬头对着陆庭骁摇了摇尾巴。我慌忙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攥得发白,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我没事……对不起,我不知道它是你的狗。” 顾千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皱巴巴的校服、沾着泪痕的脸颊,还有露在袖口外泛红的手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弯腰,轻轻拍了拍金毛的脑袋,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跟我走,这里风大。” 我愣住了,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已经站起身,侧身看着我,黑色的卫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眉眼间的戾气淡了许多,只剩下几分漫不经心的笃定。金毛围着我的脚边转圈,时不时用脑袋蹭我的腿,像是在催促我。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我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更不知道跟着他走会发生什么,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还有脚边温顺的金毛,可我看着他既然感到一丝安心。 顾千帆没催,只是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黑卫衣帽檐压得略低,遮住眼底情绪,只留线条凌厉的下颌线绷着。金毛绕着我脚边蹭来蹭去,尾巴摇得欢快,像是在替他递台阶。我攥着皱巴巴的校服衣角,小步跟上他的脚步,心脏跳得又快又乱,不敢抬头看他的背影。 他没往人多的地方走,拐进教学楼后侧的废弃器材室,推开门时带起一阵轻微的灰尘。里面意外不脏乱,窗边堆着几个纸箱,破旧的玻璃窗透出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暖光。 “进来。”他侧身让我先走,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没了在外的桀骜痞气。 我犹豫着迈进去,刚站定,就见他反手关上门,器材室瞬间静下来,只剩彼此的呼吸声。金毛颠颠跑到我脚边趴下,脑袋搁在我鞋面上,温顺得不像话。顾千帆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站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框边缘,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逃避的压迫感。我浑身一僵,指尖攥得发白,眼眶又开始发热,摇了摇头不敢说话——我怕说出来,只会招来更多麻烦,我已经经不起更多了。 身后没了声响,我以为他会不耐烦,正想低头道歉,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下来。顾千帆不知何时转过身,蹲在我面前,与我平视。他抬手,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见他指尖轻轻落在我泛红的眼角,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什么。 “哭什么。”他眉头蹙着,语气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凶,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是对欺负我的人的烦躁。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粗暴地抽了几张塞进我手里,“擦干净,难看。” 我捏着纸巾,鼻尖一酸,眼泪却更凶了。刚才在教室憋了许久的委屈,被他这两句算不上安慰的话戳破,怎么也忍不住。金毛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凑过来舔了舔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稍微平复了些。 顾千帆看着我掉眼泪,脸色更沉了些,却没再凶我,只是伸手,笨拙地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掌很大,带着点薄茧,动作很轻,顺着我的头发慢慢摩挲着,像是在安抚金毛一样。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漆黑的眼眸盯着我,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还有一丝藏不住的保护欲,“我顾千帆的人,不是谁都能碰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照亮他眼底的认真,也冲淡了他周身的戾气。那一刻,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纸巾被攥得皱巴巴的,眼泪渐渐止住,只觉得心里某个冰冷的角落,忽然被一束暖光照亮。 我攥着纸巾,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耳边“我的人”三个字反复回响,心跳乱得像要冲出胸腔。不敢再多看他眼底的认真,我慌忙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想逃离这让我心慌意乱的氛围。 刚迈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将我硬生生拉了回来。我踉跄着撞进一道坚实的胸膛,鼻尖传来淡淡的松木香,正是顾千帆身上的味道。 “跑什么?”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脸颊发烫,挣扎着想抽回手,手腕转动间,校服袖子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小臂内侧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我无数个崩溃夜晚,用美工刀划下的印记,新添的伤口还泛着红,有些结痂未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空气瞬间凝固。 顾千帆攥着我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我忍不住轻嘶一声。我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他死死攥着,逃不掉。 我慌忙低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指尖蜷缩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羞耻、恐慌、自卑瞬间将我淹没,我多怕他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神,甚至嘲讽我矫情。这个掩藏已久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松开手转身离开,甚至恶语相向。可预想中的冰冷从未到来,攥着我手腕的力道渐渐放缓,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忍不住抬头,撞进顾千帆眼底的风暴里。 他的脸色沉得可怕,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震惊,有心疼,更多的是近乎失控的戾气,比刚才得知我被欺负时还要浓烈。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手臂上的疤痕,动作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眼神死死盯着那些伤口,像是要将伤害我的人碎尸万段,“是那些欺负你的人?还是你自己傻?” 最后三个字,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凶,却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心疼。他的指尖划过新添的伤口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微微颤抖的指尖,一向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千帆,此刻竟像是慌了神。 我咬着唇,泪水再次涌上来,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不、不是他们……是我自己……” 话音刚落,顾千帆猛地将我拽进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我,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傻子……以后不准这样了,听到没有?” 他的怀抱很暖,驱散了我所有的寒冷与不安。我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所有的委屈与恐惧瞬间爆发,眼泪浸湿了他的卫衣,我死死咬着他的衣角,不敢哭出声,却任由泪水肆意滑落。 金毛乖巧地趴在我们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我的脚踝,像是在无声地安慰。器材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我压抑的哭声,还有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低语:“有我在,以后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也不准你再伤害自己……” 他一路缓缓走在我身侧,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到了我家门口他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深夜,我回想起今天的种种,他不像别人口中的坏学生,只知道打架,混社会的亡命徒,相反,他很温柔,细心,但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心疼我,他眼中的翻涌的情绪我始终看不懂,像是我们相识很久,可明明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 ------------ 雨过天晴后的风暴 窗外的雨是猝不及防砸下来的,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很快就织成灰蒙蒙的帘,把教室裹在一片潮湿的冷里。我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抠着课本边缘磨起的毛边,连老师的声音都像隔了层水,模糊又遥远。 雨势越来越急,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水花顺着窗棂往下滑,蜿蜒成一道道水痕,像谁没忍住掉的泪。风裹着雨气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拂过我的手腕,凉得我打了个颤,却懒得缩手。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钝钝的疼,和这阴沉沉的天缠在一起,解不开也散不去。 周围同学偶尔低声说笑,翻书的沙沙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都清晰得刺耳,衬得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我抬起眼,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底的红还没褪尽,鼻尖泛着酸,眼泪像窗外的雨一样,没忍住就涌了上来,砸在课本的字迹上,晕开一片深浅不一的墨痕。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就像那些压在我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密密麻麻,漫无边际,把整颗心都泡得发涨、发疼,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只剩一片湿漉漉的灰暗。在沉迷自己的小世界时,丝毫没有注意到稀稀拉拉的吵闹忽然变得安静。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张纸巾,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漫过来,是沈千帆独有的味道,冷冽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身形挺拔,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半扣着,遮住了些许眉眼,却挡不住眼底那份属于校霸的桀骜,指尖捏着纸巾的力度很轻,反差得有些不真实。 诧异瞬间攫住了我,我怔怔地看着他,忘了接纸巾。沈千帆是高年级出了名的少爷校霸,向来我行我素、生人勿近,圈子和我们完全隔绝,怎么会出现在这间低年级的教室?更别说注意到角落里偷偷掉泪的我,我们明明昨天才偶然相识,我怎么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疏离的人,早已把我放在心上,默默注视了很久很久。还主动递来纸巾。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心跳莫名失序,心里的钝痛被突如其来的慌乱取代,连眼眶的酸涩都淡了几分,只余下满脑子的茫然与无措。 “嘶,又被欺负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喉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见我不答,眉皱得更紧,指尖微微用力攥了攥纸巾,语气里添了几分沉意,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却又藏着心疼:“为什么不听话?说了以后有人找你麻烦,报我名字。” 雨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心跳失序般狂跳,眼眶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却不再是因为委屈,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在意撞得心头发软,连带着那些憋在心里的难过,都悄悄散了大半。 “没…没有,是…我自己。”我带着哽咽的声音抬头看他,我好像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愠怒。 沈千帆将纸胡乱塞到我的手里转身站在教室中央,周身散着慑人的戾气,黑眸扫过全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以后谁再敢动她,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话音落下,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转身时衣角扫过空气,留下清冽的雪松味,也留下满室震慑。 可他刚走出教室门,那份短暂的安全感就瞬间崩塌。任娇娇带着两个小跟班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精致的脸上满是阴鸷,语气尖刻又恶毒:“沈悠悠,你真以为抱上沈千帆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 她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嘴角很快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让沈千帆护着?”另一个小跟班伸手,一把夺过我的课本狠狠摔在地上,书页散了一地,溅上泥泞的雨水。 任娇娇蹲下身,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看着她,眼底满是嫉妒的疯狂:“沈千帆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敢碰,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她的力道大得惊人,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杂着嘴角的血,狼狈不堪。周围的同学要么低头假装没看见,要么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阻拦。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这一切不堪都淹没,可那些拳打脚踢、恶毒咒骂,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心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都要绝望。 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承受着一切,心里又冷又慌——原来沈千帆的维护,不仅没能护我周全,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哼,沈悠悠,我告诉你,如果你想你家的小饭馆可以开下去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不然,我可不介意找几个人去问候一下叔叔阿姨!”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口,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我浑身一颤,抱着头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却远不及心里的恐惧来得汹涌。 小饭馆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是我们家的命根子。任娇娇捏准了我的死穴,每一个字都带着残忍的威胁,像毒蛇吐信,缠得我喘不过气。 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抬起头,眼底满是绝望与屈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别碰我爸妈……” 任娇娇见状,脸上露出得意又恶毒的笑,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语气轻蔑又嚣张:“想让我放过他们?可以啊。” 她俯身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刺鼻的香水味,却吐出让我浑身发冷的话语:“离沈千帆远一点,主动从他面前消失,再也不准出现在他视线里。还有,明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道歉,说你不该不知好歹勾引沈千帆,听懂了吗?” 旁边的小跟班也跟着附和,一脚踹在散落的课本上,纸张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听见没有?娇娇姐说的话你敢不听?” 我咬着下唇,尝到满嘴的血腥味,心里又疼又恨,却偏偏无力反抗。一边是沈千帆突如其来的维护与温暖,一边是爸妈和全家的生计,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雨还在窗外疯狂地砸着,像是在为我的绝望伴奏。我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最终,我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连同那点刚刚萌芽的温暖与希望,一起被这场冰冷的雨彻底浇灭。 雨势疯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半指高的水花,冷风卷着湿意扑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生疼。放学铃声混着雨声碎成一片,如我的生活一般,我攥紧书包带,低着头快步往校门口走,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刚踏出校门,一道挺拔的身影就撞入视线。沈千帆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在雨幕里,周身的冷意被伞面隔绝出一小块安静的天地。雨水打湿他的发梢,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却丝毫不减他眼底的执拗,目光牢牢锁着我,像是等了很久。 我的心猛地一沉,脚步瞬间顿住,下意识想转身躲开,却被他快步上前拦住。伞面倾斜过来,稳稳罩住我,隔绝了漫天风雨,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雨后的潮气漫过来,熟悉得让人心尖发颤。 “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伸手就要接我的书包。 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指尖攥得发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脚下溅起的水花,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用你管,沈千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他的动作顿住,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沉了下来,眉峰紧蹙:“你说什么?”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我们之间的距离彻底冲开。我逼着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故意盛满冷漠与疏离,语气狠得连自己都心疼:“我说,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你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少爷,我配不上你,以后各自安好,别再来打扰我了。” “配不上我?”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沈悠悠,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任娇娇她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我别开脸,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故意笑得敷衍又刻薄:“怕什么?我怕你这个校霸的名声影响我,怕被人说我攀高枝。沈千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从来都没想过靠你,更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你赶紧走吧,别让我更讨厌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上,也扎在我自己心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黑眸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却久久没有说话。 雨幕模糊了他的轮廓,也模糊了我的视线。眼泪终于没忍住,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又咸又涩。我怕再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崩溃,转身冲进漫天风雨里,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狠绝:“别跟着我!沈千帆,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拼命往前跑,不敢回头,任由雨水打湿全身,冷意刺骨,却远不及心里的疼。身后,那道黑色的身影一直站在雨幕里,像一座孤岛,直到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雨水模糊了整个世界,也模糊了我眼底的泪,心里的委屈与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沈千帆,对不起,我不是讨厌你,我是太害怕了,害怕连累你,更害怕爸妈和弟弟出事,只能用最伤人的话,把你推开…… 雨像疯了似的往我身上砸,冰冷的水流顺着发梢灌进衣领,浑身的骨头都冻得发疼,可心里的委屈和憋闷更甚,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眼泪混着雨水肆意滑落,哭声被哗哗的雨声吞没,终于能肆无忌惮地释放所有情绪。 家门口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明明是最安心的港湾,我却在门口顿住脚步,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和雨,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挤出平静的表情,才推门进去。 “悠悠?你怎么浑身湿透了!伞呢?”妈妈第一眼看到我,立刻惊呼着冲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胳膊,冻得她眉头紧锁,“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跑回来?” 爸爸也放下手里的活,快步拿过毛巾递过来,满脸担忧:“是不是淋坏了?快擦擦,赶紧换身干衣服,别感冒了。” 沈逾白也凑过来,担心地看着我:“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揪,鼻尖瞬间又酸了,赶紧别开脸,接过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声音带着雨水浸泡后的沙哑,却努力装作轻松:“没、没事,伞在路上不小心坏了,风太大,就跑回来了。” 我避开他们的目光,不敢看爸妈眼里的担忧,更怕沈逾白追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露馅。抬手抹了把脸,把残留的泪和雨一起擦掉,勉强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冷,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我拎着湿透的书包,快步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任由肩膀轻轻颤抖。 外面传来爸妈的叮嘱声,还有沈逾白小声的嘀咕,那些温暖的话语,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我死死咬着下唇,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咽进肚子里。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我不能让爸妈担心,更不能让他们因为我陷入危险。 雨声透过窗户传进来,依旧那么刺耳,像是在嘲笑我的懦弱,又像是在诉说我的绝望。我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任由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衣襟。沈千帆,任娇娇,还有那些委屈和威胁,只能由我一个人扛着,哪怕再难,也不能让家人受到一丝伤害。 雨势未歇,冷雨斜斜扫过街巷,路灯的光被雨雾揉成一片朦胧的晕。我冲进家门的那一刻,巷口拐角处,一道黑色身影静静伫立在雨幕里。 沈千帆没撑伞,浑身早已被雨水浸透。黑色卫衣贴在挺拔的身形上,发梢滴着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却丝毫没在意刺骨的寒意。他望着那扇亮起暖黄灯光的窗户,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狠话刺痛的钝痛,有放心不下的焦灼,更多的是看穿你伪装的心疼。 他明明该生气的。你那样决绝地推开他,语气冷得像冰,可他看着你淋雨奔跑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上来。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没模糊那扇窗的轮廓。他知道你就在里面,或许在擦头发,或许在换衣服,可他更清楚,你眼底的倔强背后,藏着多少不敢言说的委屈。任娇娇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你突然的疏远,定是受了威胁。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雨水顺着眉骨滑落,滴进眼底,涩得发疼。他多想冲上去敲门,告诉你不用怕,一切有他,可他又怕自己的出现,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更大的麻烦。只能这样远远地守着,看着那盏暖黄的灯,确认你安全到家,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雨声哗哗作响。他望着那扇窗,指尖微微蜷缩,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不管你说多少狠话推开他,不管任娇娇耍什么手段,他都不会放弃你。你受的委屈,他会一一讨回来,你害怕的危险,他会替你挡在身前。 直到你房间的灯光暗了下去,他才缓缓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幕里。雨水冲刷着他的脚印,却冲不散他心里的执念。沈悠悠,等我,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