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人在笑傲,拜师岳不群 初夏的午后,阳光惫懒,穿过老旧商业街两旁繁茂的梧桐树叶,照在路上的行人身上。 李重阳趿拉着人字拖,嘴里叼着快化没了的绿豆冰棍,百无聊赖地闲逛。 街角,一个地摊混在卖袜子手机贴膜的队伍里,格外不起眼。一块脱线的蓝布上,散落着泥污的铜钱、破口的瓷碗和封面模糊的旧书。摊主是个干瘦老头,草帽压得很低,看着神秘兮兮的。 李重阳的目光,被老头摊位上的一颗珠子勾住了。 龙眼大小,颜色是沉郁的暗黄,内部混沌不清。他鬼使神差地蹲下,捡了起来。入手是一种奇特的温润,不凉,反而隐隐吸吮着指尖的温度。 “老板,这玩意儿多少钱?”他捏着珠子对着光晃了晃,那团混沌里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金色流纹闪过,快得像是错觉。 老头眼皮不抬:“三百。” “三百?您这比隔壁精品店的水晶球还贵。三十,当个钥匙扣。”李重阳习惯性砍价。 “拿走。”老头干脆得让他一愣。 “我靠,这么干脆?” 李重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还价高了。 “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生意。”老头翻了个白眼。 “……”李重阳想了想,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买!” 他摸出手机扫了摊位上那印着的二维码,付了三十块。珠子随手塞进沙滩裤口袋,那点温润感贴着大腿皮肤,存在感莫名清晰。 叼着光秃秃的冰棒棍,他转身离开。刚走出十几步,天色骤暗。浓云凭空涌出,迅速吞噬阳光,空气粘稠沉闷,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 “搞什么?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他嘀咕着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 “咔嚓——轰!” 一道刺目的、近乎紫色的闪电,如同扭曲的巨蟒,撕裂天幕,精准无比地劈向他! 李重阳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觉一股狂暴力量贯穿全身,眼前被无边的紫白光芒吞没,意识粉碎前最后的感知,是口袋里那颗珠子爆发出滚烫的热流,随即陷入彻底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李重阳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又清晰。古旧的木梁,带着细微裂纹。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硬板床,粗糙布料摩擦皮肤。 这是哪儿? 他动了动,感觉身体异常虚弱,而且……变小了?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属于少年的的手。 “醒了?感觉如何?”一个温婉中带着关切的女声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对男女。 男子约莫四十上下,身着青色儒衫,长身玉立,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整齐,眼神温润,嘴角含笑,气质儒雅。 而他身旁的女子,看起来三十余岁,容貌秀丽,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此刻正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这打扮,这场景……李重阳脑子“嗡”的一声。 难道……不好! 小爷穿越了? 那男子见他醒来,上前几步,语气温和的询问:“小兄弟昏迷了一日,总算醒了。可还有何处不适?” 他顿了顿,自我介绍,“此地乃是华山。在下乃华山派掌门岳不群,这位是内子宁中则。” 岳不群?宁中则?华山? 李重阳脑子里炸开了锅。 靠,中大奖了! 他这是穿越了,还穿越到了《笑傲江湖》的世界? 活生生的君子剑和宁女侠? 这乐子可太大了! 宁中则见李重阳神色古怪,有些担心,便走近床边,柔声道:“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那日我和师兄下山回来,见你昏倒在山路边,周身似有雷击之象,便将你带回救治。” 她说着,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块布巾,自然地想替他擦擦额头的虚汗。 李重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主要是宁中则太过突兀,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好在他迅速调动情绪,脸上切换成茫然和悲切,声音沙哑带着哽咽:“多谢岳先生,宁女侠救命之恩。小子李重阳,家里遭了难,就剩我一个人了,逃难至此,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两人。岳不群神色温和带着怜悯,宁中则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同情和母性关怀。 宁中则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岳不群,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请求的意味:“师兄,这孩子……” 岳不群抚须沉吟,目光落在李重阳脸上。 打量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原来如此,真是世事难料。小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李重阳抓住机会,用充满渴望和不确定的眼神看向宁中则,他知道这位宁女侠心肠更软:“小子如今无处可去了……岳先生,宁女侠,我……我能拜入华山派吗?我什么都能学,什么苦都能吃!求你们收下我吧!” 他挣扎着想下床行礼,显得急切又可怜。 宁中则心一软,看向岳不群:“师兄,这孩子孤苦无依,又诚心想学艺,我华山派向来以侠义为先,不如……” 岳不群看了看宁中则,又看了看床上充满期待之色的李重阳,沉吟片刻。 眼前的少年,根骨不同寻常,收下对华山派实力或有增益。 但他来历成谜,而且如今华山派有了劳德诺,万一…… 但夫人开口,若此子所言不虚,遭遇也确实可怜,自己一向以“君子”示人,若断然拒绝,传出去于名声有损…… 片刻,岳不群眉头舒展,脸上露出温和而郑重的神色:“师妹说的是。我华山派乃名门正派,扶危济困是本分。” 他又看向李重阳,继续道:“你既无家可归,又有向武之心,我今日便破例,收你为徒。” 李重阳心中大喜,脸上露出感激涕零,正要顺杆爬。 就在他准备开口拜师的瞬间,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温热感,正是那颗随他一同穿越而来的琥珀珠。 同时,一股若有若无,难以形容的气息,仿佛从冥冥之中被牵引而来,丝丝缕缕地融入珠子内部。 这感觉转瞬即逝,同时一股信息传递到他脑海韩总,让他心头一震。 气运?这珠子……在吸收气运?收集满了就能再次穿越?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难道这珠子带他穿越,需要靠汲取世界本身的某种气运来充能?而拜入华山派,接触这个世界的核心剧情和人物,无疑是获取这种气运的最佳途径? 嘶……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抬起头,看着岳不群那儒雅正气的脸庞,以及旁边宁中则温柔鼓励的眼神,心中不由感慨自己的好运。 他要看看,在这华山之上,在这即将风起云涌的江湖里,靠着这枚能汲取气运的珠子,他这个穿越者能搅动多大的风云! 至于再次穿越?那是以后的事了,先享受眼前再说! 李重阳脸上挤出一个无比纯良的笑容,用尽力气,重重点头: “愿意!弟子李重阳,拜见师父!拜见师娘!” 话音落下,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那枚琥珀珠,似乎又温热了一分。 岳不群含笑将他扶起,宁中则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李重阳保持着感激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这华山派,这笑傲江湖的世界,我李重阳来了! 他看着岳不群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和宁中则真诚关怀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开局,妙啊! ------------ 第二章 入门,震惊的岳灵珊 华山派的正气堂内,香烟袅袅。 岳不群端坐主位,面色平和,宁中则坐于其身侧,眉眼间带着一丝对新弟子的温和关切。下方,以大师兄令狐冲为首,一众华山弟子分立两侧,目光都好奇地投向站在堂中的那个刚刚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崭新青色弟子服的少年身上。 李重阳此刻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虽然脸色仍有些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自信和昂扬。 岳不群清了清嗓子,声音温润却又带着一丝威严:“今日召集尔等,是有一事宣布。李重阳,身世凄苦,流落至我华山,其心赤诚,有志于武学正道。我与你师娘商议后,决定破例收他为亲传弟子,入我华山门墙。” 此言一出,堂下弟子们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师父亲口确认,还是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近些年,师父收徒愈发谨慎,多是收些外围附庸势力的子弟,以维系门派开销,像这样直接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收为亲传,实属罕见。 众人目光在李重阳身上逡巡,见他虽眉清目秀,但举止间并无大户子弟的骄矜之气,反而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跳脱,有点像他们的大师兄令狐冲,心中更加好奇。 不过,华山派门规森严,师长既已决定,众弟子即便心有疑惑,也无人敢质疑。 在大师兄令狐冲的带领下,众人齐声向岳不群、宁中则行礼:“恭喜师父、师娘!”又转向李重阳,语气还算真诚:“恭喜小师弟!” 李重阳连忙有样学样地躬身还礼:“李重阳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动作略显生涩,但礼数是到了。 拜师仪式简单而庄重。李重阳依言叩首、奉茶,算是正式成了华山派的一员。 仪式过后,岳不群略一沉吟,便对看起来稳重老成的劳德诺道:“德诺,重阳初入门墙,于本派武功一无所知。这入门的基本功,便由你先代为师教导。” 劳德诺正要躬身领命,一旁的岳灵珊却像只欢快的燕子般跳了出来,脆生生道:“爹爹!让我来教小师弟吧!” 岳不群眉头当即皱起,呵斥道:“胡闹!你年纪尚小,自身武功都未臻纯熟,如何教得徒弟?莫要误人子弟!” 岳灵珊小嘴一撅,拉着宁中则的衣袖摇晃:“娘!您看爹爹!我好歹也练了这么多年功,教小师弟认认穴位、背背口诀总没问题吧?再说了,大师兄他们平时练功都忙,二师兄也有一堆庶务,就我闲着嘛!” 宁中则被女儿摇得心软,又见李重阳确实需要人引导,便温言对岳不群道:“师兄,珊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是些最粗浅的入门功夫,让她试试也无妨,正好也让她收收心,稳重些。你若是不放心,平日多关注着点便是。” 岳不群看了看女儿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夫人,再瞥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脸纯良无辜,等着被安排的李重阳,心想反正只是最基本的东西,出不了大岔子,让女儿有点事做也好,省得整天缠着冲儿胡闹。 于是他脸色稍霁,点了点头:“也罢。珊儿,便由你先教导重阳入门心法和基本剑法和身法。切记,定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快冒进,若有不明之处,立刻来问为父或你娘,不可擅自揣度!” 岳灵珊顿时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爹爹!我一定把小师弟教得好好的!” 她得意地瞟了令狐冲一眼,却见令狐冲正低头,似乎没注意到她,不由微微撇嘴。 李重阳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这么快就能和关键剧情人物岳灵珊近距离接触,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岳灵珊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躬身道:“多谢岳师姐授艺之恩,师弟定当用心学习,不给岳师姐丢脸。” 他这番作态,更是让岳灵珊觉得这新来的小师弟又懂事又听话,比那个老是喝酒,有时还气她的大师兄顺眼多了。 只是在这一片和谐气氛中,众人没有发现令狐冲的笑容略显僵硬。 他自幼被岳不群夫妇抚养长大,性情不羁,但对小师妹岳灵珊的心思华山派上下除了当事人,谁不知道。 此刻见岳灵珊站在李重阳身边,嘴角带着笑意不说,还要亲自教导这个小师弟,令狐冲心里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可他身为大师兄,这点醋意也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表露分毫,只能低着头,借以掩饰。 众人散去,岳灵珊立刻进入了角色,兴致勃勃地拉着李重阳开始在华山派内部游览。 从剑气冲霄堂说到有所不为轩,从练功场说到弟子居所,叽叽喳喳,将华山派的创派历史、历代祖师的威名、以及爹爹岳不群“君子剑”的名头如何响彻江湖,都炫耀般地讲了一遍。 说起华山派历史,李重阳也是知道的,源头是全真教郝大通,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郝大通和射雕、神雕两个世界的郝大通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李重阳心里活动不提,面上自然是全程配合,不时发出“哇!”“原来如此!”“师父真厉害!”的惊叹,恰到好处的提问和捧哏,给足了岳灵珊情绪价值,让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看这小师弟愈发顺眼。 而在这过程中,李重阳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的琥珀珠,持续传来微弱的温热感,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正从岳灵珊身上,被悄然汲取,融入珠内。 虽然速度缓慢,但积少成多,让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个世界的气运,果然需要贴近这些“主角”才能有效收集! 游览完毕,岳灵珊终于想起了正事,带着李重阳来到一间僻静的静室。 “小师弟,现在我便传你我们华山派的基本内功心法。” 岳灵珊收敛了之前的跳脱,神情变得认真了些。 “你需谨记,我华山派武功源于道家全真一脉,这基本内功更是正宗玄门功夫,最是中正平和。初时修炼,或许进境不如某些急功近利的邪派武功迅猛,但根基打得牢固,于日后修行有莫大好处,且绝无走火入魔的风险。” 李重阳也收敛心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武功,尤其是内功,是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由不得他不重视。 岳灵珊见他态度端正,很是满意,便开始口述华山基本内功的第一层口诀。 口诀并不算长,但涉及一些呼吸吐纳,意念引导的关窍。她又仔细讲解了相关的经络穴位,以及行气运气的基本诀窍,生怕李重阳听不懂。 “都记住了吗?若有不明之处,一定要问我。”岳灵珊讲完,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她估摸着,李重阳能记下个五六成就不错了,剩下的需要反复讲解和背诵。 谁知李重阳眨了眨眼,点头道:“回小师姐,我都记住了。” 岳灵珊一愣:“都记住了?你……你复述一遍我听听?” 李重阳也不含糊,当即将第一层口诀以及岳灵珊讲解的要点,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连那些经络穴位的名称都说得清清楚楚。 岳灵珊小嘴微张,脸上满是惊讶:“你……你的记性这么好?”她当年背这些,可是花了小半天功夫,还被爹爹夸过聪慧呢。 李重阳心里暗笑,穿越似乎让他的头脑也清晰灵活了不少,记忆力的确远超从前。他面上却故作腼腆:“可能是小师姐教得好,讲得透彻,所以我记得快。” 这话听得岳灵珊心里舒坦,那点惊讶立刻被“小师弟学得快,是我教得好”的成就感取代。 她轻咳一声,摆出师姐架子:“嗯,记住口诀只是第一步,关键在于修炼。既然都记住了,那你现在便按我方才所说的方法,尝试打坐行功,看看能否找到气感。 切记,意念不可过于强求,需顺其自然。第一次修炼,绝大多数人都是感受不到什么的,你无需气馁……” 她话还没说完,李重阳已经依言盘膝坐下,五心向天,按照口诀和指引,调整呼吸,意念沉入丹田,尝试引导源自于身体中的内气。 岳灵珊见状,便也在一旁坐下,准备等他尝试失败后,再出言鼓励,并分享自己当初屡试不得的门径经验。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李重阳原本平静的眉头微微一动,呼吸节奏似乎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小腹丹田的位置,一丝微弱的暖流,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悄然滋生,并随着他的意念引导,开始沿着华山基本内功第一重的经脉路线,缓慢地游走起来! 这……这就是气感?内功入门了?这么快? 李重阳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猜测,这恐怕不仅仅是穿越带来的福利,那枚正在汲取此界气运的琥珀珠,很可能也在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或者为他提供了某种独特的资质。 他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不确定,看向正无聊拨弄着发梢的岳灵珊,轻声问道:“小师姐,我好像感觉丹田里有点热热的,还有一股热流在经脉游动……这算是……内功入门了吗?” 岳灵珊拨弄发梢的手瞬间僵住,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瞪的溜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什么?!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李重阳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可能!”岳灵珊脱口而出,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冲到李重阳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内气小心翼翼地探入其经脉之中。 下一刻,她娇躯一震,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她清晰的感知到,在李重阳那尚且稚嫩的经脉中,确实有一缕细若游丝,却中正平和的內息,正按照华山基本内功的行功路线,缓缓运转! 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内气! 从李重阳开始打坐,到产生这缕气感,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岳灵珊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看向李重阳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恍惚。 她想起了爹爹曾经提过,大师兄令狐冲天赋异禀,当年修炼这基本内功,也花了整整七天时间才找到气感,已被誉为华山派数十年来罕见的奇才。 可眼前这个小师弟,竟然一炷香不到就……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 第三章 琥珀珠,给我加点! 岳灵珊看着李重阳那无辜中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只觉得一股邪火混着浓浓的挫败感直冲天灵盖。 内功心法一炷香入门?这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不信邪,难道剑法、身法也能如此? “走!去练功场!”岳灵珊一把拉起还坐在地上的李重阳,风风火火地就往外面冲,“我就不信了!” 此时,内门弟子的练功场上,正巧没有人。 岳灵珊心道正好,寻了处空地,“锵啷”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 “看好了,小师弟!这是我华山派的基础剑法,共十三式,讲究的是轻灵机巧,如春云舒卷,守正出奇!” 岳灵珊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学的华山基础剑法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 她心有不忿,刻意将招式使得更加清晰标准,速度也比平时慢上几分,务求让李重阳看得明白。 剑光闪烁,衣袂飘飘,虽然只是基础剑法,但在岳灵珊手中也使出了几分灵动之意。演练完毕,她收剑而立,微微喘息,看向李重阳:“看清楚了吗?记住了多少?” 李重阳眨了眨眼,脑海中那十三式剑招如同烙印般清晰,甚至连岳灵珊发力以及转腕的细微之处都历历在目。他老实回答:“看清楚了,好像都记住了。” 岳灵珊眼皮一跳:“……那你练给我看看!” 李重阳也不推辞,拿起旁边木架上的一柄练习用长剑,依葫芦画瓢地演练起来。 起初几招还有些生涩,但越到后面,动作越是流畅,虽然力量和速度远不如岳灵珊,但招式的形态和角度,竟模仿得八九不离十,隐隐然已经有了几分“春云舒卷”的韵味! 岳灵珊:“……”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僵硬。 “你别得意,还有基础身法!” “我没得意啊?”李重阳无辜的摊摊手。 “你……”岳灵珊不死心,又将自己所知的步法要诀和闪转腾挪的示范做了一遍。 结果毫无意外,李重阳依旧是看一遍,稍微适应了一下,就能像模像样地施展出来,虽然步法衔接还嫌滞涩,但核心要领已然掌握。 岳灵珊彻底麻了。 她呆呆地看着收势站定的李重阳,回想起自己当初为了练熟这套基础剑法和身法,不知道挨了爹娘多少训斥,摔了多少跟头,花了足足大半年时间才勉强达到熟练的程度。 而眼前这家伙……看一遍就会了? 一股巨大的自我怀疑涌上心头。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种看一遍就能学会武功的天才?那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修炼算什么?笨鸟先飞?可鸟也飞得太慢了吧! 她小嘴一瘪,眼圈微微发红,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喃喃道:“小师弟,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学武的料啊!” 李重阳看着她那副深受打击,泫然欲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心思单纯,喜怒形于色,倒是难得的真性情。 他走上前,很是自然地伸出手,像安抚小猫一样,轻轻揉了揉岳灵珊的头顶,调侃道:“哎呀呀,岳师姐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委屈巴巴的?” 他这动作亲昵又突兀,岳灵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任由他揉了两下。 但她随即猛地回过神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开一步,拍开李重阳的手,俏脸飞起两朵红云,娇嗔道:“李师弟!你、你干嘛?!”声音里带着羞恼,却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气。 李重阳收回手,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就是以前我家里养了只小猫,每次它闹脾气不高兴了,我这样摸摸它的头,它就好了。习惯了,习惯了。” 岳灵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把我当狸奴啊?!” 按理来说,被一个刚认识的师弟如此轻慢,她本该生气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李重阳那张带着笑容的脸,她发现自己竟然气不起来。 或许,这就是长得好看又天赋异禀之人的特权吧。 “哼!”岳灵珊跺了跺脚,决定不跟这个坏家伙一般见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修炼巩固!我、我去找爹娘有事!”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李重阳在原地,感受着丹田处的琥珀珠因为与这位“位面女主角”近距离互动而加快了一丝的汲取速度,心情愈发愉悦。 岳灵珊一路小跑,找到正在书房商议事情的岳不群和宁中则,也顾不上礼仪,气喘吁吁地将李重阳如何一炷香内功入门,之后看一遍学会基础剑法和身法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岳不群起初听得直皱眉头,呵斥道:“珊儿!休得胡言乱语!世间岂有如此荒诞之事?定是你教导不用心,诓骗为父!” “是真的!爹!娘!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岳灵珊急得直跳脚,赌咒发誓,“他之前肯定没练过武,那内气做不得假,就是咱们华山派的路子!剑法和身法也是我看着他从生涩到熟练的!” 宁中则见女儿不似作伪,神色也凝重起来:“师兄,莫非……重阳真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岳不群将信将疑,与宁中则一起悄然来到李重阳练功的静室附近观察。 只见李重阳正一丝不苟地练习着那套基础剑法,招式衔接已比方才流畅许多,隐隐透出一股圆融之意;运转内息时,虽微弱但气息纯正平和,确实是华山心法无疑。 岳不群又亲自将李重阳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他修炼时的感受,并再次探查其经脉,确认那缕内息真实不虚,且精纯程度远超初学之人。 “天佑华山!天佑华山啊!”确认之后,岳不群心中顿时被巨大的狂喜淹没,几乎要仰天长啸。门派式微,以及重振华山派,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如今竟凭空得了这样一个堪称妖孽的弟子,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他仿佛看到了华山派在自己手中中兴的希望! 然而,狂喜过后,深沉的城府立刻让他冷静下来。 如今,嵩山派左冷禅在外虎视眈眈,门派内部恐怕还有其眼线。如此璞玉,若是过早暴露,必遭嫉恨,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对岳灵珊郑重吩咐道:“珊儿,你听着!重阳之事,仅限于我、你娘和你三人知晓,绝不可对第四人提起,包括你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日后你教导他武功,也需在人后进行,对外只说他资质尚可,仍需苦功,明白吗?” 岳灵珊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谨慎,但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也知事关重大,乖乖点头:“是,爹爹,珊儿记住了。” …… 从这天起,岳不群对李重阳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表面上虽不显,但暗中关注的频率和指点的心力都大大增加。 李重阳也乐得如此,他发现,随着岳不群、宁中则,尤其是岳灵珊对他投入的关注越多,他从岳不群一家子身上汲取到的那些玄妙气运速度也明显加快,琥珀珠上甚至多了几道霞光。 有人得意,自然有人失落。 大师兄令狐冲就是那个最失落的人。 他本就因岳灵珊与李重阳走得近而心中郁结,如今见小师妹更天天粘着李重阳的,整日里“小师弟长”、“小师弟短”,对自己这个大师兄反倒疏远了许多,心中醋海翻波,郁闷难解。 这郁闷无处排遣,便只能借酒消愁。 这日,他不知又从何处弄来一壶酒,在弟子居所外喝得醉眼朦胧,恰好被岳不群撞见。 岳不群本就对令狐冲酗酒的毛病深恶痛绝,此刻见他如此颓废,更是怒其不争,当即厉声斥责,罚他上思过崖面壁三日,静思己过。 与令狐冲交好的六师弟陆大有,人称“六猴儿”,见大师兄因李重阳而被罚,心中不忿,便存了要替令狐冲出头的念头。 他寻了个由头,找到正在僻静处练剑的李重阳,假笑道:“小师弟,你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基础剑法想必也练得差不多了吧?来来来,让六师兄陪你切磋切磋,指点你一二,也好让你更快进步。” 李重阳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陆大有的小心思。 他心中暗笑,这是想替令狐冲出头吗? 这些天,已经揣摩出琥珀珠的一些功效,今天正好试试功效。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之色,最后似笑非笑地应承下来:“那就多谢六师兄指点了,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在答应切磋的瞬间,他意念沉入琥珀珠。珠子内,这些天积攒的气运氤氲流转。 他尝试着引导这些气运,心中默念:“提升,华山派基础内功、基础剑法、基础身法至当前境界圆满!” 一股清凉中带着温润的气息瞬间从琥珀珠涌出,流入四肢百骸,融入经脉丹田。 关于那三项基础功法的无数修炼细节、发力技巧、运气法门,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脑海,原本还有些生涩滞碍之处,瞬间豁然贯通! 他感觉到丹田那缕内息壮大凝实了数倍,对剑招和步法的理解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虽然内气总量依旧浅薄,但单论对这三项基础的掌握,他已臻至圆满之境!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陆大有毫无所觉。 “小师弟,小心了!”陆大有存心要让李重阳出丑,一上来就使出了七八分力气,剑招迅疾,直取李重阳手腕,想一招就打落他的长剑。 李重阳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初学乍练、手忙脚乱的模样,依仗着刚刚提升到圆满的基础身法,看似惊险,实则恰到好处地连连闪避,手中长剑艰难招架,显得十分狼狈。 陆大有见状,心中得意,攻势更紧。 他见李重阳虽然狼狈,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久攻不下,更重要的是旁边还有岳灵珊围观。陆大有脸上有些挂不住,心想不能再拖了,必须给这小子来个狠的,让他当众出个大丑! 他瞅准一个空档,运起远胜李重阳的内力,长剑带着破风声,一式“苍松迎客”的变招,直刺李重阳胸口,力道刚猛,已超出了切磋的范畴! 就在此时,李重阳眼中精光一闪,剑招陡然一变! 圆满级的华山基础剑法瞬间施展出来! 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轻灵巧妙,后发先至!刷刷刷连续几剑,快如闪电,精准无比的或点、或拨、或挑,每一剑都落在陆大有招式用老、力道将尽未尽的薄弱之处! 陆大有只觉得手腕连震,攻势瞬间被瓦解,更让他惊骇的是,对方剑势未尽,长剑如同附骨之蛆般贴身而来,剑尖在他胸前、肋下、袖口等处飞快掠过! 嗤嗤嗤——! 几声轻微的布帛撕裂声响起。 陆大有踉跄后退几步,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他胸前的衣衫被划开了好几道整齐的口子,袖子也被割裂,条条缕缕地挂在那里,虽然没伤到皮肉,但形象极其狼狈滑稽! “噗嗤!”围观的岳灵珊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重阳收剑而立,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拱了拱手:“六师兄,承让了。” 陆大有呆立当场,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滔天的羞怒!他当着小师妹的面,被一个入门没多久的小师弟用最基础的剑法弄得如此狼狈,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你使诈!”陆大有脸色涨红如血,理智被怒火烧断,狂吼一声,体内远比李重阳深厚的内力全力爆发,长剑带着呼啸声,不再是切磋的招式,而是含怒全力一击,狠狠劈向李重阳! 这一下若是劈实了,李重阳不死也得重伤! “陆师兄不要!”岳灵珊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眼看长剑就要及身,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倏然而至! “住手!” 只听“啪”一声脆响,岳不群已然出现在两人之间,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陆大有蕴含全力劈下的长剑剑身!那狂暴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无踪。 岳不群面沉如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陆大有,声音冰冷彻骨,蕴含着极大的怒意和威严:“逆徒!你想干什么?!同门切磋,竟敢动用杀招,欲置师弟于死地吗?!我华山派门规第七条是什么?!说!” 陆大有被岳不群的气势所慑,又见师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怒火,顿时如冷水浇头,满腔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道:“第、第七条……同门相残者,轻则废去武功,逐出师门,重则……清理门户……” “你还知道!”岳不群厉声喝道,“念你初犯,且未造成大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立刻向李师弟磕头赔罪!然后自行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下山!若有再犯,两罪并罚,绝不轻饶!” “是……是!师父!”陆大有涕泪横流,慌忙转向李重阳,连连磕头,“小师弟,对不起!是六师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求你原谅师兄这一次!” 李重阳连忙侧身避开,口中道:“六师兄快快请起,切磋失手,在所难免,师弟并未放在心上。” 他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刚才击败陆大有,让他的琥珀珠狠狠吸收了一大缕气运,远比他刚才使用的要多。 血赚啊! 正因此,他看陆大有的眼神满意的不得了。 他这番作态,更显得大度懂事,与陆大有的冲动狭隘形成鲜明对比。 岳不群见状,心中对李重阳更是满意到了极点。 天赋妖孽,心性沉稳,赢了切磋懂得留手,被师兄记恨还能以德报怨,此子简直是完美继承他“君子剑”衣钵的不二人选! 处理完陆大有,岳不群转过身,脸上的寒意瞬间化为春风般的和煦,关切地问李重阳:“重阳,你没受伤吧?” “多谢师父关心,弟子无事。”李重阳恭敬回答。 岳不群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你方才那几招基础剑法,使得颇有意境,看来平日里没少下苦功。如今这内功、剑法、身法三项基础功法,修炼到何种程度了?” 李重阳心想,藏着掖着也没必要,正好展露价值,加快气运汲取。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师父,弟子愚钝,应该是……圆满了?” “圆、圆满?”岳不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声音都变了调。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才多久? 满打满算不到半个月,三项基础功法全部圆满?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简直是妖孽啊! 他一把抓住李重阳的手腕,内力再次探入,仔细感知其内息运转和经脉状态。 果然,李重阳内气虽然量不大,但精纯凝练,圆转自如,分明是基础内功修炼到极致圆满的特征! 再回想他刚才那几手如羚羊挂角般的剑法…… 岳不群松开手,看着一脸无辜的李重阳,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武学认知,在这一刻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人麻了。 岳不群彻底人麻了。 ------------ 第四章 岳不群:祖师爷在上,弟子…… 夜色深沉,华山绝顶之上,除了偶尔掠过的山风,万籁俱寂。 “哈哈哈——天佑华山!天佑华山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大笑突然从岳不群和宁中则的卧房中传出,将沉睡中的宁中则猛地惊醒。 她迅速坐起身,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只见身旁的丈夫岳不群正兀自笑着,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狂喜与激动,甚至眼角都渗出了些许泪花。 “师兄?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宁中则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失态,连忙关切地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显然岳不群情绪波动极大。 岳不群反手紧紧握住宁中则温热的手掌,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师妹,不是噩梦,是美梦!是天大的好事!我……我是笑醒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但眼中的光彩却越发炽亮:“是重阳!是我们的好徒儿李重阳!” “重阳?他怎么了?”宁中则心中一动,想起白日里丈夫检查李重阳功课后那古怪到近乎恍惚的神情。 “你可知他如今将本门的三项基础功法修炼到何种境地了?”岳不群不等宁中则回答,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道,“圆满!是圆满之境啊!内功、剑法、身法,无一例外,全部臻至圆满无瑕!这才不到半个月!不到半个月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宁中则闻言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美眸圆睁:“三基圆满?这……师兄,你确定?这未免也太……” “千真万确!”岳不群斩钉截铁,“我亲自探查过他内息,精纯圆融,生生不息,正是基础内功大成的征兆!那剑法、身法,虽只窥得冰山一角,但其中蕴含的圆满意境绝不会有错!此子之天赋,已非‘奇才’二字可以形容,简直是……宗师之资啊!” 宁中则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脸上也渐渐泛起激动的红晕。 她紧紧回握丈夫的手:“太好了!师兄!真是太好了!有重阳这样的弟子在,只要他顺利成长,不中途夭折,我华山派未来几十年的兴盛,便有了指望!你……你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了。” 岳不群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狂喜,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他缓缓道:“师妹,你说得对。有重阳在,我华山派何止是兴盛?未来……那五岳盟主之位,我华山,未必不能奢望一二!” “五岳盟主?”宁中则心头一震。 五岳盟主之位,自从剑气之争后,华山派便再也不敢妄想。左冷禅如日中天,嵩山派势大,压得其余四派喘不过气。 提到左冷禅,岳不群脸上的狂热稍稍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和凝重:“是啊,五岳盟主……但前提是,重阳必须顺利成长起来。左冷禅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绝不会坐视我华山出现如此威胁。如今,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在重阳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宁中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情肃然:“师兄放心,我明白。对外,我们只当重阳是个资质尚可的普通弟子。我会叮嘱珊儿,绝不会让她说漏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与隐忧。左冷禅,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华山派,压在他们的心头。 …… 话分两头。 思过崖上,陆大有垂头丧气地跪在令狐冲面前,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大师兄……我……我被师父罚来面壁一个月……” 令狐冲看着自己这个素来跳脱活泼的六师弟如此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六猴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惹得师父如此动怒?” 陆大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委屈和不忿,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嫉妒和想替令狐冲出气而主动挑衅,更不会说自己恼羞成怒动了杀招。 在他的描述里,故事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大师兄,是李重阳那个畜生!他……他仗着师父师娘和小师妹的宠爱,目中无人!我见他练功有些差错,好心上前指点,他却阴阳怪气,说我多管闲事! 我气不过,便提出切磋,想让他知道尊敬师兄。谁知……谁知他剑法诡异得很,明明用的是基础剑法,却刁钻狠辣,趁我不备,竟将我的衣衫尽数划破,让我在小师妹面前出尽了洋相!” 他添油加醋,将李重阳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嚣张跋扈的小人形象。 “我一时气急,失了分寸,想教训他一下,谁知师父突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要残害同门……大师兄,我冤枉啊!那李重阳,根本就是个不懂尊师重道,包藏祸心的阴险之徒!师父他……他太偏心了!” 陆大有说着,竟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令狐冲本就因岳灵珊疏远自己而心中对李重阳存了芥蒂,此刻听信了陆大有的一面之词,心中那点不快顿时化为一股怒意。 他觉得师傅对小师弟的偏袒确实有些过了,竟然因为一次切磋失手就重罚陆大有面壁一个月? 这惩罚未免太重! 他扶起陆大有,沉声道:“六猴儿,你先安心在此面壁。师兄的话,师父总会听几句。待你面壁结束,我自会去找那李重阳好好谈谈,让他明白,何为尊师重道,何为长幼有序!华山派,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陆大有感激涕零地点头:“多谢大师兄!还是大师兄明辨是非!” 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和恨意,“李重阳,你给我等着!”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令狐冲心中成了阴险之徒的李重阳,不过就算知道,他估计也不会在意吧。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他对这位大师兄的感官比较一般。 公道的说,令狐冲能在老岳的教导下被公认为天才,其悟性和根骨绝对远超常人。单论剑法天赋,当的一句惊才绝艳。 其次,令狐冲性情不羁,好酒贪杯,带着几分落拓江湖客的潇洒。这种性格,在李重阳看来,若放在现代,或许是个不错的酒友,能一起吹牛打屁,畅谈人生。但放在正值内忧外患的华山派,就显得格外扎眼和不合时宜。 最让李重阳觉得这位大师兄脑子有坑的,是他对岳不群的态度。 在李重阳看来,岳不群虽然城府极深,有其算计和阴暗面。但不可否认的是,老岳对华山派是呕心沥血的,他的一切谋划,无论手段如何,核心目的都是为了维系和发展华山派。他对弟子们,至少在大部分时候,是尽了师长责任的,传授武功,提供庇护。 而令狐冲呢? 他自幼被岳不群夫妇抚养长大,传艺授业,恩同再造。可他似乎从未真正理解,或者说不愿去理解岳不群肩上的压力和苦心。他只觉得师父“假”,规矩“多”,束缚了他“追求自由”的天性。 于是,酗酒、顶撞、结交“邪魔外道”,如采花大盗田伯光之流。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不断挑战老岳的底线,也在不断消耗着老岳对他这个“大弟子”的耐心和期望。 在他看来,令狐冲追求自由没错,但不该建立在无视师门恩情,不顾门派安危的基础上。你令狐冲可以潇洒,可以不在乎,但华山派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要在左冷禅的虎视眈眈下生存。 岳不群再如何,他至少是在实实在在地撑着这个门派不倒。 “一边享受着师门带来的庇护和资源,一边又嫌弃师门的规矩束缚,这操作,简直堪比又当又立的典范啊。”李重阳私下里曾如此腹诽,“这要是在现代职场,早就被老板开除八百回了。” 不过,令狐冲未来如何,终究和他关系不大。此刻,他正沉浸在实力飞速提升和收集气运的快感中。 在得到了岳不群的默许甚至鼓励后,李重阳彻底放飞了自我。 每日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了练功场上,而他修炼的方式也极其简单粗暴,就是找师兄师姐们“切磋”! 一开始,那些入门多年的师兄师姐们见这小师弟如此勤奋好学,还觉得颇为有趣,存了几分指点之心。 然而,一交手才发现不对劲。这小师弟明明用的只是最基础的内功、剑法和身法,但偏偏圆融老辣,劲力运用巧妙至极,往往三两招之间,就能找到他们招式中的破绽,将他们轻松击败。 当他们收起轻视,认真起来,甚至想动用更高深的华山剑法来挽回颜面时,岳不群总会严厉制止,强调同门切磋只准使用基础武功,美其名曰“夯实根基”。 于是乎,这些可怜的师兄师姐们,空有更深厚的功力和更精妙的招式,却被限制在用“基础武功”的框架内,成了李重阳完美的“经验包”。 李重阳在与他们的切磋中,不仅将三项圆满级的基础功法运用得越发纯熟,实战经验飞速增长,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丹田处的琥珀珠,汲取气运的速度明显加快! 每一次击败对手,每一次感受到对方身上一丝丝“气运”被珠子吸纳,他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可比单纯练功有意思多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琥珀珠表面,竟然又凝聚出了三道同样流光溢彩的气运之痕! 李重阳抚摸着胸口温热的珠子,心中振奋不已。 一道气运流彩,就能将三项基础功法从入门硬生生推到圆满。如今他又积攒了三道!这代表着更多的可能性,更快的提升速度! “基础功法已经圆满多日,也是时候接触更深层次的华山武学了……”李重阳望着岳不群书房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期待。 紫霞神功?养吾剑?还是希夷剑?无论是什么,只要有这琥珀珠和气运在,他都有信心在极短时间内掌握! 想到这里,他对更高层次武学的渴望再也按捺不住。 这一日,他寻了个机会,找到岳不群,郑重提出想要学习华山派更精深武学的请求。 岳不群看着眼前目光灼灼,气息比一月前沉稳凝练了不知多少的小徒弟,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他沉吟片刻,觉得李重阳基础已然牢固得不能再牢固,是时候传授更进一步的法门了。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妖孽般的弟子,在学习更高深武学时,是否还能保持那般恐怖的速度。 “嗯,你基础扎实,进境神速,确实可以接触本派的上乘武学了。”岳不群捋了捋长须,做出了决定,“今日,为师便传你本派内功《混元功》,此功乃我华山派仅次于镇派心法的内功,练成后内力混元一体,后劲绵长。 剑法则授你《养吾剑法》,此剑法重意不重形,养浩然正气,克敌制胜。至于身法则传你《金雁功》,乃是本派一等一的轻身提纵之术,练至高深,不下于武当的梯云纵。” 当下,岳不群便将《混元功》的心法口诀、《养吾剑法》的精义以及《金雁功》的入门提气法门,仔细讲解给李重阳听,并亲自示范了剑法和身法的关键之处。 传授完毕,岳不群看着闭目凝神,似乎在消化内容的李重阳,心中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紧张。 他会需要多久?三天?五天? 然而,就在他念头转动间,李重阳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岳不群传授的过程中,李重阳已然暗暗调动了琥珀珠内一道新生的气运流光,将其注入自身。此刻,他只觉得《混元功》的行气路线如同天生印刻在脑海中,《养吾剑法》的剑意了然于胸,《金雁功》的提纵诀窍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他深吸一口气,依着《混元功》法门略一运功,丹田内那原本平和的基础内息,顿时开始以一种更玄妙的方式流转,隐隐带上了一丝混元如一的韵味! 他并指如剑,随手在空中虚划两下,虽无剑气,但那姿态意境,赫然已得了《养吾剑法》“正大光明”的三分神髓!脚下微微一动,身形似乎都轻盈了几分,《金雁功》的入门关隘已悄然迈过! 虽然功力依旧浅薄,远未达到这三门功法的真正威力,但这确确实实是……入门了! 岳不群死死地盯着李重阳,看着他身上那瞬间发生的、细微却本质的变化,嘴巴不知不觉地张开,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了原地。 又……又成了? 这才……一炷香?不,甚至连一炷香都不到!听他讲解一遍,看他演示一遍,就……就他妈入门了?! 岳不群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投的胎?!祖师爷在上,弟子……弟子有点扛不住了…… ------------ 第五章 大事件开启 华山之巅,云海翻腾。李重阳站在崖边,俯瞰着下方模糊的城镇轮廓,最近琥珀吸收到的气运,比起初上山时,已然微弱了许多。山上的师兄师姐们,包括师父师娘,能提供的气运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增长缓慢得令人心焦。 “江湖……”李重阳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比起一门一派之地,那里才是气运汇聚之地,龙蛇起陆,恩怨情仇,该有多少气运等着我去吸收?” 他找到岳不群,提出了下山的请求。 “什么?你要下山?”岳不群闻言,眉头立刻锁紧,断然拒绝,“胡闹!你才入门多久?武功虽有小成,但江湖经验全无,人心险恶,绝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安心在山上修炼,待武功大成,再行下山不迟!” 李重阳早就料到岳不群会反对,他不慌不忙,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却带着自信:“师父容禀。弟子深知师父爱护之心。然而,闭门造车,终非正道。武学之道,在于知行合一。弟子如今于本派基础武学圆满,乃至《混元功》、《养吾剑法》和《金雁功》皆已入门,所缺者,正是实战磨砺与对江湖的认知。”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弟子若一直困守华山,纵然将武功练到定点,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花架子,遇事必然手足无措。唯有亲身踏入江湖,见识各派武学,体悟人心鬼蜮,方能真正将所学融会贯通,明心见性,不负师父授艺之恩,亦能真正为我华山派扬名立万,应对未来之风波。” 他顿了顿,观察着岳不群的神色,见其虽仍皱眉,但并未立刻反驳,便继续加码:“况且,弟子并非莽撞之人。此行只在外围城镇游历,绝不轻易涉足险地,更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只求增长见闻,验证所学。若遇强敌,弟子定当以保全自身为先,绝不敢堕了华山威名,亦不敢让师父师娘担忧。” 岳不群抚须沉吟,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李重阳。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子说得有理。 如此璞玉,若只圈养在山中,确实可能磨灭了锋芒。而且,李重阳展现出的心智成熟度,远超其年龄,或许……真能应付一些简单的江湖场面? 这么一想,让他去山下相对安全的城镇历练一番,似乎也并非不可。 更重要的是,岳不群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借此机会,让李重阳提前见见血,磨砺一番的打算。至于风险……想来华山派势力范围内,不会有那种不长眼的存在。 他思忖再三,终于缓缓点头:“也罢,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温室之花,经不起风雨。不过,你独自一人,为师实在难以放心。” 他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女儿岳灵珊,心中有了计较:“珊儿,你便陪你小师弟一同下山,也好有个照应。切记,此行以游历为主,不可惹是生非,一切听你小师弟……咳咳,一切谨慎行事,遇事多商量,若有为难,即刻传讯回山!” 在岳不群看来,山下城镇,能有什么真正的高手? 以李重阳那妖孽的武功进境和岳灵珊的武功,足以应付寻常麻烦。即便真有意外,以他“君子剑”的名头和武功,也自信能及时救援。 “真的?谢谢爹爹!”岳灵珊早就向往话本里的江湖故事,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雀跃不已。 李重阳也躬身道:“多谢师父!弟子定当保护好师姐,平安归来。” 于是,二人简单收拾行装,拜别岳不群和宁中则,踏着晨露下山去了。 一路上,岳灵珊如同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沿途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不断幻想着会遇到什么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桥段。 李重阳含笑听着,有这位小师姐在,自己的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然而,半日过去,走的都是官道,见的都是寻常百姓和商旅,岳灵珊想象中的江湖仇杀和路见不平一概没有出现。 她的兴奋劲儿渐渐过去,小脸上开始流露出失望和疲惫。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走了这么久,连个劫道的山贼都没遇到。”岳灵珊撅着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李重阳见状,指了指前方路边挑着的一面破旧酒旗:“师姐,走了半天也累了,前面有家小店,我们去歇歇脚,吃点东西如何?” 岳灵珊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好吧。” 那是一家开在官道岔路口的荒野小店,土木结构,看起来有些年头,墙皮斑驳,门口挂着“悦来”二字招牌也褪了色。 “悦来”这算是武侠世界中最长出现的店名了。李重阳看着那两个字,神色莫名。 店里光线昏暗,摆着七八张旧木桌,此刻坐了三四桌人,看打扮多是行脚的商贩,但也有两桌人带着兵刃,气息精悍,显然是江湖人士。 李重阳和岳灵珊走进来时,吸引了店内不少目光。岳灵珊青春靓丽,李重阳虽然年轻,但眉宇间的灵动与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超凡气质,与寻常路人迥异。 两人扫视一圈,找了个靠窗的干净桌子坐下。店小二殷勤地跑来,李重阳要了两份肉饼和两碗热汤。 等待上菜的工夫,邻桌几个带刀江湖汉子的议论声隐隐传来。 “……听说了吗?福威镖局最近好像不太平。”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 “哦?林总镖头威震东南,还有敢打他主意的?”另一人疑惑。 “嘿,树大招风呗!我有个朋友从川蜀来,说青城派那边,似乎有些动静,搞不好……”瘦高个做了个下劈的手势,声音更低了。 “青城派?余观主?他们不是一向在川蜀活动吗,怎么盯上福建的镖局了?”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风声是有点紧……” 岳灵珊听得心不在焉,她对什么福威镖局和青城派并不关心,只觉得这些江湖传闻远没有话本里精彩。 李重阳却是眼中精光一闪,福威镖局?《辟邪剑谱》?青城派已经动手了?他暗自记在心里。 这时,另一桌一个满脸横肉,嗓门洪亮的汉子,大概是喝了几碗马尿,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要我说,如今这五岳剑派里头,还得是嵩山派左盟主!门下高手如云,势力庞大!像那华山派,岳不群号称什么‘君子剑’,听着好听,我看就是假清高,门下弟子也没见有什么出息,怕是早就没落咯!” 岳灵珊一听有人贬低自己爹爹和华山派,顿时柳眉倒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喂!你胡说什么?我爹……华山派行得正坐得直,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那汉子被打断,先是一愣,待看清岳灵珊是个容貌俏丽的小姑娘,顿时淫邪一笑,满口黄牙暴露无遗:“哟!哪儿来的小娘皮,脾气还挺辣?怎么,华山派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个丫头片子出来逞什么威风?来来来,陪大爷喝一杯,大爷就承认华山派还有点东西,哈哈哈!” 他同桌的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岳灵珊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气得俏脸通红,娇叱一声:“找死!”“锵”地拔出佩剑,就向那汉子刺去。 那汉子虽然粗鲁,手上却也有两下子,见剑光袭来,并不慌乱,抄起桌上的单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 岳灵珊含怒出手,剑法迅疾,但她毕竟是第一次与这等真正的江湖莽汉生死相搏,经验严重不足,招式间破绽不少。 那汉子力道沉猛,刀法大开大合,嘴里还不停说着下流话扰乱岳灵珊心神。店里的其他江湖人士也乐得看热闹,纷纷起哄笑话岳灵珊不自量力。 在众人的哄笑和对方的污言秽语中,岳灵珊越发心浮气躁,剑法渐渐散乱,一个不慎,被那汉子抓住破绽,一刀猛劈,震得她手腕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小娘皮,给大爷过来吧!”那汉子狞笑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向岳灵珊抓来。 就在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李重阳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然插入两人之间。也没见他如何作势,手中连鞘长剑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在汉子持刀的手腕上! “啊!”汉子只觉手腕剧痛如裂,单刀“哐当”落地。 李重阳动作不停,剑鞘顺势下压,点在汉子膝弯。汉子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李重阳这才手腕一翻,用剑柄重重击在汉子后颈。 那汉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扑倒在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店内众人反应过来,那不可一世的汉子已经像条死狗般趴在了地上。 岳灵珊惊魂甫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持剑而立的李重阳背影,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感激,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 原来,被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小师姐,你没事吧?”李重阳回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岳灵珊摇摇头,脸上微红:“没事。多谢小师弟。” 李重阳点点头,看向地上那个汉子,问道:“这人如何处置?” 岳灵珊心地善良,虽然气愤,但想了想还是说:“他……他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教训一顿就算了吧。” 李重阳不置可否。就在这时,那汉子似乎缓过一口气,感受到身上的剧痛和周围异样的目光,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小……小杂种!你们敢伤我?有本事报上名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子……” 李重阳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刚才击败这人,琥珀珠汲取到的气运微乎其微,连山上最普通的师兄都不如,果然是条杂鱼。 他懒得听这种标准反派台词,直接打断,淡淡道:“华山派,李重阳。” 报完名号,不等那汉子再放什么狠话,李重阳手中长剑再次出鞘,剑光如同冷电般一闪而过!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小店。 只见那汉子双手双脚的腕部,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筋络已被齐齐挑断!鲜血瞬间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 店内瞬间死寂!所有江湖人士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的俊秀少年。 这手段……太狠辣了!简直不像名门正派弟子所为!看着李重阳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有机灵的,已经悄悄起身,溜出了小店,生怕被这煞星注意到。 那汉子瘫在血泊中,剧痛和恐惧让他浑身抽搐,再不敢有丝毫硬气,只剩下对死亡的无限恐惧,涕泪横流的哀求:“饶……饶命……少侠饶命……” 李重阳用剑尖指了指他,问道:“把你刚才说的,关于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的消息,详细说一遍。若有半句虚言,后果你知道。” 那汉子哪敢隐瞒,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说了出来:青城派似乎又高手出动,目标是福威镖局的镖头,不仅如此,青城派还有不少弟子前往福建,意图对福威镖局不利,具体计划他也不清楚。 李重阳听完,面色严肃起来。看来青城派已经动手了,虽然可能还在前期准备阶段,但留给福威镖局的时间不多了。 这事牵扯到《辟邪剑谱》,干系重大,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立刻回山禀报岳不群。 他看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汉子,懒得再理会,对还有些发懵的岳灵珊道:“师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回山!” 岳灵珊也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连忙点头。 两人不顾疲惫,立刻动身,快马加鞭,在天黑前赶回了华山。 岳不群见两人下山不到一天就返回,而且神色匆匆,不由疑惑:“重阳,珊儿,你们怎么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重阳将小店中听闻的消息,以及青城派可能要对福威镖局不利的推断,详细禀报给了岳不群。 岳不群听完,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福威镖局……林震南……还有那传说中的《辟邪剑谱》……他心念电转,瞬间想到了许多。 他沉吟片刻,看向李重阳和岳灵珊,沉声道:“此事关系不小。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与我五岳剑派也算有些香火情。若青城派真欲恃强凌弱,我华山派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做出决定:“重阳,珊儿,你二人即刻再下山,前往福州福威镖局左近打探消息,务必查明青城派动向,以及福威镖局近况。记住,只可暗中查探,不可轻易暴露身份,更不可与青城派发生冲突!一有确切消息,立刻回报!” “是!师父(爹爹)!”李重阳和岳灵珊齐声应道。 ------------ 第六章 李重阳:江湖才是我的福地! 第二次踏上下山的路,气氛与初次截然不同。 岳灵珊不再像上次那样叽叽喳喳,反而显得有些沉默,一双妙目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握着剑柄的手也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李重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故意落后半个身位,侧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小师姐,看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会是怕了吧?要是心里打鼓,现在回山还来得及,我找二师兄或者四师兄陪我去福州也行。” “谁、谁怕了!”岳灵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色厉内荏,“我岳灵珊是华山派的弟子,怎么会怕?只是……只是此次事关青城派,爹爹又嘱咐要小心,我自然要谨慎些!”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嘟囔,“再说了,就我们两个人……我还要照顾你……” 李重阳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想想,这也正常。岳灵珊毕竟是掌门千金,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苦,第一次真正面对可能存在的强敌,紧张在所难免。 他靠近些,语气放缓,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放宽心,小师姐。这一路上,但凡是些不开眼的小毛贼,全都交给你师弟我解决。我保证,绝不会让那些腌臜货色惊扰到师姐分毫,更不会让你受到半点惊吓。你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顺便看看你小师弟我大展神威,如何?” 他这话说得轻松,带着一股混不吝的自信,仿佛青城派在他眼中也跟小毛贼没什么区别。 岳灵珊听着,心里的紧张感莫名消散了不少,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但她嘴上却不服输,扬起下巴,努力摆出师姐的架子:“哼!要你保护?我才是师姐!真遇到事情,自然该我保护你才对!” 话虽如此,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两人在华阴镇各自挑选了一匹健马。华山距福州路途遥远,没有代步工具,光靠双腿,等他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李重阳穿越前在景区骑过那种慢悠悠绕圈的马,本以为骑马不难,可一跨上这真正的奔马,感觉截然不同。 马儿似乎察觉到他的生疏,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猛地一颠,差点把他直接甩下去,幸亏他如今下盘功夫扎实,反应迅捷,才险险抓住缰绳,稳住身形,模样颇为狼狈。 “噗嗤!”一旁的岳灵珊见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师弟,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看你刚才那样子,笑死我啦。” 被小师弟打击那么多次,她这回总算找到了那么一点点作为师姐的优越感。 李重阳老脸一红,讪讪地调整着姿势。 但他毕竟是武学奇才,身体协调性和学习能力远超常人。稍微适应了片刻,感受着马匹肌肉的律动,回忆着岳灵珊之前随口提过的骑马要领,很快便掌握了诀窍。 起初还有些生涩,不如岳灵珊骑得稳当,但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能轻松控马,甚至开始尝试纵马小跑。 等到下午,官道宽敞,李重阳已经可以策马狂奔了!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心胸为之一畅,忍不住长啸出声,将穿越以来的种种压抑和算计都宣泄在这速度与激情之中。 他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里,一路飞驰,竟不知不觉错过了原本计划歇脚的城镇。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色迅速阴沉下来,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很快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朦胧。 “糟了!小师弟,我们错过宿头了!”岳灵珊在雨中大声喊道,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显得有些狼狈。 李重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极目远眺,终于在昏暗的天色中,看到前方山坳处似乎有一角飞檐。“那边好像有座庙!先去避避雨!” 两人催马赶到近前,发现是一座土地庙,只是年久失修,门扉歪斜,墙垣斑驳,显得十分破败。 两人将马匹拴在庙外能遮雨的廊下,之后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走了进去。 庙内空间不大,布满灰尘和蛛网,土地公的神像彩漆剥落,笑容模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李重阳前世自然不信这些,但亲身经历了穿越和气运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后,他对这些神祇不在像穿越前那般毫不在乎。 于是,他对着神像躬身拜了拜,算是感谢这处避雨之所。 庙内角落还有些未被雨水打湿的枯枝败叶。李重阳手脚麻利地收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生起了篝火。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起来,驱散了庙内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暖意。 李重阳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他二话不说,开始动手解自己的外衫纽扣,准备脱下来烤干。 “呀!小师弟!你干什么?!”岳灵珊正对着火堆搓着手,见状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跳开一步,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指着李重阳语无伦次。 李重阳被她吓了一跳,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干什么?烤衣服啊!小师姐,咱们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烤干,穿一晚上非生病不可。这荒郊野岭的,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可是……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脱、脱衣服呢?”岳灵珊又羞又急,声音细若蚊蝇,“爹爹说过,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李重阳闻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小师姐,咱们现在可是闯荡江湖,风餐露宿,理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当然是保命要紧,舒服要紧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脱下了外衫,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中衣。 “可是……”岳灵珊还想争辩,看着李重阳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少女的矜持让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一个男子面前宽衣解带。 “没什么可是的。”李重阳将外衫架在火堆旁烘烤,理所当然地说,“师父下山前可是说了,在外面,让你听我的。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把湿衣服烤干,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行程。” 岳灵珊嘟着嘴,委屈巴巴地小声抗议:“明明我才是师姐……阿嚏!”话没说完,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感觉一股寒意从湿衣服里透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重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白,还在那里硬撑,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道:“女人真麻烦……”说着,他主动转过身,背对着岳灵珊,“行了行了,我不看,你快点烤吧,别真冻病了。” 岳灵珊看着他那宽厚的背影,心中又是羞涩,又是一丝莫名的安心和感动。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抵不住寒意,背对着李重阳,窸窸窣窣地脱下了自己湿透的外衫和中衣,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将衣服架在火堆另一侧烘烤。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她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上,勾勒出少女青涩而美好的曲线。 岳灵珊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心跳也快得不像话,根本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用木棍拨弄火堆。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她才飞快地穿上,虽然还有些潮气,但比之前舒服多了。 她系好衣带,声如蚊蚋地说:“小、小师弟……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李重阳转过身,火光下,岳灵珊双颊绯红,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羞怯,几分不自在,比平日里那副活泼骄傲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动人的娇柔。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彩,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调节一下这微妙的气氛。 突然! 庙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的人语,由远及近,正朝着土地庙而来! 李重阳面色一肃,立刻对岳灵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师姐,小心!” 他话音未落,“哐当”一声,破旧的庙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四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江湖客闯了进来,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和水汽。 这四人显然也没料到庙里有人,俱是一愣。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目光在庙内一扫,掠过面露警惕的岳灵珊时,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但很快掩饰过去,抱了抱拳,语气还算客气:“叨扰了,外面雨大,哥几个借贵宝地避避雨,烤烤火,不知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他虽然说得客气,但李重阳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和另外三人的视线总在岳灵珊身上盘旋不去,带着隐晦的贪婪和恶意。 他心下凛然,知道今晚恐怕难以善了,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不过,他非但不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气运增长缓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李重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四人见他不说话,又仔细打量了庙内环境,确认只有这一对年轻男女,而且男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初出茅庐的雏儿,女的虽然带着剑,但容貌娇美,更像个累赘。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顿时放下心来。 不等李重阳同意,那疤脸汉子身后的一个瘦高个便嘿嘿一笑,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大哥,跟他们客气什么?这破庙又不是他们家的。” 另外两人也嬉皮笑脸地跟了进来,四人隐隐呈半圆形,将李重阳和岳灵珊围在了火堆旁。 岳灵珊感受到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又见他们如此无礼,心中又气又怕,强自镇定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瘦高个舔了舔嘴唇,目光在岳灵珊身上逡巡,对疤脸汉子笑道:“大哥,没想到咱们刚在道上做了笔买卖,运气这么好,又碰上生意上门了!这小娘皮真水灵,比刚才那商队里的婆娘强多了!” 另一个矮胖子搓着手,淫笑道:“就是就是!大哥,看来是土地爷看咱们辛苦,给咱们送温暖来了!” 疤脸汉子显然也动了心思,狞笑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客气,对李重阳道:“小子,算你运气不好。识相的,自己滚蛋,把这小美人留下,爷爷们心情好,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他身后的三人配合着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 岳灵珊听得又羞又怒,紧张地握紧了剑柄,看向李重阳。 李重阳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嘿然一笑,那笑声在雨夜破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意:“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群不开眼的蠢贼。饶我一命?就凭你们这几块料?”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正好,小爷我赶路乏了,缺几个活动筋骨的靶子,你们一起上吧,省得麻烦。” 那瘦高个闻言大怒:“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找死!”他吼叫着,拔出腰间的鬼头刀,率先向李重阳扑来,刀风呼啸,直劈李重阳面门! “来得好!”李重阳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他身形如电,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避开刀锋,手中连鞘长剑如同毒龙出洞,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瘦高个的咽喉! 那瘦高个根本没看清李重阳的动作,只觉喉头一凉,随即剧痛传来,“嗬嗬”两声,手中鬼头刀“当啷”落地,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狂涌而出,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老三!”疤脸汉子和另外两人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这看似年轻的少年,出手竟如此狠辣迅捷! “哥几个并肩子上,一起宰了这小子!” 随着疤脸汉子怒吼一声,三人同时拔出兵刃,疯狂地向李重阳攻来。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人数可以弥补。 李重阳的华山剑法虽未动用高深招式,但基础剑法在他手中已臻化境,配合圆满级的基础身法,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更是如鱼得水。只见他身形飘忽,剑光闪烁,或点、或刺、或挑、或抹,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对方招式破绽和要害之处! “铛!”“噗!”“啊!” 兵刃交击声、利刃入肉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矮胖子被一剑刺穿心窝,瞪大眼睛倒地身亡。另一个使刀的,手腕被剑削掉,刚要惨叫,李重阳的剑尖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 转眼间,四人就只剩下那疤脸汉子一人! 他眼睁睁看着三个兄弟如同砍瓜切菜般被对方解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丢掉手中的钢刀,磕头如捣蒜:“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少侠和姑娘!求少侠饶我一条狗命!我把身上的钱财都给您!只求您高抬贵手!” 李重阳持剑而立,剑尖还在滴着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容,仿佛刚才杀的不是四个人,而是踩死了四只蚂蚁。他看着磕头求饶的疤脸汉子,摇了摇头:“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你们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剑光一闪,疤脸汉子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眉心多了一个血洞,仰天倒下。 破庙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庙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岳灵珊全程目睹了这场短暂而残酷的战斗,一开始见李重阳大展神威,将那几个恶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激动不已,只觉得小师弟英武非凡。 但等到战斗结束,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四具尸体,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娇躯微微颤抖。 李重阳收剑归鞘,走到岳灵珊身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惊惧的眼神,语气放缓了些:“师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岳灵珊强忍着不适,声音有些发颤,“只是……他们……都死了……” 李重阳知道她第一次见识如此血腥的场面,需要开导,便淡淡道:“江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今日若非我武功胜过他们,此刻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师姐,你以后会习惯的。” 他顿了顿,看着岳灵珊依旧有些恍惚的眼神,补充道:“想想他们刚才想对你做什么?若非我们有些自保之力,后果不堪设想。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也是自救。” 岳灵珊沉默了片刻,回想起那几人淫邪的目光和污言秽语,再想到李重阳若非为了保护自己,也不会下此杀手,心中的不适感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她抬起头,看着李重阳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小师弟。谢谢你。” 只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适应这种血腥,还需要时间。 这一夜,对于岳灵珊来说,注定难忘。而李重阳,则在默默感受着琥珀珠内,因斩杀这四个恶徒性命而明显增长了一截的气运,心中颇为满意。 他所料不差,杀这些路人甲带来的气运,虽然比不上和华山上的师兄们比斗,但胜在资源源源不断。 这江湖,才是他的福地啊! ------------ 第七章 名头和先声夺人 安慰了岳灵珊几句,李重阳便在那四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摸索起来,动作熟练得让岳灵珊目瞪口呆。 “小师弟!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岳灵珊看着他从那疤脸汉子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又去解另外几人的腰带翻找,只觉得脸颊发烫,又是羞臊又是不解。 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人死为大,这般行为实在有违侠义道。 李重阳头也不抬,一边清点着摸出来的碎银,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摸尸啊,师姐。这些家伙打家劫舍,身上肯定有不义之财。咱们杀了他们,算是替天行道,这些钱财自然就是咱们的战利品。难道还留在这里,便宜了后来人,或者让土地爷收走不成?” 他晃了晃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你看,行走江湖,处处都要用钱。住店、吃饭、买马、打探消息,哪一样不要银子?光靠门派那点月例,够干什么?” 他这番带着现代人“舔包”思维和现实需求的解释,听得岳灵珊一愣一愣的。 当她看到李重阳最后清点出来的数目,竟然有将近四十两银子时,更是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在华山派,弟子众多,开销也大,她虽是掌门千金,每个月能自由支配的银钱也极其有限,何曾见过这么多现银摆在眼前? “看吧。”李重阳将银锭和碎银子分开收好,振振有词,“要是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这些银子指不定就进了哪个路过的阿猫阿狗口袋,或者被官府当作无主之物收走了。咱们拿着,还能做点好事,比如接济一下穷苦百姓。”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岳灵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好像……小师弟说得也有点道理? 自那之后,李重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或者说,找回了前世玩RPG游戏时刷怪的乐趣。 接下来的路程,但凡是遇到不开眼的,或者试图拦路抢劫,亦或者见色起意的毛贼,几乎难逃他手中长剑。 有时他甚至会主动打听附近山寨的消息,然后不辞辛苦地找上门去。 这一路行来,他单人独剑,竟挑了三四个为祸一方的土匪寨子,死在他剑下的恶徒,不下数十人! 直到临近福州地界,地方安定了许多,他才终于收敛起来。 骑在马上,李重阳默默整理着这一路的收获。 气运方面,琥珀珠内成功凝聚出了一道气运之痕。 那些贼寇和山寨头目虽然单个气运稀薄,远不如岳灵珊这样的主角,但架不住数量多,积少成多,总算有了不错的进账。 钱财方面,刨去路上随手施舍给沿途遇到的真正穷苦人的部分,他怀里还揣着不下五百两的现银。 这让他底气足了不少,至少短时间内不用为盘缠发愁。 武功方面,得益于连番实战磨砺和对《混元功》的持续修炼,他的《混元功》已然突破了瓶颈,进入了第三重境界,内力更加浑厚凝练。 另外,《养吾剑法》和《金雁功》也在实战中得到了极大的锻炼,进步显著。他甚至有种预感,即便不再依赖气运加速,只凭自身勤练不辍,一年之内,也有把握将这三门功法修炼到圆满之境。 一旁的岳灵珊,看着身边气定神闲的李重阳,心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担忧,逐渐变得有些麻木了。 这一路,小师弟带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他功夫高得吓人,但凡敢对他们伸爪子的,无一例外都被送去见了阎王。 说他心狠手辣吧,可他杀的又确实都是些死有余辜的恶徒。说他贪财吧,摸尸得来的钱财,大半又都被他随手散给了路边的乞丐和贫苦农户。 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因为李重阳下手狠辣,剑法凌厉,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个名号——“玉面阎罗”。 这称号一半赞他容貌俊秀,另一半则惧他出手无情,宛若阎罗索命。 而且,李重阳逢人便宣扬华山派如何正气凛然,师父岳不群“君子剑”如何德高望重、侠义为怀,倒是无形中为华山派和岳不群积累了不少声望。 最后,也是最让岳灵珊心绪复杂的,是小师弟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 一路上不仅将行走江湖的各种经验倾囊相授,虽然她也很奇怪小师弟这些老辣的经验到底从何而来,但事实总证明他是对的。而且,在生活起居上也对她颇为照顾。 她心想,要是小师弟的杀心没那么重,性子没那么……古怪,就更完美了。 “小师弟,前面就是福州城了。”岳灵珊驱马靠近,轻声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将李重阳视为了主心骨。 李重阳眺望着远处福州城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办?直接去林府。” “啊?”岳灵珊愣住了,“直接去?我们不是要暗中查探吗?” 李重阳心里嘿然一笑,他可不是来走原著剧情的。按照原著,福威镖局上下都要遭难。那可都是气运,属于他的气运啊! 他不允许气运被其他人收割,不是他自大,就凭他如今的身手,青城派只要不是掌门余沧海亲自出手,其他人来了都是送菜。 就算余沧海真的亲自来了,他不是还有琥珀珠里积攒的雄厚气运没动用吗? 真要全部用来临时加点,短时间内硬撼余沧海,他也未必就怕了。 不过,面对岳灵珊,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师姐,我们华山派是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既然已经查明有奸邪之辈要对福威镖局不利,我们自然要堂堂正正地去告知,并表明华山派站在福威镖局一边,这叫先声夺人,也能震慑宵小。” 岳灵珊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符合华山派一贯的正派形象,便点头同意了:“小师弟说得对,是该如此。” 于是,两人正大光明地现身福州城。 “玉面阎罗”李重阳的名头,随着他一路从陕西杀到福建,早已被福州地界的江湖势力探知。只是众人都在猜测,这两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突然跑到这东南之地所为何事。 其他人能得到的消息,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自然也得到了。 他虽久居福州,但对江湖上的名门大派一直心存结交之意。 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名声在外,如今他的弟子来到福州,正是结交的好机会。林震南当即决定亲自出面,邀请李重阳和岳灵珊过府一叙。 李重阳欣然应允,带着有些紧张的岳灵珊,与亲自在府门外迎接的林震南寒暄几句,便被热情地迎入了气派的林府。 宾主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林震南笑容满面,正要吩咐厨房准备丰盛酒宴款待贵客,却见坐在下首的李重阳忽然放下茶盏,面色一肃,开口道:“林总镖头,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实不相瞒,我与我师姐此次奉师命前来,是因为得知贵镖局即将有大难临头,特来为林家解厄。” 林震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打量着一脸郑重的李重阳,心中又是疑惑又有些不快。 这华山派的少年弟子,说话怎如此直白突兀? 最重要的是,他林家福威镖局在东南一带声名赫赫,能有什么灭顶之灾? “李少侠何出此言?”林震南勉强维持着笑容,“我福威镖局开门做生意,向来与人为善,不知这‘灭顶之灾’从何说起?” 李重阳直视着林震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林总镖头不必怀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青城派,还有嵩山派,已经盯上你们林家了。” “什么?!”林震南闻言,脸色骤变,霍然起身,“青城派?嵩山派?这……这从何说起?我福威镖局与这两派素无仇怨,他们为何要针对我?” “为了《辟邪剑法》。”李重阳语气平淡,却如惊雷炸响在林震南耳边。 林震南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强笑道:“李少侠说笑了吧?青城派和嵩山派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岂会为了区区一套剑法,就行此卑劣之事?这……这绝无可能!” “不可能?”李重阳冷笑一声,“林总镖头可知,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师父长青子,当年就曾败在贵先祖林远图公的辟邪剑法之下,郁郁而终?余沧海觊觎辟邪剑法已久,此次不过是找到了借口发难罢了。 至于嵩山派左冷禅,野心勃勃,意图吞并五岳,一统江湖。你们福威镖局富甲一方,近些年的表现却又与林远图公当年的威名相差甚远,他不起吞并之心才怪。” 李重阳这番话半真半假,结合江湖传闻和熟知剧情的优势,说得条理清晰,由不得林震南不信。 果然,只见林震南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但他经营镖局多年,也是要面子的人,尤其在外人面前,更不能露怯。 他强自镇定,甚至故意露出一丝不屑,挺直腰板道:“哼!就算他们真的来了又如何?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先祖更是凭此打遍天下无敌手!即便他余沧海和左冷禅亲至,林某也未必就怕了他们!” 李重阳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兀自沉浸在祖辈荣光中的模样,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哦?是吗?恐怕林总镖头已经许久没有与人真正动过手了吧?” 林震南被他问得一怔,不明所以:“李少侠此言何意?” 李重阳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厅堂,最后落回林震南身上,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我的意思是,林总镖头您如今所使的辟邪剑法,威力恐怕连家师一剑都接不住。不,别说家师,恐怕连我这个入门没多久的华山弟子,您都未必打得过。” “放肆!”林震南终于被彻底激怒,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桌子,“黄口小儿,安敢如此大言不惭!我敬你是华山高徒,你却一再出言相辱!真当我林震南是泥捏的不成?!”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重阳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轻松地说:“林总镖头若是不信,不妨亲自下场指教一二?也好让晚辈见识一下,威震江湖的辟邪剑法,究竟是何等模样。” “好!好!好!”林震南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三个好字,“既然李少侠执意要见识,林某就成全你!请!” “小师弟!”岳灵珊一直紧张地听着两人对话,此刻见真要动手,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拉住李重阳的衣袖,低声道,“林总镖头成名多年,你、你别冲动!” 在她想来,李重阳再厉害,毕竟年轻,怎么可能是名震东南的林总镖头的对手? 李重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道:“师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来到厅外的演武场。林震南怒气未消,取过一柄长剑,摆开了辟邪剑法的起手式,喝道:“李少侠,请亮兵刃吧!” 李重阳随意地抽出自己的佩剑,甚至连架势都懒得摆,就那么随意地站着。 林震南见他如此托大,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身形一动,使出辟邪剑法中的一招,剑光闪烁,直刺李重阳胸前要穴! 这一招在他手中使出,速度也算不慢,招式也颇为花哨。 然而,在李重阳眼中,这一剑简直是破绽百出,速度慢,力道散,虚而不实。他甚至没有动用《养吾剑法》,只是将圆满级的华山基础剑法信手拈来,脚下微微一错,便轻松避开了剑锋,同时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向林震南持剑的手腕! 林震南只觉手腕一麻,长剑差点脱手,心中大惊,连忙变招。但他后续的辟邪剑法在李重阳看来,更是徒具其形,毫无其神,处处都是破绽。不过三五招之间,李重阳的剑尖已经如同鬼魅般,抵在了林震南的咽喉之上! 剑锋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林震南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浑身冷汗涔涔而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屈辱。 一旁的岳灵珊也愕然地张大了小嘴。她本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甚至做好了随时出手相助的准备,却没想到名震东南的福威镖局总镖头,在林远图的后人林震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甚至觉得,若是自己上场,恐怕也能在几十招内击败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重阳看着面如死灰的林震南,正想开口点破他剑法有缺的事实。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又愤怒的年轻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爹!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爹!”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少年,正手持长剑,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正是林震南的独子林平之! 他恰好从外面回来,一眼便看到父亲被人用剑指着咽喉,顿时又惊又怒,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来救人。 ------------ 第八章 扯虎皮拉大旗 林平之今日心情原本极好。他与几位交好的福州官宦子弟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聚会,席间听闻有华山派的高徒被父亲亲自迎入府中做客。向往江湖,又对名门大派心存仰慕的他,立刻辞别好友,兴冲冲地赶回府中,想着能一睹华山弟子的风采,说不定还能请教几招。 然而,他刚踏入内院,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宾主尽欢的场景,而是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正持剑横在自己父亲的脖颈之上! 父亲脸色惨白,僵立不动,而那少年脸上却带着一种让他心头发寒的笑容。 “爹!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爹!”林平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惊怒交加,想也不想,“锵啷”一声拔出腰间装饰华美的佩剑,就要冲上前去救人。 “平之!不可!是误会!”林震南见儿子鲁莽冲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高声喝止。他深知眼前这李少侠武功深不可测,儿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冲上来,简直是送死! 可林平之此刻哪里听得进去?他见父亲受制于人,只以为父亲是被敌人胁迫才说出这话。 更何况,他年轻气盛,对家传的《辟邪剑法》有着盲目的自信。平日里与镖师们切磋,他从未输过,自觉剑法已然青出于蓝,正愁没有机会大展身手,让父亲认可自己的能力,允许他早日闯荡江湖。 而眼下,不正是天赐良机? 他大喝一声,挺剑便向李重阳刺去,剑招赫然是辟邪剑法中的“花开见佛”,意图逼退李重阳,解救父亲。 面对林平之这看似迅疾,实则漏洞百出的一剑,李重阳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一下,持剑的手稳如磐石,依旧架在林震南颈上,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猴戏。 林平之正自奇怪对方为何不闪不避,忽听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林公子,得罪了!” 却是岳灵珊见林平之不由分说动手,虽然觉得场面有些失控,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被攻击而无动于衷。 她硬着头皮,拔出长剑,拦在了林平之面前。 在她想来,这林平之既是林远图的后人,家学渊源,纵然年轻,武功也定然不弱,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出手便是自己最为纯熟,招式精巧的《玉女十九剑》,剑光点点,如星洒落,将林平之全身要害笼罩。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却让岳灵珊大跌眼镜。 这林平之的剑法,何止是稀烂?简直是毫无章法!出手无力,变招迟钝,脚下虚浮,内息更是微弱得可怜,别说华山派的入室弟子,就连刚入门几个月的外门弟子都不如! 那传说中的辟邪剑法在他手中,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莫说迅捷诡异,连基本的威胁都谈不上。 岳灵珊心中诧异,手上却不停,试探几招后,故意卖了个破绽。林平之果然上当,心中一喜,以为抓住了机会,挺剑直刺中宫。 岳灵珊手腕一抖,剑身精准地拍在林平之的剑脊上! “铛!” 林平之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剧痛,长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他呆立当场,俊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震惊和难以置信。 自己……自己竟然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干脆利落?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仅仅几招就击败了?预想中的大展神威、解救父亲、赢得赞誉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成了自取其辱? 别说林平之,就连轻松获胜的岳灵珊都有些发懵。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平之,又看了看那边被小师弟制住的林震南,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这威震东南的福威镖局,这传说中的辟邪剑法,还有当年林远图单人独剑威亚东南的事迹,难道都是以讹传讹不成? “小师姐,林公子,收手吧。”李重阳见目的已达到,这才悠然开口,同时收回了架在林震南脖子上的长剑。 岳灵珊闻言,也收剑归鞘,默默退回到李重阳身边,看向林氏父子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林平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林震南身边,扶住脸色灰败的父亲,急切地问道:“爹!您没事吧?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震南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拍了拍儿子的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苦笑着,将李重阳和岳灵珊的来意,以及青城派、嵩山派可能对福威镖局不利的推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平之。 林平之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接受。 一来,他无法相信名门正派的青城、嵩山会如此卑劣;二来,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父子二人,一个总镖头,一个少镖头,竟然先后如此轻易地败在了两个年轻的华山弟子手下!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家传的辟邪剑法,在别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原来……原来我们林家的《辟邪剑法》……这么不堪吗?” 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林震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儿子,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信念崩塌?只能化作一声更长更苦的叹息。 他抬起头,看向好整以暇、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李重阳,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恳求:“李少侠,方才多有得罪。不知,岳掌门所说的,解我林家之厄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李重阳目光扫向林平之,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很简单。只要林公子拜在我师父岳不群座下,成为我华山派弟子,那么福威镖局之危,自当迎刃而解。” “就这么简单?”林震南有些难以置信。拜个师就能化解两大门派的图谋? “就这么简单。”李重阳肯定地点点头,开始发挥他的口才,“林总镖头,我华山派乃五岳剑派之一,与嵩山派同气连枝,家师岳不群‘君子剑’之名响彻江湖,最重侠义道统。一旦林公子拜入华山,便是华山派正式弟子,福威镖局便与我华山派有了香火之情。” 他踱了一步,继续分析,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青城派余沧海若敢对华山弟子的家业动手,便是公然挑衅五岳联盟,家师绝不会坐视不理,五岳盟主左冷禅为了联盟声誉,也必然要过问。 届时,余沧海便要掂量掂量,是否承受得起同时得罪华山,乃至整个五岳剑派的后果。至于嵩山派,左盟主总不好明着抢夺盟友弟子家的产业吧?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他这一番说辞,半是道理,半是扯虎皮拉大旗,将华山派和五岳联盟的势力和名声运用到了极致。 林氏父子听得目光闪烁,明显心动不已。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两场惨败,亲眼见识了华山派武功的高深莫测,更觉得李重阳的话颇有道理。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们林家,若能攀上华山派这棵大树,确实可能化解此次危机。 林平之看向父亲,眼中带着征询和一丝渴望。 经过刚才的打击,他对家传的《辟邪剑法》已经彻底失望。 连华山派的年轻弟子都打不过,若是青城派或者嵩山派那些成名高手来了,林家岂有侥幸之理? 既然家传武功靠不住,那不如另寻名师! 华山派是江湖名门,若能拜入其中,不仅能化解家族危机,自己也能学到真正的上乘武功! 林震南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一点头:“好!就依李少侠所言!平之,你可愿意拜入华山派岳掌门座下?” 林平之连忙点头,语气坚定:“孩儿愿意!” 李重阳看着林平之,脸上笑容不变,却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问道:“林公子,拜入华山,并非儿戏。我且问你,你是真心实意,愿入我华山门墙,尊师重道,严守门规吗?” “是!我是真心的!”林平之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重阳又道:“既入华山,当以门派为重,恪守侠义,维护师门声誉。同门之间,需友爱互助。这些,你可能做到?” “能!我能做到!”林平之再次郑重承诺。此刻,他对强大师门的向往,已然超过了所有。 李重阳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眼下情势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虚礼了。我便代师收徒,引你入门。” 他转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岳灵珊:“小师姐,你来做个见证。” 接着,李重阳便让林平之依照他当初拜师时的流程,算是完成了拜师仪式。 看着这简陋到近乎儿戏的拜师过程,林震南嘴角抽搐,脸色古怪。 这……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他现在严重怀疑起这两个华山弟子的真实性了。 该不会是哪里来的骗子吧? 可……哪有武功这么高的骗子? 李重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却懒得解释,直接对岳灵珊道:“小师姐,既然林师弟已入我华山门下,你这做师姐的,便先传他本派的基本内功心法吧。让他先熟悉入门,待回到华山,再由师父亲自教导。” 岳灵珊虽然也觉得这拜师过程太过仓促,但见李重阳安排得有条不紊,也只好压下心中疑惑,点头应下,开始向一脸求知若渴的林平之讲解起华山派基本内功的入门要诀。 林震南见华山派千金要为爱子传艺,自觉的避开。 回首间,看着儿子恭敬地听着岳灵珊讲解,林震南心中五味杂陈。 ------------ 第九章 布局,入手《辟邪剑谱》 趁着岳灵珊在偏厅教导林平之华山派基本心法的工夫,李重阳跟着林府管事来到客房。 关上房门,他心神沉入体内,默默感应着丹田处那枚温热的琥珀珠。 就在刚才,他代师收徒,将林平之正式纳入华山门墙的那一刻,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粗壮的气运之力,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般,自林平之身上升腾而起,源源不断地涌入琥珀珠内! 短短片刻功夫,从林平之身上汲取到的气运之力,其总量竟然抵得上他这一路行来,斩杀数十恶徒,挑翻数个山寨所获的总和! 李重阳心中剧震,随即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改变这些关键剧情人物的命运轨迹,果然能带来远超寻常的巨大收益! 一个林平之尚且如此,那么令狐冲呢?任盈盈呢?乃至任我行、东方不败那些站在江湖顶端的枭雄巨擘呢? 他虽不知这神秘琥珀珠究竟需要积累多少气运之力,才能再次激发那破界穿越的玄妙力量,但此刻,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个看似难以完成的目标,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前路,清晰可见! 正当他心潮澎湃,规划着下一步该如何攫取更多气运时,客房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伴随着岳灵珊带着几分忧急的呼唤:“小师弟?你现在方便吗?” 李重阳收敛心神,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岳灵珊俏生生站在门外,阳光洒在她脸上,映照出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 “小师姐,找我有事?”李重阳侧身让她进来。 岳灵珊走进房间,反手轻轻掩上房门,这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小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代师收徒,将林公子收入门下,当真是爹爹吩咐你做的吗?” 李重阳摇了摇头,坦然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决定。” “什么?!真是你自己的决定?!”岳灵珊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大吃一惊,俏脸发白,“小师弟!你、你怎么敢?!代师收徒,这是何等大事!岂能由你擅自做主?若是爹爹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急得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而且,那林总镖头武功……嗯,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厉害,林家也就是个开镖局的商贾之家。我们收下林平之,不但要交恶青城派,还可能因此对上嵩山派!这、这对我们华山派有何益处?我实在想不明白!” 看着岳灵珊焦急又困惑的模样,李重阳心中早有腹稿。 他示意岳灵珊坐下,自己则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语气从容地开始解释: “小师姐,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下山之时,师父确实赋予我临机决断之权。我收下林平之,正是认为此事对我华山派,利大于弊。” 他掰着手指,一条条分析给岳灵珊听: “第一,是钱财。福威镖局富甲东南,每年走镖的收益极为可观。江湖门派要发展,离不开银钱支撑。弟子们的吃穿用度、兵器损耗、门派修缮,哪一样不要钱?嵩山派为何势大?除了左冷禅武功高强,也因其吞并了不少附庸势力,财源广进。我们华山派若能得福威镖局财力支持,便能招收更多弟子,购置更多资源,实力何愁不增?” “第二,是名望与势力。福威镖局走南闯北,关系网遍布东南诸省,消息灵通。林平之是林家独子,未来的总镖头。他拜入华山,便等于将整个福威镖局的资源和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与华山派捆绑在了一起。这能极大增强我华山派在东南一带的话语权,不再局限于关中一隅。” “第三,便是应对青城与嵩山。我们收下林平之,是堂堂正正的师门行为。青城派若因之前与林远图的旧怨,便对华山弟子家业动手,于理不合,我华山派占着大义名分,正好可以借此反击,甚至联合其他四岳,打压其气焰。 至于嵩山派,左冷禅野心再大,明面上也要维护五岳同盟的团结,只要我们占住道理,他也不敢轻易撕破脸皮,强行吞并附庸华山派的势力,否则必将引起其他三派的警惕和反弹。” 李重阳侃侃而谈,将收下林平之的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许多是岳灵珊从未想过的层面。她听着听着,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困惑被恍然取代。 原来,收下一个看似普通的镖局少主,还有这么多好处! 小师弟的眼光,竟然看得这么远? 当然,李重阳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没有说出口。 改变林平之的命运,阻止林家灭门惨案,这本身就是对原有剧情的巨大颠覆,所带来的气运收益远超寻常。 而他主动将华山派与福威镖局绑定,也是故意将华山派推到与青城派冲突的前台,唯有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收割”青城派这条大鱼身上所携带的庞大气运。 没有这一波丰厚的“经验”,他的武功如何能快速精进? 再者,便是那真正的《辟邪剑谱》了。 林平之既已拜入华山,作为弟子,将来献上家传绝学,以报师门之恩,岂不是顺理成章?他想要的,自然是藏在林家向阳巷老宅祖屋,记载着配套内功心法的那件袈裟! 岳灵珊被李重阳彻底说服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却心思缜密、眼光长远的师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钦佩,之前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原来……原来林师弟对华山派这么重要。小师弟,还是你想得周全。” 安抚好岳灵珊,让她回房休息后,李重阳目光闪动,知道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去找了林震南。 林震南此刻正在书房中长吁短叹,心神不宁。见李重阳来访,连忙请他入座。 李重阳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压低声音道:“林总镖头,还有一事,关乎林家根本,需向总镖头求证。” 林震南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李少侠请讲。” “是关于真正的《辟邪剑谱》。”李重阳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震南。 林震南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豁然起身,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怎么知道?!此事乃我林家绝密,除了历代家主,绝无外人知晓!” 李重阳早料到他有此反应,不慌不忙地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林总镖头稍安勿躁。此事说来话长,与我华山派亦有些渊源。贵先祖林远图公,当年是否曾以‘渡元’禅师之名,上过我华山?” 林震南瞳孔猛缩,此事他依稀在家传的只言片语中听过,确是绝密中的绝密!“你……你如何得知?” “这便是了。”李重阳微微一笑,继续编造,“当年渡元禅师在华山,与我先辈论武,参详的便是一部绝世武学的部分精要。后来禅师还俗,创下辟邪剑法,威震江湖。他曾留有只言片语于我华山先辈,提及真正剑谱所藏之处,并非外间所传的剑招图谱,而是记载着配套内功心法的根本秘典,藏于,贵府祖宅。此事关系重大,若非今日林家面临存亡之危,我也不会贸然提及。” 他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辞,却将关键信息——真剑谱与内功心法、藏于祖宅——点了出来,由不得林震南不信。 林震南听得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他只知道家传的辟邪剑法威力远不如先祖,一直以为是后代子孙资质驽钝,未能领悟精髓,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练的竟然可能不是完整版本! 而真正的核心秘密,连他这个家主都只是隐约知道祖宅有隐秘,具体为何却不清楚,此刻竟被一个外人道破! 更让他心神俱震的是,李重阳话里话外暗示,林远图竟然……可能并非他的直系血亲先祖? 这个冲击,比得知剑谱秘密更让他难以接受。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他回想起父亲临终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回想起自己修炼辟邪剑法时总感觉到的滞涩与不谐,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沉默了许久,林震南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重阳,声音沙哑干涩:“李少侠,你在此稍候片刻。” 说罢,他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间。 约莫一炷香后,他捧着一个古朴的木匣回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折叠整齐袈裟。 “这……这便是先祖留下的《辟邪剑谱》。”林震南将木匣推到李重阳面前,神色复杂,有解脱,也有失落。 李重阳拿起那件触手冰凉丝滑的袈裟,展开一看,开头便是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欲练神功,引刀自宫”。他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他合上袈裟,看向林震南:“林总镖头,这剑谱,你都看过了吧?” 林震南苦涩地点点头:“看过了。只是……只是那开篇之言,实在……实在骇人听闻,林某不敢,也不能……” “看过了就好。”李重阳语气平静,“现在,我要求你做两件事。” “少侠请讲。” “第一,你稍后便多抄录几份这剑谱上的剑招图谱和心法,但是……”李重阳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绝对不许抄录开篇那八字,只需记录招式运用和心法即可。” 林震南一愣,不明所以。 李重阳解释道:“这删减版的剑谱,日后或可作为与某些人交易的筹码。但切记,不可泄露真正的关窍,否则后患无穷。” 林震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李重阳拿起袈裟,走到房间内的烛台前,毫不犹豫地将袈裟一角凑到火焰上,“这记载着邪异内功的原版剑谱,留之必生大祸,今日,便由我亲手将其毁去!” 橘红色的火苗迅速舔舐着干燥的布料,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件袈裟在李重阳手中缓缓化为灰烬。 林震南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或许,这邪门的剑谱就此消失,对林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李重阳心中清明,毁了这原版,他手里还有删减了关键信息的《伪·辟邪剑谱》,无论是用来坑人,还是作为某种筹码,都大有可为。 不过,真正的《辟邪剑谱》他已经学会了。 ------------ 第十章 欲练此功,不用自宫! 看着李重阳毫不犹豫地将那件记载着原版《辟邪剑谱》的红色袈裟付之一炬,林震南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失去祖传之物的怅惘,也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李少侠,这《辟邪剑谱》上的功法……您,不打算研习一番吗?” 他存着几分心思:既然对方连剑谱藏匿之处和核心秘密都一清二楚,再藏着掖着已无意义。不如主动示好,显得坦诚,或许儿子平之在华山派也能多得些照拂。 毕竟,若华山派真是冲着剑谱而来,他林家也根本保不住。 李重阳闻言,却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林总镖头的好意心领了。不过,这《辟邪剑谱》我已经学会了。” “学会了?”林震南一愣,随即恍然,以为李重阳指的是刚才观看袈裟时,记下了那些剑招图谱和运劲法门,便点头道:“少侠天资过人,过目不忘,林某佩服。”他心想,只学招式,不练那邪异内功,倒也无妨。 他却不知,李重阳所说的“学会”,乃是凭借琥珀珠气运加持下的恐怖悟性与身体本能,在观看袈裟的瞬间,便已将那邪异的内功心法、奇诡的剑招、迅捷的身法,尽数烙印于心,并且瞬间入门,达到了“理解”和“掌握”的层面。只是单纯的入门,距离能够安全自如地运用,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又嘱咐了林震南一番,让他明日便开始在福州城内散布林平之已拜入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门下的消息后,李重阳便回到了客房。 夜深人静,他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并未立刻休息,而是意念沉入体内,开始尝试运行那刚刚入门的,源自《辟邪剑谱》的内功心法。 这门心法衍生出的内力,被他称之为“辟邪内力”。 按照剑谱总纲所述,修炼此功,需从内功入手,再辅以炼制内丹,服食燥药。若不自宫,练功服药之后,便即欲火如焚,阴阳失调,真气冲突,不免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然而,李重阳有琥珀珠气运加身,某种程度上跳过了自宫这个前置条件,直接窥见了内功运转的法门,并能勉强驱动这邪异的辟邪内力。 但,也仅仅是驱动而已。 当他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细微却带着一股独特邪异的“辟邪内力”在特定经脉中运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瞬间从小腹升起,如同点燃的野火,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无数纷乱、原始、强烈的欲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刹那间,他面红耳赤,呼吸粗重,周身气血翻腾,内力运行轨迹都开始变得紊乱不稳。这种情况下,莫说对敌伤人,他若不能立刻收功,全力镇压这股源自功法本身的邪异反噬,自身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果然邪门!”李重阳心中凛然,立刻停止了内力运转,过了许久,那股燥热和欲念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辟邪剑谱》简直邪门,正常情况下,男子练习这门功法,只有自宫一途。否则,连入门这一关都做不到。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思索对策之时,丹田处的琥珀珠微微发热。他福至心灵,尝试着,从琥珀珠中,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细若游丝的气运之力,融入自身经脉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丝清凉而中正平和的气运之力入体,仿佛一股清泉流入了沸腾的油锅,所过之处,那因运转辟邪内力而引发的燥热、欲念、气血翻腾,如同被无形的大手轻易抚平镇压! 原本躁动不安,几欲失控的辟邪内力,在这丝气运之力的笼罩下,竟然变得温顺起来,可以被他清晰地感知和自如地引导,沿着既定的路线平稳运行! 这一发现,让李重阳心中大喜。 经过反复测试,他发现,仅仅这一丝气运之力,便足以支撑他功率全开,全力运转辟邪内力长达一个时辰有余,而无需担心走火入魔的风险! 一丝气运之力,多么? 对于此刻的李重阳来说,不说是九牛一毛,却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数量。更重要的是,补充这一丝消耗,也极其容易。 按照他之前的经验,只需去寻两三个为恶的山匪或者江湖败类“行侠仗义”,所获的气运便足以弥补这点消耗,甚至还有盈余。 “啧啧,我这天赋,当真是旷古绝今了。”李重阳心里不免有些自得的感慨,“连《辟邪剑谱》这等邪门功夫,都能被我凭借惊人的天赋修成。我拜入华山,实乃华山派之大幸啊!”他自动忽略了琥珀珠的关键作用,将功劳大半归给了自己那超凡悟性。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练功,练功! 李重阳盘膝闭目,运转着辟邪内力,进行周天运转。 …… 第二日,天光微亮,李重阳便出现在了林府的练功场上。他没有练习华山武功,而是开始演练《辟邪剑谱》中记载的剑法与身法。 《辟邪剑谱》之强,确实名不虚传。 其内功进境诡异迅捷暂且不提,单论剑法之奇诡刁钻,角度之匪夷所思,招式衔接之流畅狠辣,远非华山剑法的中正平和可比。而那配套的身法,更是让李重阳眼前一亮,心中欣喜。 这辟邪身法与江湖上大多数门派注重腾挪闪转、提纵轻灵的身法不同,它更侧重于开发腿部和足部的几处特定经脉与隐穴。 李重阳能清晰地感知到,当按照心法催动内力灌注于足少阴肾经的涌泉、然谷,足厥阴肝经的太冲、行间,以及足阳明胃经的冲阳、陷谷等关键穴道时,双腿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爆炸性的力量,肌肉纤维以某种独特方式震颤收缩,能爆发出远超寻常的身法速度! 这是一种对特定经脉和穴道极致开发,追求瞬间爆发与转向的诡异法门。 按照他的估计,若是内力足够深厚,并将这几处经脉穴道开发到极致,施展此身法时,速度之快,甚至可能在原地留下肉眼难以分辨的残影! 别人以为刺中了他,其实只是他留在原地等残影,而他本人已经靠着诡异迅捷的身法,出现在敌人的身后! 这在对敌之时,将是何等巨大的优势? 李重阳对《辟邪剑谱》的兴趣顿时大增。这套功法虽然隐患重重,但威力也确实对得起它的凶名。 他暂时按下了立刻去找青城派麻烦,收割气运的心思,决定全身心投入到这套功法的练习中。 反正这套功法本身就带有几分邪修路数,进步神速,他倒也不用一开始就投入大量气运之力去强行催熟。 只需按部就班地练习,凭借自身妖孽般的天资和悟性,又有气运之力镇压反噬,进步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从原著中林平之的经历来看,他在练习《辟邪剑谱》后,没几个月功夫就能单杀余沧海和木高峰这等江湖二三流的高手,可见辟邪剑谱对资质要求不高,且速成特性极其显著。 当然,因为修习内功需要消耗气运之力来镇压反噬,李重阳也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用来运转辟邪内力。 他规划着,每天固定一个时辰,用来运转辟邪内功,足以完成三个大周天的循环,这个速度对于初学乍练者来说,已堪称恐怖。 其余时间,则可以兼顾《混元功》的修炼,以华山正宗内功的醇和中正,来平衡辟邪内力的邪异,避免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而在招式身法上,他则可以投入更多时间。 李重阳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是上午练习《养吾剑法》养浩然之气,下午钻研《辟邪剑法》体会奇诡之道,晚间则交替修炼《金雁功》的轻灵与《辟邪身法》的爆发,试图取长补短,甚至融会贯通。 至于新入门的林平之,李重阳直接将他丢给了岳灵珊负责教导。 别看岳灵珊如今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但她华山派的基础功法打得极为扎实,教导一个刚刚入门,对真正高深武学尚处懵懂阶段的林平之,却是绰绰有余。 正好也让岳灵珊过过当师姐的瘾,稳固一下被他打击过的心境。 于是,在李重阳的规划下,两人便在福州林府暂时安顿下来。 李重阳潜心修炼,岳灵珊教导师弟,林震南则依言开始在福州城内运作,散布林平之拜入华山派的消息。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李重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实力的飞速提升。 辟邪内力在气运保驾护航下稳步增长,虽然总量尚且不如修炼日久的《混元功》第三重,但其特有的邪异属性,却让他的出手速度与爆发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辟邪剑法》与《辟邪身法》也日渐纯熟,尤其是身法,配合他本就圆满的基础身法和《金雁功》的底子,动辄如鬼魅突进,在狭小空间内的辗转腾挪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而福州城内,关于福威镖局少镖头拜入华山派的消息,也如同插上了翅膀,在江湖上悄然传开,引来了各方若有若无的关注与猜测。 平静的湖面下,暗流开始涌动。 ------------ 第十一章林师弟,一起练《辟邪剑谱》 这日,被林震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镖局探子匆匆回报,说有一伙操着浓重蜀地口音的年轻江湖人进入了福州城,行事颇为张扬。 林震南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加派人手,仔细探查。 很快,更确切的消息传来:那伙人中,有一人被众人簇拥着,其人神态最为骄狂,经过辨认,那个年轻人赫然便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独子余人彦! 至此,林震南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不敢怠慢,连忙找到正在后院潜心练功的李重阳,将探得的消息和盘托出,脸上写满了忧虑:“李少侠,果然不出你所料,青城派的人真的来了!而且来的还是余沧海的儿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重阳刚刚收功,周身气息尚未完全平复,隐隐带着一丝《辟邪心法》修炼后的凌厉余韵。他闻言,只是撇了撇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来了便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林总镖头何必如此惊慌?” 他走到桌子旁,自顾自倒了杯凉茶,呷了一口,才继续道:“青城派,在蜀地那一亩三分地上或许能称王称霸,但放眼中原武林,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二三流的门派罢了。他们也就仗着几分狠辣,欺负一下良善百姓和江湖中的寻常势力。” 他话语顿了顿,给了林震南一个“你懂的”眼神。 显然,福威镖局也属于江湖中的寻常势力。 “但在五岳剑派面前,尤其是在我华山派面前。”李重阳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青城派,啥也不是。” 他这话并非盲目自大。 原著中,岳不群面对余沧海,余沧海快速无伦的旋转,手中长剑疾刺,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余剑,而岳不群则是气度闲雅,余沧海每一剑刺到,他总是随手一格,余沧海转到他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 余沧海出剑越来越快,岳不群却只守不攻,就这样两人斗了一阵子,余沧海使出了绝招,化作一圈青影,瞬间使出了几十剑,岳不群却依旧只守不攻,将余沧海震飞了。 老岳甚至连华山气宗镇派绝学《紫霞神功》都未曾动用,便轻松将余沧海击败,要不是余沧海轻功了的,加上老岳不想留下他,否则他肯定命早就没了。 由此可见,双方武功修为可谓天差地别。 如今李重阳身负琥珀珠气运,更是提前修习了进境诡异的《辟邪剑谱》,剑法则兼修《养吾剑法》之正与《辟邪剑法》之奇。身法更不用说,以《辟邪身法》的奇诡,即便此刻对上余沧海本人,他也有信心周旋一番,甚至战而胜之也未可知。 他连余沧海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余沧海那些不成器的弟子? “况且,来的只是几个小辈,”李重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平静,“正好拿来给林师弟练练手,也让他提前见识一下,江湖险恶,并非只有他想象中那般快意恩仇。” 见李重阳如此信心十足,分析得又条理清晰,林震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连连点头称是。 …… 与此同时,城东悦来客栈。 正如林震南探子所报,余人彦一行七八人,正是青城派此次打前站的弟子,以掌门之子余人彦和“英雄豪杰,青城四秀”中的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罗人杰为首。 这几人平素在川蜀之地横行惯了,加之此次奉师命南下,自觉肩负“重任”,更是眼高于顶,跋扈非常。 他们一进客栈,便嫌原有的客人碍眼,不由分说便要清场。店家陪着笑脸上前劝说,却被洪人雄一脚踹翻在地,罗人杰更是抽出长剑,架在店家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再啰嗦便割了他的舌头。 客栈内原本的客人见此阵仗,哪敢停留,纷纷仓惶逃散,连行李都顾不上拿全。 清空了客栈,几人更是狂态尽显,占据了大堂最好的位置,呼喝着让吓得瑟瑟发抖的伙计端上最好的酒菜,仿佛这福州城已是他们的地盘。 “哈哈,这福州城的酒,比起咱们青城山的猴儿酿,可差得远了!”余人彦灌下一碗酒,抹了抹嘴,脸上满是骄横之色。 “余师弟说的是。”侯人英是四秀之首,年纪稍长,心思也更深些,但此刻同样不将此地武林放在眼里,“不过这南方之地,吃食倒是精细。等咱们办完了正事,倒可以好好享用一番。” 于人豪道:“侯师兄,这次师父让咱们先来福州打前站,看来是对那林家的《辟邪剑谱》志在必得啊!” “那是自然!师傅谋划多年,等的就是今天!那福威镖局,不过是个空架子,林震南那老家伙和他儿子林平之,都是废物点心,仗着祖上余荫混日子罢了。咱们青城派看上他家的剑谱,那是他林家的‘福气’!”侯人英灌了一口酒,嘿嘿笑道。 “嘿嘿,不就是对付那劳什子福威镖局吗?”洪人雄嚼着牛肉,含糊道, “依我看,师傅也太谨慎了。就凭林震南那三脚猫的功夫,咱们兄弟几个直接打上门去,挑了那破镖局,拿了东西走人便是!哪用得着谋划来谋划去?” “洪师弟此言差矣。”于人豪接口,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师傅让咱们先来,自然有师傅的道理。那林震南武功稀松,但他福威镖局在东南十省颇有产业,树大根深,直接硬来,动静太大。咱们先剪其羽翼,乱其心神,再寻机下手,岂不更妙?” 罗人杰阴恻恻地笑道:“于师兄说得对。我打听过了,福威镖局在福州城内有两处大的分局,城外还有几处货栈。咱们明天就先拿他城西的分局开刀! 以切磋武功为名,突袭进去,砸了他们的招牌,打伤他们的人,看那林震南还能不能坐得住!” 余人彦闻言,眼睛一亮,拍手道:“好主意!就这么办!先挑了他的分局,杀杀他的威风!等那林震南慌了神,咱们再找上门去,逼他交出《辟邪剑谱》!到时候,看他敢不给!” 侯人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计划:“嗯,明日一早,咱们便去城西分局。 记住,下手狠辣些,但别把人打死了,装作寻常江湖同道切磋武艺即可。务必让福威镖局的人知道疼,却又抓不到咱们青城派的痛脚。等林震南焦头烂额之时,咱们再胁迫他交出《辟邪剑谱》,嘿嘿……” 几人越说越兴奋,仿佛福威镖局已是囊中之物,《辟邪剑谱》唾手可得。 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如何折磨镖局镖师,如何羞辱林震南,如何瓜分福威镖局的财富,言语间充满了对林家和辟邪剑法的不屑与贪婪。 “我看,还是小心为上。毕竟福威镖局在东南经营多年,说不定有些隐藏的实力……” “什么狗屁《辟邪剑法》,林远图死了多少年了?我爹说了,林家的《辟邪剑法》恐怕需要天赋,现在林震南练的都是花架子!咱们青城派的《松风剑法》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这次,定要叫那林家鸡犬不留,把剑谱乖乖奉上!!”余人彦嗤笑道。 “就是,等剑谱到手,献给师父,咱们青城派必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看江湖上还有谁敢小觑咱们青城派!”洪人雄附和。 “听说那林震南还有个儿子,叫什么林平之,也是个绣花枕头,正好一并收拾了,斩草除根!”罗人杰眼中凶光毕露。 他们却不知,客栈窗外屋檐的阴影里,一个穿着不起眼短打,仿佛寻常脚夫般的汉子,正屏息凝神,将他们这番密谋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这汉子正是林震南派出的精锐探子,身手灵活,擅长隐匿。 直到屋内几人开始谈论起福州城哪家青楼楚馆的姑娘水灵,知道再也听不到什么有用都信息,这探子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离开,疾速向林府奔去。 “混账!欺人太甚!” 林府书房,林震南听完探子详细的汇报,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拍在实木座椅的扶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青城派弟子不仅真的来了,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商议着如何打击、羞辱、乃至灭了他福威镖局满门! 这已不是简单的图谋剑谱,简直是把他林家当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 “李少侠!您可都听到了?他们明日就要对我城西分局动手!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震南转向一旁坐着,依旧气定神闲的李重阳,语气中带着恳求与愤怒。 李重阳听罢,非但没有怒色,反而抚掌轻笑:“哈哈,来得正好!他们要是来了福州城后老老实实当个缩头乌龟,我还不好下手呢。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兴奋光芒:“林总镖头稍安勿躁。他们不是想切磋武功吗?咱们便将计就计!” “少侠的意思是……” “今天,我便带着小师姐和林师弟,先去贵镖局的城西分局守着。”李重阳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林震南感到一丝寒意,“明日,咱们就在那里,恭候青城派的人大驾光临。哼,到时候是走是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林震南看着李重阳那平静中蕴含着强大自信的脸庞,再想到这半月来偶尔窥见李重阳练剑时那快如鬼魅的身手和凌厉无比的剑势,心中的不安终于渐渐被一股决绝的勇气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一切,就拜托李少侠了!我立刻吩咐镖局上下,全力配合少侠!需要多少人手,少侠尽管开口!” “人手?”李重阳摆摆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去郊游一般,“不必劳师动众。有我,有小师姐,再加上林师弟,人手足够了。人多了,反而吓跑了那些老鼠。” 在他眼里,青城派的这些人,真真上不得台面。 他们一个仗着余沧海儿子的身份,还有青城四秀仗着余沧海弟子的身份,平日里在蜀中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让李重阳评判,他们的行径,比魔门还不如。 从掌门余沧海到门下弟子,全杀了可能会有无辜,但隔一个杀一人,绝对会有漏网之鱼。 ------------ 第十二章 辟邪扬威,剑挑青城四兽! 次日清晨,福州城西,福威镖局分局所在的长街还带着露水的清寒,却被一阵嚣张的叫喊声打破宁静。 “福威镖局的缩头乌龟!快滚出来!青城派英雄豪杰特来领教你们林家的绝世剑法!” “格老子的,什么狗屁《辟邪剑法》,怕不是花钱吹出来的吧?赶紧开门迎客,让爷爷指点指点!” 侯人英、余人彦等一众青城弟子立在镖局紧闭的大门外,气焰嚣张,言语刻薄。 他们说是切磋,但那蛮横的姿态和挑衅的语气,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几个性急的弟子甚至开始用剑鞘“砰砰”地砸着厚重的黑漆木门。 分局内的镖师们早已接到总镖头的严令和那位神秘李少侠的吩咐,虽心中愤懑,却按捺不动。 一名老成持重的镖师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侧边的小门。 门刚开一条缝,这镖师尚未开口询问来意,洪人雄已是一脚踹在门上! “哐当”一声,小门猛地撞在墙上,镖师猝不及防,被门板带得一个趔趄。不等他站稳,于人豪已然抢上,一拳捣在他腹部! “呃啊!”镖师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倒地,嘴角溢出血丝。 “哈哈哈!福威镖局就这点能耐?手下镖师难道都如此不堪一击?” 罗人杰肆意嘲笑着,和其余弟子一拥而入,强行破开了镖局大门。 然而,闯入前院后,眼前的景象却与他们预想中的慌乱无措大相径庭。 宽阔的练功场上,数十名镖师整齐列队,正随着前方一个负手而立的青衣少年,一板一眼地练习着一套剑法。 那少年背对大门,身姿挺拔,虽看不清面容,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众镖师神情专注,动作整齐划一,对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竟似恍若未闻,只专注于手中长剑的起落转折。 青城派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些镖师演练的剑招,招式古怪,角度刁钻,出手迅捷,赫然正是《辟邪剑法》的路数! 只是,这些镖师使出来,徒具其形,速度、力道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倒像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健身的太极剑,软绵绵毫无威胁。 “噗——哈哈哈!”余人彦第一个忍不住,指着场中捧腹大笑起来,“我的妈呀!这就是名震江湖的《辟邪剑法》?我看叫‘养生剑’还差不多!软脚虾似的,能打得过谁?” “就是!林震南就教手下这些玩意儿?难怪福威镖局一年不如一年!”洪人雄也嗤笑道。 侯人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不屑。 他目光落在前方那青衣少年身上,看来此人便是这群镖师的领头者了。 观其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气息内敛,倒比那些镖师强些,但也强得有限。他心中冷笑,看来福威镖局是真没人了,竟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来撑场面。 这时,那青衣少年仿佛演练完毕,缓缓收剑。 随着他动作,场中所有镖师也整齐划一地收剑立正,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极佳的纪律性。 随即,这些镖师迅速向两侧移动,列出两道整齐的人墙,将那少年凸显在中央,只留他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少年这才悠然转过身来,正是李重阳。 他面色平静,目光在闯入者身上淡淡一扫,仿佛看的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青城派精英,而是一群误入庭院的不懂事孩童。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漠:“尔等何人?擅闯我福威镖局分局,所为何事?” 他这副做派,配上周围镖师肃穆的阵势,倒真有了几分高人风范。 侯人英挑了挑眉,压下心中那丝怪异感,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抱了抱拳,只是那姿态怎么看都带着轻蔑:“好说。我等乃是青城派弟子,在下侯人英,忝为家师余沧海掌门座下亲传。 今日来此,是听闻福威镖局林家《辟邪剑法》威震东南,特来‘领教’一二。” 他说的虽巧,语气中却满是挑衅意味。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些青城弟子便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对着李重阳和周围的镖师指指点点,极尽嘲讽之能事。 罗人杰更是舔了舔嘴唇,心中恶意翻腾。 一会儿动起手来,定要好好戏耍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子,把他打得像狗一样趴下求饶,让他对《辟邪剑法》彻底绝望,更要让他以后听到“青城派罗人杰”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 李重阳仿佛没听到那些刺耳的笑声,只是看着侯人英,语气依旧平淡:“切磋?我看不必了。” 侯人英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哦?你也知道你我之间差距太大,不敢动手?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无妨,只要你肯跪下磕三个响头,承认《辟邪剑法》不如我青城派剑法,再乖乖退出福威镖局,侯某或许可以大发慈悲,饶你一条……” 他“狗命”二字尚未出口,李重阳却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我的意思是,你,太弱了。不配做我的对手。” “什么?!”侯人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暴怒的赤红。他身后的青城弟子也炸开了锅,纷纷叫骂起来: “狂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侯师兄,宰了他!” “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剁了喂狗!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毁了这破镖局!看林家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 他们叫嚣着要杀人、要毁掉镖局,浑然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原本肃立的镖师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当然,即便注意到了,以青城派众人此刻的嚣张气焰,他们也只会更加不屑一顾。 这时,一个急于在侯人英面前表现,又觉得李重阳不过是个装腔作势软柿子的青城派普通弟子跳了出来,大声道:“侯师兄,杀鸡焉用牛刀!让师弟我来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侯人英正在气头上,闻言冷哼一声:“好!张师弟,你替我好好‘领教’一下这位镖头的高招!让他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青城派面前大放厥词的!” 那张姓弟子闻言大喜,觉得自己拍马屁的机会到了。 他拔剑出鞘,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一出手便是青城派剑法中凌厉的杀招,剑尖直刺李重阳心口,竟是奔着一剑毙命去的! 在他看来,这年轻镖头不过是摆摆样子,自己这一剑快准狠,对方定然反应不及,血溅五步! 其他青城弟子也仿佛已经看到了李重阳被穿胸而过的惨状,不少人脸上露出兴奋嗜血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面对这迅疾刺来,带着明显杀意的一剑,李重阳竟然依旧负手而立,直到剑尖距离他胸口不足三尺之时,才看似随意的侧了侧身。 那凌厉的一剑,就这么擦着他的衣襟刺空了! 仿佛是他自己撞偏了方向,又仿佛是那剑主动避开了他,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险之又险,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 就在那张姓弟子因全力一击落空而身形微滞,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李重阳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只觉眼前似乎有极其黯淡的灰影一闪,随即便是几声短促到几乎连成一声的金属轻鸣,以及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张姓弟子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手腕处鲜血狂涌,佩剑“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地面上。 他的右手手筋,已被齐根挑断! 李重阳不知何时已回到原位,手中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剑脊缓缓滑落,滴入尘土。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肩头的一片落叶。 整个镖局前院,瞬间死寂。 青城派众人脸上的狞笑和兴奋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侯人英瞳孔猛缩,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速度……快的诡异! “你……你使诈!”罗人杰又惊又怒,指着李重阳喝道,“张师弟大意了!让我来会会你!” 他自忖武功远胜那张姓弟子,刚才只是对方太过轻敌。 不等侯人英发话,罗人杰已拔剑冲出。他吸取了教训,一上来便是青城派《松风剑法》,剑光霍霍,罩向李重阳周身要害,不求一剑毙敌,先以快打快,试探虚实。 李重阳这次甚至没有完全躲避。他脚下步伐奇特,仿佛踩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 同时,他手中长剑再次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灰影,角度刁钻无比,每每从罗人杰剑势的缝隙中钻入! “叮叮叮叮!” 一连串急促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罗人杰只觉得对方剑上传来一股股阴柔却极具穿透性的劲力,震得他手腕发麻,剑招不由自主地散乱。 不过三五个回合,他眼前灰影又是一闪,手腕剧痛传来! “呃啊!”又是一声惨叫,罗人杰踉跄后退,左手死死捂住右手手腕,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他的右手手筋,竟也在电光石火间被挑断! “嘶——!”青城派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 如果说第一个张师弟是轻敌大意,那罗人杰可是青城四秀之一,竟然也如此不堪一击? 而且两人受的伤一模一样,都是精准地挑断右手手筋,废其用剑之能! 这是何等精准的控制力? 又是何等狠辣的手段? 侯人英此刻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心中那点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李重阳,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福威镖局绝无你这等身手!” 李重阳轻轻甩了甩剑尖的血珠,抬眼看向侯人英,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弧度:“我是谁?你不是要来领教《辟邪剑法》吗?刚才那两下,便是辟邪剑法中的‘群邪辟易’与‘钟馗抉目’,只是我使来,火候还浅,让侯兄见笑了。”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谦虚,但听在青城派众人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辟邪剑法》?! 刚才那鬼魅般的速度、刁钻的角度、狠辣的力道……真的是《辟邪剑法》? 可为什么和那些镖师练的、还有他们青城派私下揣摩的剑招完全不一样?! 两者相较,威力何止天壤之别! 侯人英又惊又疑,但此刻骑虎难下。 连折两人,若就此退去,青城派颜面何存?回山又如何向师父交代? 他眼中凶光一闪,对洪人雄和于人豪使了个眼色:“余师弟,洪师弟,于师弟,此人邪门,咱们一起上!” 余人彦、洪人雄和于人豪也知到了拼命的时候,齐齐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双剑合璧,向李重阳攻来。 洪人雄剑势沉猛,于人豪剑走轻灵,两人配合多年,颇有默契,一时间剑光交织,将李重阳罩在其中。 倒是余人彦,站在原地冷汗直冒,动也不敢动。 李重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正想试试这《辟邪剑法》在实战中的极限! 他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起来,脚下步法越发诡异难测,每每在双剑合击的缝隙中游走。 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道迅疾无伦的灰色闪电,不再局限于攻击手腕,而是指向两人周身破绽——肩井、曲池、环跳、膝眼…… 他的剑太快了! 快到洪人雄和于人豪往往只看到剑光一闪,身上便是一痛,或是衣衫破裂,或是皮开肉绽,虽非要害,却极大地干扰了他们的动作和心神。那剑法不仅快,而且奇诡无比,许多角度根本违背常理,仿佛剑能从不可能的方向刺来。 不过十招,洪人雄和于人豪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他们感觉不是在和人比剑,而是在和一道无处不在、却又捉摸不定的灰色旋风搏斗! “噗!”“啊!”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痛呼,洪人雄和于人豪双双暴退,各自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臂,脸上满是惊骇。他们的右臂大筋被划伤,虽未彻底断裂,但也已无力握剑。 侯人英见状,亡魂大冒,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知道单打独斗甚至两人联手都绝非此人对手,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和青城派颜面了,嘶声吼道:“并肩子上!一起围攻!杀了他!” 剩余的四五名青城派普通弟子虽然胆寒,但在侯人英积威之下,还是硬着头皮,连同手腕受伤但仍能勉力持剑的罗人杰,以及红了眼的侯人英本人,一共七人,发一声喊,各挺刀剑,从四面八方向李重阳疯狂扑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弥漫! 面对七人围攻,李重阳非但没有惧色,眼中那抹乐子人的兴奋光芒反而大盛! “来得好!” 他清啸一声,《辟邪心法》运转,脚下步法催动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灰色幻影,在刀剑缝隙中穿梭自如! 手中长剑更是将辟邪剑法的“奇”、“快”、“诡”三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见场中灰影连连闪动,伴随着一声声短促的痛呼、惊叫,以及兵刃撞击、掉落的声音。 一个弟子挺刀直劈,灰影一闪,刀落,手腕血涌。 另一个弟子斜刺里偷袭,剑至半途,肋下一痛,长剑脱手。 罗人杰左手持剑狠命刺来,眼前一花,膝盖剧痛,跪倒在地。 侯人英觑准一个空档,凝聚全身功力,一剑“松涛如怒”直刺李重阳后心,却刺了个空,随即手腕一凉,长剑“当啷”坠地,他低头看去,自己右手手腕上,也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筋已断!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 围攻的七人,除了侯人英和罗人杰是手筋被挑,其余五人或是手腕,或是手臂,或是腿脚筋络受创,兵刃掉落一地,躺的躺,跪的跪,倒的倒,再无人能站立持械。人人带伤,鲜血染红了练功场的青石板。 李重阳的身影终于清晰下来,依旧站在最初的位置,仿佛从未移动过。 只是他手中的长剑,剑尖不断滴落的血珠,以及他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凌厉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碾压并非幻觉。 整个镖局前院,只剩下受伤青城弟子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福威镖局众镖师那混合着震撼、解气与狂热的目光。 侯人英瘫坐在地,捂着手腕,面如死灰,看着持剑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热了热身般的李重阳,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荒谬感。 这哪里是什么福威镖局的镖头?这分明是个怪物!用的是辟邪剑法,却比传闻中林远图的还要诡异迅捷!他到底是谁?!林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针对青城派的陷阱?! 李重阳缓缓归剑入鞘,那轻微的摩擦声在此刻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尽皆废了右手的青城派众人,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余人彦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余沧海,派你们来福州,究竟想干什么?” 余人彦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持剑的手抖得厉害,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你到底是谁?” 李重阳负手而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华山派,李重阳。” ------------ 第十三章 威胁,此件事了 李重阳持剑而立,目光扫过地上哀嚎打滚的青城派众人,心中冷静地权衡着。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确实不好真个取了这些人的性命。身为华山派弟子,名门正派的脸面还是要的。 杀人不是不行,但要像嵩山派那般,要么证据确凿,哪怕是伪造的,要么就黑衣蒙面不留痕迹。 在华山派尚未拥有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前,行事总归要符合名门正派的行事准则。 不过,挑断他们持剑手的手筋,等于废了他们大半的武功,这惩罚对于这些视武如命,喜欢仗势欺人的青城派弟子人来说,或许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 这也算是替林平之,嗯,是替另一个时空中惨遭灭门的林平之和福威镖局,先讨回一点利息了。 李重阳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有一种对青城派弟子性命的淡漠。 这种淡漠,让青城派弟子心中胆寒。 此时,侯人英等人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早就暗中让他们尝试修炼过一套他偷来的《辟邪剑法》的招式,可那套剑法稀松平常,威力连他们本门的《松风剑法》都比不上,练起来还别别扭扭。 余沧海曾暗地猜测,他们偷学到的,可能是假货。 如今亲眼见到李重阳施展出这真正迅捷如鬼,又狠辣刁钻的剑法,他们才恍然大悟。看来,掌门猜对了,林家果然藏着真正的《辟邪剑法》! 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涌上心头。 早知道真正的《辟邪剑法》如此厉害,他们哪里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 恐怕别说他们,就算是掌门余沧海也没胆子图谋吧! 侯人英强忍着手腕处钻心的剧痛和心中翻腾的悔恨,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盯着李重阳,嘶声道:“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华山派,号称名门正派,也干起了巧取豪夺的勾当!竟然也打起了《辟邪剑法》的主意,还被你们得手了! 好!好得很!我们技不如人,今日认栽!但这件事,绝对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算了!”他话语中充满了不甘和威胁。 李重阳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弱智,他总觉得小说里的反叛如同弱智,技不如人,命又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时,不老老实实求饶,反而要挑衅强者,这是嫌命长吗? 要不,回头把他们灭口了? 他看向青城派众人的眼神,越发冰冷。 侯人英迎上他的目光,突然脸色发白,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心惊胆颤之余,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李重阳扫了他们一眼,放弃了灭口的想法。 左右不过几个废物,量他们也翻不了天。 这么一想,也就不在意他们了。 李重阳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侯人英,你休要胡言乱语,污我华山清誉。林平之师弟已拜入我师父岳不群座下,林家为表诚意,自愿将家传《辟邪剑谱》赠予华山派,以作林师弟的拜师之礼,此乃你情我愿之事,何来巧取豪夺之说?”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意:“至于你说此事没完?呵,我华山派乃五岳剑派之一,与嵩山派左盟主统领下的各派同气连枝。 左盟主近年来,最是痛恨那些与魔教有所勾连,或是行事如同魔教的败类,为此,嵩山派可是清理了不少门户不清的门派。你们今日之言行,与魔教何异?若是不服,尽管让余观主上嵩山找左盟主理论,或者来我华山,与我师父‘君子剑’当面分说!” 他这番话,半是讲理,半是抬出五岳联盟和左冷禅这面大旗,隐含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呵,你们青城派要是敢把事情闹大,我们就将你们今日的魔教行径公之于众,看看左冷禅是信你们,还是信我们华山派? 看看江湖同道是站在哪一边? 此言一出,如同当头一盆冰水,将侯人英等人心中那点报复的火焰浇灭了大半。 他们这才意识到,对方不仅武功高强,心思更是缜密狠辣,早已占据了道理和舆论的制高点。 真要让他们把事情捅到五岳盟主那里,以左冷禅的霸道,青城派绝对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他们脸色越发惨白。 接着,李重阳不再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不是青城派弟子,现在,我最后说一次,林平之已是我华山派弟子,《辟邪剑法》也已归属华山! 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人,若再敢打福威镖局和林家的主意,再敢觊觎《辟邪剑法》,便是与我华山派为敌,与整个五岳剑派为敌!届时,休怪我等手下无情,替天行道!” 这一番连消带打,或明或暗的威胁与警告,彻底震慑住了青城派众人。 他们面色灰败,连手腕的剧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颓然。 侯人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颓丧地低下了头。 几人互相搀扶着,连掉落在地上的剑都顾不上捡,如同丧家之犬般,在福威镖局众镖师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地地逃离了镖局,想必会立刻逃离福州城这个让他们蒙受奇耻大辱的地方。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林平之心情激荡,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对强大师门的归属感与自豪。 此刻,他对李重阳学会了《辟邪剑法》一事,已然没有丝毫介意。 因为他亲眼所见,同样的剑法,在李师兄手中施展出来,与他林家所传,完全是云泥之别!这更坚定了他追随华山派,学习真正高深武学的决心。 “师兄,就……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真的可以吗?”林平之看着李重阳,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毕竟年轻,觉得放虎归山,恐留后患。 李重阳闻言,转头看向他,脸上又露出了那抹让林平之有些心里发毛的笑容:“怎么?林师弟,你还真想让我在这里杀人灭口,灭了青城派众人不成?” 林平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师兄,我绝无此意!我只是……只是担心……”他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准确表达自己的忧虑。 一旁的岳灵珊见状,替他解围道:“李师弟,小林子的意思是,青城派的人回去后,会不会引来更大的报复,给福威镖局带来灾祸?”她自己也同样有此担忧。 林平之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师兄,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重阳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林师弟,你需明白。从你拜入华山的那一刻起,福威镖局的事,就不再仅仅是林家的事了。今日之事,是我李重阳做的,《辟邪剑法》也是我学的。余沧海若想找场子,首要目标必然是我,是华山派。 他若聪明,就该咽下这口气,至少明面上不敢再轻易动福威镖局。否则,便是公然与我华山派,与五岳剑派为敌,这个代价,他余沧海承受得起。” 岳灵珊依旧担心:“可是李师弟,那余沧海毕竟是一派掌门,武功高强,他若是怀恨在心,日后暗中找我们华山派的麻烦……” “师姐放心。”李重阳自信一笑,“首先,我今日并未下杀手,留了他儿子和弟子们的性命,这仇怨就还有转圜余地,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其次,此事我们占着理,是他青城派弟子贪图别家剑谱,先行不轨,甚至口出灭门狂言,在场众多人都可作证。就算余沧海真气得失了智,非要来找场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对岳不群的绝对信任:“有师傅和师娘在。余沧海?十个他也不是师父和师娘的对手。”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语气又如此笃定,岳灵珊和林平之心中的担忧这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和信赖。 三人回到林府,林震南早已得到消息,在厅中焦急等候。 听闻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心中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华山派果然强势,接下了与青城派的梁子,林家短期内安全了。忧的则是李重阳行事如此狠辣果决,直接废了青城派多名精英弟子,恐怕会引来余沧海疯狂的报复,而且这位华山高徒心机深沉,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 第二日,李重阳便向林震南提出了告辞。 “林总镖头,此间事了,青城派短期内应不敢再来骚扰。我与岳师姐需回山复命,林师弟既已入门,也当随我们一同返回华山,接受师父的亲自教导。” 林震南虽心有不舍,但也知道这是正理。他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盘缠、干粮,又亲自将三人送出府门。 府门外,林震南拉着儿子林平之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平之,此去华山,不同在家。定要尊师重道,勤学苦练,谨守门规,与你李师兄、岳师姐以及诸位同门和睦相处。江湖险恶,凡事多听你李师兄的,他见识广博,武功高强,能护你周全。” 接着,他又转向李重阳和岳灵珊,深深一揖:“李少侠,岳女侠,平之年少不懂事,日后在华山,还望二位多多照拂,林某感激不尽!” 林平之看着父亲鬓角似乎一夜之间多出的几丝白发,心中酸楚,跪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爹,娘,你们保重!孩儿一定努力学艺,绝不辜负二老期望,也绝不再让林家受任何人欺凌!” 李重阳和岳灵珊也郑重还礼,表示定会照顾好林平之。 朝阳初升,映照着福州城的轮廓。李重阳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这座城市,又感受了一下琥珀珠内因彻底改变林平之命运,挫败青城派阴谋而明显壮大了几分的氤氲气运,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走吧,回华山。” 三人三骑,离开了福州城,踏上了返回华山的路途。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个对此去华山学艺充满憧憬的林平之。 ------------ 第十四章 转道衡山 离开福州,北上的官道蜿蜒伸向远方。三人三骑,速度并不算快。 李重阳也有意借此机会,让林平之这个初出茅庐的富家少爷,好好见识一下真实的江湖。 毕竟,李重阳又不是林平之的保姆,不可能一直照顾他保护他,万一哪天他被江湖中的无名小卒阴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路上,林平之果然按捺不住,向师兄师姐请教起行走江湖的经验。他此刻对华山派,尤其是对李重阳,已然奉若神明。 岳灵珊先开口,说的多是平日从大师兄令狐冲和二师兄劳德诺等同门口中听来的:“行走江湖,首重‘义’字,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其次要谨慎,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住店要选热闹的,睡觉要警醒;钱财不可露白……” 她说的都是正道理,却难免有些泛泛而谈,带着未经真正风雨的单纯。 轮到李重阳时,他斜倚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眼神里露出一丝玩味。 “小师姐说的那些都对,是堂堂正正的门派弟子该守的规矩。”李重阳吐掉草茎,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嘛,江湖险恶,有时候光讲规矩,容易吃亏。我这儿倒有些实用的小经验,林师弟不妨听听。” 林平之立刻竖起耳朵,连岳灵珊也好奇地看过来。 “比如说,万一遇到武功明显比你高出一筹,又摆明车马要对你下死手的敌人,怎么办?”李重阳问道。 林平之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尽力周旋,寻机逃走?” “错!”李重阳竖起一根手指,“首先,别傻乎乎地硬拼。身上最好常备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林平之好奇询问:“师兄,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石灰粉。”李重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趁其不备,照脸上一撒!甭管他什么高手,眼睛吃痛,瞬间就废了一半。这时候,是战是逃,主动权就在你手里了。” “啊?这……这岂不是下三滥手段?”林平之愕然,岳灵珊也皱起了秀眉。 李重阳撇撇嘴:“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上三滥下三滥?活着才有资格讲规矩。记住,这是保命的手段,尤其是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门派弟子,更应该早早掌握。” 林平之犹豫片刻,方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重阳继续道:“再比如,行走江湖,有几种人需要特别小心。” “哪几种?”林平之追问。 “单身女子,尤其是年轻貌美的。”李重阳看了一眼岳灵珊,后者立刻瞪了他一眼,李重阳笑道,“别误会,不是说小师姐你。而是江湖风波恶,一个单身女子敢独自闯荡,要么身怀绝技,要么背景深厚,要么就是诱饵。轻易招惹,祸福难料。很多行走江湖年轻侠士,没有什么江湖阅历,很容易被,美貌的女子所欺骗,甚至入了许多邪派,或者做了遗恨终身的事情。” “第二种,乞丐。乞丐遍天下,消息最是灵通,也最是抱团。得罪了一个,可能惹来一群。而且,真高手扮作乞丐探听消息,也是常事。” “第三种,和尚和道士。出家人不好好在庙里念经,跑到江湖上管闲事,往往武功都不弱,而且背后可能牵扯到少林、武当那样的大派,麻烦得很。” “第四种,”李重阳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小孩。天真烂漫的孩童突然出现在荒郊野岭,或者向你求救,多半有诈。要么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要么附近就有大人埋伏。心可以善,但眼睛要亮。” 这一套套说辞,听得林平之目瞪口呆,只觉得以往对江湖的浪漫想象被击得粉碎,却又觉得无比真实。 岳灵珊也是第一次听李重阳系统地说这些,虽然觉得有些话过于现实甚至冷酷,但细想之下,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是喃喃道:“小师弟,你……你这些经验都是从哪里来的?” “是一位叫古龙的江湖异人在书里写的。”李重阳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江湖路。多看,多想,自然就懂了。” “古龙,原来江湖中还有这样的前辈高人。”岳灵珊感叹道。 林平之也是点点头,听李师兄一席话,他真是长见识了。 正说着话,前方山路拐弯处,忽然跳出三条手持钢刀的汉子,满脸横肉,拦在路中,典型的剪径毛贼。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光头大汉挥舞着钢刀,气势汹汹。 岳灵珊眉头一挑就要拔剑,李重阳却按住了她的手,对林平之道:“林师弟,这几个货色,交给你了。正好试试你这段时间的所学,也练练胆。” 林平之看着那三个凶神恶煞的贼人,心中一阵发紧。但他想起李重阳刚才的话,又想起青城派那日的羞辱,一股血气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拔剑下马。 “小子,找死!”光头大汉见他年轻,狞笑着挥刀砍来。 林平之按照李重阳平日指点,不硬拼,脚下“鹤翔步”一闪,避过刀锋,手中长剑使出一招“白云出岫”,斜刺对方肋下。他内功尚浅,剑招却因这半月苦练和李重阳偶尔提点,已颇为标准。 那大汉没料到这少年身法不错,急忙回刀格挡。另外两个贼人也嗷嗷叫着扑上来。 “步法再活些!别光顾着眼前!左边那个下盘不稳,攻他下盘!右边那个力气大但慢,游斗!”李重阳的声音在一旁清晰地传来,如同现场教学。 林平之精神一振,依言而行。华山剑法本就轻灵,他依仗步法周旋,专攻敌人破绽。在李重阳恰到好处的提点下,他越打越顺手,虽然惊险,却渐渐稳住了阵脚。 瞅准一个机会,他按照李重阳某次闲聊时提过的“虚招诱敌”,故意卖了个破绽。那光头大汉果然中计,贪功冒进,空门大开。林平之咬牙,使出全身力气,一剑疾刺! “噗嗤!” 长剑贯胸而入! 光头大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手中钢刀“当啷”落地,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另外两个贼人见大哥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除恶务尽!”李重阳冷声道。 林平之脑中一片空白,但身体却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剑光闪动,又是两声惨叫,剩下两个贼人也倒在血泊中。 看着三具尚在流血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林平之持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岳灵珊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安慰。 李重阳却拦住了她,走到林平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平淡:“经常杀人的朋友都清楚,第一次杀人有这种反应很正常。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血腥味。” “呕,李师兄,这、这就是江湖吗?”林平之干呕了一阵,难过的问道。 “江湖就是如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他们拦路抢劫,杀人不眨眼,本就死有余辜。你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也是保护了自己和同伴。若今日你手软,以后会有更多被他们害死的无辜路人。” 李重阳顿了顿,看着林平之逐渐停止颤抖,但眼神依旧有些涣散,继续道:“武功,不只是强身健体,更是护身诛恶的利器。你手中的剑,要有锋芒,也要有分量。今日你跨过了这一关,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稳。” 李重阳这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林平之心上。 他慢慢直起身,擦去嘴角的污渍,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的迷茫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神色取代。 林平之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我明白了,谢谢师兄的教导。” 之后的路途,再遇到类似的剪径毛贼,或是一些明显为恶的江湖败类,李重阳都毫不犹豫地交给林平之处理。 在李重阳的指点下,林平之已经能果断应对,剑法越来越纯熟,出手也越来越狠辣果决。 林平之也曾疑惑地问:“师兄,这些贼人,为何不让我和师姐一起出手,或者您亲自解决更快?” 李重阳总是摆出一副“我心善,见不得血”的无奈表情,叹道:“哎,师兄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能交给师弟代劳,自然是好的。你多经历些,成长也快。” 他真正的理由,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发现,他杀这些人得到的气运,远不如让林平之杀后,从他身上得到的气运多。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就这么一路“刷怪”北上,进入河南地界时,死在林平之剑下的盗匪恶徒,已有十几人之多。这位昔日的福威镖局少镖头,身上那股养尊处优的萌蠢之气早已消失不见,眼神变得锐利,举止间多了几分历经杀伐的凛冽。 华山剑法在他手中,也少了几分花架子,多了几分实战淬炼出的狠辣与精准。 原本,按照林平之的提议,三人计划绕道洛阳,去拜会他的外祖父,“金刀无敌”王元霸。王家在洛阳势力颇大,林平之也想让外公见见自己拜入华山后的变化。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一日,三人正在路旁茶寮歇脚,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士穿着华山弟子的服饰,正是奉命下山联络的弟子。 他见到李重阳和岳灵珊,连忙下马行礼,递上一封书信。 信是岳不群亲笔所书,语气严肃。信中言道,衡山派刘正风师叔即将举行金盆洗手大会,广邀江湖同道观礼。 岳不群令李重阳与岳灵珊在探查福威镖局之事后,不必急于回山,转道衡山,与先行赶赴的大师兄令狐冲汇合,一同参加此次盛会。 届时,岳不群与宁中则也会亲自前往。 信的末尾,老岳担心令狐冲在山下惹出麻烦,让李重阳二人和其汇合后,约束其行为。 李重阳看完信,心中一动。 刘正风金盆洗手? 这可是原著中一场重要的戏码,牵扯到衡山派内斗、大明朝廷、嵩山派立威,以及魔教长老曲洋。更重要的是,这场大会群雄汇聚,五岳剑派、各路豪杰,该有多少“气运”可供攫取? 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盛宴! 而且,老岳和师娘都会去,正好将林平之的事情当面禀报,也省得回山后再多费唇舌。 “小师姐,林师弟。”李重阳收起书信,对岳灵珊和林平之道,“计划有变,我们不去洛阳了,转道南下,去衡山!” 岳灵珊有些雀跃,她还没参加过这等江湖盛会。林平之自然没有异议,一切听从师兄安排。 于是,三人调转马头,离开北上的官道,折向西南,朝着衡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 第十五章 此子断不可留,花开见佛青城亡 就在李重阳三人调转马头,奔赴衡州之时,距离福州城百里之外的一处荒僻山坳里,狼狈不堪的余人彦与青城四兽,终于与悄然潜行而至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汇合了。 当余沧海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及派中最为倚重的四名精英弟子,个个面色惨白,右手腕包裹着布条,神情萎靡,如同丧家之犬时,饶是他城府深沉,也不禁大惊失色。 “人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余沧海一把抓住余人彦完那只被挑断手筋的右手,又惊又怒地喝问。 他此次秘密前来,本是打算接应弟子,伺机对福威镖局动手,夺取《辟邪剑谱》,却万万没料到,自己派出的弟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余人彦见到父亲,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顿时委屈、恐惧、怨毒一起涌上心头,当即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哭诉起来。 在他口中,他们不过是正常在福州城歇脚,却被以李重阳为首的华山弟子无故挑衅和百般羞辱,对方不仅污蔑青城派是魔教,更是凶残地挑断了他们持剑的手筋,废了他们的武功。 他添油加醋的描绘了李重阳的嚣张跋扈和对青城派的轻蔑,但对己方在青楼的丑态,以及图谋林家剑谱、口出灭门狂言之事,自然是略过不提。 余沧海听得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但当余人彦带着恐惧与不甘,说出李重阳用的是《辟邪剑法》时,余沧海眼中的怒火瞬间被一抹难以抑制的炽热精光所取代! 《辟邪剑法》! 这才是真正的《辟邪剑法》该有的威力! 他多年来处心积虑,甚至不惜让儿子和弟子冒险先行,图谋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套传说中威力绝伦的剑法吗! 林家果然有真货! 真是可恨,竟然被一个华山派的弟子捷足先登,学到了手! 余沧海心念电转,福威镖局有华山派庇护,林震南又可能在扮猪吃老虎,仓促间确实不好再硬碰硬。 但这个李重阳算什么?不过是岳不群的弟子,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罢了! 就算他能胜过自己的几名弟子,难道还能与自己这数十年的功力相抗衡? 一个阴狠的计划迅速在他心中成形。 从这李重阳身上抢! 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能证明是他余沧海动的手? 至于后果,呵呵,岳不群“君子剑”的名头虽响,但他余沧海也未必就怕了! 为了真正的《辟邪剑法》,冒些风险值得! 他当即派出门中轻功好的弟子,多方打探。很快,消息传来,李重阳带着岳灵珊和林平之,已离开福州,一路北上,似乎要返回华山,但中途又改道,朝着衡州府方向去了。 “衡州?刘正风金盆洗手?”余沧海目光闪烁,冷笑一声,“正好!路上解决了你们,神不知鬼不觉!” 他当即率领门中剩余的精干弟子,全部换上黑衣,蒙上面巾,一路追踪,终于在衡州府一处山林小道上,截住了李重阳三人。 “站住!”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跃出,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地拦在路中央,为首的正是身形矮小,目光阴鸷的余沧海。 “你们是什么人?” 李重阳勒住马,目光扫过这群掩耳盗铃的“蒙面客”,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容。 余沧海门下一个弟子开口道:“格老子的,交出林平之和《辟邪剑谱》!” 李重阳调侃道:“我当是哪路英雄好汉拦路,原来是青城派的朋友。怎么,在福州城里丢了脸面,见不得人,所以要蒙上脸再来讨打?还是说,你们青城派改行当山贼了,业务挺熟练啊?” 他这话一出,不仅点破了对方身份,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青城派的?”一个青城派弟子惊讶道。 李重阳揶揄道:“你们口音这么重,当我们是聋子不成?” 余沧海本就因为儿子和弟子被废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李重阳如此轻佻地戳穿和讥讽,更是恼羞成怒。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铁青的脸,厉声道:“黄口小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我青城派的厉害!给我上!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身后二十余名青城弟子齐声应和,挥舞刀剑,如同群狼般扑了上来!其中不少人武功还在侯人英等人之上,一时间倒也气势汹汹。 “小师姐,护好林师弟,练手的机会又来了,不过这次是硬茬子。”李重阳对岳灵珊叮嘱一句,自己却已从马背上翩然跃下,直面蜂拥而至的青城派众人。 他没有动用华山剑法,而是直接施展出《辟邪剑法》与那诡异身法! 刹那间,李重阳的身影仿佛化作了山林间一缕捉摸不定的青烟,又似鬼魅穿梭!他的移动轨迹完全违背常理,忽左忽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手中长剑更是化作一道道迅疾无比的冷电,剑招奇诡刁钻,专攻人必救之处与招式衔接的破绽! “噗嗤!”“啊!”“我的手!” “小心身后!”“太快了!” 惨叫声、惊呼声、利刃入肉声不绝于耳。 青城派弟子人数虽多,但在李重阳这完全超越他们理解的速度和诡谲剑法面前,简直如同待宰的羔羊。他们往往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咽喉、心口等要害便已中剑,非死即伤! 李重阳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鲜血飙飞。他此刻全力施为,《辟邪剑法》的威力尽显无遗,配合气运镇压内力反噬,当真是疾如风,掠如火,狠如毒蝎! 不过盏茶工夫,二十余名青城派精英弟子,已然倒下一大半,只剩下武功最高的余沧海,以及余人彦和手腕带伤、战力大损的青城四兽,还在勉力支撑,但也是个个带伤,满脸恐惧,围成一圈,瑟瑟发抖。 余沧海原本负手而立,以为门下弟子足以解决这三个小辈,此刻却是看得目眦欲裂,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李重阳的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这剑法……这身法……果然是真真正正的《辟邪剑法》,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小畜生!你敢!”余沧海暴喝一声,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展,如同一只大鸟般凌空扑向李重阳,手中长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李重阳后心! 他一出手,就是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中的杀招,威力非同小可。 李重阳仿佛背后长眼,也不回头,脚下步法诡异地一扭,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侧方滑开三尺,恰好避过这凌厉一击。 他转身,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余沧海,脸上依旧挂着那让人火大的笑容。 “余观主,终于舍得亲自下场了?还以为你要等门下弟子死光了才出手呢。”李重阳挥了挥手,对岳灵珊和林平之道,“小师姐,林师弟,剩下那五个废物交给你们了。至于这位余大掌门,就由我来招待吧。” 岳灵珊和林平之闻言,精神一振,持剑便向惊恐万状的余人彦五人逼去。那五人早已胆寒,又被李重阳废了大半武功,此刻面对岳灵珊和林平之,虽然人数占优,却也显得手忙脚乱。 余沧海见儿子再次陷入险境,更是急怒攻心,但他此刻首要目标已是李重阳和《辟邪剑法》。他死死盯着李重阳,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小子!交出《辟邪剑谱》,老夫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哎哟,余观主好大的威风。”李重阳掏了掏耳朵,语气轻佻,“剑谱就在我脑子里,有本事自己来拿啊?不过看你教出来的那些弟子,一个个歪瓜裂枣、品行不端,想来你这师父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德性,也配窥视上乘剑法?我华山派的外门弟子,品性都比你这青城派的掌门强!” “你……你,小子安敢辱我!” 余沧海何曾受过如此辱骂,平日里他好歹也是一派宗师,受人敬畏,此刻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得如此不堪,只觉得气血上涌,脸皮涨得发紫,几乎要原地爆炸。 “岳不群就教出你这等牙尖嘴利、心狠手辣的弟子?!” “总比某些人教出杀人越货、强抢剑谱、还要灭人满门的畜生弟子强。”李重阳反唇相讥,“余观主,你这掌门当的,真是给名门正派丢人现眼。我要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啊啊啊!气煞我也!给我死来!”余沧海彻底破防,理智被怒火烧尽,狂吼一声,将毕生功力灌注于长剑,松风剑法使得如同狂风暴雨,招招狠辣,直取李重阳要害!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眼前这毒舌的小子碎尸万段! 然而,盛怒之下,剑法虽猛,却失了几分沉稳。 李重阳不再废话,身形晃动,再次施展出鬼魅般的辟邪身法,如同闲庭信步般,在余沧海狂风暴雨般的剑势中穿梭自如。 余沧海的剑每每看似就要击中,却总是差之毫厘,被李重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轻松避开。 反倒是李重阳的剑,如同附骨之蛆,神出鬼没,时不时在余沧海的衣袖、袍角、甚至脸颊旁掠过,留下浅浅的血痕,虽不致命,却极尽羞辱之能事。他并非不能快速解决战斗,而是有意在拿余沧海喂招,熟悉辟邪剑法与高手对战时的种种变化,同时消耗对方的心神体力。 “太慢。” “左边有破绽。” “这招用力过猛,下盘不稳了哦。” 李重阳一边游斗,一边还有闲暇用语言继续刺激余沧海,将对方气得哇哇大叫,剑法越发散乱。 数十招过后,余沧海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心中骇然无比。 他此刻才真切体会到《辟邪剑法》的可怕! 这速度,这诡变,完全超出了他对剑法的认知! 自己苦练数十年的松风剑法,在对方眼中仿佛处处都是漏洞! 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和恐惧涌上心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重阳也渐渐觉得无趣了。余沧海心神已乱,剑法失了水准,再打下去也刷不到《辟邪剑谱》的熟练度了。 “罢了,送你上路吧。”李重阳忽然收起了戏谑的表情,眼神一冷。 余沧海只觉眼前剑光暴涨,对方的速度竟在瞬间又提升了一截! 一道诡异绝伦,从不可思议角度刺来的剑光,如同绽放的幽莲,瞬间穿透了他拼尽全力布下的剑网! 辟邪剑法——花开见佛! “噗!” 长剑精准地刺入了余沧海的心口。 余沧海浑身一震,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剑尖,又抬头看向李重阳那张年轻平静的脸,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鲜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砰然倒地,气绝身亡。 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毙命! 另一边,岳灵珊和林平之也已解决了战斗。本就士气全无、手腕带伤的余人彦和青城四兽,面对战力完好的两人,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很快便被击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他们本已绝望,见余沧海被杀,更是魂飞魄散。 见岳灵珊和林平之持剑指着他们,眼中虽有杀意,却似乎还有些下不去手。毕竟,对方已无反抗之力。 余人彦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连连磕头:“饶命!华山派的师兄师姐饶命啊!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剑谱我们不要了!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青城四兽也纷纷丢下兵器,磕头如捣蒜,丑态百出。 岳灵珊和林平之见状,有些犹豫,不约而同地看向李重阳。 李重阳缓缓拔出余沧海心口的长剑,甩掉血珠,走到这五人面前,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哟,这会儿知道求饶了?在福州青楼里,喊打喊杀、要灭人满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啊。” “误会!都是误会!”余人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李师兄!我们愿意赔偿!愿意赔罪!只求李师兄高抬贵手!” “赔偿?赔罪?”李重阳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认真考虑。 余人彦几人眼中升起一丝希冀。 李重阳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看向了余人彦。 “余人彦。”李重阳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爹死了,死在我剑下。你,想不想替他报仇?” 余人彦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忙不迭地摇头,声音尖厉:“不想!不想!李师兄明鉴!我爹……不,余沧海他贪图别家剑谱,行事不端,有此下场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我与他早已划清界限!绝不会,也不敢有丝毫报仇之念!只求李师兄饶我一条狗命,我愿做牛做马,再不踏足江湖!” 他为了活命,连父子之情也忙不迭地撇清,话语狠毒,只求一线生机。 李重阳静静听着,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渐渐加深,眼中却无半点温度。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有些惋惜,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听闻虎毒不食子,你这为了活命,连亲爹都能如此贬低唾弃,心思之凉薄,实属罕见。如此心性,隐忍蛰伏,日后若得际遇,必成祸患。” 他手腕一动,剑光微闪。 “此子断不可留。” “不——!”余人彦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咽喉处一道红线迅速扩大,他捂着脖子,眼中最后的色彩是难以置信的惊恐,随即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李重阳目光转向离余人彦最近的侯人英。 侯人英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见李重阳看来,连忙嘶声道:“李少侠!我侯人英对天发誓,从此退出青城派,隐姓埋名,绝不透露今日之事半分!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哦?退出青城?隐姓埋名?”李重阳挑了挑眉,“你身为青城四兽之首,在门中想必有些威望。如今师门遭此大难,你不想着收拢残部,振兴门派,反而只想自己苟活逃命?如此毫无担当,只顾自身之辈,留在世上,也不过是欺软怕硬、见利忘义之徒。” 剑光再起。 “如此作为,亦断不可留。” 侯人英喉头嗬嗬作响,颓然倒地。 接着是洪人雄。他见前两人求饶皆死,心中绝望,反而生出一股戾气,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李重阳:“要杀就杀!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你们华山派恃强凌弱,将来必遭报应!” “啧,倒有几分硬气。”李重阳点点头,但眼神依旧冰冷,“可惜,硬气用错了地方。此前在福州,欺压良善、图谋灭门时,怎不见你这般‘好汉’?不过是恃强凌弱惯了,轮到自己是弱者时,便觉不公。你这等人,心中唯有强弱,毫无是非。留着你,将来若得势,便是下一个余沧海。” “此子,更不可留。” 剑锋掠过,洪人雄瞪大的眼中带着不甘,缓缓软倒。 于人豪早已崩溃,见李重阳目光扫来,只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裤裆处一片湿漉漉的,竟已失禁。 李重阳瞥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心神俱丧,丑态百出。青城派弟子,竟有如此脓包。留你活着,也是玷污江湖。” 甚至懒得再多说一句评价,剑光一闪,于人豪便没了声息。 最后是罗人杰。他相对冷静一些,脸色惨白,却强自镇定,哑声道:“李少侠,今日之事,皆因我等贪念而起,罪有应得。罗某别无他求,只求少侠能给个痛快。青城派……已然如此,但望少侠莫要株连蜀中无辜的门人仆役。” 李重阳看了他片刻,方才缓缓道:“五人之中,唯你还算有句话像点人样。可惜,你心机最深,也最识时务。之前福州青楼,你便试图阻止余人彦口出狂言,方才交手,你也数次试图稳住阵脚。若放你离去,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暗中筹谋报复。你这等人,懂得隐忍,懂得审时度势,才是真正的大患。” 他手腕一振,长剑发出轻吟。 “故此子,最为不可留。” 罗人杰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引颈就戮。剑光过处,最后一名青城四秀,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此,青城派此次前来图谋《辟邪剑谱》的核心力量,包括掌门余沧海、少掌门余人彦、以及精英弟子“青城四兽”和其他二十余名好手,在衡州府外的山林中,被李重阳逐一诛杀,无一幸免。 青城派,名存实亡。 山林间死寂一片,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弥漫。 岳灵珊和林平之看着李重阳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方式,将五人一一处决,心中受到的冲击比方才激战更甚。他们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位小师弟/师兄,骨子里竟有如此果决狠辣的一面。 李重阳却已还剑入鞘,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某项必要的工作。 他甚至蹲下身,开始熟练地检查余沧海等人的尸体,摸索有价值之物,同时头也不回地对还有些发怔的两人道:“别愣着,小师姐,林师弟,帮忙收拾一下。财物带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 岳灵珊和林平之:“……” ------------ 第十六章 曲洋现身 灭青城派一役,绝对是李重阳穿越以来,获最为丰厚的一次。 那些从余沧海及青城派精英弟子身上搜刮出来的金银,粗略估算竟有近千两之多。这对于个人行走江湖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这,在李重阳看来只是小头。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些从余沧海身上贴身搜出的青城派武功秘籍。青城派的内功心法,品级显然不如华山派的《混元功》中正醇厚,李重阳只是简单翻阅,便搁置一旁。 倒是那本《松风剑法》秘籍,让他眼前一亮。 秘籍开篇便阐明,此剑法以“如松之劲,如风之迅”为精髓,招式兼具刚劲与轻灵,讲究快、密、猛,乃青城派先辈观狂风撼动松林之象所悟。 李重阳记得原著中提过,后来余沧海似乎根据《辟邪剑谱》的某些特点,将此剑法改良,创出了威力更强的《松涛剑法》。 当然,现在余沧海是没这个机会了。 虽然《松风剑法》的整体威力远不及《辟邪剑法》,与华山派传说中的至高剑法《独孤九剑》更是云泥之别,但其独特的劲力运用与快猛结合的思路,对李重阳进一步理解和融合自身剑法,颇有助益。 除此之外,另一本从余沧海怀中摸出的秘籍《摧心掌》,更是意外之喜! 这可是青城派享誉江湖的镇派绝学之一,掌力阴狠,专伤脏腑,中者外表无恙,心脉却已碎裂而亡。 李重阳也不明白余沧海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门派绝学秘籍随身携带。或许在他看来,带在自己身上,比藏在门派任何地方都更安全吧。如今,却便宜了李重阳。 然而,所有这些收获加起来,都比不上气运方面的暴涨。 当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毙命,其子及核心弟子尽数伏诛的那一刻,李重阳清晰地感受到,胸口那枚琥珀珠仿佛化作了贪婪的漩涡,疯狂地汲取着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浩荡磅礴的气运! 那不仅仅是余沧海个人的命数,更似乎包含了青城派这个在蜀地传承多年的门派,其气数被骤然截断而产生的巨大能量! 仅仅片刻功夫,琥珀珠表面原本只覆盖了小半的氤氲流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壮大,堪堪覆盖了半个珠身!足足新增了五道凝练无比的气运华彩! 李重阳心中狂喜,这一波,可谓一夜暴富!有此雄厚资本,无论是用来瞬间提升武功境界,还是作为关键时刻的底牌,都让他底气大增。 他正暗自高兴,盘算着如何利用这笔横财,忽然,一股极其细微,却如同芒刺在背的窥视感,从侧方的密林深处传来! 李重阳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判断,这道目光的主人在此窥视已久,直到此刻或许是因为青城派覆灭的震撼,或许是因为松懈了,才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气息。 更让他警惕的是,这道气息的主人,其修为之高,恐怕不逊于老岳! 绝对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以李重阳如今的实力,配合琥珀珠的气运加持,自保或许无虞,但想要在如此强敌面前,护住岳灵珊和林平之周全,他却没有十足把握。 电光火石之间,李重阳已然有了决断。 他若无其事地将秘籍和银两收好,心神却已沉入琥珀珠内,随时准备调动那磅礴的气运之力,将《辟邪剑谱》的内功与招式瞬间催至圆满之境,以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同时,他转向正在帮忙收拾的岳灵珊和林平之,语气平静地说道:“小师姐,林师弟,此地血腥气太重,恐引来野兽或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先行一步,往衡山方向去,在下一个镇子等我。我稍作处理,随后便到。” 岳灵珊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李重阳,虽然觉得留他一人有些不妥,但见他神色笃定,便点头道:“那李师弟你小心些,尽快跟上。” 林平之如今对李重阳奉若神明,自然也无异议。 目送两人骑马远去,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李重阳并未立刻处理现场。他默默站立,将自身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暗中运功,调整状态。 估算着岳灵珊和林平之已经走远,李重阳才运转内力,朝着方才感知到窥视方向的密林,朗声高喝,声音清越,以内力送出,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林子里的朋友,戏看够了,也该现身一见了吧?藏头露尾,岂是英雄所为?” 声浪滚滚,惊起林中飞鸟无数,扑棱棱飞向天空。 片刻沉寂之后,只听衣袂破风之声响起,两道身影如同两只轻盈的大鸟,从茂密的树冠中翩然而下,轻飘飘落在李重阳前方约三丈处,点尘不惊。 直到此时,李重阳才看清来人。竟是一老一少,组合颇为怪异。 老者约莫六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头发灰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别着一支长箫,看起来像个落拓的文人雅士,唯有那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隐现,显示出深厚的内功修为。 而站在他身边的,竟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衫子,梳着双丫髻,眼睛又大又亮,灵动异常,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李重阳,以及他身后那修罗场般的景象。 她看到满地的尸体,尤其是余沧海那死不瞑目的惨状,非但没有寻常少女的害怕,反而轻轻“咦”了一声,拍手道:“爷爷,这些人都是被眼前这位大哥哥杀掉的吗?真是好大的杀性呀!”语气中带着惊讶,却并无多少恐惧。 看到这一老一少的形象组合,再联想到他们出现的地点,以及那老者深不可测的武功,李重阳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十有八九,便是日月神教长老曲洋,以及他的孙女曲非烟! 他们出现在这里,倒也合情合理,毕竟曲洋与衡山派刘正风乃是知音至交。 心中有了底,李重阳反而放松了一些。 他闻言,对着那少女曲非烟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反问道:“小妹妹,江湖之上,刀光剑影,你杀我,我杀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青城派余观主带着这么多弟子,黑衣蒙面,在这荒郊野岭截杀我们三个,难道我们还要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不成?”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曲洋,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再说了,若论杀性重……你们日月神教的人,恐怕最没资格说这话吧?” 此言一出,那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哦?小友如何断定,老夫便是日月神教之人?” 李重阳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日月神教十长老之一的曲洋曲长老,若是连你都不认识,小子我还混什么江湖?” 曲洋心中微动,他退隐已久,近些年更是深居简出,与刘正风交往也极其隐秘,没想到一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竟能一眼认出自己。 他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一笑:“没想到老夫许久未在江湖走动,年轻一辈中,竟还有人认得老夫。” 李重阳自然不会说自己是靠剧情知道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曲长老在此窥视良久,不知意欲何为?可是准备对在下动手,替你们神教铲除一个未来的隐患?” 虽然他觉得曲洋一个半隐居的人不会发疯,但谁也说不准。 曲洋闻言,微微摇头,语气平和:“小友多虑了。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老夫杀你做甚?” “往日无仇?”李重阳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曲长老莫非忘了,数十年前,贵教十大长老联手攻上我华山,与我五岳剑派一场血战,双方死伤惨重,这份仇怨,难道不算?” 曲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不想李小友对这段陈年旧事,也知晓得如此清楚。” 李重阳笑道:“看来曲长老果然认识我。” 曲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点头道:“‘玉面阎罗’李重阳李少侠,近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老夫即便隐居深山,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看了看满地的青城派尸体,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玉面阎罗?”李重阳撇撇嘴,似乎对这个称号颇为不满,“这些江湖人,真是没见识,取个绰号都这般俗气。什么阎罗不阎罗的,听着就晦气。还不如叫我‘玉面小白龙’,又帅气,又好听。” “噗嗤。”一旁的曲非烟被他这番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眼前这个杀性重的大哥哥,说话竟然这般有趣。 曲洋面皮也是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无语。 他略过这个话头,目光落在李重阳手中的长剑上,问道:“李少侠方才所用剑法,迅捷诡谲,威力绝伦,想必便是那传说中的《辟邪剑法》了吧?看来江湖传言,华山派谋夺福威镖局家传剑谱,倒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李重阳眉毛一挑,心道:“消息传得这么快?看来林总镖头办事还算得力。” 旋即,他脸色一沉,正色反驳道:“曲长老说笑了。林平之如今已是我华山派正式弟子,弟子感念师恩,自愿将家传剑谱献于师门,以增门派武库底蕴,此乃佳话,有何不可?我华山派名门正派,还不至于下作到去谋夺自家弟子的家传武功。”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掷地有声。 曲洋只是含笑听着,不置可否。 他闯荡江湖一生,阅历何等丰富,对李重阳这番话的真实性,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本就不是为追查此事而来,今日在此偶遇,更多是出于好奇。如今见了这位近来风头极盛的华山奇才,也见识了《辟邪剑法》的威力,满足了一番好奇心,便也无意再多做纠缠。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原来如此。”曲洋点了点头,接着拱手道:“今日得见李少侠风采,幸甚。老夫尚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少侠了。告辞。” 说罢,他便要带着曲非烟离去。 “曲长老且慢!”就在此时,李重阳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曲洋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李重阳,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李重阳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相逢即是有缘。曲长老与刘三爷皆是当世音律大家,小子虽不通此道,却也心向往之。不知长老可否稍留片刻,容小子请教一二?” 曲洋猛然看向他,目光森然。 ------------ 第十七章 共谋,落子 李重阳提到刘正风后,场中气氛陡然一变。 原本山林间劫后残余的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散去,此刻又悄然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寒意。 曲洋脸上那平和甚至略带欣赏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眼眸深处却闪过极其锐利的精光。 他周身那落拓文人的气质悄然敛去,属于曾叱咤江湖的顶尖高手的那份威严与危险感,无声地弥散开来。 曲非烟也察觉到了爷爷的变化,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看向李重阳,又看看爷爷,乖巧地没有出声。 曲洋沉默了片刻,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重阳脸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李少侠是话里有话啊。你我萍水相逢,提及刘正风,不知是何用意?不如说明白些。” 他这话语看似平淡,实则已暗含戒备与质询,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事关他与刘正风的最大秘密,也关乎两人乃至两家的生死安危,由不得他不慎重。 然而,李重阳对这份压力却似毫无所觉。 他叫住曲洋本就是临时起意。 救下原著中必死的曲洋和刘正风两家,能带来的气运回报定然惊人。 但怎么救,却是门学问。 在气运之力的加持下,直接开无双,横扫嵩山派来人? 这样做看似痛快,实乃下下之策。 且不说要消耗多少珍贵的气运,单是彻底交恶嵩山派,坐实他勾结魔教、屠戮正道的罪名,就足以让华山派和他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刘正风和衡山派内部也未必领情,反而可能怪他多事。对岳不群和华山派更是致命打击。 所以,这件事必须做得巧妙,做得有理有据,最好还能从中为华山派,为自己,谋得些好处。 念及至此,李重阳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看向曲洋神色,带着一丝怜悯。 他迎着曲洋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曲长老此时赶往衡州,想必是为了与刘三爷相会吧?” 曲洋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待下文。 李重阳继续说道:“可惜,你们以为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此次刘三爷金盆洗手,看似退出江湖,逍遥自在,实则是左冷禅为你们布下的一个死局,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什么?!”曲洋终于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低呼,脸色骤变。曲非烟也紧张地抓住了爷爷的衣袖。 李重阳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左冷禅野心勃勃,志在吞并五岳,一统江湖。他早就探听到你与刘三爷因音律相交,引为知己。此次金盆洗手,正是他铲除异己、打击衡山派、同时彰显嵩山派‘维护正道、铲除魔教勾结者’大义名分的绝佳机会。 只要你们出现,刘三爷一家必将万劫不复,衡山派在五岳剑派内的话语权也会被消弱。这是一举多得之策,左冷禅肯定是谋划已久。” 曲非烟焦急地看向曲洋:“爷爷!如果真是这样,那刘爷爷他们岂不是……” “非烟,稍安勿躁。” 曲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很快恢复了几分冷静,目光锐利地盯住李重阳,“左冷禅的这等机密谋划,你一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是如何得知的如此清楚?莫非,岳不群也参与了其中?”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五岳剑派内部,乃至华山派与嵩山派之间的某种博弈或阴谋。 李重阳摇了摇头:“我华山派自有消息渠道,此乃机密,却是不便告知曲长老了。” 曲洋沉默下来,眼神变幻不定,显然在急速思考李重阳话语的真实性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 良久,他喟然一叹,语气中带着几分萧索与决绝:“我此行,确为与刘兄弟见最后一面,以全知己之情。若真如李少侠所言,是左冷禅布下的陷阱,那我更不能前去,以免给刘兄弟带来灾祸,坐实了其‘勾结魔教’的罪名。” 他看向衡山方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与无奈。 “承蒙李少侠告知此等紧要消息,无论真假,老夫与刘兄弟,都感念这份人情。”曲洋对李重阳拱了拱手,态度比之前郑重了许多。 李重阳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曲长老,你太天真了,或者说,你把左冷禅想得太善良了。” “此话怎讲?” “以左冷禅的枭雄心性和行事手段,他既然布下此局,就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你以为你不出现,刘三爷就能平安金盆洗手,安然退隐?” 李重阳冷笑道,“到时候,他大可以随便找几个证人,拿出几封伪造的书信,甚至当场搜出刘三爷与你往来的证据也不稀奇。到时候,一样可以给刘三爷定罪! 魔教妖人潜伏暗中,与刘正风秘密勾结,图谋不轨的罪名,足够他将刘家满门屠戮,并借此狠狠打击衡山派了。你觉得,左冷禅是那种会因为目标没完全按照计划走,就放弃计划的善男信女吗?” 曲洋闻言,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无比。 他不得不承认,李重阳说得对。以左冷禅的霸道和谋算,既然决定动手,就绝不会因为自己是否现身而改变。 找不到现行,栽赃陷害对嵩山派来说,并非难事。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曲洋心头。 他一生追求音律之道,厌倦教派纷争,与刘正风肝胆相照,只求精神上的知音共鸣,却终究逃不过这江湖权谋的碾轧。 “你到底想做什么?”曲洋再次看向李重阳。 这个年轻的华山弟子,既然点破此事,总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你们死定了”吧? 李重阳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我可以设法,帮你救下刘正风,至少保他一家性命无虞。” 曲洋眼中精光爆射:“条件?” “自然需要你们也帮我一些忙。”李重阳坦然道,“这不是单方面的施救,而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曲洋皱眉,疑惑更深:“你是华山弟子,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为何要帮我这个日月神教的长老,去对付嵩山派左冷禅?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华山派又有什么好处?” “同气连枝?”李重阳嗤笑一声,开始灌输私货,“曲长老久不在权力中心,怕是忘了江湖门派的本质。五岳联盟,不过是抱团取暖,内里早已是貌合神离。 左冷禅野心昭彰,欲吞并四岳,唯我独尊,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第一步要动的就是衡山派。刘正风之事,不过是个由头。”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若让左冷禅轻易得逞,吞并衡山,声势大涨,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泰山派?恒山派?还是我华山派?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华山派岂会不懂? 阻挠左冷禅的阴谋,削弱嵩山派的威望,本就是符合我华山派利益之事。救刘正风,不过是顺手为之,还能卖衡山派和你们两个大高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番说辞,将门派斗争的利益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完全站在华山派的立场上,合情合理,由不得曲洋不信。 他缓缓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政治斗争,无关正邪,只有利益。李重阳为华山谋划,顺带救刘正风,逻辑上说得通。 “你想让我做什么?”曲洋沉声问道,既然有合作的可能,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的计划。 李重阳早有腹案,压低声音道:“第一件事,需要曲长老你,立刻赶在嵩山派发难之前,潜入衡山城,寻机偷袭刘正风。” “什么?!”曲洋和曲非烟都愣住了。 “听我说完。”李重阳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不是真下杀手,而是要做一场戏。你要将他打伤,最好是看起来伤得不轻,但又不危及性命。然后,立刻撤离,并设法让人将消息传开。就说,就说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仇深似海,刘正风想靠着金盆吸收脱离出江湖却是休想。” 曲洋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李重阳的意图:“你是想以此洗脱刘兄弟勾结魔教的嫌疑?” “不错。”李重阳点头,“光靠这个,或许骗不过老谋深算的左冷禅,他可能仍会怀疑是苦肉计。但这戏不是演给他一个人看的,是演给所有前来观礼的江湖同道看的! 只要在大多数人心中相信曲长老和刘三爷仇深似海,左冷禅再想用‘勾结魔教’的罪名发难,就会显得牵强,阻力也会大很多。” 曲洋思索片刻,皱眉道:“仅此一举,恐怕未必够。左冷禅若铁了心要动手,完全可以不管这些。” “所以还有第二步。”李重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需要刘正风配合,也需要他帮忙引荐一个人。” “谁?” “朝廷的人。”李重阳吐出四个字。 曲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朝廷?你……” 李重阳面色不变,天下气运,莫过于朝廷。只要能与朝廷搭上线,还怕缺少气运? 嵩山派再霸道,明面上也不敢公然袭杀有朝廷官职在身的人,尤其是在刘三爷金盆洗手,广邀江湖同道的公开场合。这会引来官府的介入,对嵩山派是极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需要刘三爷引荐一位够分量的朝廷中人,最好是与江湖事务有些关联的。届时,在金盆洗手大会上,这位朝廷中人若能现身,表明朝廷对刘三爷的认可,左冷禅投鼠忌器,行事必然要多几分顾忌。我们再结合之前的苦肉计,以及其他一些安排,便有很大机会,逼得左冷禅罢手。” 曲洋深深地看了李重阳一眼,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仅算计江湖,竟连朝廷的力量都考虑了进去。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朝廷中人,未必好打交道,也未必愿意卷入江湖纷争。” “事在人为。”李重阳自信道,“刘三爷既然能捐官,总有些门路。况且,我们并非要朝廷为我们火中取栗,只是借其势,稍作震慑而已。 这对那位朝廷中人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却能交好一位江湖上有名望的高手,以及其背后的师门,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好处。” 曲洋再次沉默,显然在权衡。 最终,他点了点头:“此事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先去寻刘兄弟,说明利害,与他商议。他若同意,我便依计行事,打伤他,并散布消息。至于引荐朝廷中人之事,需由刘兄弟自己决断和操作,我只能转达你的意思。” “如此便好。”李重阳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曲洋话锋一转,看着李重阳,眼神复杂,“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讲。” 曲洋拉过身边的曲非烟,轻抚着她的头发,眼中流露出慈爱和不舍:“此行凶险,无论计划成败,我与刘兄弟都可能面临嵩山派的全力反扑,甚至其他不可测的风险。非烟年幼,我不希望她涉险。我希望李少侠能答应我,照顾非烟,保她平安,直到此事了结。” 李重阳闻言,倒是有些意外,挑眉道:“曲长老,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你便放心将孙女托付于我?就不怕我另有图谋?” 曲洋看着李重阳,脸上露出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笑容:“李少侠,老夫闯荡江湖一生,自信这双眼睛还不算太瞎。你虽然杀伐果断,心思难测,但观你行事,自有章法底线,并非毫无原则的嗜杀狂徒。你武功高强,潜力无穷,更难得的是心智超群,深谙谋略。非烟跟着你,或许比跟着我这个老头子更安全。”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况且,你与华山派所图甚大,未来江湖,必有你一席之地。今日我帮你,刘兄弟也承你的情,他日若有需要,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或许也能在其他方面,助你一臂之力。将非烟托付于你,也是希望这份香火情,能延续下去。” 这话说得颇为直白,几乎是在明示:我看好你的未来,这次合作是投资,把孙女交给你既是保障,也是加深联系的纽带。 李重阳听了,不由哈哈一笑:“曲长老倒是坦率。也好,你这孙女聪明伶俐,我看着也顺眼。只要她听话,跟着我,保她平安无事便是。” 曲非烟聪明伶俐,闻言,乖巧地对李重阳行了一礼:“非烟见过李大哥,以后麻烦李大哥照顾啦!我很乖的!” 交易达成,气氛缓和了许多。 曲洋又详细与李重阳约定了联络方式和一些细节,然后不舍地摸了摸曲非烟的头,叮嘱了几句,便不再犹豫,身形一展,如同一缕青烟般投入山林,朝着衡山方向疾驰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李重阳看着曲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多出来的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嘴角微扬。救刘正风、曲洋,插手五岳内斗,布局朝廷线……这下,衡山这潭水,想不浑都难了。而他能从中攫取的好处,恐怕远超预期。 “走吧,非烟,带你去找我师姐和师弟。”李重阳牵过马,对曲非烟道。 “好呀!”曲非烟轻盈地跳上李重阳的马上,脸上毫无和爷爷离别的忧伤,反而满新奇之色。 ------------ 第十八章 再见老岳 李重阳带着曲非烟,很快便追上了在前方镇子等候的岳灵珊和林平之。 见到李重阳平安归来,岳灵珊和林平之都松了口气,但目光随即被他身边多出来的那个灵动秀美的绿衫少女吸引,满心疑惑。 “小师弟,这位姑娘是?”岳灵珊打量着曲非烟,见她年纪虽小,却毫无怯生之态,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也在好奇地回看自己,不由问道。 李重阳将刚才山林中与曲洋相遇、交谈,以及达成某种交易,暂时照顾曲非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具体计划的部分,只说是与曲洋达成了某种合作的默契,因曲洋有要事需独自处理,故将其孙女托付照看几日。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岳灵珊听得心惊肉跳,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她可不是林平之那种对江湖险恶认知不深的富家少爷。 自幼在岳不群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她太清楚日月神教长老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了! 那是魔教的核心高层,是与江湖各大派争斗数十年,双手沾满鲜血的“大魔头”! 武功深不可测,心性也难以揣度。 爹爹岳不群“君子剑”的名头虽响,但真要单独对上这等魔教长老,胜负犹在未知之数。 原来,刚才小师弟执意让自己和林师弟先走,并非仅仅是处理尸体,更是察觉到了暗处有如此可怕的强者窥视,担心他们留下会有危险! 这份细心与单独面对魔教巨擘的勇气,让岳灵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动,看向李重阳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柔和了几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春草萌芽,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 然而,感动之余,担忧也随之而来。 李师弟竟然与魔教长老做了交易,还收留了对方的孙女,这若是传扬出去,被那些卫道士或者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这对华山派的名声,对爹爹的威望,都会是沉重的打击。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李重阳那平静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这一路来,李师弟做事她都看在眼里,从来没有做过不利于华山派的事。想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来李师弟这么做,定然有着周全考虑。自己既然选择相信他,便信到底吧。岳灵珊将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只是暗暗决定,此事定要替李师弟遮掩好。 相比岳灵珊的复杂心绪,林平之的反应就简单直接多了。他听到日月神教长老时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注意力,却被《辟邪剑法》的疑问占据。 自从亲眼见识李重阳施展那鬼魅般迅疾,威力绝伦的剑法后,这个疑问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为何同是《辟邪剑法》,在李师兄手中与自己和父亲手中,威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差距简直大到令人绝望。 如今的林平之性格单纯,加上对李重阳已是心悦诚服,近乎崇拜,当下便按捺不住,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李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师弟但说无妨。”李重阳笑着道。 “李师兄,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为何在你手中使出来,与家父和我使的,完全不同?威力相差实在太远了!”林平之问得有些急切,也有些沮丧。 李重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点古怪的神色。 他看了看一脸求知欲的林平之,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岳灵珊和正好奇听着的曲非烟,忽然上前一步,拉住林平之的胳膊:“林师弟,你随我来,有些话,咱们私下说。” 说着,不由分说便将林平之拉到了一旁,远离了岳灵珊和曲非烟。 岳灵珊见状,又是好奇又有些不满,喊道:“李师弟!你神神秘秘的,拉林师弟干什么去?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李重阳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戏谑:“小师姐,事关林家隐秘,而且还是男人间的事情,你和非烟姑娘家家的,还是不听为妙。” 岳灵珊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啐了一口,低声嘟囔道:“呸!谁稀罕听你们男人的事情!”却也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莫名的羞恼。 曲非烟则掩着小嘴偷笑,觉得这位李大哥行事真是有趣得很。 李重阳拉着林平之走到足够远、确保谈话不会被听到的地方,这才停下,面色古怪地看着林平之,问道:“林师弟,你离家之前,林总镖头当真什么都没跟你说?” 林平之一脸茫然:“说什么?爹爹只嘱咐我要尊师重道,勤学苦练,听师傅和师兄的话。” 李重阳摸了摸下巴,看来林震南是打定主意要将那个秘密彻底带进棺材,至少短期内不打算告诉儿子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林平之清澈的眼睛,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真相,免得日后从别处听说,反而心生芥蒂。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吧。”李重阳压低声音,将《辟邪剑谱》真正的秘密,那开篇“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的八字,以及配套的那邪异迅捷的内功心法,需要自宫才能避免走火入魔的核心关窍,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平之。 同时也点明,他和林震南所练的,不过是删减了内功心法,以及徒具其形的伪剑法,威力自然天差地别。 林平之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脸色变幻不定,先是震惊,继而恍然,最后化为一种复杂的神色。 原来……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们林家的剑法看似威猛,实则总是差了那么一股凌厉诡异的劲道! 怪不得先祖林远图能凭此剑法威震江湖,而到了父亲和自己这里,却简简单单败在李师兄和岳师姐手上! 更让他心神震撼的是,自己这一支,竟然并非远图公的嫡系血脉?这个认知,对他从小到大建立的家族自豪感,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剑法练起来多有滞碍,运转内息和剑法也感觉别扭,原来……原来是根本没得真传,路都走错了……” 李重阳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笑了笑,问道:“林师弟,现在知道真相了,有没有心动?《辟邪剑谱》毕竟是你们林家的家传之物,你若是想学那真正的剑谱,我可以传你。以你的资质,若能下决心,想要有所成就并不难。” 不得不说,林平之心动了。 李重阳施展《辟邪剑法》时那鬼神莫测的速度,以及凌厉无匹的威力,是他亲眼所见,如何能不向往? 那一瞬间,变强的渴望几乎要压倒一切。 然而,当他脑海中闪过那“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八个字,再想到自己是林家独子,肩负着传承香火的重任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浇灭了那刚刚燃起的念头。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语气异常坚定:“不!师兄,我不学!我……我还是好好修炼咱们华山派的武功!华山派武功博大精深,中正平和,前途无量!岳师姐传我的基础心法,还有剑法,都玄妙无比,足够我钻研了!师弟还要为林家传宗接代,绝不行此……绝不行此断子绝孙之事!” 说到后来,他语气甚至有些激动,仿佛要说服自己,也向李重阳表明决心。 李重阳见状,心中了然,也暗自点头。 林平之这个选择,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因为李重阳的参与,林平之既没有经历原著中家破人亡,以及血海深仇的极端刺激,又早早拜入了华山派,有了新的希望和靠山,有什么理由去选择那条绝情绝性,背离人伦的邪路? “也好。”李重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劝,“华山武功确实更适合你。安心修炼,未来成就不见得就比学习《辟邪剑谱》就差了。” 林平之松了口气,但随即,他看着李重阳,脸上又露出一种极其古怪,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神下意识地往李重阳下身瞄了瞄。 李重阳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这小子在想什么,不由笑骂道:“臭小子,瞎想什么呢!” 他坦然道:“林师弟,我情况比较特殊。修炼这《辟邪剑谱》的内功,对我而言虽有些阻碍,却并非无法克服,更无需行那自宫之举。个中缘由,涉及我自身一些隐秘,不便详说。你只需知道,我能练,不代表别人也能练。” 林平之闻言,虽然好奇师兄的特殊之处在哪,但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对李重阳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连这等邪门武功都能找到不需付出代价的修炼法子,李师兄果然是天纵奇才! 至此,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纠结也散去了。 解开了心结,林平之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四人再次汇合,继续上路。 这回,曲非烟自然和岳灵珊同乘一匹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女孩很快便熟络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倒也热闹。 …… 数日后,四人终于抵达了衡阳城。 此时的衡阳城,已然是一派江湖盛会即将召开的热闹景象。 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挎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中,有三五成群,气度不凡的名门正派弟子,也有形单影只,身形彪悍的独行客。 这些人或高声谈笑,或低声议论,所谈论的中心,无不围绕着即将举行的衡山派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 四人刚进城不久,便被一名守候在城门口多时,眼尖的华山派弟子认了出来。 “李师弟!岳师妹!你们可算到了!”那弟子满脸喜色地迎上来,“师父和师娘,还有诸位师兄,早已在城中‘悦来客栈’住下,就等你们了!师父吩咐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重阳点点头:“有劳师兄带路。” 在那名师兄的引领下,四人穿过熙攘的街道,来到了城中颇为气派的“悦来客栈”。客栈已被华山派包下了一层,门口有弟子值守。 踏入客栈大堂,李重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岳不群和宁中则。 岳不群依旧是一身青色儒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端坐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目光落在李重阳身上,带着骄傲自豪,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显然,老岳已经得知了一些消息。 而坐在他身旁的宁中则,则是一如既往的温婉端庄,看到李重阳和岳灵珊平安归来,眼中露出欣慰和慈爱之色,但当她的目光掠过李重阳身后陌生的曲非烟,以及林平之时,也流露出一丝讶异。 “师父,师娘。”李重阳、岳灵珊、林平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回来就好。”宁中则温声道,目光在岳灵珊身上转了一圈,见女儿无恙,神色间还带着几分雀跃,心中稍安,又看向李重阳,“重阳,你们一路辛苦了。” 岳不群没有说话,目光从李重阳身上,缓缓移向他身后的曲非烟,又看了看林平之,最后才重新定格在李重阳脸上,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珊儿,林……平之,还有这位小姑娘,一路风尘,想必累了。你们先去休息,重阳留下来,为师有话要问。” ------------ 第十九章 师徒交心 岳不群将李重阳单独带入自己房中,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间的喧哗。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背对着李重阳,望着窗外衡阳城街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重阳知道这位师父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自己这一路所为,消息恐怕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其耳中。 他也不等岳不群盘问,便主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然后开始将这一路的经历,有条不紊地讲述起来。 从福州城内察觉青城派意图,到激将林震南、点破林家剑法虚实,再到代师收徒林平之、获取《辟邪剑谱》。 他将自己的想法、布局、乃至其中一些稍显激进的手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随着李重阳的坦白,岳不群心中的怒意也渐渐消散了许多。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目光清亮、虽略带风尘却更显沉稳的弟子,眼神复杂。 他对李重阳,无疑是极其喜爱,甚至可以说是视为瑰宝的。 此子天赋之高、心智之成熟、手段之果决,远超江湖中的年轻一代,是他心目中复兴华山,传承衣钵的最佳人选,甚至是未来执掌华山派的不二人选。 李重阳下山后的所作所为,岳不群虽远在华山亦有耳闻,一路上行侠仗义之举不仅符合门派宗旨,更是实实在在地为华山派扬了威名,还让他获得了“玉面阎罗”的名头。 只是,当他抵达衡阳,更多的细节传来。诸如李重阳代师收徒、强纳剑谱、打伤青城派核心弟子等。 这时候,江湖上已开始有传言,说他岳不群觊觎林家剑法,不惜与青城派交恶,这让他颇为郁闷。君子剑爱惜羽毛,这等强硬霸道的名声,并非他平日所求。 然而,此刻听李重阳细细剖析其中关窍,他的想法慢慢变了。 “师傅,福威镖局富甲东南,人脉通达。我华山派欲图振兴,光有杰出弟子不够,还需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广布的眼线人脉。 林平之拜入门下,便等于将福威镖局的部分资源与华山绑定。林家献上《辟邪剑谱》,既是诚意,也是投名状。为此坏了些名声,看似不智,实则利大于弊。 再者,江湖中人信奉的实力,面对我华山派,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发些嫉妒之言。即便真有人敢图谋《辟邪剑谱》,因此而打上华山,自有师傅您主持大局,我华山派堂堂正正,又何惧江湖中的鼠辈?” 李重阳的话,句句戳在岳不群的心坎上。 门派振兴需要钱,需要势,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近年来华山派弟子增多,开销也是日增,但收入却着实有限。他表面需要维持着君子风范,暗地里何尝不为钱财发愁? 福威镖局这块肥肉,若能合理吞下,对华山派确有莫大助益。 至于余沧海,一个蜀中坐地虎而已。岳不群心中冷笑,他还真没怎么将对方放在眼里。华山派再不济,也是一流剑派底蕴,他岳不群“君子剑”的名头,也是实打实在江湖中拼杀出来的! 想通此节,岳不群心中那点因名声受损而产生的郁闷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弟子成长,能为门派长远利益如此谋划的欣慰,甚至是一丝得意。 他脸色缓和下来,抚须问道:“重阳,那《辟邪剑谱》当真如江湖传言那般神妙?比你如今所修的《混元功》和《养吾剑法》如何?” 李重阳早有准备,答道:“回师傅,本门武功与《辟邪剑谱》,可说是各有千秋,路径不同。本门武功,无论是《混元功》还是《养吾剑法》,皆乃玄门正宗,讲究根基扎实,循序渐进,中正平和,前途远大。虽初时进境或许不如某些邪功迅猛,但胜在稳健,无走火入魔之虞,修炼至高深处,威力无穷。”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辟邪剑谱》则重在‘奇’与‘速’。剑招诡异迅捷,身法如鬼似魅,配套内功亦有独到之处。 其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速成,资质尚可者若依法修炼,短时间内实力便可突飞猛进,达到江湖二流甚至逼近一流的水平。但也正因如此,它存在极大隐患和上限。” “哦?是何隐患?上限又在何处?”岳不群追问道,眼中闪烁着精光。 “其隐患在于修炼门槛。”李重阳声音压低了些,“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什么?!”岳不群闻言,悚然一惊,豁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李重阳,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你……重阳你难道……” “师傅放心!”李重阳连忙解释,“弟子体质有些特殊,可以绕过此关隘,勉强修习其内功剑法,但亦有诸多限制,无法持久全力施展。正因如此,弟子才说它有上限。且此法邪异,损人心性,长久修习,恐性情大变。当年林远图公凭借此功威震一时,却也未能更进一步,统一江湖,恐怕也与功法本身的缺陷有关。” 岳不群这才松了口气,但看向李重阳的眼神更加惊异。 他这弟子连这等邪门功夫都能修炼,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不过他也没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 岳不群沉吟道:“速成,却要付出如此代价,且前景有限。看来这《辟邪剑谱》虽利刃,却也是双刃之剑。难怪林家后人练不成真功。” 他看向李重阳,“你能不受其害,是为大幸。此谱自己保管吧,但绝不可轻传,更不可依之为主修。” 李重阳点头:“弟子明白。师傅可愿学这门功法?” “你这猢狲!”岳不群笑骂一句后,摆摆手,“为师有《紫霞神功》与华山精妙剑法,足以钻研一生,何须去碰那等邪功?你莫非还盼着为师去学那劳什子?” 李重阳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弟子不敢。” 笑谈过后,岳不群神色一正,又道:“青城派之事,余沧海若来寻衅,自有为师应对。你日后行事,还需更加沉稳些,三思而后行,毕竟树大招风……” 他话未说完,却见李重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师傅,关于余沧海……”李重阳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两本薄册,正是从余沧海身上搜出的《松风剑法》与《摧心掌》秘籍,双手奉上,“青城派的人是来不了了。” 岳不群疑惑的接过秘籍,翻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是青城派镇派武学,你从何得来?” “余沧海率青城派二十余名精英弟子,在衡州府外山林中埋伏截杀弟子与小师姐和林师弟。” 李重阳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已被弟子尽数诛灭。青城派此次前来图谋剑谱之人,包括余沧海、余人彦、青城四秀,无一漏网。青城派,算是名存实亡了。” “什么?!” “你……你你……” 岳不群饶是城府深沉,此刻也被这消息震得脑中一片空白,指着李重阳,“你”了半天,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全杀了?包括余沧海?那可是与他同辈的一派掌门! 就算武功逊于自己,也绝非易与之辈! 而且,对方还有二十多名精英弟子跟随,结果,都被他这弟子杀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此事……除了灵珊和平之,可还有旁人知晓?” “有。”李重阳点头。 岳不群心头一紧,几乎要脱口而出“为何不灭口”,但终究忍住了,只是脸色极其凝重。 华山弟子灭青城派满门精锐,此事若传扬出去,无论起因如何,都太过骇人听闻,足以让华山派成为众矢之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左冷禅借此发难、其他各派侧目的场景。 李重阳却不等他发问,顺势将自己如何与暗中窥视的曲洋相遇,如何点破嵩山派阴谋,又如何与曲洋达成交易、定下解救刘正风、打击嵩山派气焰的详细计划,和盘托出。当然,关于具体如何利用朝廷力量等细节,他没有详说。 “结交魔教长老?!”岳不群听到这里,刚刚压下的火气“腾”地又窜了上来,甚至比听到李重阳灭了青城派还要震怒! 他一生以“君子剑”自诩,与魔教势不两立,乃是其立身根本! 他的弟子私下与魔教长老交易,还将对方孙女带在身边,这若是传出去,他岳不群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正道?华山派百年来与魔教厮杀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 他脸色铁青,眼中厉芒闪烁,显然动了真怒。 李重阳见状,立刻躬身,语气恳切却坚定:“师傅息怒!请听弟子一言!弟子绝非不知轻重,与魔教勾结。恰恰相反,弟子所做一切,皆是为我华山派千秋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岳不群:“左冷禅野心勃勃,吞并五岳之心昭然若揭。刘正风之事,便是他打击衡山、树立威信的第一步!若让他轻易得逞,接下来泰山、恒山,乃至我华山,都将是他砧上鱼肉! 弟子之所以要帮曲洋,一为破坏左冷禅谋划,救下刘正风,便可大大折损嵩山派锐气,卖衡山派一个天大的人情!二为借用其力,曲洋与刘正风,皆是当世一流高手,若能以此事施以恩义,未来或可成为我华山派的助力。甚至关键时刻,或可借用两人重创嵩山派!” “师傅,江湖争霸,非黑即白只是表象。欲使我华山派重新伟大,屹立于五岳之巅,乃至与少林、武当比肩,左冷禅和嵩山派,是我们必须跨过去的坎。为此,一些非常手段,在所难免!弟子愿为此背负一切骂名与风险!” 岳不群听着李重阳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心中的震怒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弟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为了华山派的未来,是否可以稍作变通? 岳不群沉默了,面色变幻不定。 李重阳见状,再次深深一躬,语气决绝:“师傅,弟子所有谋划,皆出己心,绝无牵连师门之意。若他日事有不谐,或因此连累华山清誉,师傅只需将弟子逐出师门,公告天下,言明弟子结交匪类、行止不端,所有罪责,弟子一力承担!绝无怨言!” “胡说什么!”岳不群猛地打断他,看着李重阳那副“愿为门派赴汤蹈火”的神情,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动。 他上前一步,扶起李重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痴儿!为师岂是那等无情无义、遇事便抛却弟子之人?你为我华山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自污声名,为师心领了!” 他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此事,你做得对,也不对。对在为门派长远计,不对在太过行险。日后行事,需更周详,更要与为师多通气。 至于那曲洋之事,既已如此,便依你之计行事。但务必小心,绝不可落下任何实质把柄。刘正风能救则救,亦是打击左冷禅之机。一切,以保全自身为先!” “是!弟子明白!多谢师傅!”李重阳心中一定,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而且获得了岳不群的暗中支持。 师徒二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岳不群让他先将《松风剑法》和《摧心掌》秘籍收起,日后在默写一份,同时嘱咐李重阳绝不可再对外人提及青城派之事。 当两人再次走出房间,回到客栈大堂时,岳不群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与从容气度,仿佛刚才屋内那场惊心动魄的谈话从未发生。 宁中则、岳灵珊、林平之和曲非烟都望了过来。 岳不群目光首先落在林平之身上,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温言道:“平之,你既已入我华山门墙,便是我岳不群的弟子。一路辛苦,也受惊了。日后在华山,好生习武,谨守门规,与你师兄师姐们和睦相处。” 林平之闻言,激动不已,连忙上前大礼参拜:“弟子林平之,拜见师父!定不负师父教诲!” 岳不群含笑将他扶起,又看向曲非烟。曲非烟乖巧地上前行礼:“曲非烟见过岳掌门。” 岳不群打量了她两眼,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既是重阳收留的你,便暂且安心住下。灵珊,你平日里多照看着些。” “是,爹爹。”岳灵珊连忙应下,偷偷看了李重阳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放下了,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宁中则在一旁看着丈夫与弟子们言笑晏晏,其乐融融,虽然心中对曲非烟的来历仍有些疑问,但见丈夫已然认可,便也将疑虑压下,只是温婉地笑着,招呼众人准备用饭。 ------------ 第二十章师太意欲何为? 华山派在衡阳城悦来客栈的临时驻地内,因林平之的加入而显得颇为热闹。 林平之卸下了心头重担,又被师父亲口认可,精神振奋。 曲非烟也乖巧地跟在岳灵珊身边,一口一个“岳姐姐”,很快融入了这个小团体。宁中则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心中满是欣慰,张罗着让店家准备丰盛的饭菜。 岳不群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端着茶杯,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重阳身上,问道:“重阳,你们一路从福州北上,沿途可曾遇到过你们大师兄?或者,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李重阳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思索之色,随即摇头:“回师父,弟子并未遇到大师兄。沿途打听消息,也多关注青城派与衡山大会之事,未曾特意打听大师兄行踪。” 他他确实没遇到过令狐冲,但他心里清楚,按照原著时间线,令狐冲此刻恐怕正被那万里独行田伯光缠着呢。 “冲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宁中则闻言,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这孩子,下山时说好了来衡阳汇合,怎么至今不见踪影?可别又在路上惹出什么事端来。” 岳灵珊对大师兄素来关心,虽然近来因李重阳的出现,少女心思有些微妙变化,但多年来的同门情谊仍在,急忙问道:“爹爹,娘,大师兄还没到衡阳吗?他会不会是路上耽搁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 岳不群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与无奈:“为师抵达衡阳已有两日,早已派人四下打听,却始终没有冲儿的准确消息。” 他对这个大弟子,感情复杂,既疼爱其天赋性情,又恼恨其放浪不羁,屡屡惹祸,让他这做师父的时常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继续加派人手,在衡阳城内外仔细打探,若有冲儿的消息,立刻回报!”岳不群对侍立一旁的二弟子劳德诺吩咐道。 “是,师父。”劳德诺躬身领命。 …… 接下来的两日,衡阳城内的江湖氛围越发微妙。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在茶楼酒肆和街头巷尾迅速传播发酵。 “听说了吗?衡山派的刘三爷这次金盆洗手,背后水深着呢!” “可不是!我有个江湖中的朋友说,嵩山派的左冷禅早就对衡山派不满了,这次就是要借题发挥!”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刘正风其实暗地里跟魔教的那个什么长老曲洋有勾结!两人因为音律成了知音,这次洗手就是想脱离江湖,跟魔教长老双宿双飞呢!” “呸!瞎说什么!明明是嵩山派想趁机吞并衡山,统一五岳,这才散布谣言诬陷刘三爷!” “我听说,嵩山派想借着这次大会,把来观礼的各路英雄一网打尽,确立他左冷禅武林至尊的地位!” “嘿,你们这都落后了!最新消息,刘正风刘三爷,前几日在城外被魔教长老曲洋偷袭,身受重伤了!曲洋还放话说,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仇深似海,谁也别想借着金盆洗手置身事外!刘三爷想退隐?门都没有!” “啊?竟有此事?那这金盆洗手大会还开得成吗?” “谁知道呢!这下热闹了……” 流言五花八门,互相矛盾,真假难辨,但核心都围绕着刘正风、嵩山派、魔教这几个关键词。江湖中人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议论纷纷,猜疑四起。 就连华山派弟子私下里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些惊人的内幕消息。 李重阳冷眼旁观,心中暗笑。 这些流言九假一真,正是他通过曲洋那边的关系,暗中散布出去的。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水搅浑。 当所有人都被各种互相冲突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时,嵩山派届时拿出的所谓证据指控刘正风时,其公信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尤其是有刘正风被曲洋重伤,更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目的就是提前切割刘正风与曲洋的关系。 计划一步步展开,颇为顺利。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刘正风被曲洋重伤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天上午,华山派驻地悦来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股凛然肃杀之气直冲进来! “岳掌门!还请出来一见!”一声蕴含内力的清叱,如同暮鼓晨钟,震得客栈大堂嗡嗡作响。 只见一名身材消瘦、面容严肃、身着灰色僧袍的尼姑,手持拂尘,大步踏入客栈,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神色不善的年轻尼姑。 这老尼姑双目如电,不怒自威,正是恒山派掌门定逸师太! 岳不群和宁中则闻声,连忙从内室迎出。 岳不群拱手为礼,神色从容:“定逸师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师姐何事如此动怒?还请入内奉茶,慢慢说来。” 定逸师太却毫不领情,站在堂中,拂尘一指岳不群,怒声道:“岳掌门!少跟贫尼来这套虚礼!快把令狐冲交出来否则,休怪贫尼不念五岳剑派的同门之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华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大师兄又闯了什么祸,竟惹得恒山派掌门亲自打上门来要人。 岳不群眉头紧锁,心中也是一沉,但面上依旧镇定:“定逸师姐何出此言?冲儿下山后,岳某也未曾见过他,更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恒山派?还请师姐明示。” “哼!还在装糊涂!”定逸师太怒气更盛,“你那好弟子令狐冲,胆大包天,竟敢掳掠我恒山派弟子仪琳!此事已有泰山派的天松道长亲眼目睹,证据确凿!岳不群,你教的好徒弟!今日若不交出令狐冲这淫贼,给我恒山派一个交代,贫尼绝不罢休!” “什么?掳掠仪琳师妹?” “不可能!大师兄绝不是这种人!” “天松道长亲眼所见?这……” 华山派弟子顿时哗然! 他们敬爱的大师兄令狐冲,虽然行事不羁,好酒贪杯,有时还会顶撞师长,但为人侠义,心地光明,怎会做出掳掠恒山派女弟子这等卑劣下流之事? 众人脸上皆是不信与愤慨。 岳不群面色也变得极其凝重,此事若真,不仅令狐冲身败名裂,华山派也将颜面扫地,成为江湖笑柄! 他沉声道:“定逸师姐,此事恐怕另有隐情。冲儿虽性情疏狂,但绝非不知轻重,有胆行此禽兽之举的无耻之徒。天松道长所见,或许……” “或许什么?”定逸师太打断他,厉声道,“天松道长乃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的师弟,在江湖中素有威望,难道还会诬陷你华山派一个弟子不成? 岳不群,你莫要偏袒弟子,混淆是非!今日贫尼既然来了,便必要讨个公道!”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恒山派众弟子手按剑柄,华山派弟子也纷纷怒目而视,客栈内杀气腾腾,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定逸师伯,请暂息雷霆之怒!” 李重阳越众而出,走到岳不群身侧,对定逸师太抱拳一礼,神色平静。 定逸师太凌厉的目光扫向李重阳,见他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在这种场面下依旧从容,不由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晚辈华山派李重阳,见过定逸师伯。”李重阳不卑不亢地答道。 “李重阳?你就是最近在江湖中闯出偌大名堂多李重阳?”定逸师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脸色稍缓。 近来华山派弟子李重阳的名头在江湖上确实响亮,做了不少诛杀恶徒、行侠仗义之事,并非无名之辈。 对于这样的五岳剑派的年轻俊杰,即使她是长辈,也不能完全无视。 “正是晚辈。”李重阳点点头,随即问道,“敢问定逸师伯,您口口声声说我大师兄掳掠贵派仪琳师姐,证据便是泰山派天松道长的指证,对吗?” “不错!”定逸师太斩钉截铁。 “那么,这便是天松道长的一家之言喽?”李重阳追问。 “是又如何?”定逸师太一滞,语气稍弱:“天松道长为人正直,绝不会信口雌黄,挑拨两派关系!” 李重阳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一丝犀利:“定逸师伯,请恕晚辈直言。天松道长说什么,师伯便信什么。而我师父岳不群,与师伯同为五岳剑派之人,更是华山派掌门,为我大师兄分辨几句,师伯却为何不肯相信半分? 难道在师太心中,泰山派道长的话就一定是金科玉律,而我华山派掌门的话,就一定是包庇偏袒,混淆黑白吗?这似乎有失公允吧?” “你……”定逸师太被问得一噎,一时语塞。 她性子刚直,火爆易怒,听到天松道长的话后,便深信不疑,急匆匆赶来问罪,确实未曾细细查证,更未想过其中是否有误会,亦或者是否有人故意诬陷。 李重阳见状,趁热打铁道:“定逸师伯,我大师兄为人如何,我华山派上下皆可作证。此事蹊跷之处甚多,仅凭天松道长一面之词,实在难以定论。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或许是有人故意陷害,嫁祸我大师兄,也未可知。 师伯若此刻便与我华山派刀剑相向,岂非亲者痛,仇者快?若将来查明真相,发现是场误会,甚至是有奸人挑拨五岳关系,师伯又当如何自处?”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维护了师门,又给了定逸师太台阶下。 定逸师太脸色变幻,怒气稍平,但依旧硬声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我徒儿仪琳被掳之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自然不能。”李重阳正色道,“此事关乎贵派清誉,也关乎我大师兄清白,更关乎我华山派名声。我华山派定会给师太一个交代! 请师太宽限几日,我华山派必定全力寻回仪琳师妹,查明事情真相。若真是大师兄之过,我华山派绝不护短,定按门规严惩,并向贵派赔罪!但若其中另有隐情,也请师太还我大师兄一个公道!” 他语气铿锵,目光坦然,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定逸师太沉吟片刻,看了眼李重阳,又看了看面色沉凝的岳不群,心中的怒火渐消。 “岳掌门怎么看?” “重阳的话,正是我想说的。”岳不群道。 定逸师太重重哼了一声:“好,贫尼就信你华山派一次。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必须找到令狐冲和仪琳,给贫尼一个明白交代!否则……” 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谁都明白。 “多谢师伯!”李重阳躬身道。 岳不群温言相送:“师姐慢走。” 定逸师太不再多言,带着恒山派弟子,转身离开了悦来客栈。 待她们走后,客栈内的紧张气氛才稍稍缓解。 岳不群看向李重阳,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刚才若非李重阳站出来,以情理相辩,稳住定逸师太,恐怕一场冲突难以避免。 “重阳,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理?”岳不群问道。 李重阳略一思索,便道:“师父,此事宜早不宜迟。大师兄行踪不明,仪琳师妹下落未卜,拖延越久,变数越多,对大师兄和两派关系也越不利。弟子不才,自告奋勇,愿即刻外出寻找大师兄下落。” “我也去!我也去帮忙找大师兄!”岳灵珊立刻跳了出来,拉着李重阳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岳不群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沉稳的李重阳,点了点头:“也好。重阳,你心思缜密,武功足以应对突发状况,便由你带着灵珊,立刻寻找冲儿下落。务必小心,若寻到冲儿,无论真相如何,先将他带回,再从长计议!” “弟子遵命!”李重阳和岳灵珊齐声应道。 ------------ 第二十一章 李重阳二上青楼 李重阳拉着岳灵珊,径直朝着衡阳城内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群玉院赶去。 原著中令狐冲与田伯光纠缠,乃至救仪琳,诸多戏码都发生在回雁楼,但既然天松道人已向定逸报信,而仪琳仍未回归,说明剧情已然生变。 毕竟青城派都被他灭门,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而田伯光那等毫无信誉可言的采花贼,赌斗输了反悔再正常不过。此刻,最有可能找到令狐冲和仪琳的,便是这鱼龙混杂,易于藏身的烟花场所。 还未到群玉院门口,远远便见一片混乱。许多衣衫不整的客人和惊慌失措的姑娘正从楼内蜂拥而出,尖叫声、哭喊声、器皿碎裂声不绝于耳,显然里面正发生激烈的冲突。 “小师弟,里面……”岳灵珊看到这场面,俏脸微红,更多的是担忧。 “看来找对地方了,走!”李重阳神色不变,拉着岳灵珊逆着人流,闪身进了群玉院。 踏入装饰奢华却已是一片狼藉的大厅,眼前景象立刻印证了李重阳的猜测。 大厅中央,三拨人正在对峙,气氛紧张欲裂。 一方是个手持单刀、身材精悍、满脸淫邪之色的汉子,正是那万里独行田伯光!他刀尖斜指,目光不时扫过对面。 被田伯光刀锋隐隐指向的,是一个身上染血,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青年,正是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 他挡在一个身着缁衣,容貌清丽绝俗却面带惶恐的小尼姑身前,手中长剑微微颤抖,显然已受了不轻的伤,气息不稳。 那小尼姑自然是仪琳。 而第三拨人,则是一个身材矮小、形貌丑陋、背上高高隆起的驼背老者,手持一把驼剑,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狡诈的光芒,阴恻恻地打量着令狐冲,偶尔也瞥一眼田伯光,显然不怀好意。 李重阳一见此人形貌,心中立刻冒出四个字——塞北明驼,木高峰! “大师兄!”岳灵珊见到令狐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忍不住高声喊道。 令狐冲闻声望去,见到小师妹,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大变,急声喝道:“小师妹!别过来!快走!去叫师父来!” 他知道田伯光和木高峰的厉害,自己如今又受了伤,仅能勉强支撑,小师妹若卷入,后果不堪设想。 田伯光见到岳灵珊,眼睛顿时一亮,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哟呵!令狐冲,没想到你小师妹比这小尼姑还水灵几分!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木驼子,你说是不是啊?”他显然将岳灵珊也视为了囊中之物。 木高峰发出一阵“嘿嘿嘿”的干涩笑声,如同夜枭啼哭,令人头皮发麻。 他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慢悠悠开口道:“田兄所言甚是。老夫只为《辟邪剑谱》而来。在令狐少侠交出剑谱之前,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不要打扰老夫的正事。” 他这话既是对田伯光说,也是警告李重阳和岳灵珊,更是隐隐有与田伯光划分猎物的意思。 李重阳瞬间明了。看来木高峰这老鬼不知从何处得知华山派得了《辟邪剑谱》的消息,又恰好撞见受伤的令狐冲,便起了挟持令狐冲,逼迫老岳交出剑谱的念头。 而田伯光这采花贼,目标则是仪琳,或许现在还要加上岳灵珊。两人各有图谋,又互相忌惮,才形成了眼下这微妙的僵局。 “小师姐,我们过去,与大师兄汇合。”李重阳低声道。 岳灵珊点点头,她也看出形势危急,单凭令狐冲和受伤的仪琳,绝难抵挡田伯光和木高峰联手。 她和李重阳过去,至少能增强一些力量,就算打不过,也能伺机带着大师兄和仪琳师妹突围。她担忧的是,万一自己和师弟转身去叫援兵,田伯光或木高峰狗急跳墙,伤害了大师兄和仪琳。 田伯光和木高峰冷眼看着李重阳和岳灵珊走向令狐冲,并未阻拦。 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年轻的华山弟子不过是添头,武功再高能高过他们的大师兄令狐冲?令狐冲尚且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多两个年轻人,不过是多两盘菜罢了。 “李师弟!你……你怎么把小师妹带到这种地方来!”待李重阳和岳灵珊靠近,令狐冲又急又怒地低声斥责李重阳,语气中带着责怪,更多事对岳灵珊的关切和担忧。 “大师兄,不关李师弟的事!是爹爹让我们出来找你的!”岳灵珊连忙解释,将定逸师太上门问罪,限期找到仪琳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令狐冲听完,这才知道自己的事已惊动了师父师娘,还险些引发两派冲突,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唉,又让师父师娘担心了……是我没用!” “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伤了?”岳灵珊看着令狐冲苍白的脸色和衣襟上的血迹,心疼地问道。 令狐冲苦笑一声,简略说道:“我发现这淫贼田伯光掳了仪琳师妹,一路跟随,在回雁楼与他赌斗,侥幸胜了一招,逼他答应放人。我让仪琳师妹护送受伤的我回客栈,不料半路又撞上这木高峰,硬说我华山派得了《辟邪剑谱》,逼我交出来。我自然不认,一路且战且退到了这里,偏偏田伯光这无耻之徒反悔,也追了上来……唉,一团乱麻!” 李重阳听得心中无语。 这令狐冲不愧是原著主角,这惹事和吸引麻烦的体质也是没谁了。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硬。若是他武功足够高,田伯光和木高峰这种货色,一剑一个就解决了,哪来这么多波折? 同时他也暗自感慨,所谓的主角,在气运勃发,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也同样有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时候。 不像自己,有琥珀珠这外挂,可以直接汲取气运,转化力量,这才是将伟力归于自身,继而掌控命运的康庄大道! 这时,令狐冲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语气决然地对岳灵珊道:“小师妹,听我说。待会儿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和李师弟,带着仪琳师妹,立刻突围出去!去叫师父!” 他又看向李重阳,眼神有些复杂,带着歉意和决绝:“李师弟,对不住,刚见面就要你跟我一起冒险断后,但小师妹和仪琳师妹,万万不能落到这些恶人之手!” 显然,令狐冲认为断后是九死一生之事,将李重阳也拉进来,心中过意不去,但形势所迫,别无他法。 “不!大师兄,我不走!我怎么能留下你和李师弟独自逃生!”岳灵珊眼圈一红,坚决摇头。 “令狐大哥,我……我也不走!是我连累了你!”仪琳也急声道,清丽的脸上满是坚定。 另一边,田伯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此地毕竟是衡阳城内,拖延久了,万一引来五岳剑派其他高手,甚至官府的人,就麻烦了。 “木驼子,不能再等了!”田伯光对木高峰喊道,眼中闪过狠色,“这样吧,那小尼姑归我,剩下的三个华山派的,都归你。你要剑谱还是要人,随你便,咱们速战速决!” 木高峰小眼睛眯了眯,干笑道:“田兄此言甚合我意。早该如此!” 他心中也对田伯光的磨蹭有些不满,若非这采花贼总想些歪主意,他早该拿下令狐冲,逼问剑谱下落了。 “糟糕,他们要联手了!”令狐冲脸色更白,握剑的手紧了紧,低喝道,“小师妹,李师弟,准备……” 田伯光和木高峰不再犹豫,各自上前一步,气势陡然攀升,杀意锁定令狐冲几人。 田伯光口中还不干不净地调笑着:“小美人儿们,别怕,田大爷我会好好疼你们的。令狐冲,识相的就束手就擒,看在同你喝过酒的份上,一会儿给你个痛快!” 木高峰则阴恻恻地道:“令狐少侠,交出《辟邪剑谱》,老夫或可饶你一命,只废你武功,让你做个普通人。否则……嘿嘿,我塞北明驼的手段,你想必也听说过。” 就在这剑拔弩张,令狐冲等人心弦紧绷到极致之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田伯光和木高峰的威胁话语。 “我说,你们两个,哔哔赖赖了这么久,废话说完了没有?”李重阳一步踏前,挡在了令狐冲、岳灵珊和仪琳身前,脸上带着讥诮的神情,目光扫过田伯光和木高峰,“准备好过来送死了吗?小爷我赶时间。” 他这突如其来的嚣张态度,让场中所有人都是一愣。 田伯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子,你是谁?毛都没长齐,就敢在你田大爷面前大放厥词?华山派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尽出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木高峰也嘎嘎怪笑,眼中满是不屑:“小子,想逞英雄?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份斤两!老夫杀人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 令狐冲急道:“李师弟!不可冲动!他们……” 岳灵珊也是一脸担忧,但她看着李重阳挺直的背影,莫名又生出一丝信心。如果是小师弟的话,或许真的能赢! 李重阳对他们的嘲笑充耳不闻。就在刚才短暂的间隙,他的心神已然沉入体内,果断地调动了琥珀珠内那磅礴气运中的一部分! 气运灌注! 《辟邪心法》圆满! 《辟邪剑法》圆满! 《辟邪身法》圆满! 刹那间,一股玄奥的力量流转全身。 丹田内,《混元功》的内力瞬间被一股更加诡异,带着阴戾气息的辟邪内力所取代!汹涌的燥热和欲念如同火山爆发般袭来,却被另一股气运之力轻易镇压、抚平。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身法和剑招的理解,瞬间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那是将《辟邪剑谱》中所有精妙都融会贯通,臻至化境的圆满层次! 虽然内力总量因功法限制,依旧停留在二流水平,不够雄浑持久,但单论瞬间的爆发速度,诡异的剑招变化,以及鬼魅般的身法移动,他已自信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配合气运之力镇压功法副作用的反噬,短时间内,他完全有能力同一流高手正面抗衡。 至于田伯光、木高峰这等人物,即使独斗两人,他依然有把握战而胜之的! 当然,代价也不小。 维持这种圆满状态的“辟邪内力”全力运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气运之力。按照他的估算,一缕气运,大约只够支撑他全力战斗一炷香的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赶时间,送你们上路!” 李重阳不再废话,眼中寒光一闪,“锵”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 第二十二章 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就在李重阳长剑出鞘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不再是那个面带戏谑的少年,仿佛化身为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 他持剑的姿态看似随意,却给人一种无懈可击,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一击的恐怖感觉。 田伯光和木高峰脸上的嘲弄之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本能的惊惧!他们都是在刀口舔血多年的老江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明明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子,但拔剑瞬间散发出的气势,竟然让他们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装神弄鬼!看刀!”田伯光毕竟凶悍,惊疑过后,更多的是被挑衅的愤怒。 他暴喝一声,身形如电,手中单刀化作一片雪亮刀光,以快打快,直劈李重阳面门。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飞沙走石》快刀。 木高峰也不甘落后,几乎同时出手。他身形矮小,动作却不慢,驼剑带着一股腥风,悄无声息地直点李重阳下盘要害,角度刁钻狠毒,剑头隐隐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两人一上一下,配合默契,显然打算以雷霆之势,先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华山派弟子拿下。 “小心!”令狐冲、岳灵珊、仪琳齐声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这迅猛绝伦的夹击,李重阳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他的身影,动了。 在令狐冲三人的眼中,李重阳的身影仿佛骤然模糊、拉长、然后消失在了原地!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刻! “铛!!!” 一声刺耳之极的金铁交鸣爆响! 田伯光那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劈在了空处。不,不是空处,是劈在了一道突兀出现在他刀势侧面,角度诡异到不可思议的剑锋之上。那剑锋上蕴含的力道并不刚猛,却带着一股阴柔诡异的震颤,震得他手腕发麻,刀势瞬间溃散。 与此同时,木高峰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原本该点中对方膝盖的驼剑,竟然点了个空。 李重阳不知何时已侧移了半步,那一步迈得极小,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恰恰避开了驼剑的毒芒。而一道冰冷的剑锋,如同毒蛇吐信,已悄无声息地递到了他持剑的手腕附近。 “什么鬼身法?!”木高峰吓得怪叫一声,急忙撤剑后退,惊出一身冷汗。 仅仅一个照面,田伯光和木高峰联手发动的致命一击,竟被李重阳以这种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诡异身法和剑招,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隐隐反制! 满场皆寂。 令狐冲目瞪口呆,岳灵珊掩住了小嘴,仪琳则睁大了纯净的眼睛。 田伯光和木高峰脸上的轻蔑与嘲弄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李重阳持剑而立,身影重新变得清晰,脸上那冰冷的笑容扩大。 “热身结束。”他轻声说道,语气平淡,却让田伯光和木高峰心头寒气大冒。 “接下来,该我了。” 田伯光与木高峰,一个是以快刀闻名的采花悍匪,一个是阴毒狡诈的塞北凶人,两人联手,威势确实不凡。 然而,在李重阳那已然臻至圆满,鬼魅难测的《辟邪剑法》面前,他们的配合却显得左支右绌,破绽频出。 田伯光刀法迅疾,勉强还能跟得上李重阳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出剑速度,但也仅仅是勉强跟上,每每都是险之又险的格挡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而木高峰的身法武功本就一般,但在李重阳更胜一筹的诡谲面前,却如同笨拙的陀螺,被耍得团团转。若非田伯光拼命策应,屡屡在关键时刻替木高峰挡下致命一击,这塞北明驼恐怕早已在李重阳剑下死了几个来回。 李重阳神色不变,心中却已锁定目标。 木高峰内力更为阴毒,驼剑带毒,威胁更大,且其面貌丑陋,更令人厌烦。 他身法陡然再变,不再追求同时压制两人,而是将大部分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向木高峰! 只见李重阳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七八道淡青色的幻影,围绕着木高峰急速旋转、穿梭。 剑光不是一道,而是如同炸开的烟花,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木高峰周身要害。每一剑都快如闪电,角度刁钻到极点,完全违背常理! 木高峰吓得魂飞魄散,怪叫连连,将一柄驼剑舞得密不透风,脚下步伐更是连连变换,试图拉开距离。 但他的速度如何能与李重阳相比? 只听“嗤嗤”声响不断,他身上的衣衫接连被划破,带起一蓬蓬血花。 “田兄助我!”木高峰惊恐大叫。 田伯光咬牙扑上,刀光如匹练,直斩李重阳后颈,意图围魏救赵。 然而,李重阳仿佛背后长眼,就在田伯光刀锋及体的刹那,他刺向木高峰的一剑陡然变向,身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不仅避开了田伯光的刀,原本刺向木高峰前胸的剑尖,鬼使神差地向上斜撩,精准无比地点中了木高峰背后那高高隆起的驼峰! “噗——!” 一声闷响,仿佛戳破了一个装满污秽的皮囊。 木高峰那驼背之中,竟然并非全是骨骼肌肉,似乎还积聚着剧毒。 只见一股腥臭无比,色泽暗红的毒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溅了正从侧面扑来的田伯光满头满脸! “啊——!我的眼睛!!”田伯光猝不及防,双眼被那剧毒污血溅入,顿时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手中单刀“哐当”落地,双手捂住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火辣辣地剧痛钻心,瞬间目盲! “木高峰!我艹你祖宗!!”田伯光又痛又怒,破口大骂,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他目不能视,只能凭着听觉和本能,疯狂地向四周胡乱挥拳踢腿,状若疯虎,却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木高峰被一剑戳中要害,伤口从后背贯穿胸膛,鲜血狂飙,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捂眼惨叫的田伯光,又看看持剑而立,眼神冰冷如霜的李重阳,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无边的悔意和绝望。 “我……后悔啊!” 说完,便扑倒在地,气绝而亡。 “啧啧,这就叫害人终害己。”李重阳甩了甩剑尖上沾染的污血,看着狼狈不堪的田伯光,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田伯光,你现在这副模样,倒比平时顺眼些,至少像个无头苍蝇,不那么惹人厌了。” 田伯光虽目盲,听力仍在,听到李重阳的嘲讽,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但他此刻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逃跑? 他如今目不能视,如何从这鬼魅般的剑客手中逃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果然,李重阳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田伯光心神大乱,狂乱挥舞手臂之际,李重阳动了。依旧是那鬼魅般的身法,如同轻烟般掠过田伯光身侧。 刷刷刷刷! 四道冷电般的剑光几乎不分先后地闪过! “啊!”田伯光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一次却是四肢同时传来筋断骨折的剧痛。 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双手双脚的腕部,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筋脚筋已被齐齐挑断!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他,只能像条蛆虫般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喘息着,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到底是谁?!”田伯光忍着剧痛和失明的恐惧,嘶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李重阳还剑入鞘,语气平淡:“华山派,李重阳。” “李重阳……玉面阎罗……原来是你……”田伯光喃喃道,惨然一笑,似认命,又似嘲讽,“栽在你手里……不冤……” “李师弟,你太厉害了!”岳灵珊见强敌尽数伏诛,忍不住欢呼雀跃,跑到李重阳身边,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令狐冲也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看着收剑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散了趟步的李重阳,心情却无比复杂。 震惊、感激、惭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入门才几个月的小师弟,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连田伯光、木高峰这等凶名昭著的恶徒,在他剑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自己这个大师兄,真是名不副实啊! 他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无论如何,李师弟救了他们,这是事实。 一旁的仪琳小师傅早已背过身去,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中不住念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不忍看这血腥场面。 岳灵珊看着地上凄惨的田伯光,问道:“小师弟,这个恶贼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重阳看了一眼令狐冲,道:“自然是带回客栈,交由师父发落。田伯光恶贯满盈,采花无数,罪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可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令狐冲闻言,看着田伯光那不仅四肢尽废,而且双目失明的惨状,又想起回雁楼上他虽是无赖却也算守信,放了自己和仪琳,不禁生出怜悯之心来。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李师弟,田伯光他如今已是废人,双目失明,四肢筋断,生不如死。能否饶他一命?” 李重阳闻言,转头看向令狐冲,眼神有些古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奄奄一息的田伯光身边,用剑鞘捅了捅他,问道:“田伯光,我大师兄心善,想饶你一命。若放你走,你可能洗心革面,找个无人之处,了此残生,不再为恶?” 田伯光此刻虽然痛苦绝望,但听到有一线生机,求生的本能立刻压倒了一切。 他强忍剧痛,嘶声道:“能,我能!李少侠,令狐兄,田某知道错了。若能饶我一命,田某发誓,立刻隐居乡野,永不踏足江湖,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幡然悔悟。 然而,李重阳却不信。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岂会真心悔改? “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李重阳直起身,看向令狐冲,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大师兄,你听到了?他说他能。” 令狐冲点点头,以为李重阳被自己说动。 李重阳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可大师兄你信吗?你信一个作恶半生、奸淫掳掠无数、毫无信义可言的采花贼,在受此重创,心怀怨毒之下,会真的金盆洗手,之后寻地隐居了此残生?还是说,你觉得他日后若侥幸治好了眼睛和手脚,不会重操旧业,甚至变本加厉地报复?” “我……”令狐冲一滞。 不等他回答,李重阳又接连发问,语气越来越严厉:“大师兄,你我身为华山弟子,名门正派,擒住此等恶贼,不思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反而因一时心软,要私自放掉? 此事若传扬出去,江湖同道会如何看待我华山派?会如何看待师父的教诲?他们会说华山派弟子与采花贼称兄道弟,私放恶徒!届时,华山派百年清誉,师父一生英名,岂不因你我一念之仁而蒙尘?!” 令狐冲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我只是觉得他已受惩罚,何必要赶尽杀绝……江湖中人,或许……” “江湖中人或许可以不当一回事?”李重阳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炬,逼视着令狐冲,“那么,那些被田伯光糟蹋、侮辱、一生尽毁的无辜女子呢?那些因女儿受辱而羞愤自尽的父母呢?那些终日活在痛苦与阴影中的家人呢?他们的仇,她们的恨,谁来报?!她们的公道,谁来讨?!” 他每问一句,便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大师兄,你的豪气,你的心软,给了这等该千刀万剐的恶贼。而那些受害者的血泪,你可曾看见?可曾放在心上?!” 令狐冲被问得连连后退,额头冷汗涔涔,脸色阵青阵白。 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他天性中那份不羁,让他总是不自觉地会去欣赏某些人的豪气。 此刻被李重阳如此直白训斥,他只觉得自以为是的江湖义气,正在被无情地撕碎。 “可……可田伯光他……他毕竟也算条汉子,回雁楼上……”令狐冲还想为田伯光辩驳几句。 “汉子?他也配称汉子?”李重阳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大师兄,我且问你,魔教之中,是否也有行事豪爽之人,比如那‘天王老子’向问天。你是否也要因其豪爽,便去与他结交,称兄道弟?” “我当然不会!我是华山弟子,岂会与魔教妖人交往!”令狐冲脱口而出。 “好!”李重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么请问大师兄,田伯光这等专门欺凌弱女子、毁人清白的采花淫贼,其行径之卑劣,之龌龊,之令人不齿,在江湖上,连魔教妖人都看不起。” 他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令狐冲,又扫过一旁眼神中已带着失望的岳灵珊,以及默默念经的仪琳,声音沉痛而有力:“大师兄!正邪之辨,不仅在门派,更在人心,在行止!对恶的纵容,便是对善的践踏! 对田伯光这等恶贼讲豪气,讲宽容,便是对那些受害者及其家人最大的不公和残忍!你今日若放了他,将来再有女子受害,你令狐冲,便是间接的帮凶!我华山派,便也沾上了洗不脱的污名!” 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砸得令狐冲头晕目眩,心神剧震。 他看着李重阳那肃然凛冽的面容,看着小师妹眼中那明显的失望和不认同,再看向地上虽然凄惨却依旧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田伯光,只觉胸口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原本因李重阳救命而产生的感激和改观,此刻又被这严厉到近乎冷酷的指责而心生一丝怨怼,甚至勾起了陆大有之前对李重阳的控诉。 岳灵珊看着大师兄失魂落魄,无言以对的样子,又看看神色冷峻、句句在理的小师弟,心中天平早已倾斜。 她轻轻扯了扯李重阳的袖子,低声道:“李师弟,别说了。大师兄他也是一时糊涂。” 李重阳见效果已达到,也不再穷追猛打。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田伯光,眼中寒光一闪。 “除恶务尽,以免后患。” 话音落,剑光起。 “嗤——” 一道血线在田伯光咽喉处绽开。田伯光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令狐冲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想要阻止,手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 第二十三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重阳连斩田伯光、木高峰,又将拎不清的大师兄令狐冲劈头盖脸驳斥了一顿,只觉胸中块垒尽消,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虽然从收获来看,这一仗简直亏到了姥姥家。 他将《辟邪剑谱》升至圆满级所消耗的缕气运,价值远超田伯光、木高峰这两个配角所能提供的气运反馈,琥珀珠内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气运,经此一役直接消耗了近半。 但账,不能这么简单算。 首先,他救下了令狐冲和仪琳。 令狐冲是岳不群和宁中则从小养大、视若己出的大弟子! 原著里老岳对令狐冲的种种不满和最终放弃,根子在于令狐冲后来的种种行径。比如隐瞒《辟邪剑谱》的秘密、学了《独孤九剑》不报、结交“妖邪”、胳膊肘往外拐,全然没把华山派的利益和安危放在心上。 但此时此刻,在岳不群夫妇眼中,令狐冲还是那个虽有缺点却还没到让他们放弃的地步。救下令狐冲,这份人情和功劳,足以让师父师娘对他的好感与器重再上一个台阶。 其次,救下仪琳,便是给了恒山派一个天大的人情。此事之后,恒山派必将承华山派的情,未来在五岳剑派内部事务上,天然就多了一个潜在的盟友,对于华山派日后掌控五岳的大计,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再者,杀田伯光、诛木高峰,这可是实打实的行侠仗义和为民除害。 田伯光臭名昭著,毁了多少女子清白与家庭?木高峰也是凶名在外,阴毒贪婪。 此事一旦传扬开去,江湖中人提起他李重阳,提起华山派,谁不得赞一声正气凛然、侠义风范不下乃师? 名声,在江湖中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无形的资产,更是能汇聚人望,也是潜移默化增加自身气运的途径之一! 这一箭数雕,虽然消耗了不少气运之力,但长远来看,收益远超付出。 李重阳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如同便秘,眼神复杂难明的令狐冲,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开始摸尸。 岳灵珊见状,虽然觉得在大师兄面前做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小师弟那套战利品理论,又觉得理直气壮,便也蹲下身,帮着李重阳在木高峰身上翻找。 令狐冲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师妹在他印象中虽然有些调皮,但总体上还是天真烂漫,遵规守矩的。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近乎亵渎尸体,有违侠义体面的事情来? “小师妹,你……你在做什么?!”令狐冲忍不住出声,语气中带着惊愕与不解。 岳灵珊动作一顿,抬起头,很自然地说道:“摸尸啊,大师兄。这些恶贼身上的不义之财,难道还留在这里便宜别人?咱们杀了他们,这些就是战利品,行走江湖,处处都要用钱的。”她把李重阳那套说辞搬了出来,说得理直气壮。 “这……这成何体统!人死为大,何况这等搜刮财物之事,岂是我等名门正派弟子所为?”令狐冲皱眉劝道,“小师妹,你快停下,莫要学某些人的歪理邪说!”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李重阳一眼。 李重阳头也不抬,一边将田伯光怀里几块碎银摸出来,一边小声嘀咕道:“不会吧,难道大师兄真的和这个采花贼惺惺相惜,因此怜惜起来?” 闻言,令狐冲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劝?岂不是坐实了他与采花贼惺惺相惜? 他僵在那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和憋闷,脸颊火辣辣地烧。 最终,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但心中对李重阳的怨怼,却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在他看来,小师妹从前多么单纯可爱,如今却跟着李重阳学得这般不成体统,都是被这个心术不正的小师弟带坏了! 回去之后,定要向师父师娘好好告上一状! 他就不信,师父那般注重名声礼仪,会容忍弟子行此摸尸的鬼祟勾当! 李重阳和岳灵珊很快将两具尸体搜刮完毕。 李重阳看着手中的收获,撇了撇嘴,满脸嫌弃:“果然是两个穷鬼,死了都没爆出什么像样的好东西。” 除了加起来不到二十两的散碎银子,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两人的兵器和随身携带的功法秘籍。 木高峰身上那本薄薄的册子,记载的多是些阴毒的下毒、用毒法门,还有几手粗浅诡异的剑法,连华山派的基础剑法都不如,李重阳扫了两眼便兴致缺缺。 田伯光身上倒有两本刀谱,《狂风刀法》与《飞沙走石十三式》。李重阳略一翻阅,发现这两门刀法走的皆是极致的速度路线,讲究以快打快,抢占先机,倒与《辟邪剑法》有些相似,与“唯快不破”的思路有几分相似。 可惜,这两门刀法上限太低,无论是招式的精妙、内力的配合还是后续的变化,都远远无法与真正的《辟邪剑法》相提并论,只能说聊胜于无,可以拿来参考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学思路。 他将秘籍收起,正想再调侃令狐冲两句,忽然,群玉院外传来数道长啸之声!啸声或清越,或雄浑,或急促,由远及近,迅速朝着群玉院而来! 李重阳耳朵微动,立刻从中分辨出了岳不群那独特温润却又隐含锋锐的长啸。看来这边的动静太大,终究是将城中的五岳剑派高手都吸引过来了。 数息之间,衣袂破风之声接连响起,数道身影如同大鸟般先后从破损的门窗跃入大厅,落地无声,显露出深厚轻功。 当先一人,青衣儒衫,长须飘飘,正是岳不群。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狼藉的大厅,看到李重阳和岳灵珊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接着,视线掠过满身血污,脸色苍白的令狐冲时,先是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即看到他站在李重阳身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恼火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堂堂华山派大弟子,入门十几年,竟还不如一个刚入门几个月的师弟让人省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仪琳身上,见她虽然惊魂未定,但衣衫完整,并未受伤,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李重阳见师父赶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朗声道:“师父,弟子与岳师姐幸不辱命,已寻到大师兄与恒山派的仪琳师姐。” 岳不群点点头,正待开口嘉奖几句,身旁已传来定逸师太又惊又喜的声音:“仪琳!我的好孩子!你没事吧?!” “师父!”仪琳见到亲人,一直强忍的委屈、恐惧和后怕瞬间爆发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哭着扑进了定逸师太的怀中。 随着岳不群和定逸师太进来的,还有泰山派的天门道人、天松道人,衡山派的鲁连荣,以及其他几位闻讯赶来的五岳剑派高手。 众人见令狐冲和仪琳都安然无恙,先是齐齐松了口气。但旋即,他们的目光便被大厅中央那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吸引了过去。 “那是……万里独行田伯光?!” “还有……塞北明驼木高峰?!” “嘶——!” 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响起,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田伯光轻功高绝,刀法快狠,向来滑不留手。木高峰阴毒狡诈,毒功难防,也是江湖上难缠的角色。 这两人,如今竟然双双毙命于此? 众人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令狐冲和李重阳身上来回扫视,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是令狐师侄杀的?看他满身是伤,倒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令狐贤侄武功精进如斯?竟能连斩田伯光与木高峰?” “会不会是另外一位少侠?” “我看未必……你们看那位少侠,衣衫整齐,气定神闲,倒不像是刚经历大战的样子……” “不好说,那位貌似是华山的李重阳,李少侠!” “李重阳?就是那个新近崛起的‘玉面阎罗’?听说他武功极高,行事果决,若是他出手,倒有可能……” “可他才多大年纪?入门才多久?能杀的了田伯光和木高峰联手?” “难说……江湖代有才人出啊……” 议论声中,怀疑的目光更多是投向李重阳,但看到他那年轻的过分的面孔和从容的姿态,又觉得不太可能,反而觉得浑身浴血,气息萎靡的令狐冲更像是苦战获胜的那一个。 岳不群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随即压下,面色转为严肃,看向李重阳,沉声问道:“重阳,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细细道来。” 李重阳早有准备,他将自己与师姐如何寻踪至此,如何见到大师兄护着仪琳与田伯光、木高峰对峙,自己如何出手,最终击杀二贼简单描述了一番。 他语气平静,仿佛解决两位强敌只是寻常小事。 话音刚落,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李重阳身上! 真的是他?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入门才几个月的华山弟子,独自击杀了凶名在外的田伯光和木高峰? 除了岳不群早有心理准备,其余众人,包括定逸师太在内,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定逸师太看着仪琳,又看向李重阳,目光充满了怀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仪琳,李师侄所言,可是实情?你且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为师。” 仪琳从师父怀中抬起头,抽噎着,但口齿清晰地将自己被田伯光掳走,令狐冲如何一路跟随、回雁楼赌斗相救,又如何遭遇木高峰逼迫、三方混战至群玉院,最后李重阳与岳灵珊赶来,李重阳如何以剑法连斩二贼的过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她心思单纯,言语朴实,没有任何夸大修饰,反而更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性。 随着仪琳的讲述,众人的脸色从怀疑,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化为浓浓的不可思议与赞叹! 竟然是真的!这李重阳,当真了得! “好!杀得好!”天门道人首先抚掌赞叹,他性子刚直,最是痛恨淫邪之辈,“田伯光这淫贼,早就该千刀万剐!木高峰也不是好东西!李师侄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衡山派的鲁连荣也捻须笑道,“岳师兄,恭喜你收得如此佳徒!华山派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李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侠肠,实乃我五岳剑派之福!”其他几位高手也纷纷开口称赞。 定逸师太看向李重阳的目光也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怀疑转为感激与赞赏。 她松开仪琳,走到李重阳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李师侄,多谢你救下小徒仪琳!此恩此德,我恒山派铭记于心!先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李重阳连忙侧身避过,还礼道:“师太言重了,同属五岳,守望相助乃是本分。晚辈也只是恰逢其会,尽了微薄之力。” 一时间,赞誉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李重阳身上。他从容应对,既不居功自傲,也不过分谦逊,举止得体,更显名门风范。 而另一边,浑身伤痕、气息萎靡的令狐冲,却仿佛被众人遗忘了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听着耳畔对李师弟滔滔不绝的赞扬,看着师父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欣慰与自豪,再回想自己刚才被李师弟驳斥的哑口无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失落、不甘,渐渐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人注意他。就连一向最亲近的小师妹,此刻也站在李重阳身边,与有荣焉地笑着,目光很少投向他这边。 原来,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 第二十四章岳灵珊:大师兄,我怕李师弟误会 回悦来客栈的路上,岳不群脸上那欣慰与自豪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五岳剑派师兄师妹们的夸赞,让他仿佛看到了华山派在自己手中重新崛起的煌煌气象。 “重阳我徒,没让为师失望啊!”他看向李重阳,无比欣慰。 回到客栈,岳不群先吩咐弟子带受伤的令狐冲去客房休息养伤,又温言安抚了女儿几句。 待这些琐事处理完毕,他立刻将李重阳唤至自己房中,显然有要事相商。 这一幕落在正被师弟搀扶着走向客房的令狐冲眼中,让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与失落。 从小到大,他虽时常因顽劣被师父训斥,但师父对他武功进境,礼节行止的关注与指点,从未少过。 何时像现在这样,仿佛自己成了无关痛痒的人,所有的重要事务,都只与小师弟讨论了? 还好,师娘宁中则及时走了过来,眼中满是心疼,亲自查看他的伤势,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养伤的注意事项,那份关切,稍稍慰帖了令狐冲冰冷的心。 令狐冲回到客房,师弟送来热水和干净衣物,又留下金疮药便退了出去。 他独坐房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冷清。他下意识地望向门口,似乎在期待那个往日总爱缠着他问东问西,叽叽喳喳让人心烦的小师妹,会像从前一样,带着担忧闯进来。 然而,等了半晌,门口始终静悄悄的。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他的心。 以前他觉得小师妹太黏人,有些烦。如今她不来了,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小师妹的存在。 他默默给自己上完药,换了衣服,终究是按捺不住,走出客房,想去寻岳灵珊。至少……问问她有没有吓到? 在客栈后院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令狐冲找到了岳灵珊。 令他心中一沉的是,小师妹并非独自一人,她正在认真地指点着一个陌生少年练习华山派的基本剑法。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容貌俊秀,身着华山弟子服,虽然眉眼间残留着一丝养尊处优的痕迹,但他练剑时神情无比专注。 “小师妹。”令狐冲走过去,唤了一声。 岳灵珊闻声回头,见到是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收敛了些,点了点头:“大师兄,你伤好些了吗?怎么不多休息?” “没什么大碍。”令狐冲摆摆手,目光落在那陌生少年身上,“这位是……” “哦,这位是林平之林师弟,福州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如今已拜在爹爹坐下。”岳灵珊介绍道,又对林平之说,“林师弟,这位便是我们华山派的大师兄,令狐冲。” 林平之连忙收剑,恭敬地对令狐冲行礼:“林平之见过大师兄。” 令狐冲点点头,算是回礼,心中却是一动。 福州福威镖局?一些路上听来的零碎传闻瞬间涌入脑海。 他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绪:“原来你就是林师弟。我听江湖上有些传言,说是李师弟他强取了你们林家的《辟邪剑法》?此事当真?” 他这话问得颇为直接,甚至有些失礼。 林平之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但他想到眼前之人是大师兄,还是耐着性子,语气认真地说道:“大师兄怕是听信了不实传言。《辟邪剑法》确是家传之物,但家父为表诚心,自愿献于华山派,以作平之拜师之礼,绝无强取一说。” 他顿了顿,想起那日李重阳在福州力挽狂澜,之后又一路教导庇护的情景,心中感激,忍不住又为李重阳分辩道:“若非李师兄仗义出手,识破青城派阴谋,助我林家渡过难关,我福威镖局恐怕早已……早已遭遇不测。李师兄于我林家有大恩,大师兄切莫听信小人挑拨,误会于他。” 令狐冲见林平之言语间对李重阳维护有加,心中那股莫名的郁气更盛。 他觉得这小师弟是被李重阳的手段蒙蔽了,又或者迫于形势不敢直言。 于是,令狐冲忍不住反驳道:“林师弟,你还年轻,有些事看不透彻。纵使是为了救人,有些手段也是有违侠义正道。强纳别家剑谱,终究惹人非议。 唉,师傅也是,为何不制止李师弟这般行事。”他后半句带着埋怨,既是对李重阳,似乎也对岳不群有些微词。 岳灵珊在一旁听着,心中早已不快。她原本就对大师兄今日在群玉院的表现有些失望,此刻听他当面质疑李重阳,还隐隐埋怨爹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下脸,脆生生地开口道:“大师兄,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李师弟行事或许与常人不同,但哪一件不是为了门派,为了正义?福威镖局之事,若非李师弟果决,林家早已遭难,何来有违侠义之说?爹爹高瞻远瞩,自有考量,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她语气少有的严厉,让令狐冲一愣。岳灵珊却不再看他,转头对林平之道:“林师弟,我们换个清静地方继续练,莫要打扰大师兄养伤。”说着,拉起还有些懵懂的林平之,径直向院子另一头走去。 走了几步,岳灵珊又停下,回头看了令狐冲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丝疏离,轻声道:“大师兄,你伤未愈,还是好生休息吧。以后咱们还是少接触些为好,我怕李师弟误会。”说完,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令狐冲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小师妹竟然为了李重阳,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怕李师弟误会?误会什么?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岳灵珊和林平之远去的背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而落寞。 曾经亲密无间的小师妹,仿佛一夜之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师父岳不群的房门打开,李重阳从里面走了出来。岳不群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回转。 令狐冲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等到李重阳走远,上前敲响了岳不群的房门。 “进来。”岳不群的声音传来。 令狐冲推门而入,见岳不群正在书案前写字,神色平和。 “冲儿?伤势如何了?可还疼?”岳不群放下笔,关切地问道。 “多谢师父关心,弟子无碍。”令狐冲心中一暖,但随即想起正事,又有些忐忑。 “嗯,那就好。找为师有事?”岳不群看着他。 令狐冲支吾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师父,弟子……弟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是关于李师弟。”令狐冲斟酌着词句,“李师弟武功高强,心思机敏,为门派立下大功,弟子也十分佩服。只是他行事作风,有时未免过于极端,手段也稍显狠辣。今日在群玉院,他杀了田伯光和木高峰,虽是除恶,但……” “但什么?”岳不群脸上的温和渐渐淡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田伯光恶贯满盈,死有余辜。重阳杀他,有何不妥?难道要像你一般,与之称兄道弟,讲什么江湖义气,然后放虎归山,遗祸无穷吗?!” “弟子不敢!”令狐冲连忙低头,“弟子只是觉得,我辈侠义中人,或许可留人一线生机,以观后效。” “糊涂!”岳不群斥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恶人的仁慈,便是对好人的残忍!你行走江湖多年,怎的还如此天真?那田伯光作恶多端,受害女子何止数十?她们的生机何在?她们家人的公道何在?! 重阳当机立断,除恶务尽,正是侠义本分,也维护了我华山派铲奸除恶的清誉!你身为大师兄,非但不思进取,反思己过,反而在此质疑同门?令狐冲,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显沉重:“冲儿,你需明白,江湖险恶,非是儿戏。你性情疏狂,不拘小节,为师往日对你多有宽容。 但你看看重阳,入门不过数月,武功精进若斯,处事沉稳有度,处处以门派为重,思虑长远。你要多向他学习,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迂阔之见,好生将心思用在正道上。莫要整日只知饮酒浪荡,招惹是非!” 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让令狐冲面红耳赤,头几乎埋到胸口,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服,却再不敢多言一句。 “弟子知错了。”他低声道。 “知错便好。回去好生养伤,也好好想想为师今日的话。”岳不群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令狐冲默默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师父对李师弟那毫不掩饰的赞赏与维护,与自己被斥责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房间,心中一片冰凉。 而房内,岳不群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的怒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他负手在房中踱步,眼神忽明忽暗。 “重阳武功进境之速,简直骇人听闻。心思缜密,手段果决,更难得的是对门派一片赤诚,眼光长远。或许,是该将本门最高心法,传授于他了。”岳不群低声自语。 ------------ 第二十五章 谋求锦衣卫 第二日一早,岳不群便与宁中则一同前往刘正风府上探望。刘正风重伤卧床,衡山派上下愁云惨雾,岳不群夫妇好言宽慰,岳不群单独和刘正风私语一番,又留下些珍贵药材,方才回转。 回到客栈,岳不群立刻又将李重阳叫到自己房中。 “重阳,为师与你师娘方才去探望了刘师弟。”岳不群神色有些奇异,“刘师弟他……唉,看起来伤得着实不轻,面色惨白,气息虚弱,若非早知内情,为师真不敢相信这竟是你们想出的苦肉计。” 李重阳闻言,微微一笑:“曲长老倒是真下得去手。不过,若非如此逼真,如何能取信于人?” 岳不群抚须点头:“话虽如此,只是不知,这种手段能否瞒过左冷禅那等老狐狸的眼睛。” “师父,能否完全瞒过左冷禅,其实并非最关键。”李重阳分析道,“重要的是,要让在场大多数江湖同道,尤其是其他五岳剑派的高手相信,刘师叔因为金盆洗手惹恼了魔教长老,因此遭其毒手。只要舆论形成,左冷禅再想用刘师叔勾结魔教的罪名发难,就会显得牵强,甚至可能激起其他门派的反感。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要顾忌五岳剑派中其他门派的情绪。” 岳不群深以为然:“此言有理。那接下来,你待如何?” “弟子打算,今夜便悄悄去一趟刘府,面见刘师叔。”李重阳道,“一来,确认他的伤势恢复情况;二来,便是请他代为引荐那位朝廷来客。” 提到朝廷,岳不群眉头又微微蹙起,显然仍有顾虑:“重阳,与朝廷牵扯过深,恐非江湖门派之福。历来朝廷与江湖,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师父,此一时彼一时。”李重阳正色道,“纵观天下,凡能长盛不衰,领袖武林的顶尖大派,如少林、武当,哪一个与朝廷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少林有度牒,受皇室敕封,武当更是受朝廷尊崇,香火鼎盛。 朝廷需要江湖势力维稳地方,处理一些不便明面出手之事。江湖大派也需要朝廷的认可与支持,获得发展资源和合法地位。两者看似泾渭分明,实则相辅相成。” 他见岳不群若有所思,继续道:“我华山派欲图崛起,重归一流乃至执天下牛耳,左冷禅和嵩山派是眼前的坎,而少林、武当才是我们真正需要追赶的目标。 若没有朝廷方面的一定关系或认可,就算日后侥幸夺得五岳盟主之位,根基也难言稳固,更遑论与少林、武当比肩了。这一步棋,看似行险,实则是为门派铺设一条更宽广的康庄大道。” 实际也正是如此,别看原著里以嵩山派为首的五岳剑派热热闹闹,可到头来如何,不过是树倒猢狲散。 即使真让左冷禅坐大,嵩山派成功整合五岳剑派的资源,也不过是顶级势力用来对付日月神教之流的高级打手罢了。 说白了,没有朝廷认可,终究上不得台面。 岳不群听着李重阳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他本就非迂腐之辈,只是多年来困于华山一隅,又被“君子剑”名声羁绊,思维难免有些局限。此刻被李重阳点破,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少林、武当何以屹立不倒?仅仅是武功高强吗?背后若没有朝廷和皇权的默许甚至支持,恐怕也难以维持那般超然的地位。 “重阳所言,甚是有理。”岳不群缓缓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也罢,便依你之计行事。只是务必小心谨慎,绝不可落下把柄,尤其不能让人知道我华山派主动结交朝廷。” “师父放心,弟子省得。”李重阳躬身应道。 …… 当日下午,李重阳悄然离开悦来客栈,绕了几条街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方才来到刘正风府邸的后院墙外。 他轻功卓绝,觑了个空档,如同狸猫般翻墙而入,按照昨日岳不群告知的路径,轻易避开了府中仆役,来到了刘正风养伤的卧室外。 他轻轻叩了叩门。 室内传来刘正风略显虚弱但警惕的声音:“谁?” “华山李重阳,特来拜访刘师叔。”李重阳压低声音道。 “进来吧。” 闻言,李重阳推门而入,然后反手将门关好。 卧室内药味浓郁,刘正风果然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气息也比平日弱了许多,看来曲洋那一下确实没怎么留情。 刘正风见到李重阳,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挣扎着想坐起来:“李师侄,你来了,快请坐。此番真是多亏了你的谋划,否则我刘府上下,恐怕难逃左冷禅毒手。此恩此德,刘某没齿难忘!” 李重阳连忙上前扶住他:“刘师叔不必多礼,您有伤在身,快快躺好。” 待刘正风重新躺下,他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诚恳的说道:“师叔言重了。晚辈如此作为,也不全是为了师叔,嵩山派野心勃勃,打压衡山亦是打压我五岳其他各派,晚辈身为华山弟子,自然不能坐视。此次前来,一是探望师叔伤势,二是想与师叔商议接触朝廷来客之事。” 提到朝廷,刘正风精神一振,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带着几分得意道:“此事李师侄放心。刘某虽退出江湖,却也早有安排。 我已通过门路,捐了一个官职,乃是正三品的参将!届时朝廷自有天使前来宣旨嘉勉,左冷禅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袭杀朝廷命官!” “正三品参将?”李重阳闻言,眉头却微微皱起,“师叔,请恕晚辈直言,您这官是如何捐来的?花了多少银两?中间经过哪些人?” 刘正风见他神色不对,愣了一下,还是答道:“是通过一位致仕的京官牵线,说是兵部有缺,花了五万两银子打点。怎么?有何不妥?” 李重阳心中暗叹,这刘正风果然是个痴迷音律,又不通俗务的。 他斟酌着词语,缓缓道:“师叔,据晚辈所知,我朝虽有捐纳之例,但多为虚衔散官,或是八九品的地方小吏,以显朝廷恩典,充实国库。正三品参将,乃是实权武职,掌管兵马,非有显赫军功或深厚背景,经朝廷严格考核选拔不可得。岂是花些银两便能轻易捐来的?何况还是通过一位已然致仕的官员,他能有那么足的人脉?” 他顿了顿,看着刘正风渐渐发白的脸色,继续道:“晚辈斗胆揣测,师叔您恐怕是遇到骗局了。那所谓天使,十有八九是假的,甚至可能就是嵩山派的安排,用来稳住您,或者另有所图的手段。就算露馅了,这事也摆不到明面上来,即使朝廷想要追究,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刘正风听得额头上瞬间渗出涔涔冷汗! 他先前并非完全没有怀疑,但总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左冷禅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对抗朝廷。 此刻被李重阳这番合情合理的分析一点破,顿时如醍醐灌顶,又惊又怒,后怕不已! “这……这……若非师侄点醒,刘某……刘某险些自蹈死地而不自知!”刘正风声音发颤,既是后怕,也是对那设局之人的滔天恨意。 “师叔现在明白,也为时不晚。”李重阳安抚道,“当务之急,是设法验证朝廷来人的真伪。” “如何验证?”刘正风急忙问道。 “师叔可知那天使何时到来?以何种形式?”李重阳问。 “说是金盆洗手当日,会有人持兵部文书与官服印信前来宣旨。”刘正风回忆道。 李重阳思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如此,晚辈想请师叔设法,在近日安排我与那位天使派来的具体办事之人,私下见上一面。” “见面?师侄是想?” “探探他们的底。”李重阳冷笑道,“若真是骗子,见了面总会有破绽。若万一其中真有朝廷其他势力的影子,或许这事还真能成。” 他看向刘正风,声音压低道:“师叔,即便捐官是假,但您与朝廷中人搭上线,未必全是坏事。关键在于,来的是谁,代表哪一方势力,我们能否从中找到对我们有利的契机。” 刘正风此刻已对李重阳深信不疑,连忙点头:“好!一切依师侄之计!我这就设法安排,最迟明晚,让你与那人见面!” “有劳师叔。”李重阳拱手,“此外,若有机会,晚辈倒有个想法。与其谋求地方散官,不如退而求其次,若能谋一个锦衣卫的职衔,哪怕是千户、百户,或许更为稳妥。” “锦衣卫?”刘正风又是一愣。 “不错。”李重阳解释道,“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直属皇帝,地位特殊。其职衔虽未必有参将品级高,但权力不小,且更独立于地方军政体系之外。 获得锦衣卫身份,等于在朝廷有了一面特殊的护身符,江湖势力想要动您,更要掂量掂量是否会被扣上谋逆、对抗天子亲军的帽子。而且,锦衣卫系统相对封闭,外人更难插手。” 刘正风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李重阳思虑之周详,远超自己想象。“师侄所言极是!只是……锦衣卫职司,恐怕更非银钱所能打通吧?” “事在人为。”李重阳微微一笑,“先见了那人再说。若能接触到真正的锦衣卫中人,哪怕只是底层,或许也能找到门路。即便不能,揭穿骗局,也可让左冷禅的算计落空,为我们后续计划争取时间。” 刘正风心中大定,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智计百出的华山师侄,只觉得衡山派此番能否渡过劫难,希望大半系于此子身上了。 “好!师侄,一切拜托了!”刘正风郑重道。 ------------ 第二十六章 锦衣卫李重阳李百户 次日,刘府后院的厢房中坐着两人,一个是刘正风,他面色略显苍白却精神尚好。另一个是李重阳,神情平静。 “李师侄,张管家已经去请那位天使了。”刘正风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你说他真是假的?” 李重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师叔稍安勿躁。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正说话间,密室外传来敲门声。刘正风使了个眼色,李重阳点点头。 门开了,进来三人。 为首者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面白无须,身着锦袍,腰间佩玉,走起路来颇有几分官威。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皆是膀大腰圆,双目有神,显然都是练家子。 “刘大侠,伤势可好些了?”锦袍男子拱手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听说前些时日有贼人闯入,可把本官吓了一跳。” 刘正风挣扎着要起身,被锦袍男子伸手按住:“刘先生不必多礼。咱们即将同朝为官,这些虚礼就免了。” “多谢天使体恤。”刘正风顺势躺下,苦笑道,“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魔教贼人竟如此胆大。” 锦袍男子神色一肃:“魔教行事,本官也有所耳闻。行事霸道,目无朝廷,早晚要收拾他们。”说着,他话锋一转,“刘先生,你捐官之事已办妥了。这是吏部文书,你过目一下。”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递到刘正风面前。 刘正风刚要接过,李重阳目光如电,直视那锦袍男子, “且慢。” 锦袍男子脸色微变:“你是何人?” “华山派李重阳。”李重阳拱手行礼,语气却无半分恭敬,“还未请教天使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本官乃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姓王名德。”锦袍男子傲然道,“李少侠有何指教?” 李重阳嘴角微扬:“主客清吏司郎中?正五品文官,倒是个肥差。不过...”他话锋一转,“主客清吏司主管朝贡、接待外宾,与捐官一事八竿子打不着吧?况且,朝廷委派天使,何时轮到一个郎中充当天使了?” 王德脸色一变:“你...你懂什么!本官此次是奉命特使,自然与寻常不同!” “哦?”李重阳缓步上前,目光在文书上扫过,“那这吏部文书,怎么连个官印都是歪的?吏部行文,用的是方印,印泥为朱砂特制,阳光下有微光。你这印泥,就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吧?” 王德额头渗出冷汗,强作镇定:“荒唐!你一个江湖草莽,懂什么朝廷规制!” 李重阳不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已到王德身前。两名随从刚要动手,却被李重阳一掌一个拍飞出去,撞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王德吓得后退数步。 刘正风脸色铁青,从床榻上坐起,哪还有半分病态:“好!好一个天使!竟敢骗到刘某头上来!” 王德见事已败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刘先生,哦不,刘大侠饶命!李少侠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李重阳冷声道。 “是...是北镇抚司张百户!”王德磕头如捣蒜,“他说刘大侠要捐官,正好可以敲一笔,所得银两...三七分账...” 刘正风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竟敢假传圣旨,冒充天使!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重阳心道:“果然。” 他上前扶起王德,语气缓和了几分:“王兄不必害怕。我等非嗜杀之人,只要你老实交代,保你性命无虞。” 王德战战兢兢地点头。 “那个张百户,全名叫什么?现在何处?” “张...张远达,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就住在衡阳城东的驿馆里...” 李重阳与刘正风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精光闪过。 当夜,衡阳城东驿馆。 锦衣卫百户张远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刘正风这老小子,还真是有钱。五万两啊,啧啧...”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谁?!”张远达猛地站起,手按刀柄。 窗子无声打开,一道青影飘然而入。来人正是李重阳,他拱手笑道:“冒昧造访,打扰张百户了。” 张远达瞳孔一缩:“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本官身份?” “华山派李重阳。”李重阳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至于如何知道...王德已经全招了。” 张远达脸色大变,抽刀出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朝廷命官!” 李重阳不慌不忙,反而似笑非笑看着他。 “张百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李重阳正色道,“你冒充天使,骗取刘正风五万两白银,此事若传到北镇抚司,或者东厂那边...你说会怎么样?” 张远达额头冒汗,强作镇定:“你...你一个江湖人,懂什么朝廷之事!本官行事,自有分寸!” “是吗?”李重阳笑了,“那如果我说,我不仅不会揭发你,还要送你一场大功呢?” “大功?”张远达一愣。 李重阳压低声音:“刘正风,衡山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如果他投靠朝廷,成为锦衣卫的人...你说,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张远达眼睛一亮,但随即皱眉:“江湖人投靠朝廷?闻所未闻。况且刘正风会愿意?” “他已经愿意了。”李重阳道,“不仅如此,我们华山派也愿与朝廷合作。少林有度牒制度,武当有皇家敕封,为何我华山派不能为朝廷效力?” 张远达沉吟片刻,缓缓收刀入鞘:“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刘正风要什么官职?先说好,参将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锦衣卫百户足矣。”李重阳道,“实权官职,不要虚衔。至于钱...呵呵,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张远达心动了。 一个江湖顶尖高手加入锦衣卫,这确实是天大的功劳。若操作得当,自己的官职在提一提也不是不可能。 “此事...本官需向上峰请示。”张远达道,“你们在此等候三日,三日内必有答复。” 李重阳起身拱手:“那便静候佳音。” 张远达笑道:“李少侠放心,本官知道轻重。” …… 三日后,刘府密室。 张远达带着一名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前来。此人面色冷峻,双目如鹰,腰间佩着绣春刀,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 “这位是北镇抚司千户,沈炼沈大人。”张远达介绍道,态度恭敬。 沈炼目光扫过李重阳和刘正风,微微点头:“刘先生的伤势可好些了?” 刘正风拱手:“多谢沈大人关心,已无大碍。” “开门见山吧。”沈炼坐下,直截了当,“张百户已将你们的意向禀报于我。江湖高手投靠锦衣卫,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多是些二三流角色。如刘先生这般名门正派的高手,倒是首例。” 李重阳接话道:“正因是首例,才显得珍贵。沈大人想想,衡山派高手成了锦衣卫,这对江湖其他门派会是多大的震慑?对那些不服朝廷管束的武林人士,又是多大的警告?” 沈炼眼中闪过精光:“你说的不错。但此事风险也大,若处理不好,恐引起江湖反弹。” “所以需要周密安排。”李重阳早有准备,“刘师叔的金盆洗手大会照常举行,届时请沈大人带锦衣卫到场观礼。刘师叔当众宣布加入锦衣卫,为朝廷效力。如此一来,既成事实,江湖同道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 沈炼沉吟道:“那你们华山派...” “沈大人放心。”李重阳笑道,“我华山派同样愿意帮助朝廷,不仅我本人会加入锦衣卫,我华山派弟子也会协助朝廷处理江湖事务。” 沈炼终于露出笑容:“李少侠果然爽快。” “好!既然如此,本官便应下此事。刘正风,授锦衣卫百户,实职,归北镇抚司管辖。至于你...” 他看向李重阳,“锦衣卫百户可满意?” “晚辈不才,也想为朝廷效力。”李重阳正色道。 沈炼大笑:“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前途不可限量。” “多谢沈大人!” 当夜,送走沈炼后,李重阳独自返回悦来客栈,向老岳汇报这件事。 回到房间后,李重阳忽然感到体内琥珀珠震动,一缕缕气运之力从北方涌来。 “这是...”李重阳心中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代表的是朝廷正统。自己得了锦衣卫的官身,等于与皇权气运相连。这股气运之力虽然不强,却胜在源源不断。 琥珀珠运转,将涌入的气运之力凝结。 他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 “背靠大树好乘凉...古人诚不我欺。” 接下来的两日,李重阳忙得脚不沾地。 他先是与刘正风详细商议金盆洗手大会的细节,又与张远达敲定锦衣卫出场的时机。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 ------------ 第二十七章 一波三折 自从得知李重阳成功与朝廷搭上线,岳不群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他私下对宁中则道:“重阳这孩子,真是我华山派的福星。有朝廷这层关系,我华山派崛起指日可待!” 宁中则却有些忧虑:“师兄,与锦衣卫合作,会不会被人说成朝廷鹰犬?江湖中人最忌讳这个。” 岳不群抚须道:“师妹多虑了。少林有度牒,武当受敕封,他们做得,我华山派为何做不得?况且,重阳说得对,没有朝廷支持,华山派永远迈不过少林那道坎。” 他目光深远:“左冷禅想一统五岳,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势所趋。” 而令狐冲这边,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低落。 那日被岳灵珊呛声后,他一直郁郁寡欢。更让他难受的是,师傅对李重阳越来越器重,甚至隐隐有超过他这个大弟子的趋势。 这日傍晚,令狐冲在院中练剑,忽然听到岳灵珊的笑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岳灵珊正在教林平之在练剑,两人有说有笑。 令狐冲心中一阵刺痛,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师兄。” 令狐冲回头,见是李重阳。 李重阳拱手行礼:“大师兄的伤可好些了?” 令狐冲勉强点头:“好多了。李师弟这是要去哪?” “去见师傅,商议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的事。”李重阳微笑道,“大师兄若有空,不妨一起来?” 令狐冲本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快到岳不群房间时,李重阳忽然开口:“大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看法。” 令狐冲一愣。 “我做事确实有些激进,但都是为了华山派。”李重阳正色道,“江湖险恶,若不变通,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大师兄为人正直,是华山派之福,但有时...太过正直,反而容易吃亏。” 令狐冲沉默,打心眼里,他不认同李重阳的话。 这时,岳不群的房门开了。 岳不群见两人站在门外,笑道:“都来了?正好,进来商量明天的事。” 房间内,岳不群详细说明了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的安排。 “刘师弟已经决定,金盆洗手后宣布加入锦衣卫。”岳不群道,“届时锦衣卫会到场观礼。” 令狐冲大惊:“师傅,刘师叔这么做,不是与虎谋皮吗?” “冲儿!”岳不群脸色一沉,“休得胡言!朝廷是虎,那少林武当又是什么?他们与朝廷合作多年,怎么没人说是与虎谋皮?” 令狐冲不敢再言,但眼中仍有不服。 李重阳道:“大师兄,此事已成定局,明日大会上,还请大师兄以大局为重。” 岳不群点头:“重阳说得对。冲儿,你明日跟紧你师娘,少说话,多看。” “是...”令狐冲低下头。 商议完毕,李重阳告退。走出房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令狐冲,心中暗叹。 这位大师兄武功天赋极高,但性格嘛…… …… 今日,正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刘府门前车水马龙,江湖各路人马齐聚一堂。 五岳剑派中,华山派岳不群夫妇携弟子最早到场;泰山派天门道人带着十余名弟子随后而至;恒山派定逸师太率一众女尼,个个神情肃穆;衡山派莫大先生虽未亲至,却也派来了师弟鲁连荣和刘正风的弟子米为义、向大年观礼。 其他门派,青城派因余沧海之事无人前来。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带着几名弟子到场;还有许多江湖散人、镖局总镖头、各地豪强,将刘府挤得水泄不通。 刘正风一身锦袍,满面红光,在正厅接待各路宾客。谁也看不出,两日前他还“重伤卧床”。 岳不群与宁中则坐在左侧上首,身后站着令狐冲、李重阳等弟子。岳灵珊紧挨着李重阳站着,不时低声与他说些什么,引得令狐冲频频侧目。 “师傅,嵩山派的人到了。”李重阳低声道。 岳不群抬眼望去,只见丁勉、陆柏带着十余名嵩山弟子大步走入。两人目光扫过全场,在岳不群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不善。 “来者不善啊。”宁中则轻声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无妨,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们。” 午时三刻,吉时已到。 刘府正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金盆,盆中盛满清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刘正风走到桌前,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亲朋好友。今日刘某在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武林恩怨。感谢诸位前来见证。” 他顿了顿,继续道:“刘某半生江湖,经历过风风雨雨。如今深感江湖恩怨无休无止,决意退出。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刘某与江湖再无瓜葛。” 说着,他伸手入盆。 “且慢!” 一声大喝,丁勉越众而出。 全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刘正风面不改色:“丁师兄有何指教?” 丁勉冷声道:“刘师兄,你金盆洗手,左盟主本不反对。但有一事需问清楚,你与魔教长老曲洋,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正派与魔教势不两立,这是江湖共识。若刘正风真与曲洋有染,那就是背叛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来衡阳城早的人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毕竟,曲洋刺杀刘正风,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刘正风神色平静:“丁师兄此言何意?刘某与曲洋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前些时日魔教刺杀刘某,人所共知。” 陆柏也站了出来,“刘师兄说得轻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与魔教商量好演给大家看的苦肉计?”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定逸师太念了声佛号:“丁师兄、陆师兄,此事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不可妄言。” “证据?”丁勉冷笑,“曲洋前日潜入衡阳城,与刘正风密会,我嵩山派弟子亲眼所见!刘正风,你敢说没有?” 刘正风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丁师伯此言差矣。” 李重阳缓步走出,向四周拱手:“晚辈华山派李重阳,有几句话想说。” 丁勉皱眉:“你是何人?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 岳不群淡淡道:“丁师兄,重阳是我华山派弟子,代表华山派说话,有何不可?” 丁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重阳道:“丁师伯说刘师叔与曲洋密会,可有确凿证据?若是嵩山派弟子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 “我嵩山弟子亲眼所见!” “哦?”李重阳笑了,“那请问是哪位师兄亲眼所见?可否请他出来,与刘师叔当面对质?” 丁勉语塞,他哪敢让弟子出来对质? 那日曲洋确实来了,但行踪隐秘,嵩山派根本没人见到。 陆柏接话:“李师侄,你如此为刘正风说话,莫非华山派与魔教也有勾结?” 这话诛心至极! 李重阳却不慌不忙:“陆师伯此言,可是要污蔑我华山派?” 他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是刘师叔金盆洗手的大喜日子,嵩山派却无端指责,污蔑刘师叔勾结魔教。试问,若真有其事,刘师叔为何要选在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金盆洗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众人点头称是。 李重阳继续道:“再者,嵩山派说刘师叔与曲洋密会,却又拿不出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就要定一位正道前辈的罪,这岂不是儿戏?” 他看向丁勉、陆柏:“两位师伯,若真有证据,就请拿出来。若没有,就请退下,不要耽误了吉时。” 丁勉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沈大人到——” 全场哗然! 江湖聚会,朝廷锦衣卫来做什么? 只见沈炼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带着二十余名锦衣卫缇骑大步而入。张远达身着百户服,紧随其后。 刘正风连忙迎上:“沈大人大驾光临,刘某蓬荜生辉!” 沈炼拱手:“刘先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此乃武林盛事。本官奉命,特来观礼。”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都是老江湖,谁听不出其中的门道? 丁勉脸色阴沉,与陆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一个小小的刘正风,如何吸引锦衣卫中的大人物前来观礼? 刘正风可不管这些,他再次伸手入盆。 “呵呵,刘正风,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想得美!”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数道惨叫声。 “啊!” 只见一身黑袍的曲洋现身屋顶。 “曲洋!” “魔教贼子!” “他还敢现身?” 曲洋无视这些声音,冷冷看着刘正风,“好你个刘正风,竟然安排了嵩山派弟子埋伏在外,还好老夫谨慎,没有中招,反而将他们一个个宰了!” 嗯? 嵩山派在刘府外有埋伏人手? 不等江湖中人思索,丁勉瞬间红了眼睛,“贼子,你敢杀我嵩山派弟子?” “杀就杀了,你待怎的?” 就在这时,李重阳忽然开口:“江湖恩怨,祸不及家人。曲长老今日既然在场,想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曲洋傲然道:“我日月神教中人虽然行事与众不同,却也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丁勉和陆柏相视一眼,感到棘手。 本来,拿刘正风的家人威胁是他们的计划之一,现在计划却被打乱了。 如果之后,他们在绑架刘正风家人,说不定会惹众怒。 事已至此,还是帮门下弟子报仇更重要。 丁勉对五岳剑派观礼的掌门和长老道,“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帮我擒拿此獠!” “就凭你们想杀我?” 说罢,曲洋向众人撒下一片黑血神针。 只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些黑血神针大半对准了嵩山派的人。 “哎呀!” 嵩山派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李重阳道,“既然这魔教长老是为了阻扰刘师叔金盆洗手,那刘师叔现在就洗,有我们五岳剑派的人在,看他如何阻扰。” 刘正风深深看了李重阳一眼,眼中满是感激。 他再次伸手入盆,清水洗净双手,然后拿起毛巾擦干。 此时,嵩山派的高手正在对付曲洋,哪有机会阻拦刘正风。 金盆洗手的仪式完成,事情已成定局。 ------------ 第二十八章 杀丁勉、诛陆柏 刘正风金盆洗手仪式结束,曲洋面色灰败,长叹一声。 旋即,他猛然转头,赤红双目扫向嵩山派方向,怨毒之色几乎凝成实质:“若非嵩山派为首的五岳剑派阻拦,刘正风早已死于老夫手上!今日,我便要你们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曲洋袍袖一扬! 数十点乌光如暴雨般激射而出,直扑嵩山派众人! “黑血神针!”陆柏脸色大变,厉声疾呼,“快躲!” 然而已经迟了。 那些乌针细如牛毛,速度快得惊人,在空中划出道道诡异弧线,竟能拐弯追踪! “噗噗噗噗——” 血花迸溅! 惨叫声此起彼伏。 除了丁勉、陆柏在危急关头各施绝技,勉强护住周身要害外,随他们前来的嵩山弟子,竟无一幸免! 每人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处,都插着一枚细小黑针。针入肌肤,瞬间化开,创口处流出的鲜血竟呈乌黑之色,腥臭扑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呆了。 “曲!洋!”丁勉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你...你竟敢...” 陆柏更是双目赤红,这些弟子都是嵩山派的精锐,更是他们这一脉的嫡传。如今全部惨死,他们如何向左冷禅交代?! 曲洋立在梁上,疯狂大笑:“哈哈哈!痛快!痛快!嵩山派,这便是报应!” 他笑声戛然而止,深深看了刘正风一眼,黑影一晃,曲洋已消失不见。 “追!”丁勉嘶吼一声,与陆柏同时纵身追出,哪还顾得上刘正风金盆洗手之事。 厅中一片混乱。 定逸师太双手合十,连念佛号。天门道人脸色铁青,丐帮张金鳌更是眉头紧皱。谁都没想到,一场金盆洗手大会,竟演变成如此血腥场面。 岳不群与宁中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混乱持续了片刻,沈炼忽然起身,拍了拍手。 二十余名锦衣卫缇骑齐步上前,肃杀之气瞬间笼罩全场。 “诸位稍安勿躁。”沈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江湖恩怨,自有江湖了断。如今刘先生金盆洗手完毕,便该说正事了。” 他走到厅中,从怀中取出明黄圣旨,展开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衡山刘正风,武艺超群,忠心可嘉。特授锦衣卫百户,归北镇抚司管辖。钦此。” 圣旨念完,全场再次哗然。 “锦衣卫百户?!”天门道人失声道,“刘师兄,你...你投靠了朝廷?” 刘正风接过圣旨,神色坦然:“刘某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如今蒙朝廷不弃,授以官职,自当尽心效力。” 定逸师太长叹一声:“刘师弟,你这是何苦...” 张金鳌却看的开,只见他笑道:“刘先生能得朝廷赏识,也是好事。至少以后,嵩山派不敢轻易找你麻烦。” 众人虽心中各有想法,但想到刘正风已经金盆洗手,且如今是朝廷命官,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炼收起圣旨,环视众人:“刘正风既已加入锦衣卫,便受朝廷保护。今日之事,本官会如实上报。此间事了,我等便回去复命了。” 沈炼又交代几句,便带着锦衣卫离开。 刘府后院,观礼众人被留下用膳。 “师傅,弟子出去透透气。”李重阳起身道。 岳不群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李重阳出了刘府,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刘府之外。 …… 衡阳城外,十里树林。 林间不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伴随着怒喝与长啸。 三道人影正在林中激战。 曲洋黑袍翻飞,双手如鬼爪,招式诡异狠辣。但他以一敌二,面对丁勉的“托塔手”和陆柏的“仙鹤手”,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魔头!今日必取你性命,为我嵩山弟子报仇!”丁勉怒吼,一掌拍出,掌风呼啸,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 陆柏配合默契,身形如鹤,从侧翼攻向曲洋要害。 曲洋勉力抵挡,嘴角已渗出血丝。他心中暗恨,若非之前连番施展“黑血神针”耗去大半内力,何至于如此狼狈? 就在此时,一道青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三丈外的树梢上。 三人同时察觉,齐齐停手,望向来人。 “李重阳?”丁勉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李重阳飘然落地,拱手道:“两位师伯,曲长老。” 陆柏眼睛一转,沉声道:“李师侄来得正好!这魔头杀害我嵩山弟子,罪大恶极!你既是华山弟子,当助我们诛杀此獠!”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令旗,旗面绣着五岳图案,正是五岳剑派盟主令旗。 “见此令旗,如见左盟主!”陆柏高举令旗,“李重阳,我以盟主令旗命你,协助我等围杀曲洋!” 李重阳看着那面令旗,忽然笑了。 “陆师伯,这令旗对我没用。” “什么?”丁勉脸色一沉,“你敢违抗盟主令旗?!” “非也。”李重阳缓步上前,“只要杀了你们,谁能知道我抗命?” 丁勉惊怒道,“曲洋是魔教长老,正邪不两立!你身为华山弟子,难道要联手魔头?!” 李重阳叹了口气:“丁师伯,您还不明白吗?” 他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渐冷:“说白了,就是你们嵩山派野心太大,为了江湖安危,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丁勉、陆柏脸色剧变。 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看得如此透彻! 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 曲洋忽然大笑:“好!说得好!李少侠年纪轻轻,却比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看得明白!” 李重阳缓缓拔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两位师伯,今日你们走不出这片树林了。” 丁勉、陆柏同时后退一步,脸色凝重。 他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势正在急剧攀升,竟给他们带来强烈压迫感。 “好!好一个李重阳!”丁勉咬牙,“既然你和魔教勾结!今日,我们便替岳不群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 丁勉双掌一推,掌力如排山倒海,正是嵩山派绝学“大嵩阳神掌”。陆柏则身形飘忽,如仙鹤翔空,掌指间劲风呼啸,攻向李重阳周身大穴。 两人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 李重阳却动也不动。 直到掌力及身的瞬间,他身形忽然消失! 不,不是消失,是太快了! 《辟邪身法》! 只见一道青影在林间穿梭,快得只剩残影。丁勉、陆柏的掌力全部落空,击在空处,震得树木断裂,土石飞溅。 “这是什么身法?!”陆柏惊骇。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已到他咽喉! 快!快得不可思议! 陆柏拼尽全力后仰,剑尖擦着他咽喉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惊出一身冷汗,刚要反击,第二剑又到! 《辟邪剑法》七十二路,招招夺命! 李重阳剑招诡奇,角度刁钻,每一剑都攻向陆柏必救之处。更可怕的是,他剑上附着一股诡异内力,阴寒刺骨,让陆柏气血运行都滞涩起来。 《辟邪心法》圆满之境! “师弟小心!”丁勉看出不妙,想要援手。 曲洋却已挡在他面前,枯瘦手掌拍出:“丁勉,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这边,陆柏已是险象环生。他号称“仙鹤手”,轻功掌法本是一绝,但在辟邪身法面前,竟如蹒跚学步的孩童。 第七招,李重阳一剑刺穿陆柏左肩。 第十二招,剑锋划开陆柏右腿,深可见骨。 第十八招—— “嗤!” 长剑贯穿咽喉。 陆柏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重阳,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声,倒地身亡。 “师弟!!”丁勉目眦欲裂,不顾曲洋攻击,疯了一般扑向李重阳。 这一扑含怒而发,威力惊人。但李重阳只是身形一晃,已绕到他身后。 剑光再闪。 丁勉后背中剑,踉跄前冲。他怒吼转身,双掌齐出,做困兽之斗。 李重阳却不硬接,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掌力,同时剑招如毒蛇吐信,在丁勉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三十招后,丁勉已成血人。 “你...你这是什么剑法...”他喘息着,眼中满是不甘。 “辟邪剑法。”李重阳平静道。 丁勉瞳孔骤缩:“《辟邪剑法》是真的...” 他忽然狂笑:“哈哈哈!岳不群收了个好徒弟!好一个华山派!左盟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笑声戛然而止。 长剑刺穿心脏。 丁勉倒地,气绝身亡。 林中重归寂静。 曲洋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又看看李重阳,神色复杂:“李少侠的剑法...当真可怕。” 李重阳收剑入鞘,淡淡道:“曲长老今日杀了丁勉和陆柏以及嵩山弟子,已是与嵩山派结下死仇。日后行事,务必小心。” 曲洋苦笑:“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嵩山派要报仇,尽管来便是。”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粉末洒在尸体上。粉末沾血即化,发出“滋滋”声响,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只剩两滩黄水,渗入土中。 化尸粉。 “曲长老准备得倒是周全。” 李重阳见状,又用剑掘了个深坑,将兵刃、衣物等物埋入,覆上土,再撒上枯叶。不过片刻,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曲长老,告辞。”李重阳拱手。 “还是不要见了。”曲洋摇头。 说完,他黑袍一展,没入林中深处。 李重阳站在原地, 琥珀珠在丹田中缓缓旋转,他能感觉到,杀了丁勉和陆柏后,又有两股不弱的气运涌入。这些气运来自嵩山派的命数,如今被他夺取。 “左冷禅...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李重阳望向北方,那是嵩山的方向。 片刻后,他身形一晃,消失在林间。 ------------ 第二十九章 回华山,功成紫霞现 悦来客栈。 此时弟子们已经歇下,只有岳不群的房间还亮着灯。纸窗上透出摇曳烛光,映着一个端坐的人影。 李重阳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来到房门前,轻敲三下。 “进来。” 推门而入,岳不群正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卷泛黄古籍。见李重阳进来,他合上书卷,抬眼问道:“如何?” “一切顺利。”李重阳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丁勉、陆柏已死,尸体用化尸粉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他在桌对面坐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曲洋随身带着化尸粉,倒是省了不少事。即便嵩山派能查到他二人的行踪,最终也只会查到曲洋头上,断不会联想到我华山派。” 岳不群微微颔首:“曲洋是魔教长老,手段狠辣,有此物不足为奇。”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李重阳,“重阳,你今日之举,实属冒险。若被人撞见...” “弟子明白。”李重阳正色道,“但丁勉和陆柏不死,嵩山派必会纠缠不休。刘师叔虽已加入锦衣卫,但难保左冷禅不会暗中报复。何况这也是一个消弱嵩山派的好机会。” 岳不群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做的对。” 他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本线装册子。册子很薄,封面是深紫色的绢布,上书四个古朴篆字:《紫霞神功》。 “重阳。”岳不群将册子郑重递到李重阳面前,“这是我华山派镇派神功,《紫霞神功》。” 李重阳心中一震,却没有立即接过。 “师傅,这...” “拿着。”岳不群神色严肃,“今日你为华山派立下大功,更难得的是行事周全,思虑深远。冲儿虽是大弟子,但性子太过率直,难当大任。为师思虑再三,将来这华山掌门之位,还是要传给你。” 李重阳双手接过《紫霞神功》,他知道,这不仅是功法传承,更是岳不群对他的认可和托付。 “弟子...定不负师傅所托。”李重阳单膝跪地,郑重行礼。 岳不群将他扶起,眼中满是欣慰:“为师相信你。这《紫霞神功》乃我华山至高心法,讲究‘朝阳初升,紫气东来’。你需每日清晨,面对东方朝阳修炼,汲取天地紫气,温养丹田。” 他详细讲解了修炼要诀,李重阳一一记下。 “此功法共分九层,为师修炼三十年,方才突破第六层。”岳不群道,“你天赋异禀,或许能更快。但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否则紫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谨记。” 岳不群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最后道:“明日启程回华山,路上你便开始参悟。回到华山后,为师亲自为你护法,助你入门。” “多谢师傅。” 从岳不群房中出来,李重阳正要回房,却见廊下站着一人,正是岳灵珊。 她披着件浅青披风,月光洒在身上,显得格外清丽。 “小师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李重阳走近问道。 岳灵珊转过身,眼中带着担忧:“李师弟,你之前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 李重阳心中一暖,笑道:“出去办点事。小师姐在担心我?” “当然担心!”岳灵珊脱口而出,随即脸上一红,低声道,“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爹娘又心事重重,我...我睡不着,就在院里走走。”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看着李重阳:“李师弟,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又去做危险的事了?” 李重阳沉默片刻,轻声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小师姐放心,我有分寸。” 岳灵珊咬了咬唇:“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但江湖险恶,还是要小心些。” “多谢小师姐关心。”李重阳笑了。 “我是你的师姐,关心你不是正常的嘛。”岳灵珊羞涩一笑:“李师弟,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小师姐也是。” 看着岳灵珊欢快离去的背影,李重阳摇头失笑。这丫头心思单纯,却最是重情。 回到房中,李重阳盘膝坐下,闭目内视。 丹田之中,琥珀珠珠缓缓旋转,表面光华流转,比之前又凝实了几分。 “杀了丁勉、陆柏,气运果然增加了。”李重阳心中暗忖。 丁勉、陆柏是嵩山派顶尖高手,又是左冷禅的左膀右臂,他们的死不仅削弱了嵩山派的气运,更将这些气运转嫁到了李重阳身上。 更重要的是,自他获得锦衣卫百户身份后,朝廷气运便源源不断地涌来。虽然单股气运不算强大,但胜在绵长不绝,如江河汇海,积少成多。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数年,就能攒够跨界所需的气运之力。”李重阳眼中闪过精光。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提升实力,应对左冷禅可能的报复。 他从怀中取出《紫霞神功》,借着月光仔细翻阅。 册子很薄,只有三十六页。前十二页是心法总纲,中间十二页是行气路线图,最后十二页则是运用法门。字迹古朴,配图精细,一看便是传承多年的珍本。 李重阳只看了前三页,便觉心神震撼。 “朝阳初升,紫气东来...原来如此!” 《紫霞神功》的精髓,在于汲取天地间初升朝阳的紫气,与自身内力融合,形成独特的紫霞真气。这种真气中正平和,却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更难得的是有温养经脉、延年益寿的功效。 与《辟邪心法》的诡异迅疾不同,《紫霞神功》走的是堂堂正正、厚积薄发的路子。 “难怪气宗能稳坐华山掌门之位,这《紫霞神功》确实不凡。”李重阳心中赞叹。 他将册子收入怀中,决定回华山后再正式修炼。 窗外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李重阳躺下,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岳灵珊的关心,岳不群的托付,左冷禅的威胁...这一切都需要他小心应对。 江湖,从来不只是打打杀杀。 次日清晨,华山派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回山。 离开前,李重阳单独去了一趟刘府。 刘正风正在后院练剑,气色红润,精神饱满。见李重阳来访,他收起长剑,迎了上来。 “李师侄,怎么来了?”刘正风笑道,“可是要走了?” “正是。”李重阳拱手,“特来向刘师叔辞行。” 两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仆人奉上清茶。 刘正风感慨道:“此次若非李师侄相助,刘某怕是难逃一劫。这份恩情,刘某铭记于心。” “师叔言重了。”李重阳道,“同为正道,理应相助。” “那是自然。”刘正风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李师侄,这个给你。” 李重阳接过,展开一看,竟是《笑傲江湖》曲谱。 “这是...”他抬头看向刘正风。 刘正风神色复杂:“这是我与曲兄合著的曲谱,如今刘某也已退出江湖,这曲谱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便送与你吧。” 他顿了顿,低声道:“此事莫大师兄也知道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承你的情的。日后衡山派若有事,李师侄尽管开口。” 李重阳心中一动。莫大先生是衡山派掌门,武功高强,行事低调,在江湖中颇有声望。能得到他的认可,对华山派来说是个不小的助力。 “多谢师叔。”他将曲谱小心收好,“弟子定会妥善保管。” 两人又聊了片刻,李重阳起身告辞。 刘正风送至府门,看着李重阳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华山派有此子,何愁不兴...” 华山派众人离开衡阳城,一路向西。 令狐冲骑马走在队伍最前,一言不发。往日潇洒不羁的大师兄,如今眉宇间总带着几分郁色。 队伍行至一处山坳,岳不群忽然勒马,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有埋伏。”他沉声道。 话音未落,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跃出,将华山派众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宁中则厉喝。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岳掌门,交出《辟邪剑谱》,饶你们不死!” 令狐冲拔剑在手,怒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觊觎我华山派剑谱?” 黑衣人哈哈大笑:“藏头露尾又如何,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他一挥手,黑衣人齐齐扑上。 华山派弟子纷纷拔剑迎敌。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李重阳却站在原地,眉头微皱。 这些黑衣人武功不弱,但招式驳杂,显然不是同一门派。而且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辟邪剑谱》。 “是左冷禅的试探,还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他心中念头急转,手中长剑却不停。辟邪剑法施展开来,如鬼似魅,每一剑都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这剑法...”黑衣人首领瞳孔一缩,“果然是《辟邪剑法》!兄弟们,抓住这小子!” 七八名黑衣人同时扑向李重阳。 “重阳小心!”岳不群喝道,想要救援,却被另外几名黑衣人缠住。 李重阳却不慌不忙,身形一晃,竟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辟邪身法快如闪电,那些黑衣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被他一一击杀。 不到一盏茶功夫,围攻李重阳的黑衣人全部倒地。 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哪里走!”令狐冲一剑刺出,正中其后心。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死伤大半,剩下的狼狈逃窜。华山派这边只有几名弟子受了轻伤。 “师傅,这些人...”令狐冲看向岳不群。 岳不群检查了黑衣人尸体,从一人怀中搜出一块令牌。令牌是青铜所铸,正面刻着一个“嵩”字。 “嵩山派?!”令狐冲脸色一变。 李重阳却摇头:“未必。令牌太过明显,反像是有人故意栽赃。” 岳不群点头:“重阳说得有理。不过无论如何,有人盯上《辟邪剑谱》是事实。接下来这一路,大家要加倍小心。” 队伍重新上路,气氛却更加凝重。 三日后,华山派众人平安返回华山。 岳不群立即召集各峰长老,商议应对之策。李重阳则回到自己的小院,开始闭关参悟《紫霞神功》。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嵩山。 太室山,封禅台。 左冷禅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他身后,十三太保中的费彬、钟镇、邓八公、高克新四人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丁勉、陆柏,还有十二名精锐弟子...”左冷禅声音冰冷,“全都折在衡阳。好,好得很。” 费彬低声道:“盟主,根据探子回报,丁师兄、陆师兄是追击曲洋时失踪的。现场有打斗痕迹,但...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左冷禅转身,眼中寒光闪烁,“什么意思?” “可能是被化尸粉处理了。”钟镇接话,“魔教中人有此物不足为奇。只是...” “只是什么?” 钟镇犹豫道:“只是此事太过蹊跷。曲洋武功虽高,但丁师兄、陆师兄联手,即便不敌,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十二名弟子全部死于黑血神针,一个活口都没留,这...” 左冷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详细情况,查清楚了吗?” 邓八公上前一步:“查清了。当日大会上,锦衣卫千户沈炼到场,宣布刘正风加入锦衣卫,授百户之职。随后曲洋现身,阻止刘正风金盆洗手,还用黑血神针杀了我嵩山弟子,丁师兄、陆师兄追出,便再未回来。” 左冷禅眯起眼睛,“岳不群当时在做什么?” “岳不群全程旁观,未发一言。”高克新道,“不过他的弟子李重阳,倒是说了不少话。据在场之人描述,此子言辞犀利,句句针对我嵩山派。” “李重阳...”左冷禅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什么,“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是青城派灭门,余沧海死于《辟邪剑法》,是不是也与此人有关?” 费彬点头:“正是。据青城派幸存的弟子说,余沧海率众弟子去福州抢夺《辟邪剑法》,之后消息全无。而李重阳,恰好会《辟邪剑法》。” 左冷禅来回踱步,半晌,忽然冷笑:“岳不群啊岳不群,你倒是好算计。” 他停下脚步,眼中杀机毕露:“先是青城派,再是衡山派,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嵩山派了?”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费彬试探道。 “华山派近年来韬光养晦,岳不群更是以‘君子剑’自居,在江湖中名声极好。”左冷禅缓缓道,“但越是如此,越说明此人心机深沉。如今他得了《辟邪剑谱》,又有李重阳这等弟子,野心勃勃,不足为奇。” 他看向四人:“传我命令,暂停对恒山派的行动。接下来,全力调查华山派。特别是那个李重阳,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是!” 四人领命退下。 左冷禅独自站在封禅台上,望向西方,那是华山的方向。 “岳不群,既然你要玩,本座便陪你玩到底。”他低声自语,“只是不知道,你这‘君子剑’,能装到几时...” 山风呼啸,卷起他的衣袍。 而此时的华山,朝阳峰上。 李重阳盘膝坐在崖边,面对初升的朝阳,缓缓吐纳。丝丝紫气从东方汇聚而来,被他吸入体内,与丹田中的琥珀珠交融。 《紫霞神功》第一层,成了。 他睁开双眼,眼中紫光一闪而逝。 ------------ 第三十章 石洞藏功 岳不群将《紫霞神功》传授给李重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华山上下。 朝阳峰演武场上,弟子们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多的则是若有所思,这几乎等于宣告了掌门继承人的归属。 “听说李师弟只用了三天,就将《紫霞神功》第一层练成了。” “真的假的?” “你也不看看李师弟是什么天资!” “倒也是...只是大师兄那边...” 话音渐低,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独自练剑的令狐冲。 令狐冲一剑刺出,剑风凌厉,却带着说不出的郁气。他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朝后山走去。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终究没人敢跟上去。 思过崖,山洞内。 陆大有正在石床上打坐,听到脚步声,睁眼看到令狐冲提着两坛酒走进来,顿时眉开眼笑。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他跳下石床,“这鬼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憋死我了!” 令狐冲将一坛酒抛给他,自己拍开另一坛的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 “怎么,又被师傅训了?”陆大有凑过来。 令狐冲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又灌了一口酒。 陆大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也喝了口酒,忽然道:“大师兄,不是我说,这李重阳...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师弟!”令狐冲皱眉,“重阳师弟为华山派立下大功,你不可胡说。” “立下大功?”陆大有冷笑,“是,他确实办了几件漂亮事。但大师兄你想过没有,他做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 令狐冲沉默喝酒。 陆大有见他不说话,说得更起劲:“大师兄,你是没看见他现在那副得意样子。跟小师妹走得近,在师傅师娘面前更是红人。照这样下去,这华山派以后还不得姓李?” “够了!”令狐冲将酒坛重重放在石桌上,“重阳师弟...或许手段激烈了些,但他确实是为华山派好。” “为华山派好?”陆大有激动起来,“大师兄,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他李重阳练的是什么剑法?《辟邪剑法》!那是林家的家传绝学,他凭什么学?还不是强取豪夺!这样的人当了掌门,华山派能有什么好下场?” 令狐冲握紧酒坛,指节发白。 陆大有放缓语气,苦口婆心道:“大师兄,你是华山派大弟子,武功天赋都是顶尖。师傅只是一时被李重阳蒙蔽,只要你肯争,这掌门之位未必就是他的。” “争?”令狐冲苦笑,“怎么争?师傅已经将《紫霞神功》传给他了...” “那就打擂台!”陆大有眼中闪过狠色,“找个机会,公开比剑。只要大师兄你堂堂正正打败他,让全华山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华山第一弟子!到时候,师傅就算想偏袒他,也得顾及门派上下的看法!” 令狐冲心中一震。 打擂台?公开挑战李重阳? 他想起李重阳在衡阳城外那诡异的剑法,想起师傅赞许的眼神,想起小师妹看向李重阳时眼中的光芒... “我...”他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山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大师兄果然在这里。” 李重阳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令狐冲抬头,只见李重阳当先走入,身后跟着岳灵珊和林平之。 岳灵珊一进来就皱眉:“好重的酒味!大师兄,你伤刚好,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令狐冲勉强笑道:“只是和六师弟小酌几杯。” 陆大有却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华山的红人李师弟吗?怎么有空来这思过崖?是来看我陆大有笑话的,还是来向大师兄炫耀《紫霞神功》的?” “陆大有!”岳灵珊气得跺脚,“你胡说什么!李师弟是听说大师兄心情不好,特意来看望的!” “看望?”陆大有嗤笑,“带着小师妹和林师弟一起来‘看望’?这排场可真不小。怎么,是怕一个人来,被大师兄比下去吗?” 林平之忍不住开口:“陆师兄,李师兄是好意...” “你闭嘴!”陆大有瞪眼,“一个靠献出家传剑谱才拜入华山的货色,也配叫我师兄?” “陆师兄!”岳灵珊厉声喝道,“你太过分了!” 李重阳却一直面带微笑,等陆大有说完,才缓缓道:“六师兄在思过崖面壁这些日子,火气倒是见长。不过你说错了一件事。” 他环顾山洞,目光在石壁上扫过:“我来思过崖,确实不是来看望谁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陆大有冷笑。 李重阳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山洞深处,在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壁前停下。他伸手轻叩石壁,侧耳倾听,忽然转头对令狐冲道:“大师兄,借剑一用。” 令狐冲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佩剑递了过去。 李重阳接剑,运起内力,一剑刺向石壁! “李师弟!”岳灵珊惊呼。 长剑刺入石壁,竟如刺豆腐般轻松。李重阳手腕一抖,剑气迸发! “轰——” 石壁崩塌,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尘埃落定,众人目瞪口呆。 山洞之后,竟还有一个更大的洞穴。洞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图画和文字。 岳灵珊第一个冲进去,举着火折子细看,忽然惊呼:“这...这是泰山派的‘泰山十八盘’!” 林平之也惊呼:“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 令狐冲走进洞穴,越看脸色越白。石壁上刻着的,竟是五岳剑派各派的精妙剑法!不仅如此,每一招剑法旁边,还刻着破解之法,直指剑法要害破绽。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大有也傻眼了。 李重阳缓步走入,举着火把照向洞壁深处。那里刻着几行大字: “五岳剑派,不过如此。尽破其法,留待有缘。——日月神教长老,尽破五岳剑法于此。” “日月神教...”令狐冲喃喃道,“是魔教!” 众人沉默。 火把的光在洞壁上跳跃,照出那些精妙绝伦却又令人心寒的剑招和破解之法。华山派的“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绅倒悬”...每一招都被剖析得淋漓尽致,旁边标注的破解之法更是狠辣精准。 岳灵珊看着本门剑法被如此破解,眼圈渐渐红了:“怎么会...我华山剑法,竟如此不堪一击?” 林平之也脸色苍白。他虽入门不久,但也知道这些剑法是华山派的根基。 陆大有忽然大笑:“好啊!好一个李重阳!你带我们来看这个,是想告诉我们,华山剑法都是垃圾吗?还是想证明,你学的《辟邪剑法》才是真正的绝学?” “闭嘴!”李重阳第一次沉下脸。 他转身面对众人,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你们就这点出息?看到本门剑法被破,就心灰意冷了?” 他指向石壁:“剑法是死的,用剑的人是活的!这些破解之法,是几十年前魔教长老针对当时五岳剑派的剑法所创。可这几十年,各派剑法难道没有精进?用剑的人难道没有变化?” 李重阳走到刻着华山剑法的石壁前,指着一处破解之法:“看这招‘白虹贯日’,魔教长老用‘横削下盘’来破。可若使剑之人变刺为削,或者加快三分速度,这破解之法还有用吗?” 他又指向另一处:“这招‘苍松迎客’,破解之法是‘直取中宫’。但若配合‘紫霞神功’的内劲,剑势陡增三成力道,这直取中宫之人,怕是先要被震断手腕!” 众人听得一愣。 李重阳转身,目光扫过每个人:“武学之道,在于活学活用,在于推陈出新。魔教长老留下这些图录,本意是羞辱五岳剑派。但我们若因此自暴自弃,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他顿了顿,声音铿锵:“我们应该做的,是研究这些破解之法,找出本门剑法的不足,加以改进!让华山剑法更加完美无缺!这才对得起历代祖师!” 洞穴中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半晌,令狐冲缓缓开口:“李师弟说得...有道理。但是...” 他抬起头,眼中仍有挣扎:“这些图录若是流传出去,被外人得知,我五岳剑派岂不是危在旦夕?依我看,应该立即毁掉!” 陆大有立即附和:“大师兄说得对!这种东西留不得!” “我反对。”李重阳斩钉截铁,“这些图录是珍贵的武学资料,毁掉才是暴殄天物。我们应该让本门弟子都来学习研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岳灵珊小声道:“我觉得李师弟说得对...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才能改进。” 林平之也点头:“我也认为应该保留。武学之道,闭门造车终难大成。” 令狐冲看着李重阳,沉声道:“李师弟,你可想过,若弟子们看了这些图录,对本门剑法失去了信心,甚至去学这些破解之法,那该如何?” “那就说明本门剑法确实需要改进!”李重阳毫不退让,“大师兄,讳疾忌医只会让病情加重。华山派要想真正崛起,就不能活在过去的荣光里。正视弱点,改进不足,这才是正道!” 他走向令狐冲,目光直视:“大师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弟子们心性不稳,担心华山剑法威严受损。但你要明白剑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使用的人!” “今日我们看到了本门剑法的破绽,是坏事,也是好事。坏在知道了弱点,好在还有机会弥补。”李重阳声音渐高。 令狐冲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李重阳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但他心中那股不安却挥之不去。他总觉得,武学之道不该如此功利,门派传承也不该如此。 “大师兄。”李重阳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崇尚侠义,重视传承。但你要明白,有时候固步自封,才是对传承最大的亵渎。华山派历代祖师创下这些剑法,是希望后人发扬光大,不是希望后人墨守成规。” 他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这件事,我会禀明师傅,请他定夺。但在师傅决定之前,我希望大师兄能好好想想,我们到底要做一个怎样的华山弟子?是守着旧规矩等死,还是闯出新道路求生?” 说完,李重阳转身对岳灵珊和林平之道:“走吧,让大师兄静一静。” 三人离开洞穴,脚步声渐行渐远。 陆大有凑到令狐冲身边,低声道:“大师兄,你看他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我说,这擂台非打不可...” “够了。”令狐冲疲惫地摆摆手,“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走到石壁前,看着那些精妙的破解之法,心中五味杂陈。 ------------ 第三十一章 华山旧事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 李重阳带着岳不群登上思过崖,身后跟着忐忑不安的令狐冲、陆大有,以及好奇的岳灵珊和林平之。 昨夜李重阳连夜禀报后,岳不群彻夜未眠。此刻他神色肃穆,步履沉稳,但眼中隐隐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重阳,你说的石壁,就在这里?”岳不群站在崩塌的洞口前,沉声问道。 “正是。”李重阳侧身让开,“师傅请。” 岳不群举着火把,缓步走入洞穴。火光照亮洞壁上的图录,他的脚步渐渐放慢,最终停在刻着华山剑法的那面石壁前。 “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绅倒悬...”岳不群喃喃念着本门剑招的名字,手指轻抚那些刻痕,“这破解之法...当真精妙。”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令狐冲忍不住开口:“师傅,这些图录是魔教长老所刻,意在羞辱我五岳剑派。弟子认为,应当立即毁去!” “毁去?”岳不群转身,目光如电,“冲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弟子知道。”令狐冲硬着头皮道,“但这些图录若是流传出去,我五岳剑派剑法将毫无秘密可言,对敌之时...” “对敌之时会一败涂地?”岳不群接过话头,嘴角忽然浮起一丝苦笑,“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敌人早已知道这些破解之法,而我们自己却不知道,那会怎样?” 令狐冲一愣。 岳不群不再看他,重新转向石壁:“魔教长老能在几十年前就刻下这些图录,说明五岳剑派的剑法破绽,他们早就了然于胸。可笑我们还夜郎自大,以为自己的剑法天下无双。” 他伸出手,按在“白云出岫”的破解图录上:“这一招‘横削下盘’,确实能破‘白云出岫’。但若使剑之人变刺为扫,或者...将‘白云出岫’与‘有凤来仪’连用呢?” 李重阳眼睛一亮:“师傅的意思是...” “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岳不群缓缓道,“这些破解之法,是针对固定的剑招。但真正的剑法高手,岂会拘泥于固定招式?临敌应变,招随意转,这才是剑法的精髓。” 他顿了顿,声音渐沉:“所以这些图录,不但不能毁,还要好好研究。但不是照搬这些破解之法,而是从中找出本门剑法的不足,加以改进完善。” 岳不群环视众人:“从今日起,思过崖封闭,除在场几人外,不得外传。这些图录,我们要逐一研究,但不是学魔教的破解之法,而是要创出破解‘破解之法’的新招!” 令狐冲听得心潮起伏,却仍有一事不解:“师傅...既然要研究这些图录,那弟子们...难道要跟着学这些剑法吗?”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师傅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华山派武学以气为体,以剑为用,重在‘以气御剑’吗?若是拘泥于剑招变化,岂不是走了剑宗的邪路?” 这话问得尖锐,洞穴中顿时一静。 陆大有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之色,岳灵珊则担忧地看着父亲。林平之垂首不语,李重阳却神色平静。 岳不群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冲儿,你可知何为‘以气御剑’?” “弟子...弟子以为,是内力为本,剑法为末。”令狐冲道,“只要内力深厚,哪怕最简单的剑招,也能发挥巨大威力。” “那若是内力相当呢?”岳不群追问,“两个内力相当之人比剑,胜负取决于什么?” “这...”令狐冲语塞。 李重阳忽然开口:“大师兄,师傅的教诲自然没错。但武学之道,如人之双手,缺一不可。” 他走到令狐冲面前,正色道:“内力是根基,剑法是技巧。有内力无技巧,如壮汉持重锤,空有蛮力而不知如何运用;有技巧无内力,如巧匠持钝刀,技艺再精也难伤人。” “真正的武学高手,必须内外兼修,气剑双绝。”李重阳一字一句道,“偏重内力而轻视剑法,遇到剑法精妙之人,纵有深厚内力也难以发挥;偏重剑法而荒废内力,遇到内力雄浑之人,剑招再妙也难破其防。” 他转向岳不群:“师傅,弟子说的可对?” 岳不群缓缓点头,眼中满是赞许:“重阳说得不错。冲儿,你这些年,太过偏执了。” 令狐冲如遭雷击,怔怔说不出话。 岳不群长叹一声,走到洞穴中央,望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仿佛在看一段尘封的往事。 “你们都知道,几十年前,华山派发生过一场内斗。”他的声音带着沧桑,“剑气二宗,在玉女峰上生死相搏,死伤惨重。自那之后,华山派一蹶不振,从五岳剑派之首,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众弟子屏息聆听。这是华山派的禁忌,平日里无人敢提。 “气宗说,内力为本,只要内力深厚,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岳不群缓缓道,“剑宗说,技巧为先,只要剑法精妙,纵使内力平平也能克敌制胜。” 他苦笑:“两派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最终...刀剑相向。” 洞穴中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那一战,气宗胜了。”岳不群闭上眼睛,“但我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太师傅曾对我说,那不是胜利,是惨胜。剑气二宗的高手几乎死伤殆尽,华山派数十年积累的武学传承,毁于一旦。”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每个弟子:“从那以后,气宗执掌华山,剑宗被定为邪路。我们这些气宗弟子,从小就被教导,剑宗之法不可学,剑宗之人不可交。” “可是...”岳不群声音忽然哽咽,“可是剑气二宗,都是华山弟子啊!他们练的武功,都出自华山!他们流的血,都是华山的血!” 令狐冲从未见过师傅如此动情,心中震撼莫名。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剑气二宗不是互相仇视,而是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华山派会是什么光景?” 他看向嵩山方向,心中道:“或许,我华山派就不会被嵩山派如此羞辱了。” 令狐冲忽然开口:“师傅...您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练剑时,若太过注重招式变化,就会被师傅严厉训斥,说这是“走了剑宗的歪路”。师傅常说,气宗才是华山正统,剑宗是导致华山衰落的罪魁祸首。 为何现在...全变了? 岳不群沉默片刻,缓缓道:“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你知道,固守旧路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 他看向李重阳:“重阳入门虽晚,但看的比许多人都清楚。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我,如今的江湖,早已不是从前的江湖了。” “左冷禅野心勃勃,魔教虎视眈眈。”岳不群声音渐沉,“在这种时候,若还抱着‘气宗正统’的旧观念固步自封,华山派迟早会覆灭。” 他走到令狐冲面前,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冲儿,为师知道,这个转变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要明白,为师这么做,不是为了否定气宗,而是要让华山派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令狐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着师傅,又看看李重阳,忽然明白了一切。 师傅的转变,确实是从李重阳拜入华山派开始的。不,更准确地说,是从李重阳一次次用行动证明,光靠以气御剑的理念,在如今的江湖根本行不通开始的。 “弟子...明白了。”令狐冲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 岳不群欣慰地点点头:“明白就好。从今往后,你们要记住,内力要练,剑法也要精。气剑双修,才是正道。” 他最后看了石壁一眼:“这些图录,我会逐一整理。日后,所有真传弟子都要来此参悟。但不是学魔教的破解之法,而是要从中悟出完善本门武学的道理。” “是!”众弟子齐声应道。 岳不群转身向洞外走去,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萧索。 令狐冲看着师傅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挺拔如松的师傅,似乎...老了。 岳不群下山后,洞穴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陆大有想说什么,但看到岳灵珊瞪过来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平之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兄,李师兄,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令狐冲忽然抬起头,目光直视李重阳:“李师弟,我想和你比一场。” “大师兄!”岳灵珊惊呼。 李重阳神色平静:“大师兄想比什么?” “比剑。”令狐冲一字一句道,“就在这思过崖上。不用内力,只比剑招。” 陆大有眼睛一亮:“好!大师兄,我支持你!” 岳灵珊皱眉道:“大师兄,你的伤刚好,不是李师弟的对手” 令狐冲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道:“只是切磋剑法,想来李师弟不会伤到我的。” 他看向李重阳:“李师弟,你敢接吗?” 李重阳笑了:“大师兄有命,师弟岂敢不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师兄想证明什么?”李重阳问,“证明气宗剑法胜过剑宗?证明师傅的转变是错的?还是...证明我李重阳不配学《紫霞神功》?” 令狐冲脸色一变:“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李重阳追问,“大师兄,你我比剑,无论胜负,能改变什么?能改变江湖大势?能改变华山派的处境?还是能改变师傅的决定?” 令狐冲握紧剑柄:“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武学之道,没有绝对的对错。”李重阳摇头,“只有适合与不适合。气宗适合内力深厚之人,剑宗适合悟性高超之人。而真正的武学大家,都是内外兼修,取长补短。” “不过既然大师兄想比,师弟奉陪。只是希望比完之后,大师兄能明白一件事。” 李重阳转身,拔出长剑,斜指地面:“华山派的未来,不在气剑之争,而在能否走出自己的路。” 令狐冲也拔出手中长剑,沉声道:“请。” 两人相对而立。 岳灵珊、林平之面带忧色,陆大有则满脸兴奋。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坚毅。 最后,定格在李重阳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上。 “请指教。” ------------ 第三十二章 风清扬现身 思过崖,李重阳与令狐冲相对而立。 “大师兄,请。”李重阳微微躬身。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剑随身走,一招“白云出岫”直刺而来。这是华山基础剑法,在他手中却灵动飘逸,剑势如云卷云舒,隐含七种变化。 李重阳不退反进,木剑轻点,用的竟也是“白云出岫”。两柄木剑在空中相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令狐冲手腕一抖,剑招陡变,化为“有凤来仪”。剑尖颤动,如凤凰展翅,罩向李重阳胸前数处大穴。 李重阳依旧不闪不避,同样以“有凤来仪”应对。两招剑法完全相同,但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却少了几分华丽,多了几分精准。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地封住令狐冲的攻势。 “这...”岳灵珊看得目瞪口呆,“李师兄用的都是基础剑法,怎么感觉...比大师兄还精妙?” 林平之低声道:“不是剑法精妙,是用剑的人精妙。你看李师兄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足。” 转眼间,两人已过三十余招。 令狐冲越打越是心惊。他用的是华山派进阶剑法《养吾剑法》,剑招精妙,变化繁复。可李重阳从头到尾只用《基本剑法》中的十二式应对,却总能后发先至,将他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更让令狐冲不解的是,李重阳的剑法中,竟隐隐有几分师傅里平日所说剑宗的影子? 不,不是剑宗那种一味求快求变的风格。 李重阳的剑法依旧中正平和,是正宗的气宗路数。但那种对剑招的理解,那种出剑的时机把握,却远非寻常气宗弟子可比。 第四十七招,令狐冲剑法再变,一招“青山隐隐”使出。这是《养吾剑法》中的杀招,剑势如山岳压顶,厚重磅礴。 李重阳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剑忽然加速。 依旧是基础剑法中的“平刺”,最简单、最直接的一招。但在这一瞬间,他的剑速快了何止三倍! “嗤——” 长剑穿过重重剑影,剑身拍在令狐冲手腕神门穴上。 令狐冲只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全场寂静。 陆大有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岳灵珊和林平之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令狐冲败得如此干脆,仍是震撼不已。 令狐冲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长剑,又看看自己的手,满脸茫然。 “我...我输了。” 李重阳收剑,躬身道:“大师兄承让。” “承让?”令狐冲苦笑,“李师弟不必安慰我。我用了《养吾剑法》,你只用基础剑法,我还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可我不明白,同样是华山剑法,为何在你手中,威力竟如此不同?” 李重阳走到石壁前,指着那些剑法图录:“大师兄,你看这些魔教长老刻下的破解之法。他们破的,是固定的剑招。但真正的剑法,不在招,在意。” “在意?”令狐冲皱眉。 “对,在意。”李重阳转身,目光扫过众人,“剑招是死的,剑意是活的。‘白云出岫’这一招,在师傅手中是云卷云舒,在魔教长老眼中是破绽百出,在我手中...就是刚才那样。” 他顿了顿,继续道:“剑法练到高深处,招式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剑的理解,对敌时的判断,对时机的把握。这些,都不是死练招式能练出来的。” 岳灵珊似懂非懂:“那...那要怎么练?” “练心。”李重阳正色道,“心静则剑稳,心明则剑准。同时,也要练眼、练耳、练感。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在一瞬之机。” 他看向令狐冲:“大师兄,你的剑法天赋极高,但太过拘泥于招式变化。刚才那招‘青山隐隐’,威力虽大,但起手太慢,变化太繁。若在生死相搏中,敌人不会给你这么多时间。” 令狐冲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可是,师傅一直教导我们以气御剑...” “以气御剑没错,但‘御’字是关键。”李重阳道,“内力如马,剑法如缰。有好马无好缰,马再快也容易失控;有好缰无好马,缰再精也难驰骋。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他拾起令狐冲的长剑,递还给他:“大师兄,武学之道,贵在平衡。偏重内力而轻视技巧,是蠢;偏重技巧而荒废内力,是浮。唯有内外兼修,气剑双绝,才能登堂入室。” 令狐冲接过长剑,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说得好听。” 声音苍老,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锐气。 众人悚然回头,只见一个青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洞穴阴影中。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亮如寒星,正冷冷地看着李重阳。 “前辈是...”令狐冲警惕地握紧木剑。 李重阳却已躬身行礼:“弟子李重阳,见过风太师叔。”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风太师叔?”岳灵珊失声道,“难道是...剑宗的风清扬风太师叔?!” 青衣老者,也就是风清扬眼中闪过诧异:“你认识老夫?” 李重阳恭敬道:“弟子曾听师傅提起过风太师叔的大名。师傅说,太师叔是华山派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只是机缘巧合,未能执掌华山。” 风清扬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岳不群那小子,会这么说?他巴不得老夫永远消失才对。” 他走到火光下,目光如剑般扫过李重阳:“小子,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什么时候,华山气宗的人也认为剑法重要了?不是说‘以气御剑’,内力为本吗?” 李重阳不卑不亢:“回太师叔,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华山派面临灭派之危,若再拘泥于剑气之争,无异于自掘坟墓。” “灭派之危?”风清扬嗤笑,“危言耸听。” “并非危言耸听。”李重阳正色道,“嵩山派左冷禅野心勃勃,一心要吞并五岳剑派。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若非师傅与弟子及时干预,刘府上下早已被嵩山派灭门。” 他顿了顿,继续道:“魔教虽蛰伏多年,但势力仍在。东方不败虽不出黑木崖,但麾下高手如云。若嵩山派与魔教联手,或者任意一方对华山下手,以华山派如今的实力,可能抵挡?” “那又如何?”风清扬冷冷道,“华山派灭不灭,与老夫何干?剑气二宗自相残杀时,可曾想过同门之谊?气宗独掌华山时,可曾给剑宗留过活路?” 他转身欲走。 李重阳忽然道:“太师叔若真不关心华山派,今日又何必现身?” 风清扬脚步一顿。 “太师叔隐居华山多年,若真对门派心灰意冷,大可远走他乡,不理世事。”李重阳缓缓道,“可太师叔没有。您留在华山,暗中关注门派动向,今日又现身思过崖...这说明,您心里还是放不下华山派。” 风清扬背影微颤。 良久,他转过身,眼中神色复杂:“小子,你很会说话。” 李重阳躬身道:“弟子只是实话实说。如今华山派正值用人之际,弟子恳请太师叔出山,重振华山。” “出山?”风清扬摇头,“老夫老了,没那份心力了。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 “那...”李重阳退而求其次,“请太师叔传授华山弟子剑宗绝学。气剑二宗各有所长,若能取长补短,华山派何愁不兴?” 风清扬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令狐冲身上:“这小子剑法天赋不错,可惜被岳不群教傻了。那个女娃子...嗯,还算灵秀。至于你...” 他看着李重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剑法很怪。有气宗的中正,又有剑宗的灵动,不错,很不错,很难相信你是岳不群教出来的土地?” 李重阳心中一凛,面不改色:“风太师叔对家师成见太深,其实家师……” “行了,我不是来听你吹嘘岳不群。”风清扬不置可否,忽然道:“你想学剑宗剑法?可以。但你要先胜过剑宗传人。” “剑宗传人?”李重阳一愣。 “怎么,以为剑宗没人了?”风清扬冷哼,“当年玉女峰一战,剑宗虽败,但并非所有人都死了。有几个弟子逃下山去,这些年暗中收徒传艺,剑宗香火未断。” 他顿了顿:“其中一人,近日恰好来了华山。你若能胜他,老夫就答应你的请求。” 令狐冲忍不住道:“太师叔,剑宗传人在哪?” 风清扬不答,只看向洞穴深处:“出来吧。”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此人约莫四十余岁,一身灰衣,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他腰间佩剑,剑鞘古朴,显然不是凡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齐根而断。 “封不平,见过风师叔。”灰衣人向风清扬行礼,声音沙哑。 风清扬点头:“不平,这小子想学剑宗剑法。你和他比一场,若他胜了,你们就回华山。” 封不平看向李重阳,眼中闪过厉色:“气宗弟子?岳不群的徒弟?” “正是。”李重阳拱手,“弟子李重阳,见过封师伯。” “师伯?”封不平冷笑,“剑宗气宗早已恩断义绝,何来师伯师侄?小子,你想学剑宗剑法?先问过我手中剑!” “锵——” 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洞穴中顿时杀气弥漫。 岳灵珊紧张地抓住李重阳的衣袖:“李师兄...” 李重阳轻轻推开她的手,“封师伯,请指教。” ------------ 第三十三章 剑败封不平 思过崖上,杀气弥漫。 封不平长剑在手,剑尖微颤,发出“嗡嗡”轻鸣。他双目如鹰,死死盯着李重阳,仿佛要将这个气宗弟子看穿。 李重阳却闭着眼。 脑海中,关于原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记忆中,封不平此人,乃是剑宗遗老,执念深重,不甘失败,隐居十五年创出《狂风快剑》,妄图重夺华山掌门之位,甚至觊觎五岳盟主宝座。 这样的人,光打败他是没用的。必须从剑法、内力、心境上全面碾压,才能让他真正服气。 《辟邪剑法》固然能做到,但那不是华山武学。用外来剑法折服剑宗传人,即便赢了,也难令其心服。 要用,就用华山本门剑法。 《养吾剑法》,这是老岳亲传的进阶剑法,中正平和,攻守兼备。虽不如《独孤九剑》精妙,却也颇为不凡。 不过,以李重阳目前小成的《混元功》和初入门的《紫霞神功》,想要用《养吾剑法》对抗封不平苦练十五年的《狂风快剑》,确实勉强。 “那就...临阵突破吧。” 李重阳心中默念,丹田内的琥珀珠骤然加速旋转! 浑厚的气运之力如江河倒灌,涌入四肢百骸。他首先运转《混元功》,这门以浑厚著称的内功,在气运加持下,几乎瞬间冲破所有关隘,直达圆满之境! 内力暴涨三倍有余! 紧接着是《紫霞神功》。朝阳紫气从虚空中汇聚而来,融入气运之中,推动这门华山镇派绝学飞速攀升。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最终停在第六层圆满! 两门内功圆满带来的,是质的变化。 李重阳感觉体内真气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磅礴力量。 就算是岳不群辛苦修炼数十年的内力,也不见得比他强多少。 最后是《养吾剑法》。 在气运之力的加持下,关于这门剑法的所有感悟、所有变化、所有精髓,一股脑灌入李重阳脑海。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自己在这思过崖上,日复一日地练习这套剑法,寒暑不辍,整整练了十八年。 每一招的七种变化,每一式的三种衔接,每一次出剑的最佳时机都了然于胸。 当他睁开眼时,两道实质般的剑芒从眼中射出。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封不平脸色骤变! 这种目蕴剑芒的境界,他只在当年的风清扬身上见过! 这小子...怎么可能?! “封师伯,出剑吧。”李重阳平静道。 封不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冷笑道:“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他已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剑光如电,疾刺而来! 正是《狂风快剑》起手式——风起云涌! 这一剑快得惊人,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嗤”的锐响。更可怕的是剑上附着的凌厉剑气,尚未及体,已让人皮肤刺痛。 李重阳却不慌不忙,铁剑斜撩,正是《养吾剑法》中的“守正出奇”。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恰到好处地封住了封不平的所有后招变化。 “叮!” 双剑相交,火星四溅。 封不平手腕一抖,剑招陡变。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一剑快似一剑,剑风呼啸,竟在洞穴中卷起阵阵旋风! 《狂风快剑》,名副其实。剑势如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每一剑都带着撕裂一切的狠厉,每一招都藏着三五种后续变化。 旁观的令狐冲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那剑气形成的风压,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岳灵珊甚至要运起内力,才能站稳。 “好...好厉害的剑法!”林平之震撼道,“这就是剑宗的绝学?” 令狐冲面色凝重:“不只是快...你看他的剑势,如狂风席卷,让人避无可避。若是我对上...”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若是令狐冲对上,恐怕十招都撑不过。 然而场中的李重阳,却如狂风中的古松,屹立不倒。 他用的始终是《养吾剑法》。 这套以中正平和著称的气宗剑法,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招都朴实无华,却总能后发先至,恰到好处地挡住封不平的凌厉攻势。 “守正出奇”防“风卷残云”,“中流砥柱”破“狂风暴雨”,“浩然正气”挡“风驰电掣”... 五十招过去,封不平的剑越来越快,风声越来越响,剑气越来越凌厉。洞穴中飞沙走石,火把摇曳不定。 可李重阳的气息,却越来越稳。 他的剑招始终不快,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正确的位置。那种精准,那种从容,仿佛早已看透了封不平的所有变化。 “不可能!”封不平心中狂吼,“他怎么可能跟得上我的剑速?!” 《狂风快剑》的精髓就在一个“快”字。他苦练十五年,自信这套剑法的速度,天下能跟上的不超过十人。 可这个气宗小子...不仅跟上了,而且游刃有余! 七十招、八十招、九十招... 封不平额头渗出冷汗。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在飞速消耗,手臂开始发酸,剑速...竟隐隐有慢下来的趋势。 而李重阳,依旧气息平稳,剑招丝毫不乱。 第一百招。 封不平的剑势终于出现了一丝滞涩。 《狂风快剑》威力虽大,消耗也惊人。连续百招全力施为,纵使他内力深厚,也到了极限。 就在这一瞬间,李重阳动了。 一直防守的他,第一次主动出剑! 依旧是《养吾剑法》,但这一剑,与之前截然不同。剑光如长虹贯日,带着一股浩然正气,直刺封不平剑势最薄弱处。 “浩然长存!” 封不平大惊,急忙变招。但李重阳的剑,仿佛早已算准了他的变化,剑尖一颤,化为三朵剑花,分刺他上中下三路。 “三花聚顶!” 封不平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他想要重整旗鼓,可李重阳的剑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第一百零五招,李重阳剑势再变。这一次,他的剑慢了下来,却重如千钧。每一剑都带着磅礴内力,震得封不平手臂发麻。 “重剑无锋!” 第一百零七招,封不平剑法终于散乱。《狂风快剑》讲究一气呵成,一旦气势被破,威力大减。 第一百零八招,李重阳看准破绽,一剑刺出。 这一剑,依旧是《养吾剑法》中的普通招式——“直捣黄龙”。但在这一刻,这一剑却蕴含着《养吾剑法》的所有精髓,所有变化,所有感悟。 快、准、稳、重。 “当啷——” 封不平长剑脱手飞出,深深插入石壁之中。 全场死寂。 封不平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看石壁上的剑,满脸难以置信。 “我...我输了?” “承让。”李重阳收剑,面色平静。 封不平却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癫狂:“哈哈哈哈!输了?我封不平隐居修炼十五年,竟然输给一个气宗小辈?!” 他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小子!你不过是仗着内功深厚罢了!若只比剑法,你岂是我的对手?!” 李重阳皱眉:“封师伯,武学之道,本就不分内外。内力是根基,剑法是技巧,二者相辅相成...” “放屁!”封不平嘶吼道,“剑宗的路才是对的!剑法至上!若是同等内力,你早死在我的剑下了!” 岳灵珊看不下去了,脆声道:“封师伯,你这话就不对了。李师弟若真用全力,你根本撑不过十招!” “哦?”封不平冷笑,“小女娃,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全力法?” “李师弟的《辟邪剑法》,连青城派余沧海都杀了!”岳灵珊脱口而出,“那剑法可比你这《狂风快剑》厉害多了!” 此言一出,封不平脸色剧变。 “《辟邪剑法》?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法》?”他死死盯着李重阳,“你会《辟邪剑法》?” 李重阳叹了口气,点头:“略通一二。” “好!好!”封不平忽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既然你说《辟邪剑法》更厉害,那就用它!你若能用《辟邪剑法》再赢我一次,我封不平...心服口服!” 他从石壁上拔出剑,重新摆开架势:“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的《辟邪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李重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既然封师伯执意如此...请。” 既然要用《辟邪剑法》,那《紫霞神功》便不合适了。 瞬间,李重阳体内的内功切换成《辟邪心法》,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刚才的他如古松般沉稳,那么现在的他,就如鬼魅般诡异。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封不平心中一凛,但更多的是兴奋。 《辟邪剑法》? 今日,他就要领教领教! “请。”李重阳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 封不平不再废话,一剑刺出!依旧是《狂风快剑》,但这一剑,他用了十二成功力! 剑风呼啸,剑气如虹! 然而—— 李重阳动了。 不,那不是动,那是消失。 长剑化作一道银光,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封不平剑势的死角刺入。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封不平只觉眼前一花,剑尖已到咽喉! 他大惊失色,拼命后仰,同时长剑回防。可李重阳的第二剑,已经从另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刺来。 这一次,目标是手腕。 “嗤——” 衣袖破裂,剑尖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只要再进一寸,封不平的右手就废了。 封不平冷汗直流,疯狂后退。可李重阳如影随形,第三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冰凉。 剑尖紧贴皮肤,只要轻轻一送,就能取他性命。 全场鸦雀无声。 三招。 仅仅三招。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封不平,此刻面如死灰,冷汗浸透衣衫。他手中的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施展开。 “这...这就是《辟邪剑法》?”令狐冲喃喃道,眼中满是震撼。 太快了!太诡异了!那种角度,那种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风清扬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看着李重阳,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李重阳收剑。 长剑如灵蛇归鞘,发出“锵”的轻响。 “封师伯,得罪了。” 封不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 “我输了...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看着李重阳,苦笑道:“《辟邪剑法》...名不虚传。那种速度,那种角度...根本不是人力可敌。” “不。”李重阳摇头,“《辟邪剑法》虽快,但也有破绽。封师伯只是第一次见,不熟悉罢了。若是再来一次...” “再来一百次,我也挡不住。”封不平打断他,神色黯然,“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他转身,面向风清扬,单膝跪地:“风师叔,弟子...输了。剑宗的剑法,确实不如人。” 风清扬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不是剑宗不如人,是你的剑法不如人。” 他看向李重阳:“小子,你的《养吾剑法》,已得气宗精髓。更难得的是,你竟然能练成《辟邪剑法》。这份天赋...百年难遇。” 李重阳躬身:“太师叔过奖。” “不过奖。”风清扬摇头,“封不平,你现在可服气了?” 封不平苦笑:“服了。气宗弟子能以本门剑法破我《狂风快剑》,又以《辟邪剑法》三招败我...还有什么不服的?” 他站起身,对李重阳道:“李师侄,之前是我不对。从今往后,剑宗...愿回归华山。”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 李重阳却道:“封师伯言重了。剑气二宗本是一家,何来回归之说?只是如今华山式微,需要所有弟子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看向风清扬:“太师叔,您之前说的话...” 风清扬摆摆手:“老夫说话算话。从今日起,剑宗绝学,可传华山弟子。但...”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必须是心性纯正、天赋过人之辈。剑宗剑法威力虽大,却也容易走上偏锋。若传错了人,反是祸害。” “弟子明白。”李重阳恭敬道。 风清扬又看向封不平:“你那些师兄弟,也该叫回来了。华山派,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是!”封不平重重点头。 ------------ 第三十四章 得授《独孤九剑》 思过崖上,尘埃落定。 封不平的归顺让李重阳心中暗喜。 这位剑宗高手虽性格偏激,但剑法造诣确实不凡,更重要的是他代表着剑宗残存的力量。有了他的加入,华山派实力能涨一大截。 但在李重阳心里,封不平只是添头。 他真正的目标,一直是风清扬。 不过这老头早年经历剑气二宗火并,心灰意冷,隐居华山数十年,早已看淡世事。想要让他彻底放下芥蒂,重归华山,绝非易事。 不过李重阳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眼下最要紧的,是趁老头心情尚可,赶紧把剑宗的上乘剑法学到手。 想到这里,他整了整衣袍,走到风清扬面前,郑重躬身行礼:“弟子李重阳,谢过风太师叔成全剑气二宗。只是弟子斗胆,还请太师叔传授上乘剑法,以壮华山门楣。” 风清扬抬眼看他,那双苍老的眼睛如古井般深邃:“我的剑法,不传天赋平平的庸才。”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顿住了。 庸才? 眼前这小子,年不过十八,内力已不逊于岳不群,剑法造诣更是惊人。刚才用《养吾剑法》破封不平《狂风快剑》,用《辟邪剑法》三招制敌。 这要是庸才,天下还有天才吗? 风清扬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无数惊才绝艳之辈。但像李重阳这样的妖孽,还真是头一回见。 就算他打从娘胎开始练功?那也不可能在十八岁达到这般境界。 唯一的解释,就是天赋。 那种百年难遇,甚至千年一出的绝世天赋。 风清扬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传你剑法,也不算埋没。” 他低声嘟囔了几句,像是在说服自己,然后抬头道:“我现在传你《夺命连环三仙剑》,剑宗绝技之一。此剑法共三式,环环相扣,招招夺命。”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只使一遍。成与不成,就看你的悟性了。” 风清扬说完,也不管李重阳是否准备好,自顾自地练了起来。 他用的是一柄普通铁剑,剑法施展开来,速度并不算快。 第一剑直刺咽喉,第二剑斜削手腕,第三剑回旋斩腰。三剑一气呵成,虽无凌厉杀气,却将剑招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 使完一遍,风清扬收剑而立,淡淡道:“看明白了吗?” 他心中其实有些期待。这《夺命连环三仙剑》看似简单,实则暗藏七种变化,三种衔接。 寻常弟子看一遍,能记住剑招顺序就不错了。他当年初次学这套剑法,也花了三天才入门。 风清扬想看看,这个妖孽般的小子,是会坦然承认没学会,还是硬着头皮说懂了。无论哪种反应,他都有话可说。 然而李重阳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弟子看明白了。”李重阳闭目片刻,忽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多谢太师叔传功,弟子学会了。” 风清扬眉头一挑:“学会了?你确定?” “确定。”李重阳点头。 风清扬面色一僵,心里是不信的。 《夺命连环三仙剑》哪有这么容易学会? 看一遍就敢说会了,这小子未免太过狂妄。 “那你演练一遍。”风清扬声音微冷,“若是使错了,以后就不要再提学剑之事。” “是。” 李重阳走到场中,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剑。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夺命连环三仙剑》的招式如流水般淌过。 刚才风清扬演练时,他已暗中催动琥珀珠。在气运之力的加持下,这套剑法的所有奥秘、所有变化、所有精髓,都在瞬间被他吸收消化。 虽然还达不到风清扬那种返璞归真的境界,但说一声入门,绝不为过。 “第一剑,夺命!” 长剑刺出,直取咽喉。这一剑的速度、角度、力道,竟与风清扬刚才使出的有八分相似! “第二剑,连环!” 剑身一转,斜削而下。这一剑的衔接流畅自然,毫无滞涩。 “第三剑,三仙!” 剑光回旋,如仙人舞袖。三剑一气呵成,虽少了几分杀伐之气,却已得剑法神髓。 收剑,躬身。 风清扬沉默了。 他看得出来,李重阳的《夺命连环三仙剑》确实只是入门水平,还不够圆融,不够老辣。但这确确实实是《夺命连环三仙剑》,而且只看了他使一遍就学会了。 一遍! 风清扬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他当年学这套剑法用了多久? 三天?不,好像更久,五天?还是七天? 那时师父夸他天赋异禀,是剑宗百年不遇的奇才。 可现在和眼前这小子一比,风清扬忽然觉得,自己当年的天才之名,简直像个笑话。 良久,风清扬才缓缓开口:“嗯...悟性勉强还行。”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回一点作为前辈的尊严:“不过剑法之道,博大精深。入门容易,精通难。你这点水平,还差得远呢。” 李重阳恭敬道:“太师叔教训的是。” 风清扬看着李重阳那张平静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这小子天赋太过惊人,寻常剑法教他,简直是浪费。 不如,教他那门剑法? “这样吧。”风清扬忽然道,“我再传你一门剑法。不过这门剑法非同小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授。” 他看向令狐冲等人:“你们先下去山洞等着。” 岳灵珊有些担心地看着李重阳,但风清扬目光一扫,她只好乖乖离开。令狐冲、林平之、封不平、陆大有也相继进入山洞。 思过崖上只剩两人。 风清扬走到洞穴深处,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你可听说过《独孤九剑》?” 李重阳心中一震。 果然,《独孤九剑》!笑傲江湖世界中最顶级的剑法,没有之一! 李重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听说是数百年前剑魔独孤求败所创的绝世剑法。” “哦?你知道独孤求败?”风清扬有些惊讶。 “略有耳闻。” “既然了解,那就简单了。” 风清扬笑了笑,随手拾起一根树枝:“独孤九剑共九式,分别是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每一式都针对一类兵器或武功,核心要义在于看破敌人招式的破绽,后发先至,一击制敌。” 风清扬用树枝比划着:“这门剑法最难之处在于,它没有固定招式。你需要根据对手的武功、兵器、习惯、甚至心情,来决定如何出剑。所以它无法照搬照学,只能靠悟。” 他看着李重阳,语气严肃:“我当年得到这门剑法,苦悟三年才入门,十年方有小成。即使到现在,也不敢说完全悟透。你现在若想学,我可以传你口诀心法,但能否学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重阳深吸一口气:“弟子愿学。” “好。”风清扬点头,开始传授《独孤九剑》的口诀。 他的声音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李重阳凝神静听,同时暗中运转琥珀珠。 当最后一句口诀念完时,李重阳脑海中忽然“轰”的一声巨响。 《独孤九剑》,入门! 随着剑法入门,连李重阳自己都震惊了。 因为《独孤九剑》和他之前学的所有剑法都不一样。 之前的剑法,无论是《辟邪剑法》还是《养吾剑法》,都有一个明确的“等级”,即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圆满之后,不会再有变化。 但《独孤九剑》不同。 它确实入门了,可李重阳能感觉到,这门剑法非常不一般,他可以不断地成长、变化、完善。 它就像一棵树,现在只是刚破土而出的幼苗,但随着他阅历的增加,见识的增长,这棵树会越长越高,枝繁叶茂。 更可怕的是,《独孤九剑》的核心在于“破招”。而天下武功何其之多?每多见识一门武功,多了解一种兵器,《独孤九剑》的威力就会增长一分。 这门剑法,竟是可以无限成长的! “如何?”风清扬的声音将李重阳从震撼中拉回,“是不是觉得云里雾里,难以理解?这很正常,当年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李重阳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那不是迷茫,不是困惑,而是...明悟! “你...”风清扬声音有些发颤,“你悟到了什么?” 李重阳没有回答,而是拾起一根树枝,随手一挥。 这一挥毫无章法,不成招式。但风清扬却瞳孔骤缩——因为这一挥,恰好指向了他身上三处可能的破绽! 虽然只是最粗浅的运用,但这确确实实是《独孤九剑》的雏形! “你...你学会了?”风清扬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李重阳点头:“弟子...略有所悟。” 风清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忽然露出狂喜之色:“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足见他心中激动。 “没想到...真没想到!”风清扬看着李重阳,眼中满是炙热,“我本来没指望你能学会,只是不想埋没你的天赋,才传你这门剑法。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学会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李重阳的肩膀:“小子,你愿不愿意随我在山上练剑?十年...不,五年!只要五年,我保证你能将《独孤九剑》练到大成!到时候天下虽大,能与你比剑者,不超过三人!” 这是赤裸裸的收徒之意了。 然而李重阳却摇了摇头:“多谢风太师叔厚爱,弟子感激不尽。但弟子不能留下。” “为何?”风清扬皱眉,“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弟子知道。”李重阳正色道,“但华山派如今危在旦夕。左冷禅虎视眈眈,魔教蠢蠢欲动。这种时候,弟子若只顾自己练剑,置师门于何地?置同门于何地?” 他躬身行礼:“弟子愿学剑,更愿用所学之剑,护华山周全,壮华山门楣。还请风太师叔成全。” 风清扬怔怔地看着李重阳,良久,忽然笑了。 笑声中带着欣慰,带着感慨,也带着一丝落寞。 “好...好啊。”风清扬拍了拍李重阳的肩膀,“岳不群那小子,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若是剑法上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思过崖找我。” “谢太师叔!” 当李重阳走出洞穴时,夕阳已西斜。 岳灵珊第一个冲上来:“李师兄!你没事吧?风太师叔有没有为难你?” 李重阳笑着摇头:“没事,风太师叔只是传了我一套剑法。” “又传了一套剑法?”令狐冲也走过来,眼中满是好奇,“是什么剑法?” 李重阳还未回答,陆大有已阴阳怪气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剑宗的邪门剑法呗。大师兄,有些人啊,为了学剑,连祖宗都不要了。” “陆大有!”岳灵珊怒道,“你再胡说,我就告诉爹去!” “告诉就告诉!”陆大有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他一个气宗弟子,去学剑宗剑法,这不是背叛师门是什么?” 封不平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李重阳却已先说话了。 “六师兄此言差矣。”李重阳平静道,“剑气二宗本是一家,何来背叛之说?况且太师叔传我剑法,是为了壮大华山派。如今大敌当前,若还拘泥于陈年旧怨,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他看向令狐冲:“大师兄,你觉得呢?” 令狐冲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李师弟,也许是得对的。” 陆大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令狐冲的眼神,终究没敢再说。 只是他看向李重阳时,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小子能得风太师叔青睐?凭什么他能学剑宗绝学?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 陆大有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 第三十五章 独孤九剑显神威 下了思过崖,李重阳没有耽搁,径直去了岳不群的书房。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岳不群正在批阅门中事务。见李重阳进来,他放下笔,温声道:“重阳来了,坐。” 李重阳没有落座,而是躬身行礼:“师傅,弟子有要事禀报。” 他将思过崖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道来。从与令狐冲的比剑,到风清扬现身,再到封不平的挑战与归顺,最后是风清扬传授《夺命连环三仙剑》和《独孤九剑》的经过,毫无隐瞒。 李重阳和令狐冲的处事原则截然不同。令狐冲若遇此事,多半会自己憋着,绝不会如此详尽地禀报掌门。 岳不群静静听着,面色从平静到惊讶,再到沉思。 当听到李重阳邀请封不平及其师兄弟下山相助华山派时,岳不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连点头:“好,好!重阳你做得对!剑气二宗本是一家,若能摒弃前嫌,同心协力,何愁华山不兴?” 他起身踱步,抚须沉吟:“封不平此人,当年在剑宗也是佼佼者。他的《狂风快剑》我虽未亲见,但能让他隐居十五年苦练,想来非同小可。有他相助,我华山派实力必能大增。” 说到风清扬传剑时,岳不群神色复杂,良久才长叹一声:“果然是风师叔...我就感觉思过崖上有高人隐居,只是一直寻不到踪迹。当年风师叔的剑法天赋,确是华山派百年来第一人。” 他忽然看向李重阳,语气郑重:“重阳,若风师叔愿下山坐镇华山,我愿辞去掌门之位,请他老人家执掌门户。” 李重阳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岳不群会说出这样的话。老岳对重振华山派的执着,原著中可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如今竟能主动让位... 看来,自己的出现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师傅...”李重阳斟酌词句,“风太师叔他,怕是不会下山。” “为何?”岳不群皱眉。 “风太师叔当年亲历剑气二宗内战,同门相残,血流成河。那场变故在他心中留下太深的伤痕。”李重阳缓缓道,“这些年他虽然放下了一些心结,但有些有些想法,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岳不群沉默了。 “重阳。”岳不群忽然道,“明天你随我上思过崖,我要亲自拜见风师叔。”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 岳不群携宁中则、李重阳再登思过崖。到了崖上,他先让陆大有下山,然后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声音在崖壁间回荡: “华山派罪人岳不群,携内人宁中则和弟子李重阳,求见风师叔!” 声音久久不息,惊起林间飞鸟。 半晌,一道青影从山洞中飘然而出,正是风清扬。他负手立于崖边,白发在晨风中飘动,神色淡然:“岳师侄,找我何事?” 岳不群上前三步,忽然单膝跪地! 这一跪,不仅宁中则惊呼出声,连李重阳都愣住了。 “师兄!”宁中则急忙要扶。 岳不群摆手制止,仰头望着风清扬,声音沉痛:“风师叔,弟子岳不群,今日特来向您请罪!” 风清扬神色不变:“请什么罪?” “一罪,身为华山掌门,未能光大华山,反让门派在我手中日渐式微,被嵩山派欺压至此!”岳不群声音颤抖,“二罪,固守气宗成见,排斥剑宗武学,致使华山派武学传承残缺不全!三罪,当年剑气之争,虽非弟子之过,但身为气宗传人,未能化解仇怨,也有责任!”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风师叔愿意下山重振华山,弟子愿辞去掌门之位,全心辅佐师叔执掌门户!” 崖上一片寂静。 宁中则看着丈夫,眼中满是心疼。她知道岳不群对掌门之位的执着,知道他为华山派付出了多少。如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风清扬沉默了许久,那双看透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岳师侄。”他终于开口,“你变了。” 岳不群一怔。 风清扬缓缓道:“当年你师父传位于你时,我曾暗中观察过你。那时你心思深沉,一心想要光大华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你确实有心,坏在...太过执着,容易堕入魔道。” 他顿了顿:“但现在,你变了。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为华山好。” 岳不群眼眶微红:“师叔...” “但我不会下山。”风清扬摇头,“我老了,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况且,我早已习惯这山崖上的清净日子。” 看到岳不群眼中闪过失望,他又补充道:“不过,从今往后,凡我华山弟子,皆可学习剑宗剑法。剑气二宗的武学传承,也该合二为一了。” 这话让岳不群精神一振。 虽然没有请动风清扬下山,但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已是天大收获! 风清扬看向李重阳,眼中露出笑意:“至于这小子...天赋很不错,不下于当年的我。有他在,华山派的未来只会胜过往昔。” 岳不群惊讶地看向李重阳。 他知道这个弟子天赋异禀,却没想到能得到风清扬如此高的评价。不下于当年的风清扬?那可是华山派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 李重阳连忙躬身:“太师叔过奖,弟子愧不敢当。” “哈哈哈!”风清扬大笑,“你小子,就别谦虚了。岳师侄,好好培养他,未来华山派,就靠你们了。” “弟子明白!”岳不群郑重应道。 三人下了思过崖,心中都沉甸甸的,却又充满了希望。 回到华山派正殿,还未坐定,便有弟子匆匆来报: “掌门!山门外来了三人,自称是华山派剑宗弟子,要求见掌门!” 岳不群霍然起身:“可是封不平师兄弟?” “为首那人说,他叫封不平,还有两人叫成不忧、丛不弃。” “快请!”岳不群喜形于色,对宁中则道,“师妹,随我一同迎接!” 他又看向李重阳:“重阳,你也来。” 华山派山门外,三名灰衣人负手而立。 为首的是封不平,左侧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面容冷峻,是成不忧;右侧是个矮胖汉子,脸上带笑,眼中却精光闪烁,是丛不弃。 三人虽衣着朴素,但往那一站,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守门弟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岳不群率众而出。 “封师兄!成师兄!丛师兄!”岳不群快步上前,拱手行礼,“三位师兄远道而来,岳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态度让封不平三人有些意外。 他们本以为,岳不群这气宗掌门会对剑宗弟子心存芥蒂,至少不会如此热情。没想到... “岳掌门客气了。”封不平还礼,“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兑现承诺,重归华山。” “好!好!”岳不群连说两个好字,“三位师兄能不计前嫌,回归师门,实乃华山之幸!请,里面请!” 众人来到正殿,分宾主落座。 封不平指着李重阳,对成不忧和丛不弃道:“二位师弟,这位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小子,李重阳。剑术上胜过我的人。” 成不忧和丛不弃齐齐看向李重阳,眼中都闪过惊讶。 太年轻了! 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身材也不算魁梧。这样的人,能胜过苦练《狂风快剑》十五年的封不平? “封师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丛不弃皱眉道。 封不平苦笑:“我也希望是玩笑。” 成不忧性子最直,当即开口:“小子,封师兄说你剑法了得。不知可否赐教几招?” 丛不弃也笑眯眯道:“是啊,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开眼界。” 岳不群眉头微皱。他虽对李重阳有信心,但成不忧、丛不弃毕竟是剑宗宿老,成名多年。重阳再天才,可他毕竟还年轻。 “重阳,你的意思呢?”岳不群看向弟子。 李重阳起身,拱手道:“二位师伯想考校弟子,是弟子的荣幸。只是不知...是单独赐教,还是二位一起?”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成不忧眼睛一眯:“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丛不弃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厉色:“既然李师侄有如此自信,那我二人便一起领教领教。” “不可!”宁中则连忙开口,“二位师兄是前辈,怎能以二敌一?这不合规矩。” “无妨。”李重阳微笑,“弟子正想向二位师伯请教剑法。” 他看向岳不群:“师傅,弟子愿与两位师伯切磋一番。” 岳不群看着李重阳那自信从容的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 如果是重阳的话,或许真能创造奇迹。 “好!”岳不群拍案,“那就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至于比剑地点,就定在练武场!” 很快,李重阳和剑宗之人斗剑的消息如风般传遍华山。 “李师兄要和剑宗两位前辈比剑!” “听说是一对二!” “真的假的?李师兄虽然厉害,但那可是剑宗宿老啊!” “快去练武场看看!” 不过一炷香时间,华山派的练武场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甚至连一些杂役都偷偷溜过来,想要一睹这场罕见的比试。 练武场上,李重阳持剑而立,对面是成不忧和丛不弃。 成不忧的重剑足有寻常剑两倍宽,剑身厚重,一看就是走刚猛路数。丛不弃的双剑则一长一短,长的三尺,短的尺半,显然是走灵巧多变的路子。 一刚一柔,一重一轻,两人联手,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岳不群、宁中则坐在主位,封不平坐在岳不群身侧。令狐冲、岳灵珊、林平之等弟子站在一旁,个个神情紧张。 陆大有眼中闪过嫉妒之色,低声嘟囔:“哼,狂妄自大,待会儿看你怎么收场...” “六师兄!”岳灵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成不忧冷笑道。 李重阳微微一笑:“请两位师叔指教。” “好!” 成不忧不再废话,重剑一挥,带着呼啸风声直劈而下!这一剑毫无花哨,就是纯粹的力大势沉,仿佛要将李重阳连人带剑劈成两半! 几乎同时,丛不弃动了。 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双剑一左一右,分袭李重阳两肋。剑光闪烁,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记重劈,两路快攻,三人联手的第一招,就将李重阳所有退路封死! 观战弟子无不屏息。 令狐冲握紧剑柄,手心全是汗。换做是他,这一招怎么接?硬接重剑,必被双剑所伤;闪避双剑,又躲不开重剑... 然而场中的李重阳,却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接,也没有躲。 他只是微微侧身,手中长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而出。 这一剑,刺的不是成不忧,也不是丛不弃。 而是两人攻势衔接处,那个几乎不存在破绽的破绽。 “叮!” 长剑点在成不忧重剑的侧面,时机妙到毫巅。重剑被这一带,轨迹微偏,正好挡住了丛不弃右手的短剑。 而李重阳的左掌,已拍向丛不弃左手长剑的剑脊。 “当啷”一声,丛不弃左手长剑脱手飞出! 第一招,破! 成不忧和丛不弃脸色同时大变。 刚才那一剑一掌,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尤其是那一剑,看似简单,却恰好打在两人配合最薄弱的一环。 巧合?还是... “再来!” 成不忧怒吼,重剑横扫。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力量,剑招变得大开大合,每一剑都笼罩丈许方圆,要将李重阳逼入死角。 丛不弃捡回长剑,身形更快。他的双剑如蝴蝶穿花,从各种刁钻角度攻向李重阳要害。 这一次,两人改变了策略。成不忧主攻,丛不弃游斗,一正一奇,相得益彰。 李重阳却依旧从容。 他的剑法很怪。没有固定招式,没有华丽变化,就是简单的刺、削、撩、点。但每一剑都出现在最该出现的地方,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地打断两人的攻势。 第十招,李重阳一剑逼退成不忧,反手震飞丛不弃的短剑。 第二十招,他看破成不忧重剑的破绽,一剑点在其手腕,重剑险些脱手。 第三十招... 成不忧和丛不弃越打越是心惊。 他们感觉自己在跟一个鬼魅作战。无论他们用什么剑法,无论他们如何配合,李重阳总能找到破绽,总能后发先至。 更可怕的是,李重阳的剑法仿佛在...学习? 一开始,他对两人的剑法还有些生疏,需要思考才能应对。但三十招过后,他应对得越来越从容,仿佛早已看透了他们的所有招式,所有习惯。 “这是什么剑法?”成不忧忍不住问道。 李重阳一剑逼退两人,收剑而立:“剑法无名,意在破招。”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风太师叔所传的《独孤九剑》,讲究无招胜有招,看破敌人破绽,一击制敌。” “独孤九剑...”丛不弃喃喃道,“风师叔竟将这门剑法传给了你...” 成不忧脸色变幻,最终长叹一声,将重剑插回背上:“我输了。”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再无轻视,只有敬佩:“能得风师叔真传,又能在三十招内破我二人联手...小子,你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丛不弃也收剑拱手:“心服口服。” 全场死寂。 李重阳收剑,躬身:“二位师伯,承让了。” 成不忧和丛不弃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剑,又看看李重阳,良久,齐齐长叹。 封不平也摇头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岳不群站起身,眼中满是激动。 他知道,从今天起,剑气二宗真正合一了。 而华山派的崛起,再也无人能挡。 ------------ 第三十六章 底蕴大增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正式归入华山派后,岳不群力排众议,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弟子震惊的决定。 他将“正气堂”改回了旧名“剑气冲霄堂”。 这个名字,已经尘封了数十年。当年剑气二宗火并,气宗获胜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剑气冲霄堂”改为“正气堂”,意为以气为正,以剑为偏。 如今重新启用旧名,意义不言自明。 “从今日起,封不平师弟担任剑气冲霄堂堂主,成不忧、丛不弃两位师弟为副堂主。”岳不群在华山派全体弟子大会上宣布,“凡是内功扎实、品行端正的弟子,均可申请学习剑宗武学。其中佼佼者,经考核后可入剑气冲霄堂,成为本派精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年轻弟子们兴奋不已。剑宗武学在江湖上一直以凌厉迅捷著称,如今有机会学习,怎能不激动? 老一辈弟子则神色复杂。他们经历过剑气之争的年代,心中仍有芥蒂。但看到掌门如此坚决,又见到封不平三人确实实力非凡,终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李重阳站在岳不群身侧,看着台下众弟子的反应,心中暗赞老岳的手段。 他这位师傅平日里看似迂腐,实则眼光毒辣,行事果决。他看出剑宗武学对提升华山实力的重要性,便在李重阳的建议下,不顾非议,一力推行。 更重要的是,岳不群将封不平三人置于明处,既给了他们名分和地位,又便于掌控。剑气冲霄堂虽由封不平执掌,但所有弟子都需经过岳不群亲自考核,忠诚度有保证。 “师弟。”岳不群看向封不平,“剑气冲霄堂的重建,就拜托你了。” 封不平神色肃穆,抱拳道:“必不负掌门所托!” 大会结束后,华山派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期。 封不平三人开始教授剑宗基础剑法,成不忧的重剑之术,丛不弃的双剑之法,封不平的狂风快剑...每一种都让弟子们大开眼界。 申请学习剑宗武学的弟子络绎不绝。岳不群又在李重阳的建议下,设立了严格的考核制度。 首先需将华山基本内功练至圆满,其次要经过心性测试,最后还要由封不平三人亲自试剑,确认剑道天赋。 即便如此,短短半月,也有三十余名弟子通过考核,成为剑气冲霄堂第一批成员。 华山派上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在光明的背面,阴影正在悄然蔓延。 华山后山,一处僻静树林。 劳德诺鬼鬼祟祟地走到一棵老槐树下,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一只信鸽。他将一张卷成细条的纸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随即松手。 信鸽展翅飞向天际,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做完这一切,劳德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是嵩山派的弟子,奉命卧底华山派。如今,华山派的变化,让他心惊,顾不得暴露风险,频频向接头人传递消息。 又过了几日,华山派山门外来了六个怪人。 这六人高矮胖瘦不一,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说话颠三倒四,行为滑稽古怪。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桃谷六仙”。 “喂!华山派的小子!”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冲守门弟子喊道,“快去通报!就说桃谷六仙来访,要找你们华山派武功最高、最英俊的男子!” 守门弟子面面相觑。武功最高、最英俊的...那不就是李重阳师兄吗? “几位前辈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李重阳来到会客厅。一进门,就看到六个怪人正在争抢桌上的点心,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咳咳。”李重阳轻咳一声。 六人同时停手,齐刷刷看向他。 一个胖老者上下打量李重阳,忽然拍手道:“没错没错!就是他!华山派武功最高、最英俊的!”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看他这长相,这气质,这...”胖老者卡壳了,转头问李重阳,“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重阳拱手:“在下李重阳,华山派弟子。不知六位前辈找在下何事?” 六人闻言,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是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想见你!” “不对不对,是不戒和尚让我们来的!” “也不对,是我们自己想来的!” “你们都错了,是...” 李重阳听得头疼,举手示意六人安静:“各位前辈,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当初救仪琳师姐的是我华山派的大师兄令狐冲,仪琳师姐想见的,应该是他才对。” “绝对没错!”六人异口同声,“我们问过了,华山派弟子中,数你武功最高,也最英俊!” 李重阳无语。 他明白了。 原著中,仪琳确实对令狐冲暗生情愫,但不戒和尚这个不着调的父亲,却认为女儿应该喜欢武功最高、最英俊的男子。 如今自己声名鹊起,武功、长相都压过令狐冲一头,不戒和尚自然就把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而桃谷六仙智商堪忧,被不戒和尚一忽悠,就跑来华山要绑自己下山。 跟这六个活宝解释,纯属对牛弹琴。 “在下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能下山。”李重阳直接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六人顿时围了上来。 李重阳笑了笑。 他知道桃谷六仙武功怪异,六人联手更是威力无穷。原著中令狐冲就被他们整得死去活来。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原著中的任何人。 《独孤九剑》在身,紫霞神功圆满,再加上琥珀珠加持。不是他自夸,而是如今的他实力非凡,这六人,还真不够看。 不过,这六人武功不俗,就这么杀了,未免可惜。 桃谷六仙虽然行事荒唐,但武功确实高强,而且性格单纯,言出必践。若能收为己用... “这样吧。”李重阳忽然道,“我与六位前辈打个赌如何?” “打赌?赌什么?”六人来了兴趣。 “你们六人联手与我一战。若我赢了,你们就加入华山派,听我号令。若我输了,我就随你们下山,去见仪琳师姐。” 六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好!” 练武场上,李重阳持剑而立,对面是摆开阵势的桃谷六仙。 华山弟子闻讯赶来,将练武场围得水泄不通。连岳不群、宁中则、封不平等人都来了,站在高处观战。 “重阳要一挑六?”岳不群皱眉,“这桃谷六仙武功怪异,传闻六人联手更是难缠。” 宁中则也担忧道:“要不要阻止他们?” 令狐冲却道:“师傅师娘放心,李师弟应该有把握。” 他亲眼见过李重阳的剑法,那已经不是厉害能形容的。 场中,桃谷六仙率先发难。 六人身形闪动,从不同方向攻向李重阳。有人使掌,有人用爪,有人出拳,还有人用上了怪异的腿法。 六种武功,六种风格,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将李重阳所有退路封死。 观战弟子无不色变。这样的围攻,换做他们任何一人,恐怕瞬间就要落败。 李重阳却动也不动。 直到六人的攻击即将及身的瞬间,他动了。 剑光一闪。 不是快,是准。 长剑如灵蛇吐信,点在最先攻到的胖老者掌心劳宫穴上。胖老者只觉手臂一麻,掌力顿消。 第二剑,刺向瘦高个踢来的脚踝。 第三剑,削向另一个老者的手腕... 六剑,每一剑都后发先至,每一剑都精准地命中六人招式的破绽。 桃谷六仙大惊,急忙变招。六人身形交错,攻势更加凌厉。这一次,他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合击阵法。 六人如一体,掌风、拳劲、爪影、腿法交织成网,将李重阳罩在其中。 李重阳依旧从容。 《独孤九剑》——破掌式! 他的剑法忽然变得飘忽不定。不再追求速度,不再追求力量,只追求两个字:破绽。 胖老者一掌拍来,李重阳剑尖一颤,点向其肘关节。胖老者急忙收掌,却已慢了半分,袖子被剑尖划破。 瘦高个一脚踢来,李重阳剑身一拍,正中其小腿承山穴。瘦高个腿一软,踉跄后退。 第三个老者双爪齐出,李重阳剑花一挽,竟将他十根手指逼得缩了回去... 三十招过去,桃谷六仙越打越心惊。 他们感觉自己在跟一个鬼魅作战。无论他们用什么招式,无论他们如何配合,李重阳的剑总能找到破绽,总能打断他们的攻势。 更可怕的是,李重阳的剑法仿佛在适应他们的武功? 一开始,六人的合击还有模有样。但三十招后,他们发现自己原本精妙的配合,在李重阳剑下竟漏洞百出。而那些破绽,原本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停!”胖老者忽然跳出战圈,大声喊道。 其余五人也纷纷停手,六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片刻后,胖老者走到李重阳面前,郑重抱拳:“我们输了,心服口服。”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剑法...让我们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这几十年来,我们六人自以为武功高强,今天才知道,不过是坐井观天。” 瘦高个也道:“愿赌服输。从今日起,桃谷六仙加入华山派,听你号令!”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桃谷六仙在江湖上名气不小,虽然行事荒唐,但武功确实高强。如今六人同时加入华山派,华山的实力又涨了一大截! 李重阳收剑,微笑道:“欢迎六位前辈加入华山。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桃谷六仙的加入,让华山派实力大增,但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六人性格古怪,行事荒唐,经常闹出笑话。今天为了一块点心大打出手,明天为了一句争论吵得不可开交。华山弟子们从最初的新奇,到后来的头疼,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好在六人武功高强,对李重阳言听计从。 李重阳将他们安排到剑气冲霄堂,由封不平统一管理。封不平也是个狠角色,立下严规:谁再闹事,就罚谁去后山挑水。 六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干体力活。几次惩罚下来,果然老实了许多。 李重阳自己,则进入了闭关状态。 他如今身负《紫霞神功》《混元功》两大内功,《独孤九剑》《辟邪剑法》《养吾剑法》等多种剑法,更兼有剑宗诸多绝学。 但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他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武学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武道体系。 每日清晨,他登朝阳峰,面朝东方修炼《紫霞神功》,汲取朝阳紫气。 上午,他在思过崖练习剑法。《独孤九剑》的破招之法,《辟邪剑法》的诡异迅捷,《养吾剑法》的中正平和。他要将这些剑法的精髓融合,创出属于自己的剑道。 下午,他研读华山派典籍。气宗的内功心法,剑宗的剑术理论,甚至包括一些江湖武学。他要博采众长,开阔眼界。 晚上,他则打坐调息,运转气运宝珠。他能感觉到,随着华山派日益强盛,汇聚而来的气运也越来越多。这些气运不仅能加速修炼,更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体质、悟性。 ------------ 第三十七章 李重阳:师傅我有上中下三策 一个月后,朝阳峰顶。 李重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紫气流转,剑意内蕴。他吐出一口浊气,白气如箭,射出三尺方散。 这一个月的闭关,他并未刻意追求内功的突破或新招式的习得,而是将所学所悟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梳理与融合。 《紫霞神功》的淳厚中正,《混元功》的磅礴浩荡,已在体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独孤九剑》的破招理念,《辟邪剑法》的诡异迅捷,《养吾剑法》的堂皇大气,还有剑宗诸多绝技的凌厉刚猛。 这些看似迥异的武学理念,在他脑海中碰撞、交融,逐渐形成了一条独属于他的武道之路。 “剑道无涯,武道无疆。”李重阳低声自语,眼中闪过明悟,“拘泥于门派之别,招式之形,终究落了下乘。真正的武道,当海纳百川,兼容并蓄。” 他起身下山,步履从容。每一步踏出,都隐隐与山势地脉相合,仿佛整个人已融入这片华山天地。 回到正气堂时,岳不群正与宁中则、封不平等人议事。见李重阳出关,岳不群眼睛一亮:“重阳,来得正好!” 众人目光齐聚。封不平三人眼中闪过惊色。不过一个月不见,这小子的气息竟又深沉了几分,隐隐有种返璞归真之感。 “师傅,师娘,三位师叔。”李重阳一一见礼。 岳不群笑道:“闭关一月,看来收获不小。正好,咱们在商议大事,你也来听听。” 原来这一个月,华山派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有了福威镖局的雄厚财力支持,岳不群在陕甘两地广开山门,收徒纳新。前来拜师的少年络绎不绝,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收录了二百余名新弟子。 有了钱,华山派便有了底气。 弟子们的月例翻了一倍,丹药、兵器、秘籍供给充足。传功方面,施戴子、高根明等老弟子虽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在岳不群多年教导下,担任基础武学教师绰绰有余。 更关键的是,剑宗三老的加入,桃谷六仙的归附,还有风清扬这位太上长老坐镇,让华山派的底蕴暴涨。 如今的华山派,已非昔日那个在嵩山派面前只能忍气吞声的二流门派了。 “重阳。”岳不群屏退左右,只留李重阳一人,神色郑重,“如今我华山派积蓄已足,为师不甘心继续在嵩山派面前伏低做小了。”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闪烁着压抑多年的野心:“以咱们华山派如今的实力,可否掀翻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 李重阳心中明了。 岳不群说的“大山”,自然不是大明朝廷,他还没那么疯狂。 他所指的自然是嵩山派,是左冷禅。 沉吟片刻,李重阳缓缓开口:“师傅既有此心,弟子有三策,请师傅斟酌。” “讲。” “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重阳道,“我们可广发英雄帖,号召五岳剑派共剿魔教。华山派冲锋在前,多立战功,积累江湖声望。同时暗中拉拢衡山、泰山、恒山三派,形成同盟。待时机成熟,在五岳会盟中推举师傅为盟主,名正言顺地取代左冷禅。” 他顿了顿:“此策稳妥,但耗时较长,且需三派配合。左冷禅老谋深算,未必会给咱们时间。而且,左冷禅为人阴险毒辣,就算他们联合魔教我也不会意外。” 岳不群点头:“那中策呢?” “中策:借刀杀人,以势压人。”李重阳眼中闪过寒光,“师傅,弟子如今已是锦衣卫百户,可借助朝廷之力。搜集嵩山派不法证据,罗织罪名,通过锦衣卫或东厂施压。 同时,在江湖上散布嵩山派勾结魔教、残害同道的谣言,搞臭其名声。待其众叛亲离之时,华山派振臂一呼,取而代之。” “此策见效快,但有损正道名声,且需朝廷配合。一旦事有不谐,华山派将成众矢之的。” 岳不群若有所思:“上策如何?” 李重阳声音转冷:“上策:雷霆手段,斩草除根。” “挑选嵩山派落单弟子或次要人物,以魔教或黑道名义暗杀,削弱其有生力量。同时派遣高手潜入嵩山,摸清其防御布置、高手动向。待其力量削弱到一定程度,集结华山精锐,夜袭嵩山,直捣黄龙,一举灭派!” 岳不群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未免太过狠辣。” “江湖争斗,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重阳平静道,“左冷禅野心勃勃,早已视华山为眼中钉。今日我们不灭他,来日他必灭我们。此策虽狠,却是一劳永逸之法。” 岳不群陷入沉思。 良久,他缓缓道:“下策太缓,上策太险,中策也有弊端,但若能三策并举...” 岳不群说着,眼睛越来越亮。 “师傅。”李重阳忽然道,“何谓三策并举?” “明面上,咱们高举剿魔大旗,广积声望,拉拢三派,走的是下策的堂皇正道。”岳不群自信分析道,“暗地里,借助朝廷之力搜集罪证,散布谣言,削弱嵩山派名望,这是中策的借势用势。” 他眼中精光一闪:“同时,挑选嵩山派中作恶多端之辈,暗中铲除。这些人本就该死,杀了他们,既是替天行道,又能削弱嵩山实力。待时机成熟,或盟主之争一举翻盘,或集结力量雷霆一击...主动权,始终在咱们手中。” “好!好一个三策并举!”李重阳赞叹道,“师傅足智多谋,思虑甚详,我华山派毕竟在师傅的带领下超越嵩山派,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功业远迈武当和少林!” 岳不群哈哈一笑,心里非常受用。 其实他早料到岳不群会做此选择。这位师傅看似迂腐,实则精明。完全走正道,他不甘;完全走邪路,他不敢。唯有正邪并用,明暗结合,才能让他安心。 更重要的是,这能让岳不群有充分的参与感。毕竟他才是掌门,问鼎江湖的道路上,必须让他感觉自己是在主导。 “既然定了策略,那就开始行动。”岳不群当即拍板,“首先,要联络衡山、泰山、恒山三派,结成同盟。”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很快写好了三封密信。 信中以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为名,痛陈嵩山派近年来的霸道行径,暗示左冷禅野心勃勃,欲吞并各派。最后提议四派暗中结盟,共抗嵩山,并在来年的五岳会盟中推举新的盟主。 措辞恳切,有理有据,正是岳不群一贯的风格。 信写好后,他又叫来了令狐冲和陆大有。 “重阳,你携此信去衡山派。”岳不群将第一封信递给李重阳,“你对刘正风有恩,衡山派莫大先生也承你的情,此事由你去办,最为妥当。” “冲儿,你去恒山派。”第二封信交给令狐冲,“你救过仪琳,定逸师太对你印象不错。记住,见到师太要执礼甚恭,不可轻浮。” “大有,你去泰山派。”第三封信递给陆大有,“泰山派天门道人性格刚直,最重礼数。你此去务必谨言慎行,不可失了华山派体面。” 三人齐声应诺。 当日午后,三人各自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岳灵珊找到李重阳,眼中满是不舍:“李师弟,这次要去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李重阳笑道,“小师姐放心,衡山不远,我很快回来。” “那你要小心。”岳灵珊低声道,“你之前得罪了嵩山派,这次下山可要小心。” “我知道。”李重阳点头,“我会注意的。” 另一边,令狐冲也在与岳不群夫妇告别。 宁中则替他整理衣襟,叮嘱道:“冲儿,此去恒山,路途遥远。你伤势初愈,切记不可饮酒过量,不可与人争执...” “师娘放心,弟子省得。”令狐冲笑道。 不过,他看到小师妹岳灵珊和李师弟有说有笑,又笑不起来了。 只有陆大有那边冷冷清清。他独自收拾好行囊,看了眼远处被众人围着的李重阳和令狐冲,眼中闪过嫉恨之色。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得到师傅师娘的关心,得到同门的拥戴?我陆大有入门这么多年,难道就不如他们? 他紧了紧背后的包袱,转身下山,将所有心思暗藏。。 三人先后离开华山,各奔一方。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下山后不久,华山山脚下一处茶棚里,一个不起眼的茶客悄悄离座,转入后巷。 巷中早有一人在等候。 “华山派有动作了。”茶客低声道,“岳不群派了三名弟子下山,分赴衡山、泰山、恒山三派。看模样,是去送信的。” “送信?”那人沉吟,“看来岳不群终于坐不住了...可知送的是什么信?” “不知。但这个时候联络三派,必是对付咱们嵩山。” “哼,不自量力。”那人冷笑,“你继续监视,我这就禀报掌门。” “是。” 茶客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那人则快步走进一间民宅,从笼中取出一只信鸽,将消息系好,扬手放飞。 信鸽扑棱棱飞向天空,朝嵩山方向而去。 李重阳一路向南,取道商洛、南阳,直奔衡阳。 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反而大大方方地走官道,住客栈。因为他知道,嵩山派的眼线无处不在,躲是躲不掉的。 与其鬼鬼祟祟引人怀疑,不如堂堂正正,说不定还能让他钓到几条大鱼来。 果然,出华山不久,李重阳就察觉到有人跟踪。 对方很谨慎,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时而扮作行商,时而装作旅人,若非李重阳五感敏锐,还真不容易发现。 “是嵩山派的人,还是别的势力?”李重阳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日行至襄阳,天色已晚。李重阳找了间客栈住下,要了间上房。 入夜,他正在房中打坐,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来了。 李重阳嘴角微扬,依旧闭目调息,仿佛毫无察觉。 窗纸被捅破一个小孔,一根竹管伸了进来。接着,一缕淡青色的烟雾飘入房中。 迷烟? 李重阳心中冷笑,屏住呼吸,暗中运转紫霞神功。紫霞真气在体内流转,将那吸入的少许迷烟瞬间化去。 片刻后,窗外传来低声交谈:“差不多了吧?” “再等等...这小子武功不弱,得多等一会儿。” “行了,进去!” 窗户被轻轻推开,两道黑影跃入房中。 两人轻功不错,落地无声。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其中一人伸手探向李重阳怀中,显然是想搜那封信。 就在此时,李重阳忽然睁眼。 “二位,找什么呢?” 两人大惊,急退。但李重阳更快,身形一晃,已到两人身后,双手齐出,分点二人后心要穴。 “噗噗”两声,两人僵立当场,动弹不得。 李重阳点亮油灯,只见两人都是三十来岁模样,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腰间鼓囊,显然藏着兵器。 “嵩山派的?”李重阳问道。 两人闭口不答。 李重阳也不逼问,伸手在两人怀中摸索,很快搜出两块令牌。令牌青铜所铸,正面刻着“嵩”字,背面则是编号。 “果然是嵩山派。”李重阳冷笑,“左冷禅动作够快的。” 他将令牌收起,解开一人穴道:“回去告诉左冷禅,华山派李重阳问候他老人家。若再派人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那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出房间。另一个仍被点穴,眼中满是恐惧。 李重阳看着他,忽然道:“你是嵩山弟子,该知道门规。任务失败,还泄露身份,回去是什么下场?” 那人脸色煞白。 “我给你一个选择。”李重阳解开他穴道,“要么现在死在这里,要么...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那人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谢...谢少侠不杀之恩!” 说完,也逃了出去。 李重阳看着洞开的窗户,若有所思。 左冷禅已经动手了。那令狐冲和陆大有那边... 他想了想,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唤来客栈伙计:“明日一早,将此信送往华山,交给我师傅岳不群。这是酬劳。” 他塞给伙计一锭银子,伙计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信中,李重阳将遇袭之事简单说明,并提醒岳不群,令狐冲和陆大有可能也会遇到麻烦,需早做准备。 做完这一切,李重阳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而此刻的令狐冲,正行进在前往恒山的路上。他选择走小路,避开人多眼杂的官道。一路上风餐露宿,倒也自在。 至于陆大有,他走的是最热闹的大路,一路上吃吃喝喝,游山玩水,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 第三十八章 陆大有叛华山,令狐冲被擒 前往泰山的官道上,陆大有策马疾驰。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脸色阴沉。 凭什么李重阳就能去衡山,那里有刘正风的关系,任务轻松还能卖个人情;令狐冲就能去恒山,救过仪琳的恩情在那儿,定逸师太定然客气相待。偏偏自己,被派去泰山派,那天门道人古板严厉,最不好打交道。 “师傅就是偏心!”陆大有狠狠一抽马鞭,马儿吃痛,跑得更快。 行至一处山谷,前方忽然传来呼救声。陆大有一愣,勒住马匹,只见三个樵夫打扮的人正被七八个黑衣汉子围攻,地上已躺倒两人,血流不止。 “光天化日,竟敢行凶!”陆大有本就心情不佳,见状更是怒从心起,拔剑冲了过去。 他剑法虽不如令狐冲、李重阳,但也是岳不群亲传,对付几个毛贼绰绰有余。转眼间,便刺倒两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解决剩余贼人时,异变突生! 那三个原本被围攻的“樵夫”忽然暴起,手中柴刀化作道道寒光,直取陆大有要害! 与此同时,那些“黑衣贼人”也齐齐转身,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是一伙的?!”陆大有大惊失色。 “陆少侠,恭候多时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走出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阴鸷,正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九曲剑”钟镇。 陆大有脸色煞白:“你...你是,嵩山派的钟...钟师伯?” “拿下。”钟镇一挥手。 陆大有想要反抗,但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武功不弱。不过十招,他便被制住穴道,捆了个结实。 山谷深处的一处山洞中,陆大有被绑在石柱上。 钟镇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泡茶。桌上摊开的,正是岳不群写给天门道人的密信。 “岳掌门好大的手笔。”钟镇看完信,冷笑一声,“联络三派,共抗我嵩山?他以为他是谁?” 陆大有咬牙道:“钟师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耻笑?”钟镇嗤笑,“成王败寇罢了。等左盟主一统五岳,谁还敢说三道四?” 他起身走到陆大有面前,目光如刀:“陆师侄侄,我给你两条路。第一,继续忠于华山派,然后因为魔教妖人而死在这荒山野岭,尸骨无存。” 陆大有浑身一颤。 “第二,”钟镇话锋一转,“弃暗投明,投靠我嵩山派。左掌门求才若渴,绝不会亏待你。待我嵩山一统五岳,你便是功臣,会受到左掌门的重点培养。” “你...你让我做叛徒?”陆大有嘶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钟镇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师侄,你在华山派过得如何,你自己清楚。岳不群眼中只有令狐冲和李重阳,你陆大有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六弟子罢了。” 这话戳中了陆大有的痛处。 是啊,他在华山派算什么?大师兄是令狐冲,未来掌门是李重阳,他陆大有练功不如人,受宠不如人,连这次送信,都是去最远的泰山派。 钟镇看出他的动摇,继续加码:“我知道,你对李重阳早有不满。那小子入门不过一年,便骑到你们这些老弟子头上,你甘心吗?只要你投靠嵩山,我们可以帮你除掉他。到时候,华山派大弟子之位,甚至未来掌门之位,都未必没有你的机会。” 陆大有眼中闪过挣扎。 他想起李重阳那张永远平静的脸,想起师傅对李重阳的器重,想起小师妹对李重阳的倾慕。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入门才一年的小子,就能得到一切? 嫉妒的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我...我若是答应,你们要我做什么?”陆大有声音沙哑。 钟镇笑了,笑容中满是得意:“很简单。第一,将这封信原样送到泰山派,不要引起天门道人的怀疑。第二,回到华山后,做我们的内应,随时传递消息。第三...” 他凑到陆大有耳边,低语几句。 陆大有脸色变幻,最终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答应。” “明智的选择。”钟镇满意地解开他的绳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嵩山派的人了。这块令牌你收好,日后自有人与你联络。” 陆大有接过令牌,入手冰凉。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华山派六弟子陆大有了。 他是嵩山派的暗子,是华山派的叛徒。 …… 与此同时,恒山见性峰。 令狐冲顺利见到了定逸师太,递上岳不群的亲笔信。 定逸师太看完信,长叹一声:“左冷禅野心勃勃,老尼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她看向令狐冲:“令狐师侄,你回去转告岳掌门,恒山派虽都是女流,却也知大义。嵩山派若敢肆意妄为,恒山上下,绝不屈服。” “师太高义,晚辈敬佩。”令狐冲躬身行礼。 任务完成,令狐冲心情轻松。 他婉拒了定逸师太留宿的好意,决定当日下山。倒不是不愿多待,而是恒山派全是女尼,他一个男子久留不便。 下山路上,令狐冲哼着小调,想着回华山后要好好喝上一顿。这次任务顺利,师傅应该会高兴吧? 行至半山腰,忽然一阵怪风刮过。 令狐冲警觉地按住剑柄,却见一个高大胖硕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面前。 来人是个和尚,却穿着俗家衣服,满面红光,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正是不戒和尚。 “你就是令狐冲?”不戒和尚上下打量他。 “晚辈正是。不知大师是?”令狐冲拱手。 “我是仪琳她爹!”不戒和尚大声道。 令狐冲一愣,随即想起仪琳曾提过她父亲是个不着调的和尚,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伯父。不知伯父找晚辈何事?” “何事?”不戒和尚瞪眼,“你小子把我女儿的心都勾走了,还问我何事?” 令狐冲哭笑不得:“伯父误会了。晚辈与仪琳师妹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戒和尚打断他,“我女儿整天念叨‘令狐大哥’,茶不思饭不想,你说,是不是你给她灌了迷魂汤?” “这...”令狐冲不知如何解释。 不戒和尚却不管那么多,大手一伸:“跟我走!去见仪琳!今天你们就把话说清楚!” 令狐冲急忙后退:“大师,晚辈还要回华山复命,实在不能久留...” “由不得你!”不戒和尚脾气上来,一掌拍出。 令狐冲拔剑格挡,却不料这不戒和尚武功高得出奇,一掌震得他长剑险些脱手。他连换三招,竟都被对方轻易化解。 “小子剑法不错,可惜内力差了些。”不戒和尚评头论足,“不过没关系,以后我教你几手...” 说话间,他招式一变,五指如钩,抓向令狐冲肩膀。 令狐冲想要闪避,却不料对方这一抓暗藏七种变化,封死了他所有退路。他勉强挡开前三变,第四变却已到胸前。 “噗”的一声,穴道被制。 令狐冲僵立当场,心中骇然。这不戒和尚的武功,只怕不在师傅之下! “走吧!”不戒和尚一把提起令狐冲,如提小鸡般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令狐冲欲哭无泪。 他本以为这趟差事最轻松,却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和尚。现在被抓去见仪琳,这算什么事? …… 衡阳城外三十里,密林深处。 李重阳勒住马匹,翻身下鞍。他牵着马缓步走进林中,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 这里是丁勉和陆柏的埋骨之地。一个月前的那场厮杀,血迹早已渗入泥土,断枝残叶也已长出新芽。但李重阳仍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不,不是残留。 李重阳停下脚步,右手轻轻按在剑柄上,朗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都出来吧。” 林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李重阳冷笑:“怎么,既然敢埋伏我,却连露面的勇气都没有吗?”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 二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跃出,瞬间将李重阳围在核心。这些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森冷的眼睛。他们手持各式兵刃,刀、剑、枪、鞭...显然是为了隐藏身份而经精心挑选。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虽也蒙着面,但那双眼睛格外锐利,如鹰隼盯住猎物般锁定李重阳。 “华山派李重阳?”蒙面首领声音嘶哑,刻意改变声线,“听说你是华山派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惜,天才总是容易夭折。” 李重阳笑了:“你是何人?难道是日月神教的长老?” “正是!”蒙面首领道,“今日特来扼杀你这正道天才,为我神教除一心腹大患!” “哦?”李重阳挑了挑眉,“那请问这位‘魔教长老’,贵教十大长老如今尚存几人?东方教主座下,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都还好吗?” 蒙面首领一愣,显然没料到李重阳会问这些。 “怎么,答不上来?”李重阳嗤笑一声,“还是说...各位根本不是什么魔教中人,而是嵩山派的师兄们,在这里装神弄鬼?” 气氛骤然凝固。 ------------ 第三十九章 乐厚死! 衡阳城外小树林。 蒙面首领沉默片刻,缓缓抬手,摘下了面巾。 露出一张四十来岁的面容,面色苍白,双颊深陷。 “嵩山派,‘阴阳手’乐厚。”李重阳认出了来人,“十三太保中排名第四,仅次于丁勉、陆柏和费彬。乐师伯,久仰了。” 乐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认识我?” “阴阳手乐厚,一手阳刚掌力炙热如火,一手阴柔掌劲寒冰刺骨。这样的特征,江湖上想不认识都难。”李重阳淡淡道,“只是没想到,堂堂嵩山派太保,竟然扮作魔教妖人,行此卑劣之事。” 乐厚面色一沉:“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我只问你一件事!” 他死死盯着李重阳,声音陡然转厉:“我丁师兄、陆师兄,是不是死在你手上?!” 李重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丁勉师伯和陆柏师伯难道不幸遇害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少装糊涂!”乐厚厉声道,“一个月前,衡阳城外,丁师兄、陆师兄追击魔教长老曲洋,从此杳无音讯。而你,当时就在衡阳!” “乐师伯此言差矣。”李重阳摇头,“当日衡阳城中,各派同道齐聚。丁、陆两位师伯追击曲洋,众人皆知。弟子虽也在衡阳,但一直在刘府处理后续事宜,哪有时间去城外?况且,两位师伯武功高强,弟子即便去了,又能如何?” 他顿了顿,补充道:“倒是乐师伯你,不去追查真凶,反而在这里伪装魔教,伏击同盟后辈...这若是传出去,恐怕嵩山派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现场有《辟邪剑法》的痕迹,恰巧当时有实力和能力的只有你,不是你还能是谁?至于名声?”乐厚冷笑,“杀了你,毁了尸,灭了迹,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等岳不群发现你死了,自然会有魔教妖人跳出来认罪。” 李重阳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 “你说呢?”乐厚眼中杀机毕露,“小子,我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丁师兄、陆师兄是不是你杀的?若是说实话,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李重阳撇撇嘴,缓缓从腰间抽出长剑。 剑身映着林间漏下的阳光,泛起幽幽寒光。 “乐师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禁止自相残杀。你今日之举,已经犯了大忌。”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现在退去,我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若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弟子不敬长辈了。” 乐厚仰天大笑:“好!好一个不敬长辈!我倒要看看,你这华山天才,究竟有多少斤两!” 他一挥手:“上!留一口气就行!” 二十名蒙面人应声而动! 最先攻到的,是四柄长剑。 这四人显然是剑法高手,四剑齐出,分刺李重阳咽喉、心口、小腹、后心,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李重阳却不闪不避。 他手腕一抖,长剑画出一个圆弧。《独孤九剑》——破剑式! “叮叮叮叮”四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四名蒙面人只觉手腕剧震,长剑竟不由自主地偏开。 更可怕的是,李重阳面旁呈现紫色,那一剑中蕴含的真气,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经脉,震得他们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紫霞神功?!”有人失声惊呼。 乐厚瞳孔一缩。 他听说过华山派的镇派绝学,但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弟子能将紫霞神功练到这般境界! 但嵩山派既然敢来,自然有所准备。 四名剑手退开的同时,四名刀手补上。这四人使的是鬼头大刀,刀法大开大合,专破轻灵剑法。四刀齐劈,刀风呼啸,声势骇人。 李重阳身形一晃,竟从四刀缝隙中穿了过去。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妙到毫巅,每一次移动都恰好避开刀锋。 同时,他反手一剑,刺向一名刀手手腕。 “嗤——” 血花溅起。 那刀手惨叫一声,大刀脱手。李重阳顺势一踢,大刀飞向另一名刀手,逼得对方慌忙格挡。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李重阳已到第三人面前,剑尖轻点,正中对方胸前膻中穴。 “噗”的一声,那人仰面倒下,气息全无。 第四名刀手大惊,急退。但李重阳如影随形,长剑一递,刺穿其咽喉。 四名刀手,转瞬间三死一伤! 乐厚脸色铁青:“布阵!” 剩下十六名蒙面人迅速变换阵型。八人在内,八人在外,内外呼应,将李重阳困在核心。这一次,他们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稳扎稳打,试图消耗李重阳的体力。 但李重阳岂会让他们如愿? 《独孤九剑》最擅长的,就是破阵! 他目光如电,扫过阵型。内外两圈,看似严密,实则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内外圈在转换时,会有刹那间的空隙。 就是现在! 李重阳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直扑内圈与外交接处。长剑化作点点寒星,每一剑都刺向阵型转换时最薄弱的一环。 “噗噗噗——” 三名蒙面人应声倒地。 阵型顿时大乱! 乐厚再也坐不住了,厉喝一声:“都退开!我来!” 他双掌一错,左掌赤红如火,右掌青白如冰,正是其成名绝技,阴阳掌! 乐厚一步步走向李重阳,每走一步,气势便攀升一分。他脚下的落叶,左边焦枯,右边凝霜,景象诡异。 “小子,能逼我亲自出手,你足以自傲了。”乐厚声音冰冷,“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左掌拍出,热浪扑面,仿佛要将空气点燃。右掌紧随其后,寒气森森,所过之处水汽凝结成霜。 一热一寒,阴阳交错,掌力笼罩丈许方圆,让人避无可避! 李重阳神色凝重。 乐厚能在嵩山派十三太保中排名第四,绝非浪得虚名。这阴阳掌刚柔并济,冷热交替,确实是一门极难对付的武功。 但李重阳怡然不惧。 《独孤九剑》——破掌式! 他没有硬接,而是身形一侧,长剑斜刺乐厚左腕。这一剑时机把握极准,正是乐厚左掌力道将发未发,右掌尚未跟进的瞬间。 乐厚一惊,急忙变招。但李重阳的剑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每一剑都刺向他掌法转换的间隙,每一招都逼得他不得不收力回防。 二十招过去,乐厚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乐厚心中骇然。 他的阴阳掌变化无穷,冷热交替,寻常高手应对一掌已是不易,更别说看破他掌法转换的时机。可眼前这小子,竟似对他的掌法了如指掌,每一次出剑都恰到好处! 他不知道,李重阳虽未见过阴阳掌,但《独孤九剑》的精髓就在于“破”。看破招式,看破变化,看破破绽。 在独孤九剑面前,任何武功都有破绽,只看用剑之人能否看破。 而李重阳,恰恰是那个能发现的人。 有时候他想,如果这门武功,配合《天子望气术》,会多吗恐怖。 不过,即使如此,在笑傲江湖世界这个相对低武的世界也够用了。 第三十招,李重阳便找到了破绽。 乐厚久攻不下,心浮气躁,左掌一记“阳炎焚天”拍出,力道用尽,右掌的“阴寒蚀骨”衔接慢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 李重阳剑光暴涨! 紫霞真气贯注剑身,长剑化作一道紫色长虹,直刺乐厚胸前! 乐厚大惊,双掌齐出,想要封挡。但李重阳的剑忽然一转,竟从不可能的角度刺向他肋下。 “嗤——” 长剑入体! 乐厚闷哼一声,飞速后退。直到退后到安全距离,他才低头看去,只见肋下鲜血汩汩涌出,染红衣襟。 “你...”他死死盯着李重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乐师伯,还看不清形势吗。”李重阳右手长剑斜指乐厚,淡淡道:“你要是弃暗投明,我仍可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乐厚忽然狂笑,“哈哈哈哈!小子,你以为你赢了?” 他猛地撕开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然后飞快用手指点中自己胸口的膻中穴处。 “能逼我用出这《染血大法》,你确实了不起。”乐厚的声音变得嘶哑,“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乐厚周身气息暴涨! 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双眼变得赤红如血。更可怕的是,他左掌的赤红之色蔓延至整条手臂,右掌的青白也扩散开来。一赤一白,在他身上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以精血催动此功法,可短时间内功力倍增。”乐厚声音嘶哑,却带着疯狂的笑意,“小子,能死在全力施为的阴阳掌下,是你的荣幸!” 他双掌齐出! 这一次,掌力何止强了一倍!左掌热浪如火山喷发,右掌寒气如冰河倒卷。掌风所过之处,左边草木焦枯,右边凝霜结冰。 李重阳神色凝重。 他能感觉到,此刻的乐厚,功力已接超过老岳的层次。和他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再者,《独孤九剑》的奥义,从来不是硬拼。 乐厚的掌风,掌力的变化,气息的流转...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中清晰呈现。 找到了! 就在乐厚双掌即将及身的瞬间,李重阳动了。 他没有退,反而向前一步! 长剑如灵蛇吐信,刺向乐厚双掌之间的空隙。那里,正是阴阳二气交汇之处,也是乐厚此刻最薄弱的一点! “噗!” 剑尖刺入乐厚掌心劳宫穴! 乐厚惨叫一声,掌力顿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李重阳:“你...你怎么可能...” “阴阳掌虽强,但阴阳二气交汇之处,正是最大的破绽。”李重阳淡淡道,“乐师伯,丁勉、陆柏还在下面等你呢,别在耽搁了。” “果然是你!” 李重阳嗤笑一声,并不回答。只见他剑光再闪,这一次,直刺乐厚咽喉! 乐厚想要闪避,但刚才那一剑已破了他掌力,此刻气血逆行,动弹不得。 “嗤——” 长剑穿喉。 乐厚瞪大眼睛,缓缓倒下。至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辈。 乐厚一死,剩下的蒙面人顿时作鸟兽散。 除恶务尽,李重阳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他有《辟邪身法》,这些蒙面人如何能逃脱。最后,还是被他追上,一人一剑了账。 杀了所有嵩山派弟子,他走到乐厚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搜查。 除了些金银细软,最重要的收获是一本薄册。封面上写着《阴阳掌诀》四个字,正是乐厚的成名绝技。 李重阳翻了翻,发现这门掌法确实精妙。刚柔并济,冷热交替,若能练成,威力不小。 他将册子收入怀中,又搜出一块嵩山派令牌,以及一封密信。信是左冷禅写给乐厚的,内容正是命令乐厚伪装魔教,在衡阳城外伏杀李重阳。 “左冷禅...”李重阳眼中寒光一闪,“你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他将密信和令牌收好,这些都是日后对付嵩山派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李重阳懒得挖坑,就这么将乐厚等人曝尸荒野。 如今两派近乎撕破脸,他也不怕被人看到,甚至,看到才好,他就是要让嵩山派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 第四十章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衡山,祝融峰。 李重阳拾级而上,沿途衡山弟子或练剑,或站桩,见到他这个外派弟子,虽有好奇,却无人上前打扰,显出名门正派的气度。 通报过后,他被引至一处僻静院落。 院中古木参天,石桌石凳,简单朴素。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拉着一把破旧的胡琴,琴声呜咽,如泣如诉。 正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李重阳脑海中不免回忆起原著关于莫大先生的描述。 原著中,莫大先生的武功在名门正派中可以排到前十。 兵器是一柄可藏于胡琴中的薄剑,江湖上人称“琴中藏剑,剑发琴音”,此亦他一生武功的写照。 莫大先生一把胡琴奏的“潇湘夜雨”悲咽凄凉,令人难以忍泪,但是他一柄又薄又窄的利剑,使出“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叫人防不胜防,无可逃避。 原著中,他第一次出场,就是以此绝招在衡山城外剑杀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大嵩阳手”费彬,让师弟刘正风及日月神教长老曲洋能安然而逝,他来无踪、去无影,费彬还未倒地气绝,他已悄然远去了。 李重阳静立一旁,待一曲终了,才上前行礼:“华山派弟子李重阳,拜见莫师伯。” 莫大先生放下胡琴,抬眼看他。这位掌门面容清癯,双眼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 “李师侄不必多礼。”莫大先生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刘师弟的事,老朽还未当面谢你。若非你出手相助,衡山派今日怕是已声名扫地。” 李重阳恭敬道:“师伯言重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刘师叔有难,晚辈理应相助。” “同气连枝?”莫大先生忽然冷笑,“若是左冷禅也这么想就好了。” 这话说得直白,李重阳心中一喜。看来莫大先生对左冷禅的怨气,比想象中还要深。 莫大先生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摆了摆手:“罢了,这些事不说也罢。李师侄此来,所为何事?” 李重阳从怀中取出岳不群的亲笔信,双手奉上:“奉家师之命,特来送信。” 莫大先生接过信,拆开细读。他读得很慢,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李重阳注意到,这位掌门握着信纸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良久,莫大先生放下信,长叹一声:“好啊,岳师弟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左冷禅野心勃勃,这些年打压各派,我等不是不知。只是嵩山势大,加上其余三派……唉,因此我衡山派也敢怒不敢言。如今华山派愿挺身而出,衡山派自当追随。” 李重阳心中一喜,却听莫大先生又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你回去转告岳师兄,衡山派愿与华山结盟,共抗嵩山。但具体如何行事,还需详谈。” “晚辈明白。”李重阳躬身行礼。 莫大先生起身,走到院中古柏下,负手望天:“左冷禅武功高强,麾下十三太保个个都是高手。更可怕的是,此人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他为敌,须有万全准备。” 他转身看向李重阳:“李师侄,你年纪轻轻,武功进境却颇为不俗。岳师兄有你这样的弟子,实乃华山之幸。只是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 这话说得恳切,李重阳心中一暖,也感受到了莫大先生的拳拳爱护之心,随感谢道:“谢师伯关心。” 正事谈完,气氛轻松了许多。 李重阳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莫大师伯,晚辈有一物,想归还衡山派。” 莫大先生接过帛书,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只见帛书上绘着五式剑法,旁边密密麻麻写满注解。那剑法精妙绝伦,气势恢宏,赫然是衡山派失传已久的绝学《衡山五神剑》! “这...这是...”莫大先生声音发颤,“你从何处得来?” 李重阳道:“实不相瞒,此剑谱乃是晚辈在思过崖一处秘洞中发现。那洞中刻有五岳剑派各派剑法及其破解之法,应该是数十年前魔教长老所留。” 他顿了顿,补充道:“晚辈以为,衡山派绝学,当归还衡山。故今日特来奉还。” 莫大先生捧着剑谱,双手颤抖。 他身为衡山掌门,自然知道《衡山五神剑》对本门意味着什么。这套剑法乃是衡山派开派祖师所创,威力无穷,可惜在数十年前的一次变故中失传。 历代掌门无不以寻回此剑法为毕生心愿,如今,剑谱竟被一个华山派弟子送回,这真是意外之喜爱! “李师侄...”莫大先生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此剑谱的价值?” “知道。”李重阳平静道,“正因知道,才要归还。武学传承,不可断绝。” 莫大先生凝视李重阳良久,忽然深深一揖:“衡山派上下,谢过李师侄大恩!” 李重阳连忙侧身避过:“师伯折煞晚辈了,送回衡山派绝学,也是家师的意思。” “岳掌门,不愧‘君子剑’之名,我之前对他……唉,不说也罢!”莫大先生直起身,眼中已泛起泪光:“我衡山派自祖师创派以来,以剑法精妙著称江湖。可惜百余年来,剑法传承多有遗失,至我这一代,已大不如前。如今得回《衡山五神剑》,衡山派复兴有望!” 他小心收起剑谱,忽然道:“李师侄,你归还我派绝学,老朽无以为报。若不嫌弃,老朽愿传你一门剑法,以表谢意。” 李重阳正要推辞,莫大先生已摆手道:“不必推辞。这门剑法,你当受之。” 言罢,莫大先生引李重阳至后院练武场。 场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莫大先生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剑,剑身细长,透着幽幽寒光。 “李师侄,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莫大先生已动了。 他的身形如云雾般飘忽不定,剑光闪烁,竟似有十数柄长剑同时刺出!剑影重重,虚实难辨,更诡异的是,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凌厉剑气,让人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李重阳瞳孔骤缩。 他认出来了,这是衡山派三大绝技之一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之前说过,在原著中莫大先生正是用这套剑法,在衡阳城外杀了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费彬。此剑法以变幻莫测著称,剑招如云雾般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莫大先生一套剑法使完,收剑而立,脸不红气不喘。 “此剑法名为《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他缓缓道,“取云雾变幻之意,剑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练到高深处,一剑化十三,十三化百千,让人眼花缭乱,无从应对。” 李重阳赞叹道:“精妙绝伦!” 莫大先生却摇头:“剑法虽妙,却难练。需有极高悟性,方能领会其中变幻之道。老朽练了三十年,也不过练成七分火候。” 他看向李重阳:“李师侄天资过人,或能青出于蓝。今日,我便将此剑法传你。”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莫大先生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心法口诀、招式变化一一传授。他教得极细,每一式的七种变化,每一种变化的三种衔接,都讲解得清清楚楚。 李重阳凝神静听,同时暗中运转琥珀珠。 当莫大先生讲完最后一式“云雾缭绕”,李重阳脑海中忽然“轰”的一声,《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已然入门! 不仅如此,他还将这门剑法与《独孤九剑》的破招理念、《辟邪剑法》的诡异迅捷相互印证,让他对剑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你...领悟了?”莫大先生见他神色有异,试探问道。 李重阳点头:“略有所得。” 他拿起一柄软剑,按照莫大先生所教,将十三式剑法一一演练。虽不如莫大先生那般老辣圆融,却已得剑法神髓,尤其那变幻莫测之意,竟已有了三分火候。 这一幕,看得莫大先生目瞪口呆。 他当年学这套剑法,花了一年才入门,三年方有小成。眼前这小子,只听他讲解一遍,演练一遍,竟然就入门了。 “妖孽...真是妖孽...”莫大先生喃喃道。 同时,心中有几分嫉妒岳不群的运气。 有如此弟子,华山派未来数十年无忧矣! 李重阳收剑,躬身道:“谢师伯传功。” 莫大先生回过神来,苦笑道:“不必谢我。以你的天赋,这套剑法在你手中,或许真能发扬光大。” 夕阳西斜时,李重阳告辞下山。 莫大先生送至山门,递给他一封回信:“将此信交给岳师兄。衡山派与华山派的盟约,尽在其中。” “晚辈定当送到。” 莫大先生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衡山派的信物。持此令牌,可随时上衡山派见我。他日若遇危难,衡山派上下,必全力相助。” 李重阳接过令牌,躬身行礼。 “谢莫师伯。” “去吧。”莫大先生挥挥手,“江湖路远,一路小心。” 李重阳躬身一礼,转身下山。 走出很远,他回头望去,只见祝融峰顶,莫大先生依然站在山门前,灰布长衫在风中飘动,背影萧索。 这位衡山掌门,看似冷漠,实则重情。对门派,他竭尽全力;对弟子,他爱护有加;对恩怨,他铭记于心。 有了衡山派的支持,华山派对抗嵩山派的胜算又大了几分。而《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这门绝技,更是让他多了一张底牌。 李重阳眼中闪过寒光,“若是日后遇上费彬,定让他尝尝《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滋味。” 山路蜿蜒,暮色渐浓。 李重阳加快脚步,他要尽快赶回华山,将衡山派的回信交给师傅。 ------------ 第四十一章 危局 李重阳离开衡山派后,乐厚等人身死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衡阳城外,一个进城卖柴的樵夫偶然踏入这片区域。 起初他只是想捡些枯枝,却在拨开灌木时,踩到了一滩已然发黑的血迹。再往前走,翻倒的树木、断裂的兵器、以及隐约可见的几处被草草掩埋的痕迹,让他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奔回城中报官。 消息很快传到了衡山派。 莫大先生闻讯,立刻带着十余名亲传弟子赶到现场。衡山县衙的捕快们早已到场,却只敢在外围拉上绳索,不敢轻易进入那片杀意尚未散尽的林地。 “好重的杀气。”莫大先生踏入林中的第一步,眉头便紧紧皱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凌厉剑意与阴寒掌力交织残留的气息。 衡山弟子们小心查探。 很快,一具具尸体被摆在莫大先生面前。 这些人黑衣蒙面,兵刃精良,显然不是普通盗匪。当乐厚的尸体被抬出来时,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是嵩山派的乐厚乐师伯!”一名年轻弟子惊呼。 莫大先生走到乐厚尸体旁,俯身细看。致命伤来自咽喉处,一剑穿喉,伤口平滑,显是剑刃所致。 但乐厚的双手,一赤红,一青白,临死前显然已全力催动了阴阳掌。 “阴阳掌乐厚,他竟然死在这衡阳城外。”莫大先生喃喃自语。 他环视四周,其二十具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各异,但全是剑伤,且大多是一击致命。 “掌门,这些黑衣人是谁?乐厚师伯为何……与他们死在一起?”大弟子鲁连荣低声问道。 莫大先生没有回答。 他只是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名黑衣人的手掌,又掀开其衣襟,看到了肩胛处的刺青,那是一个小小的“嵩”字标记。 “他们是嵩山死士。”莫大先生缓缓站起,脸色阴沉。 众弟子面面相觑。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之一,身穿黑衣,又带着一群嵩山死士,黑衣蒙面死在这荒郊野外……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冲着我衡山派来的? 不像,嵩山派除非发疯,否则不会这么不智。 “师父,会不会是魔教干的?”一名弟子猜测,“乐厚师伯带人围剿魔教妖人,结果被魔教妖人杀死在这里。” “魔教?”莫大先生冷笑,“你看这些死士,多为剑伤,且剑法凌厉精准,绝非魔教那些诡异武功的路数。更何况...”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人青衫磊落,剑眉星目,正是昨日才从他衡山派离去的李重阳。 那小子,刚走不久。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再加上以他和嵩山派的关系,完全有理由和乐厚起冲突。 而且,乐厚为何会带着死士出现在衡阳城外? 莫大先生想起岳不群信中所言嵩山派的步步紧逼,想起乐厚在江湖上的名声。此人行事狠辣,为左冷禅执行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任务。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莫大先生心中成型,那就是乐厚奉左冷禅之命,在此伏击李重阳。结果...却被李重阳反杀,全军覆没。 “哈哈...哈哈哈!”莫大先生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死寂的林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弟子们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金眼雕鲁连荣小心翼翼地问:“掌门师兄,您笑什么?” “我笑左冷禅偷鸡不成蚀把米!”莫大先生收住笑声,眼中却闪烁着快意,“乐厚在十三太保中排名第四,武功仅在丁勉、陆柏、费彬之下。如今他死在这里,嵩山派又折一臂!” 他看着乐厚的尸体,冷冷道:“传令下去,即刻向嵩山派通报。就说嵩山派的乐厚师弟与一众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死于衡阳城外小树林,死因待查。” 鲁连荣一惊:“掌门师兄,这不好吧?乐厚师伯死在咱们衡山脚下,左掌门会不会怀疑是咱们干的?” “怀疑?”莫大先生打断他,“乐厚死在这里,衡阳城上下皆知,瞒得住吗?况且,我就是要让左冷禅知道,他嵩山派的人,死在我衡山地界!”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嵩山派十三太保,丁勉、陆柏失踪月余,如今乐厚又死。他嵩山派连死三位大高手,元气大伤。该担心的,是他们嵩山派,不是我衡山派!” 鲁连荣恍然大悟:“掌门师兄英明!” 莫大先生望着北方,那是嵩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冷禅啊左冷禅,你这盟主之位,怕是坐不安稳了。” …… 嵩山派,掌门大殿。 左冷禅正在听取钟镇的汇报。 当听到陆大有已成功被策反,成了嵩山派埋在华山最深的一颗钉子时,这位五岳盟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左冷禅抚须道,“陆大有虽武功平平,但他是岳不群的六弟子,接触到的都是华山核心事务。有他的加入,再加上劳德诺,华山派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钟镇笑道:“那小子对李重阳嫉妒入骨,对岳不群也心怀不满。属下略施手段,他便乖乖就范了。” “令狐冲那边呢?”左冷禅问。 “令狐冲已顺利抵达恒山,将信交给了定逸。不过...”钟镇顿了顿,眉头微皱,“据眼线回报,令狐冲下山后,似乎就消失了。” “消失了?”左冷禅皱眉,“令狐冲能跑到哪里去?我们的人手,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不全是,据说有人见到他和左道高手老头子在一起。”钟镇想了想,谨慎回道,“不过,那个弟子也只是远远看到,并不确定。” 左冷禅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好!好!令狐冲与魔教妖人纠缠不清,这消息若传出去,华山派的名声可就毁了!钟师弟,你安排人,将此事在江湖上散播开来。” “这...属下明白。” 左冷禅心情大好。这段时间,好消息接踵而至。先是策反陆大有,现在又抓住华山派与魔教勾结的把柄。 衡山派莫大虽然难缠,但刘正风退隐江湖已让衡山派实力受损... 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掌门师兄!大事不好!”费彬一脸惶急地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左冷禅眉头一皱:“费师弟,何事惊慌?” 费彬将信递上,声音发颤:“衡山派传来急信,说是...说是乐...乐厚师弟他...” 左冷禅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是莫大亲笔所写,措辞客气却暗藏机锋,只说在衡阳城外发现乐厚及二十余名黑衣人的尸体,请嵩山派派人前往认领并查明死因。 “不可能!”左冷禅猛地站起,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应声碎裂,“乐师弟带着二十死士,个个都是精锐,怎么会...怎么会全军覆没?!” 费彬悲声道:“掌门师兄,起初我也不信。但...但这是莫大亲笔信,衡山派不敢,也没必要在这等大事上欺骗我们。” 左冷禅握着信纸的手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现场情况如何?信中还说了什么?” “只说发现尸体,死因为剑伤,现场有激烈打斗痕迹。”费彬眼眶通红,强忍痛苦道,“掌门师兄,会不会是莫大那老匹夫干的?乐师弟死在他衡山脚下,他难逃干系!” 左冷禅缓缓摇头:“莫大不敢。他虽然对我不满,但还没那个胆子公然杀害我嵩山太保。更何况...” 他眼中寒光闪烁:“乐师弟此行,是奉我之命,带着二十死士去衡阳城外埋伏李重阳。莫大没有理由替华山派的人当这个挡箭牌。” 费彬一愣:“李重阳?最近名声鹊起的那个华山派弟子?” “对。”左冷禅咬牙道,“乐师弟黑衣蒙面,伪装魔教,本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李重阳。如今乐师弟和死士全军覆没,现场却没有李重阳的尸体...”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杀人者,必是李重阳!” 殿中一片死寂。 费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那小子...那小子能有这般本事?乐师弟的阴阳掌已臻化境,二十死士也都是好手...” “别忘了,丁勉、陆柏两位师弟,也是失踪在衡阳。”左冷禅声音冰冷,“如今看来,恐怕也凶多吉少。这件事,八成和李重阳脱不开干系。当初,他也在衡阳城。” 费彬双眼瞬间通红:“掌门师兄!下命令吧!我这就带人上华山,宰了那小子,为乐师弟报仇!” 左冷禅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动了雷霆震怒,心里生出了直接灭掉华山派的念头。但多年养成的城府,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不可鲁莽。”左冷禅缓缓坐回座位,虽然扶手已碎,“我何尝不想立刻灭了华山派,但时机还不成熟。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乐师弟是黑衣蒙面而死,此事若闹大,我们如何解释他为何带着死士出现在衡阳城外?” “二来,李重阳若真有击杀乐师弟的实力,那他的武功恐怕已不在岳不群之下。再加上剑宗三老...如今的华山派,已非昔日可比。” “最重要的是...”左冷禅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我们即使要报仇,也不能落下口实。” 费彬急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左冷禅冷笑,“我左冷禅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华山方向,良久,缓缓道:“费师弟,你持五岳盟主令,与钟师弟一起,带两百弟子下山。” 费彬精神一振:“掌门师兄请吩咐!” 钟镇同样拱手听命。 “下山后,你们以我五岳盟主之名,请衡山派、泰山派和恒山派各自派遣门下弟子。”左冷禅转身,目光如刀,“然后,一起去华山。” “去华山?”费彬一愣,“去做什么?” “问罪。”左冷禅一字一句道,“问岳不群,他的大弟子令狐冲为何与魔教妖人纠缠不清?问他华山派是否已与魔教勾结?问他...是否还记得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盟约!”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岳不群若说不清楚,或者交不出令狐冲...就别怪我以五岳盟主之名,清理门户!” 费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狞笑:“掌门师兄此计大妙!我们以盟主之名,联合四派同往华山问罪。岳不群若敢反抗,就是与整个五岳剑派为敌!” “正是。”左冷禅负手而立,“这一次,我要让岳不群身败名裂,让华山派永无翻身之日!” “属下这就去办!”费彬躬身领命,快步退出大殿。 左冷禅独自站在殿中,望着窗外云海翻腾。 “李重阳...岳不群...”他低声自语,“我会让你们知道,得罪我左冷禅的下场。” 殿外,山风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五岳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 第四十二章 此世非终点,此路难同行 华山派。 岳不群阅览着莫大先生的回信,原本严肃的面上渐渐泛起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笑意从嘴角扩散至眼尾,连花白的须发都仿佛舒展了几分。 “好!好!”他连赞两声,将信纸小心折好,收入怀中,这才抬眼看向侍立堂下的李重阳,眼中满是嘉许,“重阳,这趟差事你办得极好!莫师兄为人清高孤傲,能得他如此明确的支持承诺,实属不易。” 他起身离座,走到李重阳身前,拍了拍这位得意弟子的肩膀:“有了衡山派的支持,再加上泰山、恒山两派即便不能明确倒向华山,只要保持中立,左冷禅便不敢轻举妄动。五岳盟主之位,指日可待啊!” 话语间,岳不群的眼中,久违地燃起了炽热的野心之火。 李重阳却无多少喜色,他略一迟疑,开口问道:“师傅,弟子回来之前,大师兄和六师兄可曾回山?” 岳不群的笑容微敛,摇了摇头,不解的问:“你六师兄去泰山路途遥远,尚未归来尚在情理之中。但你大师兄去的恒山,按路程算早该回来了,却至今音讯全无,连封报平安的信都未传回。” 他眉头微皱,显出一丝忧虑,“冲儿虽有时行事跳脱,但大事上素来有分寸,此番去恒山派,难道遇到了什么事不成?” “师傅!”李重阳打断了他的沉吟,面色凝重,“弟子此行,在衡阳城外遇到了贼人伏击。” “什么?!”岳不群神色骤变,“何人如此大胆?重阳,你可知对方身份?” “是嵩山派的人。”李重阳的声音平静无波,内容却让岳不群心头一凛,“为首者是‘阴阳手’乐厚,另有二十名黑衣死士。他们黑衣蒙面,意图在城外密林中将弟子围杀,继而嫁祸给魔教。” 岳不群的脸色瞬间铁青,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左冷禅!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戕害同盟后辈!简直...简直是无法无天!” 震怒之后,他猛地看向李重阳,急切问道:“你是如何脱身的?可曾受伤?” 李重阳微微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岳不群耳边:“弟子未曾受伤。乐厚及其麾下二十名嵩山死士,已被弟子尽数诛杀,尸体就在于衡阳城外林中。” 堂中霎时一片死寂。 岳不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弟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他知道李重阳天资卓绝,武功进境一日千里,也知道他曾与曲洋联手击杀丁勉、陆柏。 但那可是乐厚啊! 乐厚可是嵩山十三太保中排名前几的顶尖高手,阴阳掌威震江湖多年!更别提还有二十名嵩山精心培养的死士! 李重阳竟能单人独剑,将他们全部斩杀? 一股混杂着震惊、狂喜、乃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凛然的情绪,在岳不群心中翻腾。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李重阳垂首道:“弟子擅启杀戒,杀死嵩山派弟子,还请师傅责罚。” “责罚?哈哈哈!”岳不群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杀得好!杀得好啊重阳!那乐厚奉左冷禅之命,伪装魔教行此卑劣之事,本就死有余辜!你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替天行道,大涨我华山威名!左冷禅此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他日后还敢小觑我华山!” 他激动地来回踱步,须发皆颤:“乐厚一死,嵩山十三太保已去其三,实力大损。此事若传扬出去,左冷禅的声望必遭重挫!好!好得很!” 狂喜过后,岳不群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李重阳,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欣慰、倚重、骄傲之余,一丝极淡的放松之心,悄然滋生。 这个弟子,成长得太快了,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快得让他这个做师傅的,都有些心惊。 说不定,自己有生之年真能看到华山派成为江湖第一门派,继而放下掌门重担和师妹游山玩水,过完下半辈子? 定了定神,岳不群沉声问道:“此事你做得干净吗?” “没人亲眼看到弟子杀人。不过...”李重阳顿了顿,“乐厚等人是伏击弟子,弟子反杀谁也不能说弟子做错了。即便左冷禅猜到了,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不错。”岳不群点头,眼中精光闪烁:“他敢派乐厚伪装魔教伏击你,本身就站不住脚。此事我们不主动声张,静观其变。看他左冷禅如何应对这哑巴亏!”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冲儿至今未归,为师心中总有些不安。还有你六师兄,也没有消息。唉,只希望他们一切平安。” 念及两个行踪不明的亲传弟子,岳不群心情有些黯然。 陆大有也就罢了,令狐冲可是他和师妹看着张大的啊! 李重阳默然。 如今剧情改变,就连他也不知道令狐冲的命运会如何。至于陆大有,呵呵…… 从掌门处出来,李重阳刚走到回廊,便被两道身影拦住了。 “李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岳灵珊雀跃着跳到他面前,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满是欣喜,“这趟出门这么久,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快跟我们讲讲!” 林平之也跟在后面,虽未说话,眼中也带着好奇与崇敬。 看着岳灵珊活泼的笑脸和林平之清澈的眼神,李重阳心中一软,心中的沉重感稍稍消散。 他笑了笑,避开了衡阳城外的血腥,拣了些沿途风物见闻、市井趣事说来。 “真好。”岳灵珊托着腮,眼神有些飘忽,“都怪爹爹不让我跟着师弟一起下山,其实我也好想再下山去看看的。” “好好练功,以后自然还有机会。”李重阳温和道,随即话锋一转,“我走的这些时日,你们的功课可有落下?来,让我看看。” 如今李重阳武功大进,早已不是刚入门的那个小师弟,指点两人武功绰绰有余。 而岳灵珊和林平之也很听话,两人各自演练了一番近来所学的剑法。 岳灵珊的玉女剑法已颇具火候,灵动巧妙。林平之的华山基本剑法则根基扎实,一招一式颇见章法。 以李重阳如今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其中不足,他耐心指点,寥寥数语便切中要害,甚至亲自下场示范,将一招“白云出岫”使得如行云流水,又隐含多种变化,让二人看得目眩神迷,受益匪浅。 “李师弟,你现在的剑法,好像跟爹爹和封师叔他们都不一样了。”岳灵珊收剑后,歪着头疑惑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更厉害了!” 林平之用力点头,眼中满是钦佩。 李重阳只是笑笑,并未多言。融合了《独孤九剑》理念,又有诸多绝学在身,他的剑道早已超出华山派乃至五岳剑派的藩篱,走上了自己的路。 但这种境界,非亲身经历难以体会。 指点完武功,又闲聊片刻,李重阳才辞别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清静小院中。 夜色渐深,李重阳在房中静坐调息,脑海中梳理着近来诸事。 衡山派已明确支持,是一大助力。乐厚伏击反被杀,沉重打击了嵩山派气焰。但令狐冲疑似失踪,着实让人不安。 还有嵩山派,左冷禅吃了这么大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有更猛烈的反扑。 当然,他丝毫不惧就是了。 任他左冷禅阴谋算尽,他自一剑挡之! 正思忖间,院门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李重阳起身开门,月光下,岳灵珊俏生生地立在门外,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平日里活泼娇俏的眉眼间,此刻却笼着一层淡淡的羞涩。 “小师姐?这么晚了,有事吗?”李重阳侧身让她进来。 岳灵珊走进小院,却并不进屋,只是在院中那株老松下的石凳上坐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泛起朦胧的光晕。 “李师弟。”她声音细细的,像怕惊扰了夜色,“你这次出去...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李重阳在她对面坐下,温声道:“没有,一切顺利。” “那就好。”岳灵珊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我...我和娘都很担心你。爹爹虽然不说,但他这几天也总是望着山门方向。” “让师傅、师娘,还有小师姐挂心了。”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虫鸣声在院中回荡。 “李师弟...”岳灵珊似乎鼓足了勇气,再次抬眼望来,眸中水光潋滟,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你...你武功这么好,江湖中一定有不少女侠喜欢你吧?” “有吗?其实我一心练武,对这些并不关心。”李重阳答道。 “那...那如果让你在华山的师姐里面找……嗯,你愿意吗?”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李重阳心中微微一颤。 他何尝看不出少女眼中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情愫?岳灵珊天真烂漫,心地纯善,容貌性情皆是上佳,更是师傅师娘的掌上明珠。若他真是此世之人,或许... 但他不是。 琥珀珠在丹田缓缓旋转,时刻提醒着他,他终将破界离去。这个江湖,这个世界,只是他漫长旅程中的一站。他如何能许人未来,耽于儿女情长? 更何况,他视岳不群、宁中则为师为亲,视岳灵珊为妹。正因在乎,才更不能耽误。 心中暗叹,面上却只能装作不解风情,语气平静无波:“华山是我的师门,师傅师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之所想,只有尽心竭力,光大我华山派。” 岳灵珊见他避而不谈,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她勉强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嗯...那就好。华山...需要李师弟。爹爹,他也将你视为未来的掌门培养呢。” 她又坐了一会儿,却再也找不到话头。方才鼓起的勇气,已在对方的回应中消散殆尽。 “时候不早了,李师弟也早些休息,我...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匆匆走向院门,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岳灵珊在院门口停顿了一瞬,继而快步离去了。 小院重归寂静。 李重阳独立月下,望着岳灵珊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夜风拂过,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他并非铁石心肠,少女情真意切的倾慕,他岂会毫无触动? 只是... “对不起了,小师姐。”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里,“此世非终点,此路难同行。” 他转身回屋,闭目凝神,将那一丝怅惘压下。 ------------ 第四十三章 问罪 朝阳初升,紫气东来。 李重阳正在自己小院中盘膝吐纳,运转《紫霞神功》。丹田内琥珀珠缓缓旋转,将汇聚而来的朝阳紫气与丝丝缕缕的气运之力转化为精纯内力,周流百脉,滋养筋骨。 最近一段时间,他干了几件大事。 不管是学《独孤九剑》,说动风清扬教授华山派弟子剑法,还是请剑宗三老下山,招揽桃谷六仙,亦或者是诛杀乐厚等人,都为他带来了海量的气运。 如今,琥珀珠内的气运之力看似极为充盈。可经过他的沟通后才知道,如今他获得的气运,不过只是填满了琥珀珠的表面,而琥珀珠内需要的气运,已经不是海量可以形容的。 他怀疑,就算他收割整个笑傲江湖世界的气运,都填不满。 所以,还是要尽早破界,前往下个世界。 在低武世界,强如武当张三丰,寿命也是有极限的。 他既然身怀琥珀珠,又能收割气运,破界进入更高等的世界,如何愿意如普通武者一般,化为一捧黄土。 李重阳相信,有琥珀珠在,他终有一天不用为寿命而担心。 做到与天同寿,甚至世界破灭而我不灭。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院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师弟在门外恭敬道:“李师兄,掌门有请,请速至大殿议事。” 李重阳缓缓收功,睁眼时眸中紫意一闪而逝,这正是《紫霞神功》圆满的特征。 他整了整衣袍,推门而出:“知道了。” 大殿内,气氛凝重。 岳不群端坐主位,面色沉肃。宁中则侍立一旁,眉宇间带着忧色。 下首,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剑宗长老赫然在列,其后是施戴子、高根明、梁发等一众老弟子。 出乎意料的是,连桃谷六仙也在殿内,难得他们没有吵闹,只是挤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李重阳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如今的李重阳,早已不是刚入门的那个弟子。众人心知肚明,他已经是掌门岳不群倾力培养的下一任掌门人。 “重阳,你来了。”岳不群见他到来,眼中泛起一丝笑意,继而抬手示意他赶快入座,“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李重阳在岳不群下首的空位坐下,神色平静:“师傅请讲。” 岳不群环视众人,声音沉重:“方才负责华山四周村镇安全的弟子来报,有一大批人马,打着五岳剑派旗号,正向华山而来。看旗号,是嵩山、衡山、泰山、恒山四派齐聚,人数应当不下三百。”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四派齐聚?”封不平眉头紧锁,“左冷禅想干什么?” 成不忧冷哼:“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来找茬的!” 丛不弃沉吟道:“四派齐至,声势浩大,恐怕是来者不善。” 岳不群忧心忡忡道:“嵩山派与我华山素有嫌隙,此次联合三派而来,必然是冲着我们。虽说衡山、泰山、恒山三派未必真心助纣为虐,但也不可不防。重阳,你怎么看?” 李重阳心中了然。 算算时日,乐厚身死的消息应该早已传到嵩山。 左冷禅接连折损丁勉、陆柏、乐厚三位太保,若还能忍气吞声,那才奇怪。只是他没想到,左冷禅动作如此之快,且竟能拉着其他三派一同前来。 而他既然敢联合三派前来,必然是找到了某种理由,或者说,抓到了华山派的把柄。否则,无端兴师动众,他也无法向江湖同道交代。 就是不知道,左冷禅找到的借口是否和失踪已久的大师兄有关。 事情过去大半个月,陆大有都回来了,唯独不见令狐冲。 “师傅不必过于忧心。”李重阳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左冷禅这次劳师动众,反而不敢乱来。他要是敢乱来,其余三派势必不会作壁上观。” 他这么一说,殿内众人齐齐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说到其余三派...”李重阳顿了顿,继续道:“泰山天门师伯性情刚直,最重规矩。恒山定闲师太慈悲为怀,但疾恶如仇;衡山莫师伯是武林中真正之隐者,世外之高人。这样的人,如何会当左冷禅的走狗? 由此看来,他们此行,多半是被左冷禅以五岳盟主之名裹挟来的,未必真心要与我华山为敌。” 岳不群眼睛一亮:“重阳,你的意思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重阳淡淡道,“先礼后兵而已。他们既然打着五岳剑派的旗号前来,我们便以五岳剑派同门的礼节相迎。看看左冷禅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岳不群闻言,抚须沉吟,越琢磨越觉得有理,脸上愁容稍解,赞道:“好一个‘先礼后兵’!重阳此言,深得我心!” 他看向众人:“诸位师弟、弟子,你们有何看法?” 封不平首先开口:“掌门师兄,左冷禅狼子野心,此次联合三派前来,必然不怀好意。依我看,不如趁他们尚未上山,我们先发制人,在半路设伏,一举将其击溃!” “不可。”宁中则摇头打断,“若真在半路动手,岂不是坐实了我华山派心虚?届时其他三派也必然倒向嵩山。” 成不忧瓮声道:“那难道就让他们大摇大摆上山?我华山派岂是任人来去之地?” 丛不弃道:“成师兄莫急。李师侄说得有理,我们应先看左冷禅如何出招,再见招拆招。贸然动手,反落口实。” 施戴子、高根明等老弟子面面相觑,大多面露忧色,却不敢轻易开口。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弟子...弟子以为,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左盟主或许只是带着各位师伯师叔前来...有要事相商?” 说话的是劳德诺,他低着头,语气小心翼翼。 陆大有紧接着道:“有要事相商需要带三百多人?我看他们是来者不善!师傅,依弟子愚见,不如...不如咱们暂避锋芒,先离山一段时间,待他们走了再回来...” “胡闹!”岳不群厉声呵斥,“华山派数百年基业,岂能因外人到来便弃山而走?陆大有,你这是什么话!” 陆大有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 劳德诺连忙打圆场:“陆师弟也是一时情急...师傅息怒。只是...如今四派齐聚,人多势众,咱们硬碰硬恐怕...恐怕讨不了好。不如...不如先服个软,从长计议...” “服软?”李重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为何要服软?我华山派何错之有?” 他看向劳德诺,目光如电:“二师兄似乎认定,左冷禅此行必定师出有名,我华山派必定理亏?还未见到来人,未听其言,便先自认有罪,这是什么道理?” 劳德诺脸色一白,支吾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大有忍不住插嘴:“李师弟说得轻巧!那可是四派联手,三百多人!你武功高强自然不怕,可其他师弟师妹呢?难道要让他们跟着送死?” “送死?”李重阳笑了,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讥讽,“六师兄何以认定,他们上山就是为了厮杀?若真是如此,左冷禅大可率嵩山派倾巢而出,何必费心拉拢三派?他既然要拉拢三派一同前来,就说明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武力征服,而是名正言顺。” 他转向岳不群,朗声道:“师傅,诸位师叔、师兄师弟。左冷禅此举,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虚。他若真有绝对把握一举灭我华山,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他联合三派前来,是要借五岳盟主之名,逼我华山就范。既然如此,我们便与他论一论这公义,辩一辩这是非!” 一番话掷地有声,堂中众人神色各异,但多数都露出了深思之色。 岳不群眼中精光大盛,抚掌赞道:“说得好!重阳所言,正是为师所想!左冷禅既要名正言顺,我们便与他名正言顺的斗一斗!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给我华山派安什么罪名!” 他冷眼扫过陆大有和劳德诺:“倒是有些人,敌人还未至,便先自乱阵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再有这等动摇军心之言,门规处置!” 陆大有和劳德诺连忙低头称是,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守山弟子气喘吁吁地奔入,单膝跪地:“禀掌门!四派人马已至山门!为首的是嵩山派费彬、钟镇两位太保,还有泰山派玉矶子、玉磬子两位前辈,衡山派鲁连荣前辈,恒山派定逸师太,他们...他们要见掌门!” 堂中气氛顿时一紧。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看向李重阳:“重阳,依你之见...” “请。”李重阳起身,从容道,“开山门,迎客。师傅您是华山掌门,五岳剑派同道来访,自当以礼相待。至于其他,不妨待见过面,听过他们说什么,再做计较。” “好!”岳不群霍然起身,“传令下去,开山门,迎客!所有弟子,随我前往大殿前广场!” 命令传下,华山派上下顿时忙碌起来。 不多时,华山派山门大开,以迎宾之礼,将四派众人请上山来。 大殿前的广场上,华山派弟子列队而立,虽人数远不及来客,但个个挺胸抬头,神色肃然,并无惧色。 岳不群率封不平、宁中则、李重阳等迎上前去。 只见四派人马鱼贯而入,当先两人,一人面色阴鸷,手持令旗,正是嵩山派费彬。另一人面色蜡黄,眼神闪烁,是钟镇。 其后是泰山派两位道人,玉矶子、玉磬子,皆面色冷峻。衡山派只来了鲁连荣,神色复杂。恒山派则是定逸师太,三派中人看向华山派之人,俱是面带忧色。 至于四派弟子,则在山脚下,将山门站得满满当当。 费彬当先一步,高举手中五色令旗,朗声道:“五岳盟主左盟主有令!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上前听令!” 声若洪钟,在山谷间回荡。 岳不群面不改色,上前一步,拱手道:“岳不群在此。不知左盟主有何指教?费师弟、钟师弟,还有诸位同道远道而来,岳某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奉茶。”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了左冷禅面子,又点明了待客之道。 费彬却不接这茬,冷声道:“奉茶就不必了!岳掌门,左盟主命我等前来,是要问你两件事!你若答得清楚,咱们还是五岳同门。若答不清楚...哼!” 他目光如刀,扫过华山众人,最后落在岳不群脸上:“第一问:你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华山派众人皆是一愣。 令狐冲?他不是去恒山送信了吗? 岳不群心下凛然,面上不动声色:“冲儿奉我之命,前往恒山派送信,至今未归。怎么,费师弟见过他?” 费彬冷笑:“何止见过!我嵩山派弟子见令狐冲送信之后,与魔教妖人厮混在一起!” “什么?!”宁中则失声惊呼。 华山派众弟子也一片哗然。 费彬不等岳不群回答,厉声喝问:“第二问:你华山派私藏魔教武功,与魔教长妖人勾结,企图颠覆五岳剑派,是否属实?!” 两问如两道惊雷,接连在华山众弟子心头炸响!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 第四十四章 逼迫 岳不群确实慌了。 不是因为相信令狐冲会与魔教勾结,而是担心这个重情重义却性子冲动的大弟子,真落入了魔教圈套,遭遇不测。 他亲手养大令狐冲,太了解其性情,若真是遇到魔教妖人作恶,那小子绝对会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反而可能被设计。 岳不群的片刻沉默,看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心虚。 费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 他如今可以肯定令狐冲和黄河老祖在一起,至于他是自愿还是被迫,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足以成为攻击华山派的利器。 “岳掌门为何不语?”费彬步步紧逼,“令狐冲是你大弟子,他的行踪你会不知道?还是说...你早已知道他与魔教妖人厮混,却故意隐瞒?” 此言一出,泰山派的玉矶子、玉磬子,恒山派的定逸师太,甚至衡山派的鲁连荣,都神色微变。 他们此行虽是被左冷禅以盟主令裹挟而来,心中对嵩山派的霸道早有不满,但魔教是五岳剑派共同的死敌,这是底线。 “岳师兄。”玉矶子沉声开口,“令狐师侄之事,还请你给个解释。若真与魔教有染,我五岳剑派绝不容忍!” “是啊岳师兄。”定逸师太也轻声道,“定闲师姐此前特意嘱咐,若令狐师侄真有难处,恒山派愿帮忙澄清。但他若真的结交妖人,那为了正道,我等也不会手软。到时候……”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鲁连荣眉头紧皱,看向岳不群的目光中带着询问与担忧。莫大掌门与华山结盟的决策他是知道的,但若华山派真出了勾结魔教的弟子,这盟约还如何继续? 场中气氛,因费彬这一问,骤然转向对华山派不利的方向。 就在岳不群心念电转,思索如何应对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费师伯此言,未免太过武断。” 李重阳缓步上前,挡在岳不群身前,面对四派众人,神色平静如深潭。 他看向玉矶子和玉磬子,“玉矶子师伯、玉磬子师伯可还记得,几个月前在衡阳城,田伯光欲对恒山派仪琳师妹行不轨之事? 当时是天松道长挺身而出,却险些命丧田伯光刀下。是我大师兄令狐冲,不顾自身安危,以重伤之躯救下天松道长。此事,天松道长应该还未忘记吧?” 玉矶子二人神色微动。 此事他们确有耳闻,天松回山后对令狐冲赞不绝口,称其侠肝义胆。 接着,李重阳又转向恒山派定逸师太,“定逸师伯,仪琳师妹在衡阳遇险时,是谁拼死相救?是谁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仍护着仪琳师妹杀出重围?也是我大师兄令狐冲。”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一个为救同道不惜性命,为护弱女子甘愿重伤之人,费师伯却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便断定他与魔教勾结。请问,这是什么道理?” 定逸师太闻言,轻轻点头。 仪琳回山后对令狐冲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定逸师太虽恼令狐冲有时行事不羁,却也承认他确有侠义之心。 李重阳最后看向鲁连荣:“鲁师叔...” 不等他说完,鲁连荣已拱手道:“李师侄不必多说。衡山派相信华山派弟子的节操。掌门师兄常教导我们,看人要看其行,而非听其言。令狐师兄往日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话说得巧妙,既表达了对华山派的支持,又没把衡山派完全绑在华山战车上。 三派之人的神色,因李重阳这番话明显缓和。 费彬脸色铁青,厉声道:“巧言令色!你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令狐冲如今与魔教妖人厮混的事实!” “事实?”李重阳笑了,笑容中带着讥讽,“费师伯口中的事实,可有确凿证据?人证?物证?还是仅仅道听途说?” 他目光扫过四派众人:“我大师兄奉命前往恒山送信,至今未归,我们华山派也正担忧他的安危。费师伯既然知道他可能与魔教之人在一起,为何不救人,反而在此大张旗鼓问罪?难道在费师伯心中,给我华山派安罪名,比救五岳同门的性命更重要?” 这话诛心! 费彬一时语塞,钟镇连忙接话:“我们自然也想救人,但令狐冲若是自愿与魔教为伍...” “若是自愿,我华山派第一个不饶他!”李重阳斩钉截铁,“但若是被迫,或者其中另有隐情呢?费师伯、钟师伯不去查明真相,反而急着给我华山派定罪,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顿了顿,恍然道:“说起魔教妖人,弟子一个月前在衡阳城外,倒真遇到一群黑衣蒙面人,自称魔教长老,说要扼杀我这正道天才。可笑的是,他们使的武功,却怎么看都像嵩山派的功夫。尤其是为首那人,一手炽热如火,一手寒冰刺骨...咦?这怎么听着有点像乐厚师伯的阴阳掌?” 李重阳故作疑惑地看向费彬和钟镇:“不过弟子转念一想,乐厚师伯是嵩山派德高望重的太保,怎会伪装魔教行此卑劣之事?定是那些魔教妖人武功低微,想冒充乐厚师伯却学不像,被弟子几剑便全杀了。唉,也是他们活该,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嵩山派武功,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费彬和钟镇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死死盯着李重阳,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李重阳几乎等于是亲口承认乐厚就是他杀的! 场中除衡山派外的其他两派之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个个面色惊疑不定。 嵩山派太保伪装魔教伏击华山弟子? 若真如此,那左冷禅的用心,细思极恐啊! “你...你血口喷人!”费彬气得浑身发抖。 “弟子只是陈述所见。”李重阳平静道,“费师伯若觉得弟子胡说,也可以拿出证据嘛。对了,那些魔教妖人的尸体如今应该就在衡阳城外,费师伯何不亲自去查验一番?” “李!重!阳!”费彬几乎要拔剑,却被钟镇死死按住。 钟镇脸色铁青,低声道:“费师兄,冷静。现在动手,我们就真的理亏了。” 费彬死死咬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李重阳那张平静的脸,心中既恨又惧。乐厚的武功他清楚,绝不在自己之下。李重阳能杀乐厚,就能杀他! 今日若真在华山派的地盘动手,生死难料。 更关键的是,衡山、恒山两派明显已倒向华山,泰山派也犹豫不决。真撕破脸,他们带来的嵩山弟子未必能占便宜。 强行压下杀意,费彬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镇定:“好,好一张利口!李师侄,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令狐冲与魔教厮混的事实。此事,你华山派必须给五岳剑派一个交代!” 李重阳看向岳不群。 岳不群会意,上前一步,朗声道:“费师弟放心。冲儿是我弟子,他若真做出勾结魔教之事,我岳不群第一个不饶他!但若其中另有隐情,或者有人故意陷害...我也绝不会让我弟子蒙受不白之冤!” 他环视四派众人,郑重道:“岳某在此承诺,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冲儿有罪,我亲手清理门户!若有人诬陷...也休怪岳某不讲情面!”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既展现了担当,又暗含警告。 李重阳接话道:“师傅所言,亦是弟子所想。大师兄与我情同手足,若他真堕入魔道,弟子会亲手给他一个交代。” 他看向费彬,话锋一转:“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找到大师兄,弄清真相。费师伯既然知道大师兄可能与魔教之人在一起,想必也知道他们在何处吧?” 费彬冷笑:“怎么,你们想去找他?可以。但为防你们华山派包庇,必须由我五岳剑派共同派人前往。” “这是自然。”李重阳点头,“不过衡山、泰山、恒山三派的师兄师姐们远来辛苦,不如先在山中歇息。寻找大师兄之事,可由我华山派派人,与嵩山派的师伯们同去。” 他看向岳不群:“师傅,弟子愿往。” 岳不群面色凝重。他深知此去凶险,嵩山派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付李重阳。但李重阳武功高强,智谋过人,确是最好人选。 “重阳...你多加小心。”岳不群最终点头,眼中满是关切与嘱托。 “弟子明白。” 事情就此定下。李重阳将随费彬、钟镇下山,寻找令狐冲。衡山、泰山、恒山三派之人,则暂留华山。 下山前,岳不群、宁中则、封不平等人将李重阳送至山门,再三叮嘱。岳灵珊红着眼眶,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看着李重阳随嵩山派众人远去的背影,华山派众人心情沉重。 谁都知道,这趟下山,绝不简单。 人群中,只有劳德诺和陆大有,神色变幻不定。 陆大有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李重阳啊李重阳,你武功再高又如何? 这次下山,想必嵩山派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看你怎么死! 劳德诺则目光闪烁,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毒计。 两人各怀鬼胎,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有心人眼中。 下山的路上,费彬与钟镇一左一右将李重阳夹在中间。 “李师侄,”费彬皮笑肉不笑地说,“此去路途遥远,你可要跟紧了。若是走散了,不幸遇到魔教妖人,我们可未必来得及救你。” 李重阳淡淡一笑:“费师伯放心。弟子别的本事没有,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倒是师伯们要小心,莫要像丁师伯和陆师伯那样,被魔教妖人伏击了。” 费彬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山风呼啸,林涛阵阵。 ------------ 第四十五章 明谋暗计 下华山后,李重阳随着费彬、钟镇及两百嵩山弟子一路东行。 起初数日,队伍行进速度颇快,俨然一副急赴某处剿灭妖邪的架势。 但李重阳却显得格外悠闲,时而驻足观山望水,时而向当地百姓打听风土人情,全然不像是去与魔教拼命,倒像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这轻松姿态,看在费彬和钟镇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日晚间,队伍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扎营。篝火旁,李重阳独自坐在庙前石阶上,仰头望着满天星斗,手中把玩着一根草茎,神色悠然。 庙内阴影处,费彬与钟镇避开众人,低声密议。 “钟师弟,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费彬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恨意,“你看看那小子,哪有半分赶路的样子?分明是在戏耍我们!不如...今晚趁他熟睡,一剑了结!” 他眼中凶光闪烁,手已按上剑柄。 “不可!”钟镇急忙按住他,“师兄冷静!我们是当着衡山、泰山、恒山三派的面,光明正大带他下山找令狐冲的。若是他死在我们手里,消息传出去,五岳盟约立时瓦解!掌门师兄的大计也将毁于一旦!” 费彬面容扭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任由这杀害乐师弟的凶手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你我都清楚,丁勉、陆柏两位师兄的失踪,八成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钟镇面露痛苦:“我如何不知?每每想到乐师弟惨死,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但掌门师兄临行前千叮万嘱:李重阳绝不能死在嵩山派手里,至少要‘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费彬若有所思,眼神忽地一亮,压低声音道,“那如果...他不是死在我们手里呢?” 钟镇一怔:“师兄的意思是?” “令狐冲与那些左道妖人厮混,此事千真万确。”费彬眼中闪过狡诈,“李重阳不是要找他大师兄吗?好啊,我们就带他去!等见了面,我们只需稍加挑拨,让他们自己人打起来!” 他越说越兴奋:“若李重阳被令狐冲和那些妖人所杀,既报了仇,又坐实了华山派与魔教勾结的罪名,岳不群声望扫地! 若令狐冲死了...呵呵,那我们就说误会了令狐冲,但李重阳残杀同门,我们不得已将他拿下。届时交给岳不群逼其大义灭亲,或是带回嵩山交给掌门师兄处置.。这样,我们不但能报仇雪恨,还能给华山派沉重一击!” 钟镇听得双眼放光,忍不住抚掌低赞:“妙!妙啊!此计一石数鸟,无论结果如何,我嵩山派都立于不败之地!费师兄智谋深远,师弟佩服!” 两人对视,发出压抑的得意低笑。 不远处守卫的几名嵩山弟子侧目望来,不明所以。 而更远处石阶上的李重阳,却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紫霞神功》圆满后,他五感之敏锐已非常人可及。费、钟二人自以为密谈无人听见,却不知一字一句,都清晰落入李重阳耳中。 “倒也不全是蠢货。”李重阳心中冷笑,“这计策若换个人,说不定真能成事。可惜...” 可惜他和令狐冲都不会上当。 更重要的是,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制嵩山派。既然对方主动设计,那正好将计就计。 “到时候,定要让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李重阳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接下来几日,队伍依旧东行,但速度明显放缓。费彬、钟镇似乎也不急了,任由李重阳“游山玩水”,只是暗中不断派出探子。 第五日傍晚,一名探子匆匆返回,带来令费、钟二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令狐冲怎么到了五霸岗?!”费彬失声道。 在笑傲江湖世界,五霸岗位于河南与山东交界处,是三不管的混乱地带。那里龙蛇混杂,盗匪横行,也是许多江湖左道、黑道人物的聚集之所。 令狐冲去那里做什么? 探子将头埋得很低:“弟子...弟子只打听到令狐冲一行人的行踪,至于为何去五霸岗...实在不知。” 钟镇挥挥手让他退下,脸色凝重:“师兄,计划恐怕要变了。” 费彬点头,在屋内踱步:“若只是在中原腹地还好说,但五霸岗,那里已非河南地界。我们带着两百弟子,如此明目张胆跨越州郡,必会引起朝廷注意。锦衣卫那些鹰犬,可不是好相与的。” “是啊,”钟镇叹息,“就算没有这层顾虑,门中也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支持我们长途跋涉。这一路开销,已经让负责账目的师弟叫苦不迭了。” 两人沉默片刻。 “不如...”费彬眼中精光一闪,“我们轻车简从,只带二十名精锐弟子,押着李重阳前往五霸岗。以你我二人武功,加上二十名可布‘嵩阳剑阵’的弟子,天下何处去不得?纵使遇到魔教妖人,也足以应付。” 钟镇沉吟:“二十人...目标小,行动快,花费也少。只是...那李重阳武功高强,万一...” “放心。”费彬冷笑,“他再强,还能敌得过我们两人联手?再加上二十名精锐弟子布阵围杀,便是岳不群亲至,我们也能将他拿下,更何况一个李重阳!况且……到时候也不定需要我们动手。” 钟镇终于点头:“好!就依师兄之计!” 计议已定,次日清晨,费彬便召集众弟子宣布:大队人马返回嵩山,只留二十名精锐随他与钟镇继续追踪。 他挑选的都是门中好手,个个都能参与“嵩阳剑阵”,是嵩山派的精锐力量。 李重阳冷眼看着一百多名嵩山弟子掉头西返,心中微叹。 可惜了,又让嵩山派逃回这么多人手。 不过转念一想,费彬、钟镇若真死在五霸岗,再加上这二十名精锐...左冷禅恐怕真的要坐不住了。 “呵呵,也好。”李重阳暗道,“一次砍掉左冷禅两条臂膀,看他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 精简后的队伍果然迅捷许多。 二十名嵩山精锐皆是轻装简从,马匹也是精选的快马。费彬、钟镇一左一右将李重阳夹在中间,表面客气,实则监视。 一路向东,地势渐平。 五日后,已进入山东地界。 这日午后,前方出现一座险峻山岗。山势如五指张开,又似五头猛兽盘踞,气象森然。岗下一条浑浊河流蜿蜒而过,河畔零零散散有些破败房屋,却少见人烟。 “前方就是五霸岗了。”钟镇勒住马匹,神色凝重。 费彬眯眼望去,只见岗上林木茂密,隐约可见几处炊烟,却听不到什么人声。这种寂静,反而更显诡异。 “李师侄。”费彬转头看向李重阳,皮笑肉不笑,“我嵩山派弟子已经打探清楚,令狐冲就在这五霸岗上。你师兄弟情深,想必迫不及待要见他了吧?” 李重阳微微一笑:“费师伯说得是。只是这五霸岗龙蛇混杂,我们这么上去,会不会太冒失了?” “怕什么!”费彬傲然道,“我嵩山派行事,何须瞻前顾后?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重阳,“你武功高强,想必区区五霸岗,也不在你眼里。” 李重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师伯带路吧。” 费彬与钟镇对视一眼,挥手道:“上山!” 二十名嵩山弟子立刻散开队形,隐隐将李重阳围在中央,跟着费、钟二人策马上岗。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越是寂静。沿途可见一些废弃的窝棚、熄灭的篝火,却不见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草木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令狐兄弟,昨晚不尽兴,咱们继续喝酒!” “要说所谓正派中人,大多虚有其表,但我看令狐兄弟就不同!” “令狐兄弟当然和那些正道的伪君子不一样!” “对头,正道中人谁会为不相干的人舍血救人?” 李重阳眼神一凝。这声音...有些耳熟。 费彬、钟镇却是精神一振,终于找到正主了! 两人加快脚步,转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空地上,围了数十人。这些人服饰各异,有的袒胸露腹,有的奇装异服,个个面目凶悍,显然都不是善类。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令狐冲! 令狐冲此刻洋溢着笑容,身上衣衫干净整洁,脸上泛着红晕,看旁边散落着酒坛,显然昨晚没少喝。 他被一帮左道人士围在身边,却无惧色。 围住他的人中,有几个特别显眼:一个女子,一身苗家装扮,艳丽妩媚,言语行动间带着一股天然的娇憨与大胆,毫不避讳男女之防;一个形貌清瘦,风度翩翩的老者;还有一位是个随身佩戴弯刀的头陀。 此外,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物。 “令狐冲!”李重阳见状,立刻大喝一声,“你为何在此与魔教妖人厮混!” “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回嵩山派,听候左门主发落!” 这一声大喝,顿时惊动了场中众人。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望来。 令狐冲看到李重阳,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李师弟!你怎么...” 话未说完,天河帮帮主黄伯流道:“嗯?几个嵩山派的杂毛还敢对令狐公子动手?” 费彬面色一沉:“魔教妖人放肆!我乃嵩山派费彬,奉五岳盟主之令,前来擒拿勾结魔教的华山叛徒令狐冲!尔等若识相,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五岳盟主?左冷禅?”蓝凤凰哈哈大笑,“好大的威风!可惜,这里不是嵩山,是五霸岗!” 他一挥手,数十名左道人物立刻将费彬等人围了起来。 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而危险。 李重阳站在场中,目光扫过蓝凤凰等人,又看向令狐冲,最后落在费彬、钟镇脸上。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 第四十六章 混战,生擒蓝凤凰 虽然被围,但费彬和钟镇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自信,以自己的武功可以在这些左道妖人的围攻下来去自如。 不过,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李重阳和令狐冲,只要两人死一个,他们的目的都达成了。 因此,如果可以,费彬也不想节外生枝。 费彬正想逼迫李重阳杀死令狐冲,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李重阳如疯了般冲向令狐冲。 “令狐冲,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人,给我去死!” 以天河帮帮主黄伯流、五毒教蓝凤凰和黄河老祖等人为首的左道人士见状,自然要拼命保护令狐冲。 他们得到任盈盈的命令,一定要保护好令狐冲的。因此,他们虽然不认识李重阳,但他一动手,仿佛激发了某种信号。一部分人阻拦李重阳,一部分人杀向费彬等嵩山派高手。 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为了杀李重阳。 令狐冲痛苦不已,他因为意外深受重伤,如今在平一指的救助下,伤势有所好转,但让他加入战局,或者阻止双方争斗,却是力有未逮。 一方是他的师弟李重阳,一方是他结交的江湖好友,双方谁受伤,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觉得,其中一定有误会。 “李师弟,李师弟,其中有误会!” 令狐冲高声呼喊着李重阳的名字,想让他停手,可李重阳哪里肯。 不过,李重阳也不杀人。就算要杀人,也不是现在。现在就让这些左道妖人和嵩山派的人狗咬狗吧。 五霸岗上,杀声震天。 费彬、钟镇带着二十名嵩山精锐弟子,已经与数十名五霸岗的左道人物混战在一处。 起初费、钟二人还心存轻视,认为这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甫一交手,便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五花八门,有使毒的,有用暗器的,有练硬功的,还有各种奇门兵器。 虽单打独斗或许不及嵩山弟子,但配合起来却诡谲难测。 尤其几个领头的,如黄伯流内力雄浑,严三星,武功阴毒,配合毒蛇攻击,令人难以招架,老头子武功路数刚猛,善使一柄刀。 就这几人,竟将他们死死缠住。 更令费彬恼怒的是,李重阳和令狐冲不见了! 他本想借刀杀人,让李重阳与令狐冲自相残杀,谁料李重阳刚一动手,那些左道人物便像疯了一般扑上来。 而李重阳那小子,在人群中如游鱼般穿梭,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影,令狐冲也被几个身手矫健的人护着退走。 “可恶!”费彬一剑逼退黄伯流,怒喝道,“钟师弟,我们中计了!” “都怪姓李的贼子!” 钟镇也是面色铁青。 他看出这些左道人物虽然杂乱,但进退之间隐隐有章法,显然是有人统一指挥。而且他们出手狠辣,招招拼命,分明是要将他们全部留下。 “师兄,先杀出去!”钟镇挥剑斩断两枚射来的毒镖,“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心意相通,立时率众向山口方向冲杀。可这些左道人物岂会放他们走?黄伯流一声长啸,更多人影从林中涌出,竟是将他们团团围住。 “嵩山派的杂毛,既然来了五霸岗,就别想走了!”一个侏儒尖声笑道,手中短叉如毒蛇吐信,专攻下盘。 费彬眼中杀机毕露:“好!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大嵩阳掌全力施为,掌风呼啸,热浪滚滚。钟镇的九曲剑法也施展开来,剑光如黄河九曲,曲折难测。两人联手,顿时有数名左道人物毙命。 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且悍不畏死。激战片刻,嵩山弟子已有数人受伤倒地。 “结阵!”费彬厉喝。 剩余十余名嵩山弟子立刻变阵,结成嵩阳剑阵。剑光交织,威力大增,总算稳住阵脚。 可想要突围,仍是困难重重。 …… 另一边,密林深处。 蓝凤凰、祖千秋、游讯等人护着重伤的令狐冲急速奔逃。令狐冲被祖千秋背在背上,脸色苍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因颠簸咳嗽不止。 “令狐兄弟,你伤势未愈,少说话。”祖千秋喘着气道。 “祖...祖大哥,放我下来...”令狐冲艰难地说,“我不能...不能让你们为我拼命...” “说什么傻话!”蓝凤凰回头瞪了他一眼,“圣姑有命,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再说了,我们这些人虽然名声不好,但也知道义气二字怎么写!” 游讯也道:“令狐兄弟,你救了老头子女儿的性命,我们敬佩你的为人,今日就算拼死,也要护你离开!” 令狐冲心中感动,却更加痛苦。 他想不通,李重阳为何会突然对他出手?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与这些豪杰人物结交? “李师弟...他一定是误会了...”令狐冲喃喃道。 “误会?”蓝凤凰冷笑,“我看那小子就是冲你来的,可不像是误会。”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破空声!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来,正是李重阳! “留下令狐冲,饶你们不死。”李重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蓝凤凰等人脸色大变。他们本以为已经甩掉了追兵,谁料李重阳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快走!”祖千秋大喝,脚下更快。 游讯转身断后,手中判官笔疾点,封向李重阳要穴。 李重阳身形一晃,轻易避过,剑不出鞘,只用剑鞘一点,正中游讯手腕。游讯只觉手腕一麻,判官笔脱手飞出。 “游兄!”蓝凤凰惊呼。 李重阳却不追击,只淡淡道:“我说了,留下令狐冲,饶你们不死。” 令狐冲挣扎着回头:“李师弟!住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李重阳冷笑,“大师兄,你与这些魔教妖人厮混,还有什么误会?今日我奉师命,清理门户!” “不!不是这样的!”令狐冲急道,“他们都是...都是好人!只是行事不羁,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好人?”李重阳似笑非笑,“大师兄,你太天真了。” 他脚下不停,始终与蓝凤凰等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让对方逃脱,也不急于追上。这猫捉老鼠般的姿态,让蓝凤凰等人压力倍增。 又追出数里,蓝凤凰等人实在甩不掉李重阳,只得停下商议。 “这样下去不行,”祖千秋喘着粗气道,“那小子轻功太高,我们带着令狐兄弟,迟早被他追上。” 蓝凤凰咬牙:“我留下断后,你们带令狐兄弟先走!” “蓝姑娘!”令狐冲急道,“不可!” “别说了!”蓝凤凰决然道,“圣姑的命令最重要。游讯,你助祖千秋带令狐兄弟离开,我拦他一阵!” 游讯犹豫:“可是...” “快去!”蓝凤凰一掌拍在祖千秋背上,“走!” 祖千秋知道此时不是争执的时候,一咬牙,背着令狐冲与游讯继续奔逃。 蓝凤凰则转身,面对缓步走来的李重阳。 李重阳停在蓝凤凰三丈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蓝凤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强作镇定,娇声道:“这位少侠,你似乎对我们有误会呢。我们虽非名门正派,但也绝非恶人。令狐公子更是侠义心肠,你为何一定要为难他?” “误会?”李重阳笑了笑,“我没有误会。你叫蓝凤凰,是五毒教教主,对吧?” 蓝凤凰瞳孔骤缩! 她自问在中原行走不多,且五毒教远在苗疆,寻常江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眼前这个人,是如何得知的? “你...你到底是谁?”蓝凤凰声音微颤。 “华山派,李重阳。” “李重阳...”蓝凤凰喃喃重复,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你就是华山派的‘玉面阎王’?!” 近几个月,江湖上确实流传起一个名字:华山派李重阳。 先是杨威福州,又在衡阳替刘正风说话,更传闻嵩山派的丁勉、陆柏失踪与他有关...种种事迹,已让这个名字在江湖中有了不小分量。 李重阳挑眉:“没想到蓝教主也听过我的名号。” 蓝凤凰勉强笑道:“少侠大名,小女子也有所耳闻。只是...少侠如何知道小女子身份的?” “五毒教教主若还是小角色,那江湖中也没什么大人物了。”李重阳淡淡道,“至于如何知道的,这是秘密。” 蓝凤凰心中念头急转,出声试探道: “少侠此行,到底为何?” “自然是为了杀嵩山派的人。”李重阳坦然道。 蓝凤凰心中稍定,笑道:“你是说你带来的那些人?五霸岗聚集的高手不少,此刻他们怕是已经死绝了吧。” 李重阳摇头:“你们太小看嵩山派了,也太小看大嵩阳手费彬和九曲剑钟镇。” “费彬?钟镇?”蓝凤凰脸色一变,“是嵩山派十三太保?!” “现在才反应过来?”李重阳似笑非笑,“刚才费彬自报家门,你们没听见?” 蓝凤凰脸色难看。 刚才费彬确实报了名号,但李重阳突然出手,他们只顾应敌,哪来得及细想。此刻想来,若真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两位亲至,那五霸岗留下阻拦的人,恐怕真拦不住。 “少侠好狠的心,”蓝凤凰苦笑,“你这是借刀杀人,让我们与嵩山派两败俱伤。” “日月神教与嵩山派本就是死敌。”李重阳淡淡道,“用你们的命杀了强敌,想来日月神教的东方教主只会高兴猜对。” 蓝凤凰强笑道:“少侠说笑了,我们哪是什么日月神教...” “你们听命于任盈盈,”李重阳打断她,“我没说错吧?” “轰——”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蓝凤凰耳边! 她再也保持不住镇定,失声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圣姑的名讳?!” 圣姑任盈盈,那是日月神教中最神秘的人物之一,地位尊崇,却极少在江湖露面。 莫说外人,就是教中许多高层,也未必见过她的真面目。眼前这个华山弟子,如何会知道? 蓝凤凰眼神闪烁,心中杀机大盛。此人知道太多秘密,绝不能留! 她忽然出手! 袖中红绫如毒蛇吐信,直射李重阳面门。同时左手一扬,一片粉色烟雾弥漫开来,那是五毒教秘制的“桃花瘴”,吸入者会浑身酥软,任人宰割。 这一下突袭又快又狠,且用上了毒功,蓝凤凰自信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要中招。 然而李重阳只是轻笑一声,身形一晃,已到蓝凤凰身侧。他剑不出鞘,只用剑鞘一点,正中蓝凤凰手腕。 蓝凤凰只觉手腕一麻,红绫脱手。她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同时连施三种毒功,指尖弹出一缕青烟,口中喷出一股白雾,袖中又撒出一把毒粉。 可李重阳如闲庭信步,在毒雾中穿梭自如,不但没中毒,反而又一指点在蓝凤凰肩井穴上。 蓝凤凰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你...”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自己的毒功,竟然对他毫无作用? 李重阳站在她面前,微笑道:“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毒不倒我?” 蓝凤凰咬牙不答。 “不告诉你。”李重阳笑道。 蓝凤凰气急,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李重阳忽然伸手,在她翘臀上轻轻一拍。 “啊!”蓝凤凰惊呼,脸颊瞬间绯红。 她虽是五毒教教主,行事不羁,但终究是女子,且一直守身如玉,何曾被男子如此轻薄? 李重阳却已收敛笑容,正色道:“别乱动。我问你,任盈盈现在何处?” 蓝凤凰瞪着他:“我绝不会出卖圣姑!” “哦?”李重阳似笑非笑,“那如果我说...我知道任我行的下落呢?” 蓝凤凰浑身一震! 任我行? 眼前之人怎么会知道任教主的下落? “你...你胡说!”蓝凤凰强作镇定。 “是不是胡说,你说了不算。” ------------ 第四十七章 杀费彬 蓝凤凰听到李重阳那句话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任我行……被关押之地? 圣姑任盈盈与向左使向问天秘密寻找前任教主的下落,这确实是日月神教内部最高机密之一。除了少数核心心腹,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可以说,目前在日月神教,任我行是提都不能提的话题。 知道任我行的,基本都是老一辈的江湖人士。 就连她蓝凤凰,也是因为深得任盈盈信任,且五毒教在苗疆势力庞大,便于搜寻线索,才得以参与其中。 可眼前这个华山派弟子,一个正道的年轻后辈,怎么可能知道这等绝密? “你...你胡说!”蓝凤凰强自镇定,声音却已发颤,“任教主早已仙逝,这是我神教上下皆知之事!” “是吗?”李重阳似笑非笑,“那任盈盈和向问天这些年暗中奔走,四处查探,又是在找什么?难道是在游山玩水?” 蓝凤凰哑口无言。 李重阳继续道:“任盈盈和向问天秘密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任我行,如果没有我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要找多久,说不定等任我行老死在关押之所,他们还毫无头绪呢。” 蓝凤凰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重阳说的这些,确实是最糟糕的情况! 可是,她又如何能确定李重阳所言是真? 这要是正道人士的计策,为的就是钓出圣女,那一切都遭了。 “你...你到底是谁?”蓝凤凰声音干涩,“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李重阳淡淡道,“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们救出任我行。” 蓝凤凰心中天人交战。 她知道圣姑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这些年耗费了多少心血,承受了多少压力。东方不败虽然表面上对圣姑礼遇有加,实则暗中监视,处处掣肘。 圣姑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果...如果李重阳真的知道任教主的下落... “你想要什么?”蓝凤凰终于艰难地开口,“怎么样才肯将任教主的下落告诉圣姑?” “我要见任盈盈一面。”李重阳直截了当。 “见圣姑?”蓝凤凰皱眉,“圣姑身份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那就没得谈了。”李重阳转身欲走。 “等等!”蓝凤凰急道,“我...我可以替你传话。但圣姑见不见你,我不敢保证。” 李重阳停步,回身道:“你只需要告诉她,我不仅知道任我行的下落,还知道怎么救出他来。到时候,她自然会来见我。” “好...”蓝凤凰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替你安排。但你必须保证,只能一个人见圣姑,不能带其他人,也不能泄露圣姑的行踪。” “可以。”李重阳点头。 蓝凤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制住穴道,无法动用内气,不由娇嗔道:“李少侠,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奴家了?你这样抱着人家,传出去可不好听呢。” 她说着,还故意扭了扭身子。两人此刻距离极近,李重阳能清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火热与柔软,鼻尖萦绕着女子特有的幽香,心中不由一荡。 不过他知道,这五毒教主看似娇媚,实则手段狠辣,此刻所为不过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当下也不点破,而是笑着松开手:“当然。不放开蓝教主,你又如何替我传递消息?” 蓝凤凰脱身,心中也是一松。但想到刚才臀上被拍的那一巴掌,脸颊仍不免泛红。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抛给李重阳。 “这是黑木令。”蓝凤凰道,“李少侠不妨动身前往洛阳,持此令到城东的‘绿竹巷’,自会有人接应。至于圣姑何时见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重阳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非金非铁,正面刻着日月图案,背面是一个“令”字。 果然是日月神教的黑木令,见令如见教主亲临。虽然这令牌是东方不败用来安抚任盈盈的,但东方不败平时不管事,这令牌的效力比之任我行在位时,自然大打折扣,可在教中仍有相当分量。 “好,我自会在洛阳等候。”李重阳将令牌收起。 蓝凤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李重阳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与任盈盈搭上线,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东方不败虽然武功天下第一,但任我行若能脱困,必会找东方不败的麻烦。到那时,日月神教内乱,便无暇顾及五岳剑派之事,华山派也会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当然,最好就是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同归于尽。 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原著中,学了《吸星大法》和《独孤九剑》的令狐冲,加上任我行和向问天,才艰难杀死东方不败。 如今令狐冲肯定指望不上,那东方不败还会死吗? 李重阳摸着下巴,暗暗思索,也许,应该帮任我行杀了东方不败。 没了东方不败这个天下第一,华山派争霸江湖的可能性最起码能增加三成。 收回思绪,李重阳目光转向远处杀声传来的方向,面色渐冷。 “现在...该送嵩山派的人上路了。” …… 五霸岗,战局已到尾声。 嵩山派靠着精妙的剑阵和费彬、钟镇两大高手的坐镇,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渐渐稳住了阵脚。 十余名精锐弟子结成的嵩阳剑阵威力不凡,剑光交织如网,将冲上来的左道人物一一绞杀。 而左道这边,虽然人数众多,但毕竟乌合之众,各自为战。起初靠着悍勇和诡谲手段还能勉强支撑,时间一长,便显出颓势。 黄伯流的天河帮弟子死伤最重,他本人也被费彬一掌震伤肺腑,口吐鲜血。张夫人的软鞭被钟镇一剑削断,肩头中剑,血流如注。其他如仇松年、计无施等人,也都挂了彩。 “撤!快撤!”黄伯流嘶声大喊。 再打下去,他们这些人真要全交代在这里了。 左道人物本就没什么纪律,一听撤退,顿时作鸟兽散。有人往林子里钻,有人往山下跑,场面混乱不堪。 费彬见状,眼中凶光大盛:“想跑?没那么容易!众弟子听令,杀!一个不留!” 他此刻已杀红了眼。嵩山派虽然只死伤不多,但死的都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是门派未来的希望。更可恨的是,他们本不该死在这里,不该死在这些乌合之众手里!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重阳! “师兄,不可!”钟镇急道,“穷寇勿追!况且...李重阳那小子还没露面,我们需防着他...” “李重阳?”费彬冷笑,“那小子早就跑了!他若不跑,难道还等着我们杀他不成?” 在他看来,李重阳挑起混战后趁机溜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算计。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钟镇还要再劝,费彬已不听,率众追了出去。 嵩阳剑阵在追击中自然无法维持,弟子们分散开来,各自追杀逃敌。这本是大忌,但费彬怒极攻心,已顾不得这许多。 钟镇跺了跺脚,只得跟上。 密林中,一名嵩山弟子正追着一个使链子枪的汉子。那汉子轻功不弱,在林中穿梭如猿猴,嵩山弟子追得吃力,却不肯放弃。 忽然,前方那汉子脚下一绊,踉跄倒地。嵩山弟子大喜,挺剑便刺。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从旁掠过。 嵩山弟子只觉颈间一凉,手中长剑还未刺出,整个人已僵在原地。他茫然地伸手摸向脖子,触手温热黏腻,低头看去,满手鲜血。 “嗬...嗬...”他想说话,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缓缓倒地。 那使链子枪的汉子惊魂未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衫少年站在尸体旁,手中长剑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少年面容俊朗,神情平静,仿佛刚才杀的只是一只鸡犬。 “多...多谢少侠相救...”汉子结结巴巴地道。 少年瞥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快走。” 汉子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走了。 这少年人自然就是李重阳。 他闯入战场后,仗着身法迅捷诡异,专挑落单的嵩山弟子下手。以他如今的武功,杀这些普通弟子如砍瓜切菜,剑光一闪,便是一条性命。 不过片刻功夫,已有七八名嵩山弟子死在他剑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终于引起了费彬和钟镇的注意。 “怎么回事?!”费彬怒吼,循声赶去。 只见林中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都是嵩山弟子,个个咽喉中剑,一击毙命。一个青衫少年背对着他们,姿态说不出的潇洒。 但,这些都是以嵩山派弟子生命为代价的。 “谁?!敢杀我嵩山弟子!”费彬目眦欲裂。 李重阳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含笑的英俊面容。 “费师伯,钟师伯。”李重阳微微拱手道,“可是想师侄我了?” “李!重!阳!”费彬一字一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钟镇也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李重阳不仅没跑,反而潜伏在暗处,专门猎杀嵩山弟子。看这情形,自家的弟子,恐怕死了不少在他手里。 “好小子。”费彬咬牙切齿,“你果然没走。怎么,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师伯言重了。”李重阳淡淡道,“嵩山派的弟子都是被魔教妖人所杀,与我何干?” “放屁!”费彬怒极反笑,“你杀害乐厚师弟,又在此残杀我嵩山弟子,欺我眼瞎不成?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费彬誓不为人!” 他转头对钟镇道:“钟师弟,你我联手,杀了这小贼!为乐师弟报仇!” 钟镇点头,两人一左一右,缓缓逼近。 李重阳却丝毫不惧,反而笑了:“二位师伯以为,就凭你们,杀得了我?” 他忽然提高声音:“诸位嵩山派的师兄,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再不出来,你们这两位师伯,可就要步乐厚的后尘了。” 话音未落,林中又走出七八人,正是刚才分散追敌的嵩山弟子。他们听到动静,陆续赶回,此刻见李重阳被围,都松了口气。 “小贼,你已插翅难飞!”一名弟子喝道。 李重阳扫视一圈,点了点头:“人都到齐了。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忽然动了。 不是攻向费彬或钟镇,而是扑向那些普通弟子! 剑光如电,在人群中穿梭。李重阳的身法快得匪夷所思,剑法更是诡异凌厉,每一剑都刺向要害。那些嵩山弟子虽然也算好手,但在他面前,竟如孩童般不堪一击。 “啊!” “救我——” 惨叫声接连响起,转眼间又有四五人倒地。 “布阵!快布阵!”钟镇急喊。 剩余弟子勉强结阵,但人数已不足,剑阵威力大减。 李重阳却不停歇,身形如鬼魅,在剑阵中穿梭自如。《独孤九剑》的破剑式施展开来,专攻剑阵薄弱之处。 不过十余招,剑阵便告瓦解。 费彬和钟镇又惊又怒,双双扑上。 大嵩阳手炽热如火,九曲剑法曲折难测。两人联手,威力确实不凡。 但李重阳只是冷笑。 他剑法一变,使出《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剑光如云雾缭绕,虚实难辨,费、钟二人只觉眼前剑影重重,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云雾藏锋!” 李重阳忽然一声清喝,剑光从云雾中刺出,直取费彬咽喉! 这一剑时机、角度妙到毫巅,正是莫大先生所传的杀招! 费彬大惊,双掌齐出,想要封挡。但李重阳的剑忽然一转,竟绕过他的掌力,刺向他肋下空门。 “嗤——” 长剑入体! 费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低头看去,肋下鲜血汩汩涌出。 “师兄!”钟镇急攻李重阳背后,想要围魏救赵。 李重阳却不回头,反手一剑,正点在钟镇剑尖上。这一点击得巧妙,钟镇只觉一股浑厚内力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趁这空隙,李重阳剑光再闪,这一次,直刺费彬心口! “住手!”钟镇嘶声大吼。 但已经迟了。 长剑穿心而过。 费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锋,又看看李重阳平静的脸。 “你...你...”他想要说什么,却已说不出,缓缓倒地。 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大嵩阳手费彬,毙命五霸岗。 “说了要用莫师伯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杀你,我绝不用其他手段!” 李重阳看着费彬的尸体,眼中无比冷漠。 ------------ 第四十八章 擒钟镇,见任盈盈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嵩山派的剑阵就被李重阳攻破,就连费彬也没能在他手中逃得性命。 “师兄!!!”钟镇目眦欲裂,疯了一般扑向李重阳。 李重阳拔剑,迎上。 此刻的钟镇已失去理智,剑法虽然狠辣,却破绽百出。不过十招,李重阳便找到破绽,一剑刺穿他右肩。 钟镇长剑脱手,却仍不罢休,左掌拍向李重阳面门。 李重阳侧身避开,剑柄在他后脑一击。 钟镇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剩余几名嵩山弟子见费彬身死,钟镇被擒,早已吓破了胆,转身就逃。 李重阳也不追,只是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林中。 根本不用他去追,那些被杀散的左道江湖人士就不会放过他们。 他走到费彬尸体旁,蹲下身,从他怀中搜出一面五岳盟主令旗,还有几封密信。其中一封,正是左冷禅命令费彬、钟镇“寻机诬陷华山派”的手令。 “有了这个,左冷禅的掌门之位,也该坐到头了。”李重阳将信件收起。 他看向昏迷的钟镇,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下杀手。 留个活口,或许更有用。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那些逃散的左道人物去而复返。他们见李重阳杀了费彬,擒了钟镇,都又惊又喜。 而那些逃走的剩余嵩山派弟子,也没有出乎李重阳的预料,被他们一一围杀。 黄伯流捂着胸口走上前,抱拳道:“多谢少侠相助!若非少侠,我等今日怕是要全栽在这里了。” “不必谢我。”李重阳摆摆手,又从怀中掏出黑木令:“其实我也是奉命行事。” “原来少侠也是圣姑的人。”黄伯流嘿嘿一笑,“我就说嵩山派的弟子怎么会杀费彬,原来圣姑早有谋划。” “你们知道就好,却不用到处宣扬。”李重阳微微一笑。 黄伯流道:“明白,嵩山派的弟子都是我们杀的,这叫正邪不两立。” 李重阳满意的点点头,他不想背上杀害五岳同盟的罪名,有这些左道江湖人士顶缸,最好不过。 虽然骗不过左冷禅,但面子上能说得过去就行。 “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了。” 说完,李重阳提起钟镇,转身离去。 黄伯流等人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夕阳西下,将五霸岗染成一片血红。 李重阳提着钟镇,向洛阳方向行去。 这一战,嵩山派损失惨重。 不仅费彬身死,钟镇被擒,就连他们带来的二十名精锐弟子也是全军覆没,左冷禅又折一臂。 …… 李重阳带着钟镇到了洛阳,他没有立刻去绿竹巷,而是联系了锦衣卫。 他在信里说有嵩山派谋逆的证据,本来以为来的会是百户之流,没想到沈炼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重阳把从乐厚、费彬和钟镇身上搜到的密信以及钟镇本人一股脑交给了沈炼。 沈炼大喜,只要有了嵩山派的谋逆证据,他就有把握说服指挥使,到时候伐山破庙,替朝廷解决江湖上的不安定因素。 他夸奖了李重阳,说只要证据足够,就会为华山派请功云云。 对此,李重阳只是笑了笑。 洛阳,城南。 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地下,却别有洞天。 这里是锦衣卫在洛阳的暗牢之一,专用于审讯要犯。墙壁厚达三尺,以青石砌成,隔音极佳。即便里面惨叫连天,地面上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此刻,暗牢最深处的一间刑房里,钟镇被铁链锁在墙上。 这位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九曲剑”,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烙伤和各种刑具留下的印记。 李重阳废了他的内功后,他便与普通人无异,在锦衣卫的酷刑下,早已皮开肉绽。 但钟镇的嘴很硬。 三天了,无论锦衣卫用什么手段,鞭打、火烙、夹棍、水刑...他除了惨叫,半个有用的字都不吐。 刑房外,李重阳与沈炼并肩而立,透过铁窗看着里面的情形。 “这钟镇,倒是让沈某刮目相看。”沈炼面色阴沉,语气里满是恼火,“寻常江湖人,进了锦衣卫的牢房,最多半天就什么都招了。这厮已经撑了三天,竟然还不招供。” 他转头看向李重阳:“李百户,你可有办法?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要尽快拿到嵩山派谋逆的实证。” 李重阳看着刑房里奄奄一息的钟镇,沉默片刻,忽然道:“沈千户可曾听说过‘熬鹰’?” “熬鹰?”沈炼一愣。 “草原上的猎人驯服野鹰,不是靠打,不是靠饿,而是‘熬’。”李重阳缓缓道,“不让鹰睡觉,日日夜夜盯着它,熬它的精神,熬它的意志。直到鹰的精神崩溃,彻底屈服,从此认主。” 他看向刑房:“钟镇是武林高手,意志坚定,寻常肉体折磨,他或许能忍。但若熬他的精神...” 沈炼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找几个人,轮流看守,日夜不停。”李重阳道,“不让他睡觉,稍有困意便惊醒他。不给他片刻安宁,反复问同样的问题。用不了三天,再硬的汉子,也得崩溃。” 沈炼抚掌大笑:“妙!李百户不愧是江湖人,深知江湖人的弱点!我这就安排!” 他转身吩咐手下,很快,四名锦衣卫缇骑进入刑房,开始执行“熬鹰”之法。 …… 第一天,钟镇还能强撑。 第二天,他开始出现幻觉,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厉声咒骂。 第三天凌晨,当李重阳和沈炼再次来到暗牢时,钟镇已经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双目无神,声音嘶哑,“掌门师兄,左师兄他想当武林皇帝。” 沈炼精神一振,挥手让记录官上前。 “武林皇帝?说清楚!” 钟镇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 左冷禅的野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 他不仅要一统五岳剑派,更要整合少林、武当之外的整个江湖势力,建立一个以嵩山派为尊的“武林朝廷”。 而他左冷禅,就是坐镇这个江湖朝廷的“皇帝”。 为此,他暗中做了许多准备,比如联络各地绿林山寨,收买中小门派,甚至在官府里也有眼线。 更可怕的是,他以嵩山派弟子为主,秘密训练了一支上百人的“黑衣卫”,个个都是死士,只听他一人号令。 “丁勉、陆柏去衡阳,明面上是阻止刘正风金盆洗手,实则是要杀鸡儆猴,震慑衡山派。”钟镇机械地说着,“乐厚伏击李重阳,也是师兄的命令,他不能让华山派崛起。” “费彬和我来华山,是要逼岳不群就范,若他不从,便以勾结魔教之名,联合三派剿灭华山。” “令狐冲的事,也是左师兄故意散播的消息,目的就是要搞臭华山派的名声...” 他越说越多,连小时候偷看同村女娃洗澡的陈年旧事都抖了出来。记录官笔下如飞,密密麻麻写了几十页。 沈炼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已是铁青。 “好一个左冷禅!”他猛地一拍桌子,“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掌门,竟敢妄称‘武林皇帝’?这是要造反!这是要与朝廷分庭抗礼!” 李重阳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也是震动。 他知道左冷禅野心大,却没想到大到这个地步。 武林皇帝? 这是要建立第二个朝廷啊! “沈千户。”李重阳忽然开口,“此事若上报朝廷,会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沈炼冷笑,“谋逆大罪,诛九族!指挥使大人早就想收拾这些不听话的江湖门派了,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如今有了钟镇的口供,再加上那些密信...嘿嘿,嵩山派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满是赞许:“李百户,这次你立了大功!待我回京禀报指挥使,必为你请功!华山派忠心朝廷,朝廷也不会亏待你们。” 李重阳拱手:“多谢沈千户。只是...此事还需周密安排。嵩山派势力庞大,若贸然动手,恐引起江湖动荡。” “这个自然。”沈炼点头,“我会禀明指挥使,调集足够人马,务必一击必杀,不留后患。”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李百户,你江湖经验丰富,可有什么建议?” 李重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炼听得连连点头:“好!好计策!就这么办!” 两人商议已定,沈炼当即带着钟镇的口供和密信,连夜离开洛阳,赶往京城。 临行前,他握着李重阳的手:“李百户,你放心,此事若成,你当居首功!华山派日后在江湖的地位,朝廷自会扶持。” 李重阳笑了笑,没说什么。 …… 送走沈炼后,李重阳在洛阳又待了几日。 他并不急着去绿竹巷,而是先在城中转了转,熟悉环境,顺便打探消息。洛阳是古都,繁华依旧,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 从一些江湖人的闲谈中,他听到了些有趣的消息:五霸岗一战后,嵩山派费彬身死、钟镇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江湖震动。 左冷禅暴怒,据说在嵩山大发雷霆,誓言要华山给出交代。 但奇怪的是,嵩山派至今没有大举动作。 看来,左冷禅也在顾忌着什么。 此外,令狐冲的消息也有了。 有人说他被魔教妖女所救,藏在某处养伤。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还有人说,他加入了魔教,成了魔教“圣姑”的面首... 李重阳听得啼笑皆非,江湖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这日午后,他终于动身前往绿竹巷。 绿竹巷在城东,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李重阳叩门。 门开了,一个身子略形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大手大脚,精神却十分矍铄,在门内,询问:“公子找谁?” 这人,正是绿竹翁。 李重阳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黑木令:“在下李重阳,特来拜会任姑娘。” 绿竹翁接过令牌看了看,侧身让开:“进来吧。” 院子不大,但布置得清雅。几丛修竹,一方石桌,两张石凳。绿竹翁引李重阳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则进了屋内。 片刻后,他端着一壶茶出来,给李重阳倒了一杯。 “公子请用茶。”绿竹翁的声音依旧沙哑,“老夫便是此间主人,人称绿竹翁。此间,却没有少侠想找的什么任姑娘?” 李重阳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看着屋内,忽然笑道:“任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何不出来一见?” 绿竹翁动作一顿,看他的目光充满骇然之色。 “姑姑……” “罢了,李少侠执意要见,我在拿捏姿态也说不过去。” 片刻后,一张清丽绝俗的俏佳人从屋内出来。 正是任盈盈。 “李少侠果然厉害。”任盈盈的声音清脆悦耳,“不但武功高强,心思也缜密。难怪能在短短一年内,让华山派起死回生,更连杀嵩山派三位太保。” 李重阳放下茶杯:“任姑娘过奖。我今日来,是想与姑娘做一笔交易。” “交易?”任盈盈在他对面坐下,“李公子请讲。” “我知道任我行教主的下落。”李重阳开门见山。 任盈盈瞳孔骤缩,但很快恢复平静:“李公子说笑了。我父亲早已仙逝,这是教中上下皆知之事。” “是吗?”李重阳笑了笑,“任姑娘何必自欺欺人?” 任盈盈面色不变,但眼神已冷了下来:“看来李少侠知道的不少。” “我知道的,比姑娘想象的还要多。”李重阳淡淡道,“任我行被东方不败关押在杭州西湖梅庄地牢,由‘江南四友’看守。” 任盈盈终于变色。 父亲的下落,她和向叔叔一直在暗中追查,但追查多年,都没有收获。眼前这个华山派弟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你...你到底是谁?”任盈盈声音微颤。 “我是谁不重要。”李重阳道,“重要的是,我能帮姑娘救出任教主。但前提是...” “前提是什么?”任盈盈急切地问。 “完好无损的交还令狐冲。”李重阳盯着她。 任盈盈愣了愣,忽然笑了:“李公子误会了。我从未伤害过令狐公子。他如今在我一处别院养伤,待伤势痊愈,自可离去。” “那就好。”李重阳点头,“至于任教主的下落,我刚才已经说了。西湖梅庄,江南四友。这四人各有癖好:黄钟公好琴,黑白子好棋,秃笔翁好书,丹青生好画。要进梅庄,需投其所好。”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推到任盈盈面前:“这是四人的详细情报,以及他们的弱点。你们准备妥当后,可联系我。届时,我会亲自带你们去梅庄。” 任盈盈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神色复杂。 “李公子为何要帮我们?”她问,“你是华山派弟子,名门正派,与我神教势不两立。帮我们救出父亲,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重阳沉默片刻,缓缓道:“东方不败野心太大,练了《葵花宝典》后更是性情大变。他若继续执掌日月神教,对大明,对江湖,都不是好事。” 任盈盈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少侠想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李重阳笑了:“任姑娘聪明。不错,我帮你们,也有私心。只是,这就没必要告知任姑娘了。” “所以,我们是互相利用。”任盈盈道。 “互相合作。”李重阳纠正,“各取所需。” 任盈盈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待救出父亲后,我日月神教与华山派,井水不犯河水。令狐公子,我也会让他平安离开。” 两人又说了接头暗号后,李重阳方才拱手告辞。 任盈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 第四十九章 嵩山派二上华山 华山山门处,当那道熟悉的青衫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时,整个华山派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了。 “李师兄!是李师兄回来了!”有眼尖的弟子激动的声音发颤。 岳灵珊原本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山门石墩上,闻声猛地抬头。当看清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容时,她的眼泪瞬间决堤,什么少女矜持,什么师姐威严全抛到九霄云外。 她想也不想,朝着那个男人就奔了过去。 “李师弟!”她扑进李重阳怀里,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哭声哽咽,字字含悲。 连日的思念化作奔涌的江水,在见到他时,顷刻冲垮了所有的堤坝。 李重阳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暖流。他轻拍岳灵珊颤抖的背脊,温声道:“小师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远处,岳不群、宁中则闻讯匆匆赶来。当看到完好无损的李重阳时,岳不群连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这个一向威严持重的掌门,眼眶竟微微泛红。宁中则更是忍不住抬手拭泪。 “重阳...”岳不群声音有些沙哑。 李重阳安抚好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岳灵珊,上前几步,对着岳不群深深一揖:“师傅,弟子让您担心了。” 岳不群上前双手扶起他,仔细打量,见他虽风尘仆仆,但精神奕奕,身上也无明显伤痕,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天,为师...”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拍了拍李重阳的肩膀。 宁中则也走上前,眼中含泪却带笑:“你这孩子,可把大家吓坏了。珊儿这几日茶饭不思,你师傅也整夜整夜睡不着...” “是弟子不孝。”李重阳再次躬身。 这时,一直在旁等候的衡山派鲁连荣、泰山派玉矶子、玉磬子、恒山派定逸师太等人也围了上来。 “李师侄,你可算回来了!”鲁连荣最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这些天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五霸岗上嵩山派遭了魔教埋伏,死伤惨重...我们还以为你也...” 玉矶子却是直截了当:“李师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找令狐冲的吗?怎么会在五霸岗遇到魔教埋伏?怎么就连费彬和钟镇两位师弟也不幸遇害了?”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重阳身上。 岳灵珊本就心情激荡,此刻见众人围着李重阳追问不休,心中不忿,挡在李重阳身前道:“诸位师伯!李师弟好不容易才从魔教手中逃出生天,此刻定是身心俱疲,为何不能让他先休息一日,明日再详细禀报?”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你们知道这些天我们多担心吗?师傅派了好几拨弟子出去打探消息,可都...都音讯全无...” “灵珊……唉!”岳不群轻轻一叹。 定逸师太念了声佛号,温言道:“岳姑娘说的是。李师侄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有什么话,确实可以慢慢说。” 鲁连荣也点头:“李师侄平安回来就好,其他事不急于一时。” 但玉矶子、玉磬子两人却对视一眼,玉磬子皱眉道:“话不能这么说。五霸岗之事震动江湖,嵩山派损失惨重,费彬师弟遇害,钟镇师弟下落不明,可能也是凶多吉少!此事关乎五岳剑派团结,必须尽快弄清楚。” 玉矶子接口:“正是!李师侄既然平安归来,理应将当日情形说个明白,也好让我们心中有数。否则嵩山派那边问起来,我们如何交代?” 两人一唱一和,摆明了要李重阳当场交代。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山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声势浩大。 守山弟子惊慌失措地奔上山来:“禀掌门!山下...山下来了大队人马!打着嵩山派旗号!为首的自称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鹗,要求拜山!” “汤英鹗?!”岳不群脸色骤变。 在场众人也都是一惊。 汤英鹗,嵩山派副掌门,十三太保之首,地位仅次于左冷禅。 此人武功远超费彬等人,虽然稍逊左冷禅一筹,但心机深沉,智谋出众,是左冷禅最倚重的臂膀,常年坐镇嵩山,处理门派事务。 如今他竟然亲自出山,还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华山,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颇为凝重。 定逸师太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岳师兄,汤师弟亲自前来,必是为了五霸岗之事。既然他要拜山,不如我们和岳师兄一同下山迎接,看看他怎么说。” 鲁连荣点头,也是劝道:“定逸师太说得对。汤英鹗亲至,我们若闭门不见,反倒显得心虚。” 虽然他衡山派和华山派结盟共抗嵩山派,但此时两派都没有准备好,显然不是同嵩山派撕破脸的时候。 既然如此,稍微服软,安抚一下嵩山派的情绪,也不是什么大事。 玉矶子、玉磬子面露讥诮,小声嘀咕着:“呵,汤英鹗带人前来,还能是干什么?肯定是来问罪的,这下可热闹了。” 两人虽如此说,却都闭嘴不再催促李重阳,显然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想先看看嵩山派的态度。 当然,他们更怕的是引火烧身。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李重阳,重新恢复镇定:“诸位说的是。既然汤师弟亲临,我华山派自当以礼相待。众弟子听令,随我下山迎接!” 他又看向李重阳,低声道:“重阳,你...你先回房休息,此事为师来处理。” 李重阳却摇头:“师傅,此事因弟子而起,嵩山派显然是冲着弟子来的,弟子又岂能回避?况且,弟子也想知道,汤英鹗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岳不群见他神色坚定,知道劝不动,只得点头:“也好。但你记住,一切有为师在,你不必多言。” “弟子明白。” 当下,岳不群率华山派众人,连同三派高手,浩浩荡荡下山。 华山山门外的空地上,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占据。 只见百余嵩山弟子分列两队,人人劲装结束,腰悬长剑,肃然而立,杀气腾腾。 队伍最前方,四面大旗迎风招展:居中一面绣着“嵩山”二字,左右分别是“汤”、“赵”、“张”、“司马”四姓旗。 旗下站着四人。 为首者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癯,三绺长须,身着藏青色长衫,外罩一件绣着松鹤图案的斗篷,正是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鹗。 他左手边是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背负双戟,乃是“双戟”赵四海;右手边一人瘦高如竹,腰间插着两柄短枪,是“双枪”张敬超;最后一人面白无须,手中把玩着一对铁胆,正是“铁胆”司马德。 这三人,都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成员,虽非左冷禅的师兄弟,但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被左冷禅招揽后,在嵩山派地位尊崇。 岳不群率众下山,见此阵仗,心中也是一凛。 他上前几步,拱手道:“汤师弟远道而来,岳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汤英鹗却不回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定格在李重阳身上。 “岳师兄。”汤英鹗开口,声音冰冷,“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此来,只为三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第一,请问我嵩山派费彬、钟镇两位师弟,以及二十名精锐弟子,为何会死在五霸岗?第二,请问你华山派弟子李重阳,当日也在五霸岗,他是否与此事有关?第三...” 汤英鹗目光陡然锐利:“请问你华山派,是否与魔教勾结,设计陷害我嵩山同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华山派弟子个个怒形于色,三派高手也面露惊疑。 岳不群脸色铁青,沉声道:“汤师弟此言何意?五霸岗之事,岳某也是刚刚听闻,具体情形尚不清楚。但你口口声声说我华山派与魔教勾结,可有证据?” “证据?”汤英鹗冷笑,“五霸岗上,我嵩山弟子全军覆没,唯独你华山派的李重阳安然归来,这不是证据?要我说,肯定是李重阳故意挑起混战,引我嵩山弟子与魔教妖人争斗,他则趁乱遁走!岳师兄,你敢说此事与你华山派无关?” 他这话半真半假。 确实有从五霸岗逃出的左道人物散布消息,说是他们杀了嵩山派的人,但一个字都没提李重阳。 汤英鹗所言全是杜撰,只为坐实李重阳和华山派的罪名。 定逸师太忍不住道:“汤师弟,此事尚未查明,不可妄下结论。李师侄刚刚回来,我们也正要问他当日情形...” “问他?”汤英鹗打断她,目光如电射向李重阳,“李重阳,那你就当着诸位同道的面,说说看!五霸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费彬、钟镇两位师弟,是不是你害死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重阳身上。 山风呼啸,旌旗猎猎。 ------------ 第五十章 剑败泰山派 华山山门外,气氛凝重如铁。 面对汤英鹗杀气腾腾的质问,李重阳面上却无半分慌乱。他上前一步,对汤英鹗及在场三派高手团团一揖,声音清朗平稳: “既然汤师伯问话,弟子自当据实以告。” 他略一停顿,条理分明地陈述起来: “汤师伯,弟子此行,本为寻找大师兄令狐冲。下山后全程听从费彬、钟镇两位师伯安排,行止皆不由己。至五霸岗,亦是两位师伯的决定。至于为何会在五霸岗遭遇魔教埋伏,弟子同样不解。” 这话说得委婉,却暗藏机锋。费彬、钟镇为何要去魔教巢穴?这问题抛出来,在场不少人心中都打了个突。 “再者。”李重阳继续道,“费彬、钟镇二位师伯及嵩山派众位师兄不幸遇难,弟子同样痛心,确是死于魔教妖人之手。只是当日混战惨烈,弟子自顾不暇,何来余力加害同门?” “唉。”李重阳声音微提,“弟子能侥幸生还,非因与魔教勾结,实是凭着这身功夫,这柄长剑。” 他顿了顿,目露悲悯之色:“说起来,当日弟子能脱困,也多亏了费师伯和钟师伯带人断后。否则,即使弟子武功再高,也是逃不出魔教妖人的重重包围。” 说罢,他他冲着汤英鹗拱拱手,态度诚恳。 “你胡说!”汤英鹗听罢,气得浑身发抖,忽然厉声喝道:“李重阳!你满口胡言!费彬师兄和钟镇师弟是何等修为?他们联手尚不能自保,你一个后辈小子,凭什么能独自逃生?!” 更何况费彬和钟镇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几位师兄遇害的真相,顺便杀了李重阳这个华山派的天才,能留下断后才有鬼。 这话问得尖锐,玉矶子、玉磬子也连连点头。 玉磬子冷笑道:“李师侄,你说凭功夫逃脱?不是贫道小觑你,费彬师弟的大嵩阳手已臻化境,钟镇师弟的九曲剑法独步江湖。连他们都折在了魔教手中。哼,你说自己靠着一柄剑杀便能出重围,未免太过荒唐。” 玉矶子更是直接嘲讽:“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大言不惭就惹人笑话了。” 面对质疑,李重阳神色依旧平静。 他只是轻轻摩挲着剑柄,忽然抬眼看向玉矶子二人: “两位师伯说的是。口说无凭,确难取信。” 他顿了顿,嘴角轻挑,语气陡然一转:“既然如此,不如请两位师伯亲自出手,试上一试师侄的剑法?看看师侄这剑上的功夫,究竟有几斤几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玉矶子、玉磬子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小辈放肆!”玉矶子须发皆张,“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们动手?!” 玉磬子更是转向岳不群,厉声道:“岳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目无尊长,狂妄无礼!你还不快管管!” 岳不群连忙拱手赔罪:“两位息怒,重阳年轻气盛,口不择言,重阳,还不快点赔礼道歉!” 他话未说完,汤英鹗却忽然抬手制止。 这位嵩山副掌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面上却故作沉吟道:“岳师兄不必如此。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既然李师侄有此信心...” 他转向玉矶子二人,眼睛微眯,淡淡道:“不如,就请玉矶子和玉磬子两位指点他几招?也让我等看看,能独自从魔教围杀中脱身的剑法,究竟何等精妙。” 玉矶子、玉磬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本是来做客,顺便看看热闹的,怎么转眼就被架上去跟一个小辈比剑? 他们什么身份,和小辈比剑赢了不光彩,输了更是颜面扫地!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只是单纯觉得和小辈比剑丢脸罢了。 可汤英鹗话已出口,他们若推辞,反倒显得心虚。 更重要的是,他们本就和嵩山派有些牵扯,属于泰山派里的投降派,实在不想惹这位嵩山派的副掌门不高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恼怒与无奈。 “既然如此...好。”玉矶子咬牙道,“难得汤副掌门都开口了,贫道和师弟这便指点指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玉磬子也阴沉着脸点头,心中已打定主意,待会儿交手时,定要让李重阳付出代价,最好能找个机会,废了他一身功夫! 这样,才能让人不再小觑他们泰山派。 岳不群见状,心中焦急,却已无法阻止。他暗暗运起紫霞神功,心中也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待会比剑时,两人要是不顾脸面下死手,就算撕破脸皮,他也要救下李重阳。 岳灵珊紧张地拉住李重阳衣袖:“李师弟,不要勉强,有爹爹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李重阳轻轻拍拍她的手,微笑道:“小师姐放心,看着便是。” 他的笑容从容笃定,岳灵珊心中莫名一安。她相信李重阳,这是他过往战绩带给她的信心。 场中空地,三人相对而立。 玉矶子、玉磬子并肩站立,手按剑柄,面色阴沉。 李重阳独自站在三丈外,青衫飘飘,长剑未出鞘。 “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玉矶子右手提剑,看着李重阳冷笑道,“否则刀剑无眼,伤了残了,可别怪我们当长辈的没有提醒你。” 李重阳摇头:“还是请两位师伯先出剑吧。否则待会儿怕是没有机会了。” “大言不惭”玉玑子恼怒道。 “小辈狂妄!” 玉磬子再也按捺不住,长剑出鞘,直刺李重阳咽喉! 几乎同时,玉矶子也动了。 他剑走偏锋,斜削李重阳左肋。这招正是泰山派的剑法《泰山十八盘》的起手式,“开门见山”! 这《泰山十八盘》讲究身随剑走,左边一拐,右边一弯,越转越急。 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创,他见泰山三门下十八盘处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势甚险峻,因而将地势融入剑法之中,与八卦门的《八卦游身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泰山十八盘》越盘越高,越行越险,这路剑招也是越转越加狠辣。 两人一正一奇,配合默契。泰山剑法本就以厚重沉稳著称,《泰山十八盘》更是其中精粹,每一招都如泰山压顶,气势磅礴。 见状,围观众人无不屏息。 定逸师太眉头紧皱,鲁连荣面露忧色,连汤英鹗也微微眯眼。 这玉矶子、玉磬子一出手就是杀招,分明是要废了李重阳! 汤英鹗心中暗道:“呵呵,废了好啊,废了李重阳,他们早晚找个机会杀了这小贼!” 然而面对配合默契的两人,场中的李重阳,却如闲庭信步。 他身形微侧,让过玉磬子直刺咽喉的一剑,同时左手剑鞘轻点,正中玉矶子剑身七寸处。那里正是“开门见山”这一招力道最薄弱之处! “叮”的一声轻响,玉矶子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剑势不由自主地偏开三分。 他心中一惊,急忙变招。 《泰山十八盘》第二式“重峦叠嶂”使出,剑光如群山连绵,层层压向李重阳。 玉磬子也配合变招,剑尖颤动,化作三点寒星,分刺李重阳上中下三路。 两人这一合击,已是《泰山十八盘》中的杀招“三山五岳”,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难以招架。 可李重阳依旧从容。 他剑仍未出鞘,只以剑鞘应敌。《独孤九剑》破剑式心法在脑中流转,玉矶子二人剑招中的破绽,在他眼中如掌上观纹般清晰。 玉矶子“重峦叠嶂”剑势虽厚,但转换间有一丝滞涩;玉磬子“三点寒星”虽快,但三剑同出,力道分散。 李重阳身形一晃,竟从两人剑势的缝隙中穿过。同时剑鞘连点,“叮叮叮”三声脆响,每一击都点在玉磬子剑招力道最弱之处。 玉磬子只觉手腕剧震,三剑尽数落空。 玉矶子大惊,急忙回剑护身。但李重阳的剑鞘已如毒蛇吐信,点向他右腕神门穴。 “撒手。”李重阳轻声道。 玉矶子想要变招,却已不及。 李重阳的剑鞘点中手腕,他整条手臂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全场死寂。 玉磬子见状,厉喝一声,全力攻来。《泰山十八盘》最后一式“峻岭横空”使出,剑势如泰山崩摧,蕴含毕生功力! 这一剑,已不是比试,是拼命! 岳不群脸色大变,就要出手。 却见李重阳终于拔剑。 剑光一闪。 不是快,是准。 长剑如庖丁解牛,顺着玉磬子剑势的纹理切入,轻轻一挑。 “当啷——” 玉磬子长剑脱手,冲天飞起。 而他咽喉前三寸处,李重阳的剑尖稳稳停住。 只需再进半分,便是穿喉之祸。 “承让。”李重阳收剑,躬身行礼。 “你……我……” 玉磬子站在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他呆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地上两柄长剑,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辈?” 玉矶子更是失魂落魄。 他堂堂泰山派长老,竟在一个华山派后辈手下走不过十招? 而且对方连剑都未出鞘,仅用剑鞘便破了他泰山剑法? “我...我...”玉矶子嘴唇颤抖,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玉磬子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捂脸,转身便走。他脚步踉跄,竟连地上的剑都顾不得捡。 玉矶子见状,也无颜再留,低头匆匆跟上。 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个个面红耳赤。 自家两位长老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后辈,竟输得如此狼狈,最后还捂脸而逃……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们在其他门派弟子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追着玉矶子二人,逃命似的离开了。 场中一片寂静。 华山派弟子个个挺胸抬头,满面自豪。衡山派、恒山派众人则满脸震撼,看向李重阳的目光已完全不同。 定逸师太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鲁连荣更是心中巨震。他想起临行前莫大掌门的叮嘱:“务必交好李重阳,此子剑法,已非华山一家所能局限...” 现在看来,掌门所言非虚! 汤英鹗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本想让玉矶子二人试探李重阳深浅,谁料两人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这反而坐实了李重阳确有从魔教围杀中脱身的实力。 李重阳缓缓收剑入鞘,目光转向汤英鹗,语气依旧平静: “汤师伯现在可信了?若还是不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师伯也可亲自下场,咱们再比一次。”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如惊雷炸响! 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汤英鹗。 这位嵩山副掌门面皮抽搐,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李重阳,眼中杀机几欲喷薄而出,但终究还是强压下去。 玉矶子、玉磬子联手尚且不堪一击,他汤英鹗武功虽在二人之上,但单独对上李重阳,也没有必胜把握。 而且,他的目的本就是不是和李重阳比剑。 公平一战,非他所愿。 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然要杀了这个小贼。 可惜……他看了眼其余三派,知道事不可为。 “好...好一个李重阳。”汤英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今日之赐,汤某记下了!” 他一甩袖袍,转身厉喝:“我们走!” 百余嵩山弟子面面相觑,却不敢违令,跟着汤英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 第五十一章 笑傲江湖版‘华山论剑’ 嵩山派众人狼狈离去后,华山山脚下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李师弟威武!” “看那嵩山派的嘴脸,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 “玉矶子、玉磬子两个老道联手都打不过李师兄,咱们华山派这次可是在江湖通道面前长脸了!” 弟子们个个扬眉吐气,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李重阳先剑挑泰山二老,再直面嵩山副掌门而不惧,最后逼得汤英鹗含恨退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华山派弟子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剑宗长老远远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李重阳,神色复杂。 封不平叹了口气:“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成不忧瓮声道:“厉害是厉害,就是太能惹事了。嵩山派这次吃了这么大亏,左冷禅绝不会善罢甘休。” 丛不弃却笑道:“惹事又如何?江湖本就是强者为尊。有我等在,华山派何惧嵩山?” 封不平道:“也对,更何况还有风师叔在。” 和李重阳这个小年轻比,风清扬才是华山派的定海神针。 只要定海神针在,即使华山派遇到灭派危机,也能化险为夷。 正喧闹间,岳不群的声音传来:“重阳,随我来。” 岳不群与宁中则并肩而立,身旁还有定逸师太和鲁连荣。四人面色严肃,显然有话要谈。 李重阳对众弟子点点头,跟着四人往正气堂而去。 大殿中,五人分宾主落座。定逸师太和鲁连荣的目光,不时落在李重阳身上,眼中既有惊叹,也有难以掩饰的羡慕。 “岳师兄,你收了个好徒弟啊。”定逸师太看向岳不群,感慨道,“有李师侄这样的麒麟儿,华山派振兴有望。” 鲁连荣摸了摸胡须,也笑着道:“是啊。年轻一辈中,恐怕无人能及李师侄了。我衡山派...唉。” 他想起衡山派年轻弟子中,虽有几个不错的苗子,但与李重阳一比,简直如萤火与皓月争辉。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岳不群心中自是得意,面上却谦逊道:“两位过奖了。重阳虽有些天赋,但还需磨砺。” 宁中则看着李重阳,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 李重阳却无暇享受赞誉。 他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给岳不群:“师傅,弟子在五霸岗时,从费彬身上搜出此物,请师傅过目。” 岳不群接过密信,展开细读。他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越来越凝重,最后已是铁青。 “岂有此理!”岳不群猛地一拍桌子,“左冷禅...他竟敢如此!” 宁中则接过密信,看后也是脸色发白:“这...这是要置冲儿于死地啊!” 定逸师太和鲁连荣对视一眼,齐声道:“信上写了什么?” 岳不群将密信递给他们。两人凑在一起看,越看越是心惊。 信是左冷禅亲笔所书,内容阴毒至极。 先是详述如何散布令狐冲与魔教勾结的谣言,败坏其名声;再是如何借机打压华山派,削弱岳不群的威信;最后图穷匕见,待到五岳剑派人心涣散时,嵩山派便可逐一吞并,最终一统五岳! “阿弥陀佛!”定逸师太连念佛号,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愤怒,“没想到,左冷禅竟有如此野心!他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五岳盟主,而是要将四派都变成他嵩山的附庸,甚至彻底从江湖上除名!” 鲁连荣更是破口大骂:“好个左冷禅!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竟行此卑劣之事!我衡山派绝不做他嵩山的走狗!” 与两人相比,岳不群和宁中则相对冷静些。他们早知道左冷禅野心勃勃,劳德诺之事就是明证。 此刻他们更担心的,其实是令狐冲的安危。 “重阳。”岳不群看着李重阳,沉声问道,“这密信,你是如何得来的?” 李重阳早有准备,将事先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他说自己偶然听到费彬与钟镇密谈,得知两人受左冷禅之命,要设计陷害自己。他们更计划着挑起自己与魔教之战,然后趁乱杀了他,再将罪名推给魔教。 “弟子当时又惊又怒,却不敢声张。”李重阳神色凝重,“待到魔教伏兵杀出时,弟子心念电转,索性将计就计。弟子谎称是嵩山弟子,率先杀向魔教妖人,制造出嵩山派与魔教血战的假象。趁双方混战之际,弟子凭借身法冲出重围。” 他顿了顿,继续道:“待到战至尾声,双方死伤惨重时,弟子重返战场,找到了已经身亡的费彬。这密信,就是从他身上搜出的。” 这番话半真半假,虚实结合。 五霸岗上确实发生了混战,费彬也确实死了,只是杀他的人不是魔教,而是李重阳。 但此刻无人深究细节。定逸师太和鲁连荣听完,不但没有责怪李重阳坑杀嵩山派的行为,反而拍案叫好。 “做得好!”鲁连荣抚掌道,“嵩山派心怀不轨在先,李师侄这是自保之策,何错之有?” 定逸师太也点头:“费彬和钟镇既已动了杀心,李师侄若不出手,死的便是自己。江湖险恶,正当如此。” 宁中则却更关心令狐冲:“重阳,你大师兄他,究竟如何了?” 李重阳面露忧色:“师娘,弟子在五霸岗确实见到了大师兄。他当时受伤颇重,被几个左道妖人挟持着。弟子本想救他,但那些妖人武功不弱,又挟持着大师兄。弟子投鼠忌器,怕伤到大师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他叹了口气:“不过看那些人的态度,似乎对大师兄并无恶意。我也相信大师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的这番话,半真半假。毕竟,若说令狐冲与魔教圣女有交情,老岳和定逸师太怕是要当场翻脸。 宁中则哀叹一声:“冲儿这孩子...真是命苦。但愿他如重阳所说,吉人天相。” 岳不群虽然也担心大弟子,但他更清楚眼下最紧要的,是应对嵩山派的威胁。 他拿起那封密信,沉声道:“鲁师弟,定逸师姐,左冷禅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今日他敢设计害我华山弟子,明日就敢对衡山、恒山下手。唇亡齿寒的道理,二位想必明白。” 鲁连荣肃然道:“岳师兄说得对。我这就修书禀报莫大掌门,衡山派愿与华山结盟,共抗嵩山!” 定逸师太也道:“恒山派虽都是女流,却也知大义。左冷禅如此行径,已不配为五岳盟主。贫尼回山后,定将此事禀明掌门师姐。” 岳不群眼中闪过欣慰:“好!只要三派同心,何惧他嵩山派和左冷禅?” 就在此时,李重阳忽然开口:“师傅,两位师伯,弟子有一提议。” 三人看向他。 “左冷禅之所以能肆意妄为,靠的是五岳盟主之名。”李重阳缓缓道,“这名号给了他号令四派的权力。若想彻底扳倒他,就要先废了他这个盟主。” “如何废?”鲁连荣问。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盟主之位本应由五派共推,能者居之。”李重阳眼中闪过精光,“左冷禅当年是如何当上盟主的?不过是仗着嵩山势大,强行推举。如今嵩山派接连折损太保,实力大损,正是重选盟主的好时机。” 定逸师太皱眉:“重选盟主是好主意,可是他左冷禅岂会轻易答应?” “他不答应,我们就逼他答应。”李重阳拱拱手,正色道,“弟子提议,明年夏至,在华山之巅举办‘华山论剑’。五岳剑派各出高手,以剑法论高下,胜者为五岳盟主。公平公正,任谁也无话可说。” “华山论剑?”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目。 李重阳解释道:“这是弟子从一本古籍中看来的故事。说是南宋末年,天下五位绝顶高手相约在华山之巅比武论剑,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那场比试惊天动地,后人称之为‘华山论剑’。” 他将《射雕英雄传》中五绝华山论剑的故事,稍作变动,说了出来。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高手各显神通,最终全真教主王重阳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三人听得悠然神往。 “天下竟有如此盛事...”鲁连荣感慨,“若真能在华山重现此景,必成武林百年佳话!” 定逸师太也心动:“以剑论道,胜者为尊,李师侄的提议,倒是个好办法。左冷禅若真有本事,便在论剑中胜出,继续做他的盟主。若没有,他须怨不得旁人。” 岳不群抚须沉吟:“重阳此议,确有可取之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师傅放心。”李重阳道,“此事弟子已有初步筹划。不仅五岳剑派要参加,还可邀请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观礼。届时天下英雄齐聚华山,众目睽睽之下,左冷禅便是有千般阴谋诡计,也使不出来。” 鲁连荣和定逸师太对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 “好!”鲁连荣拍案而起,“我衡山派支持华山论剑!回去后我便禀报莫大掌门,全力筹备此事!” 定逸师太也点头:“恒山派愿附骥尾。” 岳不群见两派都已表态,心中大定:“既然如此,岳某便以华山派掌门之名,正式提议,在明年夏至,华山之巅,五岳论剑,重定盟主!” “善!” ------------ 第五十二章 名动江湖 华山朝阳峰,弟子居所。 劳德诺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的欢呼声、议论声隐约传来,都是关于今日李重阳剑挑泰山二老、逼退汤英鹗的壮举。每一声赞叹,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李重阳...李重阳...”他低声喃喃,面色阴沉。 自从五霸岗之事传回,他就寝食难安。 费彬死了,钟镇失踪,他知道这一切都和李重阳脱不了干系。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嵩山派在五霸岗损失惨重,这次副掌门汤英鹗亲自带着十三太保中排名靠前的三位高手,还有上百弟子。 结果,这种阵容都在华山派铩羽而归。 在他看来,华山派是越发的不安分,想要挑战嵩山派的地位。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将消息传回嵩山。可是如今华山派上下对李重阳视若神明,自己稍有异动,恐怕就会引起怀疑。 唉,这可怎生是好啊! 另一间屋子里,陆大有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他额头冒汗,喃喃自语,“李重阳那小子不但没死,反而名声大噪!嵩山派吃了这么大亏,左冷禅绝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在这个关口上让我...” 他想起钟镇那张阴鸷的脸,想起对方许诺的荣华富贵,又想起自己泄露的华山机密...一旦事发,别说嵩山派不会保他,就是华山派也容不下他! “不行...我得逃...”陆大有眼中闪过狠色,“趁现在还没人怀疑,收拾细软,今晚就走!” 他打开衣柜,开始胡乱收拾衣物银两。可手抖得厉害,几件衣服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 窗外传来师弟们兴奋的议论声:“李师兄太厉害了,入门不到一年,比剑竟然能赢泰山派长老!” “可不是,玉矶子那老道的泰山剑法,在李师兄面前就像小孩子耍剑!” “这下咱们华山派可算扬眉吐气了...” “以后,说不定五岳剑派的盟主轮到掌门来坐呢!” 陆大有听着这些话,心中嫉妒与恐惧交织,几欲发狂。 凭什么? 凭什么李重阳就能风光无限,自己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 他咬紧牙关,眼中闪过怨毒之色。 “都怪师傅……要不是岳不群偏心,为什么李重阳入门这么晚,武功这么高?若我陆大有能逃过此劫,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少林寺。 大雄宝殿内,方证大师端坐蒲团,听着下首几位首座的禀报。当听到李重阳剑挑泰山二老、逼退汤英鹗的消息时,这位少林方丈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弥陀佛。”方证念了声佛号,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华山派这位李施主,当真了得。” 达摩院首座方生大师合十道:“方丈师兄,此子年纪轻轻,武功竟已臻至如此境界,实乃武林罕见。更难得的是,他行事果决,智勇双全,华山派有此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 罗汉堂首座方正也道:“只是...此子锋芒太露。嵩山派接连折损太保,左冷禅定不会善罢甘休。五岳剑派内部,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方证缓缓摇头:“左冷禅野心太大,行事霸道,早已失了正道本心。这些年嵩山派咄咄逼人,打压各派,老衲早有耳闻。如今李重阳挫其锐气,未尝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盟主之位本该德者居之。若是真能重选盟主,岳不群有李重阳这样的弟子辅佐,或是最佳人选。” 几位首座面面相觑。方丈这话,等于默认支持华山派了。 “方丈。”方生双手合十,默念佛号,接着迟疑道,“我少林乃武林泰斗,若贸然表态支持某一派,恐引起非议。” “我少林自不会干涉别派内务。”方证淡淡道,“但像李重阳这样的少年英侠,少林应当结交。传令下去,若李施主将来造访少林,以贵宾之礼相待。” “是。” 方证重新闭上眼睛,心中却思绪万千。 华山派李重阳,这个名字最近在江湖上出现的频率太高了。青城派灭门,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大典,五霸岗血战...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背后,似乎都有此人的影子。 “江湖...要起风了。” …… 武当山,紫霄宫。 冲虚道长正在演练太极剑法,剑势圆转如意,绵绵不绝。一套剑法使完,他收剑而立,面不红气不喘。 道童奉上清茶,低声禀报了华山派的消息。 冲虚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重阳...又是此人。” 他缓缓道:“青城派灭门,余沧海死于《辟邪剑法》...老道当时就怀疑是此子所为。只是没想到,他成长得如此之快。” 道童不解:“掌门为何断定是李重阳?” “很简单。”冲虚啜了口茶,“福威镖局一事,李重阳得了《辟邪剑谱》。之后不久,青城派满门被灭,疑似与他们欲抢夺《辟邪剑法》有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放下茶杯,继续道:“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嵩山派丁勉、陆柏失踪...五霸岗费彬身死,钟镇失踪...这几件事,看似无关,实则都和李重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冲虚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云海翻腾的武当群山,叹道:“此子不但武功高强,心思更是深沉。每一步都算计得精准无比...如今他又单人独剑胜了泰山派两位长老,武功之高,恐怕已不逊于正道十大高手。” 道童震惊:“掌门如此评价...会不会太高了?” “高?”冲虚摇头,“你是没看到泰山派那两位长老的狼狈模样。据江湖传言,李重阳甚至没出全力。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这也就罢了。”他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真正让老道感兴趣的,是他的剑法。《辟邪剑法》号称天下第一快剑,当年林远图凭此剑法纵横江南,难逢敌手。老道的太极剑讲究以柔克刚,以慢打快。若能与此子交手,对老道的剑道修行,定有裨益。” 道童小心翼翼地问:“那掌门...是想见一见李重阳吗?” “不急。”冲虚捋须微笑,“如果有机会老道倒想会会他。” 他转身望向华山方向,眼中满是期待。 “华山派几十年前有风清扬,如今又有李重阳...何其幸也!江湖代有才人出,这武林...越来越有意思了。” …… 黑木崖,日月神教总坛。 杨莲亭斜倚在软榻上,两名美貌侍女正在为他捏肩捶腿。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情慵懒,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以上就是华山派李重阳的最新消息。此子剑挑泰山派玉矶子、玉磬子,逼退嵩山派汤英鹗,如今在江湖上风头正盛。” 杨莲亭嗤笑一声:“一个后起之秀,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禀报的教众低头道:“杨总管,此子武功确实不凡。而且...他似乎与我神教有些过节。五霸岗上,费彬、钟镇之死,江湖上都传言是我神教所为...” “那又如何?”杨莲亭漫不经心,“嵩山派的杂毛,死了就死了。左冷禅若是敢来黑木崖撒野,东方教主自会收拾他。”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个李重阳...不过是个有点天赋的年轻人罢了。东方教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这等小角色,翻不出什么浪花。” 教众犹豫道:“那...要不要派人去...” “不必。”杨莲亭摆手,“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任我行那个老东西的下落。向问天和任盈盈最近行踪诡秘,定是在密谋什么。你们多派些人手,盯紧他们。” “是。”教众应声,又试探道,“那李重阳...若是碰到了...” “碰到了就顺手杀了。”杨莲亭淡淡道,“不过不必特意去找。一个小辈,不值得费心。” 他闭上眼睛,享受侍女的服侍,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李重阳? 再厉害能厉害过东方教主的《葵花宝典》? 练成吸星大法的任我行都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李重阳一个年轻人,何德何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杨莲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东方教主已经是天下第一,什么少林武当,什么五岳剑派,统统都要臣服在神教脚下! …… 李重阳没有理会外界的琐事,而是继续练功。 说到底,江湖上的事看的还是武功。 他要是天下第一,看左冷禅还敢不敢在他面前炸毛? 至于华山论剑,这不是小事,场地布置、宾客接待、比武规则...千头万绪。好在有岳不群坐镇,封不平等人辅助,倒也井井有条。 这日傍晚,李重阳正在房中研读各派剑法资料,忽然窗外传来“扑棱棱”的声响。 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上,腿上绑着细小的竹筒。 李重阳解下竹筒,倒出一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娟秀的小字: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华山小镇客栈,恭候大驾。” 落款处,画着一弯新月。 任盈盈来信了。 李重阳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吗?” ------------ 第五十三章 谋划 华山小镇的客栈。 李重阳如约而至。 他循着暗号标记,推开一扇门,却见蓝凤凰独自坐在桌旁,托着香腮,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蓝凤凰,怎么是你?”李重阳挑眉,“任盈盈呢?” 蓝凤凰抬起头,见到李重阳,瞬间回忆起拍她屁股的那一巴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她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怎么,李少侠就这么不想见到奴家吗?” 李重阳在她对面坐下,淡淡道:“嵩山派如今像疯狗一样到处追查杀害费彬和钟镇的凶手,你们日月神教是首要怀疑对象。你身为五毒教教主,不躲在苗疆避风头,反而还在中原晃荡,难道你就不怕被嵩山派抓住?” 蓝凤凰闻言,顿时气苦:“你还说!明明人是你杀的,黑锅却要我们神教来背!现在嵩山派见人就咬,我们这些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她掰着手指数道:“祖千秋被赵四海杀了,游讯死在张敬超手里,计无施被司马德废了武功。唉,五霸岗血战才过了多久,有名有姓的兄弟就折了好几个!嵩山派那些人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我们报仇!” 李重阳面不改色:“怎么能叫背黑锅?这是互惠互利。你们日月神教得了‘击杀嵩山太保’的威名,我得了实惠。这叫双赢。” “赢你个大头鬼!”蓝凤凰气得跺脚,“我们宁愿不要这个名!被嵩山派盯上,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她说着,眼圈居然有些红了。 这些天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她这个五毒教教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李重阳却只当没看见,妖女惯会演戏,他才不上当。 “任姑娘找我何事?是不是已经根据我提供的消息,救出任我行了?” 蓝凤凰神色一僵,李重阳所说,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她盯着李重阳,半晌才艰难开口:“李少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任教主被关在梅庄的?” “我怎么知道消息是真的?”李重阳笑了,“我既然敢说,自然有把握。” 蓝凤凰心中翻江倒海。 任盈盈和向问天根据李重阳提供的线索,确实找到了西湖梅庄,也确认了任我行被关押在那里。 可正因为消息太准确,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圣姑和向左使动用神教全部力量都查不到的消息,李重阳这个华山派弟子是如何知道的? “李少侠...”蓝凤凰声音干涩,“圣姑让我来,正是为了此事。你提供的消息很准确。但也正因如此,圣姑和向左使才没能救出教主。” 李重阳似乎早有所料:“是因为梅庄四友吧?” 蓝凤凰点头:“那四人武功高强,且各有所长。黄钟公的琴音夺魄,黑白子的棋子封穴,秃笔翁的笔法如刀,丹青生的剑法诡异...更麻烦的是,我们没法判断任教主被关押在梅庄哪一处。万一打草惊蛇,想救出任教主是千难万难了。” 她站起身,对着李重阳深深一揖:“圣姑让我转告李少侠,若您能助我们救出教主,神教上下感激不尽。日后但有所求,神教必竭力相助。” 李重阳沉吟片刻:“要我出手可以。但你们准备好了对付梅庄四友的东西吗?” “准备好了。”蓝凤凰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黄钟公好古琴,我们寻到了一《广陵散》琴谱;黑白子嗜棋,有前朝国手刘仲甫的《呕血谱》真迹;秃笔翁爱书法,备了张旭的《率意帖》;丹青生好画,范宽的《溪山行旅图》...” 她一口气说完,眼中闪过自信:“这些宝物,都是四人梦寐以求之物。只要能打动他们,救出教主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李重阳点头:“既然如此...待我回华山安排一些事宜,便随你们去杭州。” 他起身欲走。 蓝凤凰忽然叫住他:“李少侠!” “还有事?” 蓝凤凰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在喉头滚了几滚,终究没问出口。她只是轻声道:“此去凶险,少侠...多加小心。” 李重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蓝凤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这个男人...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可偏偏,他是华山派的未来掌门,是名门正派的栋梁。 而自己,是五毒教教主,是江湖人口中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 如果只是名声倒也罢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打不过他!想把他抢回苗疆做教主丈夫都不行! 蓝凤凰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 李重阳回到华山时,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将华山群峰染成一片金红,山道上弟子们正在练剑,呼喝声在山谷间回荡。 这本该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李重阳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弟子们的脸色都带着几分凝重,眼神交汇时也多是欲言又止。 他快步走向正气堂,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岳不群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查!给我查清楚!陆大有是什么时候下山的?往哪个方向去了?通知福威镖局的林总镖头,让他也发动力量,一旦发现陆大有的踪迹,立刻回报!” 李重阳推门而入,只见岳不群负手站在窗前,背影僵直。宁中则坐在一旁,眼圈微红,显然刚哭过。 “师傅,师娘。”李重阳行礼。 岳不群转过身,面色铁青:“重阳,你回来的正好。” “师傅师娘,你们这是怎了?” “唉,你不知道,陆大有那个畜生跑了。” 李重阳一愣:“跑了?” “昨夜趁守夜弟子不备,偷偷下山。”岳不群声音冷得像冰,“今早才发现他房中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还留下一封信...”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李重阳。 信很短,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 “师傅师娘在上:弟子不孝,无颜再留华山。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弟子陆大有拜别。” 没有解释,没有忏悔,只有这寥寥数语。 李重阳放下信,心中复杂。 原著中陆大有性格不错,和令狐冲关系最好,为了令狐冲,接受岳灵珊偷来的《紫霞神功》,最后还死在劳德诺手里。 没想到自己穿越后,蝴蝶效应竟让陆大有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师傅。”李重阳斟酌着开口,“可知六师兄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苦衷?”岳不群冷笑,“为师思前想后,最大的可能,是他投靠了嵩山派!” “记得吗?你们三人下山送信那次,你和冲儿都出事了,唯独陆大有平安归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运气好,现在想来,他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和嵩山派搭上线的。” 岳不群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宁中则哽咽道:“冲儿下落不明,大有又...又叛出师门。我华山派这是造了什么孽...”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必须严查。若陆大有真投靠了嵩山派,那我华山派的内情恐怕都已被他泄露。” 他看向李重阳:“重阳,为师已派出弟子追查。但陆大有既然敢跑,必定早有准备。你日后行走江湖,若遇到他切不可手下留情。” “弟子明白。”李重阳肃然道,“若遇到六师兄,弟子定将他带回华山,交由师傅发落。” 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痛心。陆大有虽不成器,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子。如今叛出师门,等于在他心上插了一刀。 “罢了...”岳不群疲惫地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重阳,你匆匆回来,可是有事?” 李重阳正色道:“师傅,弟子此来,确有一件要事需单独禀报。” 岳不群将他带到内室,这才说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师傅,弟子准备与任我行的女儿联手,救出任我行。”李重阳道。 “什么?!”岳不群面色大变,震惊道,“你疯了?!正道人士结交魔教妖人是大忌,更何况对方还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你忘了之前刘正风为何被嵩山派针对了?” “师傅稍安勿躁。”李重阳平静道,“此事弟子深思熟虑过,对我华山派利大于弊。” “荒谬!”岳不群脸色铁青,痛心疾首道:“任我行是魔教前任教主,杀人如麻,恶贯满盈!你与他的女儿勾结,还要救这个魔头,这要是传出去,我华山派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师傅误会了。” 李重阳摇头,解释道:“弟子不是要与任我行勾结,而是要利用他。” “任我行被东方不败囚禁在西湖梅庄,已有十余年。此人野心勃勃,武功盖世,一旦脱困,必会与东方不败争权。届时魔教内乱,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岳不群眉头紧皱:“你是想...”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重阳转身,眼中闪过精光,“东方不败武功虽高,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也不是吃素的。这两人若真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魔教都将元气大伤。若运气好,两人同归于尽...” 岳不群沉默片刻,缓缓坐下:“继续说。” “再者。”李重阳正色道:“我华山派要崛起,最大的障碍除了嵩山派,就是日月神教。我华山派和日月神教有大仇,两者之间只能有一方存活。” 他顿了顿:“与其等魔教打上门,不如主动给他们找点麻烦。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恩怨,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岳不群抚须沉吟,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重阳,此事太过凶险。任我行是何等人物?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他脱困后反咬一口,你岂不是危险?” “弟子已有准备。”李重阳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任我行虽然强,但弟子武功也不弱。要是一心逃跑,任我行也拿不下弟子。” “有东方不败这个大敌在,任我行除非疯了,否则不会一门心思杀了弟子。” 岳不群皱眉:“这是行险啊!” “师傅放心,弟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此行还有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和任盈盈同行。他们救主心切,必会全力配合。” 岳不群在房中踱步,心中天人交战。 从理智上说,李重阳的谋划确实精妙。若能挑起魔教内乱,对华山派乃至整个正道都有好处。可从感情上说,与魔教合作,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他难以接受。 更让他担心的是李重阳的安危。任我行、向问天,除了任盈盈这个魔教圣姑,那两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头? 与他们周旋,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重阳。”岳不群停下脚步,深深看着他,“你当真...有把握?” “弟子有七成把握。”李重阳坦然道,“剩下三成,靠随机应变。” 七成... 岳不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好,你去。但是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若事不可为,立刻抽身。任我行救不救得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活着回来。” 李重阳心中一暖,躬身道:“弟子谨记。” ------------ 第五十四章 杭州行 从岳不群的卧房出来,天色已完全暗下。山道上点起灯笼,橘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 李重阳正要回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李师兄...” 是岳灵珊。 她站在廊下,一身淡青衣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脸上犹带泪痕,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不止一次。 李重阳心中一软,走上前:“小师姐,怎么了?” “我听说...你又要下山?”岳灵珊声音哽咽,“这次...要去很久吗?” 李重阳沉默片刻,点头:“可能要一两个月。” 岳灵珊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走?大师兄下落不明,六师兄...六师兄又背叛师门...现在连你也要走...” 她越说越伤心,终于忍不住扑进李重阳怀里,放声痛哭。 李重阳轻拍她的背,心中叹息。 这个单纯的姑娘,最近承受了太多。令狐冲失踪,陆大有叛逃,再加上自己频频下山...她本就敏感脆弱,如何能不害怕? “小师姐放心,”李重阳柔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你每次都这么说...”岳灵珊抬起泪眼,“可江湖那么危险,万一...万一...”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抓着李重阳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夜风吹过,带来山间草木的清香。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李重阳看着怀中哭泣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岳灵珊对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这份情意真挚而纯粹。可是... “小师姐,”他轻声道,“我...” 话未说完,岳灵珊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温润,带着泪水的咸涩。 李重阳浑身一僵。 岳灵珊却闭着眼,脸颊绯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个吻生涩而笨拙,却蕴含着少女全部的情意。 良久,她才退开,羞得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等你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青色的衣裙在夜色中一闪,消失在廊角。 李重阳站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抬手轻抚,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是木头,岂会感受不到岳灵珊的情意? 可是...如果有可能,他不想伤害她。 夜色渐深,山风渐冷。 次日清晨,李重阳辞别岳不群夫妇,悄然下山。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带了简单的行囊,一柄长剑。在山门处,他回头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华山,眼中闪过坚定。 下到山脚,蓝凤凰已等在约定地点。她今日换了身苗疆服饰,银饰叮当,彩裙翩跹,在晨光中艳丽如画。 “李少侠真是准时。”蓝凤凰笑靥如花,眼中却带着几分忧色,“圣姑和向左使已在杭州等候。我们快马加鞭,七日可达。” 李重阳翻身上马:“走。” 两人并辔而行,一路南下。 路上,蓝凤凰几次欲言又止。李重阳看在眼里,也不点破。他知道这五毒教教主对自己心思复杂,既有敬畏,也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该有的情愫。 说起来也有趣,任盈盈喜欢上了他的大师兄,而蓝凤凰…… 七日后,杭州城在望。 …… 杭州城的暮色,总是来得格外温柔。 西湖的水汽与晚风缠绵,将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霞中。 李重阳跟在蓝凤凰身后,穿行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两旁是斑驳的白墙黛瓦,偶尔有早开的桂花香气,从不知哪家院落里飘散出来。 蓝凤凰的脚步轻快,蓝色的裙摆在暮色中如波涛又如浪潮。她不时回头看一眼李重阳,眼中神色复杂,既有关切,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快到了。”她低声说,声音竟有几分软糯,与她平时在江湖上行事果断、很辣的形象大相径庭。 李重阳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的目光扫过巷子两侧高耸的院墙,心中暗自估算着方位。这一带的宅院都颇为气派,显然是杭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居所。 转过一个弯,面前出现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蓝凤凰上前轻叩三下,两重一轻。门无声地开了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是我。”蓝凤凰说。 门立刻大开,一个精悍的汉子朝两人躬身行礼,目光在李重阳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退到一旁。 院落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典型的江南园林布局,假山、水池、回廊一应俱全。此刻天色将暗未暗,廊下已点起了灯笼,橘黄的光晕在水面上摇曳。 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巧的亭子建在水池中央,有九曲桥相连。亭中坐着两人,一男一女。 女子一身淡紫衣衫,侧对着他们,正低头拨弄着琴弦。即使只看得见侧脸,那清丽绝俗的容颜已足以让人屏息。 女子正是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 男子背对着他们,身材高大魁梧,虽坐着也能看出肩宽背阔。他手中端着一杯酒,正仰头饮尽,豪迈之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得到。 蓝凤凰快步上前,在亭外停下:“圣姑,向左使,李少侠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 任盈盈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李重阳身上。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清澈如西湖水,却又深不见底。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而那男子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 李重阳第一次看清这位名震江湖的“天王老子”向问天。 向问天约莫四十余岁年纪,国字脸,浓眉如墨,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间自有威势。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布袍,腰间随意系着条黑色腰带,整个人不修边幅,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乱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银丝夹杂其中,不但不显老态,反添了几分狂放不羁。 “哈哈哈!”向问天未语先笑,声音洪亮如钟,“这位便是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李重阳李少侠?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站起身,李重阳这才发现此人身材之高大,几乎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向问天大步走出亭子,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来到李重阳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福州城外单人独剑灭了青城派余沧海满门,衡阳城外杀了丁勉和陆柏,后来又杀了乐厚,五霸岗又杀了费彬,生擒钟镇,随后在华山又剑挑泰山派两位长老,逼退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鹗。 李少侠最近干的每一件,都是响当当的壮举!” 向问天拍了拍李重阳的肩膀,力道不轻。 “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你这般人物了!” “向左使过奖了。”李重阳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随后,他又一脸无辜的说,“江湖谣言颇多,青城派被灭门和我没关系,嵩山派几位太保的死更是如此,传闻中,不是贵教曲洋曲长老做下的大事嘛?” “你……哈哈哈,李少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到和正道相得益彰啊!” 李重阳也不说话,你说你的,我附和一句算我输。 有些事能干,但不能说啊! “罢了,既然李少侠不愿承认,那就罢了。” 向问天又是一阵失笑,引着李重阳往亭中走去。 任盈盈已起身相迎,姿态优雅,却带着一股疏离感。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但她还是对令狐冲的小师弟观感不佳。 “李少侠远道而来,辛苦了。”她的声音清澈悦耳,如珠落玉盘。 “任姑娘客气。”李重阳拱手,目光在亭中扫过,“我既已到此,不知可否见见我大师兄令狐冲?” 亭中气氛微微一滞。 任盈盈神色不变,淡淡道:“令狐公子在此过得很好。李少侠不必挂心。” 李重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圣姑误会了。我不是挂心,我是要带他走。” 这话说得直白,任盈盈眉头微蹙。蓝凤凰在一旁看得焦急,想开口打圆场,却被向问天一个眼神制止。 “李少侠。”向问天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令狐少侠是我们圣姑的客人,来去自由,只要他愿意,我们不会强留。” 李重阳也不客气,在向问天对面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扣着我大师兄,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想让他帮忙救出任我行;第二,是以他为质,确保我会真心相助。” 他顿了顿,见任盈盈脸色微变,继续道:“如今我人已在此,也会出手相助。既然如此,再扣着我大师兄也就没有意义了。不如放他出来,我们好好商议救人之事。” “你——”任盈盈猛地站起身,面色因愤怒而微红,“李少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留令狐公子在此,绝非你说的那些龌龊原因!” 她确实气愤。 如今的令狐冲武功一般。 他没有如同原著一般学会《独孤九剑》,内功也只练了华山派的《混元功》,在江湖上虽算一把好手,但要靠他救出任我行,却远远不够。 因此,她留下令狐冲,是因为...是因为... 任盈盈自己也不愿深想那个原因。 李重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即使有他这只蝴蝶在,任盈盈依旧对令狐冲产生了感情啊。 看来,老岳将来要头疼了。 ------------ 第五十五章 败向问天 任盈盈想说些什么,向问天却伸手拦在她身前。 他脸上仍带着笑,眼神却锐利起来:“李少侠,令狐少侠确实是自愿留下的。他说大小姐对他有恩,如今大小姐要救父,他愿尽一份力。” 他端起酒杯,慢慢转动:“不过李少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只是...” 向问天抬眼看向李重阳,“令狐少侠的武功我们见识过,李少侠的本事我们却只是耳闻。你要替下令狐少侠,总得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吧?” 亭中的气氛骤然紧绷。 蓝凤凰急道:“向左使!李少侠他...” “小凤凰!”向问天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是规矩就是规矩。” 李重阳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任盈盈心中莫名一紧。 “看来向左使是想称量称量李某的斤两。”李重阳缓缓站起身,“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 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片冷冽的寒光。李重阳持剑而立,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刚才的从容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锐无匹的气势。 蓝凤凰脸色发白,冲到两人中间:“别打!你们别打!眼下最重要的是救老教主,若是你们任何一人受伤,都会误了大事!” 她先是看向李重阳,眼中满是担忧:“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又转向向问天,语气近乎哀求:“向左使,您就...” “怎么?”李重阳看着蓝凤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蓝教主这是怕我受伤?” 蓝凤凰被他这么一问,脸腾的一下红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谁、谁稀罕你这家伙!你这臭屁的家伙,就该被向左使狠狠教训一顿才对!”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语气,这神情,哪里像是真的希望李重阳挨打? 向问天哈哈大笑:“小凤凰放心,我会留手的。”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李少侠年轻气盛,我理解。切磋几招,点到为止。” 听到这话,蓝凤凰松了口气,但眼中的焦急,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任盈盈将她拉到身边,低声问道:“你喜欢李重阳?” “哪有!”蓝凤凰脱口而出,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不想耽误救老教主...”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信。任盈盈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中了然,轻轻叹了口气。 小院中,李重阳和向问天相对而立。 向问天没有用兵器。他只是随意站着,双手自然下垂,但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势,已笼罩了整个院落。 这位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在江湖上成名数十载,经历大小数百战,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即便只是站着,也给人一种无可撼动之感。 李重阳则完全不同。他持剑而立,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锐、凌厉,仿佛随时会化作一道闪电刺出。 他的气势不如向问天那般厚重,却更加凝聚,更加危险。 两人之间,无形的气机在交锋。 一片落叶从院角的桂花树上飘下,晃晃悠悠,落入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落叶触地的刹那,李重阳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势,他就那么简单地一步踏出,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向问天咽喉。 出手就是《狂风快剑》。 这门剑法是封不平独创,他学会后,又结合了《狂风刀法》,速度更快,变化更多。 快!快得不可思议! 任盈盈瞳孔微缩,身体微微颤抖。 她见过许多剑法高手,向问天的剑法霸道凌厉,令狐冲的剑法灵动多变,但李重阳这一剑...纯粹的快,极致的快,快到你明明看见他出剑,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向问天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他侧身、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竟是要以肉指硬夹剑锋! “叮”的一声轻响。 剑尖在距离向问天咽喉三寸处停住。向问天的双指准确夹住了剑身,力道之巧、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面对向问天,李重阳也没想过一剑就能分出胜负。 但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力,剑身上附着的内力正在源源不断外泄。 难道是《吸星大法》? 不,不对! 如果是《吸星大法》,绝对不会是这种效果。 很快,李重阳就想到了,原著中提及向问天自创的一门绝学《吸功入地小法》。 这是一种移花接木、借力打力的功法,作用是当对方使用内力攻击自己时,将对方的内力导入地下,使之不能为害,而这些内力却丝毫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通过这种武功来伤敌。 而且《吸功入地小法》只有在对方相攻之时方能使用,对方当时但觉内力源源外泄,不免大惊失色,过不多时,便即复原。 看破真相后,李重阳心中泛起的一丝波澜迅速平息。 只见他手腕一抖,长剑如灵蛇般从向问天指间滑出,划了个弧线,改刺为削,斩向对方腰腹。这一变招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向问天面露讶色,但也并不慌张。他不退反进,左掌拍向剑身,右掌直取李重阳胸口。掌风呼啸,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李重阳身形飘然后退,避过这一掌,长剑在身前划出一片剑光,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正是《养吾剑法》,这门剑法最适合防守。 向问天的掌力击在剑光上,发出“嗤嗤”声响,竟不能寸进。 “好剑法!”向问天赞道,攻势却更加猛烈。他双掌翻飞,掌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向李重阳,每一掌都刚猛无俦,却又暗含巧妙变化。 李重阳剑法再变,使出《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 他的剑越来越快,快到几乎看不清剑身,只能见到一片银光在暮色中飞舞。那剑光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向问天的攻势。 十招过去了。 二十招过去了。 任盈盈越看越是心惊。 她原以为向问天能在三十招内取胜,毕竟“天王老子”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可现在两人已交手近三十招,李重阳非但没有败象,反而剑法越来越凌厉。 蓝凤凰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她既怕李重阳受伤,又怕向问天有个闪失,无论谁受伤,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场中,向问天突然长啸一声,掌法再变。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刚猛,掌力变得绵密柔和,如一张大网,缓缓向李重阳罩去。这是他的绝学之一“天罗地网掌”,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杀机,一旦被掌力罩住,便如陷入泥潭,难以脱身。 李重阳眼中精光一闪。 他知道,决胜的时刻到了。 剑法陡然一变,又换成了《辟邪剑法》。 如果说刚才的剑法是快,是凌厉,那么现在的剑法就是诡异。 李重阳的身法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如鬼似魅。 他的剑不再追求直来直往,而是划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弧线,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每一剑都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阴柔诡谲的气息,让人防不胜防。 向问天脸色微变。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李重阳的剑路了。那剑仿佛有了生命,如毒蛇般缠绕着他,寻找着每一处破绽。 难道,这就是福州林家的《辟邪剑法》? 果然诡异。 如此诡异的剑法,向问天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第三十五招。 李重阳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向问天左侧。这一下快得如同瞬移,连任盈盈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长剑刺出,直指向问天左肋。 向问天回掌格挡,却挡了个空。原来,李重阳那一剑,竟是虚招! 真正的杀招在下面。 李重阳手腕一翻,长剑自下而上撩起,划向向问天右肩。这一剑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向问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向问天已来不及闪避。 剑尖在距离他胸前三寸处停住。 全场寂静。 只有晚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池水轻微的涟漪声。 向问天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剑尖,又抬头看向李重阳,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化作一阵豪迈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剑法!”他笑得畅快淋漓,没有丝毫落败的沮丧,“李少侠这一手剑法,当真是鬼神莫测!向某佩服!” 李重阳收剑回鞘,拱手道:“向左使承让。若非您手下留情,李某早已落败。” 这话倒不是谦虚。向问天确实留了手,许多杀招并未使出。 但李重阳同样未尽全力,他的《独孤九剑》还没有用呢。 向问天摆摆手:“输了就是输了,我向问天不是输不起的人。”他看向李重阳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我完全相信李少侠有能力帮我们救出老教主了。” 任盈盈和蓝凤凰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任盈盈心情复杂。 她既为向问天担心,虽然李重阳及时收剑,但那一剑的锋芒,她站在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同时,她又为李重阳的武功感到震撼。 这样的剑法,她生平仅见。难怪此人能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头。 蓝凤凰则是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后怕。 她快步走到李重阳身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只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 李重阳对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向问天:“那么,向左使现在可以让我见大师兄了吗?” 向问天点头:“当然。” 他转身走向院落深处的一间厢房,推门而入。片刻后,他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青衫,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惯常的洒脱笑容。不是令狐冲又是谁? 令狐冲看到李重阳,眼睛一亮:“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李重阳看着大师兄完好无损,神色轻松,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上前两步,调侃道:“原本我还担心大师兄出什么事,现在才知道我是瞎操心了,大师兄这是乐不思蜀了啊。” 令狐冲闻言,一脸尴尬。他看了看李师弟,又看了眼面色娇羞的任盈盈,有些手足无措。 ------------ 第五十六章 定计 李重阳这话说得直白,带着明显的嘲讽。 令狐冲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任盈盈见状,眉头微蹙,清冷的声音响起:“李少侠,令狐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他留在此处完全是自愿。你若对我不满,大可直说,何必为难他?” 李重阳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任盈盈。这位日月神教圣姑站在暮色中,紫衣飘飘,容颜绝世,眼神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师兄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任姑娘误会了。”李重阳淡淡道,“我只是在提醒大师兄,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重新看向令狐冲,语气稍微缓和:“大师兄,我已经和任姑娘、向左使谈妥了。你现在可以直接回华山了。” 院中一时寂静。 蓝凤凰紧张地看着令狐冲,又看看任盈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向问天则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令狐冲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他走到任盈盈身边,转身面向李重阳,眼神出奇地坚定:“小师弟,任姑娘对我有恩。她如今要救父亲出困,我答应过要帮忙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要走,也得等这件事了结之后。” 李重阳看着大师兄那双熟悉的眼睛,清明如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又看向任盈盈,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感激,似是愧疚,又似是别的什么。 最后,李重阳的目光落在向问天身上。这位光明左使豪迈大笑,打破沉默:“好!令狐少侠重情重义,果然是条汉子!” 笑声在暮色中回荡,却让李重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 他想起老岳,那个总是板着脸、要求严苛、却又对弟子非常关心的师傅。想起宁中则,温柔如水的师娘。 令狐冲啊令狐冲,老岳抚养你这么多年,待你这个徒弟如同半个儿子。你倒好,受了任盈盈的一点恩惠,就忘了师傅和师娘,即使舍命也要救任盈盈的父亲。 如果任盈盈只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关键她是日月神教的圣姑,是任我行的女儿,是被江湖正道称为魔教妖女的存在。 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一旦暴露,会对华山派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对岳不群和师娘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不是李重阳双标。实际上,他从来不怎么看重所谓的“正邪之分”。 邪道里面也有好人,比如原著中与刘正风惺惺相惜,最终双双赴死的曲洋。而正道里面也有败类,比如为了《辟邪剑谱》动辄灭人满门的余沧海。 但江湖有江湖的规则,人世有人世的常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不能制定规则的时候,你就需要遵守规则。这对一般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李重阳不是一个能完全遵守规则的人,但这有一个前提,他能在打破规则的时候,有足够的实力避免别人找他麻烦,或者至少,不让麻烦波及他在意的人。 现在,江湖中人大多数知道嵩山派十三太保接连死亡和他有关。 但那又怎么样? 他背后有华山派,有岳不群,有风清扬,还有他这一身拼命修炼得来的武功。这就是他的底气,是他敢在规则边缘游走的底气。 可令狐冲呢? 他有什么? 一套《混元功》,几门华山剑法,还有他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能承受得起“勾结魔教妖女”这个罪名带来的后果吗? 他能保护华山派不被牵连吗? 李重阳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不是教训令狐冲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救出任我行,让日月神教新老两位教主狗咬狗,这才是对华山派最有利的局面。 他撇过头,不再看令狐冲,转向向问天,声音恢复了平静:“向左使,东西准备好了吗?” 向问天点点头,神色也严肃起来:“四样礼物已经备齐:张旭的《率意帖》、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刘仲甫的《呕血谱》,还有...”他顿了顿,“广陵散的古琴谱。” 任盈盈轻声道:“这四样都是琴棋书画的极致珍品,梅庄四友痴迷此道多年,见到这些,必会心动。” “问题不在这里。”向问天皱眉,“我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教中大部分人都认识我,梅庄四友自然也认得。我若直接上门,别说救人了,只怕连门都进不去。”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带着询问:“李少侠既然提出要帮大小姐救老教主,想必已有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重阳身上。 李重阳沉吟片刻,不假思索道:“很简单。我们四人假称嵩山派弟子,带着四样礼物拜访梅庄四友,说是左冷禅派我们来招揽他们。” “嵩山派?”令狐冲疑惑,“他们会信吗?” “为什么不信?”李重阳反问,“左冷禅野心勃勃,一心要吞并五岳剑派,进而一统江湖。他招揽高手扩充势力,合情合理。梅庄四友虽然隐居西湖,但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正是左冷禅需要的人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带着四样绝世珍品作为见面礼,就说如果四位前辈愿意接受招揽,这些礼物就送给他们。以他们对琴棋书画的痴迷,必然会心动。” 蓝凤凰忍不住问:“那如果他们不愿意呢?” 李重阳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他们当然不愿意。梅庄四友虽然被东方不败排挤,打发来看守任教主,但毕竟还是日月神教的人,不会轻易背叛。不过...”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也不会舍得这些珍品。我猜,他们会提出跟我们比试。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就收下礼物,接受招揽。如果我们输了,礼物自然归他们所有。当然,他们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肯定又自信不会输,更别说是在他们各自沉迷的琴棋书画四道。” “可是真他们提出比试琴棋书画四道,咱们能赢吗?”令狐冲皱眉。 “不需要赢。”李重阳摇头,“我们要的,就是他们提出比试。比试之时,我们可以假意答应,实际上...” 他看向向问天:“由一人拖住梅庄四友的全部注意力,向左使则趁机暗中打探任教主被囚的具体位置。梅庄机关重重,但既然要时常送饭送水,必定有固定路线和人员。向左使在教中多年,对这些机关布置应该有所了解,找起来会比我们快得多。” 向问天眼睛一亮:“好主意!等老夫找到老教主被囚之处,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和他们虚与委蛇了。直接救人便是!” 任盈盈思索片刻,缓缓点头:“此计可行。只是...谁去拖住梅庄四友?他们四人武功各有所长,联手之下非同小可。” 李重阳淡淡道:“我去。” 两个字,平静而坚定。 蓝凤凰几乎脱口而出:“不行!太危险了!”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脸上一红,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梅庄四友成名多年,武功深不可测,你一个人...” “小凤凰说得对。”向问天也道,“李少侠武功虽高,但以一敌四终究太过冒险。不如由老夫...” “向左使去不合适。”李重阳打断他,“你是救人的关键,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令狐冲身上:“大师兄要配合向左使行动,任姑娘不宜过多接触那几人,蓝凤凰不懂琴棋书画。所以,拖住四人的任务,只能我来。” 院落中再次陷入沉默。 任盈盈看着李重阳,眼中神色复杂。这个年轻人给她太多意外,先是那鬼神莫测的剑法,现在又是这般缜密大胆的计划。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蓝凤凰会对这个讨厌的家伙另眼相看。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李少侠了!”向问天深吸一口气,重重拍在李重阳肩上,“你放心,只要老夫找到老教主,立刻通知你,绝不会让你独自支撑太久!” 李重阳点点头,神色平静,仿佛独自拖住四个成名高手,只是一件寻常的事。 计划已定,众人开始商议细节。 时间在讨论中悄然流逝。 等到太阳西下时,大部分细节已经敲定。向问天叫来仆人,准备酒菜为李重阳接风。虽然任务在即不宜多饮,但一杯接风酒还是少不了的。 酒过三巡,向问天突然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李重阳:“李少侠,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向左使请说。” “以你的武功才智,留在华山派实在是屈才了。”向问天直白道。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不如加盟我日月神教。以你的本事,不出三年,必能坐上光明右使的位置。到时候你我联手,辅助老教主重掌大权,整个江湖,还不任我们纵横?” 这话一出,桌上气氛陡然一变。 令狐冲脸色微沉,想要说什么,却被任盈盈一个眼神制止。蓝凤凰则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李重阳,等他开口。 李重阳缓缓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向左使的好意,李某心领了。”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华山派对我有授艺之恩,师傅师娘待我如子。我李重阳或许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背弃师门这种事,还做不出来。” 向问天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不做背弃师门之事!老夫就欣赏你这样的人!” 他举起酒杯:“来,敬你的忠义!” 两人对饮一杯。 向问天不再提招揽之事,但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一旁的蓝凤凰,眼中的光却黯淡下去。她低头看着杯中酒,琥珀色的液体映着摇曳的烛光,也映出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宴席散后,各自回房休息。 李重阳被安排在院落东侧的一间厢房。房间不大,但布置雅致,窗外正对着一片小竹林,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他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思绪翻涌。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李重阳没有回头:“门没锁。” 门开了,蓝凤凰端着一个小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让厨房煮了碗醒酒汤。”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儿,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李重阳转身看她:“有事?” 蓝凤凰咬了咬嘴唇,突然问:“你...你真的不愿意加入神教吗?向左使说得对,以你的本事,在神教肯定能大展拳脚。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李重阳走到桌边,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汤里加了姜和蜂蜜,温热适口,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蓝姑娘,”他放下碗,直视着她的眼睛,“人这一生,不是只有前程和权势。有些东西,比那些更重要。” “比如师门?”蓝凤凰问。 “比如心安。”李重阳答。 蓝凤凰沉默了。许久,她低声说:“我明白了。”转身走向门口,在门槛处又停下,“明天...务必小心些。梅庄四友,真的不好对付。” “我知道。”李重阳点头。 门轻轻关上。 ------------ 第五十七章 计划开始 日上三竿时,五人已收拾停当。 李重阳换上了一身嵩山派常见的黄衫,腰间佩剑,刻意收敛了平日那股锋锐之气,显得沉稳许多。令狐冲、向问天、蓝凤凰也都做嵩山弟子打扮,五人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支嵩山派的外派队伍。 五人沿着西湖边的小径前行。 清晨的西湖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几只早起的画舫在水面缓缓滑过,留下一道道渐渐消散的涟漪。 这般景致本该令人心旷神怡,但五人各怀心事,都无心欣赏。 不,除了李重阳,倒是对这个时代的西湖景色挺感兴趣,而且还有两个漂亮的小姐姐陪着,别提有多养眼。 就是令狐冲…… “大师兄,你别用防贼的眼神看我行吗?” 令狐冲:“……” 大师兄尴尬的一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任盈盈噗嗤一笑,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很快,梅庄已经在望。 梅庄位于西湖西南角,背倚孤山,面朝湖水,位置颇为隐蔽。 庄院占地不小,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远远望去,庄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木扶疏,若不说明,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位致仕官员或富商巨贾的别业。 来到庄门前,令狐冲上前叩响门环。铜环击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片刻后,侧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着不俗的老仆探出头来,打量着五人:“几位是?” 令狐冲拱手道:“我们是嵩山派的弟子,此来是想拜访此间主人,有要事相商。” “嵩山派?”老仆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好奇。 嵩山派近年风头正劲,左冷禅野心勃勃,江湖上人尽皆知。梅庄虽然僻静,但毕竟不是与世隔绝之地。 “几位稍等,容老朽禀报。”老仆关上门,脚步声匆匆远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这次出来的不是老仆,而是一个身着黑白长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极高极瘦,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形成黑白分明的对比,给人以眉清目秀但脸色泛白的僵尸般印象,令人一见便感凉意。 不消说,此人正是梅庄四友中的老二,黑白子。 黑白子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为首的令狐冲身上,拱手道:“在下黑白子,不知几位嵩山派高足如何称呼?来我梅庄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李重阳上前一步,微笑道:“晚辈姓李,这几位是我的师兄师弟。” 黑白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梅庄四友素来与嵩山派没有交集,几位此行是...” “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李重阳打断他,笑容不变,“不如我们进屋详谈?此事关乎四位前辈的未来,也关乎嵩山派与梅庄能否结下一段善缘。” 黑白子沉吟片刻,侧身让开:“既然如此,几位请进。” 五人随黑白子穿过前院。院内景致果然雅致,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处处可见主人的匠心。廊下悬挂着几幅字画,虽不是名家手笔,但笔力不凡,显然是庄中主人所作。 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清茶,茶香袅袅,是上好的龙井。 待仆人退下,黑白子开门见山:“李少侠现在可以说了吧?嵩山派找我们这四个隐居之人,所为何事?” 李重阳放下茶盏,神色变得郑重:“实不相瞒,晚辈此次是奉左掌门之命而来。左掌门久闻梅庄四友大名,知道四位前辈不但武功高强,更在琴棋书画上造诣精深,是真正的雅士高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黑白子的表情,继续道:“左掌门有志于整合五岳剑派,进而领袖江湖,正是用人之际。所以特意派晚辈前来,想请四位前辈出山,助嵩山派一臂之力。” 黑白子眉头微皱:“左掌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兄弟四人早已不问江湖事,在此隐居多年,恐怕要让左掌门失望了。” “前辈莫急着拒绝。”李重阳示意向问天。 向问天会意,从随身携带的木匣中取出四个锦盒,一一打开,摆在桌上。 第一个锦盒里是一卷古旧的书法,纸张泛黄,但字迹飞扬跋扈,如龙蛇竞走,正是张旭的《率意帖》。 第二个锦盒里是一幅山水画,笔力雄浑,山势险峻,行旅人物栩栩如生,正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 第三个锦盒里是一本棋谱,封面破损,但内页保存完好,棋局精妙绝伦,乃是刘仲甫的《呕血谱》。 第四个锦盒里是一卷琴谱,墨色尚新,但谱上的古曲名赫然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 黑白子的目光落在四件珍品上,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伸出手,想触碰那卷《呕血谱》,却又缩了回来,仿佛怕自己一碰就会玷污了这绝世珍宝。 “这...这些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左掌门为四位前辈准备的见面礼。”李重阳微笑道,“若四位前辈愿意接受招揽,这四件珍品,就送与前辈们了。” 黑白子盯着那四件珍宝,眼神中的挣扎显而易见。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几位稍坐,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去与几位兄长商议。” 他匆匆离去,连茶盏都忘了端。 厅内只剩五人。令狐冲低声道:“他心动了。” 向问天点头:“没人能抵抗这种诱惑,尤其是痴迷琴棋书画的人。” 蓝凤凰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梅庄的寂静让她感到不安。直到她看感受到李重阳平静的目光,她才放松下来。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脚步声传来。这次来了四个人。 除了黑白子,另外三人分别是:老大黄钟公,身型骨瘦如柴,双目却炯炯有神,内力不错,身穿一身黄色长袍;老三秃笔翁,身型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手中习惯性地捻着一支判官笔;老四丹青生,髯长及腹,手指修长,指尖有洗不掉的墨迹。 四人入座,黄钟公作为老大,率先开口:“左掌门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只是我们四兄弟隐居于此,无意江湖纷争。” 这话说得委婉,但拒绝之意明显。 李重阳做出失望的表情:“如此说来,四位前辈是不愿接受招揽了?” “正是。”黄钟公点头。 “那真是遗憾。”李重阳叹了口气,示意向问天收起珍品。 “且慢!”黑白子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黑白子看着那四件珍品,眼中满是挣扎,终于咬牙,小声对黄钟公说了一番话。 最终,黄钟公被说服。 “几位嵩山派的少侠,不如这样好了。”黑白子拱手笑道:“我们与你们比试一番,以琴棋书画为题。若你们赢了,我们便收下珍品,跟你们走;若你们输了,珍品留下,你们离开。如何?” 李重阳心中暗笑,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他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晚辈需要与同伴商量。” 五人退到厅角,低声商议。向问天低声道:“计划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李少侠能不能拖住他们了。” 令狐冲担忧道:“小师弟,你真的有把握在琴棋书画上胜过他们?这五人浸淫此道数十年...” “放心。”李重阳淡淡道,“我只需要赢一个人就行。” 五人回到座位,李重阳拱手道:“既然前辈有此雅兴,晚辈们自当奉陪。只是不知如何比法?” 黑白子眼中闪过喜色:“简单。我们五人各擅一道——大哥善琴,我善棋,三弟善书,四弟善画。我们出一人,你们出一人,各比一场,三局两胜。如何?” “公平。”李重阳点头。 梅庄四友相视一笑,显然对这安排极为满意。他们浸淫各自领域数十年,自信不会输给几个年轻的嵩山弟子。 “既然如此,第一场就比棋吧。”黑白子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李少侠,请随我来。” 众人移步棋室。这是一间雅致的房间,窗明几净,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棋桌,桌上已备好棋盘和两罐棋子。墙上挂着几幅棋谱,都是古今名局。 黑白子在棋盘一侧坐下,示意李重阳落座另一侧:“李少侠请。” 李重阳坐下,环顾四周,突然道:“弈棋需有清茶相伴,还需有人侍奉。任师妹,你来为我端茶吧。” 他指向的是五人中的任盈盈。 蓝凤凰看了看李重阳,又看了眼任盈盈,欲言又止。 任盈盈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压制下去。她现在扮作嵩山派弟子,若拒绝,恐惹怀疑。 “...好。”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黑白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年轻人的怪癖。 棋局开始,猜先。李重阳执白,黑白子执黑。 古法围棋,执白先落子。 李重阳执起白子,没有犹豫,直接落在左下小目。 黑白子微微点头,继续落子。开局十几手,双方都在布局,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机锋。 到了第二十手,李重阳突然下出了一手奇招,点在了黑棋的大飞守角上,这是后世被称为“大雪崩定式”的开端。 黑白子愣住了。他浸淫围棋数十年,研究过无数古谱今局,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下法。 这手棋看似无理,但细细一想,竟暗藏杀机。 他思考良久,谨慎应对。然而李重阳的招法越来越奇,每一步都出乎意料,却又自成章法。黑白子很快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每一步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旁观的众人虽不懂高深棋理,但也看得出黑白子额头见汗,落子越来越慢。 黄钟公、秃笔翁、丹青生三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难以置信。他们太了解黑白子的棋力了。放眼江湖,能在围棋上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将他逼得如此狼狈? 棋至中盘,黑白子的一条大龙已被白棋团团围住,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活路。他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手中的黑子久久不能落下。 “我...输了。”他终于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干涩。 满室寂静。 蓝凤凰瞪大眼睛,令狐冲和向问天也面露惊讶。他们知道李重阳计划拖住四人,却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利落地在黑白子最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 黑白子盯着棋盘,眼神涣散,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他猛地抬头:“再来一局!” 第二局,李重阳执黑。这一次,他换了一种风格,开局稳健,中盘却突然发力,以一连串精妙的计算和组合拳,再次将黑白子击溃。 第三局,黑白子要求执白,希望能占得先机。然而李重阳的黑棋如行云流水,处处领先,最终以三目半的优势再胜一局。 三局全败。 黑白子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一生自负棋艺,视围棋为第二生命,今日却在一个年轻人手下连输三局,而且输得如此彻底,毫无还手之力。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黄钟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胜败乃兵家常事...” “不!”黑白子突然站起,眼睛通红,“我要研究一晚!明天再战!李少侠,你敢不敢?” 李重阳微笑:“前辈有雅兴,晚辈自当奉陪。”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黑白子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棋室。 黄钟公三人面露尴尬,向李重阳等人告罪后,匆匆追了出去。 棋室内只剩李重阳五人。 向问天低声道:“李少侠好手段!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天。” 令狐冲则担忧道:“小师弟,你明天还能赢吗?” “放心。”李重阳还是这两个字。 仆人引五人到客房休息。梅庄的客房也布置得极为雅致,每间房都有独立的院落,花木扶疏,清静宜人。 入夜后,蓝凤凰悄悄来到李重阳房中。 “你今天为什么非要圣姑为你端茶?”她开门见山地问,眼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李重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蓝姑娘,你身上有没有慢性毒药?要毒性潜伏时间长,需要特定物品激发才会发作的那种。” 蓝凤凰一愣:“有是有...你想干什么?” “给梅庄四友下毒。”李重阳淡淡道,“但不是现在发作,而是设定一个触发条件。” 蓝凤凰瞪大了眼睛:“你...你想控制他们?” “只是以防万一。”李重阳道。 蓝凤凰这才明白李重阳的用意,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涩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信任的暖意。 “我明白了。”她点头,“给我两天时间,我能办到。” “小心。”李重阳只说了两个字。 蓝凤凰离开后,李重阳在窗前站了许久。 远处隐约传来琴声,应该是黄钟公在抚琴。琴声悠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而在庄院的另一角,向问天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房。他开始探查梅庄的布局,寻找可能囚禁任我行的地方。 他的动作极轻,极快,很快就在庄院深处发现了几处可疑的所在。但他没有贸然深入,打草惊蛇是最蠢的行为。 时间还多,他要慢慢来。 ------------ 第五十八章 猛虎出笼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偏厅,在青砖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红木圆桌旁,桌上摆着清粥小菜,是典型的江南早点。 气氛有些微妙。 任盈盈端起白瓷碗,小口喝着粥,眼睛却时不时瞥向对面的李重阳,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昨日被当众要求端茶倒水,对这位日月神教圣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重阳仿若未觉,慢条斯理地夹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点点头:“梅庄的厨子手艺不错。” 令狐冲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苦恼地挠了挠头。他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低头猛扒粥。 “昨晚老夫探查了几处可疑的地方。”向问天压低声音,打破了沉默,“庄院西北角有一处假山,下面有密道痕迹;东厢房后的竹林里,地面有定期踩踏的痕迹;还有黄钟公的书房,那里也很可疑。” 李重阳放下筷子:“向左使觉得哪处最有可能?” “都有可能,也都没把握。”向问天摇头,“梅庄机关重重,黄钟公又是此道高手,没有确凿证据前,不宜妄动。老夫打算今天继续探查,重点放在黄钟公的书房。” “毒已经下了。”蓝凤凰小声道:“而且这种毒发作缓慢,从发作到完全失去内力,需要一炷香时间。” 李重阳看向蓝凤凰,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笑容:“做得漂亮。” 蓝凤凰脸上微红,低头喝了口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任盈盈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快。 她放下碗,冷冷道:“好妹子,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有些人表面夸你,背地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蓝凤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了,圣姑。” 李重阳仿佛没听出任盈盈话中的刺,反而笑道:“任师妹说得对,江湖险恶。所以我们在梅庄行事,更要处处小心。”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今日棋局继续,我会尽量拖延时间。向左使趁此机会继续探查。蓝姑娘留心梅庄四友的动向,若有异常,及时示警。” “那我呢?”令狐冲问。 “大师兄。”李重阳看向他,“你负责接应。万一有事,先保护任师妹。” 令狐冲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放心。” 任盈盈听到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冷哼一声,嘟囔道:“谁是你师妹,乱攀关系。” 早饭过后,众人来到花园。 黑白子早已等在棋盘前。他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面前的棋盘上摆着几十种变化,都是他昨晚研究李重阳那些奇招时推演出来的。 “李少侠,请。”黑白子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 李重阳落座,任盈盈不情不愿地站到他身后。昨日说好的端茶倒水,今日还得继续。 棋局开始。 这一次,黑白子下得极慢。 每一步都要思考许久,反复推演各种可能。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自负的棋道高手,而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求学者,试图从李重阳的每一步中窥见某种规律。 李重阳也不急。他慢悠悠地落子,时不时从桌上拿起蜜饯、瓜子之类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侧过头,对身后的任盈盈说:“任师妹,茶凉了。” 任盈盈咬着牙,给他换上新茶。 “任师妹,肩膀有点酸。” 任盈盈瞪着他,最终还是伸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 “任师妹...” “你有完没完!”任盈盈终于忍不住,低喝道。 李重阳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得逞的狡黠:“开个玩笑嘛,任师妹何必动怒。” 他就是喜欢看任盈盈恨他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哼哼,你把我华山大师兄当汤姆猫整,就别怪我报复回来了。 李重阳逗弄任盈盈时,观战的黄钟公、秃笔翁、丹青生三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隐居西湖多年,很久没有人能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带给他们这样的挑战和乐趣了。 黑白子虽然输了棋,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弟这次真是遇到对手了。”秃笔翁捻着胡须笑道。 “这位李少侠的棋路,老夫生平仅见。”黄钟公点头,“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暗合大道。每一手都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丹青生轻声道:“我现在倒是期待,他能快点赢下这局。然后也该轮到我了吧?”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期待的光芒。 棋至中盘,黑白子的一条大龙再次被白棋围困。 他盯着棋盘,额头冷汗涔涔,手指在棋罐上方颤抖,久久无法落子。 他已经思考了半柱香了。 李重阳也不催,自顾自地吃着蜜饯,偶尔和任盈盈斗两句嘴,气定神闲。 终于,黑白子长叹一声,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罐:“我...又输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连续四局全败,而且一局比一局输得惨,这种打击对痴迷围棋的他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黄钟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位李少侠的棋艺确实高深,输给他不丢人。” “不...”黑白子喃喃道,“你不懂...他的棋...不是棋...是...” 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李重阳下的不是围棋,而是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那种计算,那种布局,那种对全局的掌控,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能懂就奇怪了。 李重阳的棋路师承AI,领先黑白子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黑白子盯着棋盘,陷入了某种着魔的状态,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黄钟公三人无奈,只能等着。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就在棋局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刻,向问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棋室。 他当然不是去解手。他是去探查任我行的关押地点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中午,仆人前来请众人用饭。黑白子仍然盯着棋盘,一动不动。黄钟公只好让仆人将饭菜送到棋室。 就在众人准备吃饭时,向问天回来了。 他走到李重阳身边,借着倒茶的工夫,神色隐隐有些兴奋,继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重阳心中一凛,他明白,向问天这是找到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吃饭。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给蓝凤凰使了个眼色。 蓝凤凰会意,然后手中多了个瓷瓶。 一炷香后,她对李重阳点了点头。 一切就绪。 李重阳突然放下筷子,站起身。 “怎么了?”黄钟公疑惑地问。 “没什么。”李重阳微笑道,“只是觉得,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一道寒光直刺黄钟公! 这一剑快如闪电,毫无预兆。黄钟公大惊失色,本能地运起内力想要闪避,却突然感到丹田一痛,内力运转顿时不畅。 “我中毒了?!”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却已经来不及细想。 李重阳的剑尖已经刺入他的丹田。 没有贯穿,只是浅浅一刺,一股凝练至极的内力透体而入,瞬间搅乱了他的真气运行。黄钟公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数十年的内力修为,在这一剑之下化为乌有。 几乎在同一时间,向问天也动了。 他如猛虎般扑向丹青生。丹青生反应极快,袖中滑出一支铁笔,点向向问天咽喉。但向问天的掌力后发先至,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丹青生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软软滑落。 秃笔翁见状,转身想跑。令狐冲早已堵住门口,长剑一横:“前辈留步。” 秃笔翁面色惨白,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弃笔投降。 而一直沉浸在棋局中的黑白子,直到被令狐冲点了穴道,才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还在梦中。 从李重阳拔剑到四人全部被制,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个呼吸。 黄钟公脸色惨白如纸,靠着墙勉强坐着,盯着李重阳:“你们...究竟是谁?” 李重阳收剑回鞘,淡淡道:“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 向问天上前一步,抱拳道:“黄钟公,好久不见。” 黄钟公瞳孔猛缩:“向问天?!那你们...” 他的目光转向任盈盈。 任盈盈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圣姑...”黄钟公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你们是来救任教主的吧?不必白费力气了。梅庄机关重重,没有钥匙,你们找不到牢房,就算找到了,也打不开牢门。” “钥匙在哪?”向问天沉声问。 黄钟公闭目不答。 李重阳淡淡道:“搜身,或者去他住的地方搜一下,总能找到。” 向问天点头,上前在黄钟公身上摸索。很快,他从黄钟公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钥匙。 “找到了。” 黄钟公睁开眼睛,看着那把钥匙,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又闭上了。 “这几个人怎么处理?”令狐冲问。 李重阳看着瘫倒在地的四人,眼中寒光一闪:“要不都杀了吧。” “什么?”令狐冲惊道,“李师弟,他们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何必...” “大师兄,你太天真了。”李重阳打断他,“现在不杀,一会儿任教主出来,也不会饶了他们。就算任教主大发慈悲,东方不败那边呢?看守不力,让任我行逃脱,东方不败会放过他们吗?” 他顿了顿,声音冷酷:“横竖都是死,不如我们给他们个痛快,也省得他们日后受苦。” 这话说得残忍,却也是事实。 向问天沉默片刻,叹道:“李少侠说得有道理。但...老夫下不了这个手。不如废了他们的武功,让他们在此自生自灭吧。” 黄钟公的丹田已经被废,他便走到其余三人面前,运起内力,分别在三人丹田处拍了一掌。这一掌不伤性命,却彻底震散了他们的真气本源,从此再难练武。 黄钟公看了眼其余三个兄弟,又看了眼向问天,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疲惫:“多谢向左使...手下留情。” 向问天别过头,不忍再看。 拿到钥匙后,五人立刻行动。按照向问天探查到的情报,牢房入口就在黄钟公的书房暗门。 打开暗门,是一条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点着长明灯,灯光昏暗,勉强照亮前路。 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阴冷,还带着一股霉味。石阶盘旋而下,仿佛没有尽头。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铁门厚重,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向问天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铁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正中,是一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花白,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但即使如此,他坐在那里的姿势,仍然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爹...”任盈盈的声音颤抖了。 向问天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教主...教主!属下来迟了!” 笼中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五官轮廓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但此刻布满皱纹,胡子拉碴,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炯炯有神,透着不屈的光芒。 正是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 “盈盈?向兄弟?”任我行的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你们,终于来了。” 任盈盈扑到铁笼前,眼泪夺眶而出:“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向问天也跪倒在地:“教主!属下无能,到现在才来救您!” 任我行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但很快又恢复了锐利:“起来,都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钥匙呢?快打开笼子!” 向问天连忙起身,用钥匙打开铁笼上的大锁。 铁门打开,任盈盈和向问天冲了进去,准备解开任我行身上的铁链。 就在这时,李重阳突然拉了令狐冲和蓝凤凰一把,低声道:“走!” “什么?”令狐冲一愣。 李重阳没有回答,只是加快脚步,拉着两人冲出石室,沿着来时的路狂奔。 身后传来任我行豪迈的大笑:“哈哈哈哈!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任我行,终于重见天日了!” 笑声在通道中回荡,震得石壁嗡嗡作响。 ------------ 第五十九章 我看你是被魔教的妖女迷住魂了 李重阳拉着令狐冲和蓝凤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梅庄。 任我行已经挣脱了铁链,站在石室中央,仰天长笑。他的笑声中,有重获自由的狂喜,也有压抑了十二年的暴戾。 向问天和任盈盈跪在他面前,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李重阳三人已经悄然离去。 杭州城外。 令狐冲走在官道上,一步三回头,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来路。 “看什么看?”李重阳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冷淡,“还想被任盈盈绑一回是不是?” 令狐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当得实在没面子。 他也不是怕李重阳,只是自觉有些理亏。 而且吧,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和李师弟悄悄离开梅庄,任盈盈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就像刻在了脑子里,时不时就要冒出来,赶也赶不走。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李师弟,其实任姑娘和向大哥都是好人。” “好人?”李重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他们是好人,那谁是坏人?是我,是师傅,是华山派,还是整个正道?” 令狐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重阳打断:“今天你能帮他们救任我行,明天就敢帮他们杀我五岳剑派的人,后面就敢杀师傅和师娘,是不是?” 这话说得太重,令狐冲吓坏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李师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令狐冲再糊涂,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你是不敢,不是不想。”李重阳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赶路。 令狐冲急了,几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李师弟,我真没有!我帮任姑娘,是因为她救过我的命,这恩不能不报。但我心里清楚,我是华山弟子,绝不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 李重阳甩开他的手,冷冷道:“哼,我看你是被魔教的妖女迷住魂了。你以为任盈盈救你是为什么?是真的看上你了?别做梦了。她是看你有用,想让你帮她救人罢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令狐冲心上。 他愣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任盈盈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气氛一时有些僵。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蓝凤凰这时开口了,声音软软的,“李少侠,我想令狐少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只是重情义,才帮圣姑的。” 李重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令狐冲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看向蓝凤凰,又看看李重阳,突然道:“李师弟,你说我被迷住了,那你呢?你救走我,还带着蓝教主干什么?” 这话问得突兀,蓝凤凰俏脸一红,心跳突然快了几拍。她偷偷抬眼看向李重阳,心想:难道...难道李重阳对我也有意思?所以才特意带上我? 李重阳的回答却像一盆冷水:“任盈盈绑了你,我绑了蓝凤凰,这叫对等报复。” 蓝凤凰脸上的红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黯然。但很快,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李重阳这人,嘴硬心软,他说是报复,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令狐冲自然不信这个解释,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实际上,李重阳当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报复任盈盈。他之所以带走蓝凤凰,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五毒教在西南一带势力不小,若能收归己用,对华山派大有裨益。 二来,救出任我行之后,日月神教必然内乱。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之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的结果,将直接影响整个江湖的格局。李重阳虽然不想掺和太深,但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留下蓝凤凰,就等于留下了一个与任我行联系的渠道。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李重阳自己都不太愿意深想。他今年十八岁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蓝凤凰虽然不是任盈盈那样的绝色,却也明眸皓齿,身形窈窕,更难得的是性格直爽,对他似乎有些特别的情意。 他不能辜负小师姐,还不能欺负欺负魔教妖女? 三人一路沉默,沿着官道向北而行。 走了约莫十里,令狐冲突然问:“李师弟,你是怎么联系上任姑娘的?” 李重阳脚步不停,淡淡道:“就是五霸岗那次,通过蓝凤凰。”他顿了顿,“后来我找机会和任盈盈接触,达成了合作。”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令狐冲听得心惊。 “李师弟。”令狐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帮任姑娘救任教主,师傅他老人家知道吗?” 李重阳冷哼一声:“你还在乎师傅?” 令狐冲讪讪地低下头。 “知道。”李重阳终于给了肯定的答案,“不仅知道,还是师傅同意的。” 令狐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师傅同意?为什么?” 李重阳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回去自己问师傅。” 接下来的路程,令狐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一会儿想任盈盈现在在做什么,一会儿想师傅为什么会同意救任我行,思绪乱成一团麻。 而蓝凤凰则一直黏在李重阳身边,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问他累不累。 李重阳虽然总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但从来没有真的赶她走。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蓝凤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李重阳对她,肯定不是表面那么冷淡。 三人各怀心事,一路北上。 七日后,终于回到了华山。 时值深秋,华山上红叶似火,黄叶如金,漫山遍野绚烂夺目。山风吹过,落叶如蝶飞舞,铺满了上山的石阶。 蓝凤凰被安置在客院一处独立的厢房。李重阳特意交代了,她是华山派的客人,要好生招待。 安排好蓝凤凰,李重阳带着令狐冲径直去见老岳。 岳不群正在看书,宁中则在一旁翘首以盼。见两人进来,岳不群放下书卷,目光在令狐冲身上扫过,脸色沉了下来。 “师傅,师娘。”令狐冲跪下行礼,声音有些发虚。 宁中则连忙起身要扶,却被岳不群一个眼神制止。 “你还知道回来?”岳不群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是华山弟子,忘了还有我这个师傅。” “弟子不敢!”令狐冲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李重阳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开口:“师傅,大师兄此次下山,心思都变野了。他和日月神教的妖女纠缠不清,还和向问天称兄道弟,最后还帮着他们救出了魔教前教主任我行。” 他说得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像鞭子抽在令狐冲心上。 宁中则听得脸色发白,看向令狐冲的眼神充满了痛心和担忧。 岳不群的脸色越来越沉,终于,他站起身,走到令狐冲面前。 “重阳,拿竹条来。” 李重阳早有准备,从袖中抽出一根三尺长的竹条,递到岳不群手中。 竹条破空,重重抽在令狐冲背上。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每一下都带着岳不群的愤怒和失望。令狐冲的背上很快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衫。 宁中则看得心疼,几次想开口求情,但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岳不群这是在教徒弟,也是在救徒弟。若不打醒令狐冲,由着他继续糊涂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下打完,岳不群停手,将竹条扔在一旁。 令狐冲趴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师傅还愿意打他,说明还认他这个徒弟,还没有彻底放弃他。 “从明天起,你去思过崖面壁三个月。”岳不群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若还想不明白,就永远不要下来了。” “弟子...领罚。”令狐冲艰难地说。 宁中则连忙上前扶起他,眼中含泪:“冲儿,你...” “师娘,我没事。”令狐冲挤出一个笑容,“是我做错了,该打。” 李重阳看着这一幕,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傅打令狐冲,固然是生气,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令狐冲被搀扶下去,宁中则亲自给他上药。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令狐冲悄悄来到岳不群的房间。 岳不群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看书。见令狐冲进来,他放下书卷,淡淡道:“背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令狐冲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师傅,弟子有一事不明。” “说。” “李师弟帮任姑娘救任教主,您为什么同意?”令狐冲问得很小心,“任我行是魔教前教主,救他出来,岂不是放虎归山?” 岳不群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冲儿,你觉得现在的日月神教,是任我行掌权好,还是东方不败掌权好?” 令狐冲一愣,想了想:“弟子不知道。任我行据说暴虐嗜杀,但东方不败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得对,都不是好人。”岳不群点头,“但东方不败这些年来,虽然手段狠辣,对神教内部清洗不断,却很少主动招惹正道各派。你知道为什么吗?” 令狐冲摇头。 “因为他在巩固自己的权力。”岳不群缓缓道,“篡位之人,最怕的就是位置不稳。所以他要清洗老教主的势力,要提拔自己的心腹,要防着有人学他一样造反。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精力,也不敢轻易对外树敌。”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任我行不同。他被囚十二年,心中怨气冲天。一旦重获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要夺回教主之位。而夺回教主之位后,为了树立威信,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五岳剑派。” 令狐冲听得心惊:“那...那为什么还要救他?” “因为东方不败已经坐稳了教主之位。”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果他一直稳下去,等到彻底掌控神教,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而任我行出来,两个人必有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日月神教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是我们五岳剑派的机会。” 他看向令狐冲,语重心长:“冲儿,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令狐冲沉默了。他想起李重阳在梅庄的所作所为,想起向问天和任盈盈救出任我行时的激动,想起任我行那睥睨天下的眼神... 他突然明白,自己参与的,是一场多么危险的游戏。 “弟子...明白了。”他低声道。 “你真的明白吗?”岳不群看着他,“冲儿,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重感情。重感情不是坏事,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别人未必对你真心实意。尤其是魔教中人。” 令狐冲心中一痛。他知道师傅说的是任盈盈。 “师傅...”他想说任盈盈不一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岳不群摆摆手:“下去吧。去思过崖好好想想。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令狐冲。” 令狐冲躬身退出房间。 夜已深,华山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松林的声音,如涛如浪。 令狐冲抬头看向天空,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山峦。他想起杭州的月,西湖的水,还有任盈盈抚琴时的身影... 他叹息一声,心中充满了矛盾。 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死活他不在乎,可是,任盈盈怎么办?如果任我行败了,任盈盈会是什么下场? 而此时此刻,客院的厢房里,蓝凤凰也睡不着。她站在窗前,看着同一轮明月,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李重阳现在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想起我?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照着华山,照着杭州,照着这个纷扰的江湖。 ------------ 第六十章 左冷禅出关 秋风萧瑟时,华山派的练武场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上百名身着华山派外门弟子服饰的皇宫内侍整齐列队,手持木剑,随着教习的口令练习着华山剑法的基础招式。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神专注,虽然入门不过月余,但已经有模有样。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内力进境,有几个天赋较好的,已经有了不错的内功进境,这通常是苦练内功三五年的弟子才能达到的境界。 李重阳站在练武场边的高台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秋风吹动他青色长袍的下摆,猎猎作响。 自从他回山后,江湖上风云变幻,让普通的江湖人士目不暇接。 尤其是任我行重出江湖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这位昔日的魔教教主虽然被囚十二年,但威名犹在。 短短数月,他便收拢了一批旧部,又招揽了不少对东方不败不满的神教中人,公开与东方不败分庭抗礼。 日月神教内乱,对江湖正道也是好消息。 趁着这个机会,华山派联合衡山、恒山、泰山四派,共同发起了“重选五岳盟主”的倡议,定于明年五月在华山举行“华山论剑”。 嵩山派那边自然不甘心,左冷禅闭关不出,派中事务由汤英鹗等人主持。他们先是强硬拒绝,后来见四派态度坚决,又试图分化拉拢,但收效甚微。 最后只能含糊其辞,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显然是打算拖延时间,等左冷禅出关再做定夺。 江湖中人都在观望。有人觉得四派联手,嵩山派独木难支,也有人认为左冷禅武功盖世,一旦出关,必能扭转乾坤。 而华山派内部,李重阳的布局也在悄然推进。 那上百名东厂内侍,明面上学的是华山剑法和华山内功,实际上修炼的却是《辟邪剑谱》。 以《辟邪剑谱》的修炼速度,即使半年时间,应该也可以给嵩山派一个惊喜。 这是他手中的一张暗牌,也是一张关键时刻会给对手带来巨大惊喜的底牌。 …… 时间一晃,半年多时间过去。 这一日,嵩山绝顶,掌门闭关的密室之外,守卫弟子正昏昏欲睡。夏日的午后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突然——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守卫弟子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只见掌门闭关的石室大门处,烟尘滚滚,碎石四溅。 那扇厚达尺余、重逾千斤的石门,竟从内部炸开,化作无数碎片,激射而出。 烟尘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走出。 那人身着玄色长袍,头发披散,面容冷峻如铁铸,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睥睨天下的霸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环绕的那股寒气,明明日头正烈,可他身周三尺之内,地面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正是闭关半年多的左冷禅。 他仰天长笑,笑声如寒冰碎裂,清脆冷冽,却又震得周围山石嗡嗡作响。笑声中满是畅快,满是自信,满是压抑半年后一朝突破的狂喜。 “哈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左冷禅!” 守卫弟子跪倒在地,又惊又喜:“恭迎掌门出关!” 左冷禅笑声渐止,目光落在弟子身上,淡淡道:“去,叫汤英鹗他们来见我。” “是!”弟子连滚带爬地去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以汤英鹗为首的剩余十三太保,不,如今只剩下“八太保”了。 八人急匆匆赶到密室之外,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他们看到了被炸碎的石门,看到了左冷禅那霸气凛然的身姿,更感受到了他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寒气。 汤英鹗眼中闪过狂喜,率先跪倒:“恭喜掌门师兄神功大成!” 其余七人也纷纷跪倒:“恭喜掌门!” 左冷禅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都起来吧。这半年,辛苦你们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入人心。而且声音中带着一股寒意,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汤英鹗等人起身,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左冷禅。 闭关半年,左冷禅的外表变化不大,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他霸气外露,现在的他霸气内敛,却更加深沉,更加危险。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掌门师兄,您这是...”汤英鹗试探着问。 “《寒冰真气》第十重。”左冷禅淡淡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仅如此,我还将本门的《大嵩阳神掌》与《寒冰真气》相结合,创出了一套新的掌法,我将其称为《玄冥神掌》。”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从他掌心升起,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上的白霜又厚了一层。 汤英鹗等人看得心惊胆战,同时又欣喜若狂。掌门武功大进,嵩山派的春天又要来了! “掌门师兄神功盖世,实乃我嵩山派之福!”汤英鹗激动道,“如今您出关,是时候扫荡天下妖氛,重整我嵩山派声威了!” 左冷禅点头:“这半年,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一一道来。” 一行人移步书房。汤英鹗将半年来的大小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到任我行重现江湖时,左冷禅眉头微皱:“任我行那老魔头居然没死?东方不败这个蠢货,关键时刻还心慈手软。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狗咬狗,省得我们动手。” 说到四派联合发起“华山论剑”,要重选五岳盟主时,左冷禅的脸色沉了下来。 汤英鹗咬牙切齿:“掌门师兄,岳不群那伪君子,仗着有李重阳那个小畜生撑腰,竟敢如此嚣张!还有衡山、恒山、泰山三派,见风使舵,墙头草!属下请命,带领精锐弟子杀上华山,将岳不群和李重阳的人头取来,挂在嵩山山门,以儆效尤!”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群情激愤。 这半年,他们过得太憋屈了。仇敌李重阳在江湖上名声日盛,华山派等四派又联合起来挑战嵩山派的权威,他们却因为掌门闭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装聋作哑。这种憋屈,早就让他们怒火中烧。 左冷禅静静地听着,等众人说完,才缓缓道:“杀上华山?不妥。” “掌门师兄?”汤英鹗不解。 左冷禅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嵩山绝顶的云海,淡淡道:“岳不群既然敢发起‘华山论剑’,必然是有所依仗。再者,我们贸然杀上去,江湖上的同道该如何看?” 他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而且,他们不是要选盟主吗?好,我们就陪他们玩。” 汤英鹗一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嵩山派也参加华山论剑。”左冷禅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我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堂堂正正地击败所有对手,让所有人都知道,五岳盟主之位,除了我左冷禅,谁也坐不稳。我要借这次机会,一举完成五岳并派!”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到时候,岳不群他们不是想选盟主吗?到时候,他们选出来的盟主,只能是我左冷禅!我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进去!” 汤英鹗等人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道:“掌门英明!” “传令下去,”左冷禅下令,“派弟子前往四派送信,就说我嵩山派也会参加华山论剑。” “是!” 几日后,华山派正气堂。 岳不群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脸色不太好看。 信是嵩山派送来的,措辞客气,内容却锋芒毕露。大意是嵩山派同意参加华山论剑,到时候左冷禅也会参加。 “师傅,您找我?”李重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岳不群抬头,只见李重阳推门而入。 半年时间,这个弟子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以前李重阳虽然武功高强,但总给人一种锐气过盛,不够沉稳的感觉。而现在,他站在那里,气息内敛,眼神深邃,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重阳,你看看这个。”岳不群将信递过去。 李重阳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左冷禅出关了?有意思。” “你就不担心?”岳不群看着他,“左冷禅闭关半年,武功必有精进。他敢如此大张旗鼓,必然是有所依仗。” 李重阳将信放在桌上,淡淡道:“师傅多虑了。左冷禅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我们华山派如今兵强马壮,又有三派支持,怕他做什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而且,他来得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呢。这次华山论剑,就是嵩山派的葬身之地。”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连岳不群都忍不住心中一凛。 “重阳,你有把握?”岳不群问。 李重阳点头:“师傅放心,弟子早有准备。左冷禅不来便罢,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说得如此笃定,岳不群心中的忧虑也消散了大半。 这半年来,李重阳的种种布置他都看在眼里。那些东厂番子的惊人进境,华山派弟子整体实力的提升,还有与三派之间越来越紧密的联系。 这一切,都让华山派有了与嵩山派一较高下的底气。 “既然如此,”岳不群深吸一口气,“那就按计划行事。不过重阳,你要记住,左冷禅毕竟是一派掌门,武功深不可测。对上他,千万不可大意。” “弟子明白。”李重阳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 第六十一章 华山论剑(一) 五月初三,华山。 天还未亮透,东方天际只泛着鱼肚白,群山还沉浸在深蓝色的晨曦里。可华山山道上,已是人声鼎沸,人流如龙。 今日是五岳剑派“华山论剑”之日,更是决定五岳盟主归属的关键时刻。 江湖各派,无论正邪,无不瞩目。 从三天前开始,就有各路豪杰陆续上山,将华山山脚的客栈、酒肆挤得满满当当。 天色渐明,晨雾散去,华山露出了雄奇险峻的真容。 主峰落雁峰上,华山派早已搭好了比武擂台。那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台,由整块青石铺就,历经风雨打磨,光滑如镜。 石台四周,是依山势而建的观礼席,层层叠叠,足可容纳数百人。 此刻,观礼席上已是坐了不少人。 前排是为五岳剑派各派掌门以及长老还有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的贵宾准备的,后排则是江湖散人、小门小派。 人人翘首以盼,等待着这场武林盛会的开始。 山脚下,华山派弟子们身着崭新的青色剑袍,腰悬长剑,精神抖擞地迎接着各路宾客。每有贵客到来,便有弟子高声通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少林寺主持方证大师、达摩院首座方生大师到——” 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两位身着黄色僧袍的老僧缓步而来,为首的老僧面容慈祥,双目微闭,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正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 他身后跟着的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方生大师,身形魁梧,不怒自威。 “武当派冲虚道长、清虚道长到——” 又一阵惊呼。两位道长一前一后,都是青色道袍,仙风道骨。 冲虚道长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随风飘拂,眼神清澈如水;清虚道长稍显年轻,背负长剑,步履沉稳。 “丐帮帮主解风到——” 一个衣衫褴褛、手持碧玉打狗棒的中年汉子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丐帮长老。解风虽是乞丐打扮,但气度不凡,双目如电,扫视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到——” “点苍派掌门谢远到——” 一个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字被报出,围观众人惊呼连连。这场华山论剑,几乎汇聚了整个武林的顶尖人物。 宾客们在华山派弟子的指引下,沿着险峻的山道,来到落雁峰顶。此时旭日初升,金光照在险峰绝壁上,云海翻腾,气象万千。 众人无不赞叹华山之险、之奇、之雄。 李重阳作为华山派代表,早早就在观礼台前等候。他今日一身月白长袍,外罩青色披风,腰悬一柄古朴长剑,站在晨光中,身形挺拔如松,气度从容不迫。 方证大师经过时,停下脚步,合十道:“阿弥陀佛。没想到李少侠如此年轻,华山派有少侠在,实乃幸事?” 李重阳躬身还礼:“大师过誉了。大师远道而来,华山派蓬荜生辉。”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听闻李施主近来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大事,老衲虽在寺中,也有所耳闻。只是江湖风波恶,施主还需谨记‘过刚易折’的道理。”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暗藏机锋。 李重阳神色不变:“大师教诲,晚辈谨记。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方证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点头:“施主慧根深种,是老衲多言了。”说罢,缓步走向观礼席。 冲虚道长随后而至,打量了李重阳几眼,赞道:“李少侠初入江湖至今,闯出好大的名头。如今半年不履江湖,想必武功又有精进,可喜可贺。今日华山论剑,想必李少侠必能大放异彩。” “道长过奖。”李重阳谦逊道,“晚辈不过是华山派一普通弟子,今日主角当是我师傅和各位前辈。” “谦虚了。”冲虚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走向座位。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李重阳?真是好大的排场,连少林方丈、武当掌门都要与你寒暄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华山派掌门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左冷禅带着汤英鹗、沙天江等嵩山派弟子走来。左冷禅一身玄色锦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寒气,所过之处,寒气逼人。 这话说得刻薄,一点没有前辈高人的风度。 李重阳却也不恼,反而笑道:“左盟主说笑了。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德高望重,对晚辈关心几句,是长辈爱护后进。倒是左盟主您,闭关半年,想必神功大成,今日定要让我们开开眼界。” 左冷禅脸色一沉:“牙尖嘴利。待会儿擂台上,希望你还能如此从容。” “左盟主放心,”李重阳笑容不减,“晚辈虽然年轻,但也知道‘尊老爱幼’的道理。待会儿若是遇到嵩山派的前辈,定会手下留情,免得有人说我华山派欺负老前辈。” “你——”左冷禅眼中寒光一闪,周身寒气大盛,周围温度骤降。 观礼众人无不侧目。这才开场,华山派和嵩山派就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看来今日这场华山论剑,绝不会平淡收场。 李重阳与左冷禅的对峙,让他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存在。 相比之下,站在岳不群身后的令狐冲,确变成了个小透明。他今日一身青衫,神色平静,腰间挂着长剑,还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 但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令狐冲的眼神与半年前大不相同。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剑锋般的锐利。 这半年来,他虽然被罚思过崖面壁,却在风清扬的指点下,练成了《独孤九剑》。虽然火候尚浅,但已窥得剑道至高境界的门径。 辰时三刻,岳不群走上擂台中央。 他今日身着紫色锦袍,头戴玉冠,气度雍容。环视四周,朗声道:“今日五岳剑派齐聚华山,更有少林、武当、丐帮等各派朋友前来观礼,岳某代表五岳剑派,感谢各位赏光。” 声音清越,在山谷间回荡,显露出深厚的内功修为。 “五岳剑派自创派以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然而盟主之位,有德者居之。故四派商议,于今日在华山举行‘华山论剑’,重选盟主,以定大局。” 他顿了顿,继续说起论剑的规则。 规则很简单,五岳剑派每派出三人,可以是掌门,也可以是弟子。采取守擂战制,谁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便是胜者。 而胜者所在门派掌门,即为五岳盟主。 论剑规则早已在五岳剑派内部通过,现为照顾前来观礼的江湖门派,重申了一次。 规则简单明了,公平合理。观礼众人纷纷点头。 左冷禅坐在观礼席上,看着岳不群在台上风光无限,仿佛已经是五岳盟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中寒光闪烁。 “现在,请各派宣布参战名单。”岳不群道。 各派掌门依次起身。 华山派:李重阳、岳不群、令狐冲。 嵩山派:左冷禅、汤英鹗、沙天江。 恒山派:定闲师太、定逸师太、定静师太。 泰山派:天门道人、玉音子、玉玑子。 衡山派:莫大先生、鲁连荣、刘江。 名单宣布完毕,开始抽签决定首擂守擂者。结果很快出来,恒山派定闲师太第一个登场。 定闲师太缓步上台。 她已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手持拂尘,气度从容。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武功低微,在此抛砖引玉,请各位赐教。” 按照规则,若无人挑战,守擂者自动获胜。 但,这显然不可能。 果然,不足片刻,泰山派玉音子飞身上台:“师太,得罪了!” 两人交手。恒山剑法绵密严谨,泰山剑法雄浑大气,斗了三十余招,玉音子一招“泰山压顶”逼得定闲师太后退三步,胜负已分。 玉音子守擂,衡山派鲁连荣上台挑战。鲁连荣外号“金眼雕”,擅长《回风落雁剑》,两人不过斗了二十余招,便已逼的玉音子手忙脚乱,最终以杀招“回风落雁”取胜。 接下来,五岳剑派中除华山、嵩山外的三派弟子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互有胜负。观礼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喝彩声不断。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主角华山派和嵩山派,还未出手。 终于,在泰山派天门道长连胜两场后,嵩山派坐不住了。 沙天江飞身上台,身形如鹰,落地无声。他外号“秃鹰”,轻功了得,更擅使一对铁爪,招式狠辣。 “天门兄,请了。”沙天江声音沙哑。 天门道长神色凝重,长剑出鞘。两人交手不到十招,沙天江的铁爪已抓住天门道长长剑,用力一扭,长剑应声而断。天门道长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承让。”沙天江淡淡道。 天门道长面色惨白,下台而去。 沙天江站在台上,环视四周:“还有哪位赐教?” 三派之人面面相觑,都不再派人上台。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华山派方向。 不止是他们,全场上千双眼睛,此刻都聚焦在了李重阳、岳不群和令狐冲身上。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岳不群站起身,准备上台。 “师傅。”李重阳伸手拦住,“您是华山派掌门,当坐镇最后。这一阵,让大师兄先上去热热身吧。” 岳不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令狐冲,点头:“也好。冲儿,小心些。” 令狐冲咧嘴一笑:“师傅放心。” 他昂首挺胸,大步走向擂台。步伐看似随意,实则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节拍上。 全场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沙天江看着走上台的令狐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令狐少侠,请了。” 令狐冲拔出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在晨光中泛着清冷的光泽。他摆出华山剑法的起手式“苍松迎客”,神色忽然变得专注而平静。 山风吹过,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擂台上,两人对峙。擂台外,千人屏息。 李重阳坐在观礼席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第六十二章 华山论剑(二) 令狐冲走上擂台时,一点高手的风范都没有。沙天江看在眼里,心中更添几分轻视。 如此重要的场合,华山派竟然派一个弟子出马,还不是李重阳那小子,果然是没人了。 “令狐少侠,请了。”沙天江抱拳,声音沙哑如铁器摩擦。 令狐冲回礼,长剑缓缓出鞘,剑身泛着清冷的光泽。他摆出的起手式也是华山剑法中最基础的“苍松迎客”,朴实无华。 观礼台上,不少人都微微摇头。 方才沙天江轻易击败天门道长,展现出的实力令人侧目。 这个令狐冲如此随意,怕是要吃亏。 沙天江动了。他身形如鹰隼扑击,双爪带着破空之声,直取令狐冲面门。这一招“鹰击长空”狠辣迅疾,若是抓实,足以碎骨裂石。 令狐冲没有退。 他手腕一翻,长剑斜斜刺出。这一剑看似随意,却恰好点在沙天江双爪之间的空隙。沙天江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道传来,自己的招式竟被带偏,不由自主地向旁滑开。 沙天江心中一凛,变招再攻。他这“鹰爪功”浸淫三十年,招式狠辣,变化多端,双爪翻飞之间,爪影重重,将令狐冲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然而令狐冲的剑,总能在最不可能的角度出现,点在他招式最薄弱之处。每一剑都不带烟火气,轻描淡写,却总能将沙天江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十招过后,沙天江额头见汗。 他发现自己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过招。令狐冲的剑法他从未见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深不可测。无论他如何变招,对方总能后发先至,直指破绽。 “这是什么剑法?”观礼台上,有人低呼。 方证大师双目微睁,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剑法...好生玄妙。” 冲虚道长也凝神观看,片刻后缓缓道:“似拙实巧,大巧不工。此剑法已臻化境,不在招式,而在剑意。” 擂台上,令狐冲越打越从容。 他初时还有些生涩,毕竟《独孤九剑》练成不久,实战经验不足。但数十招过后,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剑法越来越流畅,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 沙天江却是越打越心惊。 他发现自己完全被压制,就像是在与一个棋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下棋,每一步都被算得死死的。 “着!” 令狐冲轻喝一声,长剑如灵蛇出洞,穿过重重爪影,点在沙天江胸前膻中穴。这一剑快如闪电,沙天江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沙天江闷哼一声,连退七步,方才站稳。他脸色苍白,胸口隐隐作痛。若非令狐冲手下留情,这一剑足以让他重伤。 全场寂静。 片刻后,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好剑法!” “令狐少侠果然名不虚传!” “华山派当真藏龙卧虎!” 令狐冲收剑回鞘,抱拳道:“承让。” 他脸上虽然平静,但听着满场的赞誉,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得意。 这半年来在思过崖苦练,今日终于一展身手,证明了自己。 沙天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下台。 观礼台上,左冷禅面色凝重。 令狐冲的剑法之精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到底经验老道,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令狐冲剑法虽强,内力却明显不足。 方才那一剑点到即止,固然是手下留情,但也暴露出内力不够深厚的弱点。 如果令狐冲内功深厚,恐怕这场比斗早就结束了。 左冷禅嘴唇微动,施展传音入密,对身旁的汤英鹗道:“令狐冲剑法不俗,短时间内我都找不到明显的破绽,但他的内力是短板。你上去后,莫与他比剑招,专攻内力硬拼。” 汤英鹗会意,点头。 果然,汤英鹗上台后,风格大变。他长剑大开大阖,每一剑都势大力沉,不求精妙,只求以力破巧。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虽能看破破绽,但对方剑上内力雄浑,他不敢硬接,只能游走闪避。 擂台上,汤英鹗步步紧逼,令狐冲节节后退。 “汤英鹗好生狡猾!”观礼台上,有人不忿道,“明知令狐少侠内力不足,专挑弱点下手。” “这也怪不得他,规则如此。” “可惜了,令狐少侠剑法如此精妙,却输在内力上。” 令狐冲额头见汗,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汤英鹗的内力远胜于他,每一剑都重若千钧,他若是硬接,必受内伤。可擂台空间有限,他根本无法完全发挥自己灵动多变的优势。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令狐冲已是险象环生。 “破!” 汤英鹗大喝一声,长剑横扫。令狐冲避无可避,只得举剑硬挡。 “铛!” 双剑相交,令狐冲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痛,长剑几乎脱手。他踉跄后退,胸口气血翻腾。 汤英鹗得势不饶人,趁势追击,长剑如影随形,再次横扫而来。这一次,剑身不是锋刃,而是剑脊。 令狐冲已无力闪避。 “啪!” 剑脊重重拍在他胸口。 “噗!” 令狐冲如遭重击,口喷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擂台,重重摔在地上。 全场哗然。 华山派弟子连忙上前搀扶。 令狐冲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丝,眼中满是黯然。 他本想在天下英雄面前大放异彩,却不料如此狼狈收场。 李重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师兄,你剑法已入化境,只是内力修为尚需时日。这一场,虽败犹荣。” 令狐冲苦笑:“李师弟...” “放心。”李重阳眼中寒光一闪,“我会替你报仇的。”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而起。 这一纵轻灵飘逸,如白鹤冲天,又如青云直上,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擂台中央。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好!”观礼台上,不少人喝彩出声。 汤英鹗看着李重阳,眼中满是仇恨:“李重阳,你终于上来了。今天,我就要替费彬师兄、丁勉师兄他们,还有为所有死在你手上的嵩山弟子报仇!” 他面色狰狞,“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李重阳淡淡一笑:“汤师叔这么想嵩山派的几位师叔?早说啊,我送你去地下与他们团聚便是。” “你——找死!”汤英鹗怒极,长剑一振,剑气凛然。 观礼台上,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低声交谈。 “冲虚道兄,你看这一战,孰胜孰负?” 冲虚道长沉吟片刻:“汤英鹗内力深厚,经验老到,稳扎稳打。李少侠虽然天纵奇才,但毕竟年轻,内力修为上恐怕远远不如。” “老衲也这么认为。”方证大师点头,“令狐少侠的剑法已是精妙绝伦,却败在内力不足。李少侠的剑法还能更强不成?在他这个年纪,内力修为终究有限。” 两人看法一致,都认为李重阳赢面不大。 擂台上,汤英鹗已发动攻势。 他采取了对阵令狐冲时的策略,不求招式精妙,只求以力破巧。长剑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直劈李重阳头顶。 李重阳没有硬接,身形一晃,已退到三尺之外。 汤英鹗步步紧逼,剑势如狂风暴雨,将李重阳笼罩其中。李重阳却如一片落叶,在剑风中飘摇不定,始终不与汤英鹗正面交锋。 观礼台上,众人议论纷纷。 “李少侠为何只守不攻?” “怕是与令狐少侠一样,内力不足,不敢硬拼。” “唉,可惜了。嵩山派专挑华山派弱点下手,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华山派弟子席上,岳灵珊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爹,李师兄他...” 岳不群神色平静:“放心,重阳自有分寸。” 擂台上,汤英鹗久攻不下,心中渐生焦躁。他发现自己虽然占尽上风,却始终无法真正威胁到李重阳。 对方的步法精妙绝伦,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杀招。 “李重阳!你只会躲吗!”汤英鹗怒喝。 李重阳忽然笑了:“既然汤师叔打够了,那换我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模糊。 不,不是模糊,是快! 此刻,李重阳的身法已经快到了极致! 擂台上,突然出现了七八个李重阳的身影。汤英鹗瞳孔猛缩,他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是什么身法?!”观礼台上,有人惊呼。 方证大师猛的睁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冲虚道长也面露震惊:“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身法?” 擂台上,汤英鹗慌乱之中,一剑刺向最近的一个身影。剑锋穿过,那身影如泡影般消散,是残影! 与此同时,他背后传来刺痛。一道剑痕出现在他背上,鲜血瞬间染红衣袍。 汤英鹗骇然转身,却见四面八方都是李重阳的身影。 他疯狂挥剑,却只能刺中一个个残影,而真实的李重阳如鬼魅般在他身周游走,每一次出现,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不过十息时间,汤英鹗已是遍体鳞伤,衣衫破碎,鲜血淋漓。 他惊恐地大叫,声音中已带哭腔:“住手!住手!” 这已不是比武,而是戏耍,是折磨。 汤英鹗在李重阳面前,就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少林、武当、丐帮、昆仑、点苍...所有门派的高手,全都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剑法...这身法...”冲虚道长声音发颤,“难道是...”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长叹一声:“林远图当年仗之横行天下的《辟邪剑法》,竟在数十年后,重现江湖。” “辟邪剑法”四字一出,全场轰动。 “什么?!是《辟邪剑法》?!” “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法》?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难怪...难怪如此诡异迅疾...” 擂台上,汤英鹗已是精神崩溃,胡乱挥剑,状若疯魔。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将擂台染红了一片。 “够了!” 一声冷喝,如寒冰刺骨。左冷禅站起身,面沉如水:“这一场,嵩山派认输。” 李重阳身形一定,七八个残影瞬间消散,独留真身。他持剑而立,白衣胜雪,竟未沾染半点血迹。 他看向左冷禅,微微一笑:“既然左盟主开口,晚辈自当遵从。” 说罢,收剑回鞘,站在台上,等待下一个对手。 汤英鹗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已是神志不清。嵩山派弟子上台,将他搀扶下去。 全场寂静。 片刻后,爆发出震天的议论声。 “李少侠太强了,竟然连嵩山派的十三太保都不是他的对手?” “难怪他能在江湖上创下如此威名...” “华山派有了李重阳,又有令狐冲,这一代,怕是无人能及了...” 观礼台上,各派掌门神色各异。有震惊,有忌惮,有羡慕,也有隐晦的贪婪。 《辟邪剑法》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知? 只是,这门剑法在林震南手上如同笑话,但现在…… 贪婪的目光落在李重阳身上,瞬间敛去。 他们虽然贪婪,却不傻。 就连嵩山派的汤英鹗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这些人敢抢李重阳的剑法,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岳不群端坐席上,面色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自豪的光芒。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李重阳能胜过嵩山派的汤英鹗是好事,但他似乎太强了。 而且《辟邪剑法》在他手中威力如此惊人,也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岳灵珊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俏脸通红:“李师弟太厉害了!” 令狐冲在一旁,勉强笑道:“李师弟的剑法...确实鬼神莫测。” 擂台上,李重阳看向嵩山派方向,左冷禅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如有实质,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左冷禅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眼中寒光闪烁。 ------------ 第六十三章华山论剑(三) 汤英鹗被搀扶到左冷禅面前时,已是面如金纸,气息奄奄。他背上、肩头、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剑伤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巨大打击,让这位嵩山派的副掌门看起来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 “师兄...我...”汤英鹗嘴唇颤抖,“我给嵩山派丢脸了...是我大意,轻敌了那小贼...” 左冷禅看着汤英鹗,心中怒火升腾。 他闭关半年,本以为出关后能横扫五岳剑派,却不料第一战就遭此挫败。 汤英鹗的落败不仅是个人之耻,更是整个嵩山派的耻辱。 但他不能发作。 如今的嵩山派,十三太保已损其五,剩下的八人中,汤英鹗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信任的师弟。此时若再惩罚汤英鹗,无异于自断臂膀。 左冷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道:“师弟不必自责。那李重阳所学《辟邪剑法》确实诡异,非战之罪。” 他扶住汤英鹗的肩膀,安慰道:“你且安心养伤。待会儿我上台,定取那小贼性命,为诸位师弟和弟子门人报仇。” 汤英鹗闻言,眼眶一红,热泪滚落:“师兄,那小子邪门得很。他不仅剑法诡异,内功修为也深不可测,绝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该有的。” 左冷禅眼神一凝:“我知道了。” 他挥手示意弟子将汤英鹗搀扶下去休息,自己缓缓站起身。 玄色锦袍无风自动,周身寒气更盛,地面三尺之内,已凝结出一层薄冰。左冷禅眼中的寒光几乎凝成实质,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李重阳。 在心里,他已经判了李重阳死刑。 闭关半年,《寒冰真气》突破第十重,更创出《玄冥神掌》,左冷禅正需要一块试剑石,来验证自己如今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李重阳,就让你做我《玄冥神掌》的第一个祭品吧。 擂台上,李重阳闭目调息。方才一战虽胜得轻松,但《辟邪剑法》全力施展,对内力消耗不小。 面对左冷禅这样的强敌,他必须以圆满的状态应战。 这是穿越以来,李重阳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 左冷禅,正道十大高手排名前列,原著中不仅练成《寒冰真气》,连任我行这样的绝顶高手都曾着过他的道,更让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都心生忌惮。 面对这样的敌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调息片刻,李重阳睁开眼,见左冷禅还在场下,便朗声道:“左盟主,还要等多久?莫不是怕了晚辈,不敢上台了?” 声音清越,传遍全场。 观礼台上,众人神色各异。敢如此对左冷禅说话,这李重阳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左冷禅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他笑声中满是怒意。 以他如今的地位、武功,江湖上谁人不是恭敬有加? 便是少林方证、武当冲虚,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这李重阳,不过华山派一弟子,竟敢当众轻辱于他! “既然你急着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左冷禅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擂台上。 没有纵跃,没有借力,他就那么一步踏出,人已在三丈之外。这身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高深的内功修为,观礼台上不少高手都面色微变。 左冷禅上台的瞬间,原本喧嚣的落雁峰顶,突然沉寂下来。 明明艳阳高照,秋日暖阳洒满擂台,可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擂台上弥漫开来。那是左冷禅周身散发的寒气,已能影响周遭环境,可怖至极。 李重阳神情凝重。他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白雾。脚下青石板上,一层薄冰正以左冷禅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左冷禅修行了数十年的《寒冰真气》,果然名不虚传。 左冷禅负手而立,冷冷看着李重阳:“小辈,你现在跪下磕头认错,自废武功,老夫或可留你一条生路。” 李重阳淡淡道:“左掌门要打便打,晚辈何足惧哉。” “好!好一个何足惧哉!”左冷禅眼中寒光暴涨,“待会儿等我打断你的四肢,废了你的丹田,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李重阳笑了,他缓缓拔出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左掌门,你闭关半年,自认神功大成,便以为天下无敌了?今日,我便以你为试剑石,铸就我的无上剑道!”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神采飞扬。 台下,各派年轻弟子们听得热血沸腾,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在这些年轻人眼中,李重阳已不仅是华山派的天才弟子,更是他们心中敢向老一辈顶尖高手挑战的偶像。 如果今日李重阳真能赢,他在年轻一代中的声望,将无人能及。 左冷禅气极反笑:“好好好!老夫纵横江湖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我当成垫脚石!李重阳,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他不再多言,身形骤动。 没有预兆,没有蓄势,左冷禅就那么简单的一掌拍出。掌未至,一股刺骨的寒意已笼罩整个擂台,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李重阳瞳孔微缩,身形急退,《辟邪剑法》全力施展开来。 擂台上,顿时残影重重。 七八个李重阳的身影同时出现,从不同方向攻向左冷禅。剑光如电,刺破寒气,直指左冷禅周身要害。 然而左冷禅不闪不避,只是缓缓推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掌风所过之处,寒气凝结,李重阳的剑光刺在寒气上,竟发出“叮叮”脆响,仿佛刺中了实质的冰墙。 “破!” 左冷禅一声冷喝,掌力骤然爆发。 “轰!” 寒气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李重阳的所有幻影瞬间破碎。他真身显现在三丈之外,脸色微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好可怕的《寒冰真气》! 李重阳心中凛然。 他发现自己的《辟邪内力》竟破不开左冷禅那一身护体寒气。相反,那寒气中蕴含的阴寒之力,正不断侵蚀他的经脉,迟滞他的身法。 左冷禅得势不饶人,双掌翻飞,掌风如暴风雪般席卷擂台。每一掌都带着刺骨寒意,掌风所过,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李重阳只能游走闪避,偶尔出剑反击,却总被寒气所阻。几次对拼,《寒冰真气》透过长剑传来,冲入他的经脉,他的脸色渐渐发青,嘴唇泛紫。 必须运功压制体内的寒毒! 李重阳一边运转内功驱寒,一边与左冷禅周旋。分心两用之下,他的身法越来越慢,《辟邪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观礼台上,众人看得清楚。 “李少侠要败了...”有人叹息。 “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太可怕了,竟能影响对手内力运转。” “可惜了,李少侠如此天资...” 华山派弟子席上,岳灵珊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爹,李师弟他...” 岳不群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左冷禅的武功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他自忖,换做自己上台,大概……是赢不了的。 擂台上,李重阳又硬接了一掌,连退七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脸色青白,呼吸间喷出白雾,显然体内寒毒已深。 左冷禅收掌而立,冷冷道:“现在认输,跪地求饶,老夫或可饶你一命。” 李重阳擦了擦嘴角血迹,忽然笑了:“果然,看来想单凭《辟邪剑法》胜你,还是太天真了。” 左冷禅眉头一皱:“死到临头,还嘴硬!” “死?”李重阳摇头,“你杀不死我。”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 原本诡异迅疾的《辟邪内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中正平和,充满阳刚之气,浩瀚如海的内力。 那股内力运转间,隐隐有紫气升腾,正是被他修炼到圆满境界的华山派镇派神功《紫霞神功》! 随着紫霞真气运转,李重阳经脉内的寒毒如冰雪遇到烈日,飞速消融。他青白的脸色瞬间恢复红润,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焕发。 左冷禅瞳孔猛缩:“《紫霞神功》?!你竟将《紫霞神功》练到了如此境界?!”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紫气...是《紫霞神功》大成的征兆!” “李少侠才多大?竟能将《紫霞神功》练至大成?!” “难怪他内力如此深厚...” 岳不群也愣住了。他知道李重阳会《紫霞神功》,却不知已练到如此境界。 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也许,重阳真能赢? 擂台上,李重阳长剑一振,剑法陡然一变。 不再诡异迅疾,不再幻影重重。 他的剑变得朴实无华,却又蕴含着无穷玄妙。每一剑都直指左冷禅招式的破绽,无论左冷禅如何变招,李重阳的剑总能后发先至,攻其必救。 正是天下第一剑法——《独孤九剑》! 这是什么鬼剑法?左冷禅越打越心惊。 他发现自己的《玄冥神掌》虽威力无穷,但在李重阳的剑法面前,竟处处受制。那剑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至高剑理,让他应对起来十分难受。 “破掌式!” 李重阳轻喝一声,长剑穿过重重掌影,点在左冷禅掌心劳宫穴。 一股奇异的内力透入,左冷禅只觉掌心一麻,掌力顿时溃散。他大惊失色,急退三步,然而李重阳的剑如影随形,已指向他咽喉。 “破气式!” 剑光再变,直取左冷禅膻中穴。 左冷禅咬牙硬接,双掌齐出,寒气如龙卷般席卷擂台。他要以绝对的内力压制李重阳的剑法! 然而李重阳身形一晃,已绕到他身后。 这一剑,直指左冷禅后心命门穴。 左冷禅骇然转身,却已来不及。剑锋及体的瞬间,他拼尽全力侧身,长剑刺入他左腹,透体而出。 “呃...”左冷禅闷哼一声,低头看着腹部的长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全场死寂。 李重阳收剑,后退三步,抱拳道:“承让。” 他这一剑刻意偏了三寸,避开了要害。否则,左冷禅此刻即便不死,也要成废人。 鲜血从左冷禅腹部涌出,滴在冰面上,红得刺眼。他踉跄后退,单手捂住伤口,脸色苍白如纸。 败了。 他闭关半年,神功大成,本以为能横扫武林,却不料败在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中。 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掌门!” “师兄!” 嵩山派弟子惊呼着要冲上台。 左冷禅却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咬牙运起最后的内力,一掌拍向李重阳后心! 这一掌无声无息,阴毒至极,正是《玄冥神掌》中最狠辣的一招! “小心!”观礼台上,无数人惊呼。 李重阳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出剑。 “唰唰唰唰!” 四道剑光闪过。 左冷禅惨叫着摔倒在地,双手双脚的筋脉已被挑断,鲜血如泉涌出。他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眼中再无半分神采。 废了。 一代枭雄,就此沦为废人。 嵩山派弟子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拔剑,怒吼着要冲上台:“杀了李重阳!为掌门报仇!” “杀光华山派!” 场面瞬间混乱。 “住手!” 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响起。 左冷禅躺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一字一句道:“都...给我住手...” 弟子们愣住了。 “掌...掌门...” 左冷禅惨笑:“大丈夫言而有信!既说是比剑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李,李小友武功远胜左某,大伙儿自当奉华山派岳先生为盟主,岂可更有异言?” 更何况,我都不是李重阳的对手...你们上去岂不是送死吗? 他看向李重阳,眼中满是复杂:“今日...是嵩山派败了...我们...认输...” 这话说得艰难,却让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 嵩山派弟子们虽然悲愤,却也明白左冷禅说得对。 更何况,连掌门都不是李重阳的对手,他们上去也只是送死。而且这里是华山派的地盘,真要冲突起来,嵩山派这些人恐怕一个都走不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左冷禅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擂台上,李重阳持剑而立,白衣胜雪,身上竟未沾染半点血迹。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全场寂静。 片刻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李重阳!李重阳!李重阳!” 年轻弟子们的呼声如潮水般涌来,声震山谷。 观礼台上,各派掌门神色各异。少林方证大师长叹一声,武当冲虚道长默然不语,丐帮解风眼中精光闪烁,昆仑、点苍等派掌门则是面色凝重。 他们都知道,从今日起,江湖的格局,要变了。 岳不群走上擂台,朗声道:“华山论剑到此结束。胜者,华山派李重阳!” 声音传遍落雁峰,在山谷间回荡。 李重阳收起长剑,看向台下。岳灵珊正激动地向他挥手,令狐冲也勉强笑着竖起大拇指。蓝凤凰站在人群后,眼中满是骄傲。 ------------ 第六十四章 嵩山派的末路 岳不群走上擂台时,脚步轻缓,神色如常。他先是走到左冷禅身边,俯身查看伤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痛惜。 “左师兄,伤得如何?”他的声音温和,却让左冷禅紧闭的双目微微一颤。 左冷禅躺在地上,四肢筋脉俱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冰面。他睁开眼,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岳不群:“岳掌门...好手段...” 这话一语双关,也不知是说李重阳的武功,还是岳不群的安排。 岳不群恍若未闻,直起身,面向台下,拱手道:“诸位同道,今日我徒重阳与左师兄比武较艺,原盼点到为止。奈何左师兄武功实在太高,危急之际,重阳但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以致左师兄四肢经脉受损。在下作为华山掌门,教徒不严,心中实在不安。” 他说得诚恳,眼中满是痛惜之色:“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左师兄的伤,便是华山派的痛。我华山派当寻访天下名医,为左师兄悉心治疗,但愿能恢复如初。” 这番话说完,台下反应各异。 华山弟子中,有人高声道:“左掌门偷袭在先,李师兄乃是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刀剑无眼,比武受伤,本是常事!”也有其余五岳剑派的弟子出言。 “就是!李师兄最后还手下留情,若真想杀人,左冷禅早死了!” 也有其他门派的人窃窃私语:“岳掌门真是谦谦君子,这个时候还替左冷禅说话。” “李少侠确实仁厚,刺那一剑时偏了三寸,否则左冷禅已是死人。” “华山派有此师徒,实乃武林之福。” 岳不群只是微笑,拱手致意,并不辩驳。 待议论声稍歇,他环视全场,朗声道:“如今论剑已毕,我徒重阳侥幸胜了左师兄。五岳剑派的师兄师姐,还有谁想上台挑战的?尽可上来,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全场沉默。 方才李重阳那惊天一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连左冷禅这样的顶尖高手都败在他剑下,谁还敢上台? 沉默持续了数十息。 李重阳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师傅,弟子以为,今日论剑至此,胜负已分。华山派得胜,全赖师傅教导有方。这五岳盟主之位,理应由师傅担任。” 他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岳先生当为五岳盟主!”华山弟子率先高呼。 衡山派莫大先生也站起身,抱拳道:“岳掌门德高望重,武功盖世,理当为盟主。” 恒山派定闲师太长宣佛号:“阿弥陀佛。岳掌门仁德兼备,由他执掌五岳,贫尼放心。” 泰山派天门道人虽面色有些复杂,却也起身道:“泰山派无异议。” 四派掌门一致表态,台下其他门派也纷纷附和。 一时间,“岳先生当为五岳盟主”的呼声,如山呼海啸般响彻落雁峰。 岳不群站在台上,面带微笑,待呼声稍歇,才朗声道:“既是众位同道抬爱,在下也不敢推辞。这盟主之位,岳某暂且领受。日后五岳剑派大小事务,还望各派鼎力相助,共同进退。”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岳某一人才疏学浅,恐难独当大任。今日便设两位副盟主,协助处理日常事务。” 众人屏息静听。 “第一位副盟主,请衡山派莫大先生担任。”岳不群看向莫大,“莫大先生剑法通神,德高望重,有他辅佐,岳某心中踏实。” 莫大起身,拱手道:“承蒙岳盟主信任,莫某自当尽力。” “至于第二位副盟主。”岳不群目光转向嵩山派方向,“我意,请嵩山派汤英鹗汤师兄担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谁都没想到,岳不群竟然会任命不久前才败在李重阳手下,如今重伤在身的汤英鹗为副盟主! 左冷禅也愣住了。他躺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汤英鹗更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被弟子搀扶着,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岳掌门...哦不,岳盟主...这...这如何使得?” “汤师兄不必推辞。”岳不群温言道,“嵩山派乃五岳剑派支柱,左师兄虽暂时受伤,但嵩山派的地位不容动摇。汤师兄作为嵩山派副掌门,由你出任副盟主,最是合适。” 这话说得大度,尽显盟主胸襟。 少林方证大师抚须点头:“岳盟主如此安排,实乃五岳之福。不因胜而骄,不因仇而偏,有容人之量,有安邦之才。” 武当冲虚道长也赞道:“岳盟主胸怀广阔,令人敬佩。” 各派掌门纷纷点头称是,对岳不群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 “且慢!” 一声冷喝,如寒冰碎裂,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山道涌上落雁峰。为首一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千户沈炼。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锦衣卫缇骑,更有上百名东厂番子,手持长剑,将论剑场地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凝固。 江湖中人,最不愿与朝廷打交道,尤其是锦衣卫和东厂这等凶名在外的机构。此刻见他们突然出现,人人色变,不少人已手按剑柄,暗自戒备。 岳不群神色不变,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岳不群,添为五岳剑派盟主,不知这位大人驾临我华山派,有何贵干?” 他自称“五岳剑派盟主”,而非“华山掌门”,显然是以盟主身份代表五岳剑派问话。 沈炼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冷冷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左冷禅身上。 “奉陛下旨意,刑部文书。”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绸,展开宣读,“查嵩山派掌门左冷禅,勾结匪类,私藏军械,意图谋逆。现证据确凿,着锦衣卫擒拿归案,嵩山派上下,一体查办!”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谋逆! 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江湖争斗,门派仇杀,朝廷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涉及十恶不赦的“谋逆”,这种灭门的大罪,谁也不敢沾染。 “冤枉!”左冷禅猛地抬头,嘶声道,“我左冷禅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来谋逆之说!这是诬陷!是诬陷!” 他虽四肢筋脉俱断,但内力未失,这一声嘶吼,震得周围冰屑纷飞。 沈炼冷笑:“冤枉?带上来!” 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人走上前来。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依稀能认出面容,正是之前一直传言死了的,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九曲剑”钟镇! “钟师兄?!”汤英鹗失声惊呼。 钟镇低着头,不敢看左冷禅等人。他颤声道:“掌门师兄...对不住...我...我都招了...” “你招了什么?!”左冷禅目眦欲裂。 “招了你与漠北鞑子勾结,私购军械,意图在河南起事...”钟镇声音越来越低,“还有...还有你在嵩山后山私藏的三千副铠甲,五百张强弓,十万支箭...” 每说一样,左冷禅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说到嵩山派私藏铠甲时,左冷禅忽然笑了。 他笑声凄厉,如夜枭啼哭:“哈哈...哈哈哈...好...好啊...钟镇...我嵩山派百年基业啊,你怎么忍心……” 他明白了。 什么谋逆,什么勾结鞑子,都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铲除嵩山派。而钟镇,不过是幌子罢了。只要进了锦衣卫大狱,什么样的口供要不到? 沈炼挥手下令:“拿下!”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左冷禅、汤英鹗等嵩山派高层全部锁拿。有嵩山弟子想要反抗,刚拔出剑,就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联手杀死。 鲜血染红落雁峰,这是单方面屠杀,让人不寒而栗。 “岳盟主!岳盟主救命!”有嵩山弟子朝岳不群哭喊,“我嵩山派冤枉啊!” 岳不群长叹一声,面露痛惜:“国法不容,如之奈何...” 这话说得无奈,却表明了立场,五岳剑派,绝不会为“谋逆”之徒出头。 其他门派的人更是避之不及,纷纷后退,生怕与嵩山派扯上关系。 江湖中人也许不怕死,但怕株连九族。 谋逆大罪,谁敢沾惹? 左冷禅被铁链锁住,拖过岳不群身边时,忽然抬头:“岳掌门...左某败了,心服口服。只求你念在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份上...照顾我嵩山派无辜弟子!” 他这话说得悲凉,再无半分枭雄气概。 岳不群沉默片刻,缓缓道:“若真有无辜弟子,岳某自当尽力。但法不容情,岳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左冷禅惨笑,不再说话。 不到一炷香时间,嵩山派数十名高层全部被锁拿,反抗的弟子死伤十余,其余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动。 沈炼扫视全场,冷声道:“今日只拿嵩山派逆党,与诸位无关。但若有人敢包庇藏匿,以同罪论处!” 说罢,一挥手:“带走!” 锦衣卫押着嵩山派众人,如潮水般退去。东厂番子紧随其后,片刻之间,便消失在险峻的山道中。 来得突然,去得迅速。 只留下满场死寂,和落雁峰上斑驳的血迹。 谁能想到,就在半个时辰前,嵩山派还是威震武林的五岳之首,左冷禅还是野心勃勃的一代枭雄。 转眼之间,掌门沦为阶下囚,整个门派面临灭顶之灾。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良久,岳不群才长叹一声:“不想左师兄他...唉...糊涂啊!” 他摇摇头,似乎不忍再说。 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走上前来。 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左施主误入歧途,实乃武林之痛。好在岳盟主及时拨乱反正,五岳剑派有岳盟主执掌,老衲放心。” 冲虚道长也道:“岳盟主大仁大义,方才为左冷禅求医,又任命汤英鹗为副盟主,胸襟之广,令人敬佩。如今看来,倒是免了嵩山派弟子受更多牵连。” 两人说得诚恳,显然出自真心。 他们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左冷禅一统五岳后,野心膨胀,进而吞并少林武当,为祸武林。如今岳不群执掌五岳,此人素有“君子剑”美名,行事稳重,当不会如左冷禅般激进。 各派掌门也纷纷上前道贺,言辞间满是欣慰。 岳不群一一还礼,谦逊有加。 而在众人注意不到的角落,李重阳与正要下山的沈炼,目光有过刹那的交汇。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锦衣卫的人马下山后,并未远去。沈炼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华山,对身旁副手道:“传令下去,兵分两路。一路押送左冷禅等人回京,一路随我直扑嵩山。” “大人,嵩山派掌门虽已被擒,但山门尚有残余的十三太保和数百弟子,恐怕...” 沈炼冷笑:“无妨。岳掌门替我们训练的一百东厂好手,如今修炼《辟邪剑法》已有半年,也该是让他们打一场硬仗了。” 副手眼睛一亮:“是!” 马蹄声疾,朝着嵩山方向而去。 而落雁峰上,论剑虽已结束,但各派并未立刻散去。这场变故太过惊人,所有人都在消化今日所见。 岳不群被各派掌门围在中间,谈笑风生,俨然已是武林领袖的气度。 李重阳站在稍远处,看着师傅的背影,又望向嵩山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华山派的时代,真的来了。 但这江湖,从来不会真正平静。 ------------ 第六十五章 余波和联手 华山论剑结束后,华山派弟子们还沉浸在双重的震撼与狂喜中。 李重阳剑败左冷禅,以及师傅岳不群就任五岳盟主的荣耀时刻。使得华山派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激动地谈论着这一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光芒。 只有一人例外。 劳德诺独自站在人群边缘,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当他听到嵩山派谋逆,看到左冷禅被锦衣卫锁拿抓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几乎要当场瘫倒。 “二师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旁一个小师弟关切地问道。 劳德诺强挤出一丝笑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没什么...今日天气太热,有些中暑...”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颤,好在周围人声鼎沸,无人注意。 那小师弟信以为真,还递过来水囊:“二师兄喝口水吧。” “多谢。”劳德诺接过水囊,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的人群,看到岳不群正在与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等人谈笑风生,看到李重阳被一群年轻弟子簇拥着,看到令狐冲虽然受伤但神色轻松地与师弟们说笑。 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和谐。 但劳德诺却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谁让他是嵩山派的卧底呢。 左冷禅倒了,嵩山派完了。 而他这个潜伏在华山派多年的卧底,如同丧家之犬,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必须走,必须立刻离开华山! 劳德诺强作镇定,找了个借口离开,快步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 推开房门,反手关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 冷静,要冷静。 他环顾这间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一桌一椅,一床一柜,都那么熟悉。 但此刻他却必须放弃,谁让他跟错了人。 唉,没有时间感慨了。 劳德诺迅速打开衣柜,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包裹。里面是这些年积攒的金银细软,还有几本他抄写的华山派武功秘籍。 只要这些还在,他日后未必没有重整旗鼓的那一天。 他将包裹背在肩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然后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房门。 随即,他愣在当场。 因为,门外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正是入门不到一年的小师弟林平之,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外门弟子。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劳德诺,眼神冰冷。 劳德诺心中咯噔一下,强笑道:“林师弟,这么巧。师兄有事要出门一趟,你们这是...” 林平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幽幽道:“二师兄,当华山弟子不好吗?为什么要给左冷禅卖命呢?” 这话如惊雷般在劳德诺耳边炸响。 无需多言,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劳德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却没有看到岳不群或宁中则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最可怕的李重阳。 “林师弟,师傅...和师娘呢?”他声音干涩地问。 林平之淡淡道:“师傅说,与你师徒一场,不忍看你下场凄凉。所以让我这个入门没多久的弟子,前来送你一程。”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劳德诺心中狂喜。 不是岳不群亲自来,不是李重阳来,只是派了个入门不到一年的林平之!岳不群啊岳不群,你终究还是太过妇人之仁! 劳德诺心中迅速盘算着:“林平之武功低微,那两个外门弟子看起来也平平无奇。自己若突然发难,三招之内就能解决那两个外门弟子,然后生擒林平之作为人质。只要有人质在手,逃出华山派并非难事。” 至于为何不杀林平之,呵呵,当然不是他念及师兄弟情谊。而是活着的华山掌门亲传弟子,比死人有用得多。 打定主意,劳德诺脸上露出恳切的表情:“林师弟,你我师兄弟一场,何苦为难师兄?师兄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向前挪步,与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就是现在! 劳德诺突然暴起,身形如电,一掌拍向林平之左侧的外门弟子。 这一掌势大力沉,掌风呼啸,正是左冷禅亲传的《大嵩阳神掌》! 他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自信足以将对方当场击毙。然而就在掌力及体的瞬间,那外门弟子身形诡异地一晃,竟如鬼魅般从他掌下滑开。 劳德诺心中一凛,还没反应过来,右侧劲风已至。 另一名外门弟子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身侧,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直刺他肋下要害。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角度刁钻,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能使出的剑法。 劳德诺骇然后退,同时拔剑格挡。 “铛!” 双剑相交,劳德诺只觉一股诡异的内力从剑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他这才看清,这两名“外门弟子”眼神冰冷,动作迅疾如电,剑法更是诡异绝伦,竟与白天李重阳使出的《辟邪剑法》有几分相似! 不好!中计了! 劳德诺想要逃走,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名外门弟子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剑光如网,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不过三五招,他左腿一痛,已被一剑刺穿。 “啊!”劳德诺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又是一剑,刺穿他右臂。紧接着,两道剑光闪过,他的双手手筋、双脚脚筋已被尽数挑断。 劳德诺瘫倒在地,鲜血从四肢伤口涌出,染红了青石板。他抬起头,看向始终站在原地未动的林平之,眼中满是怨毒与不解:“你...你们...” 林平之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低声道:“二师兄,忘了告诉你。这两位是李师兄派来保护我的。他们练了半年的《辟邪剑法》,虽然火候尚浅,但对付你看来足够了。” “李...重阳!又是你这小贼!”劳德诺咬牙切齿。 若不是他,左冷禅不会被锦衣卫抓走,他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生食其肉啊! “师傅说送你一程,这便送你去该去的地方。”林平之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走吧,你也该和你的嵩山派同门作伴。” 他挥了挥手,两名东厂番子将如同死狗般的劳德诺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林平之望着血痕,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嵩山。 夜色笼罩下的嵩山派山门,本应灯火通明,弟子巡逻。但今日却异常寂静,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山门前的旗帜猎猎作响。 突然,一支火箭划破夜空,落在山门前的牌楼上。 “敌袭!敌袭!” 守门弟子惊呼着敲响警钟,但已经晚了。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如潮水般冲入嵩山派。他们动作迅疾,剑法诡异,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沈炼骑在马上,冷眼旁观。他身旁,上百名东厂番子如狼似虎,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这些番子练了半年的《辟邪剑法》,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普通嵩山弟子已是绰绰有余。 嵩山派留守的弟子虽然人数占优,但高手已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多是二三流角色。在这些如鬼似魅的剑法面前,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反抗者死,投降者生。 这是沈炼的命令,也给了这些人练手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嵩山派内的喊杀声渐渐停歇。山门前、练武场上、大殿内,到处是尸体和鲜血。投降的弟子被铁链锁住,跪了一地。 “大人,清理完毕。”副手上前禀报,“击杀反抗者一百二十七人,俘虏二百四十三人。秘籍、金银已全部封存。” 沈炼点头:“放火。” “是!” 一桶桶火油被泼洒在建筑上,火把扔出,烈焰腾空而起。黑色的浓烟冲天而上,在夜空中格外醒目。火势迅速蔓延,将这座百年大派的殿宇楼阁一一吞噬。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三日不灭。 当江湖各派得知消息时,嵩山派已化为一片焦土。 与之同时传开的,还有华山论剑那日的种种细节。 比如李重阳如何剑败汤英鹗、左冷禅,岳不群如何就任五岳盟主,以及嵩山派因为“谋逆”,而被朝廷剿灭的始末。 一时之间,江湖震动。 而随着消息的传播,任我行也得到了消息。 大厅内,烛火摇曳。任我行坐在主位上,眼神闪烁不定。下首坐着向问天和任盈盈,两人神色各异。 “李重阳,华山派的那个小子赢了左冷禅?”任我行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是。”向问天点头,“据传回来的消息,左冷禅使出了闭关半年练成的《玄冥神掌》,却还是败在了李重阳剑下。” “此子深不可测。《辟邪剑法》和《紫霞神功》已是江湖中少有的绝学,而这还不是他的全部。据传,他还会一门不逊色于《辟邪剑法》的高深剑法。” 任我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向兄弟,盈盈,你们之前说此子如何厉害,我还不甚相信。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他了。” 任盈盈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东方不败那厮,如今在黑木崖经营十二年,根基深厚。”任我行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我们这大半年来,虽然招揽了不少旧部,也打了些胜仗,但要攻上黑木崖,杀东方不败,把握还是不足。” 他转过身,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李重阳加入,胜算至少增加三成。” 任盈盈立刻反对:“爹!李重阳此人狡诈多变,不可信任!而且...而且他屡次羞辱女儿,绝非善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任我行摆摆手,“向兄弟,你觉得呢?” 向问天沉吟道:“教主,李重阳确实是个变数。但眼下看来,他实力够强,与日月神教有仇。若能许以重利,或许可以说动他。” “重利?”任我行笑了,“日月神教副教主的位置,够不够重?” 任盈盈急道:“爹!这怎么行!他一个外人...” “若是他能助我杀了东方不败,夺回教主之位,一个副教主算什么?”任我行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盈盈,你去联系李重阳。” 在他看来,李重阳实力足够强,要真能真心实意的帮他,就算让他把女儿嫁给李重阳都行。 “我?”任盈盈瞪大了眼睛。 “你和蓝凤凰不是交好吗?”任我行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李重阳抓了蓝凤凰,但听说并未苛待。你通过蓝凤凰联系他,最为合适。” 任盈盈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父亲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能咬牙应下:“...是。” …… 七日后,华山脚下的一处别院。 这是岳不群特意为李重阳安排的清净之所,院外有华山弟子守卫,院内却只有李重阳和蓝凤凰两人。 任盈盈到来时,蓝凤凰正端着一碗羹汤,笑盈盈地喂到李重阳嘴边:“主人,尝尝这个,我亲手炖的。” 李重阳皱眉:“说了别叫我主人。” “那叫什么?李郎?重阳哥哥?”蓝凤凰歪着头,眼中满是狡黠。 李重阳无奈,正要说话,忽然看向院门:“有客人来了。” 任盈盈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蓝凤凰半倚在李重阳身边,姿态亲昵,而李重阳虽然口中嫌弃,却并未推开。 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圣姑!”蓝凤凰惊喜地站起身,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重阳。 李重阳倒是神色如常,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任姑娘,请坐。” 任盈盈压下心中的不快,走到石凳前坐下,开门见山:“李重阳,我爹想请你助我父亲一臂之力,攻上黑木崖,杀东方不败。” 李重阳挑了挑眉:“哦?条件呢?” “日月神教副教主之位,”任盈盈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事成,你便是日月神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但李重阳只是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任盈盈一时语塞。 蓝凤凰轻轻拉了拉李重阳的衣袖:“主人,圣姑亲自来请,诚意十足呢。” 任盈盈听到“主人”二字,猛地看向蓝凤凰,眼中满是震惊:“蓝妹子,你...你叫他什么?” 蓝凤凰脸颊微红,却坦然道:“圣姑,我已经是主人的人了。” 这话说得暧昧,任盈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向李重阳的眼神更加复杂。 她想起在梅庄时,李重阳故意使唤她端茶倒水,却不让蓝凤凰近身,难道,是这个原因? 李重阳仿佛没看到任盈盈的脸色变化,淡淡道:“回去告诉任教主,我答应了。” 任盈盈一愣:“你...你答应了?为什么?” 她本以为李重阳会拒绝,或者至少会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李重阳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总归...不是因为喜欢你。” “你!”任盈盈气得站起身,胸口起伏。 蓝凤凰连忙打圆场:“哎呀,主人,你就别气圣姑了。”她又转向任盈盈,“圣姑,主人答应了是好事呀。具体事宜,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任盈盈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怒火:“好。七日后,黑木崖三十里外的青木镇见。”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回头看了蓝凤凰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最终,她却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别院。 院门关上,蓝凤凰才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李重阳一眼:“主人,你何必总是气圣姑呢?” 李重阳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她生气的样子,有趣。” 蓝凤凰无奈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她重新坐下,依偎在李重阳身边:“那主人...真的要去黑木崖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重阳望向远方,眼神深邃,“也是时候解决最大的麻烦了。” ------------ 第六十六章 围杀东方不败 七日后,青木镇。 这座位于黑木崖三百里外的小镇,如今已成了任我行势力的据点。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日月同辉图纹服饰的日月神教教众,。 小镇中最气派的宅邸已被改为临时总坛。 此刻大厅内,任我行高坐主位,向问天、任盈盈分坐两侧。三人都是一身劲装,显然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教主,门外有自称李重阳的人拜访。”一名教众进来禀报。 任我行眼中精光一闪:“请。” 不多时,李重阳带着两人走入大厅。 他今日仍是一身月白长袍,腰悬长剑,神色从容。 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是五毒教的教主蓝凤凰,另一个则是灰袍白发、面容清癯的风清扬。 为了请风清扬,他可是废了老鼻子劲,才请动。 即使请动了,李重阳也不确定风清扬到时候愿不愿意帮着围杀东方不败。 可只要风清扬在,对他来说就是一重保证。 毕竟,那可是东方不败,原著中真正的天下第一。要不是练残缺版《葵花宝典》练坏了脑子,别说原著中的几人,就算正道十大高手齐至,也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 不是东方不败内力高深到傲世群雄的地步,而是他速度不下于修炼《辟邪剑法》的李重阳,更可怕的是他的内力凝练至极,远胜李重阳和其他当世高手。 此时的李重阳,内功说是当世绝颠可能有些夸张,但内功能胜过他的,不足一掌之数。 因此,他清楚的知晓,笑傲江湖世界的内功是有极限的,最起码,远逊于《倚天屠龙记》所描述的世界。 即使以他的修为,也做不到真气外放。但东方不败通过绣花针,勉强做到了这一点。 这足以证明,东方不败的内力凝练到了极致,可以飞针伤敌。 反正李重阳做不到。 他也可以用飞针,但他的飞针能打到人,却穿不透高手的护体真气。 这就是差距。 当然,也不是说就不能打。 前面说过,这个世界内功是有极限的。只要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的局限,就不是真正的无敌。 因此,他才敢参与围杀东方不败。 三人进门,任我行先是看了眼李重阳,随即眉头一挑。 果然是当世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和他们这些老家伙比,也不会差太多。 接着,他又注意到李重阳身边的老者。 那老者看似平平无奇,但任我行何等眼力? 他一眼就看出,这老者步履之间轻盈如羽,呼吸绵长几乎微不可闻,分明是内功已臻化境的表现。 更让人在意的是他那双清澈如孩童的双眼,只是仔细看去,却又深邃如古井,仿佛看尽了世间沧桑。 任我行心中凛然,起身相迎:“李少侠果然守信,不知这位是?” 李重阳侧身介绍:“这位乃是我华山派传功长老,风长老。” 他没说名字,因为没必要。风清扬归隐数十年,江湖上记得他名字的人本就不多。 任我行拱手道:“风前辈光临,蓬荜生辉。” 风清扬只是淡淡点头,并不言语。 他自顾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任我行也不介意,高手自有怪癖。他重新看向李重阳,笑容满面:“李少侠在华山论剑剑败左冷禅,如今已是名震天下。老夫虽然远在青木镇,也听闻了少侠的壮举,实在是后生可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少侠既然肯来助拳,足见诚意。待杀了东方不败,重掌神教,老夫愿以副教主之位相待。到时候,你我联手,整个江湖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下” “任教主美意,晚辈心领。”李重阳打断他,“但晚辈是华山弟子,师傅师娘待晚辈如亲子,晚辈不会另投他派。” 这话说得直接,任我行笑容微僵。 向问天连忙打圆场:“教主,李少侠侠义心肠,助拳是出于道义,并非贪图权位。咱们还是先商议正事要紧。” 任我行深深看了李重阳一眼,忽然笑道:“也是。既然如此...那老夫换个说法。盈盈,你来。” 他招手让任盈盈上前:“李少侠,你看盈盈如何?” “任姑娘人美心善,我大师兄至今依旧念念不忘呢。”李重阳似笑非笑道。 任我行干咳一声,连忙道:“李少侠,你若助我夺回教主之位,老夫愿将盈盈许配于你。到时候,你虽不是神教中人,却也是神教女婿,同样可以共享富贵。”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任盈盈俏脸绯红,又羞又恼:“爹!你说什么呢!” 她偷眼看向李重阳,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仿佛听到了不相干的话题一般,毫无反应。 李重阳看了任盈盈一眼,轻轻摇头:“任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晚辈高攀不起。况且...” 他看了眼身边的蓝凤凰,剩下的话不说也罢。 蓝凤凰脸上飞起红霞,眼中却满是欢喜。 任盈盈闻言,松了口气,可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不服。 她自认容貌、武功、身份,哪一样不比蓝凤凰强? 这李重阳,宁愿要一个五毒教教主,也不要她日月神教圣姑? 她狠狠瞪了李重阳一眼,却发现对方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继而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任盈盈气得胸脯起伏,蓝凤凰在一旁掩嘴偷笑。 任我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 他知道,李重阳这样的人,不是能用权势美色打动的。 “此子心志坚定,所求甚大,绝非池中之物。”任我行心中暗道。 “罢了罢了,”任我行摆手,面色如常,“既然李少侠无意,老夫也不强求。咱们还是说正事。” 他神色一肃:“东方不败那厮,这些年将黑木崖经营得铁桶一般。明面上强攻,就算能胜,也会损失惨重。好在,老夫还知道一条暗道。” “暗道?”向问天惊讶,“教主,黑木崖竟有暗道?” 任我行点头:“这条暗道,是当年神教建立时,教祖留下的后路。只有历代教主知晓,连长老都不知道。东方不败的教主之位乃是篡位得来的,这条暗道,他自然不知情。” 他看向李重阳:“今晚,老夫会派教中兄弟在黑木崖正面佯攻,吸引东方不败死忠的注意力。我们六人则从暗道潜入,直捣黄龙,杀东方不败一个措手不及。” 李重阳沉吟片刻:“任教主确定东方不败会在黑木崖?” “确定。”任我行冷笑,“那厮这些年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下黑木崖。更是宠幸小人杨莲亭,连教务都很少处理。据探子回报,他最近整日躲在寝宫,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好。”李重阳点头,眼中精光闪烁,“那就按任教主的计划行事。” 当夜子时,黑木崖下。 任我行果然派出了数百教众,在黑木崖正面发起佯攻。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火把的光影,将整个山脚照得如同白昼。 崖上的神教守卫纷纷赶到正面防守,后山因此变得空虚。 任我行带着李重阳等五人,来到后山一处隐秘的瀑布前。他拨开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就是这里。”任我行率先钻入。 暗道狭窄潮湿,石壁上长满青苔,显然多年无人行走。 六人鱼贯而入,蓝凤凰取出火折子点燃火把照明,才勉强看清前路。 暗道蜿蜒向上,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才出现光亮。任我行推开一块活动的石板,六人依次钻出,发现自己已在一处花园之中。 花园布置精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雅致。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矗立在夜色中,灯火通明。 “那里就是东方不败的寝宫。”任我行压低声音,“小心,附近可能有守卫。”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魁梧大汉急匆匆从回廊跑来,一边跑一边嚷嚷:“让我见教主!我一定要见教主!任我行那贼子攻山了!” 那大汉声音洪亮,正是日月神教风雷堂长老童百熊。 他显然是得到了任我行攻山的消息,急着来向东方不败禀报。 童百熊冲到寝宫门前,也不等通报,直接推门而入:“教主!教主!任我行那老贼...”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寝宫内,六人悄悄跟在童百熊身后,透过门缝往里看。 只见寝宫布置的富丽堂皇,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到处是粉红色的纱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 东首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抬起头来,脸有诧异之色。 此刻他剃光了胡须,脸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样男不男、女不女,颜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显得太娇艳、太刺眼了些。 那人,正是东方不败。 只是,他此刻的打扮,分明是个女子。 童百熊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教、东方兄...你...你怎么...” 东方不败嫣然一笑,声音轻柔婉转,却让童百熊毛骨悚然:“童大哥,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童百熊语无伦次,“任我行...任我行攻山了!还有...还有你的样子...” 东方不败笑容不变:“我的样子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不是...”童百熊忽然激动起来,“你是东方不败?你真是东方兄弟?你怎么能...怎么能打扮成这副模样!你这是...你这是让神教蒙羞!” 东方不败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哈哈,童百熊,好兄弟变成好姐妹,是不是很刺激?” 就在这时,随着声音传进来,李重阳等人推门而入。 蓝凤凰手中,还抓着一个被点了穴道的男子。 那人相貌英俊,却面色苍白,正是东方不败的男宠杨莲亭。 “莲弟!”东方不败惊呼一声,眼中杀机暴涨。 他手腕一抖,一根绣花针激射而出。针细如牛毛,快如闪电,童百熊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针刺穿咽喉。 童百熊捂着喉咙,眼睛瞪得老大,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任我行看着童百熊的尸体,冷笑:“东方不败,你还是这么狠毒。童百熊跟了你几十年,你说杀就杀。” 东方不败看都不看童百熊的尸体,目光死死盯着蓝凤凰手中的杨莲亭:“放了莲弟,我饶你们不死。” 李重阳上前一步,与任我行、向问天并排而立,将风清扬、蓝凤凰和任盈盈护在身后。 “赢了我们。”李重阳长剑出鞘,“你的莲弟自然会回到你身边。” “呵呵!”东方不败笑了。 虽然在笑,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好。”东方不败缓缓站起身,大红锦袍无风自动,“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几个,有没有资格说这话。” 他手腕再抖,七根绣花针同时射出,分袭李重阳、任我行、向问天三人面门。 针细如发,却带着破空之声,显见内力之凝练,已臻化境。 大战,一触即发。 ------------ 第六十七章 东方不败死! 绣花针破空而至,细如牛毛,疾如流星。 李重阳瞳孔微缩,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他看到的不只是一枚飞针,更是针尖上凝聚的一点寒芒,那是内力凝练到极致的外显,已不是普通暗器手法,而是以针代剑的上乘武功。 长剑出鞘,剑锋点在针尖上。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如银瓶乍破。 李重阳只觉剑身传来一股诡异的力道,柔中带刚,竟让他的手腕微微发麻。他借势后撤半步,卸去余劲,心中凛然。 任我行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他狂笑一声,长剑横扫,剑气如虹,将射向自己的三枚绣花针尽数震飞。针尖撞在剑身上,迸出点点火星。 三人中,向问天武功稍逊一筹,也最为惊险。 只见其手中软鞭如灵蛇般卷起,在身前舞成一片黑色漩涡。 绣花针射入鞭影之中,发出“嗤嗤”轻响,竟是被软鞭的旋转之力带偏了方向,擦着他的衣襟飞过,钉入身后墙壁,针尾兀自颤动不休。 一轮试探,三人各显手段。 东方不败的目光在李重阳身上停留片刻,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讶异:“你是何人?年纪轻轻,竟能接下我这一针。” 李重阳长剑斜指,淡淡道:“华山派李重阳。” “李重阳...”东方不败轻念这个名字,忽然笑了,“原来是你。左冷禅那个蠢货,就是败在你手下的?果然有些门道。” “东方不败,看来你练成了《葵花宝典》上的武功。”任我行忽然笑了。 东方不败看向任我行,幽幽道:“任教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将《葵花宝典》传给我,我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任我行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所以你就将我关在西湖湖底,教我不见天日十二年?” “我没杀你,是不是?”东方不败语气轻柔,却字字诛心,“只要我吩咐江南四友不送水给你,你早已化成枯骨了。”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任我行怒极反笑。 “正是。”东方不败竟真的点头,“我让你在杭州西湖颐养天年。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孤山梅庄,更是西湖景色绝佳之处。这样的地方,多少人求之不得。” 任我行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无耻之徒,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当了我神教副教主!”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神色竟有些惆怅:“任教主,你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永远记得。此恩此德,东方不败永不敢忘。” 李重阳听着这番话,眼角瞥向地上童百熊的尸体。要论对东方不败的恩情,童百熊也不比任我行差。其人口口声声说记得恩情,下手却毫不留情。 可见此人思维已经扭曲,不可用常理度之。 他提起长剑,剑尖对准东方不败胸口。只要对方四肢微动,他便会立即挺剑疾刺。 面对东方不败这样的对手,只有先行攻击,抢占先机,才有胜算。若是让他占了主动,这寝宫之中,不知又要添几具尸体。 任我行冷哼一声:“东方不败,别废话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东方不败仿佛没有感觉到三人的杀意,自顾自继续道:“初时我一心一意只想做日月神教教主,想甚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于是处心积虑地谋你的位,剪除你的羽翼。” 他看向向问天:“向兄弟,我这番计谋,可瞒不过你。日月神教之中,除了任教主和我东方不败之外,要算你是个人才了。” 向问天手握软鞭,屏息凝气,竟不敢分心答话。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松懈,下一刻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声音越发轻柔:“我初当教主,那可意气风发了,说甚么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当真是不要脸的胡吹法螺。直到后来修习《葵花宝典》,才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迷离:“其后勤修内功,数年之后,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 众人听他尖着嗓子说这番话,渐渐的手心出汗。这人说话有条有理,思路清晰,但配合这副不男不女的妖异模样,令人越看越是心中发毛。 东方不败的目光缓缓转到杨莲亭身上,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如今,我只想守着莲弟,一起过神仙般的日子。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可惜,你们这些蠢货,千不该万不该,伤了我的莲弟,犯了我的忌讳。” 话音未落,粉红色人影一晃。 快! 快到极致! 李重阳只觉喉咙处传来针刺般的寒意,那是高手对危险的本能预警。他知道,如果防不住这一针,东方不败的绣花针绝对能刺穿自己的护体真气,直取咽喉! 不敢怠慢,李重阳衣袖微摆,便即刷的一剑,向东方不败咽喉疾刺过去。 这一剑刺得快极,正是《辟邪剑法》中的杀招,剑出无回,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东方不败若不缩身,立即便会利剑穿喉。 但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东方不败已经化作一团红云,倏忽间绕过了李重阳,向着向问天扑去。 这一下变招之快,身法之诡,简直匪夷所思。 向问天大骇,软鞭急舞,在身前布下一道黑色屏障。鞭风呼啸,将桌椅摆设尽数卷起,砸向东方不败。 然而东方不败身如鬼魅,在鞭影中穿行自如,竟似不受影响。 李重阳运转《辟邪心法》,内力催至极限,身形如电,追上东方不败,长剑从背后刺向他后心。 东方不败轻“咦”一声:“你这剑法路数,很像《葵花宝典》啊。” 说话间,他左手拈着绣花针,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拨,下一拨,将李重阳刺来的四剑尽数拨开。动作轻盈飘逸,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在绣花作画。 李重阳凝目看他出手,心中震撼。 这绣花针四下拨挡,竟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寻。东方不败的武功,恐怖如斯! 不能让他出手回刺! 李重阳当即大喝一声,长剑以诡异的角度刺去。这一剑不再是《辟邪剑法》的路数,而是融合了《独孤九剑》“破气式”的精髓,专攻内功运转的节点。 东方不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拈住绣花针,向上一举,竟以针尖对剑尖,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剑! “铛!” 针剑相交,李重阳只觉一股阴柔却又凝练至极的内力从针尖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 任我行和向问天见情势不对,同时出手。任我行长剑如龙,直取东方不败面门;向问天软鞭如蛇,卷向他下盘。 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夹击,势道何等凌厉? 剑气纵横,鞭影重重,将东方不败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封锁。 然而东方不败只是微微一笑,两根手指拈着一枚绣花针,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他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杀招,针尖所指,又总能逼得三人回防自救。 转眼间三十招过去,东方不败竟没半分败象,反而越战越从容。 忽听任我行“啊”的一声叫,胸口、喉头同时中针。 幸好其时李重阳攻得正急,东方不败急谋自救,以致一针刺偏了准头,另一针刺得虽准,却只深入数分,未能致命。 东方不败嘲笑道:“任教主的武功,退步了。” 任我行又惊又怒,正要开口,却见东方不败身形再动,化作一团红云,倏忽间出现在向问天身后。 向问天反应极快,软鞭反手抽去。但东方不败的动作更快,他手腕轻抖,三枚绣花针脱手飞出,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向问天动作猛然停顿。 他的眉心、心口、丹田三处,各插着一枚绣花针。针入三寸,直透要害。 “向兄弟!”任我行目眦欲裂,怒吼一声。 向问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前的绣花针,眼中满是不甘与难以置信,然后轰然倒地。 东方不败身形再闪,避过任我行含怒一击,又与李重阳斗在一起。 这一次,李重阳压力陡增。他全力施展《辟邪剑法》,身法快如鬼魅,剑光如电,但在东方不败面前,仍显得慢了一线。好几次,绣花针都是擦着他的要害飞过,险之又险。 不能这样下去! 李重阳心念电转,忽然剑法一变。 不再是诡异迅疾的《辟邪剑法》,而是出招间看起来毫无章法的《独孤九剑》。剑势从极动转为极静,又从极静转为极动,动静之间,浑然天成。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好剑法!” 他的攻势并未停歇,绣花针如雨点般刺向李重阳周身大穴。但这一次,李重阳的剑总能后发先至,点在针势最薄弱之处。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李重阳渐渐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他不再刻意去想如何出剑,而是任由剑意流淌。 东方不败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清晰可见,绣花针的每一条轨迹,都在他心中提前显现。 这是“料敌机先”的境界,是《独孤九剑》的精髓。 东方不败的脸色渐渐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攻势越来越难以奏效,李重阳的剑总能提前封死他的进攻路线。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剑意还在不断提升,仿佛没有止境。 “破!” 李重阳轻喝一声,长剑穿过重重针影,点在东方不败右手手腕上。 这一剑并不快,却妙到毫巅,正好击在东方不败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东方不败只觉手腕一麻,绣花针脱手飞出。 他急速后退,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李重阳得势不饶人,长剑直刺东方不败胸口。 “噗嗤。” “你...这是什么剑法?”东方不败低头看了眼穿胸而过的长剑,旋即盯着李重阳,眼中满是不解。 “《独孤九剑》。”李重阳收剑而立,气息悠长。 东方不败惨笑:“《独孤九剑》...好剑法...”他仰天长叹,“我苦练《葵花宝典》,领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自以为武功已臻化境。没想到...竟还逊色你一筹...” 他忽然转向任我行,声音变得恳切:“任教主,看在我善待盈盈的份上,请你饶了莲弟一命。将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何必赶尽杀绝?” 任我行狞笑:“饶了他?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分一百天凌迟处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脚趾,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厉色:“你...你好狠毒!” 话音未落,他猛地纵身而起,向任我行扑去。这一扑之势,虽因重伤而远不如先前迅捷,却仍凌厉惊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任我行早有防备,长剑直刺,从他前胸通到后背。 然而就在中剑的瞬间,东方不败手指一弹,最后一枚绣花针飞射而出,直取任我行右目。 这一针太快,太突然。任我行撤剑后跃,却已来不及。 “噗!” 绣花针插入右眼,直透脑髓。 任我行闷哼一声,背脊撞在墙上,“轰”的一声,竟将一座墙撞塌了半边。他七窍流血,缓缓滑落在地,气息已绝。 原来,东方不败这最后一针,用的不是普通绣花针,而是浸过剧毒的“黑血神针”。 “爹!”任盈盈撕心裂肺地尖叫,扑到任我行尸体旁,泪如雨下。 东方不败躺在地上,胸前鲜血汩汩涌出。他看着任盈盈,又看向杨莲亭,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任盈盈抬起头,眼中满是仇恨。她站起身,走到杨莲亭面前,一剑刺入他心口。杨莲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毙命。 她又走到东方不败尸体旁,举剑要刺,却被蓝凤凰拦住。 “圣姑,人已经死了。”蓝凤凰轻声道,“恩怨已了,何必再辱及尸体?” 任盈盈手一松,长剑“当啷”落地。她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寝宫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五具尸体。 童百熊、向问天、任我行、东方不败、杨莲亭...这一夜,日月神教最顶尖的几人,几乎死伤殆尽。 李重阳收起长剑,看向角落里的风清扬。风清扬从始至终都闭目养神,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蓝凤凰走到李重阳身边,低声道:“主人,接下来...” 李重阳看了眼仍在哭泣的任盈盈,对蓝凤凰轻声道:“烧了吧,东方不败和任我行都死了,黑木崖不可久留。” 四人下山后,黑木崖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 第六十八章 安排 晨光微露时,黑木崖下的战场已接近尾声。 山风裹挟着焦糊味和血腥气,吹过残破的殿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即将覆灭的日月神教唱最后的挽歌。 李重阳、风清扬、蓝凤凰和任盈盈四人沿着山道往下走。 任盈盈眼眶红肿,神情恍惚,若不是蓝凤凰搀扶,几乎要跌倒。 她不时回头望向山顶那冲天的火光,黑木崖也是她长大的地方,此刻已化作一片火海。 快到山脚时,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见岳不群率领的五岳剑派弟子在山道前列阵,人人手持长剑,神色肃穆。 他们看着黑木崖上冲天的火光,听着渐渐稀疏的喊杀声,心中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大战之后的疲惫与空茫。 当李重阳、风清扬、蓝凤凰和任盈盈四人从山道走下时,岳不群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重阳,风师叔,你们没事就好。”岳不群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见他们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事情...办成了?” 他的目光扫过任盈盈和蓝凤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多问。 李重阳点点头,神色平静:“东方不败和任我行都死了。向问天也战死了。临走前,我们在黑木崖上放了把火。” 岳不群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好!干得好!如此一来,魔教元气大伤,正道武林从此可以安宁了!” 他说着,又压低声音问道:“重阳,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李重阳望向山道两侧密林中隐约可见的人影,“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在等着?” “都在。”岳不群点头,“沈千户亲自带队,除了锦衣卫的高手,还有一百多名修炼《辟邪剑法》的东厂番子。只等咱们信号,便会动手。”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人马疾行而来,为首的正是锦衣卫千户沈炼。他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脸上带着惯常的冷峻,但看到李重阳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沈千户。”岳不群拱手。 沈炼回礼,目光落在李重阳身上:“小兄弟果然不凡。东方不败和任我行那两个魔头,当真都死了?” “死了。”李重阳简洁地回答,“东方不败死在晚辈剑下,任我行死于东方不败的毒针。他们的尸体都在寝宫火海中,这会儿应该烧得差不多了。” 沈炼闻言,拍了拍李重阳的肩膀:“干得好!此役若能彻底覆灭魔教,你华山派当居首功。本官回京后,定会在奏折中详加陈述,为华山派请功。” 这话说得明白,是要给华山派分功劳了。 李重阳谦逊道:“沈千户过奖了。此役能成,都是沈千户指挥得当,布局周密。我华山派不过是听从朝廷号令,略尽绵力罢了。真正的首功,当归于沈千户和诸位朝廷将士。”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了功,又给足了沈炼面子。 沈炼果然大笑,眼中对李重阳的欣赏又多了几分:“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如此知进退,懂分寸,难得,难得!放心,写奏折的时候,华山派的功劳,一个字都不会少。” 岳不群在一旁听得心中暗喜。 他知道,有沈炼这句话,华山派在朝廷那边的关系就算是稳了。 见功劳分配谈妥,李重阳又补充道:“千户大人,还有一事。五毒教教主蓝凤凰,这次举报魔教谋逆,又协助我们攻上黑木崖,也算有功。还请大人在奏折中提上一笔。” 沈炼看向蓝凤凰,眼神和善了许多:“蓝教主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本官自当如实上奏。五毒教若能从此改邪归正,朝廷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蓝凤凰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千户大人!” 一旁,任盈盈听到“弃暗投明”四字,身子微微一颤,嘴唇抿得更紧了。 沈炼不再多言,转身望向山顶。 此时黑木崖上,喊杀声震天。 那是任我行的手下和东方不败的教众在自相残杀。 任我行虽死,但他带来的那些人并不知道,仍在拼死作战;东方不败虽亡,但他的死忠教众仍在抵抗。 两股势力杀红了眼,全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喊杀声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渐渐减弱。 沈炼估算着时间,一挥手:“上!” 养精蓄锐多时的锦衣卫高手、东厂番子和五岳剑派好手,如潮水般涌上山道。喊杀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单方面的围剿。 任盈盈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她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教众一个个倒下,看着黑木崖上的火光越来越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日月神教,真的完了。 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她曾经厌恶又无法割舍的教派,就这样在她眼前走向灭亡。 蓝凤凰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圣姑...节哀。” 任盈盈转过头,看着蓝凤凰,惨然一笑:“蓝教主,你现在该庆幸,早早脱离了神教。否则今日...” 蓝凤凰默然。她确实庆幸,但又为任盈盈感到难过。如果今日覆灭的是五毒教,她也不会比任盈盈好受多少。 战斗持续到天色大亮。 当朝阳完全升起,将黑木崖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炬时,一名锦衣卫百户快步走来,单膝跪地:“禀千户大人!黑木崖及周围叛逆,皆已伏诛!共击杀三百二十七人,俘虏一百五十四人!” 沈炼点头:“俘虏全部押回京城,等候发落。尸体就地掩埋。传令下去,仔细搜查黑木崖,所有武功秘籍、金银财宝,一律封存,运回京城!” “是!” 锦衣卫领命而去。 沈炼又看向岳不群:“岳盟主,此番能剿灭魔教,五岳剑派居功至伟。本官回京后,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日后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朝廷自会支持。” 岳不群拱手道:“多谢千户大人!” 沈炼不再多言,带着锦衣卫开始清点战利品,处理后续事宜。 李重阳走到任盈盈面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片刻,问道:“任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任盈盈抬起头,眼中满是自嘲:“李少侠难道不准备拿我这个魔教妖女的脑袋,去向朝廷请功?” 李重阳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任盈盈心中发毛。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拿你的脑袋请功,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若死了,某人恐怕会郁郁寡欢,甚至会做出些让师傅师娘丢脸的事情来。” 他没说是谁,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人只可能是令狐冲。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确实,这半年来,令狐冲虽然表面如常,但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师傅师娘,他们太了解这个徒弟了。 令狐冲对任盈盈的感情,虽然从未明说,却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如果任盈盈真的死了,令狐冲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 岳不群心中暗叹:还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没有教好徒弟啊! 宁中则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任盈盈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都过了那么久...他恐怕已经忘了我吧?” 李重阳嘿笑一声:“要是忘了你,我何必同你说这些?大师兄这半年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听到江湖上有关你的消息,都会暗自留意。师傅罚他面壁,他倒是在思过崖上刻了不少字,其中有几行...咳,不提也罢。” 任盈盈心中一颤。 她想起在杭州时,令狐冲为了救她父亲甘冒奇险;想起在梅庄分别时,他眼中那复杂难明的神色;想起这半年来,虽然音讯全无,但华山派弟子偶尔传来的消息中,总会不经意地提到大师兄如何如何... 也许...他真的一直记着她? “可我终究是魔教圣姑...”任盈盈的声音有些发涩,“就算你们放过我,江湖上的人...” 李重阳打断她:“你成年后,一直活在东方不败的监视之下,身不由己,从未真正造过杀孽。这些我们都清楚。饶你一命,又有谁敢说闲话?” 任盈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李重阳嘴角微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任盈盈低下头,半晌才道:“我...我还要替家父守孝。” 李重阳点头:“这是应当的。”他转向蓝凤凰,“凤凰,你先带任姑娘下去休息。等此间事了,再作安排。” 蓝凤凰应了一声,上前搀扶住任盈盈,两人渐渐走远。 待两人离开后,岳不群才皱着眉头问道:“重阳,让冲儿和任姑娘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李重阳看着远方渐散的硝烟,缓缓道:“师傅,大师兄是真的喜欢任姑娘。任姑娘对大师兄的感情,我也清楚。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成全他们?” “可是...”岳不群欲言又止,“任姑娘毕竟是魔教余孽,这身份如果被有心人知晓,终究是件麻烦事。” “魔教虽灭,但左道高手并未死绝。”李重阳淡淡道,“任盈盈当圣姑期间,对那些人施了不少恩惠,还是有人念着她的好。 如果就这样放她隐居,对我华山派、对五岳剑派掌握江湖,总归是个隐患。不如让她留在华山,留在我们眼皮底下看管。如此既全了大师兄的心意,也免了后患。”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有她在,大师兄的心也就定了。这对华山派,对大师兄,都是好事。” 岳不群沉思良久,终于点头:“你说的有理。只是...冲儿那边...” “大师兄那边,我去说。”李重阳道。 岳不群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弟子变得有些陌生。不过半年多时间,李重阳已从一个锋芒毕露的少年,成长为心思缜密、布局深远的武林巨擘。 这份成长速度,实在令人心惊。 “重阳。”岳不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为华山派,为五岳剑派,做得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就让为师来处理吧。” 李重阳摇头:“师傅,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是时候传授大师兄《紫霞神功》了。”李重阳平静地说。 岳不群猛然看向他,眼中满是震惊:“重阳,你...你难道...” 李重阳默然。 他能感觉到,琥珀珠内积累的气运之力越来越磅礴。 经过华山论剑剑败左冷禅、黑木崖击杀东方不败,他的名望、威势、气运,都在急剧增长。 距离积攒足够破界的气运之力,已经越来越近。 既然早晚要走,自然要安排好后事。 令狐冲是他大师兄,又没有如同原著经历那些腌臜事。 将《紫霞神功》传给他,将任盈盈留在华山,都是为了让华山派在他离开后,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岳不群明说。 李重阳只能推脱道:“师傅,弟子经过与东方不败一战,看到了武功突破的契机。这次回去后,需要长时间闭关,恐怕无法处理门派日常事务。 既然弟子无法分心,不如将《紫霞神功》传给大师兄,让他能更好地辅助师傅,执掌华山。” 岳不群又惊又喜:“你要突破了?” 李重阳不置可否:“或许吧。总之,弟子需要闭关,少则三年,多则...十年。” 这话半真半假。 闭关是真,但未必是为了突破,更多的是为了等待气运之力积攒完成,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岳不群激动地握住李重阳的手:“好!好!重阳,你若能突破,不仅是华山之福,更是整个武林之幸!你放心闭关,门派的事,有为师在,有冲儿辅助,你不必挂心!” 他顿了顿,又担忧道:“只是...闭关凶险,你要千万小心。需不需要为师为你护法?” “不必。”李重阳摇头,“风师叔会为我护法。” 岳不群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风清扬,心中稍安。有这位师叔在,确实比他更合适。 “那...你何时闭关?” “回华山后,安顿好一切,便即闭关。” 岳不群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和欣慰。