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剑帝重生 夜! 月明星稀。 一座破庙! 庙中神龛坍塌,几座佛像损坏已然面目不可辨。 庙中到处都是蛛网、灰尘。 神龛上,一支豆大的烛火勉强在黑暗中照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神龛前,一个瘦弱的少年书生席地而坐,手持书卷。 书生头戴青色的头巾,身穿长衫,面容俊秀,身材虽然颀长,但是有些瘦削,略显英武之气不足。 从他恍惚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在看书,而是昏昏欲睡。 他眼皮沉重,身子歪斜,神情恍惚,已经是困到了极点。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显然是刚才用功过度。 陡然,他身体一栽,就要倾倒,好在突然间惊醒,赶紧坐正身体,这才免于磕破英俊的面皮。 "什么?" 少年书生大吃一惊,顿时困意一扫而空,他双眸精光灿亮,内心却翻江倒海,惊骇异常。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正在闭关冲击至高无上的九劫剑帝境么?" "这是在……?" "我的力量在哪里?怎么会变得这么虚弱……" "等等,这里怎么这么熟悉?这是我当年去城里读书时经过的破庙?" "我,我重新回到了十七岁?" 少年书生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又摸了摸脸庞和身体,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什么力量让我回到了少年时代?" …… 剑帝楚天,曾一人一剑,杀穿九重天阙,剑下伏尸百万。 而他在二十岁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穷人家的书生。 在二十一岁那年,他被一个强大的蒙面人收为徒弟,传授无上神功。 自此以后,他一路勇猛精进,一年通脉,三年元罡,之后各种奇遇之下,更是平步青云。 短短二十年之内竟然达到了八劫剑帝之境,这可以说是当时天下间最高的境界。 如果冲击九劫剑帝境成功,他甚至可以像传说中的剑道之神一样,主宰天下,甚至破碎虚空。 楚天可以说是五百年来最接近九劫剑帝境界之人。 他惊才艳艳,纵横无敌,与无数高手交战几无败绩,甚至创造了不少以弱胜强的战绩。 被称为"剑之帝尊"!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如今重新变为了十七岁的少年! 难道这一切都是个梦?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他的九劫剑帝境快要冲击成功之时,耳边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笑声中似乎有嘲笑、有得意、有轻蔑、有猖狂…… 这声音到底是谁的? 他隐隐觉得,自己是坠入了一个阴谋之中,因为这声音,像是……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身体,发现一身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力和罡气都不见了踪影,自己确实是回到了十七岁。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现在这副身体真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在梦中,不在幻境中,而是的的确确地回到了少年时期。 他翻开放置在地上的书箱,里面有《五经十典》,有《大清国史》,有《先圣文集》。 还有一本自己小时候爱看的《野史秘闻》,当然这本书他是不敢放在显眼的地方的,而是偷偷藏在衣服中间。 这是我娘为我缝制的钱袋,里面有七八两银子。 他倒出银子来,几颗碎银在烛光下,亮晶晶的,沉甸甸地滚落在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了无限的感慨。 这几两碎银是他半年的生活费,父母将田地和牛羊卖了一大部分,托关系让他进城读书。 城里的青霞书院是官府直属的书院,既读书,又习武,将来能真正得到朝廷的录用。 他家是大梁山下的普通农家,父亲忠厚老实,母亲务实持家。但是后来他知道,父亲是楚家庄的庄主第五子,而母亲是丹阳郡郡守的千金。 两人不对称的婚姻,受到了各自家族的强烈阻挠。 要知道,大梁山是穷乡僻壤,一个楚家庄不过百十号人组成的一个庄子。 而丹阳郡麾下,可是统领着九大城池,各城池内又包含着大小无数的宗门,宗门之下,又有许多帮派林立。 而一个山庄,在帮派面前,只是犹如待宰的羔羊。 所以楚家庄在丹阳郡面前,比之蚂蚁与巨象都不为过。 迫于丹阳郡的压力,楚天的父亲楚诚不想连累家族,宣布脱离家族。而母亲欧阳芝也与丹阳郡守闹翻,甚至一度以死相逼,和情郎一起搬到偏远的山区,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丹阳郡守心中虽然恼怒,但毕竟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分逼迫,只是冷笑,看他们在这种穷苦的日子下能撑到几时。 而且,还废了他们夫妻的武功,不许他们传给后代。 现在想来,楚天倒是有些佩服他们的勇气,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然而现实是多么的残酷…… 两个家族的彻底抛弃,楚天一家变成了这世间任人踩踏的蝼蚁! 接下来两年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楚天咬牙切齿,眼中冒出怒火。 楚天在父亲花了大代价让楚天得以进入青霞书院读书,可是在书院中,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仿佛羔羊面对狼群,遭受着无尽的屈辱。 就在楚天进入青霞书院之后的第三年,飞羽门的少门主鹰继在校期间对楚天长期霸凌,楚天最终忍受不住愤而跳崖。 跳崖时被蒙面人所救,然后带到数十万里之外的天砀山之巅修炼武道。等他十年之后再回到大梁山,才知道那之后不久父母去飞羽门讨公道未果,双双郁郁而终。 几年后飞羽门也不知什么原因被人灭门,楚家庄被莫名的势力给夷为平地。 丹阳郡守欧阳飞,也就是楚天的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公,在与人的争斗中断了双腿。 彼时楚天诸事缠身,自忖尚不敌欧阳飞,只得匆匆离去。此后二十年,他于天砀山之上苦修,与天下间无数高手酣战,争夺机缘重宝,登临八劫剑帝之境! 丹阳郡原属大清,当他踏平大清时,丹阳郡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焦土。得知消息时,他心中无喜无悲。 因他行事霸道,灭清一战中亲手斩杀数位皇境高手,数十名王境强者跪地膝行、不敢直视,故当时被人称为"横天剑帝"! 一剑横天! "爹,娘,这一世,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那些让我抱憾终生的事情,再也不会让他发生!" "还有鹰继,以及那些帮凶们,飞羽门,我要让你们欠我的统统还回来!" 楚天眼中怒火喷薄,杀意凌然,但也有一股眷恋的柔情在眼眸中缠绕。 他知道,他能重新见到父母了。 因为在那以后无数年的岁月里,对父母的遗憾,永远像刀子一样剜割着他的内心。 "这一世,我将会让我的武道修到最圆满的境界,不但要重回横天剑帝的巅峰,更要圆满我的缺憾,我要让这天下,再无弱肉强食,再无霸凌欺辱!" 虽然他感受到如今是一无所有,却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欣慰地笑了。武道修为没有了,可以修回来,而父母亲人的遗憾,除了时空回溯再无可能。 而如今,时空给了他机会! 这一世我不但要武道圆满,我的人生也要圆满。 "还有,以后那个陪我征战一生,从不喊苦叫累的女子,杨真儿,他风姿绰约,懂我知我,只可惜,她在我登临绝顶之前的一战中,为了救我而殒命。这一世我要让她永远活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楚天双拳紧握,双眼中透出骇人的精光:"夔,你这狗东西,居然偷袭我,表面上对我称兄道弟,背后却捅老子一刀,如果不是真儿替我挡了,我只怕那时便死了!" "即便你黑夔帝国势大滔天,这一世我也定要将其连根拔起,教你子孙永世不得翻身!若你光明正大与我一战,我尚敬你三分,可你竟用如此阴险手段……我必抽你筋、剥你皮!" 脑海中思虑万千,楚天再无困意,便站起身来,踱步向庙门走去。 从残破的屋顶向外看去,已经能见到天光渐渐泛青,显然马上就要天亮了。 他受家境的影响,本来性格懦弱,此时突然便一股霸气自生,整个人的形象都变化了三分。他移开挡在门后的石块,背上书箱,便大步走出了庙门。 本来他不想去读书,而是直接打道回大梁山,他是多么渴望重新见到父母。但是想到父母对自己的殷切期望,自己还是先去上学为好。而且这段时间,父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得到提升,就算是回家也没什么用。 更何况,大丈夫虽然顾家,但是绝不恋家,于是便仍然按照原计划去上学。 从这里回大梁山以他现在的脚程,可是要三四日之久,直接去学校,只需大半日。 一路上,他脚步轻快,日影刚升到头顶时,便远远望见前方一座大城。 由于心境开朗,大踏步赶路,已经比预算的要快了一些时候。 城墙远远看起来,雄壮威武,附近人流如织。 正是他曾经住过三年,却经历了无数屈辱的广汉城! 当然,这只是对于刚从大梁山出来的楚天来说,这座城有大气派。但是对于横天剑帝来说,这座城池只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毕竟这座城只是一个普通的城池,在它之上还有郡城,州城,州城之上还有王城,皇宫,帝京。 广汉城跟皇宫帝京相比,真个就是云泥之别,如果帝京可以比作广汉城的话,那这座广汉城大概和茅草屋差不多。 ------------ 第二章: 理他作甚? 进城后,楚天第一步要去的不是学校,而是去一个叫张万存的人家中。 这人是一个商贾,做的是布匹生意,据说以前是楚天的父亲楚诚的同窗,现在在广汉城中混得还不错。 楚诚正是找到这人托关系,让儿子进入青霞书院。 楚天按照当年的映像,这张万存对待自己很是热络,为人不错。但是他有个尖酸刻薄,瞧不起人的妻子,见面之后,知道楚天家境贫寒,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且他还有个女儿,虽然长的还行,但是继承了她妈的那种势利眼的秉性。 如果不是要去张万存家拿入学凭证,楚天是懒得去见他们一家的。 热脸贴冷屁股,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楚天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上经过了不少熟悉的地方,这才找到了万存布行。 布行内摆放着各种颜色的布匹,闻到一阵阵新布的香味。 想到父母身穿的都是粗布旧衫,楚天就想过一阵子,等自己有钱了,给他们买几匹新布回去,做几件新的衣裳。 这可是自己离开几十年后重新回到父母的身边,而且父母那时候是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父母送过去。 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存",也是人生一大遗憾。 果然,在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掌柜,青布长衫,身材略胖,面白微须,面带笑容,正是张万存。 见有人进门,卖布的小厮正准备上前招呼,张万存只一打量,便站起来说道:"哦,是楚贤侄到了吧,快请进。" 在此之前,这张万存并没有见过楚天,但是他是经商的,阅人无数,一见面,立马就可以判定。 楚天知道他是个老好人,对自己还算不错,躬身说道:"见过张伯伯。" "哈哈,你叫楚天是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快请进里屋喝茶!这么远一个人过来,累了吧,歇歇脚!"张万存神色亲热和蔼,看他的神态,不像是生意人做出的场面样子。 只不过楚天却不想进里屋,因为里屋的母女两个,他不太想见到。 如果是以前,他性格懦弱,有求于人,虽然人家翻白眼,但是也只能躬身陪赔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的父亲可是一直交代,要笑脸迎人,要懂得忍字,什么忍一回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如今,自己可是经历过巅峰强者的身份,虽然不屑于看别人的脸色,但也没必要唾面自干。 于是楚天说道:"张伯伯,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就不劳烦你们了,我想先去学校,把入学的事情安排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听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说道:"哟——好像我们家的茶有毒似的,还没进门呢,就想着要入学凭证啊,凭证都给你办好了,难道还会飞啊?" 楚天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张万存的女儿张欣灵。果然,此时从内门走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身穿一套浅红色的裙子,五官精致,身材修长,玲珑有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普通人见到,肯定会挪不开双眼。 上辈子的楚天,初次见到这女孩,的确有些惊艳,甚至有些心跳加速,幻想她能对自己青睐有加。但是后来人家经常冷嘲热讽的,也不太喜欢和她走得太近。 而现在,楚天可谓是阅女无数。成为横天剑帝之后,只要他想,天下间的女子任取任求,那也是正常的事。 但那时候的楚天,一直心念着杨真儿,对世间任何佳丽都了无兴趣。 就算是当世第一强国"合盟帝国"给他送的金发碧眼的异域美女,他都懒得尝个鲜,还有号称最会服侍人的斡奴国的女奴,他也直接无视。 对张欣灵这种女孩,正眼都懒得看一下,或许在普通人眼里,她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楚天面不改色地对张万存说道:"张伯伯,麻烦你把入学凭证给我吧!" 张万存也是善于观察别人的神色的人,见楚天对女儿的冷言冷语丝毫不变颜色,对女儿的姣好容颜视而不见,显然这孩子不太一般。他脸色一板对女儿说道:”灵儿,这是你楚哥哥,不得无礼,快带他进内堂喝茶,爹随后就来!" 然后转头对楚天说道:“贤侄不要见外,我和你爹当年是最好的朋友,到我这里,就跟你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就当灵儿是你妹妹,你们俩年纪相仿,还是进的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呢!" 楚天见他真挚的眼神,也略感意外,当年对于他的妻女俩的态度,顺带也忽略了这人的好处。 想到后来,他对自己有过一些维护,甚至还和妻女吵架。 似乎是当年他和父亲有过口头的约定,说是以后做儿女亲家,也就是指腹为婚。不过,两人当年都是玩笑话,如果非要当真,那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一方觉得是玩笑话,那也无话可说。 后来,楚诚脱离家族,变成一界贫民,双方的话自然而然就没有作数了。 楚诚是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不想好友为难。而张万存却是因为有些惧内,他妻子坚决不同意,虽然夫妻间也吵了几架,但是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的楚天,心境通融,虽然不想见到这母女两人,但是却也不会拒绝张万存的好意。虽然不是想做他的女婿,但是人家的好意冷冰冰,硬生生的拒绝,却也是没有必要。 横天剑帝信奉的信条是——快意恩仇。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好,那就多谢张伯伯了!"楚天见状,也不理张欣灵对他敌视的眼神,便向张欣灵走了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楚天,那肯定脸红心跳,进退两难,尴尬当场。 张欣灵本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两家是口头亲家的事情,她可是听父亲说过。 虽然当时母亲极力反对,说楚天家是乡巴佬,父亲也妥协了,后来也没有再提,但她心里就是气不过,有个疙瘩。 本想这么讽刺两句,让楚天选择迅知难而退,却不想似乎是起了反作用,见他还迅速朝自己走了过来。 更气人的是,这小子居然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旁若无人。 "哼!"张欣灵见他风尘仆仆,头发和衣服凌乱不堪,心中更是鄙视,冷哼了一声,转身进入了后堂。 楚天也不客气,来到后堂客厅中,将书箱往地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就往椅子上一坐。 "亏我爹还说你仪表堂堂,哪知道比土包子还土,哼!这么没有礼貌……"张欣灵见他这副模样,鄙视地说道。 "张伯伯叫你给我倒茶呢,还不快点?"楚天懒得和她废话,正好自己也有点渴了,一路上都是吃的干粮。 "你?凭什么叫我给你倒茶?你自己没有手吗?"张欣灵冷眼看着他。 "张伯伯,——"楚天提高声音喊道。 "你……"张欣灵还是有些畏惧父亲的教育的,这点楚天知道。所以张欣灵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给他沏了一杯茶。 此时张万存也刚好把店铺的事情给店里小厮交代了一声,随后便进了内厅。 "贤侄,入学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不急,不急,明日我让灵儿带你去学校报到。你初来城中,人生地不熟的,不如以后就住在我这里吧!上学下学和灵儿也有个伴儿。"张万存进屋之后坐下说道。 "呃……"楚天看了他一眼,虽然人家是商人,场面话是说惯了的,虽然笑容热情,并不完全确定他有几分诚意,但是也还略有感动,说道:"小侄不敢劳烦张伯伯,出门时,父亲交代了,要么在学校住宿,要么在外面租房,不能太劳烦张伯伯了!" "哎呀,你父亲太客……气了!"张万存正准备继续劝说,突然被一声冷哼给打断。 "这位是楚家的小子吧?"一个身上穿着翠花裙子,头戴许多金银首饰,脸上涂着脂粉的妇人走入了内厅。 后面跟着一脸骄傲的张欣灵,显然是她见父亲的样子,连忙到后堂搬来了救兵。有了母亲的撑腰,她顿时就变成了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 这妇人和张欣灵有六七分相似,虽然已近四十,但是风韵犹存,只不过那轻蔑的眼神,让人看起来就莫名地升起一股恼火。 "我和你母亲见过,是你长辈,叫你一声小子,你不介意吧?"她淡淡地说道:"你张伯伯花了大力气,让我王家跑了不少关系,才为你搞到一张入学凭证,你可要好好读书!搬到我家来住,那就不必了,来来回回,读书不方便!" 妇人的话音落下,堂内一时静了下来。 楚天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原来是张夫人。" 他不称"伯母",亦不再提"长辈"二字,只以"夫人"相称,语气寻常如对路人。 张夫人眉头微蹙,显然听出了这称呼里的疏离。她鼻息间轻轻一哼,侧身在一旁主位坐下,端起方才张欣灵沏好、原本待客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张万存脸上笑容有些发僵,忙打圆场道:"夫人,楚贤侄远道而来,我这正想留他住下,彼此也好照应……" "照应?"张夫人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老爷,不是我这做妇人的不通情理。咱们家铺子近日生意你也晓得,多一个人吃住,多一份开销不说,灵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与个男子同进同出,像什么话?街坊邻里若传些闲言碎语,灵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欣灵闻言,下巴抬得更高,瞥向楚天的眼神里满是讥诮。 楚天忽而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淡,甚至有些温和,却无端让张夫人心头一跳。她见惯旁人被奚落后的窘迫、羞愤或强忍,却从未在这样一个衣衫寒酸的少年脸上,看到如此……近乎漠然的平静。 "张夫人思虑周全。"楚天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晚辈此番前来,只为取入学凭证,本无意叨扰。张伯伯盛情,心领了。至于住行,书院自有宿处,不劳费心。" 他语气平和,仿佛对方方才那番夹枪带棒的话,只是寻常闲聊。 张万存急了:"贤侄,这怎么成?书院宿处简陋,哪比得上家里……" "老爷!"张夫人声音微沉,"孩子自己都懂事了,你还要强留不成?难道我王家费心费力替他谋得的前程,是让他来咱们家享清福的?" 楚天仿若未闻,只对张万存道:"张伯伯,凭证。" 张万存看看妻子,又看看楚天,终是叹了口气,转身从内室取出一封盖有书院印鉴的文书,递了过去:"贤侄,收好。明日……唉,明日让灵儿领你去书院报到吧,她识得路。" "不必了。"楚天接过凭证,仔细收入怀中,动作不疾不徐,"广汉城道路,晚辈认得。不劳张小姐移步。" 张欣灵一怔,随即恼意上涌——他竟敢拒绝?还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口气! 楚天已拱手行礼:"多谢张伯伯费心打点。时候不早,晚辈还要去书院办理入宿,就此告辞。" 说罢,竟不再看那母女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 "你站住!"张夫人终究没忍住,声音拔高了些许,"楚天,你父亲没教过你礼数吗?长辈面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楚天脚步顿在门槛处,未回头,只侧了半边脸。堂外天光映着他清瘦的轮廓,那侧影竟莫名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度。 "礼数,"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块石子投入静水,"是敬该敬之人。张伯伯替我奔走,我铭记于心,自当敬谢。至于旁人……" 他略一停顿,"至于旁人,我理他作甚?" 言罢,他不再停留,径直迈步出了厅堂。 张夫人坐在椅上,一时竟忘了言语。那张敷了粉的脸先是涨红,继而转青。她万没料到,这看似温吞怯懦的乡下少年,竟敢如此毫不留情面地顶撞回来! "反了……真是反了!"她胸口起伏,指着门外,对张万存道,"你看看!这就是楚家教出来的好儿子!目无尊长,狂妄无知!这种人,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张万存面色尴尬,低声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终究是我对不住楚兄在先……" "你对不住他?我们王家费了多少人情才弄来这凭证,倒是对得住他了!"张夫人怒气未消,转向女儿,"灵儿,你可看清了?这等不识抬举、心比天高的穷小子,离他远些!明日去了书院,也不许与他走近,没得辱没了身份!" 张欣灵咬着唇,望着楚天离去的方向,心里那股气恼却奇异地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在一起。他……他竟然真的没再看她一眼。 楚天走出布行,街上人流熙攘,阳光正好。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新布的洁净气息。方才堂内种种,于他而言,不过清风过耳。倒是那布香,让他再次想起父母粗糙的衣衫。 凭证既已到手,前路便在脚下。这一世,岂会再因旁人几句冷语而畏缩? 他微微扬首,望向城中青霞书院的方向,目光沉静而辽远。 至于张夫人那点不快,与他何干? 横天剑帝行事,但求快意,何须看人脸色。方才那几句,已是念在张万存面上,留了余地了。 他抬手整了整肩上的书箱带子,迈开步伐,很快汇入长街的人流之中,背影挺拔,再无半分犹豫。 ------------ 第三章:横天剑典 张万存跟着送出店外,见到年轻人离去的潇洒不羁的背影,有些恍惚出神,喃喃说道:"楚诚,你儿子感觉气度非凡啊,将来说不定有一番成就呢!希望灵儿不要蒙蔽了双眼才好!" 开学还有好几天,报名的事情其实不急。楚天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修炼,他只想把开学的事情提前搞定,然后就可以启动修炼计划。 这些事情其实对他来说是重新经历一次,熟门熟路,有了入学凭证,一切都很简单。报好名之后,他被分入一个普通的班级,然后就是宿舍。 宿舍是一个四人间的,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样,楚天看着其他三个还空着的床铺,嘴角微微一笑,心想,这几个哥们终于又要见面了。回想起当年读书生涯,与这几个室友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都是感情真挚,真是让人怀念的岁月。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如此真挚的友情了,如果说抚慰心灵的孤单,这几位室友也算是某个心灵空缺处的一份鸡汤。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只要买上被子铺起来就可以睡了,楚天简单洗漱一番就出了学校。 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楚天简单地买了一些吃食,便直奔后山而去。 他要找一个地方修炼,否则这副身躯,没做一会儿事情便感觉浑身肌肉酸痛,头昏眼花,手脚无力。 武道修炼共分为九大境界,凝气境,通脉境,元罡境,化形境,镇岳境,真王境,圣者境,皇极境,帝尊境。 凝气境-引气入体,筑基初成。通脉境-经脉贯通,灵力奔流。元罡境,罡气护体,金刚不坏。 引气入体之后,整个人体都会受到真气的洗练与反哺。继而进行易筋伐髓。 学校后山极大,连接到大清王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山脉大清龙脉的一座分支上,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巨树,植被茂密,几乎就是一个原始森林的边缘。 因为这个世界各种异兽的力量也是和人类一样,强大者强到离谱,就算是低层次的,也在数量上比人类更多。它们在智慧上比人类差,只是在顶尖的那一撮上,是有不弱于人类的智慧的。 但它们尚未形成像人类这样的有组织的社会。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低端灵兽没有智慧,无法做到有效的,大范围有组织的配合。 楚天一边在后山树林里穿梭,一边感应着灵气的稀薄程度。 毕竟武道的修炼,需要获取灵气来充养丹田。 凝气境的每一层都是吸取大量的灵气,在丹田中蕴养,并且改造肉身骨骼和经脉,让肉身达到一个巅峰状态。 而大自然中的灵气,又以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最为浑厚,毕竟动物们的修炼功法和经脉都没有人类这么成体系,而他们在基础力量上却比人类强大,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所处的灵力比较浑厚。 而灵气在森林中也不是简单的均匀分布,也是有的地方浓郁,有的地方稀薄。 具体的是以什么规律进行分布的,目前人类研究的尚不透彻。但大致上可以分析出一些标准,有灵脉灵矿的地方,灵气必定充裕。有灵药和灵兽的地方,灵气必定充裕,当然也有可能是原因反过来,因为那个地方灵气充裕,所以有灵兽和灵药以及灵矿的诞生。 有的植被植物茂密的地方,灵气可能会充裕,但似乎也不是绝对。 有些特殊的地形,类似于风水阵法的天然形成,也比较利于灵气的汇聚。 当然,这些都是一个寻找灵气的方法,但都不是绝对的标准。 而楚天前世曾经是达到帝尊境的高手,有很多方法去感应灵气的存在。他可以通过登高望气,可以通过细微的身体感应。 这只是因为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如果是横天剑帝,只要放出神识,方圆百里之内,灵气的分布一目了然。 而且他只要摆出一套阵法,就可以成为灵气汇聚的中心。甚至是只需要运功一吸,周围十里之内的灵气会自动向他身体内汇聚。 他现在体内完全一点灵气都没有,只能凭借前世的记忆来找到灵气最浓郁的大致地方。然后再掐动印诀找到最合适的具体位置。 他一手掐着印诀,渐渐来到一个山谷之中,抬头看去,这山谷三面环抱,钟灵毓秀,有吞吐气机之势。 "嗯,这里还行,就在那里修炼一晚!"楚天一下找到这山谷中灵气最浓郁的中心地带,然后盘膝坐了下去。 按照他的判断,以这里灵气的浓郁程度,完全是这个山谷的汇聚之功。 但是千百年聚集下去,这里也未必有灵药的诞生,因为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气汇聚之地而已,还远远达不到灵药生长的程度。但是这里自然生长的药材,肯定比普通的药材药效要强一些。 但是这里已经是附近比较好的灵气汇聚之地了,如果想要更好,只怕是要更加深入到森林的深处。 凭借楚天现在一个普通人的实力,如果进入森林的深处,那是非常危险的。再深入一点,就有不少的灵兽异兽出没。 积气境重在引灵入体,滋养并锤炼肉身。 如果非要打比,就好像是将盛纳灵气的容器打造好,而人体就是这个盛纳灵气的容器。 一到九层,可以说是前三层类似于提炼原材料,四到六层相当于是铸造胚子,后三层是成型并打磨。 那么这个容器是打造成木质的还是铁质,是铜质还是银质甚至是金质,那就靠修炼功法的高低了。 好的修炼功法,可以让你将容器打造成金银质地,而差的功法就只能打造成铜铁质地,甚至是木质,在将来更高级境界中,差距会越来越大,决定着谁走的更远。 当然这是一个简单的比喻而已,实际上会更加复杂得多。 "用什么功法进行修炼呢?"楚天心中盘算着。 按理说,用蒙面人师父教自己的方法是最好的,毕竟自己前世就曾经用这个功法修炼到了帝尊境,而且也是自己淫浸一生的功法。 但是在后来征战的岁月中,随着他对武道的理解加深,以及自身的聪明才智,他将从别的宗门之中寻到的功法以及自身的功法揉碎融合,创造出了一套更加契合自身的功法,他将其命名为"横天剑典"。 这套功法极其难练,但是练成之后,威力会极大。 炼成后,整个身体的骨骼将会蜕变成为一种暗金色的材质,像极了这个世界的一种最顶尖的金属——爝金。这种金属无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是无可匹敌的,是制作武器的最好的材料。 楚天甚至感觉,骨骼是不是已经完全蜕变成了那种金属。 但是,当年他是没有达到那种效果的,因为他修炼了一种叫做“天山风雷诀”,这种功法也是非常强大的功法,想要改修的话,会受到它的限制。除非是破而后立,将自身的功法完全散去,再重新修炼。 但是一来那时候的楚天已经是接近五十岁了,光阴不等人,而且他仇敌众多,根本没有能力和时间去冒险重修。 但是现在,似乎是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修炼最为契合自身的功法。 这一世能不能达到九劫帝尊境成为世界之主宰呢? 或者说炼成半神之躯,最终成神飞升上界呢? 楚天顿时间豪气冲霄,神采飞扬! ------------ 第四章:连破三层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重新回到少年,楚天心中一直心存疑惑。 但是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他的心境已经修炼到极高的地步,知道对自身无益的东西,暂且先放一边。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成就至高的境界,必须把基础打牢固。 他盘膝坐在地上,仰望无尽星空,听着周围草丛中虫鸣鸟叫,心中顿时一片空明。 对于他来说,尽管这幅身体很弱,甚至连引灵入体的第一步都没有做到,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有的是办法,手中中指食指变换,掐出一个引灵诀,不到片刻的时间,体内轻微一颤,已经有轻微的灵气开始轻微向下丹田聚集了。 这个过程非常的缓慢,灵气入体之后,就好办了,他根据情况调整着手中的印诀,让灵气入体的速度达到最大化。 等到灵气大约汇聚到鸽蛋大小一团时,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时分了。 他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此时灵气已经达到了他心目中的最低要求的界限。就好比一个普通人,所赚的第一桶金一般。往往这第一桶金是最难的,赚好了第一桶金,就是开始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他轻轻一声呼啸,站起身来,双脚犁地,左拳高举,右手护在腰间,做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霎时间丹田内刚刚汇聚的灵气似乎沸腾了一般,沿着横天剑典的路线在体内运转起来。 一处处地洗涤着身躯。 首先是丹田,其次是经脉,不到一个时辰,丹田与经脉的初步洗涤已经完毕,而刚刚汇聚的灵气已经耗费一空,甚至他整个人都累得汗出如浆。 "现在再来吸取灵气,只怕是十倍的速度都不止吧!"楚天心中喜道。 就好比普通人如果赚到了第一桶金,让他按部就班地去赚钱,只是比以前略快略轻松而已。 但是如果是一个高手,他就会利用杠杆,以裂变的方式去赚钱,呈爆炸式的增长。他们不会拿这第一桶金去享受,而是将它全部都利用到点子上去。 "好,继续!" 楚天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疲累的身躯勉强坐起,继续引灵入体起来。 这一下,似乎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一般,四周的灵气疯狂地向他体内涌入。 他的周身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在疯狂地吞噬着灵气,吸引着灵气。草丛中的小虫小鸟霎时间也都寂静无声,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手给按住了一般。 空中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铅块,如果此时有人在此处修炼,肯定会感应到,灵气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流向了楚天的体内。而这个修炼的人,会感觉到进入自己体内的灵气大幅度减少,就像进入了一个灵气稀薄的贫瘠之地一般。 "横天剑典"就是这么霸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楚天体内的灵气便汇聚到了鹅蛋大小。 "吼!" 一声无形的气浪自他丹田发出,凝气境一重圆满了,继续向着第二重进发。 楚天双手前撑,双腿一前一后,似是一只猛虎一般,这正是横天剑典里面的"虎扑吞灵式"。 顿时鹅蛋般大小的灵气化为一道灵蛇一般,在他体内游窜起来。 "嘿" 楚天闷哼一声,体内的身躯由于强行改造,变得极为痛苦。胸腔起伏,腹部更是如鼓风机一般时鼓时瘪,周身的灵气更加疯狂了,争先恐后地往他体内钻入。 不片刻,楚天又发出一声呼啸。 一股气浪自他口中发出,直射三丈之外的一颗大树。 大树不停地震颤,树叶摇晃,纷纷坠落。 "凝气第二层!" 如果是有人在旁边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会有谁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从开始引灵入体直接突破两层?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般就算天赋再好的天才,从引灵入体到第一层圆满,也得一个月左右。灵气可以不会像水龙头一般,直接往身体里面灌。而且每一层的突破,都还有一个壁障,只有突破了壁障,才会进入下一层。 而半年之内进入二层,那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当然,一些大家族的弟子,估计在十岁左右就开始引灵入体的,他们突破壁障的时候略难一些。但是引灵入体与洗筋伐髓,锤炼身体则更加容易些。 相对于楚天这般从十七岁才开始引灵入体的人来说,他们的优势强的是太多。 楚天吃亏在他的父母不能将家族的功夫传授给他,所以他从小不能修炼。一直到十七岁才开始来到城里,才有机会进入丹霞书院学习。 当然,进入书院并不考核武道。 书院的说法是十到二十岁之间都可以引灵入体,书院是以文为主,武为辅,就算不能引灵入体,一样可以在书院学习文科。 又过了一阵子,天空开始出现鱼肚白,天空中的星星逐渐隐去。 显然楚天在此修炼了一个晚上。 随着远方一轮红彤彤的太阳露出山巅,楚天忽地站起,双目一睁,双眼灿若星辰,仿佛有光柱射出。 他全身一振,骨骼之间有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他随手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摘下一片两指来宽的树叶,顺势一抖,树叶嗖地一声飞出,直钉在三丈开外的大树上。 嗤的一声,树干轻微摇晃,树叶像是铁片一般,完全嵌入了树干之中。 "我这虽然是凝气境三层,但是普通凝气境七八层的,也不是我的对手吧!"楚天感受着这股力量,与普通的凝气境进行一个对比。 普通凝气境尚且不能罡气外放,只能通过灵气来洗毛伐髓,所以使用的只是肌肉和骨骼的力量。 而他刚才通过凝练到极致的灵气赋予柔软的树叶以钢铁一般的坚硬,再用极其巧妙的手法,将树叶直接射入到坚硬的树身之中。 如果是单纯地用力量,那么力量再大,树叶和树木碰上的时候,也会碎掉,不可能像钢刀一样插入树身之中。 "嗯,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一月之内就可以达到炼气境!这功法果然不错!不过,前三层是锤炼筋骨,而四到六层就是需要去将身躯进行一个蜕变了。就好比前三层只是将原材料提炼好,这个比较容易,而中三层需要铸造一个胚子,是真正非常重要的阶段。这时候才是每一步都得非常小心,非常艰难的时候!" 楚天对这功法非常满意,但是也知道,不能太急躁,否则根基会不稳固的。 根据记忆,他的那些同学们入学时武道修为最高的也仅仅只是凝气境五层而已,一年之后才纷纷达到七八层的境界。 那飞羽门的少主鹰继由于家底殷实,各种丹药珍宝堆砌之下,入学时据说就是五层巅峰。而他比楚天高一个年级,所以现在最低是凝气境八重了。 所以,现在的楚天还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楚天也不着急,只要在一月之后,自己晋升到炼气境,打败鹰继那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关键是鹰继背后的飞羽门,它作为一个宗门,必定会有元罡境的存在。 那还不是楚天短时间内能抗衡的。 "咕嘟" 一阵声响传来,楚天顿时哑然,原来自己在这里修炼了一整晚,肚子已经饿了。 毕竟他现在还不能像元罡境一样,可以数月不进食。更不能像真王境一样,只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即可。 楚天回到书院外的街上,大吃了一顿,虽然只有七八两银子,但是够他吃饭还是够的。一顿饭只需要几个铜币而已。 楚天接着买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棉被,送到宿舍放好,再好好地洗漱了一番。 宿舍内仍然只有他一个人摆放了东西,看来其他的同学还没有来。 心中琢磨,几两银子吃饭的话省一省,吃点普通的饭菜到也是够了,但是想要买药材让自己快速提升实力,那是远远不够的。该怎么去赚一些银两也是头等大事。 洗漱完毕之后,他再度来到大街上,只逛了两圈,然后他心中便有了一个计划。 这广汉城中大小势力无数,但是让楚天记忆最深刻的是天香酒楼。 因为当年他的宿舍室友们就一直说这酒楼的老板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大家谈起来都是兴奋莫名。 而且有一次楚天在街上,远远地看到天香酒楼的主人——缪天香乘坐着马车从街上经过,并且她还掀开帘布向外看了一眼。 当时就这一眼,都让楚天迷了好几个月。 他当时都差点一个冲动,将半年的生活费给花掉,去天香酒楼点一份饭菜。 但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懦弱的人,做事思前想后,最终放弃了。 现在最为让他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的是,他当年看到缪天香脸上隐隐有一股紫气缭绕,别人都觉得这是她高贵的象征。 而现在的楚天知道,这是练功走火入魔的标志。 当年楚天灭掉大清王之时,首当其冲灭掉了一个叫紫罗门的宗派,这个宗派是大清王的情报组织的分支。从这个宗派手上得到一份功法。这份功法里记载了,练这个门派的功法紫罗功,如果走火入魔的话,就会脸上有一种妖异的紫气缭绕,半年之内,必定发作。 发作之人痛苦不堪,三年内全身溃烂而死。 后来楚天的武道日渐高深,对于这种功法的缺陷,却是早已了然如胸,他只要将功法略加修改,并辅以一定的手法加以按摩,便会将走火入魔给调整回来。 当年只觉得这是小事一件,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偶尔灵思一动而已。 想到此处,楚天不仅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 第五章:美女缪天香 楚天心中有了计划,便去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和一个黑色斗篷,又买了一些纸。 回到宿舍后,赶紧奋笔疾书起来,不多时,几张纸上便写的满满的蝇头小楷。 作为书生的他,笔墨纸砚都是有的,只不过他自己的纸张都是从大梁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买的,所以如果缪天香如果追查起来的话,肯定会有麻烦。 他暂时可不想将麻烦引导父母那边去。 所以他就在这个广汉城里的一个小店里买纸,最多就是查到自己这里。 不过他敢肯定,要么缪天香不敢继续查,要么他根本就查不到什么线索。 他将纸叠好揣在怀里,来到书院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将衣服偷偷换好,再戴上斗篷。 城里有许多不愿意泄露身份的人也都戴着斗篷,所以到不是特别引人注意。 他在暗处溜达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人注意,便直奔天香阁。 天香阁气派非凡,是这广汉城中可以排上前五的酒楼。门口一队巨大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两个精神抖擞的护卫,一般没有点身份的人,会被他们直接拦在门外。 但是楚天用斗篷挡住了稚嫩的面孔,并稍微露出一点气势,两个护卫便不敢阻拦,还非常恭敬地行了一礼。 楚天进了天香阁之后,在一个曼妙的女郎引领下,来到二楼的一个单独的雅间。 楚天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沉声说道:"让你门掌柜的过来见我!" 女郎见他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只是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神秘莫测,也不敢询问,点头称是之后,便转身出去找掌柜的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便来到了雅间内。这中年人两鬓斑白,神态稳重,面容间带着淡淡地微笑,左腮处有一颗小指头般大小的黑痣,痣上还长有一撮黑毛。 楚天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浑身散发出一身上位者的气势。掌柜进门之后,稍一打量,虽然从斗篷和黑衣里看不出他的相貌,却感觉黑色的斗篷背后有一双像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在盯着他,顿时便让他感觉后背有些微微发毛,他立即便躬身说道:"请问贵客有何吩咐?" 神态和语气谦恭已极。 他虽然作为天香阁的大掌柜,自身实力已经是通脉境的高手。 但是他也明白,虽然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他的身份和地位是非常超然的,但是这广汉城中仍然是有无数的人物是他不能惹的。 而且,他所处的这个组织,也是经常派遣一些神秘人到来,眼前这个人似乎就和以前派来的神秘人是同一个气息。 不,比以前的那些人更加的神秘可怖! 楚天手指敲敲桌面,沉声说道:"你跟缪天香说,让他现在过来述职。" 刚才的店小二是不够资格知晓的,所以楚天只是让他招来了大掌柜。按照紫罗门的编制,一般这大掌柜也是主事者缪天香的下属。 "是!"大掌柜感觉心中一颤,心道:"果然是从哪里来的!" 楚天这番派头做的极足,大掌柜的只感觉眼前人像城主一般散发出极其尊贵的气息,被他的气息所震慑,低头称是之后,便匆匆离去。 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会要看一眼凭证腰牌。但此时,他竟然已经生不起查验的勇气。 楚天心中却是暗笑,当年自己和同学在一次聚会上偶然见过此人,那时他是何等的气派,在自己面前完全是一位只可仰望而不可企及的大人物。 而自己那时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却仍然不入他的眼,只怕那时候他看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吧。 而现在时过境迁,自己仍然是那个少年,只是换了一身衣裳,摆出了一些气势,就和对方身份高低进行了互换。 过一会儿,果然雅间的门打开,悄然进来一个俏美的佳人来。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头上发髻挽起,显得清冷高贵,特别是她那盛世的容颜,真个是颠倒众生之容貌。 尽管楚天是曾经的横天剑帝重生而来,见识过无数的美女佳人,但是此女仍然让他眼前一亮。 此女容貌与身段,就是充当剑帝的后宫,也不是凡凡之辈。 楚天见她进门,也不说话,手掌一翻,手指掐动,唤起一个虚影一般的印诀。 这虚影似乎是一个清晰的紫萝花的影子,缓缓从他手心荡漾而起,如真似幻。 "见过尊使!"缪天香一见,便知他是紫罗门派来的使者。腰牌信物虽然重要,但是宗门秘法紫萝印诀却是更加可信。 他见到楚天施展出来的紫萝印诀,紫罗花栩栩如生,没有十多年的淫浸练习,是不可能达到如此娴熟的境界的。 "不知尊使为何这次提前了一月多的时间?"缪天香疑惑地问道。 她虽然疑惑,却是暗暗欣喜,因为她的紫罗功走火入魔比较严重,如果没有宗门使者前来化解,那是极其危险。 "哼,还不是因为你的紫罗功走火入魔已经很严重了,否则何必让本使过来。!"楚天将紫罗印诀托在手心,冷哼一声,装作很不高兴的语气,说道:"我原本是去丹阳郡城的,结果被派到这个烂地方!" 楚天心中暗道:"这功法我会,但是却没有他们的门派信物,只能是先露一手,将他蒙混过去。按道理,而这一手秘法,只有天香阁的总部才能使出,也不由得他不信。" 楚天前世灭了紫罗门之后,对于紫罗门的一些机密早已了解,对于他们的门派秘术也是烂熟于胸,毕竟当初这个宗派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最后花了大力气才将他们灭掉。 他当年与紫罗门的主战场虽然不是在这广汉城,但是对于他们的运作方式却是完全摸透。 他知道这紫罗功的缺陷是宗门高层控制属下的手段,对下虽然说是以走火入魔为代价,换取修炼的速度加快。 但是实际上是让下级每三个月都需要上级亲自前来或者派出一个使者前来化解走火入魔的危险,这样下属几乎就不会反叛。 如果这紫罗功走火入魔的状态没有及时化解的话,发作起来便会奇痒无比,半月后便会筋脉萎缩,三年内全身溃烂而死,可以说是非常歹毒的一门秘法。 而缪天香的上级是一位元罡境的大人物,一般都是派他麾下的核心弟子,得到他的一缕灵气再配合紫罗印诀,去广汉城给她解毒。 楚天并不知道的是这使者到来的日子,但是他从缪天香脸上的紫气浓郁程度,推测出这位使者肯定没有来过。否则她脸上的紫气便已经化解,重新凝聚会在三月之后了,或者说现在看来是微乎其微了。 听到缪天香说提前了一月多的时间,他心中便更是有数了。 也就是真正的使者会在一月之后才会到来,所以他现在乔装使者几乎不会露底。 "哦,那真是感谢师尊,感谢尊使了,天香这里谢谢了!"缪天香美眸一闪,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道:"这只怕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他这样说,定是想收取好处!" "这里有些银票,请尊使喝茶!"缪天香莲步轻移,款款走近,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 楚天一看这银票面额竟是五千两,心中满意,便不动声色地收了。要知道,五千两对于横天剑帝来说是小意思,但是对于当下的楚天,倒是可以解燃眉之急。说道:"师父见你近来办事得力,忠心耿耿,赐你半部功法,可以暂时压制紫罗功的走火入魔之患!"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自己写好的功法,放在桌子上。 缪天香大喜,她当然知道这半部功法的重要性。可以说宗门内,只有获得重大功劳或者上级的信任,才会被赐予这半部功法。 有了这半部功法,这紫罗功走火入魔的风险会大大降低,每次需要化解的时间也增加到半年以上。 原本她以为能有使者提前来化解,就非常不错了,没想到,竟然直接得以赐了这半部功法。 "多谢尊使,多谢师尊!" 缪天香可谓是惊喜异常,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发颤,而且激动之中,竟然把师父和尊使的此地都给搞反了。按照紫罗门森严的等级,门下弟子的称呼上级,必须先从更尊贵者开始。 她哪里知道,楚天虽然手上的紫萝印诀掐得像模像样,但是实际上,却是个银样蜡头枪。 如果用这个手法去给她化解走火入魔的话,顿时就会被戳穿。 因为这走火入魔的化解,不但有手法正确,还得要师父将一点灵力存于他的体内,这才能发挥效用。 而且,楚天此时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能够化解缪天香的问题,必须实力达到通脉境界方可,而此时的楚天才不过是凝气境三层。 虽然他修炼的功法超强,但也不过相当于普通凝气境的六七层的样子,和通脉境界还相去甚远。 毕竟通脉的最低标志是灵力奔流全身!而且那一点特殊的灵力他也无法获得,所以楚天就直接给出了功法,反正这功法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以后会不会拆穿,楚天也无所谓了,不说这缪天香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就是看到了又如何。 因为再过一月,这缪天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威胁。 他自信等自己升到通脉,像缪天香这样的通脉高手,他可以打十个。 "你下去吧,我用完膳后自会离开,没事不要再来烦我!"楚天见言多必失,便沉声下了逐客令。 缪天香收好功法,点头称是,正准备出门,却又转身道:"这几月我得了两支药材,请尊使转交给师尊,另外我这还得有一柄好剑,就赠送给尊使。等会儿我差人送来。" 楚天心中一笑,这些东西自然会进入自己的腰包,但是却也装作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等缪天香出去之后,楚天这才掀开斗篷,开始将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果然不片刻,大掌柜的将两个巴掌大的小锦盒和一个三尺来长的大盒子一起送到。 楚天吃完饭后,带着三个盒子悄然离去了。 ------------ 第六章:欺负老公? "这番装的可是有点辛苦!"楚天走了一段路,确定背后无人跟踪,寻到僻静处,便将斗篷和黑衣等换了丢弃。 将两支药材打开看了看,是两支上了年份的百年老药,正好自己需要。这两支药材中蕴含的灵力可不低。 将药材收好后,他将大盒子里的长剑拿了出来。 棕黑色的皮质剑鞘,做工精致,长剑出鞘时寒光四射,也算是一把不错的精钢好剑。正好自己目前可以使用。 楚天将剑用黑衣包裹,然后背在后背,这剑如果被人看到,肯定会让缪天香生疑。所以自己以后带在身上时必须有所掩藏。 楚天回到街上,正准备往学校里赶去,迎面却撞上三个女孩,这三个女孩都十七八岁,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而且这三人楚天都认识,正是张欣灵和他的两个闺蜜。 张欣灵和他是同班同学,另外两人是其他班的,楚天后来是经过张欣灵才认识的。 本来他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因为家世的原因,有些自卑,在人前不爱说话,疏于社交。 但张欣灵毕竟和他有些瓜葛,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楚天对她都抱有幻想,毕竟在后来从父亲处得知,她竟然与自己指腹为婚。 当然,楚诚说这个,不是让他去认亲,而是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句戏谈,不必认真。 但是,当年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年,对张欣灵这种女神一般的女孩,再加上婚约,哪怕是戏言,也足够他想入非非的。 张欣灵和两个闺蜜出来逛街,却撞到了楚天,顿时不知怎么的便感觉有一股子气往头上冲。 想到他昨天在自己家里那番无礼的模样,还故意说话让她娘气了一整天,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气。 "哼!" 张欣灵对着楚天哼了一声,然后别过头去,装作不认识。 但是另外两个女孩却看出了端倪。 她左边一个身材娇小,瓜子脸,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孩叫李梦雨。 李梦雨满身都是华贵的饰品,头上金钗,耳朵上有翡翠耳环,白皙的脖颈上还带着一串珍珠项链,腰间挂了两个玉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喜欢打扮的拜金女,她见楚天一身劣质的衣衫,顿时皱眉嫌弃地道:"灵儿,这人是谁?你们认识?" "哎呀,不就是他啦!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个惹我和我娘生气的混蛋!"张欣灵见她问起,也不避讳楚天就在不远的地方,撇撇嘴说道。 "哦,就是他呀?看起来还真是一副乡巴佬的样子!果然是大梁山那边的来的土包子!"李梦雨只向楚天看了一眼,便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梦梦,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啊!"另一个相貌冷艳的少女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拉拉李梦雨的手臂小声说道。 这少女着装简单朴素,但是却有一副另两人没有的清灵之气,虽然一副高冷的模样,却是不像李梦雨和张欣灵两人一样的娇惯气。 楚天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在前世的许多时候,张欣灵对楚天呼来喝去,都是这个少女却处处维护他。 虽然并不是爱情的那种维护,而只是觉得对待同学应该要客气点而已,也让楚天心暖不少。 当然,这少女也只是真正的善良,对二人的行为看不下去了而已。 "菲菲,就你好心!我说他又怎么了?难道他这个样子不是个乡巴佬啊?"李梦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质问着说道。 "哎呀,人家也是我们的同学啦,这么说人家是不是不太礼貌啊,梦梦--不是我好心,你们留点口德吧!"这少女叫蒋菲菲,楚天前世听说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父亲似乎是抛弃了她和母亲。 后来听说她家里又出了什么变故,辍学了。 也许这少女家里有缺憾,经常受别人风言风语的缘故,所以她对楚天抱有同情心。 楚天心下琢磨着,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他可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老实人,道:"这是哪个猪圈里溜出来了一只猪啊?嘴巴这么臭!" "你?"李梦雨顿时炸毛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对着楚天恶狠狠地说道:"乡巴佬,你说谁是猪?" "肥猪你说谁?"楚天嘻嘻笑道。 "我说你!" 李梦雨怒气冲冲,脱口而出。 "哦,原来肥猪说我,看来你也承认了自己是肥猪!"楚天呵呵笑着说道。 "你,你……"李梦雨平时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在学校又有一个有身份和地位的男朋友,所以大家都对她让三分。 所以虽然她自大瞧不起人,对别人说话不客气,但是却没有人与他反唇相讥,所以她平时也缺少与人吵架的经验,不知不觉之间就掉入了楚天的语言陷阱。 这时更是气得不得了,高耸的小胸脯不断起伏,双脸涨的通红。 张欣灵见状,双手叉腰,对着楚天说道:"赶紧给梦梦道歉,不然要你好看!"她此时没有父亲在旁边,气焰更盛,似乎是趁机要报一箭之仇一般。 "哦,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啦?要知道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居然帮着外人来欺负你老公?"楚天见她这幅样子,毫不客气。他知道张欣灵非常好面子,对于自己和她是指腹为婚的事情,在前世简直就是个禁忌。 任何人只要一说起,她就要和别人发火。 当然,楚天是故意的。 打人不打脸,那还打人干什么? 骂人不揭短,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你……你不要脸!"这一下,让张欣灵也满脸通红了,这羞人的事情,她可从来都没有跟闺蜜说过,简直是羞于启齿。 却没想到楚天竟然公开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她两个最好的闺蜜面前说出来,这一下打了张欣灵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要不咱们去找张伯伯对质!当年张伯伯可是和我爹指腹为婚的。"楚天见她这幅模样,心中得意更甚,笑呵呵地说道。 "不会吧,灵灵,你爸竟然将你和这小子指腹为婚?"李梦雨这个猪队友在这么一个大瓜面前,顿时忘记了自己的愤怒,继而在背后捅了闺蜜一剑子。 这一下,张欣灵更加羞愤欲死了,想到这件事情是真的,虽然可以让母亲逼迫父亲反悔退婚,但是毕竟目前来说还是事实。 张欣灵双眼噙着泪花,跺跺脚,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好趴在蒋菲菲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蒋菲菲是个老好人,对她不停的安慰,对楚天的行为也十分不悦,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指责他。 楚天见状,呵呵一笑,懒得理他们,转身便走。 他说出婚约的事情,纯粹是用来刺激张欣灵的,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神采飞扬地离去了。 他身上现在可是有几千两银子,要去买一些药材,调配一些药物出来,让自己快速地提升实力。虽然现在实力弱,还不能炼丹,但是将普通药物调配一下,对自己的修炼还是大有裨益的。 一个下午,他几乎都是在广汉城内四处寻找药店,然后就是不停地挑挑买买,虽然五千两不多,不足以买什么名贵的药材,但是买一些普通的药材却是绰绰有余。 到了傍晚时分,楚天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大堆药材,准备晚上再去昨晚那个山谷修炼。 昨晚那山谷里的灵气虽然被自己吸收了大半,但是再加上自己现在买的药材,到也可以再勉强维持一下昨晚修炼的速度。 突然,他面前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楚天抬头一看,乐了,面前这几个人,前世他都是认识的,领头的一个人高马大,俊朗不凡,正是李梦雨的男友邹栋仁。 这家伙家里巨富,听说父亲是这广汉城中的一位大官。他身后跟着的是四个少年,都是学校里的同学,说明白点就是他的狗腿子, 其实楚天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人,因为在不久之前就看到张欣灵三女在不远处看了他一次,而且三人还躲躲闪闪,鬼鬼祟祟。 楚天顿时就知道,这个李梦雨肯定是叫他的那个什么男朋友前来替他们出头。 但是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前世的他没有学习任何功法,被这邹栋仁欺辱了几次,特别是每次被张欣灵嫌弃的时候,这李梦雨和邹栋仁都在背后不停滴打击他,嘲笑他。 这邹栋仁已经有凝气境四层的实力了,在同学中间,算的上是佼佼者。再加上他的家世比较好,在学校学生中间俨然是一方小霸王,带着不少的狗腿子。 那时候的楚天可谓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不断地隐忍。 "小子,你敢欺负我的女朋友,你不想活了?"邹栋仁看见楚天,冷笑一声,上前就伸手要搭住他的肩膀。 楚天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但是却无比的灵活,脚步一错,就躲开了他的手掌,冷冷地说道:"滚!" "小子,老子好好跟你说,竟然敢骂人?"邹栋仁气急,便一巴掌像楚天的脸上抽了过去。 楚天也不闪避,直接飞起一脚,踢中了邹栋仁的小腹。 邹栋仁的巴掌刚挥出,便被后发先至的楚天一脚踢飞了出去,捂住肚子躺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靠,竟然敢打栋哥?"邹栋仁身后的四个狗腿子也是愣了,这剧本似乎不对。平时只有栋哥欺负别人,哪里见到一个照面便被人踢飞的?顿时都愣在当场。 当然,楚天可不会惯着他们,这些个家伙平时跟着邹栋仁身后狐假虎威的,实力良莠不齐,有的甚至还没有达到三层。既然已经打了邹栋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上前,一人一脚,都踢翻在地。 楚天踢完了人,走到邹栋仁身边,冷笑道:“下次见到老子,要绕路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 第七章:枯叶掌毒 “你,你,你给老子等着!”邹栋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凝气境四层的实力,又练就一套拳法有了三分火候,以往对付同辈其他人,无不威风八面,手到擒来。可今日自己的拳法还没实出来,便被人踢飞。此时只好和几个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楚天还真不怕他,这家伙的情况他前世知道得七七八八,虽然父亲是个有实权的小官,但他本人却是个见识浅薄的小混混,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等他走了之后,楚天似笑非笑地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店铺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远处三个女孩脸上各自的表情精彩非常。特别是张欣灵,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乡巴佬竟然实力这么强么?” 楚天也懒得理他们,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眼见天色已晚,楚天买了一些吃食,直奔学校后山的那个山坳。 边走边把食物吃完,刚走到那个山坳,发现那里竟然已经被人占据了。 只见山坳里四周各个方向站着一名大汉,各自腰间都挂着佩刀凝神戒备着。 楚天刚一走到附近,便远远看到了,这些大汉是为山坳中那个灵气最浓郁的位置上的三个人戒备着。 这三人一个是身材苗条的少女,少女背对着楚天这边,看不清面貌,但是可以看出身材极好。少女身边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二人正在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一个盘膝而坐的老者。 老者满头白发,神态苍老,正在盘膝打坐,他双眉紧锁,暮色之中,还可以看见他的脸上隐隐罩着一层黑气。 "地方竟然被人给占了!"楚天感到异常的郁闷,要知道,这里可以是这附近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不过观察了四周的地势之后,楚天却是带着一丝坏坏的微笑。因为他选择的修炼之地是离此处数百米外的另一个山坳,那里虽然灵气稀薄一点,但是也算是一个灵气聚集之地。 这里可以说是这附近除了昨晚的那个山坳之外的另一个灵气汇聚之地。想要找到比这个更好的,那就得找很远了,而且也未必找的到。 而且等会儿经过他的修炼神功吸引之后,肯定会将这里的灵气给吸扯过去,到时候,这个老者得到的灵气就会减少了。 这虽然像是在抢夺别人的灵气,但是这也是修炼界的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因为天地间的灵气都是固定的,而且都是无主的。按道理来说,一般一个人能吸引周围三五米之内的灵气来修炼的话,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功法了。 而像楚天这样能抽取方圆数百米之内的灵气,更是闻所未闻。如果让人得知,肯定会惊为天人的手段。 楚天悄无声息地绕过此山坳,到达了目的地。 然后他就盘膝坐了下来,将手中大包小包的药材都放在地上。 本来炼丹,需要用药鼎,需要用火来炼化,但是楚天的手段多的是。他现在只需要用一种汲灵法印便可以将药材里面需要的物质给抽取出来。 这反而比用鼎炉来炼化更加方便,因为这些普通的药材里面真正可用于吸收的精华是比较少的,药材的年份越高,相对来说里面蕴含的精华物质就越高。 而这种普通的药物,药性就稀薄,相应的精华就少,里面蕴含的杂质就更多。 用普通的药鼎和火来炼的话,先要用炮制的手法一步步将药材里面的杂质去除,然后再让各种药物的精华物质进行融合,相互配合,君臣佐使,达到效果的最佳状态。 而楚天现在所掌握的手法印诀,则可以直接抽取药材里面的精华物质,直接去除了杂质。当然肯定会失去部分的药力,但是相对来说却简单的多,也纯粹得多。 随着印诀的掐动,楚天利用体内精纯的真气,将药材里的精华物质全部都吸取了出来。此时在楚天面前的纸包里,都是被他提取后的药材药渣。 明月初生,四周一片寂静。 虽然是与另一方的人相距不远,但是此处是深山密林之中,四周都是树木,那些人对他完全没有发现。 "呵呵,现在开始了!” 楚天嘴角微微扬起,横天剑典功法催动,周围的灵气顿时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过来。 过不多久,数百米开外正在修炼的老人突然睁开眼睛,他已经感受到灵气正在迅速变得稀薄。顿时感觉到非常的诧异,将空中的浊气缓缓吐出,沉声说道:"青儿,我怎么感觉这里的灵气怎么突然变得稀薄啊?” 站在老人身前不远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微微皱眉,但是她的修为比较浅薄,感应起灵气来未免有点后知后觉,而且他刚才不是练功,而是在为老者护法,让老者治疗伤势。 她听到老人这么说,这才说道:"嗯,好像是啊,爷爷,怎么回事?” 老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灵气原本深厚之极,但不知为何,竟然变得稀薄了?这短暂的时间,我也没有吸收多少,不应该呀!” 老人边说边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女子点头称是,转过身来做了个手势,四周散开的黑衣人队伍合拢,领头的领头,断后的断后,而这一男一女二人则是簇拥着老者,众人缓缓离去。 "咦?"老者走了几步之后,回头朝一个方位看去,顿时惊异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爷爷?” 女子诧异地看了看老人,并且也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数百米之外,一个少年坐在一棵树下,以他们的目力看去,虽然远在数百米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为奇特的是以这少年为中心,四周的花草树木似乎微微倾斜并律动着,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而少年本身一呼一吸之间,身体像个鼓风机,将四周的一团淡淡的雾气不断地吸收进身体继而又呼吸出来。 "这,这团雾气莫非是灵气?"老者大吃一惊,暗自想道:"看这威势,似乎是极为厉害的功法,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子弟?我们这城中似乎没有这样厉害的宗门啊!” 他可是识货的,这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是对灵气的吸引和精细的操控却是连他这等境界都不能做到。 这少年可是将身体周围的十几米的场地都变为了炼气的场所。就好比是别人用体内的经脉炼气,而这少年却是用身体周围的虚空炼气。仿佛将身体拓宽了数十倍一样。 但是老者只看了两眼,顿时心中一凌,便收回了目光,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吧,不要多生事端!” 这武道界有个规矩,就是不要窥探别人练功。这少年所练功法明显高深莫测,也许有宗门长辈在附近护法。若是自己观看时间过长,引来对方的攻击,就不太好办了。 老者倒也不是怕事之辈,如果在平时,他也不惧,但此时他重伤未愈,家族之中又有重大变故,不宜再树强敌。 "是!” 女子对着黑衣人招了招手,示意快速离开。一行人加快脚步离去。 行不多久,只听后面山坡上有人喝道:"且慢!” 老者心头一凌,果见那方才练功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身后的山头,正淡淡地看着他。 这少年正是楚天,他昂首看着天际云彩,淡淡说道:"枯叶掌毒,已经深入脏腑,如果三月内不解,必将暴毙而亡!” 老者顿时大吃一惊,双眸之中精光一闪,抱拳说道:"小友所说不错,我所中的的确是枯叶掌的掌力。"他虽然没有说将暴毙而亡,但是此时的情形却是与承认无疑。 他身旁的女子是他的亲孙女,自然知道爷爷的性子,见他如此说便如亲口承认了一般,颤声说道:"爷爷,您……您……”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对楚天说道:"不知小友是如何知道的?"他眼见和对对方不熟悉,而对方又如此年轻,不可能直接看出他的伤势,还说得如此清楚,而且三月内伤势发作的话,很有可能暴毙。这些他都是瞒住了家中之人的,但是这人却说得一清二楚,莫非是与敌人有什么干系么? 但是他毕竟是老江湖,虽然心中暗暗警惕,但是表面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你眉目之间有黑气,面色焦黄,正是枯叶掌的伤势,刚巧这伤势我能治!只是,你怕是出不起价钱!"楚天淡淡地说道。 "你当真能治?” 老者尚未答话,马尾辫女子急忙说道。她知道爷爷的确是有受伤,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伤势,而楚天说得头头是道,老者却也不反驳,显然所言非虚。 楚天不屑于再说,淡淡地说道:"如果想治,三日后带上三支的雪山宝参,在此等我,如果不想治,那就罢了!"说罢他身形一闪,隐入林中不见。 "三支雪山宝参?” 女子惊诧地说道:"他,他怎么知道我们家还有三支雪山宝参?” 老者神色凝重,朝着楚天远处的身影深深凝视,露出了一丝忌惮的神色。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去。 楚天窜回树林之后,便拐道回去学校。尽管现在升级比最初的时候难一些,但是他还是一跃连升了两个境界,达到了凝气五层。 ------------ 第八章:青霞书院 第二天,晨钟响彻青霞书院时,楚天站在新生人群中。 青石铺就的广场上,数百名少年按班级站立。秋风微凉,拂过少年们尚带稚气的脸庞。楚天站在人群里,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兴奋、或紧张、或傲然的面孔。 前世种种,如潮水般涌来。还记得当年他进入书院时,虽然兴奋,但是更多的是拘谨,好像还站错了班级,引出一番笑话。 “楚天!这边!”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楚天转头,看见三人正挤过人群朝他招手——正是他的三位室友,四人于昨晚同前世一样,在宿舍里相遇了。 楚天的热情交往,让四人一个晚上,就变得非常熟络了。 走在最前面的名叫石大勇,他皮肤黝黑、身材敦实,性子直爽憨厚,他爹是城西石字号铁匠铺的老板。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一个是面容清秀、眼神灵活,名叫李文轩,父亲是商贾,虽精于算计却挺重情义;另一个是身材瘦高、总带着温和笑容的叫周明远,父亲是衙门小吏。 “可算找到你了!”石大勇一巴掌拍在楚天肩上,力道不轻,“呵呵,你小子刚才是不是看女孩子去了?” “楚兄。”李文轩笑着拱手,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据说来自穷乡僻壤的少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从容气度,与以前见到的乡下人怯懦模样相去甚远。 周明远则温和笑道:“楚兄可看到了什么新消息?” 楚天看着这三张年轻的面孔,心中暖流涌动。前世,在他最落魄的日子里,正是这三人不曾因他的出身而轻视,在他被欺辱时暗中相助,在他跳崖前夜还凑钱为他买药…… “我只是随便看看。”楚天认真回礼,语气真诚。他只是想四处转转,回味一下当时的情景。 周明远见楚天神情从容,便接着说道:“说来咱们也是缘分,分到了同一班。听说青霞书院的分班规矩有些特别——不像其他书院那样按文武或修为划分,而是按报名顺序随机分配。不过书院对所有学生都有武道要求,无论将来走文路还是武途,都必须修习基础功法。” “这样也好,咱们四人能同窗共学。大勇兄力气足,文轩兄心思活,楚兄看起来也是沉稳之人,往后在武道课上还能相互照应。” 李文轩这时接口道:“周兄说得是。这世道,武道终究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我听家父常说,有武道天赋的人,要么入仕为官,要么投身帮会宗门——像咱们广汉城的金刀会、黑水帮,里边的头目至少都是凝气境八层以上。至于寻常商贾之家,若是没有武者坐镇,生意都做不安稳。” 石大勇挠头道:“那像我家这样打铁的呢?” 周明远温声解释:“不管是谁,有凝气三四层的修为,去城里做个护院、镖师,也很不错了。武道一途,凝气境算是入门,在平民眼中已是好手;到了通脉境,在帮会里能当上高层,在衙门里也能谋个实职。那就是社会上的上层人士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至于元罡境的高手,灵力化罡,护体不坏,那已是能开宗立派的人物。像飞羽门,赤炎宗他们的宗主那都是元罡境的强者!而咱们广汉城主……那可是化形境的强者,灵力外放,化形成物,百步之外取人性命。有这样的修为,才能镇守一方城池。” 李文轩点头附和:“正是如此。所以家父常叹,我李家世代经商,却难出武道天才,只能重金聘请供奉护院。” 这话说得实在。在这个世界,武道是权力阶梯,也是生存保障。青霞书院虽不以武道高低分班,但所有学生都必须修习武道——毕竟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道,没有修为护身,纵有家财万贯也难以守住。 楚天微微颔首,心中一片清明。前世他登临帝尊之境,俯瞰众生,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世界的运行规则:凝气为卒,通脉为将,元罡可称雄一方,化形方能镇守城池……武道九境,一境一重天,每一重都对应着不同的权柄与地位。 但此刻他只是平静道:“周兄见识明白。” 四人正说话间,队列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行五六人簇拥着一名锦衣少年昂首走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那少年容貌俊朗,眉宇间却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倨傲——正是邹栋仁。 他今日换了身锦缎长衫,腰间悬着玉佩,手中把玩着一柄檀香木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身后跟着的几人,楚天大多认得,正是前几日在街上被他教训过的几个跟班。 “那不是邹栋仁么?他父亲是户曹主事,通脉三层的修为,在咱们这些学子眼里,已是需要仰望的人物了。”周明远低声说,语气中带着惯常的谨慎。 “他舅舅还是书院武科的教习。”李文轩补充道,眉头微皱,“楚兄,我昨日听闻……你与他起了冲突?” 石大勇立刻瞪眼:“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楚天淡然一笑:“小事,已经解决了。” 话音未落,邹栋仁的目光已扫了过来。见到楚天,他瞳孔一缩,手中折扇“啪”地合拢,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但随即又换上虚伪的笑容,竟朝楚天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前排——那里站着张欣灵、李梦雨等一众富家子弟。 “他居然没找茬?”石大勇诧异。 李文轩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天一眼:“楚兄怕是……让他吃了亏吧?” 楚天不置可否,只道:“开学典礼要开始了。” 果然,钟声再响,书院山长与诸位教习登上前方高台。冗长的训话、规矩宣读、班级分配……楚天静立听着,心思却已飘向别处。 中午时分,膳堂之中。 青霞书院的膳堂分上下两层,下层是普通学子用餐之处,上层则设有雅间,供家境优渥者使用——自然,也是划分圈子的地方。 楚天与三位室友在一楼角落找了张方桌坐下。饭菜简单:一荤两素,米饭管饱。石大勇狼吞虎咽,周明远细嚼慢咽,李文轩则边吃边打量着四周往来人群。 “看那边,”李文轩用筷子悄悄指了指二楼栏杆处,“邹栋仁那桌,多了一个人。” 楚天抬眼望去。只见邹栋仁所在的雅间里,除了昨日见过的几人,果然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约莫十八九岁,面容冷峻,抱剑而坐,应是高年级的武科生。 “抱剑的那个叫陈锋,武科乙班前三,听说已经达到凝气七层了。”李文轩面露羡慕和忌惮之色,“这陈锋如果从书院修业期满,定然可以达到通脉境,那时候定然前途无量!” 石大勇皱眉:“他们想干嘛?这目光似乎冲着我们来的!” 周明远忧心地看向楚天:“楚兄,昨日之事恐怕没完。邹栋仁这人……睚眦必报。” 楚天夹起一片青菜,淡淡道:“兵来将挡,七层就了不起了?” 正说着,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张欣灵与李梦雨、蒋菲菲三人下楼,恰好经过楚天这桌。张欣灵脚步微顿,瞥了楚天一眼,眼神复杂——昨日楚天当众提及婚约,让她难堪至极,但后来见他轻易放倒邹栋仁五人,心中又莫名有些异样。 李梦雨则毫不掩饰厌恶,冷哼道:“真是晦气,在哪都能碰到土包子。” 蒋菲菲拉了她一下,对楚天几人歉然点头,匆匆走过。 石大勇气得要站起来,被李文轩按住:“吃饭,莫惹事。” 午后,武科初测。 新生第一课,便是武科基础测试——并非考核,只为摸清底子。 校场上立着十座测力石柱,柱身刻有九道环形纹路,对应凝气九层。学子运力击柱,亮起几道纹路,便大约是几层修为。 测试进行得很快。大多新生都在凝气一二层徘徊,偶有三层者,便能引来一阵低呼。 “乙字七号,邹栋仁!” 随着教习点名,邹栋仁昂首出列。他走到石柱前,深吸口气,右拳泛起淡淡白光,猛地击出—— 嗡! 石柱轻震,底部四道纹路依次亮起,第五道闪烁几下,最终稳定在微弱光芒。 “凝气四层巅峰,接近五层!”记录的助教高声宣布。 场中响起赞叹声。邹栋仁傲然收拳,傲然看向那些只二三层甚至更低实力的同学,神采飞扬。 “下一个,丙字三号,楚天!” 楚天平静走出队列。场边,石大勇三人紧张注视;二楼观礼台上,邹栋仁一伙人更是目光灼灼。 楚天站在石柱前,并未摆出任何架势,只随意一掌按在柱身—— 霎时间,石柱纹路自下而上迅速亮起:一道、两道、三道……眨眼间五道纹路全亮,光芒稳定而饱满。 “凝气五层?!”助教失声。 场中一片寂静,随即哗然! 一个来自穷乡僻壤、昨日才入学的少年,竟有凝气五层修为?这怎么可能? 邹栋仁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楚天收回手掌,神色如常地走回队列,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一掌,他连三成力都未用上。 ------------ 第九章:一拳击败 傍晚,放学时分。 夕阳西斜,将书院长长的廊道染成金黄。学子们三两成群,说笑着走向大门。楚天与石大勇、李文轩、周明远并肩而行,四人刚出书院正门,拐入通往宿舍区的那条青石板巷子,前方巷口便被黑压压一群人堵住了。 不是七八个,而是足足十二三人。 为首的仍是邹栋仁,他此时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得意,终于通过关系,花了五十两银子请动了武科乙班的陈锋师兄,这下定要楚天这臭小子好看。 “次奥,叫你昨天让我丢脸,还敢踢我屁股,陈师兄答应我,必然将这小子的屁股给踢烂,还让这小子当中从我裤裆钻过去!哈哈,方泄我心头之恨!”邹栋仁一时面色得意,一时咬牙切齿,心中爽开了花! 陈锋在他左侧站着,仍然是一副抱剑而立的高人模样!此刻正闭目养神,仿佛眼前之事不值一提。 “哟,这不是楚大天才么?”邹栋仁忍不住率先开口,声音刻意拔高,引得巷子两端渐渐聚拢些看热闹的学子,“你昨日特么很威风啊?敢欺负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楚天停下脚步,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石大勇三人却脸色早变。李文轩压低声音急道:“楚兄,那陈锋师兄是凝气境七层……咱们快从另一边走!” 周明远也面露忧色:“楚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 楚天却轻轻拨开三人,继续向前走去,在距对方三丈处停下:“邹栋仁,你皮有痒了?想要修理了?昨日吃土还没吃够么?” “你说什么?!”邹栋仁色一沉,踏前一步,扬手就要开打,幸好身后几个跟班把他死死拉住,其中一人说道:“栋哥,让陈哥教训他,你不是他对手!”。 “小子,你少特么猖狂,今日陈锋陈哥在此,他可是凝气七层的实力,你以为你五层就很了不起啦?我叫他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邹栋仁当然不是想要上前和楚天拼命,只是这场合,又在女朋友李梦雨的面前,他不做一做样子,那得多丢人?幸好刚才偷偷交代了,要小弟拼命拉住自己! “哦?就这姓陈的?这么有出息?给几个钱就可以帮别人做狗腿子?”楚天不屑地说道:“老子看不起他!” 一直闭目的陈锋,猛然睁开眼,目光如剑般刺向楚天。 “楚,楚天……”巷子一侧,传来张欣灵的惊呼。她和李梦雨、蒋菲菲不知何时也到了,正站在人群后面。此刻蒋菲菲看着楚天一人孤身而立,下意识想上前,却被李梦雨一把拉住。 “菲菲别去!”李梦雨尖声道,“这小子嚣张跋扈,让陈锋师兄收拾他!” 蒋菲菲却挣脱李梦雨的手,上前两步,颤声道:“邹栋仁,王振,你们以多欺少,还要不要脸?书院规训……” “闭嘴!”邹栋仁厉声打断她,“蒋菲菲,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啰嗦,连你一起教训!” 蒋菲菲咬着唇,却仍站在原地没退,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她只有凝气一层,在这种场合,连自保都难。 此时,陈锋终于动了。 他缓缓上前,每一步踏出,身上气息便攀升一分。当他走到楚天面前一丈时,凝气七层的威压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巷中尘土无风自起,两侧墙上的藤蔓瑟瑟发抖,几个修为较低的学子更是呼吸困难,连连后退。 “你,找死!”陈锋开口,声音冷硬如铁,“今日本想教训你就行,现在,断手!” 他拔出长剑——不是剑鞘,而是真正的剑!剑身寒光流转,显然是一柄百炼精钢长剑。 “我陈锋,武科乙班第三,凝气七层,《清风快剑》修至小成。”他剑指楚天,一字一句道,“今日,三招之内,断你双臂,废你修为,以儆效尤。”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 石大勇三人面如死灰。凝气七层……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武科乙班前三,更是书院中真正的高手!楚兄虽强,可终究只是凝气五层啊…… 李文轩急得额头冒汗,低声道:“楚兄,认个错吧……留得青山在……” 周明远也声音发颤:“楚兄,别硬撑,我们……我们跪就跪了,总比被打残强……” 连一直咬牙站着的蒋菲菲,此刻眼中也涌起绝望——陈锋的威压太强了,强到让她连站直身体都困难。 李梦雨却兴奋得脸颊泛红,尖声道:“陈师兄!废了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张欣灵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是复杂地看着楚天——那眼神中有担忧,有犹豫,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 楚天忽然笑了。 他看向陈锋,语气竟带着几分遗憾:“只有凝气七层么?我还以为,你能到八层呢。恐怕不够我一拳打的!” 陈锋瞳孔一缩。 “狂妄!”他不再多言,长剑一震,剑身泛起淡淡青芒——这是将《清风快剑》催动到极致的表现! “第一剑,清风徐来!” 剑光如清风拂面,无声无息,却快得令人眼花!这一剑看似柔和,实则暗藏七道后劲,封死楚天所有退路! 陈锋这一剑,已得清风快剑精髓。一出手就是狠辣绝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石大勇三人闭目不忍看。 蒋菲菲捂住嘴,眼泪已要掉下来。 仿佛楚天就要被大卸八块似的。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个平淡的声音: “太慢,太慢,这种剑法,还有人练?废物!” 只见楚天竟不闪不避,迎着剑光踏前一步!右手握拳,简简单单一拳轰出! 没有灵力光华,没有任何的招式变化,只是最基础的直拳。 但这一拳轰出的瞬间,巷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轰——!!!” 拳剑相交,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陈锋手中那柄百炼精钢剑,竟在这一拳之下,寸寸碎裂!碎片倒飞,擦着他脸颊而过,留下数道血痕!身后众人都吓得赶紧躲闪! 而他整个人,如被狂奔的蛮牛撞中,胸口凹陷,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已喷出大口鲜血,重重撞在巷壁上,滑落时已昏死过去,气息萎靡如风中残烛。 一拳。 仅一拳。 凝气七层,武科乙班前三,剑法小成的陈锋——完败! 巷中死一般寂静。 只有碎片落地的叮当声,和陈锋微弱的呻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邹栋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他死死盯着楚天,眼中满是惊骇——这一拳的威力,已远超凝气七层!这楚天,到底是什么实力?!到底有多强? 李梦雨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 张欣灵捂住嘴,眼中情绪翻涌——震惊,恐惧,后悔,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蒋菲菲愣愣看着楚天,泪水终于滑落,却是喜极而泣。 楚天收回拳头,缓缓走向邹栋仁。 邹栋仁吓得连连后退,声音发颤:“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呀!” 楚天走到邹栋仁面前,伸手。 “啪啪!” 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得邹栋仁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血。 “回去告诉你那个女朋友,”楚天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我虽懒得打女人,但可以打她男人。她再敢骂我一句,我抽你十个耳光。记住了?” 邹栋仁哪敢说不,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恐惧。 人群后的李梦雨也是彻底傻了,楚天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自己最大的依仗是男友邹栋仁,此刻却被打得像条狗。平素她骄傲疯狂的毒嘴,此时却闭的严严实实的,双眼中满是恐惧! 楚天这才转身,看向三位仍处于呆滞状态的室友:“走了。” 石大勇三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四人走出巷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楚天头也不回,只淡淡笑了笑。 巷子一角,蒋菲菲看着那道远去的挺拔背影,轻轻擦了擦眼角,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安心的弧度。 ------------ 第十章:三针散毒 广汉城西街,回春堂。 药香氤氲的铺子里,老医师从锦盒中取出一套银针,十八枚长短针在绒布上泛着幽光:“纯银的,刚打制好。三钱银子。” 楚天将碎银放在柜上,接过针具。指腹轻抚针尖——虽远不及前世那套以星纹寒铁锻造的“九劫针”,但治凡俗之毒,足矣。 走出药铺时,夕阳将长街染成血色。 此时已是第三日,约定今晚给那位老者解枯叶掌毒。楚天握着针囊,心中这才回忆了一下那位老者的情形,这事其实并不放在他心上,只不过是想赚他几支参而已! “那老者眉宇间有草莽杀伐气,护卫站位暗合三才阵势,绝非寻常富户。前世我在入学后,曾听说在广汉城有三股不可招惹的黑势力,其一是‘黑水帮’……” 他拐入小巷,脚步不疾不徐。 “黑水帮主韩铁山,使一对镔铁判官笔,枯叶掌是其成名绝技。他与‘金刀会’会长冯金刀拼斗,互中对方绝学。金刀会主三月后毒发身亡,韩铁山却活了下来,据说就是为了抢夺金刀会的三支雪山宝参。” “这雪山宝参,乃是至阳至寒之药,如果我得到了,倒可以练出一炉丹药来,对我此时有极好的帮助!” 黄昏,后山坳。 残阳如血,将山谷染成赤金色。楚天到的时候,那队黑衣人已严阵以待——人数比上次更多,足有十二人,呈扇形散开,手按刀柄。 冯金刀坐在青石上,面色比三日前更差,眉间黑气已蔓延至颧骨。他身侧站着那马尾少女冯婉儿,此刻正焦急张望。 “你来了。”冯金刀抬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楚天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护卫:“闲杂人等,退开。” 冯婉儿欲言,冯金刀却摆摆手:“按小友说的做。” 黑衣人无声退去,隐入林中。 楚天笑呵呵地对还站在那里不动的冯婉儿说道:“你也是闲杂人等!” “你?”冯婉儿气得腮帮鼓鼓的,狠狠一跺脚,看了看爷爷,终究没有再分辨,但临走时却对楚天狠狠瞪了一眼。 楚天这才在冯金刀对面盘膝坐下,取出针囊。银针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我要施针,过程中不得有丝毫抵抗。” 冯金刀深深看他一眼,缓缓闭目:“请。” 楚天却未立即动手,而是先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黑水帮的韩老头‘枯叶掌’,专克护体罡气。金帮主能活下来,除了本身功夫之外,怕是还练了某种锁穴秘术,将毒质逼至右臂少阳经一线。” 冯金刀陡然睁眼,目光如电! 这是金刀会最高机密!连帮中长老都只知他身中奇毒,却不知毒在何处、如何压制! “你……”冯金刀呼吸微促。 “我只是医者。”楚天神色平静,指尖已捻起一枚三寸长针,“毒入少阳经,寻常医者不敢碰,因少阳经连通心脉。但今日我要走的,是‘迂回路’。” 话音落,针已出! 第一针,刺入左足“涌泉穴”。针入三寸,冯金刀浑身一震,只觉一股灼热自脚底直冲而上。 “枯叶掌毒属阴寒,需从至阳穴起针,引地火上行。”楚天说话间,第二针已刺入“关元穴”。 冯金刀额头渗出冷汗——不是痛的,而是体内那股沉寂十五年的阴寒毒质,此刻竟如冰河解冻,开始流动! 第三针,刺入“膻中穴”。 针入瞬间,冯金刀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股黑血!血落青石,竟滋滋作响,腐蚀出浅坑。 “爷爷!”冯婉儿自远处惊呼欲上前。 “别动!”冯金刀抬手制止,眼中却爆发出狂喜——这一口淤血吐出,他明显感觉到胸中那股常年压着的窒闷感,减轻了三成! 楚天收针,气息平稳如初:“今日至此。余毒已散三成,但你少阳经中积毒太深,需分三次化解。每月此时,我来施针。” 他擦净银针,抬眼看向冯金刀:“宝参呢?” 冯婉儿连忙捧来一只玉盒。盒开刹那,寒雾弥漫,三支通体雪白、须根如人参的药材静静躺在丝绒中,每一支都隐隐有荧光流转。 雪山宝参!而且是百年以上的珍品! 楚天合上玉盒,收入怀中,起身欲走。 “小友留步。”冯金刀忽然开口,他撑着青石站起,虽仍虚弱,但眉间黑气已淡去不少,“不知小友……可愿告知姓名?” 楚天脚步微顿,侧过半边脸:“楚天。” “楚天……”冯金刀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道,“楚小友既知枯叶掌,可知此毒来源?” “西漠‘枯叶老人’,三十年前被五大派围剿,绝迹中原。”楚天淡淡道,“但据我所知,黑水帮上一任帮主,曾是枯叶老人的记名弟子。” 这话如惊雷! 冯婉儿脸色骤变,护卫中有几人更是下意识握紧刀柄——这是连金刀会都未曾查清的秘辛! 冯金刀沉默良久,缓缓抱拳:“楚小友,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金刀会上下,任凭差遣。” 这话分量极重。一帮会之主的承诺,在这广汉城,足以让无数人疯狂。 楚天却只是点点头:“一月后见。” 说罢,转身没入渐浓的暮色中。 下山路上,楚天心中清明如镜。 “一次解清毒素,固然能得大恩,但恩情易淡。分三次治疗,每次让他切身感受到毒素减轻、实力恢复,这期盼与依赖,才会深植入心。” 他摸了摸怀中玉盒,寒意透衣。 “三支雪山宝参,足够我冲至凝气九层,甚至尝试通脉。但冯金刀此人枭雄之姿,如今示弱,不过是因为毒伤缠身、黑水帮又虎视眈眈。” 夜色渐浓,山风渐冷。 “黑水帮与金刀会争斗十五年,如今已是生死局。我此时介入太深,必被卷入旋涡。三次治疗,正好拖到两月后——那时我应已通脉,足以自保。” “至于黑水帮……”楚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前世踏平大清时,顺手灭过几个投靠朝廷的帮会。其中有个使判官笔的的,帮主似乎姓韩?” 记忆碎片闪过。那时他实力超越韩铁山不知道多少倍,在他眼中,只是蝼蚁罢了! “韩铁山……是了。此人后来投靠大清镇北王,负责广汉城一带的暗桩。若真是他,那黑水帮背后,恐怕还连着更大的网。” 楚天脚步加快。 “不过,那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借这三支宝参,重铸根基!” 回到书院宿舍时,已是戌时。石大勇三人正在灯下温书,见楚天回来,李文轩鼻子动了动:“楚兄,你身上……好像有药香?” “去药铺买了些药材。”楚天随口应道,将玉盒藏入柜中。 窗外,月明星稀。 广汉城的江湖,黑水帮与金刀会的暗流,此刻都离这间小小宿舍很远。 与此同时,金刀会总坛。 冯金刀盘坐静室,运功三个周天后,缓缓睁眼。 “如何?”冯婉儿急切问道。 “毒素……真的轻了三成。”冯金刀看着自己手掌,指尖有淡淡罡气萦绕——这是中毒一年来,第一次能如此顺畅地调动罡气! “那楚天究竟什么来历?他怎会知道枯叶掌的底细,还知道黑水帮与枯叶老人的关系?”冯婉儿疑惑道。 冯金刀沉默良久,道:“查。但切记——只可暗中查探,绝不可触怒此人。” “父亲觉得他背景很深?” “不是背景深。”冯金刀摇头,眼中闪过精光,“是此人本身……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补充道:“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但凡楚天小友在广汉城行事,黑水帮暗中行方便。但,不要让他知道。” “是!” 冯婉儿领命退下。 静室中,冯金刀独自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一眼看穿我毒伤根源,三针散我三成积毒……楚天,你究竟是谁?” 窗外,乌云遮月。 ------------ 第十一章:琉璃剑体 子夜,大青山脉深处。 楚天如灵猿般在峭壁间腾挪,手中精钢长剑不时刺入岩缝借力。脚下是百丈深渊,夜风呼啸如鬼哭。 他已深入山脉五十余里,这里早已超出书院后山范畴,是真正的人迹罕至之地。沿途遭遇三头凝气境的妖狼、一条毒鳞蟒,皆被他一剑斩之。 “就是这里。” 楚天落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入口。此处两峰夹峙,形成天然门户,谷内雾气氤氲——不是普通山雾,而是灵气浓郁到雾化的表象! “地脉交汇之处,竟有这等福地。”楚天眼中闪过喜色。前世他见过无数洞天福地,比此去强不止百倍千倍,但以凝气境能寻到这等所在,实属机缘。 踏入山谷,灵气如潮水般涌来。谷中心有一方三丈见方的寒潭,潭水清洌见底,潭边生着一丛淡紫色灵草——“紫须根”,虽非珍品,却是天然的聚灵阵眼。 “寒潭为鼎,地火为炉,此处炼丹,可增三成药力。” 楚天盘坐潭边,取出怀中玉盒。盒开时,三支雪山宝参的寒气与缪天香给的两支百年老药的药香交织弥漫,竟在潭面上凝成淡淡霞光。 他没有丹炉——也不需要。 “前世以《九转金丹诀》炼九转金丹丹,需九味主药、八十一味辅药,丹成时引动天劫。如今……”楚天自嘲一笑,指尖却已掐起法诀。 不是高级丹诀,而是最基础的《五行凝丹手印》。 但在他手中,这基础手印却生出玄妙变化。只见他左手虚按寒潭,右手凌空画符,体内凝气五层的灵力如丝线般探出,将五株药材缓缓托起。 “雪山宝参,至阳至纯,需以离火淬其寒性。” “百年黄精,厚土之精,当引庚金破其沉滞。” “紫灵芝,木属灵韵,须借癸水润其燥气……” 楚天低声念诵,每说一句,手中便变化一道印诀。五株药材在灵力的包裹下开始旋转,渐渐融成一团拳头大小的药液精华。 若是有丹道宗师在此,定会骇然——这是“虚空炼丹”之术!不借外物,纯以灵力操控药性融合,非对药性理解到极致、灵力控制入微者不可为! 药液越转越快,颜色从混沌渐变为晶莹的玉白色。楚天额角渗出细汗——凝气境的灵力,支撑这等炼丹术还是太过勉强。 “凝!” 他低喝一声,双手猛然合拢。药液瞬间收缩,在空中凝聚成三枚龙眼大小的丹丸,丹成时,竟有淡淡丹香四溢,引动潭水泛起涟漪。 “成了。”楚天长舒一口气,将三枚丹药摄入掌中。丹药温润如玉,表面隐有云纹——虽是凡阶丹药,却已至“无瑕”品质。 没有犹豫,他吞下一枚。 丹药入腹,如火山爆发! 磅礴药力瞬间炸开,若非楚天早有准备,以横天剑典功法引导,怕是经脉都要被冲垮。药力如洪流般冲刷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饥渴的呻吟。 “轰——” 体内传来闷响,凝气六层,破! 药力未歇,继续冲击。 “轰——” 凝气七层,破! 楚天睁开眼时,天边已现鱼肚白。一夜之间,连破两层!此刻他体内灵力奔腾如江,举手投足间隐有风雷之声。 “不愧是雪山宝参为主药的‘寒玉丹’。”楚天感受着体内变化,“但连续突破,根基难免虚浮。接下来半月,需稳扎稳打。” 他起身走到寒潭边,掬水洗面。水中倒影,面容依旧清秀,但眼眸深处,已有剑芒隐现。 “凝气七层,可开始修炼《琉璃剑体》第一重了。” 横天剑典中记载的炼体法门,分三重境界: 第一重“琉璃玉身”,炼成后肌肤如琉璃,寻常刀剑难伤; 第二重“金骨剑髓”,骨骼淬炼如金,骨髓蕴含剑意; 第三重“不灭剑体”,肉身近乎不灭,断肢可重生。 楚天褪去上衣,露出略显单薄的上身。他并指如剑,开始按照剑典法门,以灵力冲击周身三百六十处穴窍。 每一处穴窍被冲开,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面不改色——前世冲击帝境时承受的痛苦,比这猛烈百倍。 “膻中,开!” “命门,开!” “百会,开!” 随着穴窍一处处洞开,他体表开始泛出淡淡琉璃光泽。尤其双臂和胸膛,皮肤下隐隐有流光运转,如内蕴玉髓。 三个时辰后,楚天收功而立。此刻他肌肤温润如玉,在晨光下泛着淡淡毫光——琉璃剑体第一重,初成! “试试威力。” 他拾起地上一块青石,五指微握。“咔嚓”一声,青石化为齑粉。又并指斩向身旁古树,“嗤”的轻响,树干上留下一道三寸深的切痕——未用剑,仅凭指剑! “肉身强度,已堪比凝气九层。”楚天估算着,“但真正的杀招……” 他握住精钢长剑,脑海中浮现横天剑典的一式剑招——“破晓”。 这是横天剑典九大基础剑式之一,讲究以点破面,将全部灵力凝聚于剑尖一点,爆发惊世锋芒。完整版的“破晓”,需通脉境修为才可施展,一剑出,可破山岳。 “我如今修为,只能使出简化版……但,足够了。” 楚天凝神静气,体内七层灵力开始按照特定路线运转。三息后,他骤然睁眼,一剑刺出! 没有华丽剑光,没有惊人声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 但剑尖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尖啸!三丈外的一块千斤巨石,表面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前后通透,边缘光滑如镜! 而楚天手中的精钢长剑,剑尖三寸处,已然熔化! “一剑之力,竟毁去凡铁。”楚天丢下残剑,眼中却满是满意,“这一剑的穿透力,通脉境五层以下,都要重伤。” 他看向东方升起的朝阳,心中已有计较。 “琉璃剑体初成,简化版‘破晓’可作底牌。但修为还是太低……需尽快达到凝气九层,冲击通脉。” 但现在这几天已经提升太快,接下来需要几日时间稳固根基! 楚天将剩余两枚寒玉丹小心收好,又采了几株紫须根——这种灵草虽不算珍贵,但炼制辅助丹药,却正合适。 离开山谷前,他以碎石布下简易迷阵,掩盖入口。 “此地灵气充裕,可作为秘密修炼之所。” 返回书院途中,楚天脚步轻盈许多。 凝气七层的修为,配合琉璃剑体,让他感知敏锐数倍。百丈内的风吹草动,皆逃不过耳目。 “嗷呜——” 一头灰斑妖狼从暗处扑出,獠牙森白。这是凝气四层的妖兽,在山林外围已算一霸。 楚天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屈指一弹。 “噗!” 一道无形劲气破空,妖狼眉心炸开血花,身躯轰然倒地,眼中还残留着扑杀时的凶光。 “扰人清静。” 他脚步不停,仿佛只是随手掸去衣上尘埃。前行数里,一条水桶粗细的毒鳞蟒盘踞道中,蛇信吞吐间毒雾弥漫。 楚天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嗤啦——” 蟒首应声而断,腥血喷溅,却未沾他衣角分毫。他随手取下蛇胆、剥下蟒皮,真气封存后丢入行囊,动作行云流水,如采茶摘花般闲适。 这便是横天剑帝——山脉外围令人色变的妖兽,于他只是行走间随手收取的药材。 嗯?前方有妖兽?级别还不低! 楚天几个起落,身形轻盈,倏忽立在高崖之上,俯瞰下方谷地。数十头妖狼聚居于此,为首的是一头肩高六尺、额生白毛的巨狼——狼王,气息已达凝气九层巅峰。 狼群察觉入侵,龇牙低吼。狼王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楚天却笑了。 “灵性尚可。”他一步踏出,从崖顶直落谷中,落地时尘土不惊。 狼王暴怒,率众扑来。群狼奔腾,煞气冲天,足以让凝气九层高手退避。 楚天不闪不避,只是抬眸一望。 “跪下。” 二字轻吐,如天宪律令。一股无形剑气自楚天身上冲天而起! 扑在最前的几头妖狼惨叫瘫倒。后方狼群如潮水般止步,呜咽颤抖。唯有狼王还在挣扎,凶光与恐惧在眼中交织。 楚天一步踏至狼王身前,一指点在其眉心。 “臣服,或死。” 指尖剑意吞吐,狼王浑身毛发炸起——它感受到了,这一指落下,神魂俱灭! “呜……” 最终,狼王前肢屈下,头颅低垂,这是妖兽最高的臣服礼。 “聪明。”楚天指尖剑意化作一道符文,烙印在狼王神魂深处,“从今日起,你名‘白额’。替我统御狼群,布‘七星狼煞阵’。” 他随手将几缕真气打入狼王体内,又选出六头最强壮的妖狼,一一打下控兽符文。不过一炷香时间,狼群已如臂使指。 若有御兽宗修士在此,必当跪拜——这是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法“一念御兽”! “走。” 楚天跃上狼王背部。白额长啸一声,率六头阵狼、三十余普通妖狼,浩浩荡荡向山脉深处进发。所过之处,百兽辟易,鸟雀惊飞。 黄昏,毒沼林。 此地瘴气弥漫,潜伏着一头通脉境一层的“铁甲鳄”,皮如精钢,力大无穷,乃是这片山林的霸主。 楚天骑着狼王带着群狼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里。一路上他找了不少实力不过凝气境七八层的妖兽,给狼群锻炼阵法,眼见它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这才找到一个通脉境一层的铁甲鳄。 往日,便是通脉境人类高手也不愿轻易招惹。 但今日不同。 “布阵。” 楚天一声令下,七头阵狼瞬间散开,占据北斗七星方位。狼群在外围环伺,封锁所有退路。 铁甲鳄从泥沼中冲出,十丈长的身躯带来恐怖的压迫感,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面。 “攻。” 七星狼煞阵发动!七头阵狼爪牙间泛起淡淡煞气,攻击连绵不绝,每一击都精准落在铁甲鳄甲片缝隙处。七狼不过凝气境七八层的实力,但它们气息相连,攻防一体,竟将通脉境一层的妖兽死死困住。 铁甲鳄暴怒,巨尾横扫,三棵古树应声而断,却扫不中狼阵分毫。 楚天坐在狼王背上,静静观战,如同欣赏一场排演好的戏剧。 一炷香后,铁甲鳄遍体鳞伤,动作迟缓。 “够了。” 他纵身跃起,人在空中,并指成剑。指尖真气凝如实质,化作三寸剑芒——正是简化版“破晓”! 一剑点下,精准刺入铁甲鳄左眼。 “嗤!” 剑芒贯脑而过。铁甲鳄庞然身躯轰然倒地,震起漫天泥水。 楚天飘然落地,纤尘不染。他剖开鳄尸,取出一枚拳头大小、泛着土黄光泽的妖丹,又剥下最坚韧的背甲。 “通脉一层层妖丹,可助我直入凝气九层巅峰,但,只不过是普通的九层。这背甲……炼制内甲送给父亲母亲倒也合适。” 他看向西方天际,残阳如血。 “该回书院了。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狼王白额低吼一声,率群狼俯首相送。 他大费周章练此兽阵,倒不是靠它们能与妖兽战斗,说实话,它们的实力过几天就远远跟不上自己了。 他是想过几日,自己回大梁山,将此兽阵布置在父母附近的山上,保护父母的安全。 ------------ 第十二章:天香阁 秋日的广汉城,午后阳光正好。 楚天与三位室友漫步在长街上。自入学以来,四人同住一室,性情相投,已结下深厚情谊。今日旬休第二天,楚天的实力提升也需要沉淀,便相约出来逛逛。 “快看!天香阁!”石大勇忽然指着前方,眼中满是羡慕。 只见三层朱漆楼阁矗立街角,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车马络绎,进出者皆锦衣华服,气派非凡。阵阵香气从楼中飘出,令人食指大动。 李文轩叹道:“听说天香阁是广汉城第一酒楼,一桌菜至少要五两银子。我爹上月谈生意,宴请贵客,便是选在此处,回去后念叨了好几天价钱。” 周明远温和一笑:“这等地方,咱们看看就好。我爹在衙门当差一年,俸禄也不过三十两,还不够在这里吃几顿。” 石大勇咂咂嘴:“五两银子……够我家买两头牛了。也不知里面究竟什么模样。” 楚天看着三位室友向往的神情,心中微微触动。 前世,他与这三人同窗虽短,却结下真挚友谊。那时他们皆是穷苦出身,每每路过天香阁,总会驻足张望,玩笑说日后发达了,定要来此大吃一顿。 可惜后来世事变迁,四人各奔东西。待楚天登临剑帝之位,故人已逝,这份少年时的简单愿望,终成遗憾。 “今日,我便请诸位去天香阁吃一顿。”楚天开口,声音平静。 三人齐齐愣住。 “楚兄,你说什么?”石大勇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文轩忙道:“楚兄莫要玩笑,那里消费实在……” “不是玩笑。”楚天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五十两,“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得了些钱财。既是同窗之谊,便当圆一桩夙愿。” 那是缪天香所赠五千两银票中的一张。他本不欲显露财富,但见三人模样,忽然觉得——有些事,不必等。 周明远看着银票,又看看楚天认真的神情,终于信了:“楚兄,这……这太破费了。” “钱财身外物,情谊值千金。”楚天微微一笑,“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既有感动,也有兴奋。少年心性,谁不向往那等繁华之地? 四人踏入天香阁。 一楼大堂宽敞明亮,屏风隔出雅座,已有七八桌客人。跑堂见四人衣着朴素——书院制式布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上前招呼:“四位客官,一楼雅座,二楼包厢,三楼贵宾间,不知……” “二楼包厢。”楚天淡淡道。 跑堂一愣,重新打量楚天。少年面容清秀,气质沉稳,不像寻常穷书生。能在天香阁做事的都是人精,他很快堆起笑容:“二楼包厢最低消费五两,客官您看……” 楚天递过银票:“天字六号包厢,听说临街观景不错。” 跑堂见到银票面额,眼睛一亮:“天字六号正好空着!四位楼上请!” 四人随跑堂上楼。楼梯以红木打造,雕花栏杆,处处显着奢华。石大勇左顾右盼,李文轩强作镇定,周明远则有些拘谨。 他们不知道,二楼的另外一间包厢内,正有几双眼睛透过窗缝盯着他们。 天字三号包厢。 邹栋仁、李梦雨,以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围桌而坐。桌上摆满珍馐,酒过三巡。 那汉子名叫胡彪,金刀会掌管城西三条街的头目,凝气八层修为。此刻他已有七分醉意,拍着胸脯道:“邹公子放心,你爹与我金刀会多有往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楚天。”邹栋仁咬牙切齿,“大梁山来的土包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有点实力就敢嚣张。” 李梦雨添油加醋:“胡三爷,您可不知道,那小子可狂妄了。前些日子在书院,把栋仁和我表哥都打了,还扬言说金刀会也不过如此。” “什么?!”胡彪怒目圆睁,“他敢这么说?” “千真万确!”邹栋仁压低声音,“胡三爷,我今日请您来,一是叙旧,二就是想请您教训教训那小子。不过……他确实有些实力,凝气五层修为,却能打败凝气七层。” 胡彪嗤笑:“凝气五层?老子凝气八层!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不过……” 他眼珠一转:“在书院里动手不方便,但在外面……嘿嘿。” 正说着,邹栋仁忽然瞥见窗外楼下:“胡三爷快看!那小子来了!还带了三个跟班!” 几人凑到窗边,果然看到楚天四人正走进天香阁。 李梦雨在门缝悄悄观望:“他们上楼了!好像……进了天字六号包厢?” 邹栋仁眼睛一亮:“天香阁二楼……他们吃得起?胡三爷,机会来了!” 胡彪摸着下巴,狞笑道:“邹公子说得对。在这种地方,可不是光会打架就行的。看我的。” 他招手叫来一名护卫,低声吩咐几句。护卫点头,快步离去。 邹栋仁和李梦雨相视一笑,坐等好戏。 天字六号包厢。 四人落座,跑堂殷勤递上菜单。楚天将菜单推给三人:“随便点。” 石大勇翻开菜单,手都抖了:“一、一盘清蒸鲈鱼要二两银子?!” 李文轩也倒吸凉气:“这‘八宝葫芦鸭’竟要三两!” 周明远苦笑:“我爹一月俸禄,只够点两道菜……” 楚天微笑:“无妨,今日尽兴。” 三人推让一番,终究只点了四菜一汤,一壶清茶。饶是如此,也花了近十两银子。 等待上菜时,石大勇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街道,啧啧称奇:“这视野真好!能看到半条街!” 李文轩则打量着包厢陈设: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还摆着青瓷花瓶,处处透着雅致。 “不愧是广汉城第一酒楼。”他感慨。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吗?!”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撞开。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踉跄而入,险些撞翻桌案。正是胡彪手下那名护卫,此刻装作醉酒模样。 周明远坐得离门最近,被那汉子一撞,手中茶杯落地,“啪”地碎裂。 “你、你怎么走路的!”周明远性子温和,此刻也忍不住生气。 那护卫瞪眼:“小子,你挡着道了知道吗?老子还没怪你撞我呢!” 石大勇起身怒道:“这是包厢,明明是你撞进来的!” 这时,胡彪带着另外三名护卫大步走入包厢,一脸凶相:“怎么回事?谁欺负我兄弟?” 那“醉酒”护卫立刻指着周明远:“三爷,这小子故意伸脚绊我!你看,我衣服都湿了!” 周明远气得脸色发白:“你、你血口喷人!” 胡彪上下打量四人,目光落在楚天身上时,心中冷笑——果然是个穷酸书生模样。 “你们是哪个书院的?知不知道我胡彪是谁?”他故意提高声音。 李文轩上前拱手:“这位爷,我们是青霞书院学子。方才实是误会,您这位兄弟喝多了,撞进来打翻茶杯……” “误会?”胡彪打断他,一脚踩在碎瓷片上,“我兄弟说你们绊他,就是你们绊他!怎么,青霞书院了不起?穷书生也敢来天香阁装大爷?” 他声音洪亮,顿时引来其他包厢客人探头张望。 有认得胡彪的,低声道:“是金刀会的胡三爷……这几个书生要倒霉了。” “青霞书院学子?看着确实寒酸……” “天香阁也是他们能来的?” 议论声渐起。 胡彪见效果达到,更加嚣张:“小子们,今天这事没完!要么赔我兄弟衣服——我这兄弟的锦缎袍子值二十两!要么,跪下来磕三个头,说‘三爷我们错了’,然后滚蛋!” 二十两!石大勇三人脸色煞白。 他们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凑不出五两银子。 “二十两?你这是敲诈!”石大勇气道。 胡彪冷笑:“敲诈?老子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拿不出钱?那就磕头!” 他身后护卫齐声喝道:“磕头!” 压力如山崩般压来。 周明远浑身发抖,李文轩脸色发青,石大勇拳头捏得咔咔响,却不敢动手——对方明显气息强横,自己几人肯定不是对手。 这时,走廊上又走来几人,似是胡彪熟识。 一人故意“咦”了一声:“这不是青霞书院丙字班的几位吗?楚天、石大勇、李文轩、周明远……对吧?” 另一人接话:“听说你们都是从穷乡僻壤来的?大梁山那种地方,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两银子吧?” 第三人嗤笑:“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天香阁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怕是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就为来装这一次?” 字字诛心。 石大勇三人羞愤难当,却无从反驳——他们确实穷,这顿饭确实是楚天请客。 胡彪哈哈大笑:“原来是一群土包子!难怪掏不出钱!这样吧,老子大发慈悲,衣服不用赔了,你们四个,现在就从这里爬出去,爬到一楼大堂,一边爬一边喊‘我是穷鬼,我不配来天香阁’!” “胡三爷仁义!”那几人起哄。 包厢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目光各异。 邹栋仁和李梦雨躲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心中畅快无比。 “楚兄……”周明远声音发颤。 李文轩咬牙低声道:“楚兄,我们……我们先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石大勇眼睛发红:“我跟他们拼了!” 楚天按住他肩膀。 自始至终,他一直静静坐着,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起身。 ------------ 第十三章:叫人?我帮你! 楚天目光扫过胡彪,扫过那几个“熟人”,最后落在人群后的邹栋仁脸上——邹栋仁下意识缩了缩。 “说完了?”楚天开口,声音平静。 胡彪一愣,随即狞笑:“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要求饶就快点!” 楚天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是金刀会的人?” 胡彪挺胸:“正是!老子是金刀会城西三条街的管事胡彪!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楚天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胡彪心头莫名一紧。 “金刀会……”楚天轻轻点头,“很好。” 他忽然动了。 不是冲向胡彪,而是身形一闪,出现在那“醉酒”护卫身前。 那护卫尚未反应,楚天已伸手抓住他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护卫惨叫倒地,抱着手腕哀嚎。 另外三名护卫大惊,同时扑上。 楚天脚步微移,如穿花蝴蝶,在三道攻击缝隙间悠然穿过。他出手极简——一掌拍在左边护卫胸口,那人倒飞撞墙;一脚踢中右边护卫膝盖,那人跪地不起;最后一记手刀斩在中间护卫颈侧,那人软软瘫倒。 整个过程,不过两息。 胡彪瞳孔骤缩——这身法,这力道,绝不止凝气五层! “小子,你找死!”胡彪怒吼,凝气八层修为全力爆发! 他修炼的是金刀会《开山刀法》,虽未用刀,但拳势刚猛,一拳轰出,隐有风雷之声!拳风所过,桌椅震颤! 凝气八层对五层,理论上碾压! 然而楚天实际上是七层,而且不是普通的七层,他不退反进,右手并指如剑,迎着拳风点出。指尖隐隐有琉璃光泽流转。 拳指相接。 “砰!” 气浪炸开! 胡彪只觉一股诡异劲力顺着手臂钻入体内,整条右臂酸麻难当,踉跄后退三步! 而楚天,身形如山,晃都不晃一下。 “你……”胡彪惊疑不定。 他凝气八层的全力一击,竟被一个凝气五层少年硬接下了?这怎么可能?! 楚天收指,淡淡道:“现在,轮到我了。”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胡彪左侧。胡彪慌忙挥拳,却打了个空——楚天已绕至他身后。 一记手刀斩在胡彪后颈。 力道不重,却精准斩在穴位上。 胡彪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凝气八层的胡彪,金刀会头目,竟被一个少年三招放倒?! 那几个“熟人”脸色煞白,悄悄后退。 邹栋仁和李梦雨躲在人群后,大气不敢出。 楚天走到胡彪身前,蹲下,声音平静:“金刀会,很了不起?” 胡彪挣扎欲起,却浑身酸软,羞愤交加:“小子!你敢动我,金刀会不会放过你!” 楚天笑了笑,忽然伸手,从胡彪怀中摸出一枚传讯符。 “叫人?”他把玩着符箓,“我帮你。” 在胡彪惊愕的目光中,楚天捏碎了传讯符。 符光一闪而逝。 “你……”胡彪懵了。 楚天起身,对跑堂道:“菜凉了,热一热。” 跑堂早已吓傻,闻言连滚爬爬端菜下去。 石大勇三人面面相觑,看着楚天的眼神充满震撼——他们知道楚兄实力不俗,却不知竟强到这种地步! 不过片刻,楼梯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行人冲上二楼,为首者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金丝镶边劲装,腰间佩刀华丽,气息赫然是凝气九层巅峰!身后跟着八名黑衣护卫。 正是金刀会少帮主冯少龙。 胡彪大喜:“少帮主!您来得正好!这小子……” 冯少龙目光扫过包厢,看到倒地的护卫和跪着的胡彪,眉头紧皱。当看到楚天时,他微微一怔——这少年面生,却气度沉稳,不像寻常人。 “怎么回事?”冯少龙沉声问。 胡彪连忙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自然将过错全推给楚天四人。 冯少龙听罢,看向楚天:“这位朋友,在我金刀会地盘打伤我会众,是否该给个交代?” 他语气尚算客气——能轻易放倒胡彪的人,必不简单。 楚天还未开口,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哥,爷爷让你速回总坛,有要事商议。”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白衣少女款步而来,容颜清丽,气质冷冽,正是冯金刀的孙女——冯婉儿。二人的父亲已经亡故,所以冯少龙作为孙子,便立为少帮主。 冯少龙道:“婉儿稍等,处理点小事。” 冯婉儿步入包厢,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当看到楚天时,她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惊疑——这少年……怎么如此眼熟? 她脑中飞快回忆。三日前,后山坳,那位神秘少年,三针散毒,取走雪山宝参…… “楚先生?”冯婉儿脱口而出。 楚天看向她,微微颔首。 冯婉儿呼吸一滞。连忙对冯少龙微微低语了几句,冯少龙面色一变,吃惊地望着楚天。 冯婉儿转身,扬手。 “啪!” 一记清脆耳光,狠狠抽在胡彪脸上! 胡彪彻底懵了:“大、大小姐……” 冯婉儿面如寒霜:“胡彪,你可知这位是谁?” 胡彪茫然摇头。 冯婉儿深吸口气,对着楚天,缓缓躬身。 这一躬,恭敬至极。 “楚先生,手下人无眼,冒犯了您。婉儿代金刀会,向您赔罪。” 全场再次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金刀会大小姐,凝气八层高手,广汉城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竟向这个布衣少年躬身赔罪?! 胡彪傻了。 邹栋仁和李梦雨在人群后,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大勇三人更是如在梦中。 唯有楚天,依旧平静。 “无妨。”他淡淡道,“只是扰了我请朋友吃饭的雅兴。” 冯婉儿直起身,冷眼看向胡彪:“自断一臂,向楚先生赔罪。然后滚出金刀会,永不录用。” 胡彪脸色惨白如纸,噗通跪地:“大小姐!饶命啊!我不知道这位是……” “动手。”冯婉儿声音冰冷。 胡彪咬牙,拔出匕首,对着左臂狠狠斩下! 血光溅起。 他闷哼一声,捡起断臂,对着楚天磕了三个响头,踉跄离去。 冯婉儿这才转向楚天,语气转为恭敬:“楚先生,今日之事,金刀会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祖父一直想当面谢您,不知您何时方便?” 楚天放下茶杯:“你们已经谢过了,咱们两清,我不喜欢别人打扰。” “是。”冯婉儿躬身,“那婉儿不打扰您用膳了。今日诸位所有消费,记在金刀会账上。” 她又对冯少龙道:“哥,我们走。” 冯少龙深深看了楚天一眼,心中略有不喜,但妹妹如此态度,爷爷还有求于他,不便得罪。他拱手一礼,带人离去。 转眼间,包厢内外,只剩下楚天四人,以及呆若木鸡的围观者。 邹栋仁和李梦雨只好趁乱溜走。 楚天看向跑堂:“热好的菜,可以上了。” 跑堂如梦初醒,连声应是。 石大勇三人围坐过来,看着楚天,欲言又止。 楚天微笑:“吃饭。” 窗外,秋阳正好。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但天香阁二楼这一幕,却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广汉城。 一个能让金刀会大小姐躬身赔罪的少年…… 他,究竟是谁? 胡彪被拖走后,天香阁二楼一片死寂。 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去,个个伸长脖子往天字六号包厢里瞧,目光在楚天身上来回扫视,低声议论如蚊蝇嗡鸣。 “刚才那是……金刀会大小姐冯婉儿?” “她对那少年行礼!还称‘楚先生’!” “胡彪自断一臂……我的天,这少年什么来头?” 楚天却似浑然不觉,只对呆立一旁的跑堂道:“菜可热好了?” 跑堂一个激灵,连声道:“好、好了!这就上!这就上!” 片刻后,热腾腾的四菜一汤重新上桌。香气氤氲,可石大勇三人握着筷子,却迟迟不动。 李文轩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楚兄,方才那位冯大小姐……” “一面之缘。”楚天夹了块鲈鱼肉,神色如常,“吃饭吧,菜要凉了。” 石大勇挠挠头,憨笑道:“管他呢!楚兄是咱们兄弟,他厉害,咱们脸上也有光!”说着大口扒饭,但眼中好奇之色未减。 周明远心思细腻,见楚天不愿多谈,便温声道:“楚兄既不说,自有道理。咱们吃饭。” 四人重新动筷。天香阁的厨艺确是一绝,鲈鱼鲜嫩,鸭肉酥香,青菜爽脆。石大勇吃得满嘴流油,连声道:“值了值了!这十两银子花得值!” 正吃着,楚天忽然抬眼,望向窗外街对面的一条小巷。 他目力极佳,虽隔数十丈,仍看清巷口阴影里躲着两人——正是邹栋仁和李梦雨。二人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但眼中又隐隐有怨毒之意。 “还不死心……”楚天心中冷笑。 他放下筷子,从盘中拈起一根鸡骨,又从鱼腹中取出一根细刺。 动作随意,如拈花摘叶。 石大勇正埋头苦吃,忽听楚天轻笑一声:“请你们看场戏。” 话音未落,楚天手腕微抖。 鸡骨与鱼刺化作两道微不可察的白线,穿窗而出,掠过繁华长街,精准射入对面小巷! “啊!” “呀!” 两声短促惊呼从巷中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街上来往行人只觉得似有两道微风吹过,并未在意。唯有几个修为在凝气五层以上的武者,隐约感到有细微劲气破空,但转头望去,街上一切如常。 对面巷口,却出现了诡异一幕—— 邹栋仁和李梦雨保持着探身的姿势,僵立不动。二人膝盖弯曲,似是下跪向谁道歉,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定在原地,如同两尊滑稽的泥塑。他们眼珠乱转,满脸惊恐,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巷口渐渐有人驻足。 “这两人在干嘛?” “姿势好怪……是在演傀儡戏吗?” “咦?那不是邹家公子和李家小姐吗?” 指指点点声渐起。邹栋仁和李梦雨羞愤欲死,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由路人围观嘲笑。 ------------ 第十四章:买布 天香阁二楼,楚天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石大勇三人不明所以,李文轩顺着楚天刚才望的方向看去,隐约见到巷口围了些人,但距离有点远,看得不够真切。 “楚兄,什么戏?”石大勇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楚天微笑着说道,“两个跳梁小丑罢了。” 四人吃完饭,楚天果然不用付账——跑堂小二战战兢兢送他们下楼,连声道:“冯大小姐吩咐了,四位今后在天香阁用膳,一概免单,全都记在他们的账上!” 出了天香阁,石大勇还晕乎乎的,似乎做梦一般:“免单?咱们以后能天天来吃?” 周明远摇头说:“无功不受禄。楚兄,这人情……” “人情是我欠的,与你们无关。”楚天笑着说道,“只要你们想来,都可以来吃。”随着他的实力增长,来钱越来越简单,顿顿来这里吃饭,也是吃的起的。 楚天看看天色,日头已微微偏西。 石大勇三人还沉浸在方才冯婉儿躬身行礼的震撼中,一路上窃窃私语,看向楚天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楚兄,方才那位冯大小姐……”李文轩欲言又止。 “一面之缘而已,我算是帮了她一点小忙!”楚天依旧这般回答,但目光却已投向长街另一头。 他心中惦念的,是父母身上那些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父母二人被家族遗弃,二人又骨头够硬,从来不想亏欠别人什么,这十多年来,过得却是异常辛苦! “你们先回书院。”楚天停下脚步,“我去买些东西。” 石大勇忙道:“楚兄要买什么?我们陪你!” 楚天摇头:“不用,私事。晚膳前便回。” 三人见他神色认真,不再多言,目送他转身汇入人流。 万存布行位于城东主街,门面三间,招牌烫金,在布行林立的街面上也算气派。 楚天推门而入时,门铃轻响。 店内陈列着各色布匹,绸缎绫罗、细布粗麻,琳琅满目。两个伙计正在招呼客人,柜台后坐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是张万存。 “楚贤侄?”张万存抬头,眼中闪过讶色,随即起身笑道,“稀客稀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天拱手:“张伯伯,今日想买几匹布,给我爹娘做几身衣裳。” 张万存笑容更盛:“孝心可嘉!来来,这边看,新到了几批上好的布锦,柔软厚实,最适合做冬衣……”他心中想,自己可以把价格说低些,以免他买不起。 话音未落,内堂帘子一掀,一个身着翠绿锦裙、头戴金簪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张夫人。 她一眼看到楚天,眉头便一蹙,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楚家小子么?怎么,入学凭证不是早给了?还有什么事?” 张万存忙打圆场:“夫人,楚贤侄是来买布的,要给他父母裁衣裳。” “买布?”张夫人上上下下打量楚天,目光在他的书院布衣上停了停,嗤笑一声,“咱们店里的布可不便宜。最次的粗麻布也要三钱银子一匹,够寻常人家吃半个月了。” 她走到柜台后,指了指柜子最角落处的一匹靛蓝粗布:“这个如何?厚实耐穿,你们大梁山那种地方,正合适。” 那布质地粗糙,颜色暗沉,分明是最下等的货色。 楚天对她的话理也不理,目光在店内扫过,落在一匹月白色质地上好的细棉布上:“那匹布,拿来给我看看。” 伙计正要去取,张夫人却扬声道:“那是细棉布,一匹要三两银子!小子,你看清楚了再指。” 店内其他客人闻言,纷纷侧目观看。 张万存脸色尴尬:“夫人,楚贤侄既然要买,定然是……” “定然是什么?”张夫人打断他,道:“老爷,不是我说你。有些人啊,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三两银子一匹的布,是这种乡下小子买得起的么?到时候如果赊账赖账,还不是咱们吃亏?” 她声音不小,引得柜台前一对挑选绸缎的夫妇也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打量与轻蔑。 楚天神色不变,只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啪地一下拍在了柜台上。 银票面额,一百两。 店内骤然一静。 张夫人眼睛瞪大,盯着银票看了又看,确认是广汉钱庄的票子,绝无虚假。她脸色变幻,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张万存也吃了一惊:“楚贤侄,这……” “月白细棉布两匹,藏青绸缎两匹,再要那绛红暗纹的,也来两匹。”楚天指向店内最好的几匹布,“一共多少银子?” 张夫人回过神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方才那些话,此刻像巴掌一样抽在自己脸上。 但她终究是精明的生意人,很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楚……楚贤侄真是孝顺。不过买布裁衣是小事,贤侄如今在书院进学,前途要紧。我娘家侄儿王振,也在青霞书院,今年已晋升武科乙班,修为到了凝气六层,可是咱们王家的骄傲。”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炫耀:“振儿常说,书院里有些乡下出来的学子,不知天高地厚,有点小钱便张扬起来,最后都吃了大亏。要我说啊,做人还得踏实,有钱不如有实力。” 说着,她朝内堂唤道:“振儿!出来一下,见见你书院的同窗!” 帘子掀开,一个身穿青衫、面容白净的少年走了出来,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与张夫人有几分相似。他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看似正在温习。 “姑母。”王振应了一声,目光扫向店内。 当他的视线落在楚天脸上时,整个人僵住了。手里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 这这……竟然是他? 就在几天前,在书院外那条巷子里。他跟着陈锋师兄为邹栋仁出头,本想教训这个新来的乡下小子。结果,凝气七层的陈锋师兄,被对方一招击败。他们这几个跟班,愣是吓得不敢出手! 那天楚天临走时看他们的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振儿?你怎么不说话?”张夫人皱眉。 “姑、姑母……”王振的声音发干,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位是……楚、楚师兄。” “师兄?”张夫人一愣,“他比你入学晚,该叫你师兄才对。” 王振额角渗出冷汗:“武、武道一途,达者为先。楚师兄实力高强,我、我该称师兄。” 张夫人听出不对了:“实力高强?他一个刚入学的……” “姑母!”王振急忙打断,上前一步,对着楚天深深一揖,“楚师兄,方才姑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侄儿代姑母赔罪。” 这一揖,恭敬至极。 店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天仔细看看他,却忘了是从哪里见过,淡淡地问道:“你认识我?” “呃,这个,在学院在下曾远远见过师兄的风采!”王振见楚天不记得他,虽然觉得耻辱,但是却也乐得如此,被一个比自己实力高强得多的人记住可不是好事。 “哦!”楚天不再理会他,尽自去看布匹! 张万存看看侄儿,又看看楚天,眼中满是困惑。 张夫人更是目瞪口呆:“振儿,你、你这是做什么?他一个乡下……” “姑母慎言!”王振猛的抬头,脸色苍白,道:“楚师兄的实力……”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楚师兄的实力……至少是凝气八层,甚至更高!书院里现在谁不知道,丙字班的楚天不能惹!” 张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白。 听到“凝气八层”几个字出口时,她差点站立不稳,扶住了柜台。要知道凝气八层在各大帮派那都是头目级别的实力高强的人物。就算在城主府也不是普通的军师,至少是个队长甚至是更高的职务。 而十七岁的凝气八层?这是什么概念?整个广汉城年轻一代中,恐怕都找不出几个!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楚天也不看他们的脸色,缓缓开口:“这些布匹都要了,包好。” 声音平静,却让王振一个激灵:“是!是!伙计,快把楚师兄要的布包起来!” 两个伙计慌忙动作,一人利落地量布裁剪,另一人赶紧去后堂取来厚实的青灰色专用包布纸和麻绳。他们用厚纸将三匹布仔细包好,外层再套上一个干净的粗布套,用麻绳捆扎结实,双手捧给楚天。 张万存回过神来,忙道:“楚贤侄,方才内子失言,你莫要放在心上。这几匹布,权当伯伯送你的……” “不必了,张叔叔。”楚天取出银票,“该多少,是多少。” 张万存哪里肯收,推让再三,楚天只放下五十两银子:“多退少补。” 说罢,提起包好的布匹,转身离去。 走到门边时,他脚步微顿,侧目看了一眼王振。 只一眼。 王振却如坠冰窟,那日巷战中楚天最后看他们的眼神,与此刻重合——平静,淡漠,却让人骨髓发寒。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几乎要跪下去。 直到楚天身影消失在街角,布行内才恢复活气。 张夫人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振儿,那小子……那楚天,当真如此厉害?” 王振苦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姑母,何止厉害。咱们广汉城年轻一辈,能在他这个年纪达到凝气八层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些人,哪一个背后不是大家族、大宗门?楚师兄他……绝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张万存长叹一声,看向妻子:“现在你可明白了?我早说楚诚这儿子气度不凡,你偏不信。” 张夫人嘴唇哆嗦,半晌说不出话。 她想起自己方才那些刻薄言语,想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老爷……我、我是不是得罪他了?”她颤声问。 张万存摇头:“楚贤侄心性沉稳,不至于与你计较。但往后……咱们还是莫要再摆什么架子了。” 他望向门外长街,喃喃道:“楚诚啊楚诚,你可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 ------------ 第十五章:紫罗门外使 张欣灵感觉饭桌上的气氛便微妙起来。 张夫人夹了一筷子菜,状似随意地开口:“欣灵啊,这几日在书院可见着楚天了?” 张欣灵筷子一顿:“同班同学怎么会见不着?” “欣灵啊,你与楚天既是同班,平日里也该多走动走动。同窗之谊最是珍贵,莫要生疏了。” “今日楚天来了了咱家布行?买了三匹好布呢,真是孝顺孩子。” “他一人远来求学,想必孤单。改日请他来家中吃顿便饭罢。” “娘,你今天是咋了?”张欣灵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下午的时候她在内屋玩耍,楚天来了她并不知道,只知道表哥王振原本计划留在这吃完饭的,却早早就告辞了。 “我就问问!”张夫人放下碗,语气温和得让张欣灵有些不适应,“那孩子如今可是出息了。你表哥王振今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说什么楚天至少是凝气八层的修为——十七岁的凝气八层啊!咱们广汉城年轻一辈里,能有几个?楚天真有这么厉害吗?” 张万存在一旁默默吃饭,眼中带着笑。 “那、那又如何?”张欣灵低头扒饭,耳根却有些发热。 “如何?”张夫人轻叹一声,“你爹说,当年他与楚诚确有口头之约。那时只当是玩笑,如今看来……若楚天真有这般天赋,这约定倒也不算委屈你。” “娘!”张欣灵脸腾地红了,“什么约定不约定的,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匆匆吃完饭,逃也似的回了房。 可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却静不下来。 凝气八层…… 这四个字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她想起这段时间书院里的事——楚天入学便测出凝气五层,前几日在后巷,听说连高年级凝气七层的陈锋都败在他手上…… 这些事,她原本只是听听,并未往心里去。可如今串联起来,才惊觉这少年在短短时日里,已成了书院里谁都不敢轻视的人物。 “灵儿,你是没看见,邹栋仁没用的东西……” 下午李梦雨还拉着她抱怨,说楚天让她们在街上丢尽了脸。李梦雨还说他面对胡彪时的从容,冯婉儿躬身行礼时那恭敬的姿态……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最后定格在那日在街上,楚天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轰——” 张欣灵只觉得一股热浪从心底涌上来,瞬间烧透了脸颊耳根。 她捂住脸,蹲下身,心跳如擂鼓。 那句话……他当时是认真的吗? 还是只是随口调笑? 若是从前,她定会气得跺脚,觉得受了羞辱。可此刻想起,心头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少年说那句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转身离去时挺拔如松的背影,还有这些日子在书院里,他总是平静疏离的模样…… “未过门的媳妇儿……” 她喃喃重复,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少女泛红的脸上。那些曾经脱口而出的嘲讽,那些毫不掩饰的轻蔑,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针刺在心上。 她忽然很想知道——现在的楚天,究竟是怎样看待她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野草般疯长。 于是第二日,当发现蒋菲菲未归书院时,张欣灵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寻了个借口。他想与他说说话,哪怕只是几句。 张欣灵坐在学堂里,目光总是不由自主飘向斜前方那个位置。楚天正低头看书,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肩上,镀了一层淡淡金边。 她咬了咬唇,攥紧了手中的绢帕。 下堂钟响时,楚天收拾书箱,与石大勇几人说笑着走出学堂。张欣灵深吸口气,快步追了上去。 “楚……楚天!”她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楚天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石大勇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很识趣地先走了。 “张小姐有事?”楚天问,语气寻常。 张欣灵被他这声“张小姐”刺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才道:“菲菲……她今日没来上学。” 楚天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嗯?” “她旬假回家,按理今早该回来的。”张欣灵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我与她是好友,有些担心……想着你或许知道些什么。” 这话说得牵强。她与蒋菲菲是好友不假,但楚天与蒋菲菲并无深交,怎会知道? 楚天看着她,目光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人心:“张小姐为何这么觉得?” 张欣灵脸上一热,强自镇定:“那日……在藏书阁,我见你与她说过话。想着你们或许……” “一面之缘。”楚天打断她,“张小姐既与她是好友,该去她家看看才是。” 这话说得不客气,几乎是在说她这“好友”做得不够尽心。 张欣灵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恼:“我、我自然会去!只是……” “只是什么?”楚天问。 只是我想找个借口与你说说话。 这话她说不出口。 楚天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心中了然,却无半点涟漪。前世张欣灵如何待他,他记得清楚。这一世,他没兴趣与她纠缠。 “若无事,我先走了。”他转身欲走。 “等等!”张欣灵急道,“你……你不在意吗?蒋菲菲她人很好的,从不会无故缺课。万一出了什么事……” 楚天脚步一顿。 他想起前世那个清冷善良的少女。在他被邹栋仁欺辱时,在他被张欣灵冷眼时,总是她轻声劝解,递来一方干净手帕。她话不多,眼神里却有真切的关心。 后来她家中变故,辍学离去,再无音讯。那是他前世为数不多的遗憾之一——未曾报答那些细微的善意。 “她家住何处?”楚天问。 张欣灵一愣,随即报了个地址:“城南槐花巷,最里头那户。” 楚天点头:“知道了。”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张欣灵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心中空落落的。 她本以为,自己主动找他说话,他至少……至少会有些不一样的态度。 可他还是那样,平静,疏离,仿佛她与路人无异。 “哼,臭楚天,你以为你真的了不起?本姑娘找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的,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入夜,广汉城南,槐花巷。 这条巷子偏僻破旧,两旁多是低矮的瓦房,巷道狭窄,青石板路坑洼不平。最里头那户人家,门板老旧,漆色斑驳,院墙塌了一角,用竹篱勉强修补。 此刻,院内正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蒋姑娘,何必如此固执?”一个阴柔的男声响起,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随我回紫罗门,自有你的造化。你这等资质,留在这破落户里,岂不是糟蹋了?” 院内,蒋菲菲挡在母亲身前,脸色苍白,眼神却倔强:“我不去!你们走!” 她身前站着两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面容阴柔,嘴唇薄削,一双细长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蒋菲菲,目光淫邪。他腰间悬着一块紫色令牌,正是紫罗门使者信物——正是本该去天香阁为缪天香解毒的那位真使者,林峰。 林峰身后,站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气息沉凝,赫然是通脉境一层的修为。 “不去?”林峰轻笑,“蒋姑娘,你母亲这病,寻常药材可治不好。我紫罗门有的是灵丹妙药,只要你点头,保她三年内康健如初。” 蒋母在女儿身后咳嗽不止,声音虚弱:“菲菲……别答应他……娘没事……” 林峰笑容渐冷:“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使者已经给了你一夜的考虑,既如此,那便别怪我用强了。”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护卫一步踏出,伸手便向蒋菲菲抓来! 蒋菲菲咬牙,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那是她做女红用的,此刻成了唯一的武器。但是她终究不过是凝气二重而已。 “呵。”护卫不屑,掌风一扫,剪刀便脱手飞出。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蒋菲菲肩膀时,院门处传来一声轻响。 “吱呀——” 突然有人一声冷笑,老旧木门被推开。 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门外,月色勾勒出清瘦轮廓。正是蒙面的楚天。 “你是谁?”林峰厉声喝问。 “我是你爷爷!”楚天淡淡说道。 “放肆!”护卫身形暴起,一掌拍向楚天胸口!通脉一层的灵力奔涌,掌风凌厉,竟是要下杀手! 蒋菲菲惊呼:“小心!” 楚天丝毫不退,他甚至没有拔剑——那把精钢长剑已毁,他如今用的是从金刀会得来的一柄普通铁剑。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状,指尖琉璃光泽流转。 横天剑典基础剑式——破晓,简化版。 一剑指点出。 后发,先至。 “嗤——!” 剑气如针,刺破掌风,精准点入护卫掌心劳宫穴! 那护卫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经脉如被无数细针刺穿,灵力瞬间溃散!他踉跄后退,撞在院墙上,软软瘫倒,一时竟无再战之力。 林峰瞳孔骤缩。 一招!仅一招便废了通脉一层的护卫?! “你到底是谁?为何干涉我紫罗门的私事?”林峰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吼道! 楚天未答,一步步向他走去。林峰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紫色玉符。 “小子,识相地赶紧离开!”林峰狞笑,“否则我传讯附近同门,一刻钟内,他们必到!届时……” 话音未落,楚天身影一晃,犹如鬼魅,瞬息已至他身前。 林峰瞳孔骤缩,仓促间一掌拍出,紫气翻涌——紫罗功,腐心掌! 楚天不闪不避,右手并指如剑,琉璃光泽在指尖一闪而逝。 “嗤!” 剑气如针,后发先至,瞬间刺穿掌风,精准点入林峰掌心劳宫穴!这林峰不过凝气九层的实力,对付他轻松简单。 “啊——!” 林峰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经脉如被万针刺穿,灵力瞬间溃散!他踉跄后退,左手用力捏向玉符—— 但楚天更快。 左腿如鞭抽出,踢在林峰左腿膝弯。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玉符已被楚天夹手夺过! 楚天一掌按在他丹田。 没有巨响,没有血光。 林峰只觉得一股冰寒剑气透体而入,瞬间游走四肢百骸!他苦修多年的紫罗功灵力,顿时消融得无影无踪! “你……你废我修为?!”他嘶声尖叫,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楚天向了解来龙去脉,问道,“蒋姑娘,这人为什么让你去紫罗门?” 蒋菲菲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让我去当什么‘炉鼎’……我不懂,但定不是什么好事!” 炉鼎。 楚天眼中寒光一闪。 紫罗门确有这等邪法,采补女子元阴修炼。前世他便听说过,只是未曾亲见。 搜魂! 楚天左手按在林峰的头顶,以凝气八层修为强行搜魂,虽只能读取浅层记忆,却也足够——林峰,紫罗门外门弟子,凝气九层,奉命一月后为缪天香解毒。昨日刚入城,尚未与缪天香接触。 够了。 楚天收手时,林峰已目光呆滞,口角流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一拳轰向楚天后心! 楚天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反手一拳。 拳出如枪,简简单单,却带着琉璃剑体淬炼过的千钧之力。 “砰!” 拳拳相撞! “咔嚓——!” 护卫的拳头连着手臂,寸寸断裂!他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滑落时已气息全无——心脉俱碎。 院内死寂。 蒋菲菲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连哭都忘了。 楚天走到林峰身前,看着这个瘫软在地、神智已失的紫罗门使者,眼中无悲无喜。他从林峰腰间解下紫色令牌,又搜出几瓶丹药、一些银票,一并收起。 随后,他一手拎起林峰,一手提起护卫尸身,纵身跃出院墙。 “姑娘保重。”临走前,他压低嗓音,丢下一句话,“今夜无人来过。” 蒋菲菲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若不是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她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院外,楚天提着两人,几个起落便出了槐花巷,直奔城外荒山。 在一处僻静山谷,他将两具尸身放下,双手按上。 灵力运转,尸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灰,骨骼碎裂成粉。盏茶功夫,原地只剩两滩灰白色粉末。 楚天挥手,掌风将粉末吹散,混入泥土落叶,再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摘下面巾,长出一口气。 月光下,他摩挲着手中那枚紫色令牌。令牌温凉,正面刻紫萝花,背面是“紫罗令·外使”几个小字。 “紫罗门……”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使者路上遇险,被人杀了,再正常不过。 他收起令牌,转身望向广汉城方向。 夜色深沉,城中灯火明灭。 ------------ 第十六章:凝气九层 楚天回到青霞书院时,已近子时。 秋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唯有巡夜教习的灯笼在远处廊下明明灭灭。他如一片落叶般飘过围墙,落地无声,几个起落便回到了院舍。 推开房门,石大勇的鼾声正响,李文轩在梦中呓语,周明远则侧身而卧,呼吸均匀。三人对今夜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楚天轻轻脱下夜行衣藏好,换回书院常服,这才在床榻上盘膝坐下。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闭目调息,脑海中却闪过方才槐花巷中的一幕幕------蒋菲菲苍白的脸,林峰阴狠的眼神,还有那句“炉鼎”。 紫罗门...... 这个在前世被他随手灭掉的门派,今生却早早出现在视野里。看来前世的蒋菲菲结局很悲惨,不知道这一世被我所救之后,后面还有没有紫罗门的人来找她,这紫罗门该灭。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楚天睁开眼,眸中寒光隐现。 他没有再想下去,只重新闭目,运转横天剑典。 体内灵力如溪流般奔涌,随着他的修炼,让真气更加凝练。琉璃剑体在月光下泛起淡淡毫光,肌肤下似有玉髓流转。 翌日清晨,青霞书院钟声照常响起。 楚天与三位室友一起走向学堂。秋阳正好,洒在青石板路上,暖意融融。石大勇还在念叨昨日武科课上学的新招式,李文轩则低声分析着即将到来的月考。 “听说这次月考前十,能进藏书阁二层挑选一门武技。”周明远温声道,“不过楚兄定是稳了。” 楚天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他可不需要什么武技,他脑子里的武技多的是。但是他知道,武道之途,修炼到后来,惟精惟一!所以他现在除了横天剑典之外,什么武技都不需要练习,任你有多么强横,我只一剑斩之! 他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向女子学堂的方向。果然,在学堂门口,他看见了蒋菲菲。 她今日穿了身素雅的淡蓝衣裙,发髻梳得整齐,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举止如常。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以及偶尔走神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惑。 张欣灵正拉着她说话,神色关切。蒋菲菲轻轻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突然,她望向楚天这边,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蒋菲菲微微一怔,随即迅速垂下眼帘,耳根却悄悄红了。她想起昨夜那道蒙面的身影,想起那声低沉的“姑娘保重”,还有今早醒来时枕边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瓶丹药------瓶底压着张字条,只有六个字:二人皆可服用。 她知道这是说她和母亲都可以服用这个丹药,果然母亲服后,第二天就感觉病情好了很多。 而刚才,她无意间听到张欣灵说昨天楚天问了她家的地址! 是他吗? 蒋菲菲不敢确定,也不敢问。她只是将丹药小心收好,将那张字条贴身珍藏,将那份小心思深埋心底。 不过她觉得只是自己乱想而已,楚天不过是凝气五层,就算再厉害,打的过凝气七层,却怎么也不可能轻易将凝气九层巅峰的人打败吧?更何况还有个更强的似乎是通脉境的高手被他一拳打死! 楚天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步入学堂。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天。 蒋菲菲没有缺课,面色越来越好,只是话比从前更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张欣灵问过几次,她都只说是母亲病情反复,但服了药,已无大碍。 楚天偶尔会看向她的方向,见她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心下稍安。 那瓶“安神丹”是他随手炼制的普通药物,但对惊魂未定、心神受损的凡人来说,却有奇效。蒋菲菲的母亲只不过是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大病,这药丸也能对症。 至于紫罗门那边...... 林峰与护卫的失踪,暂时还未掀起波澜。紫罗门规矩森严,外派使者三月一报,如今时间未到,门中尚不知情。而广汉城这边,缪天香得了楚天所赠的半部功法,正日夜苦修,无暇他顾。 *** 第四日,夜。 书院后山深处,小湖畔。 此处僻静,白日也少有人来,入夜后更是万籁俱寂。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一弯残月,四周秋虫啁啾,更添幽深。 楚天盘坐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面前摊开一块素布。 布上摆着三样物事:一枚龙眼大小、泛着温润玉光的寒玉丹;三个颜色各异的小布袋,袋口微开,露出里面隐隐的灵力波动;还有那柄从金刀会得来的铁剑,剑刃已有多处卷缺。 他先拿起寒玉丹。 这是最后一枚寒玉丹,药力比第一枚更为精纯。楚天没有犹豫,仰头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洪流,直冲丹田! 早有准备的他立即运转横天剑典功法,引导药力沿特定经脉奔涌。琉璃剑体自发运转,肌肤下泛起淡淡毫光,在月光下,他整个人如同玉雕。 “轰——” 体内传来沉闷的轰鸣,凝气八层的壁障应声而破! 药力未歇,继续冲刷。楚天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咬紧牙关——连续突破对经脉的负荷极大,若非有琉璃剑体打底,又有前世无数次冲关的经验,他绝不敢如此冒进。 灵力在经脉中奔腾如江河,一次次冲击着凝气九层的关隘。 湖面无风起浪,以楚天为中心,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四周草木无风自动,叶片簌簌作响,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 三个时辰后。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楚天终于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邃。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浊气如箭,射出三丈,在湖面刺出一个小小漩涡。 凝气九层,巅峰! 此刻他体内灵力奔流汹涌,举手投足间隐有风雷之声。琉璃剑体更进一步,肌肤温润如玉,寻常刀剑已难伤分毫。他甚至能感觉到,骨骼深处传来淡淡的麻痒——那是金骨剑髓开始孕育的征兆。 “还不够圆满。”楚天自语。 他看向那三个小布袋。这是过去三日,他趁夜深入大青山脉猎杀所得。 解开第一个袋子,倒出一枚土黄色的内丹,鸽蛋大小,表面有岩石般的纹路——来自一头凝气八层的“铁背暴熊”。第二袋是枚青碧色的内丹,略小,隐隐有风旋缠绕——来自凝气九层的“碧眼风猪”。 第三袋,则是一枚深褐色、带着水润光泽的内丹,足有鸡蛋大小,灵力波动最为强烈——正是那头通脉一层“铁甲鳄”的妖丹。 妖兽内丹蕴含精纯妖力,对武者是大补,却也极其危险。妖力狂暴,属性各异,稍有不慎便会冲毁经脉。需以特殊手法炼化,或用作炼丹、炼器的辅材。 楚天抽取三枚妖丹中的精华,用虚空炼丹之术,炼了一炉极品聚气丹丹,约莫二十来颗。 这种炼丹手法和成丹率简直是妖孽级别,普通的炼丹师能用这些材料炼出三五颗聚齐丹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品阶上更没得比。 但是楚天是谁?他是横天剑帝,虽然炼丹和炼器没有他的剑术那么惊天动地,但是也到了极高的境界。 而且他这炉丹药不是给自己服的,不必要炼到最顶级的无暇品质,极品就够了。他打算将这些丹药拿去和别人换东西,要知道武道修炼界,普通的金钱是基本没什么用处的。 他拾起那柄铁剑,手指轻抚剑身。凡铁所铸,质地普通,连日来的频繁使用,加上与凝气境八九层的妖兽硬撼,剑刃已卷缺不堪,剑脊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 “是该换柄剑了。”楚天心想,“寻常精钢剑,已承受不住我如今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柄能承载“剑意”的剑。 横天剑典的诸多杀招,都需以剑为媒。一柄好剑,对剑修战力的提升,是质的飞跃。 “还有突破通脉......”楚天目光深远。 通脉境,是武道修行中第一个真正的分水岭。从凝气到通脉,不仅是灵力从“气”到“流”的质变,更是对肉身的一次深度洗礼。 若能在突破时,以特定天材地宝为辅,可极大拓展经脉宽度与韧性,夯实根基,对未来修行有莫大好处。 楚天要的不是普通突破,而是“完美通脉”——每一步,都达到当前境界的极致。 这需要准备。 他想起前世听闻过的一个地方。 广汉城地下坊市。 那是一个游离于明面规则外的交易场所,位于城西贫民区某处。前世他修为低微时偶然得知,却从未敢去——那里鱼龙混杂,杀人夺宝是家常便饭,没有实力就是送死。 但坊市中,常有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流出:珍稀药材、罕见矿石、来历不明的功法残卷、甚至是一些“黑货”。 “或许能在那里找到需要的材料。”楚天思忖。 他收起丹药和残剑,起身望向广汉城方向。 朝阳初升,将城池的轮廓染成金色。街巷间渐渐有了人声,炊烟袅袅升起,平凡的一日又开始了。 “得先找到坊市的入口。”楚天心想,“然后,凑足交换的资本。” 他如今身上,缪天香所赠的五千两银票所剩无几,另有从林峰身上搜出的几百两散银和一些紫罗门丹药。银钱在坊市或许有用,但真正的好东西,往往是以物易物。 自己炼制的丹药都是极品,这在广汉成非常少见,应该能换到不少好东西! “不过坊市入口隐蔽,规矩森严,需得找人带路。”楚天回忆起前世听闻的零星信息,“而且据说,非凝气七层以上,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 他如今凝气九层巅峰,资格自是够了。但如何找到那个“引路人”? 心中已有计较,楚天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开小湖。 踏过草地时,竟未留下半个脚印——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 回到书院,已是晨课时分。 楚天如常与三位室友一同上课、练武、吃饭。石大勇这几日进步神速,已摸到凝气二层的门槛;李文轩精于算计,将书院规矩摸得门清;周明远则在文课上展露头角,深受教习赏识。 一切都平静如常。 只有张欣灵,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她时常偷看楚天,却发现那少年总是平静淡漠,仿佛那日街上那句“未过门的媳妇儿”从未说过。 这让她既失落,又不甘。 午膳时,她终于忍不住,端着餐盘坐到楚天对面。 石大勇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很识趣地挪到旁边一桌。 “楚......楚天。”张欣灵声音有些发紧,“关于菲菲的事,谢谢你。” 楚天抬眼:“谢我什么?” “那日我与你说了之后,菲菲第二天就回来了。”张欣灵低声道,“而且气色好了很多。我想......是不是你......” “与我无关。”楚天打断她,“蒋同学吉人天相。” 张欣灵咬了咬唇:“你就不能......好好与我说句话吗?” 楚天放下筷子,看向她。 目光平静,却让张欣灵心跳加速。 “张小姐。”他缓缓道,“前尘往事,皆如云烟。你我有各自的路要走,不必强求交集。” 这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张欣灵脸色一白,半晌才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她端起餐盘,匆匆离去,背影有些踉跄。 楚天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石大勇凑过来,压低声音:“楚兄,你对张小姐是不是太冷淡了?我看她对你......” “滚,吃饭。”楚天淡淡道。 石大勇缩缩脖子,不敢再问。 ------------ 第十七章:曜金石 夜色已深,广汉城西边的一条老巷子里。 楚天慢慢地走着。 他换上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衫。用布条缠了剑柄,将铁剑背在身后,粘了些头发在嘴唇上,又用些草灰将脸颊和手背都抹黑了,看上去就像个行走江湖的汉子。 城西的街道狭窄而杂乱,两旁是低矮的瓦房和窝棚,墙皮斑驳脱落,空气中弥漫着霉味、馊水和廉价劣酒的混合气息。此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只偶然会见到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 楚天漫步其间,目光平静地扫过街巷。 前世他虽听闻地下坊市在城西,却不知具体位置。坊市入口极其隐蔽,且时常有变动,若无引路人,外人恐怕很难找到。 他在几条主要巷道转了两圈,没发现任何异常。正当他打算先回书院,明日再去找住在附近同学问问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褐色短打的中年人,步履沉稳,虽也作寻常百姓打扮,但走路时脊背挺直,双肩不动,且体内有明显的真气流转,应该有凝气境五六层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也很警惕,仿佛预防别人的跟踪! 楚天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中年汉子似乎对这片区域很熟,七拐八绕,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巷走。楚天与他保持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气息完全收敛,脚步轻盈如猫,借着阴影和转角遮掩身形。若不是他经验比此人高出太多,只怕都会被其发觉。 半个时辰后,这人在一堵破败的砖墙前停下。 墙很普通,上面爬满枯藤,墙角堆着些破瓦罐和烂木头,与周围环境毫无二致。但楚天注意到,汉子停下后,并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站在原地,似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片刻后,另一道身影从暗巷中走出。 那是个精瘦老者,须发花白,腰间挂着一串铜钱,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老者与中年汉子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走到墙根某处,伸手在几块砖上按特定顺序敲击。 “咚、咚、咚咚、咚。” 五声敲完,墙上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精瘦老者率先进入,中年汉子紧随其后。缝隙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墙面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楚天在暗处静静看着,将刚才老者敲击的顺序和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但他没有立即上前。 因为他看到,就在那缝隙合拢后不到十息,又一道身影从斜对面的屋顶飘然而下,落在那堵墙前。 那是个身穿黑衣、面戴半脸铁面具的男子,气息阴冷,腰间佩着一柄弯刀。他走到墙前,并未敲击,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铁牌,按在墙上某处。 墙面再次滑开缝隙。 黑衣人闪身而入。 “看来进入方式不止一种。”楚天思忖,“有熟客带路是一种,持特定信物是另一种。” 他耐心等待了约一刻钟,确认再无人来,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到那堵墙前。 按记忆中老者敲击的顺序,他在相应的砖块上轻叩。 “咚、咚、咚咚、咚。” 五声落,墙面果然滑开缝隙。 楚天侧身而入。 缝隙在身后合拢,眼前是一条向下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行,两侧墙壁潮湿,长满青苔。石阶蜿蜒向下,走了约莫二十余级,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和光亮。 石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站着两名守卫。 守卫皆身穿黑衣,面戴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两人气息沉凝,竟都有凝气七层的修为! 见楚天下来,左侧守卫上前一步,沉声道:“令牌。” 楚天摇头:“没有。” 右侧守卫冷声道:“没有令牌,须展露修为,低于凝气七层者,不得入内。” 楚天没有多言,只是微微放开气息。 凝气九层巅峰的灵力波动如潮水般扩散开来,虽被他刻意压制了威势,但那精纯凝练的质感和汹涌的灵力总量,仍让两名守卫瞳孔一缩。 “请。”左侧守卫让开道路,语气客气了许多,“进门后左转,有面具可取。坊市内规矩:不得显露真容,不得打听身份,交易自愿,后果自负。” 楚天点头,推开铁门。 门后是个不大的石室,墙上挂着数十张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狰狞鬼面,有憨厚笑脸,有动物形象,也有完全空白的面具。 楚天选了张纯白色的无脸面具戴上,又随手取了件挂在旁边的黑色斗篷披上。 推开石室另一侧的门,喧嚣声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高约五丈,宽逾三十丈,长则一眼望不到头。顶部每隔数丈便悬着一盏气死风灯,将整个空间照得灯火通明。 空间被粗糙地划分成数个区域:最外围是一排排简易摊位,摊主大多席地而坐,面前铺块布,摆着要交易的货物;中间区域则是一个个用木板隔出的小隔间,门口挂着布帘,显然是为那些不愿公开交易或货物较贵重者准备;最深处隐约可见几座石屋,门口有守卫站立,应是坊市管理者的地盘或进行大宗交易之处。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药香、血腥、金属锈蚀、陈年灰尘,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人流如织,皆身穿斗篷、戴着面具,彼此间保持距离,少有交谈。交易时多用手势和简短的低语,成交后迅速分开,绝不停留。 楚天步入其中,目光缓缓扫视。 摊位上货物五花八门:成堆的药材,有些还带着泥土;各种矿石,从普通的铁、铜到罕见的寒铁、赤铜;残缺的兵器、铠甲;颜色各异的妖兽材料——皮毛、爪牙、骨骼;甚至还有几个笼子,关着些萎靡不振的幼兽。 但真正的好东西不多。 楚天逛了十几个摊位,只看到几样勉强入眼的:一株五十年份的“血灵芝”,要价八百两;三块“寒铁矿石”,加起来拳头大小,要价五百两;一本残缺的《清风剑法》手抄本,只有前三式,要价三百两。 这些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他继续往里走,来到隔间区。 这里的交易显然更正式些。每个隔间门口都挂着小木牌,上面简单写着交易内容:“求购通脉境妖丹”、“出售黄阶中品功法《开山掌》”、“以百年黄精换同价值炼器材料”...... 楚天在一个挂着“丹药交易”木牌的隔间前停下。 撩开布帘入内,隔间不大,仅容三四人站立。里面坐着个戴猴子面具的摊主,面前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十几个玉瓶和木盒。 “看看要什么?”猴子面具声音沙哑。 楚天扫过那些瓶盒:“有什么好丹药?” “凝气境用的‘聚气丹’,一瓶十粒,三千两。‘疗伤散’,外敷,一百五一包。”猴子面具顿了顿,从桌下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这个贵点,‘破障丹’,凝气九层冲击通脉时服用,可增加一成成功率。一万五千两,或等价之物。” “我能看看吗?”楚天问。 那人犹豫一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聚气丹在掌心。 丹药拇指大小,通体淡白色,丹香清冽。确实是正品聚气丹,但品相就不敢恭维,最多是中品。 “有没有极品丹药?”楚天问,他不知道这些低级丹药的价格,按道理来说,这极品的聚气丹价格是上品的四倍以上,是中品的十倍以上。 那人打量他:“兄弟,你不是成心买的吧?这聚气丹哪有极品?而且,就算有极品,谁还拿出来卖啊?” 楚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丸,在掌心滴溜溜地转动着。霎时间,隔间内顿时弥漫开淡淡的灵气波动。 那人眼睛一亮,差点要骂人:“极品聚气丹!”不过他想到能拿出极品聚气丹的人,肯定来头不凡,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什么?有极品聚气丹?”这时门外恰好有几人经过,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身材壮实的汉子掀开门帘进来,“这极品聚气丹卖多少银子?我要了!” 门外又有两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身材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瘦削的汉子,两人也都戴着面具。 “这位兄弟,这丹药是您的,还是摊主的?可不可以给我看看!”那个妇人说道。 “当然可以!这丹药是我的!”楚天便将丹药递与妇人手中。 “几位,几位!如果不是买本店的丹药,请去外面交易!本店还得做生意呢!”那戴猴子面具的店主本已不喜,此时沉声提醒道。 “走走走,我们去外面看!”那妇人对楚天说着,四人一起出了隔门,店主在里面气得好一阵咬牙切齿。 “哎呀,兄弟,这可真的是极品聚气丹,卖给我吧,我出两千两银子一颗,怎么样?”妇人也是识货之人,一见之下,大喜。 这聚气丹下品和中品杂质极多,还不能经常服用,丹药里含有轻微的毒性,效果也差的远。而这极品的聚气丹,不但效果是中品的数倍,还没有杂质和毒性,只要财力雄厚,就是长期服用也没有问题。这样一来,修炼的速度可是比别人快数倍甚至是十倍不止。 当然,唯一的问题怕是这极品聚气丹的数量恐怕也不会很多。 “这可是极品聚气丹啊,你怎么好意思出两千两,卖给我,我出两千五百两!”另外一人喊道。 “我出三千两!”这时旁边又一人说。顿时一下子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楚天想到刚才看了一下,这些摊位上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于是就干脆又拿出两颗极品聚气丹来,“我这一共有三颗聚气丹,谁要就做一万两卖了!” 那妇人略一犹豫,立即说道:“兄弟,是我先看到的,就卖给我吧,我买了!这是一万两银票!”说吧就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交给楚天。 楚天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成交了。 说实话,这价格不算便宜,大家就这么稍微犹豫一下的时间,别人已经成交了。 “兄弟,以后还有这极品聚气丹的话,还来这里卖吗?”不少人都问道。 “当然,不过我得过一阵子,毕竟这极品丹药难炼制不是!”楚天敷衍着,他是搞清楚了这丹药的价格,但是还得看看这市场上有什么他合用的东西,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众人这才渐渐作罢。 楚天继续在隔间区寻找炼剑材料。 他先后看了几个挂着“矿石”、“炼器”牌子的隔间,但都没找到合适的材料。最好的也就是几块“寒铁精”和“赤铜母”,虽比外面摊位的强些,但用来炼制他合适的剑,还远远不够格。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去最深处那些石屋看看时,一个挂着“奇物杂项”木牌的隔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撩帘入内,这个隔间比之前的大些,里面坐着个戴白狐面具的摊主,看身形是个女子。她面前的桌上摆的东西很杂:几块颜色古怪的石头,几株干枯的草药,几件锈蚀的金属零件,甚至还有半卷残破的羊皮地图。 楚天的目光,却落在了桌角一块不起眼的黑石上。 石头巴掌大小,通体黝黑,表面粗糙,毫不起眼。但以他前世帝境的眼力,却看出了一丝端倪——石皮之下,隐有极淡的金色纹路,如金丝银线轨迹,若有若无。 这是......“曜金石”? 曜金石,质地坚硬无比,且天生蕴含一丝灵气之力,是炼制兵器的绝佳材料。在前世,这等材料往往出现在顶级拍卖会上,拳头大小的一块就价值连城。 而这块,足有巴掌大! 楚天强压心中激动,故作随意地指了指那块黑石:“这个怎么卖?” 白狐面具看了他一眼,声音轻柔却冷淡:“五千两银子,不还价。可以换通脉境以上妖丹,或同等价值的天材地宝。”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石头有什么作用,只是刀斧难伤,估计是什么上好的材料,但偏偏问了城里所有的铁匠,大家竟然都不认识,也没人要。 楚天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目光扫过桌上,指了指那半卷羊皮地图:“这个呢?” 白狐面具女子犹豫了一下,道:“这东西像是一幅地图,如果你买了这块黑石,就作价一千两!!单卖两千!” 交易完成。楚天将星辰铁和羊皮地图仔细包好,贴身收藏。 走出隔间时,楚天心情大好。 有了曜金石,炼制一柄真正的好剑便有了希望。至于那半卷羊皮地图——刚才匆匆一瞥,上面有没有地图不清楚,但是上面标注着一个古怪的符号,他记得前世似乎见过。 楚天又在坊市里转了转,用剩下的那枚铁背暴熊内丹换了一小罐“地心火髓”——这是淬炼金属的绝佳辅助材料,又用部分银票买了几样辅助药材。 看看时辰,已近子时。 他准备离开。 走向出口时,楚天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随。 ------------ 第十八章:初见仇人 对方跟踪技巧很高明,始终保持着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借着人群和摊位遮掩身形。但楚天灵觉何其敏锐,早在离开“奇物杂项”隔间不久,就察觉到了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是刚才隔壁隔间那人?”楚天心中冷笑,“看来是盯上了我的丹药,或者......看出了曜金石的不凡。也许就是看我是新来的,单纯地就是要抢劫?” 虽然他戴了面具,但是很多人都可以从身形、神态、举止和做事的方式去判断出是不是新来的人,这并没什么稀奇!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放慢了脚步,状似随意地浏览着路边摊位,同时将灵力悄然运转至双耳,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 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存在。只有一人。 楚天心中有了计较。 他没有直接走向出口,而是在坊市内绕起了圈子,专挑人少僻静的角落走。身后那人果然跟了上来。 七拐八绕后,楚天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这是坊市边缘的一条巷道,两侧是高耸的石壁,尽头是封死的墙壁,只有几口废弃的大木箱堆在墙角。此处灯光昏暗,离主区已有一段距离,人声隐约可闻,却无人会来。 楚天在巷道中段停下,转身。 “跟了这么久,不累吗?”他平静开口。 寂静了片刻。 一道身影从拐角处缓缓走出,正是那个戴黑狼面具隔间店主。他身材中等,步伐沉稳,腰间佩着一寒光闪闪的柄短剑。 “小子,警觉性不错。”黑狼面具声音嘶哑,“把刚才换到的东西和银票都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 楚天笑了:“就凭你?” 黑狼面具冷哼一声,骤然释放气息——凝气八层巅峰!灵力奔涌,短剑已然出鞘,剑身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过毒。 “给你三息时间。”他一步步逼近。 楚天摇了摇头,甚至没有拔剑。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状。 琉璃光泽在指尖一闪而逝。 “找死!”黑狼面具怒喝,短剑如毒蛇般刺来,直取楚天咽喉! 楚天身形不动,剑指后发先至。 “嗤!” 一道无形剑气破空,精准点在短剑剑脊上。 “叮!” 金铁交鸣,短剑竟被这一指击成三截! 黑狼面具大惊,正要变招,楚天已如鬼魅般欺近,左手一掌拍在他胸口。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凝气九层巅峰的千钧之力,更有一丝横天剑典独有的破罡劲气。 “噗!” 黑狼面具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面具碎裂,露出一张三十余岁、嘴角溢血的苍白面孔。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浑身经脉已被震伤,灵力溃散。 “你......你到底......是谁?”他嘶声道。 楚天走到他身前,俯身从他怀中搜出几样东西:一个钱袋,里面有三四百两银票;两瓶丹药;还有一块黑色铁牌,正是进入坊市的那种信物。 “下辈子,眼睛放亮些。”楚天淡淡道,指尖剑气吞吐。他已判断,此人就是纯粹地抢劫而已,也许看出他年轻,觉得他实力不高。 这人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求饶,剑气已贯入眉心。 身躯软软倒地,眼中神采迅速消散。 楚天迅速处理了现场:将尸体拖到那几口大木箱后,用杂物掩盖;血迹用尘土掩盖;面具碎片和碎裂的短剑收起。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息。 做完这一切,他整理了下斗篷,戴上白色无脸面具,从容走出巷道,汇入人群。 片刻后,他来到出口石室,脱下斗篷和面具挂回原处,推开铁门,走上石阶。 敲击墙面,缝隙出现,侧身而出。 外面仍是那堵破墙,夜风微凉,贫民区一片寂静。 楚天深吸口气,确认无人跟踪,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 青霞书院外,长街。 深秋的风已带上了明显的寒意,卷得树叶簌簌作响。 楚天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心中正在推演着以“曜金石”为主材的炼剑方案,还需要哪些辅材,又该去何处寻觅。他昨夜尝试了一下,这曜金石果然不同凡响,凭他现在的实力,以虚空炼器的法门,还无法炼化它。 如果不加入一些特殊的材料或者使用什么器火的话,只怕得等到突破至通脉境才能炼化。 就在他沉吟间,一阵熟悉的、令他骨髓发冷的张狂笑声传入耳中。 “骨头还挺硬?本少爷让你跪,你就得跪!飞羽门的规矩,就是广汉城的规矩!” 前方巷口,三个衣着华贵、神态倨傲的少年正围着一个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为首那人,一身玄色绣金劲装,腰佩镶宝长剑,正用靴底碾着地上少年的手指,脸上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鹰继。 楚天脚步蓦地顿住,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血液冲上头顶,让他感觉浑身一震。前世跳崖前崖边的寒风、父母死后坟前的荒草、无数个被霸凌羞辱的日夜……所有被时光尘封的恨意,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化作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寒杀机。 但他深吸一口气,那澎湃的杀意又如潮水般被强行压回心底深渊,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还不行! 飞羽门势大,鹰继身边未必没有暗卫。此刻杀他,痛快一时,却会打草惊蛇,牵连父母,破坏自己所有的布局。 “鹰少门主,好大的威风。” 正在楚天极力克制自己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响起。 鹰继闻声,脸上的跋扈瞬间如冰雪消融,换上了惊喜与殷勤。他立刻收回脚,甚至下意识理了理衣襟,转向来人:“婉儿师妹!真巧,你也在这儿?” 来人正是冯婉儿。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月白劲装,墨发简束,身姿挺拔如竹。只是比起前次在天香阁的恭敬,此刻她眉眼间多了几分属于书院天才少女的疏淡与锐气。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最后落在鹰继脸上,面无表情。 “嗯?她也是书院的学生?”楚天一愣,按道理说,如果冯婉儿也是书院的学生,为何前世对她没有一点印象?但是也有可能金刀会被黑水帮覆灭后,冯婉儿要么也一起灭亡,要么下场凄惨。自己那时候弱小,入学不过几个月,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公然欺凌同窗,鹰少门主是觉得院规形同虚设,还是飞羽门已然凌驾于书院之上?”冯婉儿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 鹰继脸上笑容一僵,忙摆手道:“误会,婉儿师妹误会了!我不过是教导这不懂事的学弟一些‘规矩’。”他回头对地上少年喝道:“还不快滚?等着本少爷请你?” 那少年如蒙大赦,连滚爬爬逃走了。 鹰继又堆起笑脸,凑近冯婉儿:“婉儿师妹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必。”冯婉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有事。鹰少门主,请自便。” 鹰继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面对冯婉儿,他却不敢如对待他人那般发作。金刀会势力虽略逊飞羽门,但冯婉儿自身天赋实力极强,在书院地位超然,更重要的是……他对冯婉儿“情有独钟”,虽然冯婉儿对他严词厉色,但鹰继偏偏就吃这一套,被拿捏的死死的。 “好,好,那我先走。”鹰继讪讪道,转身时,阴冷的目光狠狠剐了静立一旁的楚天一眼,“看什么看?滚远点!”将一腔憋闷发泄在这个“不识趣”的旁观者身上后,他才带着跟班悻悻离去。 待鹰继走远,冯婉儿才将目光完全转向楚天。她眼中的疏淡褪去,换上了此前在天香阁时曾有过的、带着一丝探究与敬重的神色。 “楚先生。”她主动走近,拱手一礼,用的是平辈论交、却又明显尊重的称呼,“方才之事,让先生见笑了。” 楚天神色已恢复平静:“冯姑娘客气。路见不平,姑娘仗义执言,令人佩服。”他心中了然,冯婉儿此刻现身,绝非巧合。 冯婉儿微微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今日是特意想寻楚先生。方才见到鹰继在此生事,本欲直接过来,却见先生先至……”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先生方才看鹰继的眼神……婉儿虽年轻识浅,却也看得出,那绝非寻常厌恶。” 楚天心中微动,暗道自己为何如此沉不住气,脸上却不露分毫:“飞羽门少主行事张扬,略有反感,人之常情。” 冯婉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楚先生,婉儿冒昧寻来,实是有要事相求。此事……关乎我祖父安危,亦关乎金刀会存续。” 果然。楚天心念电转,冯金刀的枯叶掌毒未清,黑水帮虎视眈眈,金刀会恐怕正濒临存亡的危机。 “此处非谈话之地。”冯婉儿环顾四周,躬身说道,“明日酉时,我爷爷在金刀会总坛静心轩恭候先生大驾。他老人家亦希望能当面再次致谢。此事若得先生援手,金刀会上下,必倾力以报,酬劳绝不会让先生失望。” 她没有明说具体何事,但“祖父安危”、“金刀会存续”这几个字,已足够沉重。楚天心中一动,冯金刀为人不坏,这冯婉儿也算乖巧,自己正需要大量的资源提升实力,帮他们一把也不是坏事,且看他们有什么酬劳。 “冯会长之毒,按约定,下次治疗尚有时日。”楚天沉吟道,“不过,既是冯姑娘亲邀,明日楚某会准时赴约。” 冯婉儿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生怕楚天向上次一样淡淡拒绝,顿时英气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感激:“多谢楚先生。那……婉儿先行告辞,明晚静候先生。” 她再次拱手,转身离去,步履依旧稳健轻盈,但楚天却能看出那背影中隐藏的一丝沉重与急切。 黑水帮……韩铁山……楚天想起前世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逐渐清晰。他记得,前世大约就在这个时间段,广汉城两大帮会爆发了极为惨烈的冲突,结果…… 他眼中寒光一闪。如果真是那样,金刀会此次所求,恐怕不仅仅是解毒那么简单。 至于鹰继…… 楚天最后望了一眼那锦衣青年消失的方向,将翻涌的杀意再次按下。 快了。 到时,一起清算! ------------ 第十九章:意动 次日酉时,日落西山,天际烧起一片橘红。 冯婉儿换了身月白色绣暗金纹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腰间长刀未变,整个人干净利落,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书院往来的学子,无论男女,都忍不住朝她多看几眼,却无人敢在背后闲言碎语——金刀会大小姐、青霞书院武科乙班排名前几的存在,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楚天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衫,背着那柄用布裹着的铁剑,从书院内缓步走出。 “楚师兄。”冯婉儿迎上前,微微颔首。 楚天点头,没有寒暄:“走吧。” 张欣灵正与李梦雨、蒋菲菲一同从学堂走出,见状猛地停住脚步,面色顿时一白。李梦雨则直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嘟囔:“怎么可能……她是不是认错人了?”蒋菲菲则是在最初的惊讶后,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欣慰,她悄悄拉了拉李梦雨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 不远处,邹栋仁正与几个跟班吹嘘着什么,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比旁人更清楚冯婉儿在金刀会乃至广汉城年轻一代中的地位,也更明白她亲自来请意味着什么。这让他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折扇。 石大勇张大了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楚兄,这面子也忒大了!”他看向楚天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崇拜与自豪。李文轩和周明远二人却带着一丝疑惑。 楚天对三位室友微微颔首,给了个安心的眼神,随即便和冯婉儿并肩走出了书院。 二人所过之处,引来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讶、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冯婉儿对此视若无睹,步履从容。楚天更是泰然自若,仿佛周遭的瞩目与议论不过是拂面清风。 冯婉儿领着楚天走向停在路旁的一辆马车。马车外观朴素,拉车的却是两匹神骏的黑马,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气息强横,竟然是通脉境的高手。 二人登上马车,车内宽敞舒适,铺着厚绒毯,小几上摆着茶水和几样精致点心。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城东。 车厢内一时安静。冯婉儿为楚天斟了杯茶,轻声道:“楚先生请用茶。” 楚天端起茶杯,茶香清冽,是上好的云雾茶。他抿了一口,忽然问:“冯姑娘与鹰继是什么关系?” 冯婉儿闻言,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烦,但很快被她压下。她没想到楚天会直接问起这个,略一沉吟,坦然道:“让楚先生见笑了。鹰继此人,秉性如何,先生昨日想必也看在眼里。他不过是仗着飞羽门势大,又自视甚高,觉得……觉得广汉城的女子都该对他另眼相看罢了。我与他并无私交,更谈不上其他,只是他单方面纠缠,令人烦扰。” “不过,他飞羽门势大,我金刀会严格来说,须受其节制,是以也不太好翻脸。”冯婉儿说完,静静低看着楚天,似乎不明白他问此话有何真意! “原来如此。”楚天语气平淡,又轻轻尝了一口杯中清亮的茶水。他其实是在想这鹰继和飞羽门迟早是要被自己灭掉,如果金刀会和其瓜葛太深,那自己也不必留手。 马车穿过繁华街市,渐渐驶入城东一片清静的宅区。这里的宅院明显比别处气派,高墙深院,门前多立石狮,显然是城中权贵富户聚集之地。 最终,马车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 府门高阔,黑漆大门上镶着碗口大的铜钉,门楣悬着一块金字匾额,上书“金刀会”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隐隐有刀意透出。门前站着八名黑衣护卫,个个气息凝练,最低也有凝气七层修为。 见马车停下,立刻有护卫上前,恭敬地掀开车帘。 “楚师兄,请。”冯婉儿率先下车。 楚天跟着下车,抬头看了眼那匾额,神色如常地步入府门。 门内是宽阔的演武场,青石铺地,两侧摆着兵器架,数十名汉子正在场中练武,呼喝声整齐有力。见冯婉儿领人进来,众人纷纷停手,躬身行礼:“大小姐!” 冯婉儿微微点头,领着楚天穿过演武场,走向深处一座三层主楼。 主楼名为“金刀堂”,是金刀会议事待客之所。楼前立着两尊持刀石像,栩栩如生,气势威严。 刚走到堂前台阶下,堂门便从内打开。 一名老者大步走出,正是冯金刀。 与三日前在后山坳时相比,冯金刀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眉间黑气已淡去大半,步履稳健,眼中精光隐现。虽仍能看出久病初愈的虚弱,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枭雄气度,已重新显露。 “楚小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冯金刀笑声爽朗,抱拳相迎。 楚天拱手还礼:“冯会长客气。” “快请进!”冯金刀侧身让路,态度极为热络。 三人步入金刀堂。 堂内宽敞明亮,正中悬挂一幅巨大的“金刀破浪图”,两侧摆着紫檀木座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此刻堂中已摆好一桌丰盛酒席,珍馐佳肴,香气扑鼻。 “楚小友请上座。”冯金刀亲自引楚天入席,自己坐在主位,冯婉儿则坐在下首作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冯金刀谈笑风生,从广汉城风土人情,到江湖趣闻,再到书院轶事,天南海北,似乎只是寻常宴请,绝口不提正事。 楚天也不急,该吃吃,该喝喝,偶尔应和几句,从容自若。 酒酣耳热之际,冯金刀忽然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问道:“楚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见识,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师承何处?” 来了。 楚天心中了然,面色不变:“我师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说的是实话,当年的蒙面人救他,虽收他为徒,却一直没有真面目于他想见。每次想见仅仅只是给他传授神功秘术,授完即走,至他达到皇极境后,便再也没有想见。无论楚天如何明察暗访,也始终不得其踪迹。而这一世,此时的蒙面人尚不知何处! 冯金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笑道:“高人逸士,理应如此。不过小友既能一眼看穿老夫的枯叶掌毒,又能以三针散去三成积毒,这等医道造诣,绝非寻常传承。令师想必是位不出世的杏林圣手,或是……丹道大家?” 他在试探。 楚天放下筷子,看向冯金刀:“冯会长,有话不妨直说。” 冯金刀笑容微敛,沉吟片刻,终于叹道:“小友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绕弯子了。今日请小友来,实是有事相求。” “请讲。” “老夫与黑水帮帮主韩铁山,十五年前结下死仇。这些年明争暗斗,互有死伤。如今老夫伤势好转。”冯金刀沉声道,“三日前,韩铁山竟送来战帖,约老夫半月后,在城西‘断龙崖’生死一战,了结恩怨。” 楚天静静听着。 “若在巅峰之时,老夫不惧韩铁山。但如今……”冯金刀苦笑,“枯叶掌毒虽被小友散去三成,可余毒未清,老夫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实力。对上韩铁山,胜算不足三成。” 他看向楚天,目光诚恳:“老夫想请小友传讯令师,若能请动令师出手,助老夫渡过此劫,金刀会上下,必当厚报!” 堂内一时寂静。 冯婉儿也看向楚天,眼中带着期盼。 楚天缓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道:“冯会长以为,家师会为何出手?” 冯金刀精神一振,立刻道:“报酬方面,小友放心!老夫愿出黄金万两,城东三处产业,外加金刀会客卿长老之位,享长老供奉!” 楚天摇头:“不够。” 冯金刀咬牙:“再加三株百年灵药,一套黄阶上品功法!” 楚天依旧摇头。 冯金刀与冯婉儿对视一眼,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盒,推到楚天面前。 玉盒通体雪白,触手冰凉,竟是以整块寒玉雕成! “此盒中,是一支‘雪山参王’。”冯金刀声音压低,带着不舍,“此参已逾五百年,是老夫年轻时在一次探险中所得,一直珍藏至今。其药效,远非寻常百年雪山宝参可比。”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卷古朴的羊皮地图,展开一角。 地图泛黄,边缘破损,但绘制的线条却极其精细,上面标注着古怪的符号和文字,与楚天在坊市得到的那半卷,竟有几分相似! “这是一份残图,指向大青山脉深处的一处古遗迹。据传,那里曾是某个上古宗门‘天剑宗’的试炼之地,留有剑道传承和诸多宝物。”冯金刀沉声道,“此图是老夫师父临终所传,这些年来,老夫参悟图上部分信息,始终不得其妙。但想必令师乃高人,定有方法!” 他将玉盒和地图都推向楚天:“这两样,加上方才许诺的那些,换令师一次出手。如何?” 楚天看着玉盒和地图,心中确实意动。 ------------ 第二十章:通脉六层又如何? 雪山参王,五百年份,绝对是炼药的绝佳主材,对他突破通脉、夯实根基有大用。而那份地图……若真与天剑宗有关,既然称宗,其中必有元罡境的强者,虽然功法对自己无用,但是如果有现成的好剑和丹药材料什么的,倒省得自己寻找。 隔着玉盒,楚天都能嗅到盒中澎湃的药力,但他面上依旧平静。 “冯会长。”楚天缓缓开口,“若我说,韩铁山之事,不必劳烦家师,我自己便可解决呢?” 冯金刀一愣:“小友的意思是……” “半月后的断龙崖之战,我去。”楚天直视冯金刀,“韩铁山,我来对付。” 堂内再次陷入寂静。 冯婉儿忍不住道:“楚师兄,韩铁山是通脉六层的高手,枯叶掌已练至大成,出手狠辣,你……” “通脉六层,又如何?”楚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既敢应,便有把握。” 冯金刀紧紧盯着楚天,似要将他看透。 许久,他才沉声道:“小友,此事非同小可,关乎金刀会存亡。你……当真能对付韩铁山?” 楚天不答反问:“当然,但是,我得先拿报酬!” 冯金刀瞳孔微缩。 先给报酬,意味着他将所有筹码押在楚天身上。若楚天拿了东西一走了之,或是根本不敌韩铁山,金刀会将万劫不复。 这是赌。 赌楚天的实力,赌他的人品。但是现在的楚天,明明只有凝气九层巅峰实力,与通脉六层相差甚远! 堂内烛火摇曳,映得三人脸上明暗不定。 冯婉儿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许久,冯金刀忽然大笑:“好!小友痛快,老夫也不是瞻前顾后之人!东西你先拿去!” 他将玉盒和地图推到楚天面前,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令牌,一并推过:“这是金刀会长老令,凭此令,可调动金刀会除老夫与婉儿外的所有力量,可调用会中半数资源。从今日起,楚小友便是我金刀会客卿长老!” “爷爷!”冯婉儿惊呼。 冯金刀抬手止住她的话,看向楚天,目光如刀:“老夫信你。” 楚天看着面前三样东西,沉默片刻,伸手一一收起。 “半月后,断龙崖,我会到。” 他起身,抱拳:“告辞。” 冯金刀起身相送:“婉儿,送楚长老。” 冯婉儿咬唇,终究还是起身,送楚天走出金刀堂。 *** 目送楚天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冯婉儿回到堂内,忍不住道:“爷爷,您未免太过冒险!那楚天虽有些本事,可毕竟只是凝气境,如何敌得过通脉六层的韩铁山?万一他拿了东西……” “他不会。”冯金刀重新坐下,端起酒杯,目光深远。 “您怎么如此肯定?” “直觉。”冯金刀缓缓道,“老夫在江湖闯荡数十年,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此子身上,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自信。那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经历过生死、见过大场面的气度。”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忘了他如何治我的伤了?三针,散去我十五年的积毒。这等手段,绝非寻常传承。他背后,定有高人。即便他自己不敌韩铁山,他背后的高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冯婉儿仍不放心:“可万一……” “没有万一。”冯金刀沉声道,“金刀会与黑水帮,已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即便没有楚天,半月后老夫带伤上阵,也是九死一生。如今有他这一线希望,赌一把,值得。” 他看向窗外夜色,喃喃道:“况且……老夫总觉得,此子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仿佛……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人。” 冯婉儿默然。 冯金刀收回目光,正色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楚长老在金刀会的地位,与老夫等同。他所需一切资源,全力供应。另外,派人暗中保护他——记住,是保护,不是监视。若他有危险,不惜代价,也要护他周全。” “是。”冯婉儿躬身应下。 夜色渐深,金刀会总坛内灯火通明。 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豪赌,已经开始。 而此刻,马车中的楚天,正摩挲着怀中那支寒玉盒。 盒中雪山参王的寒气透过玉壁传来,清凉入骨。 “通脉六层……”他轻声自语,“也该试试‘破晓’的真正威力了。” 眼中,剑意隐现。一个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型! 夜已深沉,天香阁三楼最内侧的雅间却还亮着灯。 缪天香独坐窗前,一袭素白长裙,青丝未绾,垂落肩头。她手中握着一卷账簿,目光却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没有焦距。 距离上次“宗门使者”来访,已过去半月有余。 那半部功法她已烂熟于心,照着修炼,紫罗功走火入魔的隐患确实被压制下去,脸上那抹妖异的紫气淡了许多。可她心中却愈发不安——那位神秘“尊使”留下的功法虽有效,却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咚咚。” 轻叩门扉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谁?”缪天香警觉地站起身。 门外沉默片刻,传来一个平静的年轻声音:“是我!” 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缪天香蹙眉,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个青衫少年,面容清秀,神色淡然。他手中捏着一枚紫色令牌,正是紫罗门外使信物。 缪天香瞳孔微缩,立刻拉开门,侧身道:“请进。” 楚天步入雅间,环视一周。房间陈设雅致,熏香袅袅,墙角琴案上摆着一架古琴,书架上整齐码放着账册和几卷典籍。 缪天香关上门,转过身时,脸上已换上恭敬神色:“尊使深夜来访,不知……” “不必装了。”楚天打断她,随手将令牌丢在桌上,“我不是紫罗门的人,那个什么使者林峰已经被我杀了!” 缪天香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一步,右手已按在腰间软剑剑柄上:“你……你是谁?” “救你的人。”楚天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也是能给你自由的人。” 缪天香紧紧盯着他,脑中飞速运转。那日“尊使”的身影与眼前少年逐渐重合——同样的平静,同样的深不可测。 “那半部功法……”她声音发干。 “是我写的。”楚天抿了口茶,“紫罗功的缺陷,我了如指掌。你修炼的版本被动了手脚,每次突破,体内‘紫萝毒气’便积累一分。待你紫罗功大成之时,便是你成为你师父‘玄阴鼎炉’之日。” 这话如惊雷炸响! 缪天香浑身剧震,脸色煞白,连退三步,撞在琴案上,古琴发出“嗡”的一声悲鸣。 “你……你怎么知道……”她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惊骇。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深的恐惧。师父待她看似亲厚,传她功法,助她经营天香阁,可随着修为日深,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积累的紫萝毒气,与师父修炼的某种功法同源。一旦自己突破到某个境界,便会成为师父修炼的“养料”。 她曾暗中查探,隐约得知“玄阴鼎炉”之说,却始终不敢证实。 如今被楚天一语道破,心中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纱,被彻底撕碎。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楚天放下茶杯,“重要的是,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替你彻底根治紫罗功隐患,从此你不必再受制于紫罗门。代价是,从此听命于我。” 又竖起第二根:“第二,我抹去你关于今夜的所有记忆,你继续做你的天香阁掌柜,等待成为鼎炉的那一天。” 缪天香闻言,竟是气极反笑。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阁下好大的口气。”她缓缓起身,原本慵懒倚着桌沿的腰肢挺直,烛火在她曼妙的曲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双眼满是锐利如针的锋芒。“你不过凝气九层修为,何以敢在我面前,妄言生死抉择?” 她话音未落,“锃”的一声清鸣,一道秋水般的寒光应声出鞘。长剑在她手中轻颤,剑尖遥指楚天。 通脉二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青丝无风自动,几缕拂过她凝脂般的脸颊与殷红的唇,映着剑光,竟有种惊心动魄之美。 “我选第三条。”她红唇轻启,字字如冰珠溅落,“便是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的小贼——当场诛杀!” “诛杀”二字尚在唇齿间萦绕,杀意已随剑锋迸发! 她身形如一道绯色惊鸿,疾掠而来,手中长剑化作一片冷冽的光幕,直罩楚天周身要害。这一剑,含怒而发,再无半分保留,通脉二层的真气激荡,震得桌案上杯盏叮当作响,烛火剧烈摇曳,在她绝艳却冰冷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凝气境肝胆俱裂的一击,楚天却连眼皮都未多抬一下。 就在剑光及体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拔剑,没有闪避,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平平无奇地向前一伸。 指尖之上,无罡气奔涌,无华光四射,只有一抹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破一切虚妄的微芒。那不是真气,而是更高层次的、属于“剑”的本源之力的一丝雏形——虽因修为所限极为淡薄,但其质却已超然。 “叮!” 一声清脆轻响,仿佛玉器交击。 缪天香势在必得的一剑,戛然而止。 ------------ 第二十一章:破!通脉境! 她那足以切金断玉的剑尖,竟被楚天两根手指稳稳夹住,纹丝不动。剑身上传来的并非磅礴巨力,而是一股尖锐无比、直透剑脊的奇异震荡。 “什么?!”缪天香美眸圆睁,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骇然瞬间淹没了所有杀意。她感觉自己全力催动的真气,撞上了一堵无可撼动的铁壁,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寒刺骨的锋锐气劲,正顺着长剑逆袭而上,直冲她握剑的手腕经脉! 她本能地想要抽剑变招,却惊觉长剑如同铸在了对方指间,任凭她如何催谷内力,竟撼动不了分毫。 楚天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嗡——!” 长剑发出痛苦的哀鸣,以被夹住的那一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扩散。缪天香如遭电击,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刺痛,经脉内的真气竟被这股震荡硬生生打散、搅乱! 她闷哼一声,五指无力松开,“当啷”一声,长剑坠地。 电光石火之间,从暴起发难到长剑脱手,不过一息。缪天香仍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立在楚天面前咫尺之处,方才凛冽的杀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惊愕与茫然。她微微喘息,饱满的胸脯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 楚天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衣上的一粒微尘。他目光平静地重新落在缪天香煞白的脸上。 “现在,”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比那惊鸿一指更具压迫感,“我们可以重新谈谈那两个选择了吗?” 缪天香心中惊骇,眼前这少年,明明不过凝气九层,却让她感觉到对方的真气比自己通脉境还要浑厚,仿佛对方的真气凝练成一股坚韧的钢绳,而自己的真气不过是破败的棉絮一般。而且,他竟能拿出那半部功法,能道破师父的图谋,或许……真能信他? “我选第一条。”缪天香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但你要如何根治?紫萝毒气已与我经脉纠缠十五年,除非废功重练,否则……” “废功是最蠢的办法。”楚天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取纸笔来,我写一份药材清单。另外,准备一间静室,我要炼丹。” “炼丹?”缪天香一怔,“现在?” “现在。” *** 半个时辰后,天香阁地下密室。 这密室是缪天香平日闭关所用,方圆三丈,墙壁以青石砌成,刻有简单的隔音、聚灵阵法。 此刻,长案上,已摆满了楚天所需的药材。 主药是三株通体深紫、花冠如罗网的“紫罗花”——这是紫罗门特有灵药,也是紫罗功的根源之一。辅药则有“玄阴草”、“寒玉髓”、“凝露花”等十余种,皆是阴寒属性的药材。 缪天香站在一旁,看着楚天检视药材,心中仍有将信将疑! 楚天直接盘膝坐在地面,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凝气九层巅峰的真气缓缓流出,在掌心间凝聚成一个淡金色的灵气旋涡。 “去。” 他轻喝一声,一株紫罗花凌空飞起,落入旋涡之中。 紫罗花在旋涡中迅速分解、提纯,杂质化作黑烟消散,精华则凝成一滴深紫色的液珠,悬浮在旋涡中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丹炉,没有火焰,纯粹以真气操控药性分离。 缪天香瞪大眼睛,呼吸都停滞了,仿佛见到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传说中的虚空炼丹?! 她曾听师父说过,在古籍中有记载,上古丹道大能,能以自身真气为炉,天地为鼎,虚空炼丹,丹成无瑕。可那只是传说!如今丹道式微,便是紫罗门内最顶尖的丹师,也需借助丹炉和地火,耗时数日方能炼成一炉丹药。 而这少年,竟信手而为! 第二株、第三株紫罗花依次飞入旋涡,提纯、融合。接着是玄阴草、寒玉髓、凝露花……十余种药材在楚天掌心那团淡金色旋涡中飞舞、分解、融合,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妙的舞蹈。 密室中药香越来越浓,渐渐凝聚成肉眼可见的淡紫色雾气。雾气盘旋,隐隐有龙虎交缠的异象。 缪天香已彻底呆滞。 她看不懂楚天的手法,却能感受到那团旋涡中蕴含的精妙控制力——每一种药材的火候、药性融合的时机、杂质剔除的程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绝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丹道造诣! 一个时辰后。 所有药材精华已融合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深紫色药液,在旋涡中缓缓旋转,表面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楚天面色微白,额角渗出细汗。虚空炼丹对真气消耗极大,若非他根基深厚,又有琉璃剑体支撑,早已力竭。 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双手印诀变幻,低喝一声: “凝丹!” 深紫色药液骤然收缩! 密室中紫光大盛,药香浓郁到极致。那团药液在空中翻滚、压缩,渐渐凝聚成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 丹成瞬间,表面浮现九道云纹,隐隐有紫气缭绕,丹香内敛,却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体内真气都活跃了几分。 “无瑕品质……九纹丹?”缪天香声音发颤。 丹药分凡、金、灵、宝、圣、皇、帝七阶,凡阶又分下、中、上、极品、无瑕五等。无瑕丹药已是凡阶最高,而“九纹”则是无瑕品的标志,距离灵阶“金丹”只有一步之遥! 这等丹药,便是紫罗门门主亲自出手,也未必能炼成! 楚天抬手一招,丹药飞入掌心。他仔细端详片刻,微微点头:“还算不错。” 他将丹药递给缪天香:“此丹名为‘玄阴归元丹’,以紫罗花为主材,佐以十余种阴寒属性灵药,专克紫萝毒气。服下后运转功法,毒气自会汇聚于丹田。” 缪天香双手接过丹药,触手温润,丹体上九道云纹宛若天成。她看着这颗丹药,又看向楚天,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 能炼出这等丹药的人,值得她追随。 “多谢……主上。”她单膝跪地,恭敬道。 “服丹吧。”楚天走到她身后,“我为你护法,顺便……借你体内玄阴灵脉一用。” 缪天香心中一凛,却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洪流散入四肢百骸。她立刻运转紫罗功,引导药力游走经脉。 很快,她感觉到体内那些沉寂的紫萝毒气开始躁动,被药力牵引着,一丝丝从经脉深处剥离,向着丹田汇聚。 这个过程痛苦异常,如同千万根细针在体内穿刺。缪天香咬紧牙关,冷汗涔涔,却一声不吭。 楚天站在她身后,右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她后心“灵台穴”。 一缕精纯的真气透体而入,引导着缪天香体内药力运行,同时,也在悄然探查她经脉深处那特殊的“玄阴灵脉”。 果然…… 楚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缪天香身具罕见的“玄阴灵脉”,这是一种特殊体质,修炼阴寒属性功法事半功倍,但同时也极易成为他人修炼的鼎炉。紫罗门那位师父,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以紫罗功为引,培养缪天香的玄阴灵脉,待其大成,一举采补,可助他突破瓶颈。 “倒是便宜我了。”楚天心中暗道。 他突破通脉境,需阴阳调和。雪山参王至阳至纯,已备好。如今缪天香体内这精纯的玄阴之力和紫萝毒气,正是至阴至邪之物,正好形成阴阳平衡。 时机已到。 楚天左手虚按在缪天香头顶“百会穴”,右手剑指依旧点在灵台穴。体内横天剑典全力运转,琉璃剑体泛起淡淡毫光。 “引!” 一声低喝,他双指同时发力! 缪天香浑身剧震,只觉体内汇聚到丹田的紫萝毒气,以及玄阴灵脉深处那股精纯的阴寒之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牵引,顺着楚天的指尖,汹涌流入他体内! “呃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楚天却已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 紫萝毒气阴邪霸道,玄阴之力精纯阴寒,这两股力量入体,楚天不敢怠慢,虚空一抓,怀中玉盒飞出落入掌心,咔嚓一声,玉盒碎裂,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人形玉参。 “摄!”楚天一手掐印,开始炼制丹药,另一只手在缪天香身上数处穴道连点,吸收着她体内的纯阴寒气,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手法,让人看了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顿时桌面无数药材尽数飞起,纷纷华为灵气投入玉参所化的灵液之中。 “丹成!” 随着楚天一声轻喝,室内的微寒骤然一收,旋即被一股温润祥和的清灵之气取代。空中出现一枚龙眼大小的玉色丹丸,内有玉髓缓缓流转,表面竟有淡金色的毫光绽放。 此单只怕比金丹也不遑多让! 楚天张口服下,一股澎湃的至纯至阳之力豁然贯通全身。顿时,紫萝毒气、玄阴之力与他体内药力产生剧烈冲突! 他身体表面,一半泛起炽热红光,一半笼罩幽深紫气,两股力量在经脉中疯狂冲撞,仿佛要将他撕裂。 但楚天面不改色,横天剑典的神功霸道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功法运转,两股力量被强行镇压、融合。至阳与至阴在他丹田中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如太极般缓缓旋转。 渐渐地,炽热红光与幽深紫气开始交融,化作一种奇异的紫金之色,流遍全身。 琉璃剑体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发生着蜕变。肌肤下的玉髓光泽,渐渐染上淡淡的紫金色;骨骼深处传来麻痒,那是金骨剑髓在加速孕育。 最关键的,是经脉。 凝气境到通脉境的突破,本质是真气从“气”到“流”的质变,是经脉的拓展与贯通。 此刻,在阴阳两股极致力量的冲刷下,楚天全身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拓宽、强化。原本如溪流般的真气,开始奔涌如江河! “轰——” 丹田中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 刹那间,楚天周身气息暴涨! 凝气九层巅峰的壁障应声而破,真气奔流全身,再无滞涩。一股强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密室中青石地面“咔咔”作响,浮现细密裂纹。 通脉境,成! 而且,不是普通的通脉。 在雪山参王、玄阴之力、紫萝毒气三股极致力量的淬炼下,他的经脉宽度、韧性远超同阶,真气精纯凝练如汞,奔流间隐有风雷之声。 琉璃剑体第一重“琉璃玉身”彻底圆满,肌肤温润如玉,却又泛着淡淡的紫金光泽。 更惊人的是,他丹田中那团紫金色的真气旋涡,隐隐形成一个微小的“太极图”虚影,阴阳流转,生生不息。 这是根基无比扎实、近乎完美的突破! 楚天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如电,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邃。他收功起身,周身气息完全内敛,看似与寻常通脉一层无异,可若细察,便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如同火山般蓄势待发的恐怖力量。 身前,缪天香已瘫软在地,面色苍白,气息虚弱。她体内的紫萝毒气与部分玄阴之力被楚天抽取,虽伤了元气,却也彻底摆脱了紫罗功的隐患。 “调养半月便可恢复。”楚天淡淡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在广汉城的暗子。紫罗门那边,暂时虚与委蛇,若有异动,及时报我。” 缪天香挣扎着起身,跪地行礼:“属下……遵命。” 她抬头看向楚天,眼中已满是敬畏。 方才突破时那股恐怖的威压,那紫金异象,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楚天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密室。 夜色正浓。 他立于天香阁顶楼,俯瞰广汉城万家灯火,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全新力量。 通脉已成,飞剑材料已备,金刀会之约在即。 “韩铁山……枯叶老人”楚天轻声自语,“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眼中,剑意凛然。 ------------ 第二十二章:剑成 月华如水,倾泻在大青山脉深处那个隐秘山谷中。 寒潭依旧清冽,潭面倒映着满天星斗。潭边那丛紫须根在月光下摇曳,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波动。 楚天盘坐在寒潭畔的青石上,面前摊开一块素色麻布。 布上摆放着三样物事:那块巴掌大小、通体黝黑却隐现金纹的曜金石;一小罐赤红如血的“地心火髓”;还有几块颜色各异的辅助矿石——寒铁精、赤铜母、空冥石碎块。 距离在天香阁突破通脉境,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楚天白日依旧在书院上课,夜间则悄然来到这处灵气充盈的山谷,巩固境界,锤炼真气。 通脉境与凝气境,已是天壤之别。 真气奔流全身,举手投足间皆有千斤之力。琉璃剑体圆满后,肌肤如玉,寻常刀剑难伤分毫。最关键的,是经脉拓展后,能够承受更强大的招式反噬,能够调动更磅礴的天地灵气。 如今,是时候炼制一柄配得上自己实力的剑了。 楚天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抱于胸前。 体内通脉境的真气缓缓涌出,在掌心间凝聚成一个淡金色的旋涡——与炼丹时类似,但更加凝实,旋涡边缘隐隐有细密的剑气流转,旋涡中心处,剑鸣声如九霄龙吟。 “起。” 他轻喝一声,曜金石凌空飞起,落入旋涡中心。 下一刻,楚天左手一引,地心火髓从罐中飞出,化作一条赤红火线,缠绕上曜金石。 “嗤——” 炽热与冰寒碰撞,爆发出奇异的嗡鸣。曜金石在旋涡中缓缓旋转,表面那层黝黑的石皮在地心火髓的灼烧下,开始寸寸剥落。 石皮脱落处,露出内里真正的材质——那是一种深邃如夜空般的暗蓝色材质,表面有天然形成的金色纹路,如星辰轨迹,玄奥莫测。金属本身散发出淡淡的寒意,却又在地心火髓的灼烧中逐渐变得灼热。 楚天面色凝重,双手印诀变幻。 虚空炼器,比虚空炼丹更难。 炼丹只需提纯药性、融合药力。而炼器,需以真气为锤,以心神为炉,将材料反复锻打、塑形、刻阵,每一步都需精妙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曜金石这等天外奇金,质地纯粹,杂质极少,但其韧性和硬度太强,光是融化、锻打和塑形恐怕便要耗去大半真气,这还是他以无上剑意融合的结果。若是普通的炼器师,就算是化形境,也未必能将这曜金石打造成兵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月上中天时,曜金石已彻底熔炼成一团暗蓝色的金属液,在旋涡中缓缓流淌,表面金纹流转,美轮美奂。 楚天额角渗出细汗,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渊。 他右手剑指虚划,那几块辅助矿石依次飞入旋涡。 寒铁精融入,增加剑身韧性;赤铜母渗入,提升真气传导;空冥石碎末点缀其间,为日后御剑的“御空”特性打下基础。 所有材料完美融合。 “塑形。” 楚天低喝,双手猛然一合! 暗蓝色的金属液骤然拉伸、塑形,在空中凝聚成一柄三尺长剑的雏形。剑身修长,宽约两指,剑脊笔直,剑锋尚未开刃,却已隐有寒光流转。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刻阵。 楚天双目微闭,神识全部投入剑胚之中。 剑修之剑,与寻常兵器最大的不同,在于“灵性”。一柄真正的好剑,需以心神温养,以真气淬炼,更需在炼制时刻入基础阵法,方能如臂使指,御剑千里。 他前世身为横天剑帝,炼器造诣虽不及丹道,却也堪称宗师。此刻虽修为尚浅,但炼制一柄用到元罡境甚至化形境都可用的好剑,足矣。 神识如刀,在剑胚内部细细刻画。 第一个阵法——“聚灵阵”。此阵可让剑身自主吸收天地灵气,缓慢提升品质,战斗中也能更快恢复真气。 第二个阵法——“锋锐阵”。增强剑刃锋利度,破甲摧罡,无往不利。 第三个阵法——“敛息阵”。此剑品质太好,如果被元罡境甚至化形境的高手看到,说不定都会抢夺,自己目前还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三个基础阵法刻画完毕,楚天已是面色苍白,神识消耗过半。 但他没有停手。 第四个阵法——“御空阵”。这是剑身最核心的阵法,刻画难度最大。楚天咬紧牙关,神识如丝,在剑胚最深处勾勒出繁复的阵纹。 足足半个时辰后。 “嗡——” 剑胚忽然发出清越的颤鸣,表面暗蓝色光泽大盛,那些金色星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上缓缓流动。一股凌厉的剑意自剑胚中透出,寒潭水面无风起浪。 成了! 楚天长舒一口气,双手印诀再变。 “淬火!” 剑胚凌空飞入寒潭之中。 “嗤啦——” 白雾蒸腾,整个寒潭水面都沸腾起来。极致的高温与极致的寒冰碰撞,产生奇妙的淬炼效果。 片刻后,楚天抬手一引。 一道暗蓝色流光破水而出,悬停在他面前。 剑,成了。 剑长三尺一寸,剑身暗蓝如夜空,上面天然的金色星纹交错流转,仿佛将一片星空封印其中。剑刃尚未开锋,却已有凌厉剑气透出,切割得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剑柄处以寒铁精包裹,刻有简单的防滑纹路,尾端镶嵌着一小块空冥石,微微泛着银光。 楚天伸手握住剑柄。 入手微凉,剑身轻若无物,却又奇重无比——这是曜金石的特性,看似轻盈,实则密度极大。真气注入剑中,畅通无阻,剑身上的金色星纹随之亮起,散发出淡淡的星辰之力。 “好剑。”楚天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虽只是凡阶极品,未入灵阶,但以曜金石为材,又刻入四个基础阵法,其品质已远超寻常元罡境修士甚至是化形境的修士使用的武器。更难得的是,此剑与他心神相连,如臂使指,日后随着修为提升、不断温养,甚至有晋升灵阶的潜力。 “该为你取名了。”楚天轻抚剑身,“便叫‘横天’吧。” 剑身轻颤,发出愉悦的嗡鸣,似是在回应。 楚天持剑起身,走到山谷开阔处。 他要试剑。 横天剑斜指地面,楚天闭目凝神,体内通脉境的真气开始按照横天剑典第一式“破晓”的完整路线运转。 凝气境时,他只能施展简化版“破晓”,将全部真气凝聚于一点,爆发穿透力。而如今通脉境,真气奔流全身,已能施展完整版的“破晓”。 这一式,讲究以点破面,以极致的速度与锋芒,刺破一切阻碍。 剑意,开始在楚天身上凝聚。 那不是杀气,不是戾气,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破”之意——破开黑暗,破开迷雾,破开一切桎梏,迎来黎明第一缕光。 山谷中的空气渐渐凝固。 虫鸣鸟叫悄然停歇,连风都静止了。寒潭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夜空星河。 三息之后。 楚天骤然睁眼! 眸中似有剑光闪过。 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起手式,没有滔天的气势,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刺出一剑。 横天剑化作一道暗蓝色流光,剑尖一点金芒骤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嗤——” 剑尖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开一道细长的真空轨迹,发出刺耳的尖啸。剑身周围的景物都扭曲了,光线仿佛被这一剑吞噬。 十丈外,一块两人高的青黑色巨石静静矗立。 那是山谷中天然形成的“铁青石”,质地坚硬如铁,寻常凝气境修士全力一击,也只能留下浅痕。 剑至。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 暗蓝色流光从巨石正中一穿而过。 楚天收剑,转身。 身后,那块铁青石静立片刻,随后,正中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裂缝迅速蔓延,“咔嚓”声中,巨石一分为二,断口光滑如镜。 这还没完。 裂缝继续延伸,穿透巨石后的山壁。山壁上出现一道三寸宽、不知多深的剑痕,边缘光滑,岩石被切割处隐隐有晶体化的迹象——那是极致的高温瞬间熔融又冷却形成的。 一剑,破石穿山! 这一剑的威力,已远超通脉境范畴。寻常元罡境一重修士,若无特殊护体罡气或宝甲,也会被一剑穿透! 楚天持剑而立,面色微微发白。 完整版“破晓”对真气的消耗极大,方才一剑,便抽空了他三成真气。但威力,也让他满意。 “有此剑,有此招,元罡境以下,我可横扫。”楚天自语,“便是元罡境一重,若无防备,也难挡我这一剑。” 他正要调息恢复,山谷入口处忽然传来低沉的狼嚎。 “嗷呜——” 月光下,一头肩高六尺、额生白毛的巨狼缓步走入山谷。正是那头凝气九层巅峰的狼王“白额”。 白额身后,跟着六头阵狼和三十余头普通妖狼,狼群井然有序,隐隐结成战阵。 白额走到楚天身前十丈处,停下脚步,前肢屈下,头颅低垂——这是妖兽表示臣服的最高礼节。 它虽未开灵智,却有着野兽最敏锐的直觉。方才那一剑的威势,让它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那是超越境界的、本质上的碾压。 ------------ 第二十三章:回家 楚天看着白额,忽然心念一动。 他如今突破通脉,这狼王和狼群对他的助力已不大。但若带回大梁山,布置在父母居所附近,却是极好的护卫。 “你想跟随我?”楚天开口。 白额低吼一声,头颅垂得更低。 “我可以助你突破通脉。”楚天淡淡地道,“但从此以后,你需永久听我号令,护我亲人周全。” 白额眼中爆发出渴望的光芒,连连点头。 楚天天不再多言,盘膝坐下,运功回复了两个时辰真气之后,真气已经恢复了大半,携剑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隐没在森林深处。 不到半个时辰,楚天飞身而回,手中拿着一颗通脉二层妖兽“铁背暴熊”的妖丹。这铁背暴熊虽然以防御力强悍著称,但是楚天只是随手一剑,便将它剖为两半,剑身丝毫血迹不沾。这半个时辰,楚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来寻找妖兽上,而斩杀妖兽,只不过用了一息而已。 他走到白额身前,右手按在它额头。 真气透体而入,探查白额体内经脉。妖兽修行与人不同,它们没有系统的功法,全靠本能吸收灵气,突破时往往更加艰难,也更容易失败。 但楚天前世见识过无数妖兽,对妖兽的经脉走向、妖力运转了如指掌。 他以真气引导,将铁背暴熊妖丹中的土属性妖力缓缓注入白额体内,同时运转一门名为“兽元导引”的秘术,帮它梳理妖力,冲击瓶颈。这种秘术乃是前世踏平的一个御兽宗门的镇派绝学。其能力非常的逆天,可以帮助妖兽进阶! 白额浑身颤抖,体表毛发根根竖起,额间白毛竟隐隐泛起土黄色光泽。 一个时辰后。 “轰——” 白额体内传来闷响,气息骤然暴涨!周身妖力奔涌,体型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肩高达到七尺,额间白毛彻底化作土黄色,双目精光四射。 通脉境,成! “嗷呜——!!!” 白额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山林间百兽惊惶。 它再次伏地,对着楚天连叩三首,眼中满是感激与臣服。 楚天收回手,淡淡道:“三日后,随我回大梁山。” 白额低吼应命。 楚天又看向那六头阵狼,略一思索,取出几枚聚气丹,以同样手法助其统统突破到凝气九层。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蒙蒙亮。 楚天收剑入鞘——虽未炼制剑鞘,但他以妖兽皮毛和木材临时做了一个简易的剑鞘,将横天剑负于背后。 “该回书院了。” 他踏步出谷,白额率狼群相送,至谷口止步。 晨曦中,少年青衫负剑,背影挺拔如松。 ******* 旬假的清晨,天还未亮,楚天已收拾好行囊,悄然离开了青霞书院。青霞书院每十天休息两天,一月三旬,是为旬假。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都是给父母缝制的新衣。从张万存那里买来布匹之后,他便抽空找了广汉成最好的裁缝铺给父母各自缝制了好几件新衣。 衣成时,他都忍不住眼眶湿润,父母也许只和自己分别二十来天,但是自己却是和他们曾经永别了数百上千年。上辈子读书时,他积贫积弱,对父母的恩情从未报过,他有心无力。这辈子,他想要极力弥补。 此外还有几盒在天香阁买的精致点心和两瓶温养身体的药酒。 横天剑用布裹好,负在背后。通脉境后,他脚步轻快如风,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大梁山在广汉城西北方向,寻常人要走三四日的路程,楚天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日上三竿时便已望见山脚下那个熟悉的小村庄。 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派宁静的山村景象。 楚天脚步却渐渐放缓。 近乡情怯,便是剑帝重生,也难逃这人之常情。他想起前世父母郁郁而终的凄凉,想起自己登临绝顶后回首时的无尽遗憾,心中百感交集。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在,树下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见到楚天回来,都笑着打招呼:“小天回来啦?在城里读书可好?” “好,都好。”楚天一一应着,脚步不停,走向村西头那处熟悉的院落。 那是三间土坯房,围着一圈竹篱笆。院里种着些青菜,墙角堆着柴火,简陋却整洁。此时炊烟正从厨房烟囱升起,母亲欧阳芝应该在准备晚饭。 楚天推开篱笆门,脚步踏入院中。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一个温柔的女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楚天站在院中,一时竟有些恍惚。 “谁呀?”欧阳芝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 她约莫四十岁年纪,鬓角已有些许白发,面容清秀,虽常年劳作显得沧桑,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此刻她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院中站着的人,她先是一愣,随即手中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天……天儿?”欧阳芝声音发颤,眼圈瞬间红了。 “娘,我回来了。”楚天快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 欧阳芝上下打量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高了,瘦了……在城里可吃苦了?书院里先生凶不凶?同窗可好相处?” 一连串的问题,满是母亲的牵挂。 楚天笑着摇头:“都好,娘放心。爹呢?” “你爹去后山砍柴了,该回来了。”欧阳芝抹着眼泪,忽然想起什么,“哎呀,菜要糊了!”连忙跑回厨房。 楚天放下包裹,跟了进去。厨房狭小,灶火正旺,锅里炒着青菜。他接过母亲手中的锅铲:“娘,我来。” “你这孩子,读书人哪会做这些……”欧阳芝话没说完,却见儿子熟练地翻炒、调味,动作竟比自己还利落,不由愣了。 楚天前世纵横天下,风餐露宿是常事,厨艺虽不算顶尖,却也过得去。更重要的是,能为母亲做一顿饭,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饭菜刚做好,院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清瘦、面容沧桑的中年汉子扛着一捆柴火走进院子,正是楚天的父亲楚诚。他虽被废了武功,但多年劳作,身体依然健壮。 “爹。”楚天迎了出去。 楚诚看到儿子,先是一怔,随即咧嘴笑了:“回来啦?好,好!”他放下柴火,用力拍了拍楚天的肩膀,“结实了!” 一家三口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吃饭。菜虽简单,楚天却吃得格外香甜。席间,他将城里的见闻拣有趣的说了些,又拿出带回来的衣服、点心、药酒。 “这孩子,乱花钱!”欧阳芝摸着那光滑的绸缎,嘴上埋怨,眼中却满是欢喜。她以前可是过的锦衣玉食,这些衣服虽然华贵,但是也不甚看重。 楚诚看着那些东西,沉默片刻,叹道:“天儿,你在城里读书不易,这些钱该留着用。家里什么都不缺。” “爹,娘,你们放心,儿子现在能挣钱了。”楚天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这些你们收着,该添置什么就添置,别省着。” 看着那几张加起来上千两的银票,楚诚和欧阳芝都愣住了。 “天儿,你哪来这么多钱?”楚诚脸色严肃起来,“咱们人穷志不短,可不能做那些……” “爹,您放心,这钱来路清白。”楚天打断父亲的话,“儿子在城里……帮了几个人的忙,这是报酬。” 他略去了地下坊市、金刀会、紫罗门那些事,只说是为贵人治病得的诊金。 楚诚将信将疑,但看着儿子坦然的眼神,终究没再多问。 饭后,楚天帮着收拾碗筷,又陪着父母在院中说话。月光如水,洒在简陋的院落里,却显得格外温馨。 这一夜,楚天睡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那张木板床上,听着父母房中隐约的说话声,心中无比安宁。 前世种种,如烟似幻。今生能重享天伦,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第二日一早,楚天正在院中帮父亲劈柴,篱笆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三匹马停在院外,马上是三个身穿锦袍的中年汉子。为首的一个面白无须、眼神倨傲,约莫四十来岁,腰间佩着长剑。身后两人身形彪悍,气息沉凝,皆有凝气七八层的修为。 楚诚看到来人,脸色微变,放下柴刀迎了出去:“三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那被楚诚称为三叔的中年人楚山川翻身下马,目光扫过院中,在楚天身上停了停,淡淡道:“楚诚,听说你儿子在城里读书,还学了武道?” 他虽被楚诚称为三叔,却看起来比楚诚还略显年轻。要知道这些年楚诚日子过得并不好,也不能修炼真气,人老得很快,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起码五十多岁! 楚诚心中一紧:“小天是在青霞书院读书,书院有武科……” “我不管什么书院不书院。”楚山川打断他,语气冰冷,“十五年前,你脱离楚家庄时,曾有言:你楚诚一脉,永不习武。这话,你可还记得?” ------------ 第二十四章:传功 楚诚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记得。但小天他学的不是楚家庄的武学……” “记得就好。”楚山川根本不听他说完,“今日我来,就是传楚家庄庄主的话:让你儿子自废修为,从此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否则,莫怪楚家庄不念旧情。” “楚家庄庄主?”楚诚一呆,他听出语气不对,沉声说道:“哪个楚家庄庄主?现在庄主不是老爷子么?”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楚山川冷声说道:“老庄主已经闭关,他已经将庄主之位传给了二爷楚雄!” “哦!”楚诚新下一宽,老家主楚山河是他的父亲,突然传位,他还以为是遭遇不测甚至过世。听说是闭关,所以神色便稳定下来,“老二,楚雄么?” “你们欺人太甚!”欧阳芝从屋里冲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诚哥已被你们废了武功,赶出庄子,如今连我儿习武的权利都要剥夺?凭什么!” 楚山川瞥了她一眼,嗤笑:“凭什么?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切的根源……嘿嘿,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子,还想习武?做梦。” 他看向楚天,命令道:“小子,自己动手吧。若要我出手,就不是废修为那么简单了。” 楚天放下手中的柴,缓缓直起身。 他看着楚山川,忽然笑了:“楚家庄?很了不起吗?” 楚山川脸色一沉:“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楚天一步步走向他,“楚家庄,算什么东西?” “放肆!”楚山川身后一名汉子怒喝,一步踏出,伸手抓向楚天肩膀,“跪下!”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楚天已动了。 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抬手,一指点在那汉子掌心。 “噗!” 汉子如遭雷击,整条手臂骨骼寸寸碎裂,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篱笆上,篱笆轰然倒塌。 另一名汉子大惊,拔刀劈来。刀风呼啸,赫然是凝气八层的全力一击! 楚天依旧不闪不避,右手探出,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住刀身。 “咔嚓。” 精钢长刀竟被他两指夹断! 断刀反手一掷,化作一道寒光,擦着那汉子脸颊飞过,钉在身后树干上,入木三分。 汉子僵在原地,冷汗涔涔。 楚山川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死死盯着楚天:“你……你什么修为?” “与你何干?”楚天淡淡道,“滚回去告诉楚家庄,从今日起,我楚诚一脉,与楚家庄再无瓜葛。若再敢来扰我父母清净,休怪我剑下无情。” “好大的口气!”楚山川怒极反笑,“小子,你以为会点功夫就了不起了?今日我就代楚家庄,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他长剑出鞘,剑身泛起淡淡真气——竟是通脉境一层的修为! “天儿小心!”楚诚惊呼。 欧阳芝更是脸色煞白。 楚山川长剑如毒蛇吐信,直刺楚天心口。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显然浸淫剑术多年。 楚天仍旧不屑一顾,俯身拾起地上的木柴,竟然以其当剑,随手刺了出去。 这看起来干枯的柴棒,在他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猛然一股凌厉剑意冲天而起! 楚山川的剑势为之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瞬间,楚天动了。 柴出如流星,后发先至。 “叮!” 柴剑相交,楚山川手中精钢长剑应声而断!干枯的木柴竟胜过金钢长剑,其去势不减,点在他胸口膻中穴。 没有刺入,只是轻轻一点。 楚山川却如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院外土路上,大口吐血,脸色惨白如纸。 楚天那一剑,已震伤他经脉,废了他大半修为。 “你……你……”楚山川指着楚天,眼中满是恐惧。 这一剑……哦,不,这一柴的威力,远超通脉境!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怪物?! “滚。”楚天扔下枯柴,语气平淡。 楚山川不敢再多言,挣扎着爬起来,带着两个手下,翻身上马,狼狈逃离。 院中一片寂静。 楚诚和欧阳芝呆呆地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良久,楚诚才涩声开口:“天儿,你……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通脉境。”楚天没有隐瞒。 “通脉……”楚诚喃喃重复,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他当年巅峰时也不过凝气九层,而儿子十七岁便已通脉! “爹,娘。”楚天走到父母面前,认真道,“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们。楚家庄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传你们武道。” “不可!”楚诚立刻反对,“你娘是丹阳郡守之女,我是楚家庄弃子,我二人当年被废武功时,两大世家都下了禁制,若再习武,必遭追杀!” “禁制?”楚天冷笑,“我能解开。我们又不学他们的武学,他们管得着吗?” 他让父母在院中盘膝坐下,双手分别按在二人后心。 真气透体而入,果然在父母丹田深处,感知到两道禁制符文——一道呈紫色,显然是丹阳欧阳家的手法;一道呈青色,是楚家庄的烙印。 这两道禁制不仅封死了丹田,更会不断侵蚀经脉,让中禁者日渐虚弱,寿元大减。若非父母这些年夫妇和睦,心境平和,恐怕早已倒下。 “好狠的手段。”楚天眼中寒光闪烁。 他运转体内雄浑的真气,紫金色的真气如潮水般涌入父母体内,包裹住那两道禁制。 “破!” 一声低喝,剑气迸发! 两道禁制在霸道的剑气冲刷下,寸寸碎裂,化作青烟消散。 楚诚和欧阳芝同时身体一震,吐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竟凝结成团,腥臭无比。 禁制一除,二人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气息也变得悠长。 “爹,娘,运转你们原本的功法试试。”楚天道。 楚诚深吸口气,尝试运转楚家庄家传的《青木诀》。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动,虽然微弱,却再无滞涩! 欧阳芝也运转起丹阳欧阳家的《紫阳功》,眼中泛起泪光:“真……真的能用了……” 十五年了,他们终于重新感受到真气的流动! 楚天又取出两枚丹药——这是他以雪山参王边角料和几味温养药材炼制的“回元丹”,虽只是凡阶极品,但对修复受损丹田有奇效。 父母服下丹药,在楚天引导下运功消化药力。药力消化后,丹田和经脉有了初步的修复,楚天不惜消耗真气,将父母二人的真气中特殊的家传属性给清楚,并传以新的功法。一曰《先天乙木真经》,一曰《真阳紫霞神功》。这两篇功法契合父母原来的功法,但是其深远奥妙处却是天差地别。 原来的《青木诀》和《紫霞功》一个只能修炼到通脉境或元罡境,一个也仅能修炼到化形境。而这两篇功法,都是能直指大道的真经,达到真王境,皇极境也都是可以的。当然,镇岳境之后,非大机缘不可成功。 一个时辰后,二人睁开眼,眼中精光隐现。虽修为尚未恢复,但丹田已修复大半,经脉也重新打通。假以时日,通脉元罡不在话下,镇岳真王也是有可能的。 “天儿,你这身本事……”楚诚欲言又止。 “爹,娘,有些事,儿子现在不便多说。”楚天郑重道,“但请你们相信,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家。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欧阳芝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楚诚深吸口气,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爹信你!” *** 当夜,楚天悄然离开村子,来到后山。 他发出一声长啸,不多时,白额率领狼群从山林深处奔出。 “白额,从今日起,你率狼群守护这个村子,尤其是我家。”楚天指着山下那处院落,“若有陌生人靠近,特别是武者,立刻示警。若有人敢对我父母不利……” 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无赦。” 白额低吼应命,眼中凶光毕露。 楚天又取出几枚普通妖兽内丹,分给六头阵狼,助它们提升实力。随后,他在村子周围和自家院落附近,以妖兽血液和特殊矿石粉末,布下简易的“警戒阵法”和“迷踪阵”。 阵法一成,若有外人闯入,狼群会第一时间察觉,阵法也会迷惑寻常人,让他们绕开村子。 做完这一切,楚天才放心返回家中。 两日旬假结束,楚天准备今晚星夜起程回书院。 临行前,他将七八颗聚气丹留给父母:“爹,娘,这丹药您收着,三日一颗,服完之后,孩儿便回来助你们入通脉境!若遇危险,后山有一白额狼王,通脉一层,乃是我驯服的妖兽,有兽阵可以困住通脉二层甚至三层的高手,您二位千万别和人动手,务必保全自己,等孩儿回来!” 楚诚接过丹药,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充沛灵力,心中震撼,却只重重道:“我儿在书院也要事事小心。” 欧阳芝为儿子整理衣襟,眼泪又下来了:“在城里好好的,别惦记家里……” “娘放心,儿子很快就会再回来。”楚天抱了抱母亲,转身踏上归途。 走出很远,回头望去,父母仍站在村口,久久不曾离去。 楚天握紧拳头。 这一世,他定要护住这份温暖。 任何敢来破坏的,无论是楚家庄,还是丹阳郡,抑或是其他什么势力—— 皆斩之! ------------ 第二十五章:赠药 楚天晚间赶路,速度更快,在山林间奔走如飞,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青霞书院。 于是乎,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他惬意地享受着这样的生活。 白日里,他与石大勇三人一同上课修习,这些知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轻松简单。不说他有前世的记忆,就是单论达到通脉境来说,整个身体包括大脑的构造都有质的飞跃。可以说这些普通的文科知识,几乎已是过目不忘,并且是触类旁通。而武科更不用说,实力是可以吊打全院教习的存在。 每到深夜,他便如一道青烟,悄然没入书院后面的大青山脉。通脉境修为,配合横天剑,外围妖兽难挡其锋。 数夜间,几头凝气境中后期的妖兽伏诛,材料与妖丹被取下,其余就地处理,就像他随时可以摘取的药园一般。当然,他也不能造成太多的杀戮,一来会造成生态失衡,二来也会造成高阶妖兽的追杀。 炼制聚气丹对他而言已是信手拈来。以妖兽精血辅以常见药材,月下虚空凝练,真气为炉,心神控火。不过两个时辰,三炉共计五十余枚极品聚气丹便静静躺在玉瓶中,云纹隐现,丹香内蕴。 看着这些丹药,楚天心中已有计较。前世三位室友真心待他,人生却多碌碌。这一世,他愿助他们一臂之力,许他们一个更光明的起点。 *** 青霞书院每月月底有一次月考,考核学员们一月来的进展,既有文试,也有武试。眼见离月底只不过数日,大家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这日午后,宿舍内。石大勇又一次尝试冲击凝气二层未果,有些泄气地挠头:“这关口也太难了!到底该怎么突破才好?”李文轩和周明远虽未说话,眉宇间也带着对实力的渴望与一丝焦虑。 他们三人家中都不太富裕,就连李文轩父亲虽是商贾,但最近几年据说遇到了难关,也都拿不出钱来去买聚气丹,只能凭自己苦练。 但他们的资质平平,想要快速提升,非常的困难。 楚天不再迟疑,起身关好门窗,随手布下一道隔音气障。 三人见他举动郑重,皆露疑惑。 楚天转身,目光扫过三人,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分量:“石兄,李兄,周兄,我有些东西给你们,盼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有几句话,需说在前头。” 他将三个玉瓶放在桌上:“瓶中是几枚极品聚气丹。” “极品?”李文轩低呼,深知其价值。 “丹药给你们,是念在我们同窗情谊真挚。”楚天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助你们,自有我的缘由。但,莫问,也须绝对保密。丹药来源,皆不可对外人言。若有人问起,便是自己苦修突破。” 他目光扫过三人震惊的脸,继续道:“服下此丹,好生炼化,足以助你们在月考前快速提升。但日后武道能走多远,荣华能否握在手中,终究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心性与选择。我许你们一个起点,但路,在你们自己脚下。” 石大勇胸脯一挺,眼眶微热,重重点头:“楚兄,啥也不说了!你的话,俺记住了!以后你看俺表现!” 李文轩深吸口气,郑重拱手:“楚兄大恩,文轩铭记。此后定当勤修不辍,绝不辜负,亦绝不泄露半字。” 周明远深深一揖:“明远明白,谢楚兄。我三人都是底层人家出身,就欠一个机会,定当好好把握!” “好。”楚天颔首,“今夜我便在此,你们服丹运功,我略作照看。有需要的,我可以指点一二!” 是夜,宿舍内真气流转。在极品聚气丹药力与楚天从旁以精纯真气略微梳理引导下,三人功行圆满。石大勇低吼一声,气息陡涨,稳稳踏入凝气二层,并直接打到巅峰的状态;李文轩周身气流盘旋,也成功晋入三层;周明远面色温润,气息悠长,亦突破至三层。 这极品聚气丹内蕴含的灵气澎湃至极,三人初次服药,根基也都夯实得很,都处于突破的边缘,三人欣喜不已。都来对楚天致谢。 *** 楚天也有新赠送几颗丹药给蒋菲菲。 这女孩心性良善,前世命运坎坷,更为难得的是她自身虽然过得不好,却仍然想要帮助楚天,那么这一世楚天重回,不妨予其一线机缘。 这日午后,书院内僻静竹林。 蒋菲菲见楚天走来,有些局促。楚天将一玉瓶递过:“蒋姑娘,此丹予你,助你修行。心性纯良,当有福报。服下运转功法即可,此丹温和,无需顾虑。” 蒋菲菲看着玉瓶,又看看楚天清澈目光,想起家中母亲好转的病,心中波澜起伏,低声道:“楚师兄,这……” “收下便是。勿与他人言。”楚天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蒋菲菲不再犹豫,寻了安静处服下丹药。极品聚气丹药力精纯温和,毫无滞涩,她依诀运功,水到渠成,数日间从一层巅峰稳步提升至三层关口,气息也变得凝实。 *** 七八日光阴流过,月考在即。 石大勇已是凝气三层,拳势沉猛;李文轩、周明远都达到凝气四层,举止间已有真气隐现;连平日低调的蒋菲菲,也悄然到了凝气三层。这般进境,在丙字班中已颇为惹眼。 张欣灵很快察觉异常。她与蒋菲菲亲近,对方气息变化瞒不过她,石大勇三人的进步也看在眼里。 “菲菲,你修为怎么精进这么快?”张欣灵忍不住问,美眸中疑惑与一丝失落交织,“是不是……得了什么帮助?” 蒋菲菲眼神微闪,低头轻声道:“就是……最近修炼顺了些,许是……心境开阔了吧。” “是不是楚天?”张欣灵追问,紧盯蒋菲菲。 蒋菲菲脸颊微红,摇头:“楚师兄怎会特意帮我……欣灵你别乱猜。”她牢记楚天叮嘱,语焉不详。 张欣灵问不出所以,心中更觉郁闷。她这几日进境缓慢,依旧停留在凝气三层,眼见蒋菲菲迅速追平,李文轩等人反超,落差之感挥之不去,看待蒋菲菲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这几人连石大勇一起都和楚天有关,她也不禁不往楚天那里想,想来想去,觉得楚天越来越神秘了。 书院之中,有人砥砺前行,有人困于原地。月考钟声将响,检验在即,细微的变化与无声的波澜,已在平静的假象下悄然流转。而给予起点的人,目光已望向更远的棋盘。 楚天通脉境修为稳固后,寻常聚气丹对他来说已如清水一般,效力微乎其微。他将手头余下的极品聚气丹妥善分赠后,便将心思放在了更进一步的丹药上。 他将两幅残破的羊皮地图并排摊开,其上勾勒的山川走向与晦涩符文指向大青山脉极深处。楚天以神识反复推演,结合前世零碎记忆,大致推断出那应是古宗门“天剑宗”某处试炼遗迹的方位。然而地图残缺太甚,关键信息湮灭,若无更确切的线索。丹青山方圆数千里,贸然深入,无异于盲人摸象。 “遗迹之事,尚需机缘。眼下当务之急,是应对半月后的断龙崖之约。”楚天收起残图,目光沉静。韩铁山通脉六层的修为,枯叶掌阴毒狠辣,他有横天剑典与琉璃剑体为底,更有“破晓”杀招,到不足惧。 但是横天剑帝行事,自然要求更加稳妥,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枯叶老人是否会来参战。枯叶老人可是元罡境的存在,虽然楚天祭出终极杀招,也不惧,但是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他必须继续提升实力。 这几日,他深入大青山脉,专寻通脉境妖兽踪迹。剑下斩了几头通脉境一二层妖兽,取其妖丹,又在几处险峻幽谷采得数株“地心火莲”、“寒雾草”等堪作辅药的灵植。收获虽有,却始终未找到如“龙血草”、“紫府灵芝”这等能作为主药、炼制高效通脉丹的珍稀之物。而更高层次的妖兽,又都贼精贼精的,见有危险都躲的远远的,要么成群结队,要么投靠元罡境的妖兽。 回到隐秘山谷,他以新得的通脉境妖丹为主材,辅以其他药材,虚空炼制“通脉丹”。虚空凝练之法运转,两个时辰后,三枚云纹隐现、丹霞内蕴的无暇品通脉丹悬于掌中。若流于市面,足以引动诸多通脉修士争夺。 楚天服下一枚,精纯药力化开,奔涌于已被锤炼的远超同阶宽阔坚韧的经脉之中。然而效果让他微微摇头:“太慢。”无暇通脉丹药力虽佳,但对他这具以横天剑典和琉璃剑体打下的雄厚根基而言,如同细流汇海,积累虽有益,却难在短期内带来显著突破。 若是外人看来,必然瞠目结舌! “需药力更强的‘龙虎通脉丹’或‘紫府锻脉丹’方能让我在通脉境一丹一层地提升下去。”楚天思忖。然其主材“龙血草”、“虎啸藤”、“紫府灵芝”等,皆非广汉城寻常药铺可见。 是夜,楚天悄然再临天香阁。 缪天香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脸上紫气已经尽数褪去,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显清丽脱俗,通脉境的气息也因隐患祛除而浑厚了许多,但是对楚天的敬畏却越来越深。 这几天她想的很透彻。 ------------ 第二十六章:百草阁 紫罗门中,师父对徒弟也用如此歹毒的紫萝功进行控制,可见都是畜生之辈,毫无情义可言。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身“玄阴灵脉”是福亦是祸,修炼紫罗功一日千里,脸上那抹日益加深的紫气却像催命符。师父看似慈和栽培的背后,那偶尔掠过的、看待珍贵器物般的审视目光,以及门中关于“鼎炉”的隐秘传闻,早已让她如坠冰窟,夜不能寐。她就像一个被精心饲养、等待宰割的祭品,明知结局,却无力挣脱。 当然,这也都不是秘密!她以前虽然想过挣扎反抗,但是看到同门反抗后更加凄惨的下场,便只好作罢。 直到遇到楚天,当他揭破一切,给出两条路时,她表面强硬拔剑,实则心中已被绝望和恐惧吞噬。选择反抗,是绝境下的本能挣扎,她要确认楚天的凭借,更要确认是不是紫罗门的试探。而随后发生的一切——凝气境九层的实力,却轻描淡写地用手指夹住她全力一剑,那鬼神莫测的虚空炼丹之术,那枚让她体内紫萝毒气真正开始消融的“玄阴归元丹”,还有最后,少年抽取她体内毒气与玄阴之力、借以突破时那令天地灵气为之震颤的恐怖威势…… 那手段让他惊为天人!这一切,彻底击碎了她的认知,也给了她信心。这少年定不是普通人物,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势力! 至少,不是她所知的任何武者、丹师能达到的境界!尤其是最后那突破时的异象与威压,紫金光芒流转,阴阳气息平衡圆满,哪里像是寻常通脉突破? 便是她师父——那位紫罗门高高在上的长老,突破元罡境时,声势也未必能及其十分之一! “主上需寻高阶灵药?”此时她叫主上才算是真正的死心塌地,她听楚天之言后沉吟道,“广汉城内,规模最大、货品最全的药行,当属城东‘百草阁’。此阁乃‘灵药宗’设在广汉城的分号,背景颇深,时常有些市面上少见的好东西流通,偶尔甚至会有珍稀主药出现。” “灵药宗?”楚天微微扬眉。灵药宗是大清王国境内的丹道大宗,势力辐射数郡,背后有大清王族的支持,前世他听说过,但并无过多交集。 “正是。百草阁每月月底有五天丹药交流大会,参与者需验资或出示身份凭证。三日后便是本月交流会的首日。”缪天香开始想要跟着楚天,多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便道,“那里龙蛇混杂,眼线众多。主上若要去,不若属下陪主上一起去?” “不用了,你的任务暂时是潜伏。”楚天点头。如果这百草阁是正规渠道,明码标价,对他而言也是省事。至于身份,他如今顶着金刀会客卿长老的名头,虽未公开,但弄个凭证应不难。可如果有人想要对他来阴的,他更加欢迎之至。 三日后,午后。城东主街,百草阁。 三层朱漆楼阁,飞檐斗拱,气派不凡。门额“百草阁”三字铁画银钩,隐隐有药香透出。进出者衣着光鲜,多带随从,显然非富即贵。 楚天给教习告了假,教习见他功课优秀,也不多说什么,便准了! 他今日换了身用料不错的青布衣衫,依旧背负布裹的横天剑,脸上做了些许修饰,显得成熟几分。他亮缪天香提前为他备好的、代表某商会管事身份的玉牌,顺利踏入阁中。 三层朱漆楼阁仅是门面,其后竟占地极广,跨过高门槛,内里别有洞天。迎面先是一方开阔庭院,其间亭台错落,假山玲珑,一湾活水蜿蜒而过,潺潺之声平添几分清幽。回廊曲折,将不同功能的区域巧妙分隔,药香与草木清气在空气中淡淡交融。此处不似寻常商号,倒有几分宗门别院的气象,可见其背后“药王谷”的底蕴与手笔。 楚天进入主楼交易大厅,厅内人影重重,极是热闹。他跟随人流,目光扫过,很快便锁定了一个位于角落、人气颇旺的摊位。摊主是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修士,面前摊开的绒布上,摆放着几十株品相不错的药材,其中一株深紫色、伞盖肥厚、隐有云纹的灵芝尤为醒目,正是他所需的“紫府灵芝”,年份约在七八十年,药性饱满。 “嗯,这百草阁似乎还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我需要的药材!虽然年份少了点,但是也勉强可用!”楚天不禁暗暗点头。这“紫府灵芝”用在“紫府锻脉丹”中只不过是做药眼之用,主要是起到调和药性与增幅的作用。 摊主周围围了十好几个人,正在询价。 “这株紫府灵芝,市价约在一万三千两上下,道友可否再让些?”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说道。 白净摊主摇头,语气温和但很坚定:“李掌柜,此灵芝乃在下亲手从南疆险地采得,耗时一月有余,可以说,今日这百草阁只有我这一支,如此难得之货,一口价,一万五千两,分文不少。亦可换取等价的、对通脉境中期有益的丹药或精进功法都行。” 胖子摇摇头,显然觉得价高,又磨了几句,见摊主不松口,悻悻离去。另外几人也陆续问价,皆因价格或交换条件未能谈拢。主要是因为这“紫府灵芝”虽然稀罕珍贵,但是对于不知炼制紫府锻脉丹秘方的人来说,只不过比正常的百年灵芝药效要强些而已,是以一万三千两已经是市价的极限了。 楚天待那几人散开,这才走上前,拿起那株紫府灵芝,又抬眼看了看摊主,声音平稳:“道友这灵芝品相不错,但年份上略有不足。一万五千两,确实偏高了些。” 白净摊主闻言,呵呵笑道:“这紫府灵芝,难得呀,今日这百草阁里,怕只有我这独一份呢!兄弟如果想要,那可要趁早哦!” 楚天本不信,想再看看,但想到如果确实如此,等自己回来时却被别人换走,那就不好了,反正这药可以可以用,于是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淡淡道:“这丹药如何?道友是否识货?” 说着,他微微拔开瓶塞一线,一股极其精纯厚重、又透着圆融无暇意味的药香瞬间逸出,虽只一丝,却让近在咫尺的摊主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这……这是……无暇品质?!通脉丹?”摊主声音都有些变调,他是识货之人,光是这一丝丹香蕴含的精纯药力和那种近乎完美的圆融感,就绝非上品通脉丹能比!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无暇丹,对突破瓶颈、夯实根基有奇效,且完全无后患! “嘘。”楚天立刻塞紧瓶塞,药香戛然而止。但方才那一丝气息,已足够引起附近几个嗅觉灵敏或修为较高者的注意。 “无暇通脉丹?”一个路过的灰衣老者猛地顿足,狐疑地抽了抽鼻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天手中的玉瓶。 “好像……真是极品丹香!”另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也凑近了几步,眼神闪烁。 很快,小小的摊位前便聚拢了三四道身影,皆是被那瞬间泄露的精纯药力吸引而来。羡慕、探究、甚至隐含贪婪的目光在楚天和他手中的玉瓶上打转。 白净摊主见状,心中更是笃定,同时也暗叫不好,引来太多注意了。他连忙对楚天道:“小友,此处人多眼杂。你这丹药,在下极有兴趣!这株紫府灵芝,换你这枚丹药,如何?”他直接提出交易,一枚无暇通脉丹的价值,在他心中远超这株灵芝! 楚天却摇了摇头:“紫府灵芝价值约在一万三千两。我这枚‘无暇通脉丹’……”他故意顿了顿,看到摊主和周围几人瞬间竖起的耳朵,才缓缓道,“若按市面有价无市的情况折算,道友觉得该值多少?” 摊主一滞,周围几人也露出思索和火热的神色。无暇通脉丹,根本就不是普通银两能衡量的!它不但能提升修炼者的速度,一颗丹药能抵十数天苦修,甚至能夯实根基,扩充经脉的韧性和宽度。更重要的是它有价无市,你想买还没地方卖呢! “是在下唐突了。”摊主咬牙,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小玉盒打开,里面是一截同样泛着紫色光泽、灵气盎然的“紫府灵芝”,年份仅约五十年。“再加这根五十年的,换道友这枚无暇通脉丹!这已是在下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楚天这才微微颔首,这个交换比例较为合理。他再次快速拔开瓶塞,将丹药倒入掌心一瞬让摊主验看——淡金色丹丸,云纹丹霞,正是无暇品相——随即迅速交换物品,各自收起。 “道友爽快!”摊主紧紧握着玉瓶,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去找地方闭关。 楚天将盛有紫府灵芝的两个玉盒收好,然后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但是逛了一个多时辰,却是心中越来越凉。他一来就换到了主要目标,真的是运气,但炼制构想中效力更强的“龙虎通脉丹”所需的两味核心主药“龙血草”和“虎啸藤”,却是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看来在此处是无望了。缺少龙血草,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紫府灵芝为主材,炼制效果稍逊但仍远超市面通脉丹的“紫府锻脉丹”。而紫府灵芝也真的就此一份! 又转了一会儿,突然在一个专卖奇藤异根、气息古朴的摊位前停下。摊位上,一截长约尺余、通体呈暗金色、蜿蜒如虬龙的老藤吸引了他的注意。这藤条不甚光滑,表面布满了核桃大小的疙瘩,奇异的是,每个疙瘩的天然木纹竟隐隐构成一个栩栩如生的猛虎头颅,作仰天咆哮状,整根藤蔓散发着一股凝练的庚金煞气与蓬勃生机交织的独特波动。 “百年虎啸藤。”摊主是位寡言的黑衣老者,见楚天注目,简短介绍,“生于玄金铁矿脉之上,汲庚金煞气百年成形,可入药炼体,亦可作炼器辅材。” 楚天当然认识。此藤蕴含的庚金锐气与生生之力,再配合龙血草那至阳至霸的药性,炼制成“龙虎通脉丹”,便能引导药力额外淬炼筋骨,尤其对锋芒初露的“琉璃剑体”有更大裨益,比“紫府通脉丹”更契合剑修的无坚不摧之路。 他再次取出一个玉瓶,同样只让一丝无暇通脉丹的气息逸出。黑衣老者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干脆点头:“好!” 又一枚珍贵的无暇通脉丹换来了这截奇特的“百年虎啸藤”。接连拿出两枚无暇丹,即便楚天再低调,也足以让二楼不少有心人将其视为身家丰厚的“肥羊”,暗处投来的目光又多了几道,隐含着更深的探究与贪婪。 更何况,楚天的年纪让人一看就知道不超过二十岁!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实力能强到哪里去? 楚天暗暗冷笑,这世道,无论黑市还是明市,都是一样的货色!他又信步来到一个专营温补调理类药材的宽敞摊位前。父母早年根基受损,虽被他解除禁制、传授新功,但温养恢复非一日之功。他精心挑选了几味药性温和淳厚、兼具固本培元与滋养经脉效用的药材,如“暖阳玉髓粉”“固本参王须”、“安神紫叶”等。 这一次,他拿出的是三枚“极品聚气丹”。这等丹药对通脉境修士或许吸引力下降,但对经营药材、家中或有晚辈在凝气境的摊主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摊主见到晶莹剔透、丹香纯净的极品聚气丹,态度极为热情,不仅足量提供了楚天所需的药材,还额外赠送了几份其他的普通药材。 将父母所需药材仔细收好,楚天这才觉得此次百草阁之行总算圆满。虽未得最理想的“龙血草”,但“紫府灵芝”到手,还意外获得“百年虎啸藤”,父母调养之物也已齐备。眼见再无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不再停留,转身下楼,汇入街市人流。 然而,自他在换“紫府灵芝”,接连露出极品丹药时起,便如暗夜明灯,早已被几双贪婪的眼睛牢牢锁定。此刻,见他独自一人离开,那些目光的主人,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悄然尾随而去,身影没入百草阁外喧闹的街巷之中。 若是外人看来,必然瞠目结舌! “需药力更强的‘龙虎通脉丹’或‘紫府锻脉丹’方能让我在通脉境一丹一层地提升下去。”楚天思忖。然其主材“龙血草”、“虎啸藤”、“紫府灵芝”等,皆非广汉城寻常药铺可见。 他刚走出百草阁大门,走入相对僻静的侧巷,还没有走出多远,后方巷口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呼喝。 “都闪开!黑虎帮办事!” “看什么看?滚远点!” 巷子里的行人慌忙避让。 ------------ 第二十七章:黑虎帮 楚天回头看去,只见五六条大汉簇拥着两人,气势汹汹追了上来,然后迅速在楚天的身前身后两三丈处团团将他围了起来。 为首两人,一个脸上左眼之下斜穿鼻梁直至右边腮帮处,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显得狞狰可怖,他眼神凶狠,腰间佩着一把大刀,气息沉浑,竟然是通脉境二层的修为。另一个则是三角眼,颧骨高耸,一身绸衫,眼神精明而贪婪,修为在通脉境一层巅峰。他们身后跟着的四名汉子,也都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不善,都是凝气七八层的好手。 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不少远远驻足观望的行人,以及从百草阁内跟出、在远处探头探脑的一些修士。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黑虎帮?他们怎么跑这边来了?” “领头的是副帮主‘疤面虎’刘刚!通脉境的高手!” “还有那位,是黑虎帮的管事‘铁算盘’钱贵!他们一起出动,看来事情不小。” “那年轻人……不就是刚才在二楼换丹药的那个?” “坏了,怀璧其罪,被黑虎帮盯上了!” “黑虎帮在城西势大,行事向来霸道,这小子怕是麻烦了。” 许多人看向楚天的目光已带上了同情或惋惜,显然认为他凶多吉少。 疤面虎刘刚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楚天,狞笑道:“小子,走得不慢啊。销了赃物就想溜了?” 钱贵则上前一步,三角眼里闪烁着精光,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装出的痛心与愤怒:“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本应前途无量,为何要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楚天停下脚步,这黑户帮乃是广汉城三大帮会之一,前世他和朋友们简直是谈虎变色,但此时却神色平静无波:“我做了什么事?销了什么赃物?” “做了什么事?”钱贵声音提高,他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我黑虎帮库房三日前失窃,丢失了一批极为珍贵的丹药,其中正有数枚‘无暇通脉丹’与‘极品聚气丹’!此乃我帮耗费重金、托了极大关系才从城主府张大师处求来!而你——”他猛地指向楚天,厉声道,“方才在百草阁内,公然拿出并交易的无暇通脉丹,无论成色、丹香,皆与我帮失窃丹药一般无二!天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疤面虎适时冷哼一声,通脉境二层的气势隐隐压迫过来,配合着钱贵的话语,显得极具威慑:“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把身上所有丹药和财物交出来,随我们回帮中接受审问!若查明你只是从犯或销赃,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敢反抗,或是那窃丹的主谋……哼!”他猛地握向腰间大刀的刀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巷子两端,不知何时已被黑虎帮的几名外围帮众隐隐看住,阻止闲人靠近。远处围观者更是哗然。 “原来那丹药是偷的?” “黑虎帮说得有板有眼……” “啧啧,可惜了,年纪轻轻,竟是个贼。” “黑虎帮势大,又抓住了‘赃物’,这年轻人百口莫辩啊!” 许多人已然信了七八分,望向楚天的目光从同情变成了鄙夷或幸灾乐祸。 在这广汉城,黑虎帮的势力虽不是顶尖,却也是一方极其难缠地头蛇,他们指有根有据地指认这少年偷窃,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少年又能如何?这一下,这个少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楚天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黑户帮众,以及周遭的指指点点的众人,忽然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一丝嘲弄。 “哦?”他语气平淡,嗤笑道,“你们黑虎帮丢了丹药,就说是我偷的?” “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疤面虎刘刚大怒,猛地上前一步,大手一伸,直接抓向楚天的肩膀,“给老子跪下!” 这一抓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是想先给楚天一个下马威,直接将其制服,然后就好随他拿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楚天要被一把擒住,甚至可能骨断筋折之时—— 楚天动了。 他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飘飘地一点。 “噗!”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闷响。 疤面虎刘刚志在必得的一抓骤然停滞!他脸上狞笑瞬间凝固,陡然间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痛苦! 只见他手掌心,赫然多了一个殷红血洞!鲜血猛然飙射而出! 刘刚感觉到一股尖锐无比、冰寒刺骨的剑气顺着掌心伤口直窜而上,瞬间搅碎了他整条手臂的经脉和骨骼,整条手臂噗噗噗地炸了开来, “啊——!”凄厉的惨叫从他口中爆发,脚下蹬蹬蹬踉跄后退。他左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腕,如同见了鬼魅!“你……你……” 电光石火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钱贵脸上的精明和愤怒瞬间化为惨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副帮主,通脉境二层的刘刚,一下就被废了一只手?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竟然想打他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 那四名凝气境的打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远处围观的人群也瞬间死寂,所有的目光全都化为了震骇与茫然。 楚天缓缓收回手指,指尖一缕淡淡的紫金剑气悄然消散。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惊恐万状的钱贵,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寒冰坠地: “你说我偷丹?” 他向前踏出一步,明明动作不快,却给钱贵带来了如山般的压力。 “我现在怀疑,你们黑虎帮库房里所有的东西,”楚天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都是我丢的。” “所以,”他目光扫过疤面虎、钱贵以及那几名打手,“是你们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来拿?”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天那句“我来拿?”轻飘飘的话,却重若千钧,砸得钱贵魂飞魄散,砸得四名打手肝胆俱裂,更砸得远处围观者心头巨震,鸦雀无声。 这家伙真是个狠角色,难道竟然是要反过来打劫黑虎帮? “你……你敢!”钱贵色厉内荏地尖叫,声音却筛糠一般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我们是黑虎帮!你敢动我们,帮主绝不会放过你!”。 疤面虎刘刚瘫倒在墙边,脸色因失血和剧痛变得惨白,他看着楚天,眼中再无半分凶戾,只剩下恐惧。仅仅一指!他苦修多年的护体真气如同纸糊泥塑,整条手臂经脉和骨骼尽碎,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至少是通脉五层以上,甚至……元罡境? “聒噪。”楚天眉头微蹙,身影一动,他已来到钱贵的身前,右手一伸,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瘦小的身躯直接提了起来。钱贵的脖子上如同缠住了几道铁箍,他不断地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得! 楚天一把将快要闭过气的钱贵扔在地上,瞬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四名正欲转身逃窜的凝气境打手中间。 太快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砰!砰!砰!砰!” 四声沉闷的击打声几乎不分先后,短促而清晰。 那四名打手保持着逃跑或格挡的姿势僵在原地,随即软软倒地,哼都没哼一声,已然全部被废去了修为。 这一幕更是让钱贵吓得几乎瘫软。他连对方如何移动、如何出手都看不清! 楚天这才缓缓转向面无人色的钱贵,一步步走过去。 “别……别过来!丹药……丹药我们不要了!误会!都是误会!”钱贵一边后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腰间的储物袋,还有手上戴着的两枚明显价值不菲的玉戒指,“都……都给你!赔罪!我们赔罪!” “现在才说是误会?”楚天在他面前站定,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方才诬我偷盗,逼我交物认罪时,怎么不说是误会?” “我……我……”钱贵顿时语塞,冷汗如雨。 楚天不再跟他废话,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储物袋和戒指,又瞥向墙边瘫着的疤面虎刘刚。 刘刚接触到他的目光,一个激灵,用还能动的左手,忍着剧痛,忙不迭地将自己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一块代表身份的黑色虎头令牌,以及怀里揣着的一个小玉瓶(里面似乎是疗伤药)都掏了出来,扔在地上。 “还有他们。”楚天看向地上昏迷的四名打手,意思不言而喻。 钱贵立刻会意,连滚爬爬地过去,哆嗦着将那四人身上值钱的物件、钱袋全都搜刮出来,堆在一起,然后又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堆成一小堆。 做完这些,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楚天走过去,俯身,将那堆“战利品”——包括几个钱袋、钱贵的储物袋和玉戒指、刘刚的令牌和玉瓶,以及从打手身上搜出的零碎——一一清点,毫不客气地收入自己怀中。钱贵的储物袋他略微探查,里面除了些银票、普通丹药,还有几枚标注着“黑虎”字样的中品聚气丹,想来就是他们口中“失窃”的丹药原型。 “就这些?”楚天掂量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 钱贵都快哭了:“英……英雄,小的身上就这些了……副帮主他……”他看向刘刚。 刘刚忍着痛,嘶声道:“我……我的兵器,还有怀里暗袋有一千两的银票……都……都归英雄!”他挣扎着用左手掏出银票,又示意自己的环首大刀。 楚天取了银票,却嫌弃这刀没什么屁用,淡淡道:“刀不是我的,我不要,但其他的东西都是你们黑户帮偷我的,是不是?” “啊?是,是……”钱贵连忙点头。 “你,还偷了我一万两银票,藏在哪儿了?快点还来!”楚天冷眼看向他,顿时钱贵吓得一个哆嗦,苦着脸,“这,这……” 他既不敢说自己没偷,也不敢说自己偷了,否则楚天问他要银票,他如何能交出来?他浑身上下半个子儿也没有了。 “哼!”楚天冷哼一声,一脚踢出,也直接废了钱贵的丹田。钱贵一声惨叫,飞出一丈多远,撞在墙壁上晕了过去。 慢悠悠地收起所有东西,楚天这才直起身,当他的目光移向围观的众人时。众人心头都是一颤! 他这才背负着双手,扬长而去。少年背影挺拔,青衫微扬,仿佛刚才那番雷霆手段、反抢勒索,只是饭后散步时随手拂去了几只恼人的蚊蝇。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死寂的巷道里才仿佛解冻。 “嘶——” “我的天……” “太……太狠了!太强了!” “黑虎帮这次踢到铁板了!” “那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通脉五层还是九层?” “没听说广汉城年轻一辈里有这号人物啊……” 围观者低声惊呼着,迅速作鸟兽散,生怕被牵连。只剩下黑虎帮几人瘫在巷中,五人被废,副帮主重伤,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干净,可谓损失惨重,更是颜面扫地。 刘刚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和昏迷的同伙,欲哭无泪。帮主的怒火……他简直不敢想象。而那个恐怖的少年……他究竟是谁? …… 楚天在城中看似随意地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跟踪,黑虎帮也没有来寻仇后,这才悄然返回书院后山。 他脚步飞快,一炷香时间就来了那僻静的山谷中,寒潭水面,波光嶙峋。 “黑虎帮……”楚天自语,眼中无悲无喜。这种地头蛇,不来惹他便罢,若真不知死活地寻来,他不介意让这广汉城少一个帮派。如今他实力渐复,行事自然无需谨小慎微。 “没有龙血草,便以这虎啸藤的庚金锐气为骨,紫府灵芝的醇厚药力为基,佐以通脉妖丹,炼一炉‘紫府庚金炼脉丹’。此丹当更重淬炼经脉之锋锐坚韧,与我的横天剑意、琉璃剑体更为契合。” 新的丹方在他强大的神识与前世经验支撑下迅速推演完善。对于他这个层次的强者来说,推演新的丹方,不过是小事一桩。 过不多时,山谷之中,药香渐浓,隐隐有紫金之色在虚空丹炉中流转。 ------------ 第二十八章:休怪我不留情面 断龙崖之约当日,楚天被冯婉儿再次接到金刀会总坛。 踏入金刀堂内,楚天便看出来了气氛的压抑。 金刀会总坛此时戒备森严。从大门到金刀堂,护卫增加了一倍,个个神情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冯金刀端坐于主位之上,神色略微显的有些复杂。 而堂中客位之上,此刻已坐有两人。 左侧是个褐衣老者,年逾六十,须发花白,面容清癯,手中捻着一串乌木念珠。他闭目而坐,看似寻常,但周身气息渊深似海,至少是通脉五层以上修为,比起冯金刀的气息要略胜三分。 右侧则是个三十出头的锦衣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此刻正端着茶杯,目光在踏入堂内的楚天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见楚天进来,冯金刀起身相迎,笑容却有些勉强:“楚长老来了,快请坐。”他虽见楚天的气息虽然浑厚许多,想必是突破到了通脉境,但是对于他能对付通脉六层的韩铁山还持有怀疑态度。 冯金刀心中其实是希望今天楚天能将神秘的师父带来,那样把握才会大很多! 冯婉儿为楚天引座,低声迅速道:“楚师兄,那褐衣老者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清虚子’,早年云游四方,昨日刚归。旁边那位是他弟子林少阳。” 楚天微微颔首,在客位坐下。 他刚落座,那锦衣男子林少阳便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堂中所有人都听见:“冯会长,您说的那位能对付韩铁山的高人,就是这位?” 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冯金刀脸色微变:“少阳贤侄,楚长老虽年轻,但实力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林少阳放下茶杯,上下打量着楚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便天资再高,撑死了不过凝气巅峰,便是侥幸刚通了脉,又如何是老牌通脉境的韩铁山的对手?” 冯婉儿微微皱眉,不悦道:“林师兄,楚师兄的本事,我们亲眼所见。他为我祖父祛毒疗伤,更是……” “疗伤?”一直闭目的清虚子忽然睁眼,目光如电,落在楚天身上,“金刀的枯叶掌毒,贫道当年都束手无策,你一介少年,竟然能解?更何况,医术好,并不意味着实力高强!反而心无二用,降低战斗能力!” 他说的到也是实话,对于普通人来说,时间有限,精通医术,必然将时间都耗费在医术上,那武道上自然就没有时间去打磨。但他哪里知道,楚天并非普通人,而是剑帝重生。 楚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对付韩铁山,我自有把握,不劳道长挂心。” “说的到是轻巧!”清虚子冷哼一声,“枯叶掌毒阴狠霸道,浸入经脉骨髓,韩铁山其人更是阴险毒辣,少年人,怎敢如此托大?” 楚天轻轻一笑:“清虚道长,若你能对付的了韩铁山,今日我就不必出手,若你对付不了的话,那就只好由在下出手了……” 清虚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说噎住,脸色一沉:“贫道与金刀兄乃生死至交,今日归来,正是为此事!即便那韩铁山功力又有精进,贫道拼着这身修为,也要护得金刀兄周全!总好过将希望寄托于……”他目光再次扫过楚天,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那就是说道长也没有十足把握了?”楚天语气依旧平静,“既然如此,冯会长选择相信谁,似乎是他自己的事。道长又何必如此激动,仿佛在下抢了道长什么一般?” “你……狂妄!”清虚子霍然起身,道袍无风自动,眼中怒意更盛。他并非觊觎什么,而是真心觉得冯金刀老糊涂了,病急乱投医,被一个来历不明、大言不惭的少年骗了!更让他愤懑的是,冯金刀竟然还将金刀会珍藏的“雪山参王”和那半卷可能关乎大机缘的古图,作为报酬给了这少年!这在他看来,不仅是愚蠢,更是对金刀会上下、对那些追随冯金刀多年的弟兄们极大的不负责任! “小子!”清虚子向前踏出一步,属于通脉六层高手的强大气机隐隐锁定了楚天,堂中空气仿佛都凝重了数分,“贫道不管你是何来历,受何人指使!金刀兄仁厚,或许被你花言巧语所惑,但今日有贫道在此,绝不会坐视你将金刀会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不容许你拿着金刀会的重酬,行此欺世盗名、贻误战机之事!” 他声音如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给你两条路:一,立刻交出从金刀会所得之物,坦言一切,贫道或可看在金刀兄面上,不废你修为,任你自行离去;二,若再执迷不悟,休怪贫道以大欺小,当场将你拿下,废去武功,再交予金刀会发落!待到那时,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师父!”林少阳在一旁跟着喝道,“跟这种江湖骗子何须多言?直接由我拿下便是!免得误了金刀会冯师伯的正事!” 冯婉儿俏脸发白,横出一步,挡在楚天身前:“清虚前辈!楚师兄是金刀会客卿长老,是祖父请来的贵客!你们怎能……怎能……?” 冯金刀轻咳一声,沉声道:“清虚道兄!楚长老是冯某亲自请来的客卿,此事就此决定,不要伤了和气!你的好意,冯某心领了,但……” “金刀!”清虚子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打断他,指着楚天道,“你看看他!如此年轻,气息都不稳当,分明是初入通脉境不久!他拿什么去跟韩铁山斗?就凭那不知真假的医术?你这是在拿金刀会数十年的基业来开玩笑,拿这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更是将你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一场儿戏!”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严厉,却也透露出对老友深深的关切与焦虑,绝非单纯的敌意。堂中一些金刀会的老资历,闻言也不禁面露犹疑之色,看向楚天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面对清虚子滔天的气势和凌厉的指责,以及堂中众人或质疑或担忧的目光,楚天缓缓站起了身。 他动作并不快,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仿佛那压迫而来的通脉威压只是拂面清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情绪激动的清虚子,又扫过一脸不屑的林少阳,最后落在面色挣扎的冯金刀脸上。 “冯会长,”楚天淡淡开口,瞬间压过了堂内所有的杂音,“断龙崖之约,楚某应承之事,绝不会反悔。时辰将至,楚某这便出发。” 他顿了顿,转向清虚子,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清虚道长信不过我,是你之事。你要助拳,是你与冯会长的情分。但……” 他向前轻轻迈出一步,“我如何行事,不劳外人置喙。若再聒噪,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清虚子,对冯金刀微微颔首,便转身向堂外走去。 “站住!”清虚子怒喝,他没想到楚天竟如此“冥顽不灵”,还敢如此顶撞。盛怒之下,他差点就要出手,但是看在冯金刀的面子上,终究是忍住了! 楚天已然走到金刀堂门口,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若道长有本事,便在断龙崖见真章。”他心中暗暗冷笑,幸好这老小子没有出手,若是出手,定要给他个教训。 若不是看在这老小子赶回来助拳,又并非故意刁难,他便要翻脸了! 话音落下,他青衫身影已飘然出门,消失在廊柱之外。 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清虚子才缓缓收回手,脸色阴晴不定。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冯金刀,语气依然强硬,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笃定:“金刀,此子……到底有什么凭借?但即便如此,面对韩铁山,仍是凶多吉少!你……” 冯金刀此刻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手打断清虚子,沉声道:“道兄,你的情义,冯某永世不忘。但事已至此,我既已选择了相信楚长老,便会信到底。断龙崖,是我金刀会与黑水帮的了断,也是楚长老践行承诺之地。道兄若愿旁观,冯某感激;若不愿,冯某亦不勉强。” 清虚子看着老友眼中重新燃起的决意,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重重哼了一声:“好!贫道便去那断龙崖看看!看看你这‘楚长老’,究竟是真有通天本领,还是……自寻死路!” 说罢,一甩袍袖,对林少阳道:“我们走!”师徒二人也大步离去,只是那背影,比起方才的盛气凌人,似乎多了几分凝重与疑虑。 金刀堂内,只剩下冯金刀与冯婉儿。 “爷爷……”冯婉儿轻唤一声。 冯金刀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才低声道:“婉儿,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动身了。今日……但愿我这把老骨头,没有看错人。”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看到了那座决定命运的断龙崖。山雨欲来风满楼,而那个神秘的少年,究竟会是破开乌云的那道惊雷,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 第二十九章:剑斩元罡 断龙崖位于广汉城西三十里,两峰夹峙,中通一线,崖下深涧湍急,水声如雷。 秋阳西悬,却驱不散崖顶弥漫的肃杀之气。 崖东一侧,金刀会人马肃立。冯金刀一袭金纹黑袍,腰悬长刀,虽面色仍显苍白,但眉宇间已重拾昔日雄风。冯婉儿白衣如雪,立于祖父身侧,手中紧握刀柄。二人身后,是金刀会八大堂主及百余精锐,皆神情凝重。 崖西一侧,黑水帮众黑压压一片。为首者是个五旬左右的灰衣老者,面容枯瘦,双目如鹰,双手负在身后,指甲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正是黑水帮主韩铁山。他身后站着四名气息阴冷的老者,皆是黑水帮长老,修为都在通脉三层以上。 两帮对峙,杀气弥漫,连崖顶盘旋的几只苍鹰都远远避开。 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金刀会阵前多出的两人——褐衣老道清虚子及其弟子林少阳。 清虚子手持拂尘,神色倨傲地扫视黑水帮众,目光最终落在韩铁山身上,冷声道:“韩帮主,十五年未见,你这枯叶掌的功夫,倒是愈发阴毒了。” 韩铁山眼皮微抬,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清虚老道?没想到你还没死。今日是金刀会与黑水帮的恩怨,与你无关,速速退去,饶你不死。” “好大的口气!”清虚子怒极反笑,“老夫云游四方,今日归来,便是要替老友讨个公道!韩铁山,你暗施毒手,以枯叶掌伤我挚友,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他转身看向冯金刀,朗声道:“金刀,今日这一战,便让老夫替你打头阵!待我擒下这老贼,再与你把酒言欢!” 冯金刀欲言又止,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身侧——楚天不知何时已到了崖顶,正负手立于一块青石上,遥望云海,仿佛眼前这场生死对决与他无关。却不知楚天却是在防范枯叶老人。 这枯叶老人是元罡境的高手,若是在背后捣鬼,楚天都自认要费一番手脚! 清虚子见冯金刀犹豫,心中更是不悦,又瞥见楚天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冷笑道:“怎么,金刀,你是信不过老夫,还是更信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冯金刀苦笑:“道兄,楚长老他……” “不必多说!”清虚子一摆手,大步走向场中,“韩铁山,可敢与老夫一战?” 韩铁山眼神阴鸷,缓缓走出阵来:“既然你找死,本座成全你。” 话音落,两人实力爆开,身形如电,同时动了! 清虚子手中拂尘一抖,千百银丝如瀑布一般向上倒卷,化作漫天白影,根根如刚针,笼罩韩铁山周身要穴——这是他的成名绝技“千丝拂穴手”,已然臻化境。 韩铁山却是不闪不避,右手缓缓抬起。 那只手枯瘦如柴,肤色暗沉,掌心处却隐隐透出一抹诡异的紫黑。随着他抬掌的动作,崖顶温度骤降,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 “枯叶掌第九重——万木凋零。” 他轻吐数字,一掌平平推出。 掌出无声,却见清虚子那漫天拂尘白影,在触及掌风瞬间,竟如秋叶遇霜,迅速枯萎、黯淡! 清虚子脸色大变,急催灵力,拂尘银丝根根挺直,刺向韩铁山掌心劳宫穴! “叮叮叮叮!” 银丝刺中掌心,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韩铁山掌心的紫黑色骤然加深,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竟将拂尘上的真气疯狂吞噬! “不好!”清虚子惊觉不对,欲要撤手,却已迟了。 韩铁山枯瘦的手掌顺势一翻,五指如钩,扣住拂尘柄端,猛地一拽! 清虚子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踉跄前扑。韩铁山左手如鬼魅般探出,一掌印在他胸口。 “噗!” 清虚子吐血倒飞,人在空中,胸口已浮现一个紫黑色的掌印,衣衫腐蚀,皮肉溃烂,枯叶掌毒疯狂侵入经脉! “师父!”林少阳目眦欲裂,飞身接住清虚子,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清虚子面如金纸,气息萎靡,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的枯叶掌……已至大成?” 韩铁山收掌而立,周身紫黑之气缭绕,声音冰冷:“三年前,本座便已经是通脉九层。这些年借枯叶掌吞噬他人灵力修为,半年前便已突破至元罡境门槛。清虚老道,你能死在本座掌下,也算不枉此生。” 元罡境门槛! 这话如惊雷炸响,金刀会众人脸色煞白。冯金刀更是浑身一震,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他本以为韩铁山最多通脉六层,自己伤势好转后,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却不想对方竟已触摸到元罡境! 那是质的飞跃!罡气护体,金刚不坏,十个通脉巅峰也未必敌得过一个刚入元罡的修士! 清虚子惨笑:“元罡……难怪,难怪……”他转头看向冯金刀,眼中满是愧疚,“金刀,老夫……连累你了……” 冯金刀咬牙拔刀:“道兄何出此言!今日便是战死于此,冯某也要与这老贼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韩铁山嗤笑,“冯金刀,你以为伤势好了三成,就有资格与本座拼命?今日断龙崖,便是你金刀会覆灭之地!” 他目光扫过金刀会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楚天身上:“小子,你便是那个被冯金刀寄予厚望的楚长老?怎么,吓傻了?” 楚天终于收回望向云海的目光,缓缓转身。 他看了眼重伤的清虚子,又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冯金刀,最后看向韩铁山,忽然笑了。 “元罡境很强么?”楚天开口,声音平静。 他缓步走向场中,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赴生死战,而是闲庭信步。 韩铁山眼神微凝。这少年明显只有通脉境一二层的样子,见到清虚子两招之内便即溃败,却仍感如此托大,难道是有什么依仗? “小子,报上师承,本座掌下不杀无名之辈。” 楚天在韩铁山身前三丈处停下,负手而立:“我的师承,你还不配知道。” “狂妄!”韩铁山怒极,却未立即出手——方才清虚子败得太快,这少年还敢上场,必有倚仗,“既如此,本座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元罡之力!” 他周身紫黑之气骤然爆发,化作一道三丈高的罡气虚影,虚影如枯树虬枝,死气森森。崖顶草木以他为中心迅速枯萎,连岩石都蒙上一层灰败之色。 枯叶掌罡气——万木枯荣! 在这罡气笼罩之内,一切生机皆被吞噬,对手灵力运转都会滞涩三分。 金刀会众人只觉呼吸困难,体内灵力流转缓慢,无不骇然变色。 楚天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状。 指尖无光无华,平平无奇。 韩铁山见状,心中疑虑尽去,狞笑道:“装神弄鬼!死吧!” 他身形暴起,枯叶掌全力拍出!罡气虚影随之而动,一只紫黑色的枯爪撕裂空气,直抓楚天天灵盖! 这一掌,已动用元罡境门槛的全部力量,便是真正的元罡一重修士,也不敢硬接! 冯金刀闭目不忍再看。 清虚子长叹一声。 冯婉儿失声惊呼:“楚师兄!” 就在枯爪即将触及楚天发梢的刹那。 楚天动了。 他只是轻轻一挥指。 如拂尘埃,如拭灰尘。 动作随意,写意。 然而—— “嗤啦!” 一道无形剑气自指尖迸发! 那剑气细如发丝,无色无相,却带着斩破一切、洞穿虚空的纯粹剑意! 紫黑色的枯爪罡气,在这道剑气面前,如薄纸般被一分为二! 剑气去势不减,穿透罡气虚影,掠过韩铁山脖颈。 时间仿佛静止了。 韩铁山的身形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去,眼中却已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喉咙处,一道细密的血线缓缓浮现。 “噗——” 血雾喷溅,头颅滚落。 无头尸身轰然倒地,溅起尘埃。 那道紫黑色的罡气虚影,如泡沫般破碎、消散。 崖顶死寂。 只有山风呼啸,涧水轰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负手而立的青衫少年,看着他指尖缓缓消散的那一缕无形剑气。 一招。 不,甚至算不上一招。 只是随手一挥指,便斩了触摸到元罡境门槛的韩铁山?! 这……这是何等修为?!何等剑道?! 清虚子浑身颤抖,看着楚天的眼神,如见鬼神。 林少阳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冯金刀怔怔地看着韩铁山的尸身,又看看楚天,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十五年恩怨,今日竟以这种方式了结。 冯婉儿捂住嘴,眼中泪水涟涟,却是喜悦的泪。 黑水帮众终于反应过来,四名长老对视一眼,齐声厉喝:“为帮主报仇!杀!” 百余人如黑潮般涌上! 楚天看也未看,只是屈指一弹。 “噗噗噗噗——” 死命长老眉心都出现一个血洞,立即气绝身亡! 黑水帮百余精锐见状,惊骇欲绝,僵立当场。 楚天转身,看向冯金刀,“剩余事情,你自己解决吧?明晚我帮你清除枯叶掌毒!” 金刀会众人顿时将黑水帮众纷纷包围! 清虚子浑身一颤,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楚天深深一躬:“楚……楚前辈,老道有眼无珠,先前多有冒犯,请前辈恕罪!” 他再不敢称“小友”,而是恭恭敬敬称“前辈”。 林少阳更是直接跪倒:“晚辈无知,请前辈责罚!” 楚天摆手:“起来吧。” 他走到韩铁山尸身前,俯身从其怀中摸出一枚黑色铁牌和一本泛黄册子。铁牌是黑水帮帮主令,册子则是《枯叶掌》全本。 随手收起,楚天看向冯金刀。 冯金刀快步上前,躬身道:“楚长老救命之恩,金刀会永世不忘!先前承诺的报酬,老夫即刻兑现。此外……” 他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契,双手奉上:“这是城东‘听雨轩’的地契,三进宅院,附带五亩园林,原是老夫一处别院,如今赠与楚长老,聊表心意,万勿推辞。” 楚天看了眼地契,接过:“也好!” 他顿了顿,又道:“黑水帮覆灭,广汉城势力需重新洗牌。冯会长若有心,可趁机整合。灭黑水帮后,如搜到什么好药,交于我即可,其余诸事,便不要找我了!” 冯金刀何等精明,立刻道:“楚长老放心,金刀会绝不敢扰长老清修!听雨轩周边三街,皆划为禁地,未经长老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楚天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下山。 走出很远,崖顶众人仍躬身相送,不敢抬头。 清虚子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青衫背影,喃喃道:“指发剑气,瞬杀元罡……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 第三十章:醋意大发 第二天傍晚时分,冯婉儿在书院门外早早等候着,说是要陪同楚天去看“听雨轩”的房子。 二人一路乘着马车到达城东的听雨轩。楚天在冯婉儿的引领下将这处宅院里外稍微看了一遍,目光扫过眼前开阔而且布局雅致的园林景观,心中感觉挺满意! 总共有三进宅院,还有五亩园林,对于他起居和修炼是绰绰有余。园林内还引城外江中活水进入,有水池,有假山,亭台水榭布局精巧;水中有锦鲤游弋,各处还点缀着不少名贵花草。如此大的房子,自然还需十几个个仆人照看,这些冯婉儿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些仆人见到他都垂手躬身喊老爷。楚天乃是横天剑帝重生,对此也不觉得奢华,更没有什么惊异。 “楚先生,这‘听雨轩’是爷爷前些年买下的别院,一直空着没时间来住。这里离书院也不远,你可喜欢?而且以后我就是您这里的大管家,希望不要嫌弃!”冯婉儿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衣裙,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些许明媚。她引着楚天在园中漫步,轻声细语,昨日见了楚天斩杀元罡境如杀鸡一般的神威,态度更加恭敬了。 楚天微微点头,笑道:“冯会长有心了,此宅甚合我意。冯大小姐在这里给我做管家,岂不是屈才了么?”他确实需要这样一处既私密、灵气又足的居所。更让他满意的是这宅院的规模和布置,不仅足够他炼丹修炼,甚至……他望向园中那几间宽敞明亮的厢房,心想,要不过几天将父母从大梁山接来,住在自己身边,更是安全舒适。冯金刀这份礼,确实送到他心坎上了。 “给楚先生做管家,乃是婉儿的荣幸!”冯婉儿不明楚天的真意,竟然有些惶恐。但看到他带着笑意,才稍稍释然。 “也罢!以后你就叫我楚大哥吧!也不必这么拘谨!”楚天见她比较乖巧懂事,自己也乐得清闲,以后许多事情都可以交代她去做。自己重回一世,没必要事事躬亲,将来如果她做事勤恳,在修炼上指点她一下会让她受益无穷。 “好的,楚大哥!”冯婉儿欣喜不已。 两人看罢房子正走向大门,楚天准备去金刀会总坛给冯金刀将枯叶掌的毒素完全拔除,此时的冯金刀对他完全无威胁,索性一次给他治好,省得麻烦! 突然,大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少女惊讶的低语。 “呀,这‘听雨轩’的大门今日怎么开着?我听说这里不是一直空置,主人家极少回来么?”是张欣灵清脆的声音。 “好气派的园子……这得值多少银子啊?”李梦雨的惊叹声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艳羡。 “欣灵,梦雨,我们这样窥探,不太好吧……”蒋菲菲轻声劝阻着。 三人本是结伴来城东有名的“锦绣坊”看衣料,路过这环境清幽的巷子,见到这“听雨轩”大门洞开,一时好奇,便凑近了些。尤其是李梦雨,她知道这附近都是住着达官贵人,这么一幢大庄园一般的院子,据说住的是城中的某位大人物,她还被自家长辈叮嘱过,不能招惹这附近的住户。 三人正往里看,恰好看到两道身影并肩从大门处走了出来。 张欣灵一眼便认出了楚天和冯婉儿。她的目光先是被冯婉儿脸上那少见的柔和笑意刺了一下,随即,当她的视线扫过楚天身后那雕梁画栋的厅堂以及眼前这精巧绝伦的园林,一股强烈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酸涩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 楚天?他怎么可能住进这种地方?是冯婉儿带他来的么?他们是什么关系? 李梦雨更是直接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她家境富裕,更能看出这宅院的价值绝非她李家可比。这楚天……不是说乡巴佬吗? 蒋菲菲也看到了楚天,她的目光在少年平静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指尖微微收紧。 或许是感应到了视线,楚天和冯婉儿转头看了过来。 冯婉儿落落大方地微微一笑:“原来是张姑娘、李姑娘、蒋姑娘。你们是来找楚大哥的?” “不、不是……”张欣灵脸颊微红,有些窘迫地解释,“我们只是路过……见园门开着,有些好奇……没想到是楚师兄和婉儿姐在此。” 她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向楚天。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衫,负手立于这雅致的大庄园前,毫无半分局促,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仿佛他本就该站在这样的地方。 这种认知让张欣灵心中更加纷乱。 李梦雨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怕是吃的软饭……”声如蚊呐,除了她自己无人听见。 楚天对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他转向冯婉儿:“我们这便过去吧。” 看着两人并肩而出,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之后,张欣灵站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李梦雨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语气复杂:“灵儿,这‘听雨轩’……莫非是金刀会送给楚天的?冯婉儿她……” “不管我们的事。”张欣灵打断她,语气有些烦躁。父亲近日的叹息,母亲态度的微妙转变,以及眼前这真切无比的景象,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蒋菲菲默默望着楚天离去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黯然。 金刀会总坛,一间静室之内。 冯金刀盘膝而坐,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上最后一丝青黑之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楚天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精纯的紫金色真气,如丝如缕,迅疾地点在冯金刀的几处穴位上,将他最后几缕枯叶掌毒,完全拔除。 “噗!”冯金刀身躯一震,张口喷出几大口黑血。黑血落在地砖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轻响,腾起淡淡黑烟。 随即,他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浑浊的眼眸变得精光湛然。 “哈……哈哈哈!”冯金刀忍不住放声长笑,“通了!全通了!我的毒,终于清了!楚先生,您真是神乎其技!老夫……老夫……”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霍然起身,对着楚天就要行大礼。 楚天伸手虚扶:“冯会长不必如此,各取所需罢了。” 冯金刀感受到体内那澎湃欲出的力量,兴奋道:“对先生来说,可能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老夫,那可是再造之恩!嗯,我感觉停滞多年的修为壁垒已然松动,真气奔涌不息,似要破关!” 楚天略一沉吟,道:“冯会长毒伤纠缠太久,我这有一篇功法,对你修炼有益!” 他指尖在空中虚划,以真气为引,勾勒出几道玄奥简朴的轨迹说道:“当务之急,不要立即突破。这门‘润脉归元诀’,可助你锤炼真气,使之刚柔相济,圆转如意。待根基稳固之后,水到渠成之时,再破关不迟。” 冯金刀乃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一眼便看出这几道轨迹中蕴含的“阴阳互济、刚柔流转”的至高武学至理,正是他多年来苦苦摸索而不得的门径!一时间,他如醍醐灌顶,许多修炼上的滞涩与困惑豁然开朗!他连忙屏息凝神,将这几道轨迹深深烙印在脑海,心中对楚天的敬佩简直无以复加。 “先生指点之恩,胜过授艺!老夫……老夫实在是……”冯金刀大喜,这不仅仅是疗伤,更是为他指明了前路! 楚天摆摆手:“你安心在此调理,近期切忌与人动手,更不可妄动真怒。”然后拿笔将一篇功法写在纸上,冯金刀如获至宝! *** 楚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看房子的时候,青霞书院乙班学堂中。 鹰继正斜靠在窗边的座位上,享受着几个跟班的奉承。一名小弟急匆匆跑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鹰继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扭曲的暴怒,“你确定看清楚了?冯婉儿和楚天说有笑,还上了一辆马车?” “千真万确,鹰少!就在学院门口,好些人都看见了!而且前一阵子,这小子据说,据说就和冯婉儿姑娘勾勾搭搭……!”那小弟信誓旦旦。 “砰!”鹰继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木桌被砸出一道裂痕。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冯婉儿!他觊觎已久却始终对他不假辞色的金刀会大小姐,竟然对楚天那个乡巴佬另眼相看?还同乘一辆马车?凭什么?! 一想到楚天可能和冯婉儿在那马车里面……鹰继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嫉妒和羞辱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楚天呢?他现在在哪?!”鹰继低吼道。 “好、好像和冯婉儿一起走了……还没回书院。”这小弟不是不想继续跟踪,冯婉儿马车之后都安排有暗哨阻挡,这些人没有跟踪一段距离,就被人挡回。 “没回来?好!很好!”鹰继眼中凶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找不到正主,老子就先拿他身边的人出出气!他不是有那几个穷鬼室友吗?给我去丙字班宿舍‘请’将他们打个半死,方泄本少爷心头之恨!” “是!”几个跟班摩拳擦掌,他们早就想跟着鹰继去欺负人了,别说揍人过瘾,就是看着鹰少爷揍人也很过瘾! ------------ 第三十一章:血染书院 清下书院,丙字班宿舍。 石大勇三人正在修炼,突然,门外脚步声杂乱,紧跟着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 飞羽门少主鹰继带着五六个高年级同学,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将不大的宿舍挤得满满当当。 石大勇三人停下修炼,面色惊愕地看着来人。 “鹰继同学,这是丙字班宿舍,干嘛闯进来?”石大勇沉声道。 “闯进来?”鹰继嗤笑一声,目光阴冷地扫过三人,“本少爷来找楚天,那个缩头乌龟躲哪儿去了?” “楚兄有事外出了,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李文轩不卑不亢地回答。 “不知道?”鹰继走近一步,逼视着李文轩,“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他会不告诉你们?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伸手,想去抓李文轩的衣领。石大勇一步跨出,挡在李文轩身前,蒲扇般的大手去抓鹰继的手腕。 “找死。”鹰继眼神一厉,手掌反转,抓住石大勇的手腕一扭,咔嚓一声,石大勇一声惨叫,手腕已经被折断! “鹰继,书院有规矩,不得私斗。”周明远赶紧将石大勇扶助后退,色厉内荏地说道。 “规矩?”鹰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在这书院,我鹰继的话就是规矩!既然你们不肯说……” 他对着身后两名跟班一挥手:“给我打!打到他们说出来为止!别打死就行,断几根骨头,吐几口血,本少爷担着!” 那两名跟班都是乙班精英,都有凝气五六层修为,闻言狞笑着上前。其他人则堵住了门口。 “你们敢!”李文轩怒吼一声,凝气四层的修为爆发,挥拳迎上其中一人。 周明远也别无选择,将石大勇扶在床铺上做好之后,便去帮助李文轩。 但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周李二人虽然在楚天的聚气丹帮助下提升到了凝气四层,但是实战经验严重不足,在凝气五层六层武者精妙的武技和浑厚的真气面前,很快就落入下风。 李文轩对方一掌拍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咬着牙不退。 周明远身法灵活,但另一名凝气六层的跟班身法更快,一脚踢在他右臂上,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李文轩脸色煞白,右臂软软垂下。 李文轩试图以巧劲周旋,却被另一人从侧面一拳击中后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内腑剧痛。 “说不说?!”鹰继坐在不知谁搬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眼中满是残忍的快意。 “呸!我们是真的不知道!”石大勇手臂虽然折断,仍然怒吼着再次扑上,却被人一脚踹在膝弯,跪倒在地,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身上,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鹰继……你如此行事……必遭报应……”周明远勉力支撑着身体,气息萎靡。 “报应?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难道如婴儿般幼稚么?”鹰继大笑,“还相信这世界有报应?等我废了你们,那楚天自然会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我!到时候,我看冯婉儿还会不会高看他一眼!” 他站起身,走到奄奄一息的周明远面前,用靴子踩住他的脸,用力碾了碾,“看老子有什么报应?楚天回来了,叫他到我面前跪着舔老子的鞋底,我才考虑是不是放过他!” 周明远发出压抑的痛吼,几乎昏厥。 “告诉楚天,”鹰继弯下腰,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一日不来我面前跪着认错,我便一日打他身边的人。这次是室友,下次……可能就是他在大梁山那对废物爹娘了!” 说完,他嫌恶地踢开石大勇,挥挥手:“差不多了,我们走。留他们一口气,让楚天回来好好看看。” 一群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三个倒在血泊中、陷入昏迷的少年。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窗纸,照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凄艳而冰冷。 *** 楚天回到书院时,已经很晚了。 回书院的路上,楚天心情颇为舒畅。通脉境修为已然稳固,横天剑在手,广汉城内能威胁到他的人已然不多。更重要的是,父母如今在楚家庄安好,白额狼群暗中守护,短时间内应当无虞。 他甚至还想着,今夜便再炼制一炉通脉丹,助石大勇三人再提一层境界。 然而,推开宿舍木门,里面一片漆黑,心中猛然一跳。他现在已是通脉境,漆黑的环境也能视物,鼻端传来一阵血腥味。 石大勇床上被褥凌乱,一只粗陶碗摔碎在地上;李文轩的书箱倒在一旁,书籍散落一地;周明远床铺都塌了半边,被褥上都有明显的学籍! 宿舍内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的痕迹,一股不好的预感让楚天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转身冲出宿舍,恰好看见隔壁宿舍一名学子探头探脑,见到他时脸色一变,迅速缩回头去。 “站住。”楚天轻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那学子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瘦小的身材犹如筛糠一般颤抖,不敢看楚天的眼睛。楚天这一声请喝中,带了一丝威严,这学子哪里承受得住。 “石大勇他们呢?” “楚、楚师兄……他们……在医馆……” 楚天瞳孔骤缩,身影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原地。这学子突然如释重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像见了魔鬼一样的害怕。 *** 楚天瞬间冲到学院的医馆,此时虽晚,但门外围了不少学子,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同情、恐惧还有人幸灾乐祸地看戏。 楚天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医馆正堂内,三名少年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露出的部分缠满绷带,血迹斑斑。 石大勇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即便在昏迷中,眉头也因痛苦而紧锁。他胸口和手腕上都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呼吸微弱而急促——肋骨断了不止一根。 李文轩躺在中间,右臂包裹得严严实实,形状却极不自然。他清秀的脸苍白如纸,额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周明远伤得最重。他面颊红肿,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唇角残留着黑红色的血渍,那是内腑受创呕出的瘀血。 楚天站在三张床铺前,心下稍松,他生怕几位室友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若是如此,自己这辈子重回少年,非但没给他们带来好处,反而让他们有了更大的灾厄。 楚天缓缓走到石大勇床边,轻轻掀开薄被一角。 少年结实的胸膛上,青紫交加的拳印清晰可见,最重的一处,肋骨明显凹陷,手腕腕骨折断。 他又看向李文轩变形的右臂——不是简单的骨折,是臂骨被硬生生用重手法震碎。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周明远身上。这个总是温和微笑的少年,此刻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 楚天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俯身,伸出双手,分别按在石大勇和李文轩的胸口。精纯温润的紫金色真气缓缓渡入,如涓涓细流,滋养着他们受损的经脉和内腑,稳住濒临溃散的气息。 然后是周明远。楚天的真气更加小心,一点点疏通他被震伤的内脏,吊住那缕微弱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比万年寒冰更冷。 医馆的当值大夫是个白发老者,姓秦,此刻正摇头叹息,调配着药膏。见到楚天进来,他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谁干的?”楚天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秦教习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说是鹰继……带着乙班五六个人,晚间来宿舍寻你。你那三位同窗不肯说你去了何处,便……动了手。” “鹰继?” 石大勇此时也悠悠醒来,见到楚天,顿时便要起身,眼眶都红了,差点要流出眼泪,嘶吼道:“楚兄,是鹰继……他……” “鹰继找我?说了什么?”楚天挽住他的手,双眼喷火。 石大勇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他……他说,‘告诉楚天,他一日不来我面前跪着认错,我便一日打他身边的人。这次是室友,下次……可能是他在大梁山的爹娘’。” 楚天双眉一凝,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一样,众人感觉似乎掉进了深渊。 楚天周身并无气势爆发,但身后的秦教习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起,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他感受到了,那似乎是凝成实质的杀意。 凝练到极致,冰冷到极致,仿佛连光线都能冻结的杀意。 “楚兄,你要忍住,不要冲动啊,鹰继可是飞羽门的少主!那可是广汉城第一大势力……”周明远此时也醒了过来,气息微弱地说道。 楚天却不搭话,只是缓缓转身,对着秦教习,微微拱手。 “有劳秦教习照料他们。丹药费用,我会加倍奉上。”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礼节。 但秦教习却从他眼中,分明看到了深渊般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即将燃起的焚天怒火。 楚天最后看了一眼三位室友,转身,大步走出医馆。门外围观的学子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与他对视。 夜色中,他的背影挺拔如剑,每一步踏出,都仿佛有金铁交鸣之声在虚空回荡。 围观中有几人突然拔腿飞奔,楚天伸手一抓,虚空中竟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般,将那几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要么带我去鹰继那里,要么死!”楚天知道这几人肯定是想去给鹰继报信的狗腿子。像鹰继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住在普通学生住的宿舍内,而自己想要找到他,就必须让这些狗腿子带路! ------------ 第三十二章:横天出鞘 夜,无星无月。 飞羽门少主鹰继的私邸却是灯火通明,丝竹盈耳,靡靡之音不绝。 这是一座三进大院子,朱门高墙,非常的气派,作为广汉城第一大势力飞羽门的少主,住的院子自然非寻常人可比。此刻中院的花厅内,十盏琉璃宫灯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花厅中央铺着西域来的厚绒地毯,三名身披轻纱、腰肢柔曼的歌女正随着乐师的琵琶声翩然起舞,纱衣下肌肤若隐若现,无比诱人。 鹰继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左手把玩着一只夜光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右手随着歌女和乐师的节拍在椅子上轻轻打着拍子,好不惬意。 但一想到楚天和冯婉儿,他眼中便掠过一丝阴鸷。 “少主,您何必为那楚天烦心?”身旁一名尖嘴猴腮的跟班谄媚地凑过来,“他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乡下小子,哪能跟您比?您可是飞羽门未来的门主,元罡境九重巅峰强者之子!这婉儿姑娘迟早是懂的,迟早是您的人!” 另一名跟班也忙附和:“就是!楚天这乡巴佬不识时务,连少主的女人也敢勾搭。不如直接让邢供奉打上他楚家去,灭了他满门!” 提到“邢供奉”,鹰继神色一动,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花厅角落的阴影处,“嘿,他妈的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花厅角落,坐着一名灰衣老者,正在闭目养神,对眼前的歌舞置若罔闻。他身形瘦削,面容普通,但坐在那里,却仿佛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气息完全内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邢供奉,飞羽门九位元罡境供奉之一,元罡境三层巅峰修为。此次父亲特意派他随行护卫,足见对自己的重视。 在武道修炼体系中,凝气境与通脉境各自分为九层,每突破一层,实力便稳步登上一个新的台阶。而自元罡境开始,每一小境界则改称为“重”,实力差距骤增,可谓一重一重天,后一重的实力往往是前一重的数倍之多。因此,唯有拥有元罡境强者坐镇的势力,才真正有资格被称为“宗门”。 元罡境是真气修炼的一次质的飞跃:真气化为罡气,不仅可护体不坏,更能外放至百步之外,隔空取命。相较于凝气境的引气入体、通脉境的真气小成,元罡境意味着真气彻底质变,化形为罡,至此刀枪难入、水火不侵,武者方算踏入真正的强者之列,具备开宗立派、镇守一方的根基与实力。 但鹰继又有些犹豫:“元罡境高手一出手,罡气能离体三丈,隔空伤人!寻常通脉境,在元罡境面前,就跟三岁孩童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可惜这老头并不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只说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对于自己去欺负人的事儿,他一概不管!” 但是鹰继却不敢对这老头有什么不敬之处。他虽纨绔,却从小在飞羽门长大,深知元罡境的可怕。这老头曾当着他的面,一记“飞鹰爪”罡气外放,将十丈外的一块千斤巨石抓出五个深洞!那等威力,至今想起仍觉震撼。 想到此,鹰继心中一阵烦躁,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对舞女笑道:“跳得好!赏!” 话音未落—— “轰!!!” 花厅那两扇厚重的红木大门,骤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踏入。室内灯火照在他清秀的脸上,神色平静。 楚天。 他左手拖着一根麻绳,绳上串蚂蚱般拴着三人——正是鹰继今日派去“探望”石大勇三人的跟班。三人鼻青脸肿,垂头丧气,此刻如死狗般被拖行。 厅内歌舞骤停,一众歌女吓得惊叫连连,仓皇四散。 鹰继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楚天!你好大的狗胆!” 楚天松手,将麻绳扔在地上。他目光扫过花厅,在角落的灰衣老者身上顿了顿,随即落在鹰继脸上。 “鹰继,”楚天冷哼,“速来受死!”他想到前世的种种,便不再任何废话直接飞身上前,一把向鹰继的脖子扣去。 鹰继不过凝气境九层,对上实力恐怖的楚天,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眼看他就要被楚天扣住咽喉,只听一声轻喝:“放肆!” 一股凌厉的罡气化成一只巨大的鹰爪向楚天背后抓到。 化气成罡,真气外放,元罡境的高手邢供奉出手了。 楚天早已看清他的实力,元罡境三重巅峰,实力完全不是刚突破元罡境的韩铁山可比。但他毫不在意,右手四号不停,左手并指向后挥出,空气中撕拉一声,又如裂帛之声。 那道气势汹汹的白色罡气凝成的有如实质的鹰爪被一切两半。 “嗯?”邢供奉大吃一惊,明明这年轻人的实力只有通脉二重,却能将自己罡气给破开,这也太逆天了。眼睁睁地看着楚天一把抓住了鹰继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速速放下少主!”邢供奉脸上无光,双手成鹰爪之势,却不敢抢上来攻击。 “呜呜……!”鹰继吓得浑身发抖,这楚天说打就打,被他像小鸡一般抓在手中,就好像是置身猛兽的牙齿之下一般。 他强自镇定,冷笑道:“楚天,赶紧放了我!今日邢供奉在此,你这是在找死!” 楚天哪里会理他,手指扣紧,让他说不出话来,左手啪啪给他两个耳光,打得双颊红肿,牙齿都掉落好几颗。 “你!”邢供奉顿时挂不住了,一股如山似岳的威压自他身上弥漫开来,厅中宫灯的火苗齐齐一矮,地毯无风自动。歌女和乐师们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鹰继的一个小弟激动得声音发颤:“元罡境……这就是元罡境的威压!太可怕了!” 另一个也颤声道:“罡气护体,金刚不坏……楚天完了,他绝对完了!” 邢供奉缓步走到厅中。他身材不高,但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颤。他看向楚天,目光如古井无波:“少年人,自断经脉,跪下请罪,老夫可留你全尸。” 声音不高,却带着元罡境高手独有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随。 楚天冷笑。那笑容带着一股蔑视,让邢供奉眉头微皱——这少年面对元罡境威压,竟无半分惧色? “元罡境三重,”楚天轻声道,“正好,试试我的剑。” 他左手反抓,握住背后粗布包裹的横天剑剑柄,轻轻一抖,粗布滑落。 一柄暗蓝色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剑身深蓝如夜空,金纹灿烂如星,一股凌厉剑意从剑身上透出,竟然与元罡境威压分庭抗礼! 邢供奉瞳孔一缩:“好剑!” 他不再多言,右手缓缓抬起。掌心真气奔涌,化作一层淡青色的罡气,覆盖整个手掌。罡气凝实如实质,隐隐有金属光泽流转。 邢供奉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瞬间跨越三丈距离,右手成鹰爪,淡青色罡气包裹五指,直抓楚天咽喉! 这一抓,看似简单,实则封死了楚天所有退路。罡气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刮得楚天衣衫猎猎作响! 楚天也不屑以鹰继来要挟,真气注入封住了他的穴道,轻轻一抛,将他扔到角落。 “锃——!” 清越剑鸣犹如龙吟,暗蓝色剑光如流星! 简简单单的一招——刺! 剑尖一点金芒骤亮,如黎明破晓,刺向邢供奉掌心罡气最强之处。 邢供奉冷笑,变抓为拍,罡气暴涨,欲以雄厚罡气硬撼剑锋! “嗤——!” 剑罡相触,如中败革。 横天剑剑尖那点金芒骤然爆发,竟如热刀切黄油般,直刺入淡青色罡气之中! 邢供奉脸色一变,急撤右掌,左掌已携罡风拍向楚天肋下! 楚天脚下丝毫不动,手腕微转,剑身画出一条弧线,暗蓝色剑光如流水,精准格开他左掌罡气。剑身与罡气摩擦,迸溅出点点火星! 两招交接,不过电光石火。 邢供奉连退三步,看着掌心和手臂那两道滴血的剑痕,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他的护体罡气,竟被这少年一剑刺破?而且还伤了肌肤!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元罡境!罡气护体,一个通脉境就是拿宝刀宝剑也伤不了他! 楚天持剑而立,气息平稳如初。横天剑剑身金纹流转,剑尖一滴鲜血缓缓滑落——那是邢供奉的血。 楚天轻甩剑尖,淡淡地说道:“该我了。” 他左手握剑,右手却是负于背后,仿佛与朋友玩耍一般轻松自在。体内通脉境真气奔涌如江河,尽数注入横天剑中。剑身暗蓝色光华大盛,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上蜿蜒游走。 一股远比之前凌厉十倍的剑意,冲天而起! 花厅屋顶的瓦片“咔咔”作响,琉璃宫灯齐齐熄灭!恐怖的威压让鹰继等人呼吸困难,全都跪倒在地! 邢供奉脸色剧变,危机大盛,狂吼一声,全身罡气尽数爆发,在体表凝聚成一层厚达三寸的淡青色罡甲!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学——“青罡护甲”! ------------ 第三十三章:我的剑便是规矩! 斩! 楚天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滔天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蓝色细线,仿佛黎明第一缕光,刺破无边黑暗。 细线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无声切开,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真空轨迹。 邢供奉瞳孔猛缩,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将全部罡气凝聚于胸前,猛地大吼一声,双掌齐推,将淡青色罡气挡在身前! “给我挡——” “住”字尚未来的及出口。 暗蓝色剑线已至。 “噗。” 轻微如气泡破裂的声音。 凝实如实质的罡气墙,如纸糊般被一分为二。 紧跟着穿透邢供奉胸前那层三寸厚的罡甲,穿透他的胸膛,从后背透出,最后没入身后墙壁,墙上顿时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缝! 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静! 邢供奉双眼呆滞,自左肩至右腹之间裂开一道长长的血痕。血痕之中,猛然爆出一阵血雾! “你……这是……什么剑法……”他嘶声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不配知道!”楚天收剑插于腰间,淡淡道。 邢供奉张口欲言,鲜血自口中汩汩流出,身体斜斜分为两节,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元罡境三层巅峰,飞羽门供奉,三招,死。 花厅内一片死寂。 鹰继瘫倒在地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彻底吓傻了。其余小弟和歌女也都已跪倒在地,有的甚至裤裆湿了一片,腥臊气弥漫。 楚天转身,看向鹰继,道:“这就是你的依仗?” 鹰继如坠冰窟,连滚爬爬从椅子上摔下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楚……楚师兄!楚爷!饶命!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该死!求您饶我一命!我……我让我爹给你钱!给你功法!给你丹药!你要什么我都给!只求您饶我一命!” 他磕得额头见血,声泪俱下,哪还有半分飞羽门少主的威风? 楚天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书院中无尽的嘲讽与殴打,跳崖前崖边那猖狂的笑声,父母坟前荒草萋萋…… 杀意,在胸中翻腾。 但他没有这么做。 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了。 楚天蹲下身,看着鹰继惊恐扭曲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温和,却让鹰继骨髓发冷。 “鹰继,”楚天轻声道,“你很喜欢欺负人,对吧?” “我……我……”鹰继语无伦次。 “从今天起,”楚天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你便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你趴着,你不能站着;我让你吃屎,你不能吃饭。你若敢违逆——” 他剑尖轻点邢供奉那裂成两半的尸体。 “这便是下场。” 鹰继浑身剧颤,伏地痛哭:“我……我愿意!我愿意做您的狗!只求您别杀我!” 楚天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厅外。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侧过半边脸: “明日此时,跪在书院门口,向我三位兄弟磕十个响头认错。少磕一个,我便断你一根手指。” 言罢,他转身离去,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花厅内,只余鹰继压抑的哭泣和颤抖,和一众小弟以及歌女们粗重的喘息声。 ***** 第二天,青霞书院,训诫堂。 青砖黑瓦,高堂肃穆。正中悬挂“公正严明”四字匾额,字迹苍劲,此刻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讽刺。 堂下,楚天、石大勇、李文轩、周明远四人站立。石大勇三人身上犹带绷带,面色苍白,却挺直脊梁。楚天站在最前,一袭青衫,面色平静。 堂上,武科教习主任兼学院执法堂堂主柳镇端坐主位,面色沉肃,手指缓慢敲击着紫檀木案几。两侧分坐数位书院教习,包括执法堂赵副堂主,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气氛压抑。 “楚天,”柳镇中气十足,声音雄浑,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你昨夜将鹰继同学重伤,更将飞羽门邢供奉斩杀?此事,你作何解释?” 楚天双手抱胸,昂首说道:“柳主任为何不先问,鹰继为何会出现在丙字班宿舍?又为何不问,我三位同窗身上这伤,从何而来?” 柳镇眉头一皱,非常不满:“现在我是在问你!你是否动手伤人?” “是。”楚天见他这幅嘴脸,眉毛一轩,坦然承认,“鹰继闯我宿舍,伤我兄弟在先,辱我父母在后,我自然要还手。” “好!承认便好!”柳镇手指一停,声音陡然转厉,“书院铁律,严禁学子私斗,更遑论下手如此狠毒,致人死伤!” 楚天冷笑,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柳镇就是抓住一点,直接上纲上线! “柳主任,”石大勇忍不住吼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肋骨断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是鹰继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差点被他们打死!楚兄只是为了救我们而已!” “住口!”柳镇猛地一拍案几,罡气鼓荡下,震得茶杯哐当作响,“本主任问话,岂容你插嘴?伤势轻重,自有公断!楚天动手致人重伤乃至身亡,事实确凿” 李文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绑着绷带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闯入我们宿舍行凶,将我等打成这样,难道我们就该引颈就戮?院规难道不保护学子免受侵害吗?” 柳镇冷笑一声:“是否‘行凶’,不是你等一面之词就可以确定。鹰继同学与邢供奉之事,飞羽门已呈递详细陈述,与你等所言大相径庭!倒是你等,聚众顽抗,下手不知轻重……造成鹰继同学重伤,邢供奉身死……” “柳主任,”楚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飞羽门的陈述,就是真相?石大勇三人的伤势,医馆的记录,在场目击学子的证词,难道都不及飞羽门一面之词?” 柳镇缓缓说道:“如何采信证据,如何裁定是非,是书院执法堂的权力!不是你一个学子可以质疑的!楚天,你天赋或许不错,但心性暴戾,目无尊长,屡犯院规!此番更是酿成大祸!”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其他沉默的教习,最后落在楚天身上,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却公正的决定: “为严肃院纪,以正风气,经本院慎重合议,现裁定如下——” 柳镇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一字一句,如同圣旨宣判: “学子楚天,私斗成性,手段狠辣,重伤同窗,致前辈身亡,更兼态度顽劣,毫无悔意!即日起,革除其青霞书院学籍,永不收录!并没收凶器!” “学子石大勇、李文轩、周明远,参与私斗,负有一定责任,本应从重处理!但念在尔等伤势未愈,或有情急之处……现予以留院察看,以观后效!望尔等深刻反省,莫要再与某些害群之马为伍!” “革除学籍?留院察看?”周明远失声,随即悲愤道,“柳主任!这不公平!我们是受害者!为何反而……” “不公平?”柳镇打断他,“书院考量的是全局!楚天乃首恶,必须严惩!你等若想留下,就当知道分寸,远离是非!” 他看向楚天,语气带着一丝“劝诫”与毫不掩饰的轻蔑:“楚天,书院对你,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与飞羽门的恩怨……那是你们私事,书院不便干涉,你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意图再明显不过:开除楚天,没收横天剑,踢出书院保护范围,将他赤裸裸地暴露在飞羽门的怒火之下。同时威逼利诱石大勇三人与楚天切割。既卖了飞羽门面子,又维持了书院的体面,还分化了楚天的小团体。在柳镇的眼里,楚天实力不过通脉境二三层的实力,却能斩杀元罡境三重的邢供奉,必然是因为这把宝剑!虽不知他是什么机缘所得,但量他一个乡巴佬,也没什么大的靠山! 而且,这份机缘就是入学之后的事情,这就很好的证实了楚天这段时间的飞速进步的原因! 而楚天手中这把剑,他都忍不住咽口水,就差直接出手抢夺了! 堂上几位教习,有少数人面露不忍,欲言又止,最终在柳镇的目光下低头。赵副堂主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石大勇三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冷。他们听懂了,这哪里是处罚?这是把楚兄往死路上逼!还要逼他们背叛兄弟! 所有目光,或同情,或冷漠,或幸灾乐祸,都聚焦在楚天身上。等待着他的愤怒、争辩、或者……屈辱的接受。 柳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好整以暇。他知道,一个无根无底的乡下小子,面对书院和飞羽门两座大山,除了承受,还能如何?规矩,就是用来碾压这种不服管束的愣头青的。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已定的时刻—— 楚天忽然笑了。 那不是怒极反笑,而是一种恍然、轻蔑、仿佛看透了某种极其可笑把戏的笑容。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柳镇,轻声问道: “柳主任,你说完了?” 柳镇被他笑得一愣,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判决已下,不容……” “嗯,”楚天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你说完了,那就该我了。” 话音未落。 “锃——!” 一声清越剑鸣,毫无征兆地响彻训诫堂! 并非金属摩擦之声,而是剑气破空音!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将天地之光都压缩于一线的暗蓝色细芒,自楚天身前乍现! 那光芒并不盛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破灭一切的绝对意志!堂中高悬的“公正严明”匾额,其投影在这道剑光掠过时,都仿佛扭曲了一瞬。 柳镇脸上的威严、算计、倨傲,甚至那抹刚刚升起的惊愕,都彻底凝固。 他看到了那道剑光。 他甚至感知到了那毁灭性的气息。 但他引以为傲的元罡境四重修为,他执掌规条的权威,他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在这一剑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动,想喝问,想爆发真气抵御。 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时间和空间,似乎都被这一剑锁定、斩灭! “噗。” 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暗蓝色细芒一闪而逝,没入柳镇的胸口,又从其后背透出,在后方墙壁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细小孔洞,旋即消失。 楚天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只有他负手而立的姿态,和那微微拂动的青衫下摆,证明方才并非幻象。 堂中,死一般的寂静。 柳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心脏位置。没有鲜血狂喷,只有边缘处一丝焦黑。伤口内,空空如也,心脏连同那处的经脉、骨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 “你……规……”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却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被无边的空洞和最终的恐惧吞噬。 “嘭。” 他的身体向后栽倒,连同那把象征权力的紫檀木椅,一起翻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直到此时,那被斩断的时间,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 “啊——!!”一名年轻教习控制不住,发出短促的惊叫,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赵副堂主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如纸,指着楚天,手指剧烈颤抖:“楚……楚天!你……你竟敢……当堂弑杀教习主任?!你疯了!!” 所有教习,全都骇然起身,如临大敌,真气波动混乱,却无一人敢上前。那一剑的恐怖,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神魂之中。 石大勇三人也惊呆了,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撼、激动与恐惧的战栗席卷全身。楚兄……把柳镇……杀了?! 楚天缓缓转过身,面向堂上堂下所有惊骇欲绝的面孔。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 “你以为你巧舌如簧,我会和你争辩?”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 “若这就是青霞书院的规矩……”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轻轻踏出一步。步伐不快,却让赵副堂主等人心脏随之狂跳,不由自主地后退。 “那这规矩,得问问我楚天手中之剑——” 楚天在柳镇的尸体旁停下,目光扫过那“公正严明”的匾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眼,目光如出鞘神剑,扫过每一位教习,扫过堂外闻讯赶来、瞠目结舌的学子,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响彻云霄! 楚天手腕一翻,那柄暗蓝色、金纹流淌的横天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剑身微鸣,似在应和主人的宣言。 “从今日起,休要再与我讲你们那套破烂规矩!” “我的剑,便是道理!” “我的路,便是公道!” “若再有不平,若再有不公,若再有谁,敢以势压我,以权害我及我身边之人……” 他剑尖轻点,一道无形剑气掠过,柳镇身旁的紫檀木案几无声无息化为齑粉。 “犹如此案!” 言罢,收剑。不再看瘫软在地的赵副堂主,不再看满堂死寂的教习,更不在意外面已然天翻地覆的哗然。 楚天转身,对三位犹在震撼中的兄弟微微一笑,语气恢复了寻常的温和:“走吧,此地污秽,空气令人作呕。” 他率先迈步,青衫磊落,走向训诫堂大门。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分开,让出的不是路,是一片恐惧与敬畏的真空。 石大勇三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紧紧跟上。他们的背影,挺直如枪,再无半分彷徨。 训诫堂内,只留下柳镇逐渐冰冷的尸体,粉碎的木案,面无血色的众教习,以及那高悬的、仿佛带着无尽嘲讽的—— “公正严明”。 柳镇的尸体仍在训诫堂内,血腥气尚未散尽。堂外广场上,惊慌的教习、骇然的学子,黑压压聚了一片,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动,又被一种无形的恐慌压抑着,变成嗡嗡的低响。 赵副堂主脸色灰败,由两个年轻教习搀扶着,嘴唇哆嗦,反复念叨着:“反了……全反了……必须请院长出关……必须……” 就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当口,天地间骤然一静。 不是声音被剥夺,而是所有杂音,包括风声、虫鸣、心跳,都被一股温润却浩瀚的气息抚平了。如同怒海被无形之手轻轻按下,波澜不兴。 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训诫堂前的青石台阶上。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无人察觉。 来人一袭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须发如雪,面容清癯,皱纹深刻着岁月与智慧。他的眼神并不锐利,反而像深秋的潭水,平静温和,映着天光云影,却深不见底。 青霞书院院长,云清岚出现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训诫堂内柳镇的尸身,目光在那诡异的剑创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有微光掠过,旋即恢复古井无波。然后,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广场上每一个人。凡被他目光触及者,无论是惊惶的教习,还是激动的学子,心头都莫名一安,又生出无限敬畏。 “院……院长!”赵副堂主如同见了救星,挣脱搀扶,踉跄扑倒,声音带着哭腔,“您终于出关了!那楚天……那狂徒楚天,他丧心病狂,当堂弑杀柳镇主任!此等行径,天人共愤!恳请院长施展雷霆手段,擒杀此獠,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啊!” 一些与柳镇亲近或畏惧飞羽门的教习,也纷纷躬身附和,言辞激烈。 ------------ 第三十四章:有点意思 楚天带着石大勇三人,径自走向书院之外,众学子纷纷逃窜。 这家伙乃是一尊杀神,连书院教习主任兼执法堂堂主柳镇都给一剑斩杀了!那可是元罡境四重的高手! 青霞书院中除了那个十年都不露面的院长云清岚之外,柳镇便是书院第一高手,也是第一话事人! 所以楚天四人走出书院时,完全没有人敢阻拦。 书院外,冯婉儿给楚天安排的专用马车早已在那里等候着。 四人上了马车,赶车的便往听雨轩行去。 好半天,石大勇三人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石大勇突然垂着头,瓮声说:“俺爹要是知道俺被书院开除了,非打断俺的腿不可。” 周明远苦笑:“我爹娘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如今……” 李文轩也咬着嘴唇,眼圈微红:“我爹娘还指望我能从书院学成文武艺,推动我们家从困境中走出来……” “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学院开除的是我!”楚天坐在对面,微微一笑。横天剑横在膝上,在阵法的掩盖下,变得质朴无华,就像是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铁剑。 “怎么可能,我们四人共同进退!这种书院,包庇鹰继,处事不公,我们不后悔!”石大勇率先嚷嚷道。 “我们不后悔,对,这种书院,我们不上也罢!更何况,我们跟着楚兄,将来……” “对,我们不后悔!这种书院,不读也罢!” “不读也罢!” 三人虽然有些唏嘘,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定的。他们都能明辨是非,这一切的问题,都是鹰继的错,是书院的错。 而楚天不说今日一剑斩元罡境的教习主任刘刚的逆天之举,就是他前阵子给的极品聚气丹也不是寻常人能拿出来的,最起码广汉城就没有听说谁能这么牛逼。 此时的楚天,在他们心目中,实在是神秘的不像话。 “哈哈,这才是好兄弟!”楚天抚掌大笑,淡然说道:“在这种歪风邪气,肮脏不堪的学院里读书,真是一种悲哀!”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行人,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拂过膝上剑身。 前世,他被鹰继殴打后,带着满身伤痕,向柳镇求救! 柳镇同样坐在这张椅子上,听完他艰难的陈述,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学子之间闹着玩罢了,来告什么状?你若无能,挨打也是活该。有这告状的功夫,不如多去练练功夫。” 那双眼睛里,没有公正,只有对弱者处境的漠然,和对强权阶层的习以为常。 所以这一世,他直接将柳镇斩杀! 他的剑,就是公道。 “楚兄,”李文轩忍不住问,“你……就不担心?” 楚天微笑:“担心什么?” “楚兄,”周明远担忧地道,“你斩杀了柳镇,斩杀了邢供奉,书院和飞羽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真不担心?” 话音未落,马车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欣灵提着裙摆气喘吁吁赶了上来,俏脸煞白:“楚天!院长……院长出关了!” 众人神色一凛。 “院长,云院长可是化形境大能!”张欣灵声音发颤,“他一出关就直接去了训诫堂,现在全书院都在等他的裁决!化形境啊……楚天,你快走!离开广汉城!不然……!” 石大勇三人脸色唰地白了。化形境——那可是真气化形、能御空的存在,与元罡境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一根指头就能将元罡境摁死! 院长若真要追究弑师之罪…… 楚天眉头微蹙。化形境……确实有些麻烦。以他如今通脉二层的修为,纵有横天剑典和初成的琉璃剑体,正面抗衡绝无胜算。除非动用某些损伤道基、甚至燃烧本源的前世禁术,或许能搏得一线生机,但那代价太大。 不过横天剑帝岂是轻易逃走之辈?代价大又如何?如果这老头真不识好歹来报仇,那就拼着损伤根基,也要斩一尊化形境! “你竟然对我如此关心?”楚天调侃着对张欣灵说,眼里充满了戏谑。 “你,你……”张欣灵又羞又急,“谁关心你?”跺跺脚,却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吧!无需为我担心!”楚天对她摆摆手,车夫驾着马车,驶入了听雨轩大门,只剩下张欣灵呆愣地站在原地。 “是啊,我为何要这么关心他?”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一看到院长出关就想到他有危险!?” “刚才在书院,听同创说他如何如何威风,一剑斩了教习主任!他怎么这么鲁莽?” “……” 张欣灵也不知站了多久,心中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突然一道身影翩然而至,她见到张欣灵后,便从马车上下来,步履从容,手中拿着一封盖着书院印鉴的函件,脸上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正是冯婉儿。 “婉儿姐!”张欣灵急道,“院长是不是要……” 冯婉儿摇头,道:“走,我们进去找楚大哥!”说罢,拉着张欣灵的手一道进了“听雨轩”。 二人来到大厅之后,楚天四人都在厅内。石大勇三人仍在惊叹听雨轩的精致奢华,仿佛对化形境的院长出关毫不关心! 冯婉儿目光落在楚天身上,颤声说道:“楚大哥,院长裁定柳镇渎职失德,革除一切职衔,死后不得入先贤陵园。执法堂副堂主赵元及在场失职教习,全部停职查办。” 众人一怔。 “那……楚兄呢?”周明远急问。 冯婉儿展开函件,一字一句念道:“院长特设‘剑道研修使’一职,聘楚大哥担任。位同资深教习,直属院长,可自由调用书院资源。” 死寂。 石大勇张大了嘴,李文轩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石桌上,周明远呆呆地看着那封函件。张欣灵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 化形境的院长……非但没有降罪,反而重惩了执法堂,还给楚天升了教习?这?莫非听错了么? 楚天眉头一挑,接过函件。目光扫过“剑道研修使”五个字,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 “这位云院长,”他轻声道,“有点意思。” ------------ 第三十五章:甘执弟子礼 夜色深浓,听雨轩内一片静谧。池塘映着弦月,假山石影绰绰如蛰伏的兽。 楚天独坐于临水的小轩中,夜风微凉。横天剑置于身旁矮几,无鞘,暗蓝的剑身吸纳着月华,流淌着静谧的幽光。他并未调息,也未修炼,只是静静望着池中那弯破碎又重圆的月影,指尖在膝上虚划,仿佛推演着无形的剑路。 忽然,他指尖一顿。 庭院中并无任何声响,虫鸣依旧,风吹叶响。但池面那圈圈漾开的涟漪,却毫无征兆地平复了。不是风停,而是某种更玄妙的力量,将这一方小天地的“波动”悄然抚平。 他抬起头。 水榭外的上空,月华之旁,一人悬空而立。 一袭简朴的灰色布袍,须发在月光下如银如雪。正是白天出现在青霞书院的院长——云清岚。 他站在那里,仿佛已与这庭院、月色、夜风融为一体,毫无突兀之感。若非楚天灵觉远超旁人,甚至难以察觉他的到来。化形境修士对天地灵气的微妙掌控,已臻化境。 “老头,你挂在天上耍酷啊?”楚天并未起身,只是微微冷笑。他抬手虚引对面空着的蒲团,“过来坐着说话,否则,我一剑斩你下来!” 云清岚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丝苦笑。他步履从容,仿佛天空中有台阶一般,一步一步走入水榭,在楚天对面安然坐下,宽大的灰袍铺散开来,自然写意。 二人半晌不语,良久云清岚才叹息一声,坦然道:“不瞒楚小友,老夫今日破关,实因小友那一剑的剑意所引动。”他目光灼灼,“老夫浸淫剑道百载,自问于‘青霞剑意’亦有几分心得,然今日感知小友那一剑之意境……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他叹了口气,取出一卷剑经,置于几上,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此乃我青霞书院初代院长所创之《青霞剑经》,老夫已炼制极境,然而已成桎梏,十年来始终无法突破。感知小友剑意后,老夫心中既感惭愧,亦生妄念……不知小友可愿品评一二?或能为我这困守浅潭的老朽,指一线微光?” 他姿态放得极低,全然不似位高权重的院长,倒像是一位虚心求教的学子。 楚天听完,并未去看那剑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清岚一眼,慢悠悠道:“我说云院长为何如此大方,又是力挺,又是授职,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你这老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语气随意,甚至带着点调侃,直呼化形境巅峰的大能为“老家伙”,未免惊世骇俗! 云清岚却丝毫不恼,反而哈哈一笑,抚掌道:“小友快人快语!老夫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小友法眼。不错,老夫确有借重小友旷世剑道之意。此乃阳谋,亦是诚心请教。小友若能指点迷津,于我青霞一脉便是再造之恩,老夫与书院,必不负小友!” 楚天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淡淡地道:“青霞书院,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给你指点迷津?” 云清岚顿时张口结舌,过了半晌,这才起身,深深一揖,“老夫甘执弟子礼!” “哈哈,你倒是个武痴!”楚天轻轻一笑,“也罢,我不用你做弟子,只要你听命于我三年足以!” “好!一言为定!”云清岚叹了口气,知道凭自己的资质,这辈子能将青霞剑经更进一步就是到头了。而眼前这位楚天,必然是某个传说中的武道绝顶世家中的子弟出来历练。自己能受他指点,听命他三年,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楚天这才将目光随意地投向那卷剑经,神识一扫,其中剑意流转、缺陷瓶颈已了然于胸。 “华而不实,舍本逐末。”他开口,八个字,让云清岚心头一震。 “一味追求‘青霞漫天’之表象,炫人眼目,却失了剑道‘凝一点而破万法’的纯粹与锐利。创此经者,当年必是困于‘霞光’之美,误将表象当本源,以致剑意流转至‘霞涌’‘云变’关窍时,徒具其形,神意不继,真气必滞于‘灵墟’‘神藏’二穴,强行冲关,轻则伤身,重则损道基。”楚天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剖开《青霞剑经》最根本的缺陷。 云清岚听得呼吸急促,因为楚天所说,正是他以及历代先贤亲身经历却无法言明的痛处!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修为关隘上。 只见楚天随手凌空虚划。指尖过处,淡金色的轨迹自然显现。这一次,他并未勾勒完整路线,只是在模拟出的原版“霞涌”剑气最绚烂澎湃之处,指尖轻轻一折、一引! 如同画龙点睛,又似抽刀断水。 那原本铺陈开来的绚烂霞光剑意,在这看似随意的一折一引之下,骤然向内坍缩、凝聚,褪去所有浮华色彩,化为一缕纯粹、澄澈、仿佛雨后天青、破开一切阴霾的“青天色”剑芒!这道剑芒凝练无比,蕴含着斩破虚幻、得见真实的决绝意志,顺势而下,原本阻滞的“灵墟”“神藏”二穴,在这道升华剑意的引领下,豁然贯通,后续路线一气呵成,意境陡然开阔高远,直指苍穹! “霞为虚妄,青天乃真。剑意当由外显之华,归于内敛之实,破霞见青天,方得自在。”楚天收手,轨迹消散,他端起酒杯,“按此意运转,不仅瓶颈可破,此剑经威力当增数成,后续通向镇岳乃至更高之境的路,也会清晰不少。够你这‘老家伙’参悟一辈子了!” 云清岚早已如泥雕木塑,整个人沉浸在那惊才绝艳、化腐朽为神奇的剑术。脑海中雷霆不断,过往所有疑惑、滞涩之处,在这全新的剑意升华路线面前,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狂喜! 他能清晰感受到,困住自己多年的那道壁垒,正在这全新领悟的冲击下,剧烈松动! “噗通!” 云清岚竟直接对着楚天,推金山倒玉柱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庄重无比的古礼:“先生今日点拨之恩,无异于传道授业!清岚……拜谢先生!”声音郑重,已然将楚天视为“师”辈。 楚天坦然受之,微一抬手:“罢了。一场交易,各取所需。你予我方便,我予你前路。望你善用此悟,莫负了这‘青霞’之名。” 云清岚郑重应下,心潮澎湃,已无法久坐,他急需立刻闭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突破契机。再次深深一礼后,身形化作清风,消失在月色中。 水榭内,楚天自斟自饮,摇头失笑:“这老头……倒是个妙人。” ------------ 第三十六章:一剑斩山 教习主任柳镇被斩这件事虽然引起了全书院甚至全城的轰动,但闭关多年的书院院长云清岚突然出关,一言九鼎,将此事给定性了。 那么这件事就变成了书院挖掉了一个蛀虫而已!蛀虫年年有,挖多了就不算什么了! 这件事除了亲眼目睹的少数人之外,其他人都觉得是以讹传讹。传多了,亲眼目睹的人都不会信了! 更何况楚天又被任命为青霞书院的“剑道研修使”,这要不是院长暗中以楚天钓鱼执法,谁信啊?至于事情合不合理,难道还有通脉斩元罡这么夸张? “什么通脉境的学子斩杀元罡境的教习主任,你特么放屁吧,谁信啊?那还不是院长云清岚自斩杀的!” “那教习主任柳镇收了飞羽门的好处,欺压寒门学子,把学院搞得乌烟瘴气,处事不公,这才被院长斩杀的!” “最起码,那也是院长暗中压制了柳镇的罡气,借那学子之手,斩杀此贼!” “……” 然而这第二天也正好是旬假,学院高层当天便已经重磅宣布院长云清岚的判决,这事情就像是冒了一个大泡的东流水,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楚天依旧是回大梁山去,他要为修复好了丹田的父母提升到通脉境。并且,最好是将双亲接到广汉城来,住在听雨轩,从此好好享福! 学院的事情都是小事,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大事! 他如今已是通脉境三重的修为,这几天,他通过“紫府庚金炼脉丹”配合无暇通脉丹将实力快速提升。然而,这在他来说,实力提升还是不够快!但是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知道这事情急不得,要想突破最后的九劫帝境,那必须是每一个境界都夯实得圆满无暇。 楚天此时的脚程远非昔日可比。出了广汉城,便展开身法,如一道青烟掠向西北方向的大梁山。风声在耳边呼啸,心中却隐隐有种莫名的不安。 一个多时辰后,大梁山的轮廓已在眼前。 朝阳如血,将连绵的山峦染成一片血色。山脚下那个熟悉的小村庄,本应升起袅袅炊烟,此刻望去,却显得过分安静。 楚天脚步加快,几個起落便掠过村口老槐树。树下纳凉的老人见到他,先是惊喜,随即脸色骤变,欲言又止。 “王伯,我爹娘可好?”楚天停下问道。 那姓王的老者嘴唇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小天……你快回家看看……三天前,楚家庄来了好多人……” 楚天心中猛地一沉,不再多问,身形如箭,快速朝家门口奔去,快得留下一地残影。 离自家院落还有百丈,他便闻到了风中浓浓的血腥气。 再近些,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头一颤。 那门前的竹篱笆,已大半倒塌。院门歪斜地挂在一边,门板上有一道清晰的剑痕,院门也垮塌了一半。 院内更是一片狼藉。 种着青菜的田垄被践踏得泥泞不堪,柴垛散乱,水缸碎裂,水流早已干涸。正屋的门板不翼而飞,从外望去,可见里面桌椅翻倒,杯盘碎裂。 地上,处处是杂乱的脚印,还有……已经发黑的血迹。 点点滴滴,斑斑驳驳,从院内一直延伸到院外。 楚天站在废墟般的院中,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冲天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触及地面一处暗褐色的血迹。血迹旁,有几块灰色的、坚硬的皮毛。 这是狼毛。 楚天猛地起身,向后山冲去。 院外土路旁的草丛里,一道庞大的身躯静静躺着。 是白额。 曾经威风凛凛、肩高七尺的狼王,此刻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它身上遍布刀伤剑痕,最深的一刀从肩胛劈至腹部,几乎将它斩成两段。额间那簇标志性的土黄色毛发被血污粘连,双眼圆睁,凝固着不甘与凶戾。 四周到处都是狼的尸体,组成兽阵的狼群都被屠戮干净! 最触目惊心的是白额的头颅——天灵盖处被利器破开,里面的妖丹已被生生挖走。 楚天的手,轻轻按在白额冰冷僵硬的尸体上。 指尖微微颤抖。 这头通脉境的狼王,是他留在父母身边最强的护卫。他曾以为,有白额和狼群在,寻常宵小绝难侵犯。 可如今…… “楚……楚天……”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天回头,是同村的赵大叔,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刻脸上满是惊恐。 “赵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楚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赵大叔咽了口唾沫,断断续续道:“三天前……晌午,来了好多人,都骑着马,穿着一样的青色衣服,领头的是个老头,脸色很凶……他们直接冲进你家,要带走你爹娘……” “这头大狼带着一群狼从后山冲下来,和那些人打了起来……狼叫、人喊,吓死人了……” “那领头的老头……太厉害了,一掌就打飞了两头狼,又一刀……就砍翻了这头最大的……其他狼死的死,逃的逃……” “你爹娘被他们用铁链锁了,带上马……你爹好像受了伤,流了不少血……你娘一直喊你的名字……” “他们走时……那老头还说……‘告诉楚天,来楚家庄自废武功’……” 楚天静静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的心脏。 楚家庄。 果然是楚家庄。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院中,蹲下,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 脚印杂乱,但其中几处陷得极深,绝非凝气境武者所能留下。掌印处的木头纹理呈放射性碎裂,那是真气高度凝聚、瞬间爆发造成的。 至少是通脉境五层的高手。 而且,不止一人。 血迹从屋内延伸到院外,有滴落状,也有喷溅状。父母……受伤了,他们受到了围攻! 楚天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楚诚憨厚而隐忍的脸,母亲欧阳芝温柔含笑的眼。浮现出自己离家时,他们站在村口久久凝望的身影。浮现出前世,他们为讨公道未果,最终郁郁而终的凄凉。 楚天睁开眼。 眸中,再无半分温度,唯有一片翻涌的血色。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杀意,是即将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缓缓握紧了负在背后的横天剑剑柄。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盘结。 朝阳才刚刚升起。 晨辉如血,笼罩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也笼罩了少年眼中那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风起,卷起地上枯叶与血腥气。 楚天转身,望向楚家庄所在的方向。 那里,是大梁山深处,楚氏一族盘踞数十年的族地。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沉默地,将白额的尸体抱到院中,用倒塌的篱笆轻轻掩盖。 然后,提剑。 踏着血迹,一步,一步,走向深山。 大梁山,楚家庄。 整个庄子依山而建,庄墙高耸,门楼森严。 朝阳照耀的山道上,一道青衫身影缓步而来。 正是楚天。 他一人一剑,大步而行。横天剑负于身后,暗蓝的剑身没有剑鞘,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幽光。 庄门前,八名护卫早已如临大敌。小队长厉喝:“站住!来者通名!” 楚天在门前十丈处停下,目光扫过紧闭的朱门、高悬的匾额,以及墙头林立的弓弩手。 “楚天。”他开口,声音平静。 短暂的死寂后,庄门轰然洞开! 数十名楚家庄护卫、子弟鱼贯而出,刀剑出鞘,将楚天团团围住。为首的是四名内堂长老,其后更有十余名气息不弱的执事、客卿。楚雄显然早有准备。 “楚天!”一名长老须发戟张,怒喝道,“你这叛族逆子,还敢回来?还不束手就擒?!” 楚天目光越过他,望向庄内深处祠堂的方向。 “我父母何在?”他问,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楚诚欧阳氏触犯族规,正在祠堂受审!”另一长老冷笑,“庄主吩咐,将你也一并羁押至祠堂,快快跪下!” 话音未落,四名长老同时踏前一步,通脉境气息爆发,真气勾连,如山岳般压来。身后数十人齐声怒喝,刀剑高举,杀气弥漫。 若是寻常通脉境,面对这般阵仗,只怕未战先怯。 楚天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喧嚣,落入每个人耳中。 “我本姓楚。”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今日回来,是为父母,也是为了一段旧怨。” 他抬眼,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讥讽、或冷漠的脸。 “我不愿见楚家庄血流成河。” “但,”他顿了顿,右手缓缓握住了背后剑柄,“若有人执意阻拦——” 他拔剑了。 横天剑被他握在手中的刹那,暗蓝色的剑身金光大盛,剑鸣如龙吟,震得山风骤停,朝阳都仿佛失去了光彩! 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悸! 下一瞬,楚天腾空而起,双手握剑,朝着楚家庄左侧那座高达数十丈、林木葱郁的山头,一剑斩下! 剑光华丽而璀璨。 只见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将空间都切开的暗金剑光,自剑身处喷薄而出,带着滔天的声势,斩入那座山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左侧传来!大地剧烈震颤,山石崩裂的轰鸣如同天崩地裂!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座屹立了不知多少年、高达数十丈的山头,沿着那道剑光划过的轨迹,上半截山体,缓缓倾斜、滑落! 巨石翻滚,林木摧折,烟尘冲天而起!仿佛有一尊无形的天神挥动巨斧,将山峰拦腰斩断! 轰鸣持续了足足数十息。 当烟尘稍散,月光重新洒落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座原本浑圆的山头,此刻被平整地削去了顶端,留下一个光滑如镜、倾斜向下的巨大断面!断面在朝阳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仿佛那不是山石,而是被神兵切割过的金属! 一剑。 削平了一座山。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楚家庄的人,无论是长老、执事、护卫,还是躲在墙后窥探的妇孺,全都僵在原地,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有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有人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是什么样的剑?! 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的吗?! 楚天缓缓从空中降下,横天剑指向天空。他转过身,面对那一片呆若木鸡的人群,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如同惊雷炸在每个人心头:“这一剑,是告诉你们——” “我楚天若要杀人,楚家庄今日,鸡犬不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的护卫、面色如纸的长老。 “但,我姓楚。” “血脉同源,我不愿大肆杀戮。”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我来,是来了结恩怨。” “该斩的,斩。” “该赦的,赦。” “该赏的,赏。” “现在,”他目光如剑,直刺庄门深处,“让路。” “我要去祠堂。” “见我父母。” “见楚雄。” 话音落下,无人敢应。 无人敢动。 那被一剑削平的山头,还在日光下沉默地矗立着,如同最恐怖的墓碑,铭刻着无可违逆的力量。 挡在路前的四名长老,脸色灰败,嘴唇哆嗦,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两步……让出了道路。 身后数十人,如同潮水分开,鸦雀无声。 楚天不再看他们,提剑,迈步。 踏过瘫软的护卫,踏过崩落的碎石,踏过那象征着家族权威、此刻却显得如此可笑的森严阵仗。 一步步,走向祠堂。 祠堂内,楚雄端坐主位,手中碧玉扳指已被捏出细密的裂纹。 他听到了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他感受到了那令灵魂战栗的剑意。 他透过敞开的祠堂大门,看到了那道青衫如龙、提剑而来的身影。 也看到了,那道身影身后,那被一剑削平、日光洒落如镜的——山头断面。 楚雄的脸色,第一次彻底变了。 他缓缓站起身。 而楚天,已踏上了祠堂前的最后一级石阶。 两人目光,于楚家祠堂之中,轰然相撞。 ------------ 第三十七章:我楚天,在此等他! 楚诚与欧阳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沉重的铁链锁着手脚。当他们看到门口楚天的青衫身影时,眼中同时爆发出混杂着惊喜与恐惧的光芒。 “天儿!走!快走!”楚诚嘶哑低吼,铁链哗啦作响。他虽然知道楚天有通脉境的修为,但是通脉境又如何是楚雄等人的对手? 方才楚天一剑斩山后山塌之声虽然传进了两人的耳中,但是他们二人这几天心若死灰,并没有观望,也不知道这是楚天所为。 “天儿,你……你不该来的!”欧阳芝泪如雨下,却死死咬着唇,摇头哭喊。 楚天踏进祠堂门槛,他的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父母身上那四条黝黑、粗重、刻着黯淡禁锢符文的铁链。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挥剑,斩! 铿铿铿…… 楚诚与欧阳芝身上的铁链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两人踉跄站起,脸上犹带泪痕与茫然。 楚天抢到二人身边,真气探查二人身体,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二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有轻微伤,毕竟二人实力只是凝气九层,楚家庄来人轻易可以将两人制住。 楚天给二人各吞服了一颗极品聚气丹后,基本已无大碍。 主位上,楚雄没有动怒,没有惊慌。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散落在地的断链,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天,看着他终于转过身来,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惨淡而讥诮的弧度。 “好手段。”楚雄的声音干涩,在寂静的祠堂里异常清晰,“楚天,你以为你很强?”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主位台阶,目光扫过祠堂内外一张张或惊骇、或茫然、或隐含畏惧的脸,最终落回楚天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雄扯了扯嘴角,“你在想,这个欺压兄长、向仇人摇尾乞怜的懦夫,终于怕了。你在等我害怕,然后一剑斩了我,为你父母出气,是吗?” 楚天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手中横天剑斜指地面,剑身暗蓝,金纹微烁。 “可惜,我不会害怕。”楚雄惨然一笑,摊开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知道你有了什么机缘,那一剑削山的威势,我看得明白——起码元罡境巅峰的战力,甚至可能不止。我楚雄不过元罡四重,拼死一搏,也只是自取其辱。”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尖锐: “但我还是要说——” “楚诚,我的好大哥,你看到了吗?” “你生的好儿子!有胆色,有本事,一剑断山,闯祠堂,斩锁链,威风得很!今日是不是要将整个楚家屠戮干净?” 楚诚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欧阳芝死死拉住。 楚雄却不看他,转身面向祠堂内外所有竖起耳朵的族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怨愤与一种扭曲的腔: “诸位!你们有些人还记得,有些人不知道!今日,当着列祖列宗,我就把这段旧账,彻底撕开,让大家看个明白!” 他猛地指向楚诚: “楚诚!父亲当年最看重的长子!家族倾力培养的继承人!结果呢?为了一个女人——”他的手指移向欧阳芝,指尖因激动而颤抖,“为了一个自以为是一见钟情的女人,自毁前程,拖垮家族,把楚家庄拖进这二十年的泥潭!” “你胡说!”欧阳芝泪流满面,嘶声反驳,“我与诚哥真心相爱,何错之有?!” “真心相爱?”楚雄嗤笑,笑声尖锐,“欧阳芝,你当年天真,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父亲欧阳飞是什么人?镇岳境九重巅峰的郡守!真王之下,一郡之主,一言九鼎,生杀予夺!掌控数城,麾下宗门、帮会无数!我楚家庄是什么?大梁山一个破落山庄!在他眼里,我们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他环视众人,语速加快,字字如刀: “当年你二人一见钟情,欧阳飞震怒!他向我父楚家庄庄主施压,如果不能让楚诚知难而退,定要灭了我们楚家庄满门!” 祠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许多年轻子弟并不知道,楚家曾被郡守威胁灭门。要知道一郡之主要灭他楚家庄,真是易如反掌,连动动手指头都不需要! “父亲为了家族稳定,为了你那‘真情’,咬着牙与欧阳郡守周旋!”楚雄眼中血丝密布,“可结果呢?第二年,兽潮爆发!我这位好大哥,为救几个庄民,硬撼通脉境巅峰妖兽,丹田受损,经脉断裂!从此修为停滞在凝气九层,再难寸进!他竟然以为脱离家族,就可以和楚家庄划清界限!” 他盯着楚诚,语气充满怨毒: “那时父亲冲击元罡七层正值紧要关头,得知此事,急火攻心,真气逆行,走火入魔!从此半身瘫痪,神识混沌!” “楚家庄的天,一夜之间塌了!”楚雄的声音嘶哑,“而欧阳飞呢?他得知你成了废人竟仍然执意和欧阳芝结为夫妇,更加恼怒!将所有的怒火全部施加在楚家庄上——夺走矿脉,税赋加倍,商路封锁,我楚家子弟连郡城书院的门都进不去!而这一切的压力都压在我这个‘代家主’身上!” 楚诚和欧阳芝相顾,凄然一笑,楚诚道:“楚雄,这么多年来,给楚家庄和你造成的压力,我们说一声抱歉!但是,我们始终相信,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没有错!”二人想到当年年少轻狂,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只羡鸳鸯不羡仙。哪知道世事如此艰辛,又为别人带来如此多的鱼池之殃! 但终究,两人厮守二十年,虽然失去了所有,但也何尝不是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两人四目相对,竟然都痴了! 楚雄猛地转身,指向祠堂外夜色中丹阳郡的方向: “大哥,我的好大哥!你说的轻巧!镇岳境!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领域一开,镇压一方!他麾下至少有数百元罡,化形境大能如雨!通脉境在他们的眼里连炮灰都算不上!” “我们呢?父亲倒下后,楚家庄连元罡境都没有,最高不过通脉四层!通脉境不足十人!拿什么对抗?拿什么保住祖宗基业?!父亲本是元罡境,楚家庄可以称帮,可以称会,却因为欧阳家的压迫,父亲走火入魔,我们只能称庄!” “我以为,只要彻底与你们划清界限,让你们遵守诺言,不再习武,楚家庄就能赢得一线生机,哪知道,你们竟然不顾诺言,你们这是要让楚家庄覆灭吗?”楚雄说得撕心裂肺。 祠堂内死寂一片。楚雄的压力,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楚雄惨笑,看向楚天,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怜悯: “楚天,你现在明白了吗?你那一剑能削山,很厉害。可你能削断镇岳境的领域之山吗?能斩开一方郡王(郡守亦被称为郡王)的权柄领域吗?” “你父亲当年,但凡有点脑子,就该主动与欧阳芝划清界限!哪怕做个傀儡,至少能稳住欧阳飞,为家族换来喘息之机!” “可他呢?”楚雄的声音陡然尖锐,“他为了你那‘坚贞不屈’的母亲,直接宣布脱离楚家庄!躲到山沟里去过他的清净日子!他把烂摊子、把郡守的滔天怒火,全丢给了家族!全丢给了我!” 他走回主位,颓然坐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这十五年,我楚雄贪生怕死吗?我低声下气去郡守府跪求过多少次?我打压大哥一脉,把他们锁在这里,是做给欧阳飞看的!我要让他知道,楚家庄认罚,楚家庄服软,楚家庄愿意替他折磨他恨的人,只求他给条活路!” 他抬起头,看着楚天,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理直气壮”: “所以,楚天,你现在救了你父母,很威风。” “然后呢?” “明日郡守府得知消息,一道手令,楚家庄所有商路断绝,矿脉收回,客卿上门‘问罪’……” “到时候,族中上千口人吃什么?喝什么?那些孩子怎么修炼?那些老人怎么活?!” 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如同诅咒: “你的剑,能斩山。” “能斩断这灭族的祸吗?” “能填饱这上千张要吃饭的嘴吗?!” 话音落下,祠堂内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许多人看向楚天的眼神变了,从敬畏转为恐惧,转为怀疑,甚至……隐隐的怨恨。 楚诚和欧阳芝相拥颤抖,面无血色。他们不想连累家族,可如今……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楚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很轻,却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他抬起手中的横天剑,剑尖随意点了点地上那四截断链。 “说完了?”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楚雄僵住。 楚天却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祠堂内每一张写满恐惧、无奈、怨愤的脸,声音清晰地响起: “你的道理,我听懂了。” “为了活着,可以跪着。” “为了家族,可以牺牲亲人。” “为了生存,可以向仇人摇尾乞怜。” 他顿了顿,剑尖抬起,指向门外月光下那被削平的山头断面: “这套道理,很沉重,很无奈,也很有说服力。” 楚雄脸上刚闪过一丝扭曲的松缓,却听楚天话锋陡然一转: “但,那是弱者的道理。” “是跪得太久,忘了怎么站起来的道理。” “是眼睛只盯着脚下泥泞,却看不到头上还有青天的道理。” “如果一个人修炼武学,只是为了苟延残喘,不敢抗争,习武又有何用?” “如果一个人修炼武学,连心爱的人都不能守护,连心爱的人都不能厮守,习武又有何用?” 他转身,背对楚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剑,凿进每个人心里: “从今日起,楚家庄,不必再跪。” “欧阳飞若想来——” “我楚天,在此等他。” 他豁然转身,口含天宪般说道:“你楚雄,任你巧舌如簧,弥补不了你的罪过,今日不杀你,只废你修为,就是要让你看着,一个家族,不跪,也能崛起!” 说罢他随手一剑,刺在楚雄的丹田处,砰地一声巨响,楚雄丹田已废。他的剑术已经达到由利返钝的境界,锋利的剑尖虽然刺在楚雄的肌肤上,只是借力传导的工具而已,肌肤竟毫无伤痕。 说罢,他带着父母转身走出,最后一句话,随风飘入,落在瘫坐主位、面如死灰的楚雄耳中: “你的庄主之位,自己辞了。” “去后山,守着爷爷。” “好好想想——” “一个家族的脊梁,到底该怎么立。” “楚家家主之位,归我父楚诚!” 祠堂内,阳光照入,映照着满地断链,映照着每一张呆滞的脸,映照着主位上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男人。 ------------ 第三十八章:山河有泪,皇血未冷! 楚天带着父母走出祠堂,阳光正好洒在楚家庄的青石路上。断链声犹在耳畔,祠堂内的死寂与祠堂外那被一剑削平的山头,构成了楚家庄百年未有的奇景。 楚诚与欧阳芝相互搀扶,跟在楚天身后,脚步虚浮。他们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坚定的光——那是被儿子一剑斩开的、囚禁了十五年的阴霾中,透出的第一缕真实温度。 “天儿……”楚诚欲言又止,看向儿子挺拔如剑的背影,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是愧疚?是骄傲?还是对未来那滔天巨浪的恐惧? 楚天脚步未停,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爹,娘,先去休息。余下的事,交给我。” 就在这时—— “轰!!!” 一股远比楚雄磅礴、浑厚、带着岁月沉淀与疯狂挣扎气息的威压,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自楚家庄最深处的后山禁地冲天而起! 整个楚家庄的建筑簌簌作响,地面微微震颤。所有族人,无论是祠堂内的,还是远远窥探的,尽皆骇然望向后山方向。 那威压之中,蕴含着狂暴、混乱、痛苦,但更深处,却是一股不甘蛰伏、强行冲破枷锁的锐利与……决绝的死意! “这是……”楚诚脸色剧变,“父亲的气息?!他……他出关了?而且……这威压……元罡七层?!” 欧阳芝也捂住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公公楚山河,十五年前因丈夫之事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半身瘫痪,神识混沌,一直被认为修为尽废,苟延残喘。怎会突然出关,而且气息如此狂暴强大? “呵。”楚天却只是轻轻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压抑了十五年,痛苦了十五年,将所有的悔恨、不甘、愤怒都化作燃料,焚烧自己,强行冲关……倒是够狠。” 他示意父母退后些,自己则转身,面向后山那股越来越近、裹挟着飞沙走石的恐怖气息。 一道灰影,如陨星般自后山飙射而来,重重砸在祠堂前的广场上,碎石迸溅,烟尘弥漫。 烟尘散去,露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如老树皮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袍角还沾着经年的药渍。他身形佝偻,左手无力地垂着,右腿微微弯曲,正是当年走火入魔后留下的残疾之相。 然而,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燃烧着两团近乎疯狂的火焰,浑浊与清明交织,痛苦与锐利并存。周身澎湃的元罡七层气息如同失控的暴风,卷动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破旧的衣袍。但这气息极不稳定,时而冲霄,时而萎靡,显然是以某种极端手段强行突破,根基虚浮,且……寿元与神魂皆已遭受重创,已是强弩之末。 他,正是楚家庄的老庄主,楚天的爷爷——楚山河。 楚山河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祠堂门口,扫过瘫软在主位、面如死灰的楚雄,扫过那四截断裂的禁锢铁链,最后……死死定格在楚天身上,以及他手中那柄暗蓝色长剑。 “你……就是楚天?”楚山河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久未说话的滞涩,更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与……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是我。”楚天平静回应。 “好……好得很!”楚山河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眼泪却从他那双燃烧的眼中滚落,“一剑削山!闯我祠堂!废我儿子!好威风!好霸气!我楚家……竟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他猛地踏前一步,残破的身躯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右手指向楚天,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剑,斩断的不是山!是我楚家庄最后苟延残喘的机会!是你父母用十五年屈辱换来的、家族上千口人活命的机会!!” “父亲!”楚诚忍不住喊道,“天儿他……” “闭嘴!”楚山河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向楚诚,那目光中的痛苦与失望让楚诚瞬间哑口无言,“还有你!楚诚!我的好儿子!我当初就该一掌毙了你!省得你生出这么个祸害!毁了楚家!!” 欧阳芝泪水夺眶而出,想说什么,却被楚天轻轻拦在身后。 楚天看着状若疯魔的爷爷,眼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悲剧。 “说完了?”楚天问,语气和方才问楚雄时如出一辙。 楚山河一滞,随即暴怒更甚:“小畜生!你以为有几分实力便可无法无天?今日老夫便代楚家列祖列宗,清理门户!纵然是死,也要拉你一起,向郡守府谢罪!”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形骤然挺直,残存的左手并指如剑,周身那极不稳定的元罡七层气息被强行压缩、凝聚,化作一道灰蒙蒙、却蕴含着崩山裂石般毁灭意志的指罡,直刺楚天眉心! 这一指,毫无保留,甚至燃烧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他是真的要求死,并且要拉着这个“毁了楚家希望”的孙子一起死! “父亲!不要!”楚诚惊恐嘶吼。 欧阳芝闭上眼,不忍再看。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罡境胆寒的搏命一击,楚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剑,向前轻轻一点。 动作随意,云淡风轻。 指尖触及那道狂暴指罡的瞬间—— “噗。” 轻响声中,灰蒙蒙的指罡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寸寸碎裂、消散。楚山河凝聚的全部罡气、决死的意志、燃烧的生命之火,在这一指面前,脆弱得可笑。 楚山河前冲的身影戛然而止,僵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凝聚了毕生功力、却连对方指尖都未能撼动分毫的左手,眼中疯狂的火光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一片死灰的茫然与……更深切的绝望。 “为……为什么……”他喃喃自语,踉跄后退,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染红了胸前破旧的衣襟。强行突破的反噬、搏命一击的消耗、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绝望,瞬间抽干了他最后的气力。他晃了晃,如同风中残烛,向后倒去。 楚天身形微动,已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了他枯槁的身躯。精纯温和的紫金色真气悄然渡入,护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与神魂。 “为什么……不杀我……”楚山河躺在孙子臂弯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老泪纵横,“让我死……让我这个没用的老废物死了干净……楚家……楚家完了……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自毁的倾向。 楚天扶着祖父坐下,自己则盘膝坐在他对面,横天剑横于膝上。他静静看着这位泪流满面、气息奄奄的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如惊雷炸响在楚山河耳畔: “爷爷,你恨的,真的是我吗?” “你恨的,是十五年前那个无力反抗郡守压迫、眼睁睁看着儿子成为废人、看着家族陷入绝境的自己,对吗?” “你恨的,是这十五年来,只能装疯卖傻、瘫痪在床,将家族重担和所有骂名丢给楚雄,自己却躲在禁地里,用痛苦和悔恨折磨自己的自己,对吗?” “你今日出关,与其说是问罪于我,不如说……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你‘理所当然’去死的理由,对吗?” 楚山河浑身剧震,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楚天。 楚天却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老人心中封锁了十五年的炼狱: “你以极端手段强行突破元罡七层,不是想杀我,而是想被我所杀!你这一招没有丝毫杀意,你只是求死,想死在我的手里,想赎你的罪!” “爷爷,”楚天直视着他泪眼模糊的双眼,“你,真的太累了。” “噗——!” 楚山河再次喷出一口黑血,却不是伤势加重,而是郁结于心十五年的一口淤血。他仿佛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不再是那个状若疯魔的元罡境高手,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普通老人。 他哭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呜咽。眼泪混着血污,在那张枯槁的脸上纵横。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懦夫……就是个废物……”他断断续续地哭着,“我护不住儿子……护不住家族……我甚至……连自己的仇都报不了……” “仇?”楚天眼神微凝。 楚山河抬起颤抖的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泪,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与……一种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却从未真正熄灭的高贵与不甘。 他看向楚天,又看看不远处满脸担忧的楚诚和欧阳芝,再看看祠堂内外那些惶惑的族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挣扎着坐直一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晰: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楚天,楚诚……还有楚家的列位。” “我,楚山河,本名……并非楚山河。” “我乃……大楚皇国第十七皇子,楚天澜。” 祠堂前,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大楚皇国!那是凌驾于王国、圣国之上的庞大帝国!疆域浩瀚,强者如云,皇极境高手坐镇,是真王、圣者乃至皇者争锋的舞台!对于偏居大梁山一隅的楚家庄而言,那完全是传说中的存在! 楚山河(楚天澜)惨笑一声,继续道:“五十年前,皇室内乱。我母妃出身平凡,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我亦被污蔑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皇兄……也就是当今的大楚皇帝,为稳固朝局,默许了那些人的行动。” 他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苦与追忆:“母妃为保我性命,以死相逼,求她昔日一位隐居的故友——一位真王境散修,暗中将我送出皇都。我流落至此,化名楚山河,凭借母妃留下的一点资源和自己的天赋,挣扎求生,开创了这楚家庄。我发过誓,定要刻苦修炼,达到皇极境,回去为母妃正名,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带着无尽的不甘:“可是……皇极境……谈何容易!我没有皇室的资源,没有顶级的功法,仅凭一点残缺传承和自己摸索,耗尽心血,也不过堪堪达到元罡境!眼睁睁看着寿元流逝,看着复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看向楚诚,泪水再次涌出:“后来,你出生了。你天赋很好,比当年的我更好!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严厉督促你修炼,为你争取一切资源,就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甚至……有朝一日,能替我完成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是……”他痛苦地闭上眼,“你为了欧阳芝,自毁前程……我当时急怒攻心,一方面是担忧家族惹怒郡守,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我寄托在你身上的、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他睁开眼,看着楚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再后来,你出生了。可你小时候……资质平平。我心灰意冷,觉得天道弄人,复仇无望,又因走火入魔,更是万念俱灰……这十五年,我躺在密室里,每一天都在悔恨、自责、痛苦中煎熬。我恨自己无能,恨天道不公,更恨……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像个废物一样的活着……” “所以,”楚山河惨然看向楚天,“你今天废了楚雄,斩断了楚家庄向郡守府摇尾乞怜的路,在我看来,斩的好!你,楚天,好样的,我复仇有望了!哈哈哈,也让我这个早就该死的废物,终于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去死。我终于有脸去见我的母妃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现在,都说出来了。” “要杀要剐,随你吧。” “只求……你看在血脉之情上,若有可能……将来……帮我复仇……若不能……便罢了……” 说完,他闭上眼,引颈就戮。 楚诚和欧阳芝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他们从未想到,父亲(公公)心中竟埋藏着如此沉重的身世与痛苦。 所有楚家族人也都惊呆了,他们视为根基和依仗的老庄主,竟然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来历和过去! 就在这时,楚天却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打破了现场沉重到极致的气氛。 楚山河愕然睁眼。 楚天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手中横天剑发出清越的嗡鸣。他走到楚山河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 “爷爷,你错了。” “楚家的脊梁,从来不是靠跪着求生能立起来的。” “你心中的仇,你母亲的冤,你失去的皇族荣耀——” “这些,都不该成为你自我放弃、拉着家族一起沉沦的理由。”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梦,我来圆。” “楚家的天,我来撑。” 在楚山河瞪大的眼睛注视下,楚天并指如剑,凌空虚划。淡金色的轨迹在空气中凝聚不散,勾勒出一篇玄奥无比、直指大道的功法总纲。浩瀚的剑意、磅礴的灵气、还有那蕴含其中的皇者霸道之气,瞬间弥漫开来,让所有修炼者心神剧震! “此乃《皇极镇世诀》残篇上部,足以让你修炼至真王境,重凝根基,再续道途。”楚天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严,“配合我炼制的‘生生造化丹’,可修复你强行突破的损伤,延你寿元。将来,未必不能直指黄极境!” 他又看向父母和所有族人,声音传遍全场: “从今日起,楚家庄封闭山门,潜心修炼。” “我会留下丹药、功法,布下聚灵大阵。” “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新的楚家。” “一个不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的楚家。” “一个足以让丹阳郡守……正视的楚家。” 他最后看向呆若木鸡的楚山河,伸出手: “爷爷,死很容易。” “活着,看着仇人倒下,看着家族崛起,看着荣耀重归……那才难。” “你,敢不敢再试一次?” 楚山河看着孙子伸出的手,看着那双年轻却仿佛承载着星河宇宙的眼睛,回想着空中那篇足以让任何皇极境以下修士疯狂的功法轨迹…… 他枯槁的脸上,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一种沉睡了五十年、几乎被他遗忘的——名为“希望”的东西,重新点燃的滚烫热泪。 他颤抖着,伸出自己那只残废的、布满老茧和药渍的手,紧紧握住了孙子的手。 握得很紧,很紧。 如同握住了溺水时最后一根稻草,更如同握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山河。 ------------ 第三十九章:实力大增 楚家庄此时虽然乱作一团,但是老家主出关,原家主楚雄只是被废了丹田,其他人员也都没有什么损伤,不多久便在楚雄的安排下平息了下去。 楚雄见父亲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他虽然失去了修为,却无比的轻松。多年来压在肩头的重担,似乎一下彻底放下了。 他也自知对楚诚一家心怀愧疚,在将一切事务默默安排妥当之后,便将家主之位交给了楚诚。他自己则回到家中闭门思过去了。 楚天此时则扶着气息虚浮却眼神清亮了许多的祖父楚山河来到一间干净的房间坐下。楚诚与欧阳芝紧随其后。 “爹,娘,你们也坐下。”楚天示意父母盘膝坐在祖父身旁的空地上。 楚诚与欧阳芝依言坐下,看着儿子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玉瓶。玉瓶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中各有一枚龙眼大小、氤氲着淡淡霞光的丹丸。 “这是‘归元通脉丹’,通脉丹为主,辅以数种温养药材炼制,药性温和醇厚,最适合夯实根基、贯通经脉。”楚天将玉瓶分别递给父母,“服下后,我会以真气引导,助你们一举突破通脉境。” 楚诚接过玉瓶,手微微颤抖。他当年巅峰时也不过凝气九层,丹田被废后更是绝了念想。如今,儿子竟能将传说中的无瑕丹药随手拿出,还要助他直入通脉! 欧阳芝更是眼圈微红,她出身郡守之家,见识不凡,深知这等丹药的珍贵。她看着儿子沉稳平静的面容,心中涌起无尽的骄傲与酸楚。 “天儿,这太珍贵了,你修炼正需要……”楚诚犹豫道。 “爹,娘,”楚天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你们根基受损多年,经脉滞涩,唯有此丹配合我的真气疏导,方能最稳妥地重返通脉,且不留隐患。至于我,自有其他机缘。服下吧。” 楚诚与欧阳芝对视一眼,不再多言,郑重地服下丹药。 丹药入腹,立刻化作两股温润却磅礴的暖流散向四肢百骸。楚诚只觉丹田骤然一热,仿佛冰封的泉眼开始融化;欧阳芝则感觉经脉中隐隐的刺痛被熨帖的暖意取代。 楚天双手齐出,分别按在父母后心。精纯浩瀚的紫金色真气如涓涓细流,却又带着无可抗拒的引导之力,透体而入。 他以自身为桥梁,以《横天剑典》的玄妙心法为引,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父母体内因禁制、伤势和岁月而淤塞的经脉。真气所过之处,药力被充分激发、吸收,温和地冲刷、拓宽着每一条经络。 楚诚体内,《先天乙木真经》自行运转,与楚天引导的真气水乳交融。他破损的丹田在药力和真气双重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稳固,甚至比当年巅峰时更加坚韧宽阔。凝气九层的壁垒轰然破碎,真气奔涌如溪流汇入江河,再无滞涩——通脉境,成!而且根基扎实,真气精纯,直达通脉一层巅峰! 欧阳芝修炼的《真阳紫霞神功》同样被引动,她原本就资质不俗,此刻在极品丹药和儿子霸道的真气辅助下,修为节节攀升,势如破竹般冲破层层关隘,同样稳稳踏入通脉一层,气息悠长,隐有霞光自肌肤下透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个时辰。当日上三竿时,楚诚与欧阳芝同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面色红润,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又隐隐透出通脉境武者特有的锋芒。 “我……我真的恢复了!”楚诚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久违的、甚至更加强大的力量,虎目含泪。 “诚哥!”欧阳芝扑入丈夫怀中,喜极而泣。十五年的压抑、屈辱、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云烟。他们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上一层楼!儿子,就是他们最大的奇迹! 楚山河在一旁默默看着,老泪纵横。儿子儿媳因他当年的无力而受苦,如今终于在孙子的手中重获新生。他心中的愧疚,似乎也轻了一分。 “爷爷,该你了。”楚天转向楚山河,目光落在老人枯槁的脸上和残破的身躯上,“您的伤势最重,强行突破导致根基几乎崩溃,寿元损耗严重。寻常丹药已无能为力。” 楚山河惨然一笑:“无妨,能见到诚儿和芝儿恢复,见到你有如此出息,老夫已无憾……” “不,”楚天摇头,眼神锐利如剑,“我说过,您的仇,我来报。前提是,您得活着看到那一天。” 他站起身:“我需要楚家庄库房里所有的药材,尤其是年份久远、属性偏阳和能温养神魂的。” “这个自然,楚家库房里的所有,都是你的!你自己去看吧!不过,我好像有一个东西,你看看!” 楚山河一怔,他挣扎着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暗淡的乌木盒子。盒子古朴,毫无花纹,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这是母妃当年唯一贴身之物,据说是她家族传承的一小块‘养魂木’心材,有温养神魂、安定心念之效。我走火入魔后,一直靠它一丝气息吊着神识不散。似乎能用的着!”楚山河摩挲着盒子,眼中满是怀念与痛楚。 楚天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块拇指大小、通体黝黑却隐隐有金色木纹流转的木头,异香正是由此发出。 “养魂木心!还是至少千年份的!”楚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此物至宝!足以作为主药,炼制修复您神魂和根基的‘涅槃养神丹’!我再去库房找找药材!” 楚家庄库房很快被打开。虽然家族落魄,但毕竟曾是元罡境势力,又盘踞大梁山多年,库房里积累的普通药材数量颇为可观,其中不乏百年份的老参、灵芝、首乌这些常见的药材,甚至还有几块属性不错的寒玉、暖阳石。 楚天迅速挑选出数十种药材,又以养魂木心为核心,结合楚山河的伤势特点,在脑海中推演出一张全新的丹方——“九转涅槃丹”。此丹已超越凡阶无瑕,触及“灵丹”门槛,对修复道基、滋养神魂有奇效,甚至能弥补部分寿元损耗! 他带着药材来到楚山河三人面前,他就在房间的空地上,盘膝坐下。挥手间,挑选出的药材凌空悬浮。他双手虚抱,紫金色真气汹涌而出,在身前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缓缓旋转的淡金色旋涡。旋涡中心,温度奇高,却无火焰,唯有纯粹的真气提炼之力。 “虚空炼丹!”楚山河瞳孔收缩,他虽然修为虽不高,但眼界见识却有,认得这传说中的手法。欧阳芝和楚诚也听说过此法之神妙,今日竟然看到儿子神乎其技,心中更是震撼无比。 一株株药材依次投入旋涡,迅速被提纯、萃取精华,杂质化为青烟消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艺术。楚天面色沉静,额角却渐渐渗出细汗。炼制这等接近灵阶的丹药,对他此刻的修为和神识消耗极大。 两个时辰后,所有药材精华与那一小块养魂木心的精华完美融合,在旋涡中心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九彩流转、异香扑鼻的药液。药液翻滚,隐隐有龙吟凤鸣之音。 “凝!” 楚天低喝,手印变幻。九彩药液骤然收缩,丹霞漫天! 最终,一枚鸽卵大小、表面有九道清晰云纹、内蕴九彩霞光的丹丸落入楚天掌心。丹成瞬间,天空似有微光一闪,隐有祥瑞之兆。 “九纹灵丹……这是九纹灵丹啊!”楚山河声音发颤。这枚丹药的价值,足以让任何化形境修士都为之疯狂! 楚天将还有些温热的“九转涅槃丹”递给楚山河:“爷爷,服下后运转我传您的《皇极镇世诀》心法,专心炼化。此丹药力磅礴,我会从旁护法,助您引导。” 楚山河不再犹豫,一口服下丹药,立刻按照脑海中那篇浩瀚功法开始运转。 丹药入体,化作九股性质各异却相辅相成的洪流,冲向他千疮百孔的经脉、近乎枯竭的丹田、濒临崩溃的神魂。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舒泰交织,如同涅槃重生。 楚天盘坐其后,双掌抵住其后背,精纯霸道的横天剑典真气化为最温和的引导之力,护住其心脉要害,并引导那九股药力按照《皇极镇世诀》的路线运行,修复、滋养、重塑…… 这一次,耗时更久。从正午到日暮,再到星斗满天。 楚山河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时而萎靡如风中残烛,时而暴涨如复苏的火山。他花白的头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了大半,枯槁的面容逐渐丰润,佝偻的脊背慢慢挺直,那只残废的左臂也开始微微颤动……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轰!” 一股稳定的、浑厚的、带着极其微弱的皇者威严的元罡境气息,自楚山河身上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强行突破的虚浮狂暴,而是根基扎实、圆融内敛的——元罡七层!并且,境界稳固,神魂清明,寿元至少延了三十年! 楚山河睁开眼,眸中精光四射,再无半分浑浊与死气。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复知觉的左臂,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清晰的思绪,恍如隔世。 他看向一直守护在旁、脸色微微发白的孙子,又看看不远处紧张等待的儿子儿媳,再看看晨曦中静静矗立的祠堂和山庄,百感交集,最终化作深深一躬:“天儿……再造之恩,祖父……无以为报!” 楚天扶住他,微微一笑:“爷爷,我们是一家人。” 接下来数日,楚天并未停歇。 他以剩下的半截养魂木和之前剩余的半截虎啸藤以及那根五十年份的紫府灵芝,为自己炼制了一炉以“紫府庚金炼脉丹”为基础、加入了养魂木为辅药提升而成的“紫极剑魂丹”。此丹已稳稳踏入灵阶,药力霸道精纯,专门淬炼剑元、拓展剑脉。 服下之后,配合《横天剑典》全力运转,楚天在静室内闭关三日。出关时,修为已从通脉三层巅峰,一举突破至通脉五层!真气越发凝练如汞,奔流间隐有风雷剑鸣,琉璃剑体亦更加剔透,隐泛紫金光泽。他感觉,此刻再对上元罡三重修士,无需“破晓”杀招,无需横天剑,便是并指出寻常剑式已可战而胜之。 同时,他将自己记忆中适合楚家目前阶段的一些炼丹入门知识、基础炼器手法、常见阵法原理、以及数篇从凝气到元罡境的扎实功法(包括一些前世搜集的、适合不同属性族人的功法),还有详细的修炼心得与注意事项,分门别类,刻录在数十枚特制的玉简之中。 他将这些玉简,以及一批近期炼制的极品聚气丹、疗伤丹药、以及部分布阵材料,郑重地交给了祖父楚山河和父亲楚诚。 “爷爷,爹,这些是我能为家族目前做的。”楚天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丹药助你们修炼,知识是家族长久发展的根基。聚灵阵和防护阵法的布置方法也在其中,可逐步完善山庄。三个月,楚家庄必定焕然一新。” 楚山河和楚诚看着桌面上的玉简和玉瓶,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些资源,足以让楚家庄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通脉境好手,底蕴大增! “天儿,你放心去书院。”楚诚拍着儿子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与不舍,“家里有我和你爷爷,还有你娘,定会打理好一切。你……自己在外,万事小心。” 欧阳芝为儿子整理着衣衫,泪光盈盈,却努力笑着:“天儿,记得常回来看看。娘……给你做好吃的。” 楚山河则沉声道:“天儿,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楚家庄,从今日起,是你的后盾,不是拖累。丹阳郡守那边……家族会谨慎应对,你无需过分挂心。一切,以你自身安危和大道为重。” 站在楚家庄大门外,回望晨光中渐渐苏醒的山庄,望着门口父母和祖父挥别的身影,楚天心中暖流涌动。 前世,他孑然一身,登临绝顶却满目荒凉。 今生,他有家可归,有人可护,有根可依。 这感觉,很好。 他紧了紧背后的横天剑,转身,青衫飘动,向着广汉城的方向,迈步欲行。 “老爷,老奴请死!老奴冒犯了诚家主,冒犯了天少爷!”突然一人自远处飞奔而来,来到近前,扑通一下跪在楚山河面前,连连磕头,正是楚诚的三叔楚山川。 楚山河眼睛望向楚天,楚天淡淡说道:“罢了,念你对老家主忠心耿耿,今日也敢来直面认错,就不责罚于你。爷爷的起居生活,今后就由你服侍吧!” 这几日,楚天就大致了解了楚山河的事情,其中就有这楚山川的。楚山川原本是楚山河自大楚皇宫所带的侍卫幸存者之一,忠心耿耿,后来楚山河建立楚家庄,自己改名后便让他改名为楚山川,对外说是自己的三弟!而楚山川和楚雄想到了一处,于是十几日前便得楚雄的授意前去楚诚家警告。 “谢谢天少爷不杀之恩!”楚山川对着楚天遥遥拜谢! 楚天已大踏步而去,他这么说,就是告诉楚山川,以后楚家庄其他的事宜,都不得插手! 楚天在树林中脚步如飞,却突然一顿,望向对面的山顶。 一道窈窕的身影自山顶上飞速奔下,来到楚天近前,正是一身夜行衣且蒙面的缪天香,她伏地躬身说道:“启禀主上,黑户帮帮主秦黑虎和灵药宗四大长老在广汉城找一个青年,属下猜测,可能就是找主上您的!请务必小心!秦黑虎通脉九层巅峰,四大长老一人元罡境六重,两人元罡境五重,一人四重!” “好,我知道!”楚天说罢,赐下一枚极品通脉丹,缪天香称谢后飞身转入山林中隐没不见。 “哼!”楚天轻轻冷笑,轻声道:“正好,既然叫灵药宗,想必好药材少不了!” ------------ 第四十章:秦黑虎,卒! 回到广汉城时,天色已微明。 楚天并未直接回书院,而是先去了城东的听雨轩。冯婉儿见他归来,眼中仿佛盛开了一朵花,盈盈一礼:“楚大哥,您回来了。” “嗯。”楚天步入厅中,接过她奉上的热茶,“这几日,城里可有什么动静?” 冯婉儿神色一正,低声道:“黑虎帮似乎在暗中搜寻一个年轻丹师,动静不小。另外,灵药宗百草阁那边,近日也有生面孔的长老频繁出入,似在调查什么。还有……”她略一犹豫,“书院那边,鹰继自那日后便告病未归,但其父飞羽门主鹰长空前日已抵达广汉城,昨日去了书院拜访云院长,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 楚天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黑虎帮和灵药宗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飞羽门主亲至,倒是稍微快了些。不过有云清岚坐镇,书院那边暂时应无大碍。 “婉儿,准备一下,随我去百草阁附近走走。”楚天忽然道。 冯婉儿一怔:“楚大哥,此时去百草阁……” “我想他们找的人就是我。”楚天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而我,正好也要找他们。” 冯婉儿立刻明白了楚天的用意——这是要主动现身,引那些暗中觊觎之人出手!她心中虽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楚天实力的信任,当即点头:“是,我这就去准备。” *** 午后,广汉城主街熙熙攘攘。 楚天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色文士衫,负手闲逛,冯婉儿则稍落后半步,作侍女打扮跟随。两人看似随意,却有意无意地在百草阁所在的街区徘徊。 楚天甚至故意在几个售卖药材的摊贩前停留,偶尔拿起一两株药材品评,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对药性的精深见解。他还毫不掩饰地将极品聚气丹、通脉丹拿出来与人交换。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楚天便感觉到数道隐晦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来,带着审视、贪婪与杀意。 “鱼儿上钩了。”楚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从容,甚至故意带着冯婉儿走进一家茶馆,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悠闲品茶,仿佛全然不知已被人盯上。 就在此时,茶馆门口传来清脆的谈笑声。 三名少女结伴而入,正是张欣灵、李梦雨和蒋菲菲。三女今日似是出来闲逛购物,手中提着几个精致的小包裹。 张欣灵一眼便看到了窗边的楚天和冯婉儿,脚步顿时一滞,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李梦雨也看到了,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倒是蒋菲菲,目光在楚天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示意,神色温柔依旧,这几日她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层,达到了凝气四层。所以内心对楚天更加的感激! 楚天对三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张欣灵咬了咬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拉着李梦雨和蒋菲菲在离楚天稍远的一桌坐下。只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楚天那边,尤其是看到冯婉儿娴静地替楚天斟茶时,眼神更是黯了黯。 茶馆内的气氛,因这三女的到来,变得更加微妙。 而茶馆外,那些窥视的目光,也越发炽热和不耐。 终于,当楚天饮尽杯中茶,放下茶钱,起身准备离开时—— “站住!” 一声暴喝从街对面传来。 只见一群黑衣大汉气势汹汹地涌出,瞬间将茶馆门口堵住。为首之人,是个身形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的光头巨汉,通脉九层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煞气逼人。正是黑虎帮帮主——秦黑虎! 在秦黑虎身旁,还站着四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老者。他们身着统一的淡青色长袍,袖口绣着药鼎纹样,正是灵药宗长老服饰。四人气息勾连,竟隐隐结成阵势,修为最低者也有元罡四重,最高者已达元罡六重巅峰!正是灵药宗派来广汉城的四大长老。 茶馆内的客人见状,顿时吓得纷纷躲避,仓皇从后门或侧窗溜走。张欣灵三女也脸色发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住。 楚天却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径直向门口走去。冯婉儿紧随其后,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小子,老子让你站住!”秦黑虎狞笑着上前一步,堵在门口,巨大的身躯几乎将门框塞满,“偷了我黑户帮的丹药,伤了我黑户帮的帮众,还敢大摇大摆地在老子地盘上晃悠?今天不把丹药交出来,再自断双手跪地求饶,老子让你横着出去!” 这番说辞,与之前楚天在楚家庄外遭遇的如出一辙,显然是他们惯用的栽赃借口。 楚天在秦黑虎面前三尺处停下,抬眼看了看他,又扫了一眼那四位灵药宗长老,忽然笑了笑:“秦黑虎,你说我偷了你的丹药?那灵药宗的几位呢?我难道也偷了你们的丹药?” 语气平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狂妄!”灵药宗那位元罡六重巅峰的鹰钩鼻长老冷喝一声,“小辈,我们的丹方失窃,怀疑是你所偷,交出丹方,随我等回灵药宗听候发落,或可留你一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以大欺小!” “跟他废什么话!”秦黑虎早已不耐烦,他只想速战速决,拿下楚天,交出丹药,逼问丹方。至于灵药宗要活的,只要不死就行! “给老子束手就擒!”秦黑虎大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直接抓向楚天的脖颈!这一抓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他的成名绝技“黑虎爪”的劲力,足以捏碎精铁! 与此同时,那四位灵药宗长老也动了!他们并未一拥而上,而是迅速站定四方方位,手捏印诀,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竟是要布下某种禁锢阵法,防止楚天逃脱或拼命! 面对秦黑虎这凶悍一抓,楚天根本就不屑拔剑。 他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随意地向秦黑虎抓来的掌心点去。 动作轻描淡写。 “找死!”秦黑虎眼中凶光更盛,催动全身真气,掌心泛起黑铁之色,打算硬撼这一指,然后顺势捏碎楚天的手! 然而,指掌相接的瞬间—— “噗!”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水泡。 秦黑虎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与痛苦! 他感觉自己的护体真气如同纸糊一般被洞穿,一股尖锐无匹、冰寒刺骨的剑气顺着掌心劳宫穴疯狂涌入,瞬间撕裂了他的经脉,直冲心脉! “呃啊——!” 秦黑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他这黑虎爪的爪功带有剧毒,被楚天一指点破之后,毒气反噬。他庞大的身躯踉跄倒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仅仅一指! 然而,楚天并未给他喘息之机。在秦黑虎后退的刹那,他身形如鬼魅般跟进,左手并起食指中指。 斩! 一道凝如实质的剑光如夜空流星,一闪而逝。 秦黑虎只觉得脖颈一凉,视野骤然旋转、颠倒。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躯体正在喷涌着鲜血,缓缓倒下。 黑虎帮帮主,通脉九层巅峰的秦黑虎,卒!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秦黑虎出手到被枭首,不过两三个呼吸! 茶馆内尚未逃远的张欣灵三女看到这血腥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李梦雨更是浑身发颤,仿佛楚天这一剑会斩在她的脖子上一般。蒋菲菲也脸色苍白,却强忍着恐惧,看向楚天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与惊疑。 那四位正在布阵的灵药宗长老也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秦黑虎竟连一招都撑不过,直接被秒杀!秦黑虎是通脉九层巅峰,离元罡境只差临门一脚,就是元罡境四重五重,也未必能这么轻易将他斩杀吧。 这小子必有古怪! 灵药宗可不比黑虎帮,灵药宗可是宗门里最顶级的存在,拥有数十位元罡境的长老供奉,每一个长老和供奉都是可以轻易灭杀一个帮派帮会的存在。若不是灵药宗的宗主是以炼丹炼药为主,本身实力没有达到化形境的话,那灵药宗的配置就是一个城主级的存在。 灵药宗也根本不是黑户帮这样愣头愣脑的帮派,从他们对付楚天派来了四个元罡境的长老就知道,他们是做了一番调查的。 从黑户帮副帮主刘刚那里可以得知,这个一招击败他的少年,最少是通脉九层的实力。然而后来传出飞羽门的邢供奉一个少年人斩杀,青霞书院教习主任柳镇也是被一个少年学子斩杀,这几件事串联起来,他们就很容易推断,也许能拿出无暇通脉丹,极品聚气丹的少年和斩杀邢供奉与柳镇的少年人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们一下子就派出了四个长老,一个元罡境四重,两个五重,一个六重这么一个强大的组合。他们推断,这少年人楚天的实力,最少是在元罡境五重以上,甚至更高。 而他们故意没有告诉黑户帮秦黑虎,就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楚天的实力。 “布阵!快!困住他!速战速决!”鹰钩鼻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 第四十一章:迷魂合欢散 四人手中印诀急变,一股无形的灵力牢笼瞬间成形,朝着楚天笼罩而下!这阵法乃是合击之术,擅长困杀强大的敌人,四人组成的战阵,可攻可守,威力强大,就是元罡境七八重的高手也得束手就擒。 楚天身处阵中,顿时感觉周身空气变得粘稠,四人的罡气几乎凝成一体,让他感觉处处受到干扰。他眉头微皱,这阵法倒是有些门道。 他右手剑指斩出,指尖处琉璃光泽大盛,发出一声清越剑鸣。 “破。” 他轻吐一字,剑指斩出。 一道有如实质的气波成半圆形,猛地一下斩在四人组成的战阵之上。 铿的一声闷响,楚天被战阵中的罡气反弹,退了半步。 此战阵方圆三丈,将楚天和冯婉儿一并困入其中。楚天见一击无效,怕冯婉儿受到伤害,随手拉住冯婉儿的手腕,将她护到身后。 “再斩!”楚天一手拉住冯婉儿,脚下变换方位,对着实力最弱的一位灵药宗长老斩去! 四人攻防一体,这一指仍被弹回! “哈哈,小子,任你战技再强,你的实力也只通脉境,如何能破的了我这战阵?还不快快跪地求饶,还能饶你不死!”鹰钩鼻长老眼神如鹰,冷冷地说道。 “小小战阵,算得什么,看我破!” 楚天淡淡说道,又是连接三指斩出! “铿铿铿” 三声脆响过后,楚天摇了摇头。他原见此战阵有些意思,有心要试试它的极限,这才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一步一步增加攻击。 但是这战阵相对于横天剑帝来说,也不过是小儿的把戏而已,略一好奇之后,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这三剑斩出,每一剑都斩在剑阵变幻时的新力旧力交替之处,顿时四人手臂酸麻,实力最低的那位长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楚天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式基础剑招,便将此战阵的破绽给找了出来。然后再一指势大力沉地剑指斩出,那名长老便被斩断手臂。 紧跟着又是三指斩出,在琉璃剑体赋予的磅礴巨力下—— “嗤啦!嗤啦!” 那无形的灵力牢笼,如同破布般被轻易撕裂! 剑光所过之处,阵法节点被精准刺破,维系阵法的灵力瞬间紊乱、崩溃! “噗!” 剩余三位长老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阵法反噬让他们气血翻腾,心神受创。他们看向楚天的眼神,已从震惊变成了恐惧!此子不仅战力恐怖,对阵法的理解竟也如此精深,随手便破了他们的合击之阵! “逃!”鹰钩鼻长老当机立断,嘶声喊道。此子不可力敌!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宗门! 四人毫不犹豫,朝着四个不同方向飞遁! “想走?”楚天冷哼一声,手中剑指连出,瞬间幻化出四道剑影,分别追向四人! “砰砰砰砰!” 四声短促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四位灵药宗长老如同折翼的鸟儿般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在街道上。他们周身要穴已被楚天以剑气封住,真气凝滞,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着楚天缓步走来。 楚天走到那鹰钩鼻长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灵药宗?为何找我?” 鹰钩鼻长老嘴唇哆嗦,却不肯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楚天也不追问,伸手凌空一抓,将四人身上的储物袋和代表身份的令牌摄入手中。略一探查,便从鹰钩鼻长老的储物袋里找到了一枚传讯玉符和几瓶丹药。 就在他查看玉符,试图读取其中信息时—— 异变陡生! 那一直瘫软在地、看似已无反抗之力的鹰钩鼻长老,眼中陡然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狞笑。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早已藏在舌下的某种药粉,猛地朝楚天面门喷出! 这药粉无色无味,却瞬间化为一片淡淡的粉红色雾气,笼罩范围极小,却正好将楚天和近在咫尺的冯婉儿罩住! “楚大哥小心!”“楚大哥小心!” 冯婉儿惊呼,却已吸入了一丝雾气,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真气运转迟滞。 而另一个女声也同时惊叫,并且自茶馆内奔了出来,同时也吸入了一丝粉色的雾气,浑身一颤,双眼顿时迷茫起来,正是蒋菲菲。 楚天在对方异动的瞬间已屏住呼吸,并挥袖震散大部分雾气。但仍有极细微的一部分,似乎能透过皮肤侵蚀,让他也感到一阵轻微的神魂恍惚和一丝异样。 “哈哈哈哈!”鹰钩鼻长老狂笑起来,“此乃我药王宗秘传‘迷魂合欢散’!任你修为通天,吸入一丝,三息之内也必真气涣散,神魂迷离,无药可解!小子,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乖乖交出丹方,老夫给你个痛快!” 另外三名长老也挣扎着露出狰狞笑容,似乎胜券在握。 楚天确实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试图麻痹他的神经,扰乱他的真气,迷乱他的神志。这迷魂合欢散果然霸道,若非他琉璃剑体小成,对毒素抗性极高,又有《横天剑典》真气护住心脉神魂,恐怕真要中招。 他眼神一寒,不再压制。体内紫金色真气轰然运转,如同炽热的洪流冲刷全身,将那侵入的迷魂合欢散的药力瞬间逼出、焚化! 同时,他一步踏出,来到狂笑的鹰钩鼻长老面前,在其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掌拍在其天灵盖上! “搜魂!” 强横的神识粗暴地闯入对方识海,攫取记忆碎片! “啊——!”鹰钩鼻长老发出非人的惨嚎,七窍流血,浑身剧烈抽搐。 短短两息,楚天便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知道这迷魂合欢散的特性之后,心中愤怒,随手震碎了其心脉。 另外三名长老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求饶,却已晚了。 楚天指尖剑气吞吐,了结了三人性命。对于想用阴毒手段害他之人,他从不留情。 冯婉儿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她吸入的迷魂合欢散虽然不多,但已经是神志迷糊。 楚天扶住她,渡过去一道精纯真气,助她驱散药力。同时,他看向刚刚从茶馆内奔出的蒋菲菲,暗叫一声苦也。楚菲菲当时以为对方喷出的是剧毒,极为担心,便从茶馆内不顾自身安危地冲了出来,只想去帮楚天抵挡,却不料也吸入了毒气。 楚天自灵药宗长老的搜魂中得到此“迷魂合欢散”的特性。原来,灵药宗的高层深知能拿的出无暇通脉丹之人的可怕,普通的毒药什么的,这无暇通脉丹直接就可以解毒。哪怕是不能解毒,拥有这等灵药在身的人,要么是炼丹师,要么背后有炼丹师,备一些解毒的丹药在身,再正常不过。 所以寻常的毒药,对他基本是无效的。只有这“迷魂合欢散”毒性奇特,只要中毒之人,必须男女合欢阴阳平衡,否则无论你用什么灵药,也不能解毒。而且中毒者,神志迷糊,浑浑噩噩,任人摆布,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那知道楚天是横天剑帝重生,修炼的功法高深无比,比这“迷魂合欢散”的层次不知道高了多少倍,真气运行,便即化解。 可偏偏冯婉儿和蒋菲菲儿女却被毒粉笼罩,中此奇毒,无药可解了! 楚天深深懊悔,早知这灵药宗如此阴毒,就不带冯婉儿在身边了,自己暗中行事,将几人斩杀,一了百了! “嘿,真是太托大了!阴沟里翻船了!”楚天自嘲,无奈,见二女双颊陀红,神志迷糊,紧紧依偎在他身上,樱桃小嘴还不断往他身上凑,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这可是大街上啊,虽然因为刚才的大战,附近的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但这…… 楚天双手齐出,斩在二女的后颈,两人顿时晕了过去。 楚天抱住二女的娇躯,飞奔回到听雨轩,将二女送入房间睡在床上。他在厅中苦思对策! 无奈,横天剑帝虽然强大,但对此歪门邪道的“迷魂合欢散”却是没有涉猎! 甚至他知道,除了唯一的男女合欢之外,毫无办法! 若是旁人中了此毒,只要和男子合欢,毒素便轻松化解。但此二女都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连意中人都没有,看来,只有让她们的父母长辈来处理此事了。 楚天思来想去,最后只好决定去金刀会请冯金刀和去槐花巷请蒋菲菲的母亲了。 二女的毒素在三个时辰之内不解的话,恐伤脑府,只怕最后变成痴呆,后果极其严重。 想到此处,楚天不再迟疑,施展身法,在广汉城中奔驰,速度快于奔马。 不一会儿,到了槐花巷,对蒋菲菲的母亲说了声“得罪!”便将她点住穴道,提着她的衣领,又奔回听雨轩。然后又用如此方法,冲入金刀会总坛,将冯金刀“请”到! “事情便是如此!是我连累两位姑娘了!请二位定夺!”楚天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然后才解开二人的穴道,犯难地说! 二人都是深深叹息一声,都露出了犯难的神色! “既如此,就劳烦楚公子自己替她们解毒了吧!”二人踌躇片刻,竟齐声对楚天说道。 ------------ 第四十二章:剑帝犯难 听雨轩,内室。 冯婉儿和蒋菲菲躺在床榻之上,双颊潮红,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即使昏迷中,她们的眉头也紧蹙着,身体偶尔不安地扭动,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那“迷魂合欢散”的药力正在她们体内肆虐,蚕食着她们的神智。 厅堂中,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楚天说完事情经过后,便沉默地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脸庞,此刻罕见地露出了犹豫与挣扎。 冯金刀与蒋母被解穴后,先是震惊、愤怒、心疼,继而听完楚天的叙述,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都不是寻常百姓,一个是掌管一方帮会的枭雄,一个是饱经风霜、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坚韧妇人,他们比谁都明白孙女(女儿)此刻处境的凶险与……无奈。 “楚公子,”冯金刀率先开口,声音干涩,“此事……婉儿她们是自愿冲出来的,怪不得你。若非你及时斩杀贼人,后果恐怕更不堪设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然,“只是这毒……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听过‘迷魂合欢散’的恶名。此毒……确如公子所说,唯有阴阳调和一途可解,且时间拖得越久,对神魂损伤越大,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蒋母在一旁默默垂泪,她紧紧攥着衣角,看向内室的方向,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助。她是个普通的妇人,不懂什么江湖大义,只知道女儿危在旦夕。“楚公子……菲菲这孩子……心地纯善,她冲出去,定是担心公子安危……”她哽咽道,“如今……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蒋母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冯金刀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起身,对着楚天深深一揖:“楚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楚天抬眼:“冯会长请讲。” “婉儿自幼父母双亡,由我这爷爷带大,她的心意我很清楚。自那日断龙崖之战后,对公子便心生敬慕,平日里言谈间也……多有提及。”冯金刀老脸微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此次她中毒,虽是遭了无妄之灾,但若能因此……与公子结下良缘,于她而言,或许……也算不幸中之万幸。老夫……恳请公子,救救婉儿!” 蒋母闻言,也止住哭泣,急忙起身,对着楚天就要跪下:“楚公子,菲菲虽出身寒微,但品性纯良,自幼懂事……老身……老身也求您,救救菲菲吧!只要您肯救她,为奴为婢,老身都无怨言!” 楚天身形一动,已托住蒋母下跪之势,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他明白这两位长辈的意思。在他们看来,这是唯一能救女儿(孙女)性命、且不至于让女儿名节彻底扫地的方法。将女儿(孙女)托付给他,既是无奈之举,也未尝不是一种认可与期许。 若是寻常男子,得两位如此佳人倾心(尽管是形势所迫),或许会暗自欣喜。但楚天不同。 他是横天剑帝重生,心中早已烙印着一道倩影——杨真儿。那个前世为他舍身挡劫、魂飞魄散的道侣。重生以来,他虽未曾主动寻找,但那道身影从未淡去。他发过誓,此生定要寻到她,护她周全,与她再续前缘。 若今日为了救人,与冯婉儿、蒋菲菲有了肌肤之亲,他日再见杨真儿,他该如何自处?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因他而卷入危险、又因他而失身的女子? “冯会长,蒋夫人,”楚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我楚天并非不愿救人。只是……我心中已有挚爱之人,虽尚未寻得,但此心已许,恐难再容他人。若今日……他日重逢,我何以面对她?又何以对二位姑娘负责?” 冯金刀与蒋母闻言,皆是一怔。他们没想到楚天如此年轻,竟已心有所属,且如此情深义重。这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况且,”楚天看向内室,眼神复杂,“此事关乎二位姑娘终身名节,纵然情急救人,事后她们醒来,又将如何面对?我楚天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不愿趁人之危,更不愿因此毁人清白,徒惹情债。” “可……可若不解毒,她们……”蒋母再次落泪,声音颤抖。 楚天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前世记忆,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破解此毒的方法。然而,“迷魂合欢散”在毒道中虽不算最顶尖,却因其独特的“阴阳相引、无药可解”的特性而臭名昭著,往往被一些邪道中人用作控制炉鼎或达成卑劣目的的手段。前世的他,一心向剑,对此类偏门毒术涉猎不多,确实没有稳妥的解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内室中二女的气息似乎越发紊乱。 就在楚天几乎要绝望,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屈服于现实,选择那唯一但会带来无尽后续麻烦的“解法”时——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横天剑典》!琉璃剑体! 他忽然想起,《横天剑典》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修成“不灭剑体”,万毒不侵,诸邪辟易。而琉璃剑体作为其前期奠基功法,亦有极强的排毒、净化之能!他之前能瞬间逼出毒素,除了功法高深,琉璃剑体功不可没! 那么,是否有可能……以他自身为媒介,引导琉璃剑体的净化之力,渡入二女体内,强行冲刷、净化毒素?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控制力,需要他的真气与二女的经脉高度契合,甚至需要一定程度的神魂交融……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可能毒素未清,反伤及二女根本,甚至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 但,这或许是唯一一条既能救人,又能最大限度保全各方名节与未来的路!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值得一试! 楚天眼中骤然亮起决然的光芒。 “冯会长,蒋夫人,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楚天沉声道。 两人立刻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 “我修炼的功法,对毒素有极强的克制净化之效。我可尝试以自身为桥,引渡净化之力入二位姑娘体内,强行祛毒。但此法极为凶险,需二位姑娘完全放松心神,不能有丝毫抗拒,且我需触及她们周身要穴,甚至……可能需要一些身体接触以引导真气运转。此外,能否成功,我也只有五成把握。”楚天坦诚相告。 冯金刀与蒋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这方法听起来依然有损名节(需要触及身体要穴),且只有五成把握。但比起必须合欢,这已是好上太多! “楚公子,有几成把握,便试几成!”冯金刀咬牙道,“需要如何配合,公子尽管吩咐!老夫信你!” “老身……也信公子!”蒋母擦干眼泪,坚定道。 “好!”楚天不再犹豫,时间紧迫,“既如此,事急从权,我就不矫情了!” 冯金刀和蒋母连忙点头,退至厅外,并小心地带上了门。 楚天深吸一口气,走进内室。 床榻上,二女衣衫已被汗浸湿,紧贴肌肤,勾勒出曼妙曲线。她们脸上的潮红越发明显,嘴唇干燥,无意识地撕扯着衣襟,露出片片雪白。 楚天定了定神,眼中恢复清明。他并非柳下惠,但此刻心中唯有救人一念,杂念尽除。 他先将冯婉儿扶起,盘膝坐于自己身前。冯婉儿紧紧抱住楚天,花唇不断向楚天身上乱找,楚天无奈,此时也不能将她打晕,只能听之任之!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自己不被温柔所惑,双手抵住其后背“灵台”“至阳”两大要穴,精纯霸道的紫金色真气缓缓渡入,小心翼翼地向其经脉中渗透。然后又伸手抵住她檀中穴,神阙穴,以及会阴穴等处。冯婉儿更是娇躯轻颤,难以自禁! 幸好过不多久,随着楚天的暗金色真气灌入,冯婉儿体内真气早已被药力冲得七零八落,楚天真气一入,立刻遭到本能地微弱抵抗,但很快在楚天柔和而坚定的引导下平息下来。 楚天闭目凝神,将琉璃剑体的净化特性催发到极致。一丝丝蕴含着净化之力的奇异能量,混合在他的真气中,如同最精细的篦子,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扫荡冯婉儿经脉中的粉色毒素。 这过程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楚天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净化之力既不损伤冯婉儿脆弱的经脉,又要确保能有效清除毒素。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 时间一点点过去。 冯婉儿脸上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呼吸逐渐平稳,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一个时辰后,楚天收功,将已恢复平静、只是沉沉睡去的冯婉儿轻轻放平。 来不及休息,他立刻将蒋菲菲扶起,如法炮制。 蒋菲菲的修为比冯婉儿更低,经脉更为脆弱,楚天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自她任督二脉一个一个穴位上运功过去,自会阴至曲骨中极关元,再到膻中玉堂天突承浆等等穴位全都要用特殊手法疏通着她全身各处经脉,甚至有时还得以口对口将真气度化进入她的体内,若不是他为横天剑帝重生,还真要吃不消如此解毒方式。 再加上蒋菲菲修为更低,各处经脉运转起来艰涩,不得不一边疏通,一边开拓,一边以特殊的手法进行按摩引导,这导致蒋菲菲更加忍受不住,不住地发出呻吟之声,浑身扭动不休,这更增加了楚天的难度。 净化过程同样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当最后一丝粉色毒素从蒋菲菲体内被逼出,化作淡淡雾气消散时,楚天脸色已苍白如纸,浑身被汗水浸透,太阳穴突突直跳,精气神和神魂之力消耗巨大。 他强撑着将蒋菲菲也放平,为二女盖好薄被,这才踉跄着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调息恢复。给儿女各喂了一颗极品聚气丹后,他自己连服数颗无暇通脉丹,这才恢复了大半。 厅外,冯金刀和蒋母焦急等待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听到楚天略显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急忙推门而入,首先看向床榻,见二女面色恢复如常,呼吸均匀,正在安睡,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 再看楚天,只见他疲惫不堪,气息萎靡,显然消耗极大。 “楚公子,大恩不言谢!”冯金刀再次深深一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与敬佩。蒋母更是又要下跪,被楚天摆手阻止。 “毒素已清,她们睡一觉便无大碍了。只是神魂略有损耗,需静养几日。”楚天声音沙哑,“此事……还请二位暂为保密,对外只说是中了一般迷药,已服解药解毒。以免……流言蜚语,伤了二位姑娘清誉。” 冯金刀和蒋母自然连连答应,看向楚天的目光,除了感激,更多了几分敬重。这位少年,不仅实力超群,更有君子之风,仁心侠骨,实属难得。 “楚公子好生休息,婉儿(菲菲)便由我们照料。”两人知趣地退下,去准备安神汤药等物。 厅内恢复安静。 楚天独自调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为二女疗伤时,指尖触及的温润肌肤,鼻端萦绕的淡淡幽香,以及她们在昏迷中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与依赖。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杂念。 “杨真儿……”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那道清丽绝俗、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前世欠她的,今生定要百倍偿还。任何可能动摇这份心念的羁绊,他都必须谨慎对待。 然而,今日之事,终究在他平静的道心上,投下了一缕难以言说的波澜。 情劫,或许比刀剑更利,比毒药更缠人。 窗外,夜色渐深。 广汉城的暗流,并未因这场街头的杀戮与后续的疗伤解毒而平息。灵药宗折损四位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飞羽门主鹰长空亲至,目的不明。还有那远在丹阳郡、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楚家庄头上的郡守欧阳飞…… 楚天缓缓睁开眼,眸中疲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 ------------ 第四十三章:二女同行 夜,听雨轩。 冯婉儿和蒋菲菲终于悠悠地相继醒来。二人脑子晕乎乎,见都躺在楚天的床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手脚酸软,浑身香汗湿透,脑海中只隐隐约约有些蛛丝马迹,顿时羞红了脸。 在丫鬟的服侍下,二人洗漱好,穿衣来到厅中。楚天和蒋母、冯金刀三人这才告知商量好的缘由,只说二人中毒,楚天已经治好。二女这才松了口气。 在楚天耗费心力为冯婉儿、蒋菲菲祛毒的当口,冯金刀这位老江湖已展现了其雷厉风行的手腕。他调来金刀会可靠的心腹,将长街上那几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尤其是秦黑虎那狰狞的首级与灵药宗四位长老的尸身——无声无息地处理干净,连血迹都冲刷得不留痕迹。对外,他只放出风声,言黑虎帮与不明外人在城东爆发冲突,双方死伤惨重,已各自退去。黑虎帮群龙无首,正陷入内乱,无人追查;而灵药宗远在数百里之外,消息传递尚需时间,冯金刀刻意模糊了冲突细节与楚天关联。城主府见事涉帮派仇杀与外来势力,又无苦主紧逼,便也懒得管,只例行公事般询问几句,便不再深究。 厅内,楚天经过调息,面色稍复。他取出一瓶上好的固本培元丹药,赠与蒋母,嘱其好生照料蒋菲菲静养。又雇了辆舒适马车,将仍旧有些迷糊的蒋菲菲与蒋母送上车,目送马车消失在去往槐花巷方向。 回过头,冯金刀亦用马车准备接孙女回府修养。然而,冯婉儿却不愿意。她虽面色仍显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听闻爷爷要接她回去,她轻轻摇头,声音虽低却清楚明了:“爷爷,婉儿是听雨轩的管家,便在此处修养吧。金刀会中嘈杂,反不利于静养。楚大哥……也需要人照料府中杂事。” 冯金刀看着孙女眼中那抹与往日不同的执拗,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楚天,心中暗叹一声女大不中留,终是无奈妥协,只再三叮嘱冯婉儿好生休息,又唤来两名伶俐丫鬟听用,这才带着满腹复杂心思离去。 喧嚣散尽,听雨轩重归宁静。 楚天回到自己房中,紧闭房门。今日一战虽短促,但连破战阵、斩杀强敌、搜魂逼毒,尤其是后续为二女祛毒,对他真气与神魂消耗极大。他又接连服下数枚丹药,盘膝入定,《横天剑典》全力运转。 紫金色的真气如江河奔涌,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循环往复,琉璃剑体微微发光,贪婪地吸收着丹药之力与天地灵气。一夜过去,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楚天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隐有紫金之色一闪而逝。不仅损耗尽复,修为在高压与丹药辅助下,竟隐隐又精进了一丝,距离通脉六层已然不远。 就在他收功起身,准备洗漱之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楚大哥,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冯婉儿轻柔却带着一丝轻颤的声音。 楚天略一沉吟,道:“进来吧。” 冯婉儿推门而入。她已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外罩浅青比甲,长发简单挽起,虽未施粉黛,脸色尚有些苍白,却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她手中端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参茶。 “楚大哥,喝盏参茶,补补元气。”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有事?”楚天接过茶盏,水温恰到好处。 冯婉儿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楚天,那里面的情绪复杂难明,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有难以言喻的感激,有隐约的情愫,还有一丝下定决心的勇敢。 “楚大哥,”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昨夜……多谢你救命之恩。若非你,婉儿恐怕……已遭不测,或神魂受损,沦为痴傻。” “你中毒是因我而起,救你是应当。”楚天摇头。 “不,”冯婉儿向前微微一步,“是我连累了你,我没有及时躲避。当时见那恶贼偷袭,我……我心中只想提醒你,没想那么多。”她脸颊微红,顿了顿,继续道,“经过此事,婉儿更明白一些事。这听雨轩管家之职,并非儿戏,亦非权宜。我是真心想留在这里,为你……为你打理好这处宅院,处理好一些琐事。你志在武道巅峰,前方必有更多风雨险阻,婉儿或许帮不上大忙,但至少……可以让你有个能安心回来的地方。” 她这番话,看似在说管家职责,实则情意隐现,将自己定位在了楚天“后方”的位置。 楚天看着她眼中真挚的光,心中微动。冯婉儿不同于蒋菲菲的柔弱纯善,她出身帮会,见过风浪,性格中更有几分英气与决断。这份心意,他并非不懂,只是…… “婉儿姑娘,”楚天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距离,“你的心意,我领了。这听雨轩,确需人打理,有你费心,我自然放心。只是,我之道途,坎坷漫长,恐非安稳之所。你当有你自己的人生。” 冯婉儿眼神黯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柔柔一笑:“婉儿明白。楚大哥不必多想,我只做好这管家便是。至于人生……能看着楚大哥一步步登临绝顶,或许便是婉儿想见的人生风景呢?”她说完,似是怕听到楚天更明确的拒绝,微微一礼,“楚大哥早些用早饭吧,我去准备。”说罢,翩然转身离去,留给楚天一个纤细却挺直的背影。 楚天默然片刻,摇了摇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用罢早饭,楚天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将横天剑仍旧用粗布包裹,负于背后,准备出门。 目标——灵药宗! 既然对方一而再地对付自己,还用出“迷魂合欢散”这等阴毒之物,那横天剑帝也不是吃素的。既是叫灵药宗,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楚天倒有些期待起来,此行既是踏平这处毒瘤,永绝后患!也能从其库藏中,获取所需药材,一举两得。 他刚走出听雨轩大门,却见冯婉儿也换了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囊,俏生生地站在台阶下。 “楚大哥,你要出远门吗?我与你同去。”她语气平静,带着希冀。 “此去凶险,非比寻常。灵药宗乃宗门,必有元罡境甚至更强高手坐镇。你伤势未愈,不宜涉险。”楚天皱眉。 “你,你是去灵药宗?”冯婉儿吃了一惊,她对灵药宗并非一无所知。灵药宗处于广汉城北面三百余里之外的药王山中,名头响亮的很,是附近方圆数百里之内的顶尖势力之一,极其不好惹。灵药宗因为擅长炼丹,资源丰厚,元罡境的长老和供奉众多。 “嗯,灵药宗既然贪图我的丹方,欺负到我的头上,此仇非报不可!”楚天昂首,眼中锋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我的命是楚大哥救的,若非楚大哥,昨夜我已遭难。既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何惧再历险关?”冯婉儿目光坚定,“况且,我对灵药宗外围商路、人员往来略知一二,或能有所帮助。再说,”她忽然笑了笑,带着点狡黠,“楚大哥难道忍心将我一人留在这空荡荡的听雨轩?万一再有人来寻仇呢?” 楚天被她最后一句噎了一下,她说的也对,如果自己去了灵药宗,而灵药宗又派人来广汉城,那么冯婉儿的确会有危险。 正待再说,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大哥!婉儿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只见蒋菲菲气喘吁吁地跑来,她显然是一路疾奔,发丝略显凌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圈却是红的,脸颊上犹带泪痕。她今日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布裙,更显柔弱。 “菲菲?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跑来作甚?”楚天讶然。 蒋菲菲跑到近前,胸脯剧烈起伏,她仰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楚天,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坚决:“楚师兄,我……我都听娘说了!是你救了我!那些恶人……那些恶人用那么歹毒的东西……我……我……”她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原来蒋母不善骗人,蒋菲菲心思又极细腻,竟被她问个了七七八八来。 楚天暗自叹息一声,他自然也无法责怪蒋母,眼见蒋菲菲梨花带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我修为低微,帮不上忙,还总是拖累……可是,可是,今后我只想追随楚大哥身边,就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只愿楚大哥不要嫌弃我!”也不知女孩儿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低着头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来,“若楚大哥不要我,我也无面目存于这世间!” “哎,傻丫头!”楚天叹息一声,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边的冯婉儿却听出一丝异样来,结合自己隐隐约约的记忆,顿时脸上通红,霎时间又变得惨白起来,她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蒋菲菲更加英姿飒爽,但是这些话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一边为蒋菲菲大胆说出来的态度而欣赏,却又为自己担心! “楚大哥,你是要去灵药宗报仇么,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要跟你一起去!哪怕……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给你鼓劲也好!我……我不能再躲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蒋菲菲细腻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竟然猜了个正着。她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却情真意切,那种混合着感恩、担忧、自责和想要勇敢一次的心情,令人动容。 楚天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一个外柔内刚,冷静执拗;一个柔弱却迸发出惊人的勇气,哭求同行。他本不是心硬如铁之人,尤其对蒋菲菲,总有几分因前世记忆而生的怜惜与关照。 想到自己如今的实力,虽只有通脉五层巅峰,但横天剑在手,琉璃剑体小成,《横天剑典》功法神通玄妙,也不必怕他灵药宗。灵药宗虽为宗门,但据那鹰钩鼻长老记忆,其最强者似乎是元罡八重的宗主和几位七重左右的长老。昨日二女在我身侧,竟然遭了暗算,我横天剑帝的脸面丢尽了。今日我便将二女带上,照样打上你灵药宗。 再者,经历昨日之事,他也明白,有些缘分与责任,既已牵扯,便难以轻易割断。让她们留在广汉城,若灵药宗另有暗手,反而更危险。 心中权衡片刻,楚天终是轻叹一声:“罢了。你们既要跟去,那便跟去。只是路途遥远,到时不要喊苦喊累!” 冯婉儿闻言,眼中闪过喜色,郑重点头:“谢楚大哥!” 蒋菲菲更是破涕为笑,连忙用力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嗯!嗯!我都听楚大哥的!” “走吧。”楚天不再多言,当先而行。 冯婉儿与蒋菲菲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冯婉儿神色平静,目光不时落在前方那挺拔的背影上。蒋菲菲则悄悄擦了擦眼泪,小跑几步,紧紧跟在楚天身侧稍后的位置,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晨曦之中,三人一行离开听雨轩,走向广汉城北门,朝着灵药宗所在的“药王山”方向而去。 青衫依旧,剑履山河。 此番,身后却多了两道亦步亦趋的倩影。 前路凶险未卜,剑帝之行,自此更添几分难以预测的变数与……牵绊。 在广汉城马市,楚天购置了三匹脚力健硕的青鬃马,三人便策马踏上了前往灵药宗的官道。 路途确实不近,沿官道向东北方向行进数日,又需穿越数片丘陵林地,方能抵达药王山。冯婉儿伤势初愈,蒋菲菲修为尚浅,长途跋涉本易疲累。但或许是终于能与楚天并肩同行,看着心上人神采飞扬的身影,心中尽是甜蜜,又或许是楚天沿途偶尔指点几句呼吸吐纳、真气运转的法门,两女竟丝毫不觉辛苦。 ------------ 第四十四章:求药难 冯婉儿一身骑装,身姿挺拔,策马控缰颇有章法,显是自小受过训练。她虽不多言,但眉宇间那股沉静坚毅之色,配上偶尔落在前方楚天背影上的柔和目光,自有一种独特气度。她修为已至凝气八层,两天下来,体内那点残余的虚弱早已被充沛的元气冲刷干净,脸色红润,眸光湛然。 蒋菲菲则略显生涩,但学得认真。她穿着简朴的布裙跨坐在马背上,初始有些紧张,牢牢抓着缰绳。在楚天几句简洁点拨后,渐渐掌握了诀窍,身姿也放松下来。她修为虽是凝气四层,但心思纯净,这两日按照楚天指点的法门边赶路边调息,竟也感觉气脉通畅,修为隐隐有精进之感。她脸上常带着浅浅的笑,目光时不时悄悄飘向楚师兄挺直的脊背,只觉得连日赶路的风尘与疲惫,都化作了心头难言的雀跃与安心。 楚天将二女的状态看在眼里,心中略定。他骑术精湛,控马如臂使指,大部分时间都在前方引路,偶尔放缓速度,与二人并行,简短交谈几句,或指出前方路况。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让二女听得格外认真。 如此昼行夜宿,到了第三日上午,眼见官道两侧山势渐高,林木愈发苍郁,空气中隐隐飘来淡淡的、混杂的各种药草气息。路旁界碑显示,已进入药王山地界,距离灵药宗山门所在的主峰,大约还有半日路程。 三人正欲寻个开阔处稍事休息,饮马歇脚,忽闻前方道路转弯处传来马蹄声与人语。 很快,三骑从弯道后转出,迎面而来。当先是一对年轻男女,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男子面容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忧色,身穿锦缎劲装,腰间佩剑,颇有气度,修为在通脉二层左右。女子与他面貌有六七分相似,秀丽可人,此刻却是眼圈微红,面带愁容,修为约凝气九层。两人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寡言、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作护卫打扮,气息沉凝,竟是元罡境一层,但神色疲惫,风尘仆仆。 这三人马速不快,似在边行边商议什么。那青年男子正低声对妹妹说道:“……杏儿妹妹,你也莫要太过焦虑。父亲所中的‘幽罗瘴’虽是奇毒,但灵药宗素以炼丹解毒闻名天下,此番我们备足酬金,又奉上那株罕见的‘三叶赤炎草’作为引子,诚意十足,想必……想必灵药宗的高人不会见死不救。” 被唤作“杏儿”的少女却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哥,你别安慰我了。来之前王供奉不是说了吗?灵药宗门槛极高,寻常求药者,莫说见到长老,便是外门执事也难见一面。我们‘青岚帮’在自家地界还算有些名头,可在这数百里之外的灵药宗眼里,只怕……只怕连末流都算不上。那‘三叶赤炎草’虽稀罕,可灵药宗什么珍奇药材没有?我只怕……只怕我们连山门都进不去,爹他……”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那青年男子闻言,脸上忧色更重,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即便倾尽帮中所有,只要能求得解药……” 此时,双方距离渐近。青年男子注意到楚天三人,见他们年纪虽轻,但气度不凡,座下马匹神骏,不似寻常旅人。特别是两位女子,貌若天仙,自家妹子已经是稍有的美人了,而这两位竟比自家妹妹还要美上三分,不由得向二女连连看来。又见他们所行方向亦是通往灵药宗,便下意识地以为同是求药之人。 他勒住马,朝着楚天拱了拱手,勉强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眼神却不住地看向两位少女:“这位兄台,两位姑娘,有礼了。看诸位行色,可是同往灵药宗?” 楚天闻言,目光在这三人身上一扫,尤其在那元罡境护卫疲惫却隐含警惕的脸上顿了顿,心中已明了七八分。他亦放缓马速,淡淡说道:“正是。阁下也是?” “唉,说来惭愧。”青年男子见楚天回应,似乎找到了可以倾诉几分愁苦的同路人,叹道,“在下林轩,这是舍妹林杏儿。我等来自北地‘青岚帮’,家父乃是帮主。月前不幸遭奸人暗算,身中‘幽罗瘴’奇毒,如今危在旦夕。听闻灵药宗或有解法,特携重金与一味珍药前来求取。只是……唉,仙门高远,不知能否得入啊。”他言语间,满是忐忑与无奈。 林杏儿也抬起泪眼,看了楚天三人一眼,目光尤其在冯婉儿和蒋菲菲脸上停留一瞬,见她们美貌胜过自己,虽风尘仆仆却神色平静,不禁心生几分羡慕与自怜。 那护卫则沉默地打量着楚天,他元罡境的眼力,能感觉到前方这青衫少年气息沉凝,竟有些看不透,而后面两女修为虽不高,但根基似乎颇为扎实,不似普通求药者,心中暗自警惕,却未多言。 冯婉儿和蒋菲菲在楚天身后交换了一个眼色。她们听这林轩兄妹言语,已知其遭遇,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尤其是蒋菲菲,想起母亲也曾病重无依,感同身受,看向林杏儿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柔和。 楚天面色平静,听完林轩诉说,只是淡淡道:“灵药宗既以丹药立宗,广开方便之门当是应有之义。林兄不必过于悲观。” 林轩只当他是安慰之词,苦笑道:“借兄台吉言了。只盼仙门慈悲。不知兄台前往灵药宗,所求为何?若是寻常丹药,或许……”他想说或许比自己求取解药容易些,但想到自家困境,这话终究没说完。 楚天目光微抬,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巍峨山影,那里便是灵药宗所在。 “我么?”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去办件事。” 语气平淡,却让听着的林轩莫名感到一丝寒意,而那一直沉默的护卫,瞳孔更是微微一缩。 就在这时,前方山路拐角处,忽有数道迅疾的破空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略显傲慢的喝问: “前方何人驻足?此乃灵药宗山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喧哗徘徊!” 只见三名身着淡青色灵药宗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脚下骏马飞奔,转眼便到了近前。他们神情倨傲,目光扫过路上六人,尤其在林轩兄妹和其护卫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