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公子,救救我 “云小姐,世子特意吩咐,说您近来身子不适,命人熬了这碗补药,您趁热喝下吧。” 丫鬟垂首立在榻前,声音轻柔,却强硬。 云念抬眼,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她未多言语,只伸手接过汤药。 指尖在碗沿停顿一刹,随即仰首,一饮而尽。 丫鬟见她饮尽,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躬身退出内室。 门扉轻合,云念便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绮罗忙上前为她抚背,忧声道:“小姐,您这是何苦……” 云念以帕拭去唇边药渍,眸光骤冷,如凝寒霜。 秦森尧,这一世,你休想再如愿。 是的,她重生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一世,她痴痴追求宁襄王世子秦森尧整整三年,闹得满城风雨。 最终在她那位好父亲,云丞相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下,竟真的求来皇帝的赐婚。 然而,就在今夜。 夜深人静时,一个陌生粗鄙的男人会偷偷进入她的禅房,然后,会被“恰好”前来探望的秦森尧“撞破”。 她失了“贞洁”,惊慌失措,苦苦哀求他不要声张,不要抛弃她。 他假意答应,扮演着宽宏大量的救世主,娶了她,也牢牢抓住她最大的把柄。 成婚之后,才是真正噩梦的开端。 原来他心中所爱,一直是与他一同长大、并无血缘的养妹秦佳雪。 他利用那夜之事,哄骗她接受这一切。 她自卑隐忍,误以为是自己脏了身子,天真地庆幸如今的一切是他的恩赐。 于是,秦佳雪就在他选择性的偏爱和纵容下,日复一日地暗中给她下毒,让她受尽折磨,最后她落得草草“病故”而亡的结局。 直到死后,她那无法安息的魂魄才知晓全部的真相。 原来,那夜毁她清白的局,从头到尾都是秦森尧一手策划。 那碗药里,掺杂了浓烈的合欢散。 目的,就是能更方便、更彻底地控制她这个丞相之女,从而能在朝堂上得到丞相府的助力。 如今,苍天有眼,她回来了。 回到这个决定命运的一夜。 今天是宁襄王秦九尘生母的忌辰,皇室宗亲与重臣家眷皆齐聚相国寺,祭祀祈福三日。 她这个皇帝亲口赐婚的“未来儿媳”自然也在其列。 秦森尧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她上别的男人的床吗? 好。 她如他的愿。 但这“奸夫”的人选,得由她来定。 而她心中已有人选。 云念站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女子,云鬓酥松,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氤氲着水光,眼尾微微泛红,平添了几分媚意。 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曼陀罗,明知危险,却依旧引人沉沦。 突然,一股凶猛的热浪自小腹窜起。 合欢散的药效,来了。 她将绮罗唤至近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绮罗听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小姐,这……能行吗?那可是宁襄王啊……” “按我说的做。”云念打断她。 绮罗赶紧点头,“一切都听小姐的。” 云念靠在妆台上,拿起纸墨,迅速写下几行字。 将纸条安置好,放在床头。 另一张递给绮罗。 安排好一切,她踏出房门。 —— 夜色深沉,相国寺的长廊下,一个身着素净衣裙的美丽女子,绣鞋沾满泥泞,身影跌跌撞撞。 她不时惊慌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终于,她跑到一处最为僻静的禅院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推开那扇并未闩死的房门,闪身而入。 随即“咣当”一声,将门板重重合上。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双腿发软,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微微喘息。 还没等她好好平复一下,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息便从内室弥漫开来。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内室昏黄的烛光,缓步走到她面前,停驻。 她脸上瞬间变换为慌乱与无助,怯怯地抬起头,望向站在眼前的人。 这一看,却让她一怔。 眼前的男人,玉质金相,静立如佛子临世,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一身清气恍若寒泉淬炼。 云念莫名有凉意掠过心头。 但定睛睨去。 他身上只套着件松垮的月白色中衣,衣带随意系着,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胸膛。 隐约可见水珠顺着肌理滑落,没入衣襟深处。 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柏木浴桶,桶内水汽氤氲。 三更半夜,他在……沐浴? 云念来不及细想,挣扎着想站起来,满是惶恐:“公、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闯入。有人要害我,我实在害怕……” 她抬起猩红的眸子,楚楚可怜,“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躲一下?” 秦九尘居高临下地凝视她。 不语。 烛光在他俊美无暇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 那双凤眸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无嗔无怒。 那模样,仿佛一尊带着慈悲面具的杀佛。 云念心尖微微一颤。 难道是认出她来? 不对,他们二人从未见过。 正当云念再次要开口时,他喉结嗡动了一下,“出去。” 简单两个字,却让云念骤然后背冒了冷汗。 这男人,好像比秦森尧更加危险。 来不及思考,体内合欢散药效,猛地又窜起一股更凶猛的热流,瞬间冲垮她的理智堤防。 “嗯……” 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娇媚的嘤咛,身子一软,再也站立不住。 整个人直直地朝着秦九尘倒去。 秦九尘并未躲开。 云念温香软玉般的身子,便顺势跌入他怀中,一双柔荑下意识地攀附在他的胸膛上。 掌心下,是他滚烫的体温,对于此刻情欲焚身的云念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她像一株寻求依托的菟丝花,滚烫的小脸无意识地在他微湿的胸膛上蹭着,吐气如兰,声音娇软。 “公子,好难受……” “救救我……” ------------ 第一卷 第2章 竟是个疯批 秦九尘微微垂首,深邃如寒潭的凤眸凝视她。 声音冷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云念只觉得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让她更加心痒难耐。 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眼眶泛红,“我不知道,我好难受……公子,我不想死……” 她一边无助地摇头,一边更加紧密地贴向他的身躯。 秦九尘眸色微动,正欲开口。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恭敬又急切的声音。 “父亲,方才儿臣在附近巡视,看到有人影闪入您的院落,恐是贼人意图不轨!不知您是否安然无恙?” 是秦森尧。 云念眸眼一沉,他果然寻过来了。 她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往秦九尘的怀抱深处又缩了缩。 秦九尘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 他抬眸,冰冷的目光投向门扉,刚要开口。 一只柔荑,急忙覆上他的唇畔。 女子掌心温软,带着一丝淡淡的馨香和因紧张而沁出的薄汗。 轻轻摇头,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用唇语说,“求你……” 秦九尘敛眸沉着脸看她。 那双凤眸清明冷静得可怕,云念一时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这时,门外的秦森尧没有得到回应,语气愈发焦急,“父亲?您没事吧?若再不回应,儿臣实在担忧您的安危,只能冒昧进来了。” 这时,秦九尘突然后退半步。 弯下腰,长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竟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云念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她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秦九尘抱着她,步履沉稳,向后走去。 云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没等她反应,秦九尘走到浴桶边,手臂一松。 “噗通!” 水花四溅。 云念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扔进盛满温水的浴桶之中,瞬间没顶。 温暖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她燥热的身躯,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她下意识地扑腾着想要站起来换气。 脑袋刚冒出水面,就听到秦九尘冰冷的声音。 “躲好。” 云念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他的意图。 她立刻深吸一口气,向下一沉,彻底没入水中。 秦九尘转身便走。 房门从里被拉开。 秦九尘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衣袍松散,墨发如瀑,周身散发一种无形而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倾覆,瞬间笼罩门外的人。 秦森尧原本因焦急和愤怒而往前冲的势头,在这股威压面前戛然而止。 可是眼神却往里乱飘,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尘敛眸看他。 薄唇微启,冰冷的字眼如同淬了寒冰的利箭,“你,要搜本王的房?” 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刀剑从黑暗中刺出,将他捅成筛子。 秦森尧一凛。 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去,“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忧心父亲安危,怕有宵小之辈惊扰父亲,绝无他意!” 秦九尘微垂着眼睑,语气森冷依旧:“这大晋朝,还有人,能伤得了本王?” 一句话,让秦森尧倏地如坠冰窟。 他想起眼前这位养父令人闻风丧胆的过往。 单枪匹马闯入十万敌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 归来时手中拎着敌酋首级,自身却滴血未沾,安然而归。 这样的杀神,谁能近他的身? 谁又能伤他分毫? 自己方才那番“担忧刺客”的说辞,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秦森尧将头埋得更低,匍匐在地,声音艰涩:“是……是儿臣愚钝,考虑不周,惊扰父亲清净,请父亲责罚。” 秦九尘淡漠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你,自己去羽麟军领二十军棍。” 秦森尧脸色一白,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赶紧叩头:“谢父亲教诲!” 心中却是懊恼颓然到了极点,云念明明喝了他下的合欢散,他准备去“捉奸”却扑了空。 而他发现,门口纷乱的脚印,分明往这方向而来。 到底,人躲在何处? 房门重新关上。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由远及近,最终停驻在浴桶边。 云念潜在温热的水下,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片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在探究,又似在等待好戏。 云念心中忐忑,突生一计。 那就看看谁的耐心更胜一筹。 她没有冒头,反而放松身体,卸去所有力道,任由自己缓缓地向桶底沉去,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水中散开。 桶边,秦九尘看着她逐渐下沉。 一息。 五息。 水面逐渐平静。 秦九尘眉心一跳,猛地弯腰,双臂迅疾地探入水中。 双臂刚将她捞出水面,云念倏地惊醒。 慌乱得扑腾,手脚乱蹬间,骤然抱住他的身体,用力往下一沉。 浴桶边缘湿滑,秦九尘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她扯得失去平衡。 “哗啦!” 巨大的水响,伴随着四溅的水花,秦九尘高大挺拔的身影,竟也狼狈地跌入宽大的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瞬间淹没他的胸膛,月白的中衣彻底湿透,紧紧贴在精壮的身躯上,墨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云念像是受惊过度,娇软湿透的身体如同找到救命浮木,更加紧密地攀附住他劲瘦的腰身,声音娇软又无助。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以为自己真的要淹死过去了……” 秦九尘从水中稳住身形,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不断滑落。 凤眸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越发幽暗难测。 云念呼吸一滞。 他却说:“能自己走吗?” ------------ 第一卷 第3章 你是云念 云念咬着牙,隐忍地回,“我可以……” 说着,她试图从他怀中退开。 然而,浴桶底部滑腻,她刚退一步,脚下猛地一滑。 “啊!”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眼看后脑就要撞上坚硬的桶壁。 一只大手再次迅捷地揽住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将她重新捞了回来。 云念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又伸出双臂,紧紧攀住他宽阔结实的肩膀,寻求稳固。 两人重新回到鼻尖相贴的亲密姿势,而她胸前的柔软正紧紧靠在他的胸膛。 水珠从彼此的睫毛上滴落,呼吸可闻。 然而,她清楚地看到,秦九尘凝视她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欲,只有一片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冷静。 正是这种极致的冷静,让云念没来由地毛骨悚然。 仿佛自己所有的算计和伪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心底第一次生出一丝悔意。 她好像真的不该招惹这个男人。 他比秦森尧危险千百倍。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越是危险的人,一旦征服,所能带来的助力也越大,不是吗? 思至此,她眼眶倏红。 加之刚刚被温水掩盖的情欲再次来袭。 她将滚烫的脸颊贴近他的耳畔,声音水软,“帮帮我,好吗?” 温热又序乱的气息混杂着水汽,萦绕在他敏感的耳廓。 秦九尘依旧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须臾,“你是云念。”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云念心中猛地一惊,攀附在他肩头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抿紧唇,点头认下。 他忽而用力,将她扶正站直,兀自转身,动作利落地跨出浴池。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玄色披风,披在身上。 他走进内室,片刻后,拿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走出来,将其放在桌上。 “吃下去。” 他背对着她,听不出任何情绪,“身体会好受些。” 说完,他径直走向房门离开。 禅房内,云念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唇角缓缓勾起。 这男人,坐怀不乱,冷静自持。 明明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却在最后,给了她一瓶缓解的药。 看似拒绝,却又留有余地。 她扶着浴桶边缘,慢慢站起身。 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 黑夜笼罩,秦森尧脸色铁青,带着几名亲信侍卫,在寺院各处僻静角落搜寻。 他心头火起。 云念明明喝下合欢散,此刻理应情欲焚身,任人摆布才对。 他安排好的男人也应该得手,就等他前去“捉奸在床”,将这女人彻底拿捏在掌心。 可人呢? 他几乎找遍云念可能藏身的所有地方,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连那个负责行事的男人也不见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低声咒骂,额角青筋跳动。 这时,他的贴身侍卫进索急匆匆地跑来,“世子,不好了,雪小姐那边出事了。” 秦森尧心头猛地一沉,“雪儿怎么了?” 进索喘着粗气,“您快去看看吧。” 秦森尧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朝着秦佳雪所住的院落方向狂奔而去。 —— 云念服下秦九尘留下的药丸,神智已然清明。 她回房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喧闹人声。 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好戏,又开场了。 她循着声音,不紧不慢地走向秦佳雪的禅院。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秦佳雪哭得梨花带雨的啜泣声。 “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闯进来,还想拉扯我的衣服,我拼命反抗,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秦佳雪激动解释,紧紧抓着秦森尧的衣袖。 旁边,一个语气尖刻的女声立刻扬起。 “现在知道哭了?我早就说过,某些来历不明的养女就是个不省心的祸水。瞧瞧,这就闹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深更半夜,禅房之内,与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衣衫不整,这要是传出去,宁襄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话的是昌悦郡主,太后的侄孙女,性子骄纵,平日里最是看不惯秦佳雪那副柔弱白莲花的做派。 更嫉恨她能常年住在宁襄王府,与秦九尘朝夕相对。 此刻抓到这么大一个把柄,她岂会轻易放过? 云念站在人群外围,好整以暇地看戏。 只见房间里灯火通明,除了哭哭啼啼的秦佳雪和脸色铁青的秦森尧,旁边还站着被惊醒后匆匆赶来看热闹的秦家二伯、三伯及其家眷。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有担忧,有鄙夷,更多的是看戏的兴奋。 而房间中央,赫然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粗壮男人,正是秦森尧安排去“伺候”云念的那个。 秦森尧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精心安排的棋子,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雪儿的房间里。 还被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昌悦郡主给撞破了。 现在闹得人尽皆知,雪儿的名声…… 他正焦头烂额地想着如何平息事端,一抬头,恰好看到站在门口、神情自若的云念。 一股邪火窜上头顶。 他立刻松开秦佳雪,几步冲过去,一把狠狠抓住云念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质问。 “云念,你刚才到哪里去了?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 第一卷 第4章 众矢之的 云念吃痛地微微蹙眉,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脸上却摆出一副茫然又无辜的表情。 “世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心情有些烦闷,便独自去前殿佛堂礼佛诵经。方才听到这边喧闹,才过来看看。” 她目光转向场内,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关切的神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雪妹妹她……怎么会这样?” 她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表情到位,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秦森尧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清澈的茫然。 难道……真的不是她? 只是巧合? 那个蠢货自己摸错房间? 可若不是她,她一个中了烈性合欢散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去佛堂礼佛? 还如此镇定自若? 秦森尧脑中一片混乱,既想不通关窍,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 他只能强压怒火,“晚点我再跟你算账。” 他现在先要保住雪儿的名声。 他甩开云念的手,转身对着围观的众人,试图强行平息事态:“好了好了。一场误会,都散了。是这个贼子胆大包天,意图行窃,惊扰舍妹。” “本世子自会将他带回去严加审问,绝不轻饶。雪儿与他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诸位请回吧。”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昌悦郡主岂会让他如愿? 她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狠狠踩秦佳雪一脚。 她嗤笑一声,“世子这话说得可就轻巧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衣衫不整。你一句‘误会’、‘清清白白’就想糊弄过去?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 她踱步到那跪着的男人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 “喂,你说,你是不是和里面的秦小姐早就相识?今晚是不是她约你前来私会的?” 她说着,又看向脸色煞白的秦佳雪,语带讥讽: “雪儿妹妹,你也别光顾着哭啊。若真是两情相悦,尽管说出来,虽然你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王府养女,世子向来疼你,说不定就成全了你们这段良缘呢?” 秦佳雪被昌悦郡主一番抢白,又见众人目光中的怀疑与鄙夷。 心知若坐实与这卑贱男人有私情的罪名,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她眼珠子一转,余光瞥见云念时,心生恶计。 她立刻哭得凄楚可怜。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我听得清清楚楚,他闯进来的时候,嘴里还含糊地喊着‘念儿’,‘念儿,我好想你’……” 她突然抬起头,玉指猛地指向云念,对着跪地的男人质问,“你说,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你真正要找的人,是她,云念!” 这一指,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云念身上。 秦森尧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领悟秦佳雪的意图。 他立刻上前,一把狠狠抓住那男人的衣襟,将他半提起来,暗中使了个凌厉的眼色,厉声喝道。 “说!是不是这么回事?你真正要私会的人,是不是云念?是不是你摸错房间,才惊扰雪儿?” 那男人本就是秦森尧找来的地痞无赖,贪财怕死。 此刻被秦森尧凶狠的眼神一瞪,哪里还敢多想,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是,这位爷说得对。是小的糊涂,摸错了门。小的要找的是云念小姐,是云念小姐约我来的。我跟这位雪小姐根本不认识。”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云念。 云念心中冷笑连连。 这对狗男女,颠倒黑白、栽赃陷害的本事还真是如出一辙,真是够不要脸的。 但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缓缓露出失望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一般。 她轻轻摇头,“雪妹妹怎能随意攀咬?方才明明是你被人堵在房中,衣衫不整,与这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楚。如今事情败露,你就想将这盆脏水扣到我头上?” 她语气一转,带着决绝:“若是如此,我云念也绝不任人污蔑清白。我这就去禀明父亲,请他立时上书大理寺,将此案移交法办。务必彻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一听说要惊动大理寺彻查,秦森尧心里顿时慌了神。 大理寺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万一真查出点什么,牵扯出他才是幕后主使,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赶紧出声阻拦,“胡闹!此等家丑,岂可外扬?何须闹到大理寺那般严重,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他目光死死盯住云念,试图找回主动权,“云念,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那你就说说,你方才究竟去了何处?有何人能够为你作证?” 云念闻言,简直要气笑了。 她环视一周,目光清亮,带着讽刺: “世子这话真是好没道理。如今人赃并获,被抓到与陌生男子幽会的人,是秦佳雪。你不去审问他们二人为何如此,不去查明这男人的来历,却三番两次紧盯着我,咄咄逼人地要我自证去处?” “这是何道理?莫非宁襄王府的规矩,就是受害者反而要自证清白,嫌疑之人却可以高枕无忧吗?” 秦佳雪见秦森尧被问住,立刻哭着帮腔,声音柔弱却字字诛心:“云念姐姐,你若是心中无鬼,为何不敢说出自己的去向?你是心虚了吗?” 秦森尧觉得秦佳雪说得极有道理,立刻又有了底气,“云念,本王世子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方才,到底去了哪里?!若无人能为你证明,就别怪本世子不念旧情!”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念身上。 云念看着秦森尧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开口。 一个低沉威严的冷冽男声,如同寒冰碎玉,清晰地自院门口传来。 “本王不知,自家后院何时成了戏台?” ------------ 第一卷 第5章 血淋淋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月光与灯火交织处,宁襄王秦九尘不知何时已负手立于房门之下。 他依旧穿着月白常服,外罩玄色披风,俊美无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一双凤眸深邃如寒夜星空,扫视过来时,带着天生的威仪与压迫感。 他缓步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慵然地在主位落座,手臂随意搭在圈椅扶手上。 云念心头一跳。 比起之前晦暗的光线,此刻灯火通明,他通身的威压更是无所遁形,凛然迫人。 她立刻面露惶惶然,垂下头去,努力减少存在感。 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在云念低垂的发顶稍有凝滞,随即淡淡地落在脸色煞白的秦森尧身上。 只这一眼,秦森尧便觉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父亲……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是否……叨扰到您歇息?” 秦佳雪见到秦九尘,亦是怕得厉害,但她自恃养女身份,又觉委屈,当即呜咽出声,泪落得更凶。 “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今夜,平白受了这天大的羞辱……” 她哭得凄楚,仿佛真是依赖父亲的柔弱女儿。 云念汗颜。 秦九尘不过比她和秦森尧年长十岁,这声“父亲”叫得,倒像真有父女深情一般。 秦佳雪啜泣着,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自然,重点全在强调自己的无辜与云念的可疑之上。 “父亲,女儿看,分明就是云念在其中捣鬼。而且她至今也拿不出人证,证明她方才的去处,分明就是心中有鬼,说谎欺瞒。” 秦九尘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修长的手指覆在圈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秦森尧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生怕与座上那位对视。 云念也同样低着头,心中明镜似的。 此刻,绝非是多嘴的时候。 然而,秦佳雪自认为与众不同,依旧在委屈地控诉:“父亲,女儿清白险些被毁,如今真凶逍遥,您一定要明察啊。” 秦九尘目光幽幽,缓慢转向那个低眉顺眼的少女,声音听不出喜怒:“云姑娘,你来说说看?” 云念一怔。 随即抬起脸时,面上已露出比秦佳雪更加委屈的神情,眼圈微微泛红,哽咽道:“王爷,我刚刚不过是……” 她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顿。 贝齿轻轻咬了下唇瓣,仿佛在艰难地思考如何措辞。 她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只一瞬,云念便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那双深邃的凤眸里,的确带着审视与怀疑,冰冷得让她心惊。 她似受惊的小白兔,慌乱地重新低下头,声音细弱:“我刚刚真的一直在佛殿礼佛,祈求家宅安宁,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你们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她似乎有些倔强地撇过头,带着一种不被信任的难过,补充道,“这个男人,我更是从不认识。” 秦九尘依然不动声色,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一尊没有喜怒的玉雕。 他越是沉默,周遭的空气便越是凝滞。 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饷,秦九尘才幽幽唤了声:“辰沙。” 侍立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刻无声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秦九尘用下巴点了点跪在地上的男人,嗓音微凉:“上刑,让他吐出真话。” 那衣衫不整的男人闻言,瞬间吓得面无人色。 他惊恐万状地看向秦森尧,眼中满是哀求。 可此时的秦森尧自身难保,身体颤动,哪里敢替他求情半句? “王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男人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只见黑影一闪,辰沙已然出手。 只听“锵”的一声金属轻吟,伴随一道寒光闪过。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已然掉落在青石板上,手指微微抽搐。 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一滴温热的血珠猝然溅上云念的脸颊。 云念一懵。 如坠冰窖,刺骨的冰凉沿着脊椎急速蔓延。 她死死咬住牙关,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掩面惊叫。 那男人痛得几乎晕厥,在地上翻滚哀嚎。 辰沙面无表情地收刀回鞘,退回秦九尘身后。 秦九尘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仿佛眼前血腥的场景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男人身上,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现在,肯说了么?” 那男人被这断手之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此刻再听到这索命般的问话。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薄弱的意志。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涕泪横流,扯着嗓子嘶吼。 跪在地上的秦森尧已是浑身剧震,脸色由白转青,冷汗湿透内衫。 “指使我的人是世……” 突然。 ------------ 第一卷 第6章 是我低估了他 那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猛地向外一凸,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的惊骇。 随即,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两下,然后“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青石地上,溅起几点血花,竟再无声息。 辰沙立刻上前,俯身探了探鼻息,又翻看一下瞳孔。 他回身抱拳,“启禀王爷,此人暴毙身亡了。” 这男人竟被活活吓死了。 秦九尘眯了眯眼,凤眸中掠过一丝嫌恶,冷冷吐出三个字:“拖出去。” “是。” 辰沙挥手,立刻有两名侍从上前,面无表情地将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拖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真相再次陷入迷雾。 唯独秦森尧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可是,秦佳雪彻底急了。 这男人一死,岂不是死无对证? 她的清白要如何证明? 惊慌失措之下,她口不择言,白莲花的形象险些崩塌,她指着云念,“是不是你暗中下毒把他害死了?你好恶毒的心肠!就是要让他死无对证,然后再害死我是不是?” “父亲,兄长,你们一定要帮帮雪儿。” 云念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惶急。 她双手紧握放在心口,像是受不住这无端指控,抬起雾气氤氲的眼眸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王爷明鉴!我……我从未碰过此人,更遑论下毒?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能做这等事?请王爷为我做主!” “你狡辩!” 秦佳雪已是气急败坏,“定然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若非心虚,你为何要杀人灭口?就是你设计害我!” “父亲,求您一定要查出真相!” 一旁的秦森尧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就在秦佳雪越说越激动之时。 “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所有喧嚣。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主位茶几上那只原本完好无损的白玉茶杯,已被秦九尘随手一扫,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秦九尘脸上依旧看不出明显的怒气,只是微微抬眸,淡淡地睨了秦佳雪一眼。 仅仅是一眼。 秦佳雪所有未尽的谩骂和哭诉全都卡在喉咙里。 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接着,秦九尘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字字如冰珠砸落,“此事,到此为止。” 他目光缓缓扫过院内噤若寒蝉的众人,带着无形的威压。 “今日之事,若让本王听到外头有半分传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多嘴的人,死。” 众人心头俱是一寒,纷纷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声音发颤地应道:“是,王爷。” 秦佳雪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旁的秦森尧一把拉住手腕。 秦森尧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够了,别说了。” 他此刻只想尽快让这事不了了之。 秦九尘缓缓站起身,玄色披风随之垂落,更显身姿挺拔。 他踱步到秦森尧面前,面色清冷如玉。 “办事不利,惊扰内闱。” 他居高临下,嗓音森寒,“去羽麟军,再领二十军杖。” 加上之前的二十,这便是整整四十军杖。 羽麟军军法严酷,这四十杖下去,即便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秦森尧脸色惨白如纸,却深知自己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今日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再让父亲深究下去…… 他不敢想象后果。 他低下头,声音艰涩:“是……父亲。” 处置完秦森尧,秦九尘的目光又转向秦佳雪。 “口舌招摇,言行无状,” 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秦佳雪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哽咽着应道:“是,父亲。” 最后,秦九尘深邃难测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看似惊魂未定的云念。 但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随即,他不再停留,玄色身影漠然转身,缓步离去。 秦九尘刚一消失在院门口,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悄悄舒了口气,各自悄无声息地迅速散去。 云念快步回到禅房。 绮罗便迎了上来。 她拉着云念上下打量,焦灼问:“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云念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桌边,有些脱力般地坐下。 提起桌上的粗陶茶壶,径直倒了一大杯茶水,仰头便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算顺利……” 她语气微顿,眉心蹙起,脑海中浮现出秦九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凤眸,后背微凉。 “只是……我到底还是轻敌了。” 秦九尘,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不愧是大晋朝站在权势顶端的异姓王。 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却能被破格封王,手握重权,岂会是易与之辈? “他方才看我的眼神,虽只是一瞥,但我分明看到其中的审视与怀疑。” 云念冷静地分析。 她今日兵行险着,写了两张纸条。 一张模仿秦森尧的笔迹,故意放在床头显眼处,让暗中摸进来的无赖看到,指引他前往秦佳雪的房间,并严令其阅后即焚。 同时,她又让绮罗设法将另一张透露“秦佳雪与人私会”消息的字条,塞给与秦佳雪素有嫌隙的昌悦郡主,引她去捉奸。 这还不够,为了将水彻底搅浑,并将秦九尘这尊大佛引出来镇场。 她更是故意踩入泥潭,留下清晰的脚印,一路引着心急如焚想抓她把柄的秦森尧,跑去秦九尘的住所“捉奸”。 从而让秦九尘亲眼目睹秦森尧的愚蠢和迫不及待想要构陷她的卑劣心思。 这一石三鸟之计,本可谓精妙。 “可我低估了他。” 云念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从他最后对秦森尧和秦佳雪的处罚来看,他定然已经猜到,那无赖男人与他们二人脱不了干系。他心中恐怕早已明了。” 这四十军杖,既是惩戒秦森尧今晚的莽撞愚蠢,恐怕也包含对他暗中指使无赖、构陷他人的惩罚。 那么,秦九尘对她,这个看似无辜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受害者”,又掌握多少?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对我确有怀疑。”云念眸光闪动,继续剖析,“可他今日并未处罚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对我说。” 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证据。 像秦九尘这样的人,若真认定一人有罪,何须确凿证据? 想来,她今晚在他房间里的那出戏,多少还是产生效果。 回忆起被丢入浴桶的瞬间,云念脸颊一热。 他行事当真莫测。 分明禅房里,诸多地方可以让她藏身,他却偏偏选择将她浸入浴水之中。 他那强势而危险的气息,至今想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绮罗听着自家姑娘条分缕析,脸上忧色更重:“姑娘,那……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宁襄王如此可怕,我们还要继续吗?” 云念沉默片刻,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秦九尘无疑是比秦森尧更加危险的男人。 与他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 她想起自己那如同笑话般的婚约,还有一个月,就是她与秦森尧的婚期。 她早已无路可退。 这样危险又强势的男人,若能借其势,得其心,所带来的利益和庇护,也将是无可估量的。 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并存的。 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勾起锐意的笑。 绮罗看得心头一跳,仍是担心地问:“姑娘?” 云念抬眸,轻笑一声。 “今日怎么说,宁襄王殿下也是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去向他道声谢……” ------------ 第一卷 第7章 当然要当面感谢他 第二日,宁襄王府众人依旧在相国寺中进行既定的祭祀祈福流程。 云念换上一身更为素净的衣裙,颜色淡雅,混在人群之中,安静地完成每一个祭拜礼节。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森尧因领了军杖,自然是告假无法出席,据说趴在客舍养伤,哀嚎声隐约可闻。 秦佳雪也被勒令禁足,未曾露面。 少了这两个主要角色,场面倒是清净不少。 白日喧嚣终尽,夜幕笼罩古刹。 云念回到禅房,重新对镜整理一番妆容,身上的衣裙是精心挑选过的雨过天青色。 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气质清冷出尘,如同月下初绽的青莲。 她早已打探清楚,秦九尘虽位高权重,却极为孝悌。 每年这三日祭祀,在最后一晚,他必定会摒退左右,独自前往主殿,亲自为早逝的母亲诵经超度,直至深夜。 提前半个时辰,云念来到主殿。 佛香袅袅,巨大的佛像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慈悲而庄严。 她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蒲团,盈盈跪下,双手合十,闭目敛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自殿外由远及近。 云念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立刻睁开。 秦九尘踏入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烛火摇曳,青烟缭绕,佛前跪拜的少女身姿单薄而虔诚,素色的裙摆如花瓣般铺散在身前,侧脸线条柔和美好。 他的脚步顿了一瞬。 感受到身后迫人的存在感,云念这才像是被惊扰般,缓缓睁开眼眸。 当看清来人是秦九尘时,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慌之色,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连忙屈膝行礼,“念儿见过王爷。” 秦九尘居高临下,目光在她过于素净却更显精致的脸上停留片刻,才沉声开口。 “云姑娘倒是诚心,这么晚了,还在礼佛。”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天然的威压。 云念抬起头,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似羞赧,又似紧张。 她鼓足勇气般,迎上他的眼,声音轻柔:“王爷,念儿是特意在此等您的。” 秦九尘微微挑眉,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玩味。 云念被他看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抿抿唇,迟疑了片刻,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轻声道。 “念儿想谢谢王爷昨天出手相助。若不是王爷,我可能已经遭人暗算,百口莫辩,失了名节。” 闻言,秦九尘轻微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俊美的面容似笑非笑,唇角掀了掀。 “看来,本王还是有些失算了。” 他说得慢条斯理,“帮了云姑娘保全名节,倒是误了雪儿的名声。” 云念一怔。 随即,像是被这话语伤到一般,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眼眶泛红,水汽迅速蓄满眸子。 她倔强地不让泪水轻易滑落。 只是那强忍泪意的模样,比直接哭泣更显得委屈动人。 她轻声问,“王爷,您是不是不相信我?” 秦九尘站直身体,随手理了理玄色衣袖上的褶皱,动作优雅而疏离。 他反问:“云姑娘从何觉得,本王应当相信你?” 闻言,云念强忍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的珍珠,大颗滚落。 她自嘲地说,“是,念儿出身低微,本就不值得信任。对相府,对世子来说,念儿不过是……” 她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痛,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昨夜之事,我还是想谢谢您。” 她说着,像是鼓足勇气,伸出双手,从怀里小心取出一个整齐的巾帕。 帕子是素雅的月白色底,上面只用银线和苏青丝线绣了一棵苍劲茂密的松树,针脚细密,意境清远。 正如她此刻给人的感觉,美丽却不张扬。 “王爷,” 她将帕子捧到他面前,声音细弱,“念儿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谢礼,今日空闲,绣了个帕子想感谢您。都是女儿家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您若是看得上,可以拿回去用用……”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脸颊因紧张和羞涩泛着红晕。 捧着帕子的双手固执地伸着,指尖微微泛白。 秦九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从她泪痕未干的脸,落到那方素净的巾帕上,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时间凝滞片刻。 云念面露失落之色,正想讪讪地收回手。 却见秦九尘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方巾帕。 帕子入手细腻温润,确实是顶好的料子。 他放在掌心随意瞧了瞧,松树绣得颇具风骨,银线在烛光下流转着暗雅的光泽。 “这是蜀锦。”他淡淡开口。 见他收下,云念立刻用力点头,“嗯嗯,送王爷的东西,念儿自然都是找最好的。” 秦九尘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过身。 他抬手将腕上的佛珠取下,准备开始诵经。 然而,他发现身后之人并未如离开。 他动作微顿,侧过脸,目光再次落回云念身上。 只见方才还好好站着的少女,此刻竟是身形微晃,脚步虚浮。 她一手轻抚额角,秀眉紧蹙,面上血色褪尽,只余一片令人心怜的苍白。 她浑身酥软正要往后倒去。 秦九尘长臂一伸,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稳稳地将她带入怀中。 云念顺势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附过去。 她虚弱的气息拂过他耳畔:“好晕,王爷,许是我的眩晕症又犯了……” 她仰起小脸,眼神迷离地望着他,“我的药就在腰间的荷包里,劳烦您帮我拿一下……可好?” ------------ 第一卷 第8章 刺激的偷听 少女温香软玉在怀,纤细的腰肢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下的柔软与脆弱。 秦九尘垂眸,见她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小脸,并未多言,依言伸手探向她腰间。 他的手掌甫一贴上她的腰侧。 “嗯……” 云念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嘤咛。 她下意识地将他又搂紧几分,脸颊不由自主地埋向他颈侧,只露出泛着诱人粉色的耳垂。 秦九尘动作一顿,转眸看她。 云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抬起眼,脸颊飞起红霞,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十足的羞窘:“王爷,我有点怕痒……” 她这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肌肤因羞赧泛起的红晕让她美得灵动而娇憨。 秦九尘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玩味,嘴角勾起,揶揄。 “云姑娘这般投怀送抱,仔细令人误会。” 云念抿了抿娇艳的唇瓣,“别人如何想,念儿无所谓。但是念儿希望王爷您,千万不要误会就好。” “哦?” 秦九尘挑眉,似乎对她这个回答颇感兴趣。 俯身凑近她一些,温热的气息将她笼罩,“何时起,本王的想法,对云姑娘如此重要了?” 两人的距离极近。 云念只觉长睫下的眼,太过深幽,仿佛能将你身心都吸食进去,最终粉身碎骨。 她深吸一口气,笑道。 “王爷是大晋朝的栋梁,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自然也是无数姑娘心中仰慕的对象。” 秦九尘眯了眯眼,审视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剥开她层层伪装,直抵内心最深处。 “云姑娘,” 他声音微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云念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黯然与认命。 她低下头,“是,王爷。念儿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念儿对世子痴心一片,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即将嫁入王府,念儿……心中是欢喜的。” 她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绞紧秦九尘肩头的衣料,那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她言不由衷的委屈。 秦九尘闻言,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不再追问,顺手将她腰间的荷包解下,随意地递到她面前。 “拿着。” 云念赶紧接过荷包,手忙脚乱地打开,从里面倒出药丸咽下。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低低的交谈声,正朝着大殿而来。 云念一凛。 她竟突然一把握住秦九尘的手腕,转身就拉着他躲到殿中巨大的佛像后面。 秦九尘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她拉着,几步就隐入佛像之后逼仄的阴影里。 这佛像后的空间极其狭窄,仅能容身。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秦九尘能感受到她胸前柔软的曲线,以及她因紧张而急促起伏的呼吸。 她身上清雅又若有似无的馨香,窜入他的鼻息。 秦九尘眉头倏然蹙紧。 他刚欲开口,一只微凉而柔软的小手,倏地捂上他的唇。 “嘘!” 云念仰着头,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恳求与惊惧,对着他无声地摇头。 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注意力都放在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有多么逾矩和大胆。 秦九尘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眸底一片幽暗。 这是第二次。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用手捂住他的嘴。 见她此刻的模样,紧张得如同惊弓之鸟,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外面。 她就这么害怕被人看到和他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秦九尘心底莫名窜起一丝不悦。 那日在禅房也是,即便被人发现她在他的房间,那又如何? 他秦九尘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谁敢置喙半句,杀了便是。 这天下,还没人敢嚼他宁襄王的舌根。 这么想着,一股戾气隐隐升起,他周身气息一冷,便要挣开她的束缚,直接走出去。 这逼仄的空间和外面那对不知廉耻的男女,都让他感到厌烦。 然而,他刚一动,云念却仿佛感知到他的意图。 情急之下,她另一只手臂迅速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身体贴上去,阻止他的乱动。 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用唇语哀求:“拜托,别出去,我不想让人发现……” 她的身体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柔软的触感紧密地贴合着他。 秦九尘的动作莫名地停顿下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见她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的眼神,不悦和戾气,竟奇异地被按捺下去。 他竟真的没有再动弹,就这么任由她抱着。 两人面贴着面,被困在这佛像之后狭小阴暗的夹缝里,听着外面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动静。 一个女声带着几分娇嗔:“二老爷,您着什么急呀,这好歹是佛像前,这样不好吧……” 接着是一个略显急色而低沉的男声:“怕什么?三更半夜的,佛祖早就闭眼睡觉了!咱们干什么都行,宝贝儿,可想死我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衣物摩擦褪下的声音,伴随着女子半推半就的娇喘和男子粗重的呼吸。 暧昧的声响在这庄严肃穆的佛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与亵渎。 云念越听却越觉得不对,这两人……怎么敢在佛门清净之地,行此苟且之事? 她脸上的红晕愈发滚烫,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她羞窘得无以复加,下意识地偷偷抬眼,想看看秦九尘的反应。 只见他俊美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但凤眸却比平日里更加幽深,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云念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肆无忌惮,女子的呻吟与男子的低吼交织,愈发露骨。 云念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心跳如擂鼓。 她默默地将环抱着秦九尘腰身的手臂松开,在这拥挤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试图向后撤开半步。 这现场版的活色生香,实在太过于刺激。 纵使她有意勾引,也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然而,她这试图逃离的动作,却仿佛触动什么开关。 秦九尘忽而嘴角一勾,笑意冰冷而邪气。 他原本垂在身侧的双臂倏然抬起,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轻而易举地将她重新困在他与墙面之间。 他仅仅只是倾身低头,俊颜便与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他凑近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脆弱的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低语: “云姑娘,” “该不会,这就是你想让本王见识的场景?” ------------ 第一卷 第9章 外面刺激,里面也刺激 他话语中的暗示,仿佛认定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圈套。 云念闻言,从方才的羞赧窘迫中倏地惊醒,猛地抬头直视他。 因被他误解而涌上的委屈和急切,让她暂时压下羞涩。 她微微踮起脚尖,将自己柔软的唇瓣靠近他线条优美的耳朵,也用气声急切地辩解。 “王爷不要冤枉我!我根本不知情!” 温热又馨香的气息,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耳廓与颈侧肌肤,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 秦九尘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外面那对野鸳鸯的呻吟与喘息声愈发激烈高昂,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断地冲击着人的耳膜与神经。 秦九尘勾起唇,眼底的幽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俯身,更加逼近她。 “云姑娘,我们是继续在这里,听这出好戏?”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带着一丝玩味与侵略性,“还是……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他话音未落,便俯身向她靠近,那姿态,仿佛下一刻就要攫取她娇艳的唇。 云念心跳骤停,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 身体因不自觉地躲避,猛地向后一缩,手肘不小心撞到身后冰冷的木质柱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外面那激烈的声响戛然而止。 紧接着,女人惊恐万状的声音响起:“是、是不是有人?!”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而后便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野鸳鸯显然被刚才的动静惊到,正小心翼翼地朝佛像这边探看过来。 云念屏住呼吸。 她下意识地攥紧秦九尘胸前的衣料。 秦九尘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僵硬与轻颤。 他垂眸,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他直起身,调整一下姿势,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身躯将她更严实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即便此刻被人发现,首先映入眼帘的也只会是他,而很难看清他怀中之人的面容。 云念在他怀中,感受到这无声的庇护,心底悄然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看来,她这番兵行险着的“勾引”,也并非全然无效。 这位权势滔天的宁襄王,也并非真的如外表那般冰冷得不近人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试探和警惕。 这时,云念眼眸一亮。 忽而捏住鼻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喵……” 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被打扰的不耐,乍一听去,与夜行的野猫别无二致。 外面的脚步声果然停了下来。 只听男人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只野猫,吓老子一跳!” 女人也心有余悸地附和:“是啊,虚惊一场,这佛殿里怎么还有猫……” 男人又恢复之前的急色,语气轻佻起来:“宝贝儿别怕,就算真有人看见又怎样?大不了老子纳你进府做妾。” 女人娇嗔地反驳:“你浑说什么呢,你同意,我家那个死鬼还要同意我与他和离才行啊,快别闹了……” 男人却有些迫不及待:“快快,裙子脱了,刚才正到兴头上……” “别在这里了!” 女人这次却异常坚决,声音带着后怕,“我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踏实。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男人拗不过她的央求,只得悻悻同意:“行行行,依你,找个更刺激的地方!走……” 两人的脚步声伴随着低语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门外。 这时,云念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秦九尘的衣服,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 她微微动了动,抬起眼眸,声音轻软地提醒道,“王爷,他们好像走了……” 闻言,秦九尘却并没有动。 他低下头,目光如同寒潭,牢牢锁住她带着怯意与羞涩的小脸,审视的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他就这样凝视她半晌。 突然,他开口。 “云念,” “收起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本王,不是你能够随意设计、攀附之人。”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劈开方才那层似是而非的温情面纱。 “别自作聪明,引火烧身。” 云念浑身一僵。 方才那点旖旎心思骤然烟消云散,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让她寒毛倒竖。 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露出被误解的受伤与柔弱,眼圈微红,怯生生地辩解,“王爷,您为何总要如此想我?念儿……对您只有感激和敬重,从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您真的误会念儿了……” 秦九尘锐利的目光没有移开,反而更加深沉,他嗤笑一声。 “你没有?” 他俯身,迫人的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那云相呢?他也没有吗?” 云念心头剧震。 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原本氤氲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竟透着清澈与坚定。 “他是他,我是我。” “王爷,我和他不一样。” 秦九尘眉梢微挑:“哦?哪里不一样?” 云念无畏无惧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光亮,仿佛冰层下骤然燃起的火焰。 “血脉无法选择,但脚下的路可以。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 秦九尘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随即,冰冷的嘴角竟勾起。 他看着她,好像重新审视一件有趣的猎物。 “是么?” 他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本王,倒真是有些期待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她,并松开对她的禁锢,漠然转身,率先走出佛像后的阴影。 云念独自留在原地,轻轻握紧袖中的手指。 手心里,还残留着方才紧握他衣料时的触感,以及一层细密的冷汗。 引火烧身么? 她看着殿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这火,她既然选择去引,就绝不会让自己成为被焚毁的那一个。 ------------ 第一卷 第10章 新的计划 翌日,宁襄王府众人启程返京,云念也随同回到丞相府。 甫一踏入朱红大门,压抑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厅堂之内,父亲云成明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夫人谢氏则端坐在旁,见到云念进来,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带着惯有的挑剔与刻薄。 “回来了?” 谢氏习惯性的说教,“既然已准备嫁入宁襄王府做世子妃,婚前还是矜持些为好。下次,像这等未婚夫府上的祭祀事宜,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少往前凑,没得让人笑话我们云相府没有规矩,上赶着巴结。” 这话听着是教导,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她不知廉耻,攀附权贵。 云念心中冷笑,目光扫过一旁事不关己般悠闲品茶的父亲云成明。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永远在她需要维护时选择沉默,只在需要利用她时才会施舍几分虚假的关切。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讥讽,依着往日懦弱的模样,低声应道:“是,母亲,女儿谨记了。” 见她如此“软弱好拿捏”,谢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抿一口。 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门外翩然而入。 正是刚被认回相府不久的真千金,云薇。 她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云锦裙裳,珠翠环绕,与云念身上半旧不新的素雅衣裙形成鲜明对比。 云薇亲热地走上前,挽住云念的胳膊,语气带着夸张的羡慕。 “姐姐可算是回来了。妹妹真是好生羡慕姐姐呢,能得陛下赐婚,嫁给宁襄王世子那样身份尊贵的人物,这可是京城多少闺秀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看着眼前这张娇艳如花、却暗藏算计的脸,云念想起自己的身世。 云家当年丢失亲生女儿后,听信游方术士所言,将她认养回来,作为云家“挡灾旺运”的工具。 名为丞相府千金,实则在这府中地位尴尬,处境艰难。 她记得,去年冬日炭火不足,谢氏以“节俭”为由,克扣她院中的银丝炭。 她只能靠着劣质黑炭取暖,满屋烟雾呛得她夜不能寐,手上也生了冻疮。 还有一次,她不过是偶感风寒,府中请医问药拖拖拉拉。 若非贴身丫鬟绮罗偷偷典当自己的首饰去抓药,她怕是连那场小病都熬不过来。 如今真千金云薇归来,她这个“假千金”更是成了碍眼的存在。 若非她对云家尚有联姻的利用价值,只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云念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露出一丝惶恐,怯怯地看着云薇:“姐姐既然这般羡慕,不如妹妹将这世子妃的位置让给姐姐可好?妹妹人微言轻,实在担不起这般福气……” 云薇闻言,眼底迅速掠过一丝不屑。 宁襄王世子? 听着尊贵,可谁不知道宁襄王府真正的掌权者是那位杀伐决断的宁襄王秦九尘。 世子秦森尧不过是个空有名头、前途未卜的绣花枕头罢了。 她云薇的目标,是至高无上的后宫凤位,是要做皇帝的女人,母仪天下。 这种看似风光实则没有实权的世子妃,也就云念这种没见识的才会当成宝。 云薇脸上笑容不变,亲昵地拍了拍云念的手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怎么能夺你所好呢?” “谁不知道世子是姐姐痴心追慕多年的如意郎君,姐姐对世子的一片深情,京城上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姐姐自是盼着妹妹能得偿所愿,夫妻和顺。” 云念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柔顺道:“多谢姐姐成全。” 一直沉默的云成明终于放下茶盏,看向云念,“念儿,你能得偿所愿,为父也为你高兴。既如此,日后嫁入王府,更要谨言慎行,时刻牢记,你出身云家,一言一行都关乎云家的颜面。” “凡事,当以家族利益为重。为父,还有你薇儿姐姐,日后在朝中、在宫中,少不得你的帮衬。” 谢氏在一旁听着,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初力主将云念塞进宁襄王府,本就是她的主意。 既能打发掉这个碍眼的养女,又能名正言顺地在权势滔天的宁襄王府埋下一颗钉子,为老爷监视、拿捏秦九尘提供便利,可谓一箭双雕。 云成明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听着这虚伪至极的“谆谆教导”,云念低下头,掩藏在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紧。 云成明,何尝不是上一世将她推入深渊的帮凶之一。 为了他的权势野心,他逼她在宁襄王府中搜寻构陷秦九尘的“罪证”。 她不愿沦为政治斗争的棋子,云成明便视她为弃子,也命人给她下毒。 加上秦佳雪的毒一起并发,从而加速她的死亡。 这一世,她看得清清楚楚。 云家这潭浑水,这些吸血的蚂蟥,休想再靠吸食她的血肉来滋养他们的荣华富贵。 云念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温顺柔弱。 “父亲的教诲,女儿铭记于心。” 云成明满意地颔首,觉得这个养女虽然出身低微些,但好在还算听话,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嗯,回去好好准备。” 云成明挥了挥手,“后日,端丽长公主在府中设‘芳菲宴’,遍请京中贵女,你与你薇儿同去,莫要失了相府体面。” “是,女儿遵命。”云念福了福身,姿态恭谨,随后便安静地退出厅堂。 回到自己偏僻的小院,绮罗终于忍不住抱怨:“姑娘,相爷也太偏心了。好歹也养您这么多年,怎么如此冷漠?仿佛您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个物件似的。” 云念接过水杯,唇角勾起。 “或许连物件都不如。” 她声音平静,带着看透世事的凉薄,“在父亲眼中,只有利益才是最亲的。只要触及他的核心利益,别说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恐怕就算是他亲生的女儿,必要时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绮罗听得心头发寒,“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摆布吗?” “自然不会。” 云念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要想不被当做弃子,首先得让自己拥有不被轻易舍弃的价值,还有,在羽翼还未丰满前,先找到够强硬的靠山。” “姑娘是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云念轻轻摩挲着杯沿,“绮罗,你觉得,我们提前搬去宁襄王府住着如何?” “什么?” 绮罗瞪大眼睛,“姑娘,您和世子的婚期还有一个月呢。这于礼不合,传出去,怕是又要被夫人和大小姐拿来做文章,说您不知羞耻了。” 云念微微一笑,“若是他要求的,外人恐怕没胆量置喙……” ------------ 第一卷 第11章 芳菲宴 后日。 端丽长公主府的芳菲宴,向来是京城贵女圈中的盛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既是展示才貌家世的舞台,也是暗流汹涌的较量场。 云念与谢氏、云薇同乘一辆马车抵达公主府。 当姐妹二人一同出现时,果然引来不少目光。 云薇今日精心打扮,一身时下最流行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珠光宝气,娇艳明媚。 而站在她身旁的云念,却穿着一身略显过时的月白软银轻罗百合裙,颜色素净,款式简单。 与光彩照人的云薇相比,她这身打扮堪称“寒酸”。 然而,奇怪的是,当众人目光扫过这对姐妹时,却不由自主地在云念身上多停留片刻。 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沉静从容的气度,仿佛喧嚣中独自绽放的空谷幽兰,反而将旁边刻意雕琢的云薇衬得艳俗和浮躁。 云薇自然也感受到这种微妙的反差,心中暗恼,脸上却挤出纯真无邪的笑容,亲热地挽住云念的胳膊。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插进来:“这位可是念儿姐姐的妹妹?果然标致可人。” 只见秦佳雪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撒花罗裙,更显得弱质纤纤,我见犹怜。 她走上前,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云念的手。 众人这才知晓云薇的身份。 却听秦佳雪道,“那日在相国寺,产生一些误会,说了些对不住念儿姐姐的话。妹妹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还望念儿姐姐千万不要介怀才是。” 她语气诚恳,眼神无辜,仿佛真的为此事深感愧疚。 云念看着她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但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主动迎上去,回握住秦佳雪的手,脸上绽开的笑容比秦佳雪的还要温柔和煦。 “雪儿妹妹说的哪里话?那日之事,我早已忘了。本就是意外,何来误会之说?我知妹妹心善,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她眼神真诚,仿佛真的对秦佳雪毫无芥蒂。 秦佳雪被她这番以退为进、滴水不漏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恢复如常,反手也紧紧握住云念的手,“姐姐不怪罪妹妹就好,姐姐真是宽宏大量。” 云薇站一边,三个女子执手相望,笑容一个比一个温婉,一个比一个动人。 这时,云念眼波微转,不经意般扫过不远处专为男宾设立的席面。 瞬间,她便捕捉到人群中最为醒目的身影。 秦九尘今日一身深紫色暗纹云翔常服,玉冠束发,多了几分世家公子般的矜贵慵懒。 他正微微侧首,听着身旁一位官员低语。 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手中的青玉茶盏,神态疏淡。 然而,通身迫人的气场,却如无形的屏障,让他周围自动空出一小圈,无人敢随意近前打扰。 忽然,秦九尘抬眼,眸光与云念的视线撞个正着。 目光平静,深不见底,没有一丝一毫故人重逢的微澜。 云念心头微动,朝着他的方向,轻挑一下眉梢,唇角漾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秦九尘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息,便漠然地移开,重新落回手中的茶盏上,仿佛刚才短暂的交汇从未发生过。 云念也顺势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眼底却一片清明冷澈。 很好,他要装不认识,她便也乐得配合。 只是今日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平静。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端丽长公主殿下驾到。” 霎时间,满堂宾客皆收敛声息,纷纷起身行礼。 只见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美艳少妇缓步而入。 端丽长公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身穿绛红色蹙金牡丹宫装,头戴九鸾衔珠冠,容貌娇艳妩媚。 一双凤眸流转间带着皇家独有的威严与一丝焦躁与凌厉。 她含笑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声音清脆却傲气。 “今日是本宫设宴,诸位能来,本宫甚悦。前些日子,本宫偶得一尊罕见的羊脂白玉观音像,雕工精湛,灵气逼人,特意带来,与诸位共赏。” 说着,她身后两名太监小心翼翼地将一尊尺余高的玉观音捧至殿中早已设好的紫檀木案几上。 众人定睛望去,那观音像通体洁白无瑕,莹润生光,面容慈悲祥和,果然精美绝伦。 再细看其姿态,怀抱婴孩,赫然是一尊“送子观音”。 在座的都是人精,稍一联想便心中了然。 端丽长公主下嫁驸马三年,一直无所出,此事早已是京中公开的秘密。 听闻她近日广寻术士高人,想必这“借众人灵气滋养观音,以求子嗣”的说法,便是其中一策。 今日这芳菲宴,名为赏花会友,实则是为这尊送子观音“聚灵”而来。 一时间,恭维祝贺之声此起彼伏,都称赞这玉观音祥瑞非凡,定能保佑长公主早日得偿所愿。 云念冷眼看着这尊温润光泽的玉观音,心中毫无波澜。 她记得,上一世,有人趁乱在她背后推了一把,让她“失手”打碎端丽长公主的白玉观音像。 自此,她不仅彻底得罪这位骄纵跋扈的长公主,被其处处刁难,更是在她死后,听说长公主犹不解恨,连她的坟茔都差点遭了殃。 这一世,她不仅不会再让此事发生,她还要借力打力。 思至此,她不着痕迹地微微后撤半步,将自己隐在几位兴致勃勃上前围观的女眷身后。 然而,秦佳雪见她后退,立刻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念儿姐姐,你也来看看嘛!这玉观音当真精美,寓意又好,我们快去近前沾沾福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云念往前拉。 云念不欲在此时与她拉扯引人注目,只得顺势被带到靠近案几的前排位置。 刚刚站定,还未及细看那观音,云念从阳光的倒影中发现有影子靠近。 随即,云念脚下巧妙地一个错步,身姿如弱柳扶风般向旁边轻盈一闪。 ------------ 第一卷 第12章 谁来承担她的怒火 “哎呀!” 她这一闪,恰好撞上旁边一个准备给贵客添茶的小丫鬟。 丫鬟猝不及防,手中托盘倾斜,一整壶刚沏好的滚烫茶水,连同几只瓷杯,“哗啦”一声,尽数倾泻出来。 滚烫的热水大半泼在云念抬起格挡的手臂和身前衣襟上。 瞬间,剧烈的灼痛传来。 “嘶。” 云念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白了几分。 然而,同一瞬间,一道身影,失控地向前猛扑出去。 不偏不倚,正是摆放着白玉观音的紫檀木案几。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紧接着是玉石碎裂的清脆声响。 时间凝固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骇然聚焦在那案几上。 只见那尊精美绝伦的羊脂白玉送子观音,从案几上翻落在地,摔成碎片。 而扑倒在案几前、狼狈不堪的人正是云薇。 “啊!” 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死寂,端丽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彻底碎裂。 她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瘫软其间的云薇,浑身发抖。 “本宫……本宫的白玉观音!”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唯有抽气声此起彼伏。 云薇吓懵,瘫坐在冰冷的碎玉片上,脸上血色尽失。 她刚刚分明就站在云念身后,看准时机,想借着拥挤往前推她一把,让她去撞那案几。 可谁知,云念就像背后长眼睛似的,竟突然闪身避开。 她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直直扑了出去…… 不,不能是她打碎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云薇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拼命摇头,发髻上的金步摇凌乱摇晃,“长公主殿下明鉴,是有人害我!” 端丽长公主此刻哪里听得进辩解? 她看着那一地再也无法拼凑的碎片,只觉得心口剧痛,眼中要喷出火来。 那不仅是珍爱的宝物,更是她求子嗣的全部希望! “还敢狡辩!” 端丽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来人!给本宫把她抓起来!” 两名侍卫立刻应声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就将瘫软的云薇从地上提起来。 “母亲!母亲救我!” 云薇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朝着谢氏的方向凄厉呼喊。 谢氏毕竟是一相夫人,稳住气息,稳步走过来,行礼恭敬道:“长公主殿下息怒,小女薇儿是相府嫡女,她绝非有意,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慌乱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云念身上,眼中猛地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抬手直指云念。 “是她,方才薇儿就站在她身后,我亲眼看到是她推了薇儿。云念,你好狠毒的心肠,竟敢陷害自己的亲妹妹。” 云薇闻言,立刻尖声附和:“对对对!就是她!长公主,是她推的我。云念,你自己站不稳,为何要拉我垫背?” 众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云念身上。 只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月白色的衣裙前襟和袖口湿漉漉一片,紧贴着肌肤,隐约可见底下被烫得通红的皮肤。 她微微垂着头,露出的半张侧脸苍白如纸。 她紧咬着下唇,一手下意识地护着另一只被烫伤的手臂,那模样,脆弱得仿佛风中芦苇。 端丽长公主皱紧眉头,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云念:“你又是谁?” 云念仿佛这才从惊吓和疼痛中回过神来,艰难地挪动一下脚步,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臣女云念,参见长公主殿下。臣女亦是云相之女。” “云相之女?” 端丽长公主挑高眉梢,目光在云薇和云念之间来回扫视,“本宫听闻云相膝下仅有一女,何时又多了出来?” 这话问得犀利,众人虽不敢明言,但看向谢氏和云薇的眼神已带上探究。 谢氏维护云薇的姿态如此明显,这云薇的身份,恐怕才是云相府真正的嫡女。 那这云念…… 谢氏脸色一阵青白,却不敢在此时细说养女之事,只是回:“殿下,薇儿最是乖巧,断不会故意损坏殿下宝物,定是被人所害。” 端丽长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她此刻只关心她的观音碎了,谁来承担她的怒火。 “哼,本宫不管你们云府内里如何,在本宫的宴会上惹出事端,损了御赐之物,就是大不敬。” 她冷冷下令,“来人,把这个云念也一并给本宫押下。” 云念抬头,眼中盈满泪水,欲语还休,“臣女……臣女没有……” 她柔弱无措,在盛怒的端丽长公主眼里,反而更像是一种心虚的狡辩。 “还敢嘴硬!” 端丽长公主怒火更炽。 她的目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的秦佳雪,语气稍缓,“雪儿,你方才就在她们近旁,可曾看清?是不是这云念推的云薇?” 秦佳雪怯生生地抬起眼,咬了咬嘴唇,才细声细气地开口:“回禀长公主殿下,臣女……确实站在念儿姐姐身边。事发突然,臣女也未看真切,但是……” 她顿了顿,仿佛在努力回忆,“在云薇妹妹摔倒之前,臣女好像确实瞥见一只手影,从旁边伸过去,推了云薇妹妹后背一下。那只手,看衣袖和位置,似乎是念儿姐姐的。” “好。” 端丽长公主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好你个云念。看着柔弱,心思竟如此歹毒。在自己府里争宠斗狠也就罢了,竟敢把你们内宅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用到本宫的宴会上来!还毁了我的白玉观音!” 她越想越气,厉声喝道:“来人!把本宫的马鞭拿来。今日,本宫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心肠狠毒的贱人不可!” 太监立刻捧上一根长鞭。 “你们两个,都给本宫跪下。” 端丽长公主手握长鞭,指向云念和云薇。 云薇早已吓得腿软,被侍卫按着跪下。 云念身形晃了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殿下!殿下开恩啊!” 谢氏拦在云薇身前,“薇儿是无辜的,她是被陷害的,该受罚的是云念,殿下明鉴。” 这番话,偏心偏得毫不掩饰。 在场众人听得暗自摇头,看向云念的目光不禁带上几分同情。 这云相府的水,看来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